《为夫如意》 第一章 迟来的请柬 现年20出头的桃夭第次诅咒脚下这块寸土不生一毛不拔的荒地。若知道因为一句话会让她在这片土地上浪费725个绚烂多彩的青春年华,她一定会厚着脸皮,承认自己无能。 而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两年内一定能在这场地上种出植物。距离两年不过还有短短5个日头,扒拉着黄土她着实无法相信,几天后有东西能从这土里蹦出来。 这块简直像是被人诅咒了的地也是奇了怪了,不管她用何种方法,种何种作物,甚至已经催好芽了,种下去不用两分钟就死翘翘了。明明是肥沃的黑土地,却连一颗草都长不出来。 倚着手中的锄头,无语望着碧蓝的天空。她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这奇葩事。叹息一声,“空气质量倒是不错,可我还没到养老的时候,不然就这么过似乎也不错!可惜啊!” 次日,桃夭拿着锄头正准备出门,远远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刚打开门突地一辆路虎耀眼无比地在桃夭的木屋前“哧”地一声,稳稳地停在了距离茅草屋处01公分! “陈理惠,你是想拆我屋,还是想拆我人啊!”冲着车内的人,桃夭捂着狂跳的心脏咆哮道。 名为陈理惠的小盆友潇洒地推开车门,先是伸出一条修长的美腿,随后再伸出一条美腿,最后露出她那条短得只遮住臀部的裙子弯着身下车了。 十公分的高跟鞋加上177的身高,在穿着平底鞋168的桃夭同学面前宛若大树般站着。陈理慧俯视着桃夭淡笑调侃道:“就你这破屋本小姐还不想拆,就你这身板本小姐更是没兴趣!” 鄙夷地望了陈理惠一眼,桃夭痞痞地靠着门板藐视道:“即如此,路在身后,哪来的回哪去!” “啧啧,真无情啊,难怪某些人看不上你了。如此粗俗的女人换作我,我也给早早换了去。娶个贤惠听话的老婆放家里。”陈理惠无视桃夭的无理。 桃夭皱眉不解什么女人老婆的,将肩头上的锄头放到脚边很是耐心地问:“某些人?什么意思?”狐疑地看着陈理惠,桃夭困惑了。 陈理慧不急不徐优雅地取出一根细长的烟叼在嘴上冲她问道:“通讯工具没有,火总有!” 从口袋里掏出盒火柴递给陈理惠:“说,有什么事!” 瞟了眼火柴,淡定接过笑道:“猜猜你用的也是这玩意!事也没什么事,就告诉你一声你名义上的男朋友林子彦三天后结婚,对象还是你最不喜欢的明晓晓。” “哦?”桃夭挑了挑眼皮。 “他真敢?”站直了身子,桃夭很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就林子彦那人,他有那胆? 陈理惠叹气地遥遥头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张红色请柬。“林子彦自知理亏,请柬都没发你,这份是给我的。” 接过请柬,翻开猩红的帖子上面赫然写着林子彦与明晓晓的大名。日期竟还真是三天后,刚好满两年。真是好笑,将请柬还给陈理惠,她笑着地问道:“这什么时候收到的?” “昨天,昨天晚上一快递小哥送的。想着你这原始部落消息不便,天一亮我就开车过来了。别说,这个孙子养的男人真是猥琐,要结婚了还不敢告诉现任女友。连手都懒得分就直接跟别人结婚。事不大,可真心挺窝囊的!” 陈理惠的语气并无太大起伏,林子彦与桃夭虽说也好了几年,凭她看男人的眼光一眼就秒杀了他,那种凤凰男潜质的人曾几何时可是连她也勾引过,但她大小姐又岂是明晓晓那种白痴女辈。 桃夭有些气闷,就因为她在原始部落就如此地不将她放在眼里不是?太不是东西了! “手机借我用下!” “额,嗯。” 按下一串号码,嘟嘟几声后传来一声:“喂!” “喂你大爷的林子彦。你真行啊!”桃夭咆哮。 “神经病!” 电话那头啪地挂了。 桃夭狐疑地看着陈理慧,将手机递给她,“怎么回事?” 陈理慧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她是存了林子彦的手机号的,而刚刚桃夭拨的那个号码却是个陌生号码。淡定地将林子彦的手机号调出来并细心地拨号又还给桃夭。 “你刚刚拨错号了。” “啊……”桃夭有些怀疑,是有些日子没打过电话了?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或者有大半年了,她忘记了。林子彦不合格,她好像也不合格。 电话嘟嘟地响着,不一会传来一声熟悉的喂。 桃夭有一瞬间的失神,沉寂过后酝酿好情绪冲着电话突然破口大骂,惊呆了陈理惠,更吓得林子彦手机都掉沙发上去了,惹得旁边的明晓晓问了怎么了,回了句明晓晓没事后,林子彦捡起手机走到阳台上去了。 “夭夭……” 手握着电话,桃夭在想,当初林子彦选择这个昵称的时候她怎么就答应了呢?果真是对不在乎的人太随意了,叹息一声,啧啧了两声。不屑道:“林子彦,新婚快乐!” “夭夭,你,你都知道了?”望了望玻璃门内的明晓晓,林子彦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都知道了?难道我不该知道?”再听到那称呼令桃夭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做毕业论文时,她选择的话题便是土壤特性研究。 狂追她的林子彦为讨好不冷不热的自己,便寻着这块荒芜之地于她。心高气傲,自信心爆棚的桃夭还真看上了这地,附带人她也就将就着应下了,从此冠上了他林子彦女朋友之名。 思及此,桃夭心底产生了一股怨气,若没他林子彦做这事,她也不用浪费这两年时间了。跟那两老头打个什么赌呀。短暂的青春年华洒在这荒芜之地,重要的是,洒了还没见成果。心头那个郁结啊!回到现实冲着电话里怒道:“林子彦,你不错!” 桃夭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虽然林子彦的行为让她很生气,但自身教养告诉她,贱人自有贱人磨。以后的明晓晓会让他吃到苦头的。 但情绪上她又觉得男友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种戏码她作为女主角有必要发泄一下自身不满情绪。 林子彦听着桃夭发酸的语气皱紧了眉头,在他看来与桃夭在一起,更大程度上或许是因为她有一颗好用而单纯的脑袋。 她的研究成品对业界来说都有不小的贡献。一枚前途不可限量的金蛋,他为什么不先抓住当个备胎?但如今有了明晓晓这个名副其实的凤凰他又何必抱着那枚仅仅不可限量的金蛋。要知道当今社会要的都是看得到的明利,所谓绩优股,潜力股什么的都有胎死腹中的可能。 于是乎撇嘴冷笑道:“桃夭,不跟你提分手是给你面子,让你有台阶下。如今这般咄咄逼人莫不是舍不得我了?” 第二章 诡异的绿 “面子?台阶?舍不得?哈,哈哈哈哈哈……”桃夭仿佛听到了一个万分搞笑的笑话。 “这人不要脸起来还真是,额。前途不可限量,都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林子彦就是个典型代表!”说完桃夭更郁闷了,她不明白她的眼神怎么就歪成那样,将就将就也不能这样。 想着想着重重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远方,蓦地,视线内好像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绿色,这是哪个小宝贝发芽了? 也不顾林子彦在那头说什么,手机塞给陈理惠朝那抹绿奔去。 “夭……哎!”无奈地接起手机机械道:“你就祈祷夭夭不把你弄死!” 弄死?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林子彦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桃夭凭什么弄得死他林子彦! 那种嫩绿色,快跑了几十步,待走近时,那诡异的绿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她眼花看错好像也不现实。 到底是这地诡异呢,还是这地里哪个顽皮的动物在戏弄她。那种嫩绿一看就是种子发芽的颜色,但嫩绿之外的绿光又好似有些说不通。 懊恼地扯掉头上的帽子,抚着额一脸愁容。 “夭夭,你这整得哪一出啊!”精巧美丽的高跟鞋踩在这泥泞的田地间,陈理惠除了觉得路难走倒也没觉得什么,但桃夭看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嘟喃道:“你就不会脱了鞋子再来啊,知道你脚上一双鞋子够我吃多少天不!” 陈理惠抬脚无谓道:“要么你脱下来,想吃多少天吃多少天!” “陈理惠!” 桃夭咆哮,有这么损的朋友么? “听得到听得到,用得着那么大声么?你好朋友我还没到年老色衰,眼瞎耳聋的地步!”手掏掏耳朵,无视桃夭的咆哮。 “唉,就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往回走。陈理惠跟在后面道:“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突地顿住转身对陈理惠道:“林子彦那种男人,我看得上?还是你看得上?” 陈理惠鄙夷地看着桃夭,啧啧道:“哟,敢情这是由爱生恨?” “去你的,那是以前我还小,幼稚不成熟行么?”鄙视了陈理惠一眼,她桃夭还小不懂事,谁年轻时没二过,没遇见过几个渣男啊! “那现在成熟了么?”陈理惠邪恶地瞟了瞟桃夭明显大了一圈的胸部赞道:“大了,确实成熟了!” 毫不客气地拿帽子猛拍陈理惠,“你有点身为女人的自知好不好呀!” 摇头道:“不好!我妈将我生错性别了,其实我应该是个男的,然后吃掉你这朵小花花!” 桃夭冷哼一声,“那是不现实的!” “虽然不现实,但说说总是可以的。” “可以可以,但先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来?还是不打算来了?”他们,两年前桃夭与之打堵的人。她们的导师,陈理惠她爷爷加桃夭自己的爷爷。桃夭看着陈理惠,“你这个女人不会无聊到仅仅为告诉某男出轨了这么件事就真的泊车千里……” 无言笑笑,手拍上桃夭的肩头。“还是你聪明,确实不仅仅这件,爷爷其实托我传话给你了。” “嗯?不是问结果的?”桃夭觉得除了结果他们再没有更关心的事情了。 陈理惠点头。 “切……”不屑道。 对桃夭的态度,陈理惠却诡异地笑了,淡淡道:“爷爷准备了一叠相片等着你回去相亲。” “不!不!” “不能这样啊,不能因为林子彦抛弃了你就对生活如何没有信心啊!”陈理慧讥笑着桃夭。 “no!”转过身做了个两手交叉的动作道:“林子彦算哪跟蒜啊,若不是当初他发现这块地,本姑娘会让自己冠上他名?要知道,本姑娘我一颗春心可稳稳当当地在自己心窝里呢!” “哦……”陈理惠恍若懂了,但出口的话却是:“那你就好好守着你这个稳稳当当在自己心窝里的春心!” “鄙视!远走不送!”指着大开的车门,桃夭对陈理惠已经不屑到赶人了。 刚刚桃夭突然跑出去的原因,陈理惠大致也知道,那抹诡异的绿地其实她也看到了。“真走了?”手扶着车门调侃道,“水都不给喝一杯就让我走了?” 桃夭眼指了指车内明显开过的水道:“你不是有么?咱乡下的脏水您喝不惯。” 若不是熟悉桃夭,依陈理惠的脾气怕是要一掌将她拍死了。但她话也带到了,着实要回去交差了,从车内取出一个木盒子交给桃夭:“这是你从孤儿院带出来的东西,十几年过去也没打开过,你爷爷让我带给你。” 桃夭狐疑地接过,这么些年来这盒子倒是一点没变过,依旧打不开。斧子劈不来,火也烧不动。明明就是个木盒子。搞得比保险柜还结实。 自她到这来这盒子就交给外公保管了,如今她也要回去了怎么突然又给她送过来? “这里面或许有你身世的真相,虽然一直打不开。但是最近你爷爷做梦梦见你在这里打开过它,所以让我带过来。看是不是真打得开,祝你好运了!”叹口气一把抱住脏兮兮的桃夭,锤了锤她日愈健壮的后背。 被抱住的桃夭莫名伤感,这么多年身世什么的她已经不在乎了。“嗯!祝我好运,但也就这两天了。等两天一过姐就过去跟你混了,好歹给我安插了总经理当当。姐要做个精致漂亮的小白领,钓个高大帅气的富二代。过滋滋润润的小日子,快去安排!” 陈理惠笑笑,打不死的小强桃夭永远都是这么朝气蓬勃信心满满。上车后打下车窗又冲她道:“好,祝你吊个金龟婿!” “去,姐要吊好多个金龟婿,任挑任选!” 陈理慧照旧是无奈笑笑,油门一踩,她呼啸而去了。 抱着盒子回屋,解决午餐去了。这里的食物都是约好的商贩送来的,一般半月一次。桃夭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那商贩也不算黑心知道她要吃很久,东西都是一些新鲜能放的。回了屋看着剩下的两个土豆,几根胡萝卜,一个卷心菜还有些熏肉,外加三天的大米。 “中午炒个干锅卷心菜!”两年与世隔绝的原始生活已经让桃夭养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了,她怕若自己都不对自己说话到时连语言功能都退化了。 熟练地洗菜切菜生火做饭慢腾腾地弄了两个小时。端把小凳子捧个小碗悠哉地做在门口边晒太阳边吃饭。刚扒了两口,那抹诡异的绿色又出现了。 像是玩弄她般,在她放下碗筷过去又消失了,如此几次。饶是她耐性不错,可如此被戏弄仍旧难解心头之气。终狠狠将剩下的饭几下扒进嘴里放下碗筷朝田间走去。 这回好似感觉到她的决心那绿竟不动了,远看似一条线近了却发现那确实是嫩绿的芽。扫了眼终于长成的绿芽,鄙视地看了它一眼叹道:“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蹲下身,手刚碰到绿芽,便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几乎是瞬间脚底像被斧头劈开了一条大缝,只来得及尖叫的桃夭急速下坠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三章 许如意 下坠之后的桃夭仿佛经历了一个悠长而昏沉的梦。梦里除了揪心的坠落感便是无尽的黑暗还伴着那时隐时现的绿光。 渐渐地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只听那个声音锲而不舍地一个劲儿地叫着:姑娘,姑娘,姑娘! 这不就像小时候掉魂的时候,爷爷在那转角不停地叫夭夭……夭夭…… 她小名叫夭夭,那无血源关系的爷爷取的,桃夭也是他取的。 只是这姑娘姑娘的叫的好像有些烦人,桃夭狠狠地拧起了秀眉。右手握拳,在睁眼的同时一拳揍向了声音的来源。 “唔……”被揍的男子没想到她竟会来这么一出,毫无防备地被桃夭揍到了一米开外,嘴角还适时地流了些红色的液体。 虽被揍,但男子脸上并无怒色,而是开心地展颜笑道:“姑娘醒了?” “娘?娘?娘?姑娘?”桃夭一脸茫然。 面前的男人清瘦隽长,剑目眉星,五官俊朗,是个翩翩公子哥。长长的黑发束在脑后,看着文质彬彬,斯文极了。但这是个什么情况? 陈理慧又折回来了?给自己找了个男人排解寂寞?脑子轱辘轱辘转了两圈,她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随即手托着腮帮看着面前这男人似在估量这是不是哪里的头牌。 但是,管他什么头牌不头牌的,她并不寂寞!手指着门口冷冷道:“男人,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陈理惠给你多少我出两倍价,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眼前!” 碧绿的眼眸瞬间凉了几分,男子定定地看着桃夭:“姑娘,这可是我家!” “放屁!这明明是我的屋子,这荒山野岭的你知道我一个人造个房子多不容易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陈理慧喊你来的时候没告诉你吗?!”桃夭气急了,噼里啪啦说完整个人都脱虚了,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甩了甩头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好心救你一命,不望淾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但这般鸠占鹊巢的架势是不是。过份了?”男子逼近桃夭,神情严肃似在考量要不要将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子给丢出去! “什么意思?”桃夭还想争辩一下,可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随即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难受的肚子。 一摸便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这时她才注意自己穿的衣服,发现是那种纯白棉布的里衣,不是她一贯的真丝睡衣。抬头看那男人好似穿的是长袍,而不是常见的上下两件装的衣服。隐约间她觉得她发现了一件大事。手伸进衣服里将那硬硬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件自己无比熟悉的东西,木盒子。 因着桃夭一直低着头,她便没有看到男子难掩激动的目光。 依旧是这盒子,桃夭习惯性地拨下祥云锁扣。 啪嗒一声,竟是开了。心中惊骇,桃夭并没有立刻将盒子打开,反道扭头看向男子。警惕地问他:“你又是谁?这盒子可是我的。” 男子点头,“盒子是你的,我唤作许如意。你即将以身相许的救命恩人。” “这不可能,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讨个来路不明的媳妇,好吗?”虽然男人哪哪都长在桃夭的心槛上,但对这一陌生人的救命恩人桃夭拒绝。 “姑娘昏迷后,许某请大夫花了五两银子。若是姑娘还得起钱倒也不必以身相许了。”许如意淡定道。 “小事!等着,过两天就还你钱,救命恩人!” 许如意看了看桃夭的脸,又看了看她有肚子。“姑娘昏睡了一天,我替姑娘熬些粥来!” 突然安静下来,桃夭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慢慢消化自己回味过来的现实。她大概是穿了,从那裂缝里穿了。 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抬头,屋子与她的屋子也不一样,四周是木板夹着黄泥砌起来的墙,地上是——黄土,或者说黑土,反正是踩得特别严实的泥巴。就像她实验田里那踩了无数回的路一般。屋子昏暗极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木桌上一盏油灯明明灭灭地晃着。 她应该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从2020年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年代。历史学得不好的她倒也理不清这个时代属于哪个朝代。 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手慌乱地摸了摸四周。 在现代,她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那个打不开的盒子。现在盒子就在她手中,盒子里有她的身世来历,但她却突然不敢打开了。 院长说她就是突然出现在孤儿院门口的,小小的一只,手里紧紧攥着那盒子。襁褓是绣着祥云的缎子看着漂亮也很值钱,身世想来应该是不差的。 但一直没人来将她领回去,直到遇见陈理慧的爷爷。听他们说起好像是陈理慧要找个伴,他们觉得她不错,就将她收养了。养在陈理慧的爷爷名下,她也跟着陈理慧叫他爷爷。 浅浅回忆了下过去,竟然也湿了眼角。自嘲地笑了声抹掉眼泪,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不管在哪里,她桃夭好好的活下去就好了。 不一会,一只缺了边的土碗盛着寡水样的清粥被送到了桃夭面前。 她看了看许如意,无声接过,咕噜两口便喝完了。她真的饿了,这破旧的屋子不甚严实的木板墙又灌进了冷风,不仅饿她还冷了。 将碗还给许如意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巳时了。” “巳时?上午还是下午?”桃夭无奈地问,她算不来这时间。 “上午。” “是你救了我?你在哪里救的我?或者说我是从哪里来的。以前的事我统统不记得的,救命恩人!” “许某叫许如意,未来娘子唤我如意或者夫君都行。”名唤许如意的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桃夭挑了挑眉,这男人看着斯文极了,却不想是个斯文败类? “五两银子的如意救命恩人,您觉着这合适吗?夫君大人?” “合适,许某今年二十有一,已过弱冠之年。夫人的模样至多十七,年龄上配夫人再好不过了。”许如意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罩着精壮的身子,手臂处一个破口子将衣裳底下肌理分明的肌肉显露了出来。 桃夭衡量着自己是不是能打得过他,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可能! “不若这般,夫人已不记事,那便在许某这先住下,待夫人攒够了五两银子替许某张罗好这娶妻之事,也算还了许某这救命之恩。到时夫人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夫人觉得可行?” 桃夭惊喜地看向许如意,还能这样?敢情这个大帅哥只是想讨个媳妇?他怎么不早说!真是!随意笑意研研地冲许如意道:“可行,可行!” “可行便好。”许如意笑得意味深长,桃夭低着头没看见。 “但能不叫夫人吗?”桃夭低着头拨弄的木盒子,隐隐按了两下还是将盒子打开了。 “那唤什么。” “桃夭,叫我小夭就行。”本想说夭夭的,但想了想林子彦也这么叫,她心底就不舒服,还是叫小夭! 第四章 盒子里的桃核 盒子里金丝锦缎上静静躺着一枚风干的桃核,这是桃夭没想到的东西。伸手便将它拿了出,本以为有个什么奇迹出现。 啥也没有,它就是一枚风干的桃核。 “这有根红绳,我替你穿起来挂着。”许如意掩下心底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将早就准备好的红绳递给桃夭。 桃夭扭头看向许如意手中的红绳,她刚刚是有想把它穿起来挂脖子上,因为这毕竟是与那个世界唯一有关系的东西了。但她总觉得不对劲是什么样一种感觉。警惕地看着许如意,拽紧了手中的桃核。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想打它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不可能!桃核是我的!” 又看向那盒子,随即将盒子递给许如意。“听过买椟还珠没,这盒子一看便比这桃核贵,这个给你。我也不吃嗟来之食,这个换你手中的绳子。” 说着,将盒子塞到许如意手中,将红绳拿了过来。寻思在桃核身上找个洞穿起来。可左右好像没发现什么洞。 “夫人高兴便好。”许如意竟然好脾气地应了。 “叫小夭!”桃夭扭头看向许如意更正! “是,小夭夭!”许如意看了眼红绳,红绳便直直穿透了桃核尖。 桃夭一口老血梗在心头,狠狠瞪了许如意一眼又回头寻着桃核上的洞。看见红强竟然穿好了。许是刚才瞎戳找到了个洞,也不作多想,打好结挂脖子上后还挑衅地看了眼许如意,仿佛在说:看你怎么抢! “小夭夭高兴便好,为夫对你那桃核不感兴趣。” “哼,不要你感兴趣!” 许如意瞬间无奈到叹气。 摸了摸胸口的桃核,桃夭觉得自己好像回魂了,身体上那种无力感也消失了。她就觉得这桃核重要,幸好挂上了。又将桃核塞到衣服里面让它紧紧贴着自己的皮肤。深吸口气,掀开被子她要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也不一样了。 “小夭夭要去干嘛!”许如意手压住桃夭的手,小夭夭刚好怎可随意乱动,要是又晕倒了可怎么办。 “我要出去看看!房间里闷得很!”桃夭忽略掉心底那种惊颤感,伸手打掉许如意压着自己手的那个手掌。这男人怎么能随便摸别人小手呢!不知道摸了是要负责的吗? 许如意松手,退后几步,任着桃夭折腾。 屋还是那屋,小小的木屋,只是在旁边多了个更小的茅草屋,想来那该是厨房。地还是那地,依旧是寸草不生的感觉,随即心底一片荒凉,什么玩意,这看着明明就很像她住了两年的屋呀,这许如意到底何许人也? 桃夭冲着身后的人问道:“这地里长不出东西吗?” “嗯?”许如意疑惑,现在是冬天,冬天能长什么东西出来啊。他又不吃更不愿意花精力去种,随即回道:“天气太冷了,种不出作物。等来年开春才开始播种。” 那就是种得出来,可……桃夭依旧疑惑。 绕着地里田间小屋走了几圈,发现不远的地方升起了袅袅炊烟。 她的实验田可没有,再说现在农村用柴火烧饭的也没几户人家了。她得认命,这是一个她不知道的国度。她能依靠的就是面前这个俊美的公子哥。 脑子飞速转了几圈,桃夭决定改变策略。 “那个,那个,如意!如意啊!咱俩打个商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得这么如花似玉,他怎好拒绝呢!桃夭如是想着。 许如意为避免她笑得十分尴尬,配合地应着她:“小夭夭想打个什么商量?给许某做媳妇吗?还是今晚洞房花烛?” 混蛋,小人!精虫上脑!除了媳妇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吗? 桃夭腹诽,小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许如意心底荡起一圈圈涟漪,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都写脸上了吗? “小夭夭且安心住下,许某去寻些吃食来。” “是,是,是,是!我都饿得没力气了,一碗稀粥着实不够垫肚子啊!”说着冲许如意摆摆手,“快去,我先回屋了!” 许如意笑着离开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赖下来,她可不想露宿街头。 回屋躺下,不知不觉间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余晖透过窗台直射到屋子里。冷冷的,凉凉的,将被子外的胳膊收回钻到被子里。 她忘记了,这里现在是冬天,她的实验田可是夏天。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她怎么就穿了呢!摸了摸胸口有桃核,也不知道陈理慧想她了没?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许如意端着碗菜走了进来。摆好后将油灯点上了。昏暗的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许如意走至床边,桃夭赶紧将眼精闭上装睡。 许如意听着这紊乱的呼吸声,勾唇浅浅笑了。 夭夭,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张想念了千年的脸,这个想念了千年的脸,总算在自己身边了,一手按在床头,一手扶过她的脸颊细细的描绘着她的五官。 桃夭被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这男人想干什么!她要不要揍他一拳?我的脸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吗?经过我同意了吗?占我便宜你想过后果吗? 啊……啊……天呐,给她一道雷她要劈晕面前这个男人! “夭夭!” 耳畔传来一声深情的呢喃,桃夭觉得这声音至少让她心跳180了。这男人搞哪样? 随即唇被两片温热的唇贴上了,鼻孔里温热的气息喷了她一脸。莫生的,男人的——气息! 这,这,这不科学! 更不科学的是,这男人好像还有下一步动作。 桃夭再也不装睡,一把将身上的男人推开。但仅仅只是推开,男人的唇离开了桃的唇,但脸仍旧靠的极近。面对桃夭睁大的双眼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似乎刚刚偷香的那个人不是他。 这,太不科学了! “许如意,你过份了啊!” “嗯?没有呀!夭夭不是要给许某做媳妇吗?今晚不是要洞房花烛吗?许某都备好了酒菜,奈何夭夭一直不醒呢,没办法,许某只能想法子将你叫醒了。”许如意说得人畜无害,舌尖还舔了舔嘴唇。“夭夭的味道很好吃。” “滚蛋!”再一把用力推,桃夭将许如意推到一米开外的地方。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刚刚被吻过的唇。“流氓!” “呵呵,夭夭不必害羞。我们先将酒喝了。”许如意拿起桌子上两杯酒,一杯递给桃夭。 桃夭狐疑地看着面前这男人,揣测着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做这些?莫不是想媳妇想疯了? “白日里不是说好了等我筹够五两银子给他讨个媳妇还这救命之恩吗?怎么如今这?” 许如意仍旧笑着,将酒塞到桃夭手中。“是这样没错,但许某还没讨到媳妇之前就委屈夭夭先当许某媳妇了,可以暖被窝热炕头的那种媳妇。” 我去! 这什么歪理! 一口老血再也憋不住,生生从桃夭嘴里喷了出来。一瞬间整个屋子里就占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许如意将两杯酒甩到桌子上,心跳也漏了一拍,扶好桃夭将手搭在她脉搏上:“夭夭!怎么了?” 桃夭冲他翻了个白眼,一手摸掉嘴角的血痕,“被你气的,气急攻心,马上就吐血而亡了,你就没媳妇了,救命恩人!” 最后四个字好咬得极重,狠狠地瞪着许如意。 见桃夭无恙,许如意也安心了。这小丫头只是被他气了会就吐血了,真是不经逗了。 “起床吃些东西再睡!”许如意说完自顾自地走到桌子旁边,端起酒一杯下肚。又端起另外一杯酒冲着桃夭道:“今日你身子不适,这杯酒我也替你喝了,待你身子好利索了,咱们再补上。” 说着,一昂头酒又下肚了。 桃夭觉得,这人是不是忒霸道了些?但她怂,不敢说! 第五章 进山 如此过了几日,桃夭身子大好了。 许如意说家里没吃的了,要带上桃夭去找粮食。于是两人上山了。 山,不同于她常见过的一般山坡。而是真正悬崖峭壁,站在山脚往上看心中有一种肃然的感觉,寒风吹过,从脖子往衣服里钻桃夭紧了紧身上的袄子,问了句:“这山有多高啊?” 抬头望了望藏在云里的山顶,许如意挥刀砍断了脚边杂乱的灌木,笑答:“曾经花了一天时间也没走到山顶,大概很高很大。” 额……一天时间。真的很高很大,至少她不会花一天时间去爬一座山,以前上山也都是坐缆车。“这么大的山有很多山珍野味……” 她又饿了,哭·她·想吃肉了! 许如意揉了揉她的发顶,“小夭,待下山时就有肉吃了。” 抬手拍开许如意的手,不悦道:“别揉我头发,很难梳的!” 以前的桃夭是一头利落的短发,因为在实验田里做农活方便。自从做上这行,她都不知道长发怎么梳了。 “无事,为夫来。” “滚蛋,别为夫来,为夫去的。称我!我!别扭极了。”跟上许如意,搭着他的手攀上了一个陡坡,桃夭啷啷道。 两人在斜坡上喘了口气。 “为何?是因为许某喝了那两杯酒吗?”许如意看着她,碧绿的眸子是似有流光溢彩,似有万丈星河。 狠狠瞪了许如意一眼,桃夭抬起两人相握着的手张开嘴作势就要咬下去。 许如意无奈地笑道:“改,改,……我改。走!” 抓紧桃夭的手,两人继续往上走。 “这山唤作赤阳山,据说是有位高人从此路过时站在山顶尖上看见如火般的落日,在脚边的石头上刻下了赤阳二字,便有了这赤阳山的说法。”路途上无聊,许如意讲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给她解解闷。 “嗯,据说这玩意不靠谱,肯定是你们自己取了名字,再寻了个石头刻上去,再编个故事。或者再来个什么长遍大论,引经据典的口口相传,指不定传个神山出来都不好说呢!就说是神仙路过……”桃夭一路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观点。 许如意安静地听着应和着,较之在屋子里,两人相处得一派和谐。 桃夭累了,寻了个干净些的石头便歇下了,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托着有些沉的脑袋。她觉得头晕,这大概是没吃肉营养不良的缘故。 “小夭在此歇会,我好像看见了只山鸡飞过去。”许如意边说着边解下背上的背篓放在桃夭脚边,眼晴一直看着杂乱的灌木丛。此时还算是在山脚,四处的灌木丛尤其多,等到在爬高些的地方大树才会多起来。 桃夭没看到,但并不妨碍她想吃鸡肉。捂着自己的嘴使劲朝许如意使眼色,生怕自己说话将鸡给吓跑了,又放开手龇牙无声地说着:“快!去!” 许如意则勾着唇角无声地笑着。 俯身贴着桃夭耳畔道:“定不会少了你的肉。” 桃夭恼急,抬脚就踹了过去!可许如意已经走远了,踢了个空! 她觉得自己有些蠢。 淹没在灌木丛的许如意似入水的游鱼般,行动自若。三两下就端了那鸡窝。 桃夭觉得许如意动作太快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如意就提着三只活鸡出来了,拽在手中扑腾乱跳的。 您是黄鼠狼投胎?这鸡窝都被你掏空了? 桃夭赏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 “那里还有一窝蛋,怕是在孵小鸡仔呢,要吗?” 桃夭不带想地脱口而出:“要啊!怎么不要,孵出来咱就有很多鸡了,鸡又能下蛋,又孵小鸡。都吃不完的了,要!傻子才不要!” 接过许如意手中的鸡塞进背篓,麻利地盖好盖子。 这篓子真好,她在实验田的时候可没有这种篓子,不然她背上篓子肯定也有许如意这般的运气,上山就能抓到鸡! 因为这一窝鸡,两人早早就下山了,到家的时候才正午时分,家家都飘着炊烟。 许如意是独户,流浪到这的。房子造在风车村外沿靠近赤阳山山脚。靠着几分打猎的本事过活。 两人下山时,许如意提了只鸡打算去村里的林嫂那换些米面。前些日子桃夭高热,身边离不得人,已经将家里的存粮吃光了。 桃夭则去安顿这剩下的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和九个待孵化的蛋。随便说一下,送走的那只鸡也是母鸡。 许如意回来的时候拎了半袋子米,身边还有一个十四五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对襟绣花短袄,下身穿着灰黑色绣云纹襦裙,脚上穿着绣花小鞋。娇艳的脸蛋因着走路,红彤彤跟苹果似的,可爱极了。 嗯,可、爱、极、了! 桃夭咬着牙,舌尖顶了顶上牙槽。左手压在右手骨节间,压完右手,压左手,骨节咯吱咯吱响。双手交握在胸前,我打呢!打呢!还是不打呢! “许大哥,等等我!”小姑娘右手抬起,欲抓住许如意翻飞的袖角。 但许如意何许人也,那翻飞的袖角硬生生被他压了下来,小姑娘抓了个空。 许如意将半袋子米递给桃夭问她:“小夭,鸡窝放至哪里了。” 许如意没养过鸡,家里是没有鸡棚这玩意的。在山上取鸡蛋时,桃夭说过,正在孵的鸡蛋不可随意翻弄,里面正孵着的小鸡会死掉的。所以他是将整个鸡窝给端了回来。 “林婶说,让她五个蛋。她再给咱半袋子米。” 两人说话间,小姑娘已经站到了桃夭面前,与许如意这般站一起,太不相配了。碍眼! 桃夭没回许如意,反倒指着这小姑娘道:“夫君,这是?” 许如意有一瞬间失神,呆呆地看着桃夭,夭夭刚刚是叫夫君吗?怪好听的。虽然他将桃夭救回村子里的时候对外便说了这女子是他娘子,因为一男一女住在一起,不寻个名头确实不妥。这几日他虽然也努力地让桃夭认清自己的身份,但效果甚微。 “我叫林丽,过来拿鸡蛋的,许姐姐这身子是大好了?你发热那么可急死了许大哥呢。还是我娘于了些药草给许大哥,不然可真要出大事了。”小姑娘上下打量着桃夭,似在看她是否好全了,是似在看她,粗布麻衣怎么也有如此颜色! “林婶懂些药草。” 桃夭看了看小姑娘,所以林婶收了五两银子的诊金?冲她点点头,又转身对许如意道。 “你随我来,那鸡窝就放在灶房的柴垛边。冬日里冷,咱家没搭鸡棚,先让它们在灶房呆会,下午你再撘个鸡棚。” “嗯。” “林妹妹,这有凳子。你在这候一会,我马上给你拿过来。”桃夭拉着许如意的手一起朝着灶房走去。 林丽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一口银牙似恨不得咬碎在嘴里。 第六章 再上山 取了五个蛋,许如意在家煮饭。桃夭随林丽去取那半袋子米,其间那五个蛋装在稻梗编的簸箕里被林丽抱在手上。 穿过几条蜿蜒的小道,看到一块写着风车村的门牌。门牌上还竖着一只迎风转着的小风车。风车几个角尖都挂着铃铛,叮当叮当的声音响在耳畔。 桃夭觉得,吵闹极了,不知是什么人的审美。风车不比风铃,风越大转得越快,这铃铛声不刺耳吗? “我家门口有颗特别大的板栗树。现在冬天叶子落光了,好认得很。喏,那就是!” 顺着林丽指的方向看去,黄色的土墙外确实有一颗树干空得可以站个人的光秃秃的古树,确实很大! “来年秋天许姐姐可要早些来我们家树底下捡板栗,不然别个人捡走了便没有了。” “嗯。”糖炒栗子不错,可惜要来年了。 两人进了院子,林婶正做好了饭叫院子里劈材的林叔吃饭。 林婶穿着件暗红色半身长袄,下身着黑色襦裙,腰间系着条暗红色围兜。看着有些风韵,约莫三十几岁。可林叔却连背都有些佝偻,站起时,桃夭看到了他正脸。右脸有些凹凸不平的伤疤,不知是烧伤还是烫伤。年纪也该有五十左右了。 “呀!许家姑娘来了,身子可大好了?上回的药可都吃完了?婶再给你拿些,家里备着些,也省得你们当家的担心。上回可是半夜里急急忙忙地来寻我呢。” “谢谢婶子关心,大好了呢。药就不用了,你们家也用得着。下回我们上山看见就自己采些回来备着用就好了。”桃夭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莫名其妙到这地方,还能游刃有余的跟他们打上交道。嗯,真厉害!看我这说话水平,嗯,我很满意! 林婶顿了半响,接过林丽怀里的蛋往鸡棚走去了。 林叔则提了半大袋子的米给桃夭。 桃夭不知他多给了,道过谢便离开了。 林丽看着她的背影啐了句:小家子气,怎么配得上许大哥。 林叔横了女儿一眼,朝饭堂走去。 林丽亦是不甘心地跟上。 许如意就是全能的。这个捡来的孤女凭什么霸占了许大哥的好! 半大袋子米也不重,约莫就十斤左右。桃夭扛在肩也没觉得有什么重量。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桃夭再次感慨了句物是人非。 清油炒萝卜,一碟子腌好的酸白菜,小炉上还煨着骨头汤。简单清爽,两人吃足矣,与她在实验田那几年比起来,她觉得虽然少了些肉,整体还算过得去。 挑起片萝卜塞到嘴里,她想起了送走的那只大母鸡。待小鸡孵好了,她就先把公鸡宰了,等小鸡仔又大些的时候再把大母鸡宰了,送它们地下相遇去。 “小夭儿,肉好吃吗?”许如意问。 “肉不好吃吗?”桃夭反问,还很不客气地在鸡腿上又咬了一口。 许如意不可置否,闷头吃饭。 翌日,备好两只鸡的食粮,带上几块大饼,一小坛子的酸白菜桃夭拉着许如意又上山了。 一只鸡怎么够吃?才上山就抓着一只鸡,这运气逆天了,肯定是上天把她送这里来有点不好意思,给好些补偿。所以隔日她又来了,只是不知今日能猎到什么好家伙。 林丽提着她娘吩咐的食篮来的时候许如意家已是门户紧闭。抬头看看日头,这还早呢,怎的就出门了。可惜了她的一番装扮。 将食篮放下,拿开抵着栅栏的木棍。院里没有晾晒衣服,几根光秃秃的竹竿上的白霜开始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融化。 林丽朝着主屋走去,手放在门板上正欲推门时。 喔、喔、喔……喔、喔、喔…… 抑扬顿挫,百转回肠,嘹亮的公鸡打鸣声惊得林丽差点将食盒都摔了。 “臭公鸡,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叫。真是吓死我了!”拍了拍自己虚惊一场的胸脯又给自己顺了两口气。看向紧闭的门。 算了,有什么好看的。待我嫁过来爱怎么看怎么看! 林丽转身走向灶房,将食盒里的几个大白馒头放在还温着的锅里。 灶中还有余热,他们也并没走太久。 林丽乐了。收拾妥当提着空食盒回家后去寻了经常上山的王家小子。 王家小子名叫王唤,父亲死在了战场上,衙门给的那点抚恤金被祖母霸占后象征性地分了他们一处小院子,王母带着王唤就在那小院子里过活。 好在王唤年纪也不算特别小,八九岁的虎头小子硬是背着把柴刀就上山了。许如意也上山,两人遇见后总会一走走,相互间有个照应,一来二往的,王家与许如意家也算是熟的。 林丽寻着王唤,告诉他自己家还差几味要用的药草,又提了许如意上山的事情。央着已十二岁的王唤带着自己上山了。 一路紧赶慢赶,在日中的时候林丽总算看到了正坐在石头上休息吃着大饼的许如意。 随即脸上挂着笑,自动忽略他身边的桃夭,一摇一摇扭着腰肢拽着个布袋子走了过去。 “许大哥!昨日那些蛋全出了小鸡,我娘说才给你们半袋子米怪不好意思的,早上让我送些馒头于你。可是你们不在家,刚好家差了几味草药,就寻思你们大概上山了。诺,早上才蒸的,虽然凉了,但比那硬邦邦的大饼可好上太多了。给!” 今日的林丽穿了件翠绿色的短袄,裙子应该没换还是那条。梳得发式好像与昨日不一样。绣花鞋换成了皮制地皂靴。 看着林丽的脸,桃夭突然觉得自己记忆什么时候如此之好的,竟然记得她昨日穿了什么梳了什么?又撇头看向许如意,见他正回望着自己,嘴巴里还嚼着干硬的大饼。 咀嚼两下将饼咽下肚子,冲桃夭道:“娘子,你还饿吗?” 娘子你大爷!心底是如此呐喊,但脸上却是笑得可亲。“林妹妹,不用这么客气,还劳你送到山上来。我们已经吃好了准备再往上走了。这里干净又暖和,日头刚好晒着这石头上。你们也在这歇息下吃点东西。我与夫君先走了。”推开她伸过来的馒头,桃夭心中有些舒坦。 “姐姐,我带得多。你们就装几个,等回头我娘知道我没给你们可要说我偷吃了。”林丽绕开桃夭走到许如意身旁,将馒头放进了他们的背篓。又笑着对许如意道:“许大哥,那几味草药就是先前给陶姐姐吃的那些,你认识又常上山带上我一起。” 第七章 山中 许如意没法拒绝,为了让桃夭出现在村子里不显得太过突兀,他便遍了个谎话,又在相熟的林婶那里像模像样地拿了些药,至今拿了别人的药还是得帮别人补上,那五两银子纯属扯谈,他忽悠桃夭的,也不知还能忽悠多久。思及此,便朝桃夭的方向看过去。 桃夭对着许如意呲牙笑了笑,又回头冲林妹丽道:“林妹妹可要跟紧些哦。” 林丽点头。心底又咒了桃夭一遍,不知哪里来的野女人将许大哥的魂都勾走了,看我林丽不将你赶出去! 一行四人休整了片刻就一起出发了。 许如意最前头,身边伴着桃夭。寻药的林丽再后头看着两人直依相伴,甚是窝火!王唤走最后。 前些日子下过雪,山脚下的雪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就慢慢化掉了。而山上的雪因着温度底却还一堆堆一处处零零散散地积在各个地方。越往上走,气温越低,积雪也越多,风也越大,较之山下自然就更冷了。 他们一行人今日就没有昨日那般的运气了——上山便寻着一窝鸡。几人走了这么久,只零星寻着了林丽用的几株药草,几只飞过的鸟雀。什么都没有! 日向西偏的时候,还是没有什么收获,思量再三,许如意对王唤说他与桃夭今日在山中过夜让他们带着药草先下山。 桃夭不反对,林丽可是意见大了。但意见大也只能闭嘴。 他们是夫妻,王唤与林丽算什么?如何能夜不归宿,到第二日不晓得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 王唤知晓,但林丽却是不甘心极了。一趟山白上了,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白白受这个罪,也不知桃夭怎么受得了山中疾苦,这么冷的天还得在这过夜。 “许大哥,我这还剩两馒头你拿着。早些下山,姐姐病刚好,可莫又要发热了。待下山我就让我娘将药炮制好。” 许如意点头收下了。 桃夭觉得自己好似有些小气了,这林丽大约是小女生心理,爱慕着许如意的好颜色,心底小小愧疚了一番两人继续往山里走去。 他们走后,山中更是一丝声音都没有,除了风吹过静得有些可怕。桃夭挽着许如意的手寻求一丝安慰。 “我们晚上怎么办?”虽然一个人在实验田住了两年,也算是适应是荒郊野外的生活,但这可是有野兽出没的山里,不知为何她要与许如意一同留下来。跟着林丽他们一道下山晚上洗个热水澡睡一觉不好吗?思着想着,又暗暗唾弃自己一回。 许如意握了握桃夭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在往上走小半个时辰,那有个山洞,我平日里上山时都是在那休息的。晚上我们就在那里过!” “哦,那快走!”松开许如意的手臂,她背上自己的小背篓顺着路往上走。 走了两步又觉得不是滋味,总感觉自己掉入了某人的陷阱似的。扭头冲许如意意味深长地道:“这孤男寡女,住一个山洞。许如意,说你安得什么心!” “夫人觉得你夫君安得什么心便是什么心!” “反正不安好心!那五两银子我定是会还你的,待你讨到媳妇了我们可就没什么关系了哈!夫君大人!”说完,桃夭便扭头继续往前走,暗暗忽略胸口心脏位置那乱了节拍的心跳。 拍了拍胸口,似图让乱跳的心拍回来。夫君大人什么的绝对是个调侃!她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寻个这般的夫君啊!美色误人,美色误人。桃夭,桃夭,要镇定镇定,他不就是一棵长得好看的些的白菜,别随便拱了,要负责的! 许如意看着桃夭的背影,心思复杂地捏了捏眉心。 越往上走,桃夭觉得越是荒芜。入目是许多大石头与陡峭的山壁,夕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越刮越大。今日的桃夭虽然穿得不少也爬了这么久的山,但依旧冷的厉害。 笼了笼领口,希望能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让那讨厌的冷风不要再灌进来了。 “快到了,手给我,拉你上来。”许如意攀上块石头,轻巧地跃上了一块平地,转身脱下背篓,朝石头下的桃夭伸出手。 此刻天像遮了块幕布般,透不出一丝光亮。 桃夭只隐约间还看得清许如意的身形,没想太多,桃夭先把背篓递给他。“先将篓子拿上去,里面还有些吃的。”太高了,至少二米多,旁边也没什么助力的地方,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许如意放好背篓后半个身子从平地上趴了下来,桃夭踩发块高些的石头将手举得高高的。 许如意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后,才发现她冷的紧,手跟冰块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用力,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上面的风更大,桃夭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抬了下腿想站直些。脚下一软,整个人无力的摔在了地上。 爬了这么久的山,她太累了。手掌反射性地按在地上撑着上半身,疼得龇了一声。 “夭夭!”一切发生得太快,本想抓住桃夭将摔下的身子,却是抬手只抓住了把空气。 风呼啸而过,桃夭可不想现在被许如意丢下。虚弱地冲许如意笑了笑,示弱:“夫君大人!脚突然没力气了。” 她的脸很苍白,嘴唇也被风吹的干裂起皮了,兜帽因摔跤也掉了,两只耳朵冻得通红,怕是应该没感觉了。许如意觉得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握得生疼。呼吸也停了几息。 蹲下身子,一把将桃夭横抱在怀里。 将她的兜帽重新戴上,挡住了呼啸的寒风。 “等等,等等,篓子篓子!我千辛万苦背上来的!”桃夭在他怀里挣扎。 “马上到山洞了,先送你过去,等会来拿,不会被吹掉。”说话间,他踢了几块石头过去,压住了篓子。 “哦。”桃夭放心了,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可真是暖和。 失而复得是什么感觉,他觉得成仙大抵也是如此了。尤其是桃夭的不反抗,极大地愉悦了他。他就像个贼,窃取着目前还失忆着的桃夭的依靠。待她将桃核融合,怕是要指刀相向了。 圈着桃夭的手又紧了两分。 第八章 蛇妖许洋 四周暗得可怕,桃夭什么都看不见了。许如意突然又圈紧了些,她的些勒的慌,这人不会也是害怕了?“这么黑,你怕不怕?还认识路不?怎么走了这么久。” “我夜里能视物,夭夭不必担心我迷路。” “哦,那就好。” 夜里能视物是个什么外挂?自带红外线?啧啧,真是厉害! 又行了一会,许如意将桃夭放下,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洞口的火把。 就着微弱的火光,桃夭看清了这个山洞。 山洞有好些年头了,若不是真实看见,桃夭就觉得这就像是妖怪修炼的洞府,枯黄的杂草堵着洞口;青苔也蜷缩着安静地呆在角落;外头两棵大树也只剩单调的树枝随风摇曳着;偶有风吹过,带落了些许雪花。 “将火点着,野兽便不敢靠近!”许如意解释着,又将桃夭抱起。 山洞内并没有想你是的简陋,出入口的石拱门也有人那么高。至少有许如意这么高。他进来的时候可是连腰都没弯呢。 里面湿冷的气息令桃夭有些不舒服。头晕乎乎的,里面也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许如意是怎么识路的。哦,他能夜视,自带红外线功能!真是令人讨厌嫉妒的技能! 一步步走着安稳地将她放到了一块石板上。又将洞内的灯也点上了, “先坐会,我把背篓拾回来。” “去去!我刚好饿了。” 许如意浅浅地叹息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 桃夭一人坐在这漆黑潮湿的洞里,有些害怕又有些疑惑。 按说这种高山上的山洞不应该如此潮湿的,许如意经常上山又常在山中过夜更不会将自己避风的地方弄得如此湿冷。人,都喜欢温暖干燥的环境? 许如意寻着背篓又拾了些干树枝与枯叶,急忙往回走。 山洞里虽留有他的气息,又点亮了火把,但保不其有些不识味的猛兽或者小妖兽进入。 桃夭觉得她是点背的,许如意前脚刚走,后脚一条冰冷的软体动物便贴着她后背爬了过去!不是有火光吗?为什么都不害怕! 桃夭一动也不敢动,胆战心惊地送走了一条不知来做什么的蛇。刚想喘口气转眼间又来了头猪。她还没从那冰冷的软体动物中反应过来就被这横冲直撞的猪给拱了,拱就拱,它竟然将油灯撞翻了,洞内漆黑一片。屏着呼吸她努力将自己隐形成一块石头。 原本崴了的脚就疼得要命,这么一摔,她觉得自己骨头都断了几根。想咳嗽,想呼吸,想唤声疼缓解下。可又不想被猪发现,然后再被它拱几下,狠狠地咬着牙忍者。 你给我等着,等我男人回来了。不把你宰了试试! 气愤!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野猪大概转了几圈,然后停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不知是在那等着她动一动好寻她的位置,还是将这当成了自己的猪圈打算睡一晚。 总之不管是何种情况,她都想哭。 那条蛇也不知道走还是没走。 她不应该高估自己,在家呆着睡觉不香吗?上个什么山,有许如意一人不就够了。这不比实验田,那里的山可是连兔子都难得遇见,何况这野猪。 额……有野猪,是不是还有老虎? 桃夭更想哭了。 胡思乱想间,转来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并且好似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她想叫他别过来,这有野猪。可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不知是想被他救还是…… “夭夭,夭夭!” 许如意叫了两声,声音很大,很急切,很担心。 野猪动了,厚重的呼气声敲醒了桃夭死机的脑袋。随即便大声地叫着:“洞口有野猪,里面还有条蛇!别进来!” 她隐隐感觉到了脸颊冰冷的泪痕,她终究是怕的,也终究不想他死。虽不知她为何到这来了,但她觉得她若死了,可能还能回去。但那个相处了几天的男人死了,却可能是真的死了,不知为何,她不想他死。 许如意刚到洞口,那野猪也刚好站在洞口。 是一头全身蛮劲的野猪,大约有三岁左右。 许如意冷呲一声,真是不知所谓。挥手间,一道劲风划过,它连哀嚎都来不及。轰然倒在了地上。 桃夭虽看不见,但几百斤的野猪轰然倒地这么大的声音还是听见了。这是不声不响就宰了头猪吗?许如意是何许人也?专业屠夫? 正全身放松间,腕部传来一阵刺痛。 她……她忘记了还有一条蛇……原来这么久了那蛇还没走! 只来得及说了个蛇字,咚的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这都是什么事啊! 许如意一脚踹开野猪,洞内一条蛇盘在桃夭身旁,蛇头昂着,看着许如意,得意洋洋道:“看,她晕了。” “许洋!” 许如意怒道,再一脚将这蛇也踹开了。 许洋懵了,他踹他干什么?她不晕,他还怎么讲话。回头只见许如意拿出披风铺在石板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上面。 “我记得你那有张暖玉床,将暖玉床搬过来。将功折罪!” “呀?”许洋懵,扭着蛇身缓缓移到许如意面前,“为什么呀,不干!” 许如意检查完她手腕的伤口,并无什么大碍。又对许洋道:“寒冰床与你换!” “咦?真的?”许洋乐了,张着嘴吐着长长的蛇信子,怪吓人的。 “一个时辰内我要看见床。” “没问题,半个时辰足矣!”许洋扭着身子咻地跑了。 这寒冰床是个好东西,它若在上面趟个一年半载的估计也能化形了。哈哈哈哈!暖玉床除了睡着暖和些可没别的用处。 许如意半跪在地上检查着桃夭的伤势,胸部肋骨断了两根,右边小腿也骨折了,再加是崴了的左脚。 怨他! 山下呆了些年头,人类用的药材他也认识个七七八八的。处理好她的外伤,他出去寻药了。 他有些着急,有些紧张,有些担心还有些害怕。 虽然有桃核护着她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他不想再看见了无生息的桃夭了! 许洋与许如意一同回的山洞,一个背了满篓子的草药,一个长尾拖着巨大的玉床。 第九章 五两夫君(上) 暖玉床通体碧蓝,手摸上去温温热热的。许洋虽是冷血动物,但他就喜欢这些暖暖和和的东西,虽然有时会灼伤些皮肤,但架不住他喜欢。 哪像许如意,就是一纯粹的冷血动物。 寒冰床,回去的时候许洋顺手就搬回自己洞府了。这暖玉床就刚发放在原先寒冰床的位置上。 许如意又在暖玉床旁边升了火,架了个架子准备给桃夭煎药。 许洋觉得许如意变了,倒三角似的尖尖的蛇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扭着蛇尾跟在许如意身后不解道:“你不是最喜欢湿冷湿冷的地方的,这洞从来没生过火?许如意你几岁了?你是不是在人间呆久了想做人了?” 许洋并不觉得它的话里有别的意思,但许如意听着却是想了很多事情。 许洋继续唠叨着:“我就想做个人了,每天吃着温热的饭菜,睡着温暖的被窝,抱着热乎的媳妇,也许还会生个暖和和的孩子。不好吗?我就喜欢这样!” 抱着热乎的媳妇……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桃夭,许如意暗道:那就是自己的媳妇。 一夜静静地过去了,桃夭醒的时候分别闻到了肉香和药苦。 睁开眼,侧过头。许如意正在那添柴火,一条大蛇盘踞在他脚边,似乎在不怀好意地看着桃夭。 桃夭有一瞬间的呆滞,怎么这么大一条蛇!一口能将自己吞到肚子里! “蛇,那……蛇……”低头看向自己手腕,昨日蛇就是咬的这里,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仿佛一切没发生过一般。但她感觉手腕现在还是疼的。 只见许如意手摸上那高昂的蛇头对桃夭解释道:“这是小洋,我养在山中的宠物,偶尔会住在这里。昨日没想起来,忘记告诉你了。它没毒,夫人主要就是被野猪伤了几根骨头。” “啊,哦!”重重地呼了口气出来,点着头又道:“哦。” 桃夭试图爬起来,感觉睡得背有些僵硬。 “别乱动,胸部肋骨断了两根,腿也骨折了。夫人就躺着就好,饿了吗?先喝些汤垫垫肚子再喝药?”许如意站起来走到床前,将桃夭放在被子外的手又放了进去。 “这是野猪汤?”桃夭抬头道。她记得昨夜许如意宰了那头猪。 许如意点头。 “这是暖玉床,对夫人伤势有好处。我们在山中休养几日,待夫人好些了再回家。” “嗯。”除了手能动两下,她这是要瘫。 许洋消化着许如意的夫人二字,静静地看着许如意一勺勺给她喂汤,又一勺勺给她喂药。它觉得这是要变天了! 桃夭看着硕大的青蛇,估摸着五百斤往上了。反正那蛇头比自己的头是大多了。昨晚就是这么大条蛇咬的自己吗?真是惊悚。许如意还养蛇当宠物? 稍微恢复些力气的桃夭与许洋两两相望,除了昨晚被咬那一下的恐惧,心底竟不是那么害怕,好像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条硕大的蛇,可能成了精的蛇。 “它叫小洋?” 许如意也感觉到桃夭周身气息的变化,桃核与她融合只需八十一天。八十一天之后她恢复记忆必定会去寻苏千娘报仇。但肉体凡胎的好又怎是脱胎换骨羽化成仙后的苏千娘的对手,更不必说她身后之人。 送她走的是他,接她回来的也是她。他知道她所有的一切,而她…… “这么大,成精了吗?比如褪了蛇皮大变活人?像白娘子那般?哦……他至多是个小青。许如意,他是公的还是母的?” 许洋老实地坐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将桃夭胆子养大了些。伸出手指勾了勾许洋。 许洋惊诧地看向许如意:这女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怕他! “公的!” “哦……”忽略许如意语气中的不悦继续道:“你也是公的……” 许如意莫名想到一个不甚好听的词汇——搞基!不过二十年怎么就学了这么些没用的东西回来! “我是你夫君。” “哦,救命恩人夫君。”桃夭不客气地抓住了救命恩人这个梗。忽略掉许如意不悦的脸,又道:“五两银子夫君也成。” “什么救命恩人,五两银子!许如意你干了什么好事?”许洋见这两人望我地交谈,心下不悦,张嘴便道。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安静,桃夭掏了掏耳朵看向许洋,它刚刚张嘴了,热气还喷到她脸上了。 “刚刚你说话?” 许洋摇着蛇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开口说话了。哀怨地看向许如意,就说应该再放点毒,让这女儿睡到下山不好吗?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就是你说话了!热气喷了我一脸!”桃夭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道,这是一条成了精的蛇。 “你才说话了!”许洋又道。 欧卖噶,这是竟然还是一个蛇精横行的世界。那她是不是也是个什么精怪!扭头又看向许如意脱口而出:“你又是什么妖精!” “我是你夫君。”许如意正色道。他还琢磨着什么时候让她适应这个世界,不想倒是让许洋先露了个馅,倒了罢了,看她模样,好像妖精也不是多大的事。 “养个蛇妖当宠物的五两夫君!呲……”能是什么好人?后面那句桃夭在心底默默在说。 “那也是夫君!” 啧啧…… 这个玄幻又可爱的世界! 这几日她与许洋呆在山洞,许如意在附近猎了些野物。因着地理位置原因,他收获太丰富,每日有荤有素,有汤有肉,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桃夭觉得还是挺舒服的。 蛇妖许洋竟然是个修炼了三千年都不能化形的小蠢蛇,更是笑得桃夭肚子抽筋。 好在这蛇身子他能化大化小,如今缩成小小的一只在洞里与桃夭解闷。 一日中午,王唤寻来了,一声声叫着许如意与桃夭的名字。 许如意听到了,一番解释后让王唤带着这些天的猎物下山了。 又过了几日,王唤前前后后上了三回山,才将许如意猎着的野物带下山。而他也给许如意送来了一个背椅。桃夭走不了,只能让许如意背着下山。 原本是想把许洋也带下山的,一则许如意不同意,这几日他看这两人互动已经醋的不行了,二则许洋也不愿意。 虽然她挺想在山中多呆几日的。但许如意猎着的那些猎物要早些处理。 她与许如意,毕竟是生活在人间。 第十章 五两夫君(下) 风车村许多村民围在许如意门前,王唤上下了几次山驼回来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值钱,这几日怕有人来偷东西,王唤他娘陈氏一直宿在他们家。 也知道他们今日回来,特意做了好些饭菜。 站在人群中,林丽远远就看见了许如意,还有他背上的桃夭。想走上前与他说两句话,可是人太多了,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不合适。叹息一声,拘着手与母亲一同站在人群中候着。 王唤背着许如意一行人带上山的背篓,许如意背着瘸了腿的桃夭。 远远的桃夭就看到了一群人,她个残废哟。跟戏园里的猴儿似的,怎么这么多人看!抓好自己身上的大披风整个脸都盖住,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眼红那些野物,但看着丢了半条命的桃夭也都唏嘘不已。山中凶险,这都是拿命换的钱财。寒暄几句,知道他们家还有伤患要照顾,众人也都散了。 三人回了屋,陈氏迎了出来。手在围兜上胡乱擦了两下笑着对许如意道:“许家兄弟,将姑娘交给我,你们去泡个澡休息会就可以吃饭了,水我备好了的。” “谢谢陈婶子,麻烦您了!”许如意歉意道。 陈氏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家小子给你添麻烦才是,不用那么客气。快些去!” 桃夭掀开披风,露出脑袋冲许如意道:“人散了?快,放我下来!” “王唤,去寻把宽凳过来。”又拍了拍桃夭乱动的手:“小心摔了,等一下。” 王唤拿来凳子,许如意蹲在凳子前将背椅放稳在宽凳上才将两条肩带取下。随后转身给桃夭解绳子。怕她摔下来,也为了好背些,他将桃夭捆得结实的很。 长长地舒了口气,桃夭全身僵硬的很。接过木棍,单脚立着由陈氏扶进了房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正吃饭间,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王唤去开门,是林婶与她女儿林丽,手中还提着些药包。 “哎呀,王唤呐。可是扰着你们了?”林婶不好意思地说,略显风霜的脸上露着一丝歉疚。前几日王唤驮了一头百多斤的大野猪下山,虽不是新鲜的,但冬日里也不容易坏东西。只剩三只腿的野猪分了一半多给村民,独他们家拿了半扇猪肉,那是许如意特意吩咐的,要用这换些药材。 这哪要的,他们刚回来,见着桃夭还难受的模样,她又回家取了好些药来。就怕扰了他们休息,毕竟山里头哪休息得好,还不得回家睡着暖和的床才舒坦。 “无事无事,我们刚吃饭哩。林婶子林姐姐快进来!这是给许姐姐的药?给我,我让我娘煮药去。” 两人进了灶房,房里就陈氏与许如意坐着吃饭。许如意一头长发半干半湿地搭在脑后,换下了山中脏破的衣服,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布衣坐着。灶里还烧着柴火,屋子里暖和极了。 “娘,林婶子给许嫂子送药来了。”王唤在门口吆喝着。 陈氏赶忙扒拉完碗里剩下的一口饭,放下碗筷,嘴里的饭菜还没完全咽下去,接过王唤递过来的药冲林婶子笑了笑,顺了口气道:“真是太及时了,我现在去煎,许娘子吃过饭就可以喝了。” “应该的,应该的。”林婶子灿灿笑着,她是拿人手短。 林丽则走到了许如意身边,拿出一盒活血化瘀的药关怀地道:“许大哥背了陶姐姐一路,定是肩膀肿痛,这药有一定缓解作用,你,你留下。” 许如意抬头看着林丽,黝黑的眸子里冷沉的有些可怕,将药推了回去。“陈婶子与我备了一些,够用。谢谢林妹妹了。” 林婶子看向那药,出门时她并没发现女儿拿了一盒药,如此才发现女儿的不正常。是她做娘的疏忽了,女儿大了有主意了。许如意又是个能干的,女儿瞧上他也是正常。而许如意的态度,她是过来人,自是看得明白。怕是女儿不死心。 走到女儿身旁,拉往欲再次开口的女儿,歉意地对许如意道:“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带她先回去。药不够了记得与我说!” “嗯。谢谢林婶子,我夫人还未吃饭,先失赔了。”淡淡地应下,转头拿了个空碗去添饭添菜,一看便是给桃夭准备的。 林丽不甘心地被她母亲拉走了。 夜渐深了,陈氏收拾好屋子,将药温在炉子上交待给许如意后带着王唤也回家了。 桃夭一路颠簸,虽然被许如意护得很好,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还是难受的紧。乖乖躺在了床上,胸口有些不舒服,怕是被那绳子勒的,也或许只是心理作业,毕竟那绳子只勒了她的腰,也不知腰被勒成了什么样子。唉,怀念山中的日子。 怀念那张暖玉床。她就应该让小蛇妖将床拖下来,放在山中真正是暴殄天物! 许如意推开门进来,正看见桃夭侧着头盯着油灯出神。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无奈地将她抱起放至塌上,“寻了块小些的暖玉,刚好可以铺床上,我先整理一下。” “暖玉?山洞里的那种?” “嗯。” 桃夭疑惑,暖玉是很常见的东西吗?为什么他说寻就有了?“哪来的?” “以前捡的,不大喜欢便收了起来。” 我的老天呐,您很强,特别强!桃夭瞪大眼睛冲他竖了两大拇指! 饭都吃不饱的汉子,不大喜欢捡的暖玉,将它将杂物一般收了起来。她得庆幸不是当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桃夭的眼睛里有星星,许如意有些开心,将她抱回床上,自己收拾一番,吹灭了灯便也睡下了。 屋子瞬间暗了下来,一具温热的身子掀开被子爬了上来。桃夭试图往里面滚一滚,却被许如意一把按住。 “别乱动,骨头都没长好。我不动你!”暗的夜里这声音听在耳朵里莫名的有些蛊惑人心的作用。 桃夭莫名想到了那个吻,她感觉身旁这人与自己眼睛所看见的模样不一样。不如小蛇妖单蠢。但又不想在他面前落了势。 “五两夫君……” “去掉五两,叫夫君!” 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桃夭觉得自己心尖儿都是颤得!慌忙将头扭向墙壁留了个后脑勺给许如意。 “想得美,就五两银子。等我大好了,还你就是!” 许如意不应她,夜静悄悄的。没一会就传来桃夭浅浅的呼吸声。 伸出手将桃夭圈在怀里,细细地描着她的唇,眉,眼。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夭夭,你可知我修了多少年?” 第十一章 陈氏唠嗑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被子闷着头,不爽地掀开,又盖上!她没睡够! 桃夭要宰了那只喔喔喔叫的公鸡给自己补身子! 闭着眼又躺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许家娘子,可是醒了?” 陈氏的声音,桃夭突然想起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昨夜吃饭的时候许如意好像说过他今日要去镇上将野物都卖了去,今日请陈氏照顾她一日。 啊……要蹦……要溃……要完…… 她有些焦躁,翻身下床穿好迅速穿好衣裳,深吸口气回着陈氏:“婶子,醒了呢。你进来!” 陈氏端了热水进来了,拧干毛巾递给桃夭。 桃夭觉得特别特别不好意思。 “婶子,我手能动不碍事的,您去忙您自己的事情!”接过毛巾,插了把脸,自己将毛巾丢进盘里搓洗。 “许家小子去集市了,托我照顾你一天,也不是多大事。再说冬日也左右也没啥事情,许家娘子与我老婆子聊聊天也好呀!” 陈氏约莫40岁不到,是个和蔼的妇人,话说也是和和气气的。 “那,劳烦陈婶了。” “我去将水倒了,回头替许娘子好好梳个头。保管许小子回来看呆了眼!”陈氏笑着道。 桃夭被陈氏看得闹了个大脸红,揉了揉杂乱的发,也不知怎么回她好。 屋子里又只剩桃夭一人了,她突然想起了那只公鸡。取过旁边的粗木棍踮着脚走了出去。 今日有个好天气,陈婶将除了她睡那张床上的被子没晒之外,昨日换下来的衣裳与衣柜里的棉絮之类的全部晾好晒在了宽敞的院子里。陈婶这大概是将许如意当她半个儿子待了,桃夭如是觉着。 看这日头,应该已经半上午了。 胸口断了的肋骨已经没多大感觉了,就是脚还使得不力,拄着这个临时用的粗木棍她亦有些不适应,走了几步便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陈氏拿了面铜镜放到桃夭手上,一把木梳子一下下梳着她及腰的秀发。 “许家小子是个好小子,许娘子突然嫁与他真是羡煞了风车村一行姑娘。不知你们二人何时将亲事办了!” 桃夭呆滞,她其实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个什么模样的定位?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我滴天,为什么不事先与许如意通个气,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话好了。 闭着嘴听陈婶继续讲。 “许家小子是个孤儿,你也是个孤儿,倒是少了些琐事。” “许家娘子的头发真多,梳个凤头。” 陈氏在桃夭身后就着镜子里的桃夭问着,手上还托着一缕发丝。 “婶子看着办就好,其实被夫君救下后,我忘了些事情,若我有何不妥当的地方,婶子莫见怪就是。”先失忆,后面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陈婶顿了半响,复而梳起了桃夭的话,慢慢地说:“难怪了,许家娘子瞧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婶子还以为你不喜欢婶子呢!” “哪能呢!婶子这么好,夭夭喜欢还来不及呢!” “许家娘子唤作瑶瑶?” “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桃夭。” “桃夭?姓桃?姓桃的很少的,婶子没怎么听过。许家娘子哪里人?”陈氏自觉说错了,忙拍了下自己嘴巴。“忘了忘了,夭夭记不得事情了。” “没关系。”桃夭笑着,将头正了正又向后靠了靠方便陈氏梳发。 是啊,她姓桃呢?是挺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记得爷爷说过,这个名字不是他取的,是他捡到她的时候夹袄上绣的。曾经的夹袄小衣裳在一次火灾中烧毁了,那盒子是个精怪,完好如初。所以也只留下了那个盒子。但现在那盒子给许如意了。 许如意借了辆牛车付了二十文钱的租钱,将山上猎下来的野物整车装好,独自一人赶着车天未亮便走了。 许洋扭着蛇尾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这寒冰床睡会就得消化消化,它这睡了几天,也该出门溜达溜达了。又不是许如意那变态,可以在上面一动不动睡个十年八载的。 扭累了,啾地一下飞到了那一堆死物中,左右看看,又嫌弃得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将自个缩小了些盘在许如意身旁。它就不信他不知道它跟来了。装呢! “去到镇子上就老实些,那不比风车村。莫要被人收了去!”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许洋不肖,“你这么大个妖怪在人间混了这么久也没见人收了你,怎的我一下山就得被人收啊!” “你蠢。”许如意陈述道。 “你!”许洋抬起蛇头想咬他一口,最后又蔫了下来,闷闷不乐地盘在那。 他们是同一窝蛋里孵出来的,年纪相仿,可是许如意早就修成了人形,而它却只是从小蛇长成了比较厉害的大蛇。 它……蠢……好像是……应该的。 许如意去了往常常去的酒楼将野物都卖掉了。近日下雪,吃的东西越发少了,这一车野物来得太及时了,掌柜的高兴,多给了他半两碎银子,总计卖了五两半银子。按他以前的花销水平,他可以管三年。 拿了银子出门,许洋从他袖子里将头探了出来,尖尖的蛇头上碧绿的眼神中泛着无穷的八卦姨妈之光。 “有银子了不买些小玩意逗你家夫人开心?” 许如意看了他一眼,不答。 蛇头低了半寸,“哼!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将这媳妇骗来的,待我化形后也寻一个去!再生一窝蛇蛋!定比你这榆木脑袋的蛋生得早!” 许洋哼哼两下又缩回去。 许如意自有打算,修炼之妖不重口欲,不重外表,不重享受,一门心思的就想修炼成仙。 但那是从前,而夭夭,现在是个人。 第十二章 五两危机 日头偏西时,正收着衣裳的陈氏看见许如意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回头看了眼桃夭紧闭的房间,抱着衣裳快走几步到院门口对着正打开栅栏门的许如意道:“可是全买掉了?” “嗯。”说着许如意掏出钱袋子摸了块小碎银子出来。“今日……” 陈氏恨铁不成钢地板起了脸推开许如意的手:“许小子这是看不起你了婶子了,自己收着,给媳妇买两身漂亮的衣裳。” 赶了趟集,这小子不会什么都没买?她今日给小姑娘梳头发,可是连个发簪都没寻着,只取了几截飘带将她的头发盘好,也幸得自己手艺不错。不然披头散发的还真不好出门,又左右瞧了瞧许如意的腰带袖口,琢磨着是不是给藏起来了。 “今日上镇子里没买些小玩意儿?”陈氏压低着声音问着许如意。 许如意摇头,这小玩意有什么好玩的? “女人家的胭脂水粉什么,也没有?” 许如意再摇头。 陈氏埋汰地看了许如意一眼,转身回屋了。 桃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许如意将银子交到她手中的时候除了觉得银子比较重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小玩意?要什么小玩意?又不是小孩子! “今日初十,待过几日我们一起去镇上购些年货。” “初十?腊月初十?”桃夭惊讶道,她知道现在是冬天,但不知道已经近年关了,从实验田掉下来那日她记得好像才七月,才想着又要过一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不想上天赠了她一个五两夫君。然后五两夫君还给了他五两银子。 唇角笑了笑,桃夭顽皮地将银子郑重地交到许如意手中。 “五两银子,救命恩人可以去讨媳妇了。明日我就去林婶家将那个林妹妹给你讨回来!放心,定将你媳妇搞定!” 看向许如意,这脸是真的好看。剑眉星目的,鼻梁也高挺有型,唇线更好看,饱满殷红不薄却也不厚。额,便宜那个林妹妹了! “夭夭,你可舍得?”许如意推开桃夭手的的银子,一把将她怀住,暗哑道。 “舍得,五两夫君!”桃夭将他推开。 “可我不喜她。” “也没见你多喜我呀!媳妇就那回事,洋洋都说了,能暖被窝能下蛋就行了。”桃夭再推,这人反道越靠越近了。 “那是许洋,不是我。夭儿……” “一样一样都一样!你们不是同类嘛!”桃夭再推,三言两语调侃道。 四周空气蓦地一凉,许如意原本漆黑的眸子泛着悠悠金光。许洋那个混蛋是说了多少事情。 桃夭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想抬头看看许如意的表情。却被他的大掌按住自己的脑袋贴着他胸膛。 “不管许洋跟你说了什么,你是我许如意妻,便一直是我许如意的妻。生同寝,死同穴!” 生同寝,死同穴!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再联想之前的吻。桃夭觉得自己完蛋了。这要如何收场! “许家小子,吃饭了!”陈氏的叫饭声来救场了。 “来了!吃饭了!”桃夭应着,一把推开许如意了。 也仅仅只是将自己推离了许如意半尺,整个人还是被他箍在怀里。一抬头便看见了许如意金灿灿的眼眸。她记得以前他是黑眸子的。这人也是妖? 怎么回事! “夭儿,不许逃!”许如意在桃夭额头上落下一吻,叹息道。 陈氏备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大锅喷香的粥,叫来了王唤,四人坐定后她又拿出一坛子果酒,每人斟了大半碗。 边斟边道:“我家院子里不是有棵枇杷树吗?吃不完的我全给酿了果酒,今日腊八大家尝尝鲜看看怎么样?” “谢谢陈婶子。”桃夭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抿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鼻尖都溢着果酒香,一点不腻人。低头又抿了一口。 “娘每年都会藏些酒,以前爹在的时候更多。娘,还要!”王唤两三下喝完了又将空碗递了过去。 陈氏瞪了王唤一眼骂道:“再与你一碗,少喝些!” “谢谢娘,倒满些嘛!你院里还有好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让我喝够来小心我明日全挖了偷偷拿来许大哥家一起喝!” “兔崽子!怎么讲话的!”陈氏也不知道怎么说好,拍了拍王唤后脑勺后对还端着碗的许如意道:“这酒不醉人,尝尝,喜欢的话明日婶子挖几坛子与你。以前他爹在世的时候好酒,我也就习惯了酿酒。” “谢谢婶子,不用客气!”光闻着这味,许如意就觉得有些醉了,看着桃夭一口一口地喝着,鬼差神使地浅浅喝了一口。挂在房梁上的许洋砸了下嘴,溜了。 “不客气,婶子家酒多。我看你家小姑娘喜欢的紧,除了枇杷酒,待年三十婶子将那桂花酒挖两坛子出来。那老香老香了!” 一口酒,一口粥,桃夭吃得肚子暖暖的,边烤着火,边在摇椅上瞪着脚一下一下地晃着。 迷着眼看着有些异常的许如意,虽然行为与他日无异,但她就是知道他醉了。也不知他是个什么妖,竟然沾酒就醉了。 等他坐在床沿上解衣裳准备睡觉时,桃夭突然站了起来甜甜地冲他道:“夫君……” 那是一个婉转悠扬,尾音颤得许如意心房都是疼的。 他抬头看向桃夭,只见她笑得好不灿烂。 桃夭喝得也不少,半醉肯定也是有的。 “夭儿……” 哈,这厮绝壁醉了。她就恨手中没个相机什么的把它录下来。走至他面前时抬手解下发带,一头秀发失了发带的束缚,顽皮地垂了下来。大多数散在脑后,一小缕垂挂在脸上。 毫不矜持地跨坐在他腰身上抱着他的脖子,低头与他四目相对。手摸到他脑后也解了他的发带。头枕在他肩膀上,两人的长发缠绕在一起。 生同寝,死同穴。 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清楚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因为这身子与自己太像了,让她辩不明事实。 面前这个妖,想来也是知道些事情的。要么,今晚就套套话? 这个可行! 抛开心中的想法,正色地看着许如意。桃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她这个颜狗…竟然还挺喜欢这样的。心跳的些快,她!深深吸了口气意图缓解下自己燥乱的心跳,鼻息间却全是他冷冽的味道! 不行,不行! 第十三章 醉酒 正欲跳下来时,许如意却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桃夭急了,松开他的脖子试图推开他。谁知许如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两人贴得极近。 许如意抬着头直直看着桃夭,这张脸此刻绯红的诱人。尤其是那一张一合的嘴不知在说些什么恼人的话,俯下身贴了上去。 温热,似还留着晚上粥的香甜味道。 不知啃了多久,桃夭脸憋得通红。狠狠咬了下某人的舌尖,许如意吃痛放开了她。 桃夭狠狠吸了两口气,她要憋死了。 “你!” 许如意却笑了,原本黝黑的眸子此刻泛着着萤萤金光,蛊惑人心!许如意俯在她耳旁黯哑道:“夭儿……” “我的血,甜吗?” “我,你!”桃夭抬脚,可还没踹下去就被许如意给压制住了。 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容不得桃夭多想,许如意又来了。 吃完大餐慢悠悠往回扭的许洋在窗前听见了屋里黯哑的嗯啊声,心中十分烦闷。真是太欺负蛇了! 不行!不可以! 顶开窗户一角,爬了起去。蛇尾卷起地上的鞋子啪地砸向了许如意。 装醉的许如意早有察觉,指尖曲指,鞋子砸向了许洋。 被砸中的许洋愤愤然窝着一肚子不爽,走了! 世界安静了! “夭儿……” “不是醉了吗?怎么这么大力气!”桃夭不爽,到底是谁吃谁呀! 许如意闻言,卸掉手臂上的力,将自己砸向桃夭。醉了! 突然间,桃夭没被憋死却要被压扁了,奋力推开许如意,却见他双眼紧闭似睡着了的模样。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了,但她庆幸极了。这就是条隐形的狼!莫非是狼妖,思索间,手摸到了他臀部。或许喝了酒,狼尾巴便露出来了。 无奈,摸了个空。但被摸的许如意心尖尖都是颤得,恨不得狠狠蹂躏眼前这个女人。 什么都不知道的桃夭将许如意推到床里面,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又踹了他两脚! “臭男人!臭妖怪!真当老娘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 又踹了两脚,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与脖子!又踹了两脚!可怜她这刚好的脚,感觉又疼了。 放过他! 躺下,又将他扯了过来给两人盖好被子。心底还有股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桃夭郁闷极了! 侧过身子看着安详睡着的许如意,不行,不行!这便宜不能白占了! 攀过去,抱住他!朝着他脖子处也咬了一口。 “哼!” 静静了躺了片刻,桃夭又睡着了。 暗夜了许如意睁开眼睛,怀里热乎乎的人倒是将自己箍得紧紧的,小脸压在自己胸口睡得不要太香。 “夭儿……” 勾着唇轻轻笑出了声。 两人相拥而眠。 公鸡叫得第三声,桃夭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入目是许如意的紧闭的眉眼,悄悄呼了口气。 还好,没醒,不然可尴尬了。 手脚慢慢从他身上抽回来,许如意一把抓住她的腿睁开眼,轻笑道:“夭儿。” 我…… 张口无言,她为何有种羞愤窘迫之感?昨夜似乎是某人过份了,看她脖子,这是证据。 思及此,桃夭抬了抬脖子给许如意看他的杰作。 许如意则悄悄拉开自己的的衣襟,昨夜桃夭那口,咬得也不浅。 看见那可爱的牙印,桃夭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昂着头道:“古人诚不欺我,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是你先咬的!” “那我再咬一口。”许如意像只狐狸,徐徐善诱道。 “想得没!”抬起没骨折的那只脚,毫不客气地将许如意踹了下去。哼!一来二去的,她真是业务熟练!看这脚,踹得无比娴熟! 许如意稳住身子,取过旁边的外衫从容地穿好。好似被踹下床不过是一件小小小小的事情。 始作蛹者——桃夭,觉得自己道行不够,还待修炼! 又修养几日,桃夭大好了。 腊月十七日这天,桃夭与许如意一同赶集去了。 因着年关将近,去镇上的人较多,而有牛车的人家就那几户,许如意也就没带野物去。 桃夭则揣着当初许如意给的几两银子捂得严严实实地与许如意坐在牛车一边。 牛车的速度不会比人快上多少,只是轻松些罢了。 除了赶车的王叔,林叔林婶也带了些萝卜红薯一些鸡鸭之类的坐在一侧。还有裹得不甚严实的林丽,挨着许如意坐着。 谁让他们先上来,而林丽后来。且只有那么一个位置了,她也就勉为其难地坐下了。 桃夭怀疑这妹子肯定是故意的。掀开许如意的披风将自己裹了进去,靠在他身上道:“我头晕想吐,昨夜没睡好,我再眯会,到了叫我。” “夭夭,在外叫夫君。”许如意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胸口贴着她耳际道。 桃夭哼哼两声不理会! 林丽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了,才几日不见,他们…… 那她…… 只看着许如意如珠似宝般将桃夭护得严严实实,一点不觉得这有损他男子气概。 她怎么办? 林婶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调笑道:“小两口子可是好事将近了?” 许如意扭头看着林婶,不解。 “可是要添丁了?”林婶说得更直白了,直接无视了女儿毫无血色的脸。 许如意懂了,笑着道:“快了!” 顿时一车人都开心地笑了。随后就你一言我一句地问着一些小孩子的问题。 捂得严实的桃夭只听到他们笑得开心,可具体说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桃夭无声叹息,再加上牛车摇晃得十分有节奏而自己早上还没睡够。眼皮就那么自然地磕上了。 桃夭是在纷乱吵杂的不知是叫卖或是吵闹声中给惊醒的。入目是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还有一身粗布麻衣的衣。眼球转了两圈似乎开始聚焦,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嗯,醒了?”许如意轻声道,在桃夭清醒之前将她放到地上站好。 寒风拂脸而过,带起几缕散落的头发。 镇子并没有想像中的繁华,至少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稀稀拉拉的商贩在马路两旁摆着高低不一的摊子。一些老旧的手摇鼓,捏面人的,拉糖花的,卖糖葫芦的,还有些卖娟花手帕的。一些大物件都在店铺里,像成衣布匹米面粮油之类的。 人来人往间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了,视线因缺氧而模糊起来。 正买了根糖葫芦想给桃夭的许如意,回头时看见她站在路中央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而她身后是一队拥着一辆飞驰的马车的军队。 第十四章 被人摄魂 根本不带想的,扔下糖葫芦,许如意几步移到她身旁将她带到了旁边安全的地方。回头再看之前她站的位置时,那飞驰而过的马车内的主人正掀开车帘看了他一眼。 那人戴着面具,辨不出男女模样,但许如意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桃夭惊魂未定地看着许如意,她刚刚是差一点被碾成肉饼还是窒息而亡。 “无事了,只是可惜了那糖葫芦。还想吃吗?再买一根?” 桃夭也发现了那滚到一旁的糖葫芦,她是有说过要吃那个的。发呆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神魂都要飞走了。 点点头,“嗯,想吃的。” 许如意牵着桃夭的手往卖糖葫芦的摊子走去。 一整天,桃夭都是恍惚的,呆滞的目光,迟钝的反应。买衣服时挑不出款式,买年画时也不小心撕了别人的画,买瓜果里也能将别人的东西打翻。许如意自是看出她的不一样,但为减少必要的麻烦,仍旧带着她买好了过年要用的东西又坐着牛车回村了。 一到家便关好门,将桃夭安置在床上。 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桃夭都知道,可是感觉脑子不受控制,昏昏沉沉的,手脚也无力且虚弱。黝黑的眸子里泛着疲惫,问许如意:“我这是怎么了?” “摄魂。” “但是无碍,你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 “嗯。”桃夭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便传来浅浅的呼吸。 许如意坐在床沿边上回想到他看到的那张狐狸面具,桃夭应该是在那时候中的术。可什么人会对一个普通人下手。还是他们也发现了她的不一样?他将她藏了千年,是有人又要蠢蠢欲动了?还仅仅只是个意外?或者是因为别的? 五百年前,这里的灵气便稀薄起来。原本天地万物自有灵,它们妖兽修炼所吸收的灵气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并且万物成长,生生相惜,灵气自是源源不断的吸收又源源不断的充盈。不可能存在稀薄一说,但这事情就是发生了。 近些年有人四处寻找灵泉助自身修炼,而桃夭除了是他的夭儿,也是整片大陆最大的灵泉。 无利不早起,或许就是这么回事了,夭儿身上有他们要的东西。 灵气这东西,当到处都有的时候都不觉得,妖兽修炼、人修道,反正都是为了成仙。当灵气稀薄后,纵然有修炼的法子,但灵气不够,便不能将灵气转为自身灵力供已使用。灵泉可就是个好东西了。 昏睡着的桃夭做了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 梦里是她的实验田,各色的果蔬五谷,她心底欢喜极了。自由自在的在田里肆意奔跑,用室友的话讲,这一片是朕打下的江山。 确实如此,只要经她手杂交过的品种,不论是收成还是长势都特别好,每每留了种给别人种时便失了这特性。有人说是土地的原因,但是有人同样在她的实验田里种同一种作物,就是要比她的差很多。仿佛她种的作物更富有灵性。手指抚过,个个长势喜人。 都说黄粱一梦,桃夭醒来后便看到自家乌黑的房梁。记忆却停留在那飞驰而过的马车上。 双手抱臂,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大腿,她完好着呢。那辆马车最后有没有轧过她?垂着头,她似乎又忘记了什么东西。 许如意进来的时候便是看见她发呆。不是昨日那般无神的发呆,而是在回忆着什么的模样。 “夭儿。” 桃夭应声回头,许如意今日穿了件天青色斜襟夹袄长衫。农户猎户家的衣服都是没有绣花的,那种费时又精贵的衣裳都是大户人家才穿的。所以早上林丽那衣裳上的绣花或许是自己绣的,而她?大约补个衣服都能扎手。 “夭儿,药先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昨日我怎么了?”接过碗慢慢吹着黑漆漆的汤药,一圈圈波纹在碗中荡漾开来。温热的水气雾了她的眼他的脸。 “摄魂,术式的一种。但已无碍了。”许如意想了一夜,决定还是不要隐瞒她,一步步一点点,她总是要接受这些遗忘了的东西。 他说的,她都听得懂,可为什么那么难理解呢。术式?是什么东西? 药很苦,还带着些淡淡的腥味。也不知会不会将自己给喝死了。闭着眼皱着眉,唉,一口闷了! 将空碗递给许如意,她想到了他们去集市的目的,“年货都购齐了吗?” “要用的都齐了。”只是新衣没制。夭儿神情恍惚,他也不想制这些普通的衣物于她。 “哦……”人很疲惫,桃夭喝过药又趟下了。 在床上静静趟了两日,腊月十九日这日桃夭总算大好了,不再晕晕乎乎,也不再时不时地发呆。会与许如意调笑两声,也会数落他两句,整个人恢复了往常的生机不再死气沉沉。 腊月二十日这天,屋外结了厚厚的霜。院里井边的木桶都冻在地上提不起来了。桃夭一阵心酸,她好不容易起个大早想给照顾自己几日的许如意帮帮忙打点水来着。 掰了几回,手都冻僵了,这桶还不提不起来。气得桃夭用脚踹了一脚。 “什么玩意!气死我了。” 后头的许如意打了瓢热水浇在木桶下。滋啦一声,厚厚的冰块崩开了一条条裂缝。手在桶把手上抓着桶摇了两下,提出来了。 “我来提水,夭儿去灶下添几根木柴,莫要将火熄了。”看了眼她的手,许如意道。 “嗯。”不想再看这糟心的桶,两手交握揉了揉冻僵的手。 用过早饭,许如意带着桃夭去了近日他开垦的荒地。 许如意知道,在那个世界。桃夭有一片实验田。 荒地里光秃秃的一片,偶有几个烧着杂草的黑黑的土堆。站在大路旁,桃夭目测了一下,这大概只有三分地。就他们两人种该是够的。 荒地是许如意花了半两银子同里长买了这点荒地,又花了十文钱让王唤帮忙开荒,今日就是带她来看看。 “夭夭想种些什么?” “我先看看这土质怎么样。” 桃夭蹲下,用手捏了捏这夹着沙石的黄土,又闻了闻。绕着这里又寻了几处地方看了看。 第十五章 灵泉现 刚开荒的地,又是山地开荒出来的。土质较硬,又不甚肥沃。来年她可以种些大豆改善下土壤,但眼下还真没什么合适种的。 扭头看向许如意:“我们家有种子吗?” 许如意摇头,他又不种地,要这玩意干什么? 种春播的菜似乎还早了些,但可以先翻下土,沤下地。等来年开春再下种。 思及此,桃夭脸上的笑容荡漾开,唇角也勾了起来。 “先将地翻一下,我们再拾些落叶,或者那种大树底下已经沤烂的落叶堆到田梗下,来年开春种菜凭我多年的经验肯定能大丰收。” “都行,夭儿高兴就好!”许如意静静地看着桃夭,这几日她倒是安静不少。也不知再整些什么幺蛾子。 桃夭撇撇嘴,这五两夫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甩不掉了。她其实是想种出菜来挣够五两银子还他的。但自从知道他是个妖后,桃夭便收敛了一些,有些踩着他底线的事——比如,娶媳妇之类的。她不大敢再提了。 虽然没见他发狂之类的,但毕竟是妖。她能跑的概率,是零!得顺毛儿捋。待将他顺迷糊了再跑不迟,天大地大,藏个犄角旮旯他还能通天找着她不是? 哈哈哈哈,想像是多么的美好。 “桃姐姐,你这是要种地了吗?”林丽不知从哪出来的,提着裙摆小心地看着脚下一步步朝两人走来,确切地说,朝许如意走去。 桃夭突然乐了,许久不见这小妞,她竟然觉得有些想念。十几岁的姑娘对着心上人爱而不得。 “桃姐姐身子是大好了吗?可莫要再累着了,许大哥可担心的紧呢!”林丽一脸谴责她的表情,将桃夭逗乐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什么都写脸上了,天真,可爱。这话说得是埋怨她一直躺一直躺,许如意照顾她照顾得累坏了的。 真是金贵的身子。 桃夭就静静地看着,看着许如意不着声色地避开林丽。某些方面,许如意做得确实特别合她心意,想着想着手好像又有些痒。 “无事呢,姐姐大好了。妹妹家可有农具?借姐姐用两日,待这地翻好了便还你。” “你要自己翻?” 桃夭给了许如意一个不然有眼神,反问道:“那你翻?” 我有钱,请人翻! 他不敢说。 “我可以学。” “那便一起翻,我累了换你,你累了换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边说着边执起了许如意的手,朝他笑得甜甜的。一手挽着许如意的胳膊看向林丽:“林妹妹,可有?我们随你回家拿去?刚好今日天气好,姐姐在床上躺久了,也活动活动筋骨。” 林丽咬着唇,似要哭了出来。却仍旧笑着道:“姐姐随我回家拿。” 她本就爱慕着许如意,那日他匆忙来家里请母亲。说是救了个女娃娃,请母亲过去看看。听见是个女的,林丽也就跟着过去了。 后来知道,那女娃娃为感激许大哥救命之恩,将自己给许给了许大哥。才几天的功夫,他连官府的碟文都上了。他们目前是板上钉钉的夫妻关系了。已经没有她林丽什么事情了。林丽负气地想,早知如此,她也应该趟在他院门口让她救一救,她也以身相许! 两人跟在林丽后面,桃夭放开许如意的手。瞧着小姑娘一耸一耸的肩膀和偶尔抬起的手臂。怕是在不停摸着眼泪。 她无法送上自己的安慰,无声地叹了口气。 许如意却拉住桃夭的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突地吻了上去。 毫无防备的,桃夭懵极了。 许久之后,许如意放开桃夭低声浅笑道:“夭儿可要多多习惯,休要回回都忘记换气,为夫心疼的紧。” 老子,老娘,老子……你大爷!混账老妖怪! 桃夭涨红着脸,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后,推开许如意快步走向呆滞的林丽。 “他就那样,妹妹!咱们走。” 许如意环视了四周,吞下刚刚桃夭外溢的灵气。神色凝重地跟了上去。 夜里,忙了一整天的桃夭躺直后没一会便睡着了,替她掖好被子,许如意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搭上桌子上张口道:“许洋!” 一条蛇扭头蛇尾巴悉悉索索地从窗户处爬了起来。“有事就叫我来,没事就轰我走,我许洋不要面子的?” 三角蛇头吐着长长的蛇信子在许如意面前得意地耀武扬威。 许如意站起来,拎着许洋将他放到桃夭被子外。“可有觉得什么不一样?” 许洋看着许如意,“什么意思?” “灵气!” “灵气怎么了?不是一直在减少吗?”许洋无感。 许如意颓废地将他扔了下去,自己靠着桃夭坐下。深吸一口气。 不一样的,虽不如上午那口灵气。但桃夭周身自带着一圈稀薄的灵气与其他地方的灵气是不一样的。 “怎么了?”许洋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许如意的不一样,但他是真没觉得这灵气有何不同。 “桃夭是个灵泉,你去七宝坊定些结界法器,越大越好,让他们速度快些。另外制几身灵绸衣。”许如意丢给许洋一个袋子吩咐道。“我渡你百年功力,明日你就去。” 许洋惊得要将自己的蛇头都吞掉了。什么情况? “不用这么急?我在那寒冰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也够化形了。就算蛇身去也没事啊,不用你百年功力。”许洋虽馋许如意的功力,但不能够,他也不可以这么做。 想到那狐狸面具,许如意觉得做好防备总是好的。再七宝坊的东西一时半会也制不出来。 “无事啦,到底我也活了三千多年。照顾好自己,我走了!”许洋说完,将袋子挂在自己身上,一道白光闪过,袋子不见了,许洋扭着蛇身走了。 漆黑的夜里,许如意坐在床头,看着桃夭,前生已负了她一回,如今还要任他们欺辱吗?但他如今的状态好像也帮不了她什么,前生今世,细细地想了一宿,既然做不了什么,那就在她恢复之前为她铺好路。 第十六章 欢喜你个头 林丽自打白日里看见许如意拥着桃夭,那般笑着,那般宠溺,那般口吻。她嫉妒,她十四了,虽还未及笄但也是可以说亲了。母亲知道她的小心思,没少给她相看。她长得好看,识得些字,才情也不错,又是家中独女,风车村适龄的青年才俊她亦是配得上的。 当晚林婶拿了张帖子给林丽,“这是你二舅妈给你的。” 林丽接过,翻开。 烫金色的帖子上写了诚邀她参加清澜镇上梅花宴,那是镇上每年为适龄青年男女办的相亲宴。 “今年你可去?”林婶握着女儿的手,去年她没去,一心扑在许如意身上。她也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许如意身手不错,每年上几次山就能管了一年的开支,但在她看来,一年有三百天在山上,无异与守寡了。好坏怎么样,她做母亲的总要计较进去。 林丽看着母亲,鬓角都白了。母亲原本还有个儿子,她是有个弟弟的。可是一回上山采蘑菇,被狼叼走了,虽没看见尸骨,可一个才呀呀学语母亲都喊不清晰的小孩子,如何有活路? 自那之后,母亲伤心过度。身子也垮了,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她一个女儿。若是她能招个婿回来再好不过,若是嫁得近也还说得过去。若是嫁得远,二老有个什么事情可怎么办?所以她是想嫁许如意的,因为他无父无母。若与他成婚,她们家就多了一个儿子,他也能多一对父母。她亦能满足自己少女的幻想。 可惜…… 抹掉眼角沁出的泪,林丽反握住母亲的手笑道:“女儿去给母亲招个女婿回来。” 林婶惊讶,心下欣慰极了。拥着女儿:“想明白就好,想明白就好。母亲就知道你是个知理懂事的。” 林丽黯然,她不懂事。她只是未做出格的事情。母亲知道她喜欢许如意,没拦没阻,也没骂她。只是叹息,只是伤神。 高到底是她不懂事。手指勾起母亲鬓角的白发挂在耳后,哭着笑道:“女儿不孝,让母亲操心了。” “不,不!我儿是个乖巧懂事的。母亲欣慰着呢。”林婶将女儿抱在怀里,拍拍她后背,这是她的乖女儿。“阿丽去外面多见见,许家小子便忘了。” “嗯!”林丽小声抽泣地应着母亲,说忘便忘怎么可能,但她还小,时间总能治愈伤痛。 “梅花宴是后日,我等会去收拾些衣裳明日去舅母那住一晚,后日参宴完再回来,还能赶上小年。” “母亲随你一起去,许久没见嫂子了,母亲也拜访拜访。” 母女俩又说了会体已话,收拾收拾睡了。 晃晃悠悠,这几日心惊胆战的到了小年。桃夭自那日之后身子上再没有外溢灵气。反倒是他们收拾的那块荒地隐隐约约有些不一样。原本坚硬的黄土变得松软,他今早去地里还见着蚯蚓便。荒地似乎充满着无限生机。 桃夭爱吃饺子,也会做饺子。从和面到擀皮到拌馅包饺子,她都会,并且一个个饺子包得漂亮饱满。 因为是小年,就他们两人也冷清的很。桃夭叫来了陈婶子和王唤。 原本想将许洋也叫过来的,许如意说他外出了。桃夭只得做罢,许久不见,她还有些想念那条小青蛇的,哦不,是大青蛇。 陈婶与桃夭在灶房里忙活。王唤与许如意去给荒地围上篱笆,防止一些鸡狗之类的到田里打滚坏了庄稼。 “许小姑娘这手可真巧哩,这一个个饺子包得比酒楼里的都漂亮。”陈婶夸赞着。 桃夭灿笑着,“哪有,随便做的。” 陈婶子看向桃夭,想到去年。小年这日许如意从山中下来,给他们家送了只兔子换一顿过年吃的饺子。这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天将黑的时候许如意二人回来了,收拾清洗一番,将爆竹点燃便准备吃饭了。 入眼就是一个个刚出锅圆滚滚的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子,有煮的有蒸的另外还煎了一盘。金灿灿的好不惹眼。桌子上配了几个小菜,两坛子酒。 许如意看了看酒,又看了看桃夭。那回喝酒,收货颇丰。又看了看饺子。去年此时,桌子上是一盘他从陈婶子那换来的水饺,冷冷冰冰的。 脸对着桃夭笑了笑,“夭夭辛苦了。” 老子……桃夭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两条长凳,四人分两边坐好。 许如意夹了个饺子放到桃夭碗里,笑得意味深长。又斟了碗酒放到她面前。 陈婶是过来人,自然将许如意的一些小动作看得分明。 “许娘子快喝,辛苦一下午。这还是上次的果酒,不醉人的。酸酸甜甜还能治咳嗽,多喝些没事的。”陈婶看着桃夭喝完一碗,又示意许如意倒满。 桃夭脸朝着许如意,定定地看着他,吃吃地笑道:“上回你喝醉了知道吗?” 许如意不言。 “才那么一点点……哈哈哈哈。”桃夭笑着又仰头喝了一碗,跟喝白开水似的。下午包饺子时就渴了,可不愿洗手端水喝。后面又忘记了,这回真把它当水喝了。想到许如意上回一滴醉的酒量,算了,别浪费酒。 王唤看着镇定自若的许如意,好似男人不会喝酒也挺正常似的。他不觉得没脸吗?王唤不敢问,这人打起老虎来都一两下功夫的事,或许男子气概并不能用酒来衡量。闷着头,今日他也喝得少了些。 小年的下半夜,屋外飘起了毛毛细雨。今夜桃夭喝得有些多,碗筷就陈婶子帮忙收拾了。 两人上床休息时,外面噼噼啪啪下起了雪子,一颗颗砸在瓦片上。桃夭侧着身子看着正宽衣的许如意出神地听着屋外下下雪子的声音,骤然觉得有些凉,拢了拢新被子,不想让冷风灌进来。 哦,这新被子也是许如意买的年货之一。就是不知这审美怎么回事。大红色的鸳鸯被,唉!都怪她中了劳什子术士,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买些什么。 朦朦胧胧间,许如意翻身上来了。桃夭挪了挪身子滚到了里边,屋里的木炭噼啪一声响,许如意也侧身将桃夭拥在怀里。低沉着声音浅浅道:“夭儿。” “嗯。”桃夭今晚喝得多了,意识有些迷糊,像只小猫似的轻轻地应着,还往许如意怀里拱了拱,寻个舒适的位置躺好。 看着桃夭瞌紧的双眼,许如意伸手勾住她脖子上的红线将那桃核取出来了。原本原木色的桃核此刻稍淡了一点。他明白,桃夭在慢慢恢复,这天上地下也该搅一搅了,该得的公正终究得自己去争取。 手抚上她的脸,细腻白皙的脸庞上泛着淡淡的荧光似的绿色灵气。但岂止是脸上,她整个人都像发光似的,无时无刻不吸引着那些牛鬼神蛇。她就像沙漠里的那汪泉水,不知要令这大陆掀起何种血雨腥风。 桃夭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许如意还紧紧抱着她。两人的衣衫也不似以前那般整齐,襟口腰带都松松夸夸地挂着,她那月白色肚兜的绳子也不知如何解开了。胸口似乎也有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反观许如意,上衣不知哪去了,胸口斑驳的红痕令她莫名脸红,磨了磨不安分的牙。她昨晚睡着之后干了什么? 她的娘咧,钻进被子蒙着头。她看不见,什么都没看见。不是她干的。 许如意自是清楚她的一举一动,圈住裹着被子的桃夭,隔着被子黯哑道:“夭儿。” “夭儿,为夫很欢喜。” 欢喜你个头,桃夭不言。 实则昨晚啥事也没发生那红痕不过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抓的,但许如意不说任桃夭遐想。 第十七章 七宝坊 七宝坊在石谷谷底,石谷又在丛巍峨山峰的山涧处。凭着自然的地理环境,无需任何法术这里全年都弥漫着浓雾。再加上几个迷惑阵法,没些本事的人是进不来的。这里是一处绝佳的清静之地,最适宜修炼了。 石谷内有一灵泉,每日都会溢出纯净的灵气。自从灵气稀薄后,打这地方主意的人可不少,若不是谷主实力强大再加上他们的地位,这里怕早就毁了。 故尔许洋扭着蛇身进来的时候差点被他们新设的陷阱给交代了。 一个隐蔽的坑内,许洋昂着蛇头,望着几十丈高的狭小至极的洞口将谷主给咒骂了一顿,缓过气后,咻地飞到了洞口。 然而他蛇身还没盘好就被人揪着尾巴提起来了。 许洋是最讨厌别人揪他尾巴的。蛇身顺着手臂紧紧地缠了上去。 “唉,我说哪个不长眼的又来了呢。怎的,三千年还没化形的小青蛇是想通了来找咱谷主要个化形法器了?”来人俯身看着手中的青蛇一脸揶揄道,弯弯的眉角显得幸灾乐祸极了。 许洋张着蛇口,吐着长长的蛇信子喷了面前人一脸的毒液。猩红的眸子外面晃着两团随时准备攻击的火焰。 来人毫不在意地抹掉脸上的毒液,笑着将其收集在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瓶子里。 “变态!”许洋怒道。蛇尾松开他手臂复又缠上他脖子,喝到:“带我去见谷主。” 来人不要脸地将瓶子递到许洋嘴边:“在来些。” 许洋昂着蛇头怒:“你当这是你们山上的水啊,要多少有多少!” “那记着,明日再给一些。”来人将盖子拧好收到了怀里。 此人名唤孟青,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爱好收集毒药,是石谷里的药师。性格像个大白痴,最大的兴趣大概是收集它的毒液了。许洋很是讨厌这个剥削它毒液的男人。 石谷内全是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石头,故此处的房子水塘之类的也全是石头垒成的,与许如意的妖洞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谷主是个活得比许如意还长久的术士,外人道他:七宝仙君。具体多少年纪没人说得清。花白的头发与胡子投着一股老顽童似的稚气,哦不,邪气! 红润的脸上倒是显得此人身子硬朗,还能活很久。 孟青领着许洋进来时,他刚从灵泉出来。周身还溢着没有被完全吸收的灵气。 “小白又来了?” 许洋一顿,什么又!瞪着不大的眼眼睛怒道:“上回是八百年前!” “哦,八百年啊!老头子活太久了,糊涂糊涂了。说,什么事!”谷主正欲坐下,不远处的石凳自顾自地跑到了他身下。“唉,真乖!”摸着大石头,他称赞道。“不枉费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月。” “这是?”一块石头而已,这看起来倒像是开了灵智似的。许洋惊讶不已! 谷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慢悠悠道:“万物有灵,不仅仅妖兽。花草树木,山海石窟亦是如此。” “那,这是开了灵智?”见了鬼了,石头也能开灵乔,许洋觉得这世界更玄幻了。 孟青啪了拍了下它的蛇头,“哪有这么容易开得灵智,早着咧!三千年还没化形的蛇。” 许洋对着孟青滋了一口,“滚蛋!”你才三千年还没化形的蛇! 谷主老头也跟着和蔼道:“孟青,先滚。” 孟青嫌弃地看了谷主老头一眼,走了。 诺大了山谷就剩一人一蛇了,似乎呼吸声都能有回响,孟青这滚也不知滚了多远。不知道是不是躲在哪里偷听他们讲话。 谷主老头挥手一个隔音结界罩着两人,“拿出来。” 一个布袋子从蛇腹处抽了出来,飞到了谷主老头的手上。 真是土匪作风,几千年也没变,许洋在心底腹诽这个老头。上回也是如此,就知道搜刮他们的宝贝,连嘴巴里的毒液都不放过! “定些结界法器,结界范围越大越好。另外制几身灵绸衣。”想着许如意吩咐的话,许洋重复道。 谷主老头听着,边掏着袋子里的东西边咂舌道:“大手笔啊!要什么模样的灵绸衣。” “二八少女的款式,谷主看着办便好。”他哪知道桃夭要穿何模样的衣服。 “是个女孩子?”谷主老头一手拽着袋子,瞬间移到许洋身边挨着许洋压低着声音揶揄地问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不要脸地又问:“那小子开荤了?是人是妖?” 许洋不言。 “啧啧,还保密呢!灵泉老头子也有,哼!稀罕你们家的?” 许洋惊讶,“你怎么知道是灵泉!” 谷主一脸嫌弃地看向许洋,“三千年还没化形果然是资质太差!这都想不到!又是要结界,又是经灵绸衣,除了盖住灵气不让人发现还能干嘛?” “老头,过份了啊!”许洋吐着蛇信子在谷主面前晃着。“化形这种事情讲究天时地利、机缘巧合。你个老妖怪知道个屁!活了这么久也没见你炼就返老还童!” 谷主仿佛被人一剑刺中了心脏,没办法修炼一个年轻英俊的身体是他的不是。可谁让他得道的时候已经一把年级了。虽然能幻化个年轻的模板出来,但终究不是自己的本体!这人说话真是往人心窝窝里刺! 抬头召出一柄斩妖剑直劈许洋的命门。 “臭老头,许你揭我伤疤还不许我刺你心窝子了!野蛮老头,不讲理!说不过就打!还搞偷袭!卑鄙老头!” 许洋将自己身子又缩小了半寸,躲过了谷主挥来的剑,又将两团火焰砸向了谷主。 “小蛇妖,欺负老头!好本事!” 看见这两团火,谷主就有丝心悸。上回这小蛇妖可是差点将山谷给点着了。“你再敢放火,老头也就不接你这单子了啊!” 许洋随即收了火球,要打也不至于在山谷内打。他就要吓吓这老头,上回差点烧了这里,心里的阴影了!他真是爱死了自己的妖丹,一条冰冷的蛇,竟然是控火的。 谷主叹了口气,真是欠这两条蛇的! 老头在袖子里掏了掏扯出一件衣裳,抛给许洋。“灵绸衣我这有件现成的,刚好你带回去。新年新衣,给小姑娘开开眼!” 许洋接过衣赏翻看一番抬头道:“大小呢?” 谷主老头敲了一下它不解的蛇头:“真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何为灵绸?需得是开了智的灵蚕吐得蕴含灵力的丝制成的衣裳。本身就是一件法宝,大小岂不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你家兄弟还要几身,若不是给得报酬够,老头可连这身都舍不得。” 报酬?一路过来,他还没看许如意给了什么与他交换呢! “啊……哦……他给了什么?” “蛇皮,千年份的。”谷主老头的声音有些高,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许洋是震惊的。 一路上他耳朵里都回荡着老头的声音。 “蛇皮,千年份的。” 第十八章 初一 许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蛇皮不稀罕,幼年时他们每几个月都能蜕一次,开了灵智几十年不等的也能蜕一次,过了千年便只能百年蜕一次。千年的蛇皮犹如一个坚硬的盔甲护盾是蛇妖的第二条命,许如意头一个千年蜕的皮制成了盔甲,人间走一趟后不知哪去了,连着第二个千年蜕的皮一同遗落在人间。给谷主这张是他三千年蜕的这张。 灵绸衣再贵重,能贵过这皮?还有法器,虽然知道都是宝物,可…… 捂好这烫人的衣裳,许洋骂了桃夭一路。 红颜祸水! 回来的时候刚好是除夕夜,许如意与桃夭两人一人贴着对联,一人扶着梯子,像对真正的夫妻那般,周身都好心似萦绕着甜蜜蜜的泡泡。 许洋好生气,它就不应该管许如意。爱咋地咋地!这灵绸衣不给他们了!如是想着,最后还是扭着蛇尾巴慢悠悠地爬到他们家房梁上呆着。 今日除夕,与小年不一样。是两人一起过的。年夜饭蒸了盘薯粉肉,煎了条鱼,烧了只鸡,萝卜排骨炖了个汤。平平常常,简简单单。 鞭炮响过后,两人面对面坐着默默吃了起来。 “夭儿。”许如意夹了个鸡腿放桃夭碗里。“过了今日夭儿又长了一岁。” “嗯,奔三了,唉!”桃夭感慨着,到这里竟然快一个月了,这油灯土灶她竟也用得得心应手了。 果然人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只要活着就能适应任何环境。也不知陈理慧那过不过年。如果是平行的话,那里怕还是个三伏天。哪像这里,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端着桌子上的酒盏冲许如意道:“五两夫君,来一个!” “夭儿,除夕夜也不让我顺顺心!”许如意埋怨地冲桃夭道,这五两夫君的称号,桃夭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桃夭放下酒盏,手肘撑着桌面,手背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歪着头看着许如意。“五两夫君,是想听——夫——君?二字?” 许如意笑着点头。 桃夭瞬间放下手,“想得美,尽占我便宜!哼!” 说着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之后将酒坛子递给许如意,“给自己满上,我喝多少你也喝多少,大男人酒量怎么能比我一个弱女子还少呢!以前我与陈理慧两个人可以干掉一桌子的汉子!” 就着油灯,也不管许如意喝没喝,兀自笑了一声,她刚竟然说了陈理慧?端着酒又一盏下肚了。 “陈婶的手艺真好,这谷酒的味道也不错,我可不会这些。”回味着嘴里的残留的酒香,桃夭脸色坨红地看着许如意,油灯下两只眼睛有些红。 “无事,我下回再拿些与她换。”许如意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变幻着的哀伤。她是想起什么了?陈理慧,那个与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女孩子。她是想他们了? 才二十年便如此想,那他呢?果然忘记是一件幸福又残忍的事情。于自己是忘记了一些不美好,与还记得的人是残酷又寒心的一件事情。 难怪孟婆要为转世之人熬上那一锅永远喝不完的汤。世人皆忘记,重新开始,不是很好吗?所以他做的一切又是对抑或是错。 若到时她恢复过来了,而他…… 她是否还会在意? 两个人的除夕夜便在这一盏接一盏中度过了。 闷头吃饱喝足,桃夭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脚边的坛子有四五个了,今夜她喝得特别多,这会一看便是醉了。许如意无奈叹息一声,收拾残局。 迷糊着的桃夭看着许如意走来走动还摆弄着自己的手脚,不配合地嘟囔。 许如意无法,只得耐心地哄着。 “都老妖怪了还哄小孩呢!”许洋懒洋洋地挂在梁上鄙视着许如意。 许如意撇了它一眼,抬手虚晃一下,许洋给拽了下来。 “欺负小孩!”许洋捏着嗓子嗲嗲贱贱地道。 许如意没眼看他了,将桃夭抱起放床上后给桃夭掖好被子。 转身一步步向许洋走去,许洋仍旧懒洋洋地瘫着。 许如意将它拎起来放到桌上,手往蛇腹处伸去。 许洋连连后退,“别别,我怕痒。” 自动将那谷主给的东西拿了出来。 灵绸衣是黛蓝色,除了灵蚕的灵力整件衣裳似乎还有无限生机在里面。深浅不一的绿叶缀在袖口裙角,金丝勾线在下摆綉几个字。 “归故里,寻如意,择郎归,桃夭夭。”许如意一字一字地念着,低沉的声音绕于梁上。如意是他,桃夭是她,七宝仙君又知道多少事情! “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我拿的时候可都没看到过。要么下回取灵器的时候问问。”许洋当时只记得骂桃夭去了,一件衣裳害许如意蛇皮没了,哪有功夫仔细看这衣裳。但这般样子的衣裳他又隐约觉得不对劲了。金丝勾的字仿佛魔咒般绕在脑海里。夭夭,怎么感觉很熟悉啊! “灵器什么时候能好?” “好歹也得几个月,那老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懒得很。” “初五那日是春分,每年这时节他都会以国师的身份祭日。到时我们去看看。”许如意想到了些事情道。 两人商量好后许洋又回去找它的寒冰床了,再睡几个月他就能变成一个美男子了,蛇尾巴晃得特别激动。 又是一年没有守夜的除夕,桃夭是在断断续续的爆竹声中吵醒的,睁开眼,是昨夜点着的烛火,静静地燃着。脑袋有些昏沉,她昨夜喝多了。 紧接着一串更响的鞭炮声将她未拾起的魂魄又惊了个七零八落。开门、关门,肇事者走了进来。 今日的许如意穿了一身黛蓝色夹袄斜襟长衫,外头披着的竟是雪白的披风,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看起来暖和又尊贵。 桃夭不自觉皱了皱眉,这怕不是个人,是个妖。哦不!他就是个妖!莫不是是个狐狸精?太魅惑人心了,她的小心脏难受极了。 “夭儿,新年快乐!”许如意笑着朝她伸出手。 桃夭亦是笑着回道:“五两夫君,新年快乐!话说,五两夫君是个什么妖啊!你今日这装着,太像只狐狸精了?莫不,你其实就是只狐狸精?” 桃夭调侃着,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虽然知道他是妖,但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问过这些,许如意以为她不甚在意的。 “夭儿希望我是什么妖?” 桃夭略做沉思状,上下打量着许如意,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道:“狐狸味太大,我不喜欢。老虎看起来太壮,我觉得一巴掌就能拍死我!兔子味也大。蛇,像许洋那样能变大变小,天气热的时候还能当个随身空调用。所以……” “五两夫君,你是什么妖?”桃夭两眼直直地看着许如意,很好奇他是个什么妖。但如果是蛇的话,也不知传说中蛇有两个……是不是真的…… 想着眼神便往下下去了几分。 第十九章 情侣装 许如意冲桃夭笑了笑,不答!拿起衣裳放置床头。“新年新衣,夭儿穿上。” 桃夭接过,咦?她还有新衣?他什么时候备的?前些日子扫尘可没见着,最近也没上镇子里,他将衣裳藏哪了? 接过衣裳,抖开,左右翻看了下新衣,黛蓝色的衣裳与许如意身上那身是一个色的,袖口衣襟处的绣花好似也是相对应的,腰带也是,看起来像是一个系列的,这不就是妥妥的情侣装吗?许如意什么意思? 狐疑地看了看许如意,只见他一双凤眸掩着万般情愫,也不知是看她……还是看她……那么的不真实。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这厮难道其实是对她一见钟情?莫名的,桃夭心底涌上了一股自豪感。这滋味,怎么讲,怪甜的。 那一刻,桃夭笑得蠢蠢得。捧着衣裳整个脸都要埋进去了。看得许如意诡异极了。 一番折腾后,天亮了,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冷风迎面吹在脸上。几片雪花顽皮地落在发梢眉间。地上打过的爆竹渣被雪覆盖得只剩星星点点的红色。 雪很大,院里的东西只看得见一些雪白的轮廓,这是井,那是竹竿,那是水桶,还有完全被雪覆盖了的鸡棚。 她在实验田的日子好像还没下过雪,如今见着此番景色,心头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轻松又随意地笑了笑,跑到院子里团了个雪团子便往许如意身上砸。 许如意笑着抬手将雪团接住,“夭儿,顽皮了。” “大年初一你想跟我谈规矩?这种事只有我家那老古董才爱做。”边说着,又一个雪团子扔了过去。 许如意想着桃夭说的那老古董,楞楞地被砸了个正着。雪团子砸在他的肩头,散开了些许雪花沾上了他的长发与下颌。又一枚雪团子扔了过来,许如意微微侧了下身子,桃夭砸了个空。 见被许如意躲过,又迅速捏了两个团子左右开弓地砸过去。许如意偶尔接过两个团子,复尔朝桃夭丢了过去。 见许如意的回应,桃夭在雪地里玩得更开心了。整个院子的雪被她糟蹋了个干净。 “五两夫君,我们堆两个雪人!”桃夭玩累了,将自己冰冰凉凉的手穿进许如意宽大的袖口中取暖,两人面对着面,挨得极近,热气都要呼到彼此脸上了。 许如意反手握住桃夭冰凉的手,将她拉近了些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耳尖道:“先给夭儿暖暖,待会儿不要冻坏了。” “呵呵。”那热气忽得耳朵痒痒的,桃夭退开了些,耳朵在衣裳上蹭了两下。随即又昂头冲许如意道:“五两夫君,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许如意一怔,望着桃夭,只见得她小脸冻得有些红,鼻尖也是红红的,还有丝丝水珠,想是刚刚沾到的雪现下化开了。 桃核在慢慢与她融合,先是感觉、习惯、后是慢慢苏醒的妖力、最后便是遗忘在历史长河里的记忆。她在适应自己、习惯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说她在接受自己。 “五两夫君,想什么呢!开小差?”桃夭伸出暖和了些的手戳了戳许如意的左脸又顶了顶他坚挺的鼻梁。 许如意一把抓过她不老实的手,将那作怪的食指含进了嘴里。 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沉静的湖里,荡起了丝丝涟漪,一圈圈慢慢扩大。桃夭扭过头,她觉得自己的心乱得不像话,怦通怦通像是要跳出心口。 这是心动的感觉。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放到了自己嘴里。是甜甜的吗? 不对,不对!她觉得她要煮熟了。 不对,不对!她为什么要吃自己的手指头!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是想尝尝许如意的味道,肯定不是! 抽出手指想在衣袖上擦干净,却不想面前的人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刚刚尝过的甜甜的味道,在自己嘴里无限放大。 那是许如意的唇,带点温热,带点清甜,淡淡的,暖暖的。心湖里的涟漪一阵阵停不下来了。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头有点晕,她觉得她醉了。 “夭儿,呼吸。” 啊…… 许如意松开了她一会,桃夭似乎回了一点点神,猛地吸了口气。 许如意又将她拉近了些,唇细细地描着她的唇,喃喃地唤着夭儿……夭儿…… 似要将桃夭的心肝都唤得打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天旋地转。许如意将桃夭横抱起往屋内走去。桃夭怀着他的脖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然后,许如意将她放在椅子上,将新年的第一顿早餐摆上了桌。 桃夭惊呆了,都这样了,竟然还要吃饭! 桃夭不知自己是怨还是怨的,这男人将自己撩得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竟然不更进一步,竟然还带自己吃饭…… 这……科学吗? 不可思议间,桃夭瞄了瞄他的下半身。又想到他是不是蛇妖这个梗,她直觉应该是……然后……是几根…… 许如意收到桃夭的目光,不自觉地咳了两声。唤了声夭儿。 “许如意,你到底是什么妖怪!还是我……”桃夭抬了抬头将自己的脸送到许如意面前,“我这脸,不说倾国倾城!比之那林丽不要好看太多倍了!你不下手?我这身材,不好吗?” 说着,还站了起来,挺了挺胸,翘了翘臀。她觉得自己很有料啊!明明这男人连自己睡觉都能偷亲自己的。送上门来了还不吃? 许如意眼神火热,眸子在黑色与金色间轮换,似妖似媚,蛊惑人心。伸长手将桃夭揽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倾身伏在她耳边哑着声音道:“夭儿,我们虽然上了碟文,但还没正式拜堂成亲。” “哦,那你想洞房花烛?”桃夭了然,笑了!“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许如意。哈哈。像条闷骚的小狼狗!哈哈哈哈!” 桃夭笑得放肆,许如意心头痒得发颤。这个妖精!狠狠地又将她拥在怀里蹂躏了她一番。 两人嬉闹了一番闹到了半上午才吃完了早餐。 正月初一,邻里相亲的他们也都没什么亲戚,拎了些东西便去了陈婶子家拜年。 第二十章 林丽被掳 途中路过了林婶子家,远远地便听得他们家传来的嚎嚎大哭的声音,中间还夹着林婶子愤怒的咒骂声。院外也围了一些村民,不知所措地往里张望着,一个个一簇簇地猜测着。淳朴的村民没有什么不怀好意,只是好奇与关心。 平日里林婶子是个与人和善的,与林叔两夫妻也未曾有过口角,又因着两人就一个女儿。家里人口少糟心事就更少了。可这大年初一的就这么闹的,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家都如此想着。 不远处一辆马车咕噜咕噜地奔来,车夫的马鞭甩得噼啪响,嘴里还喊着让开让开。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车,拉着别人一同让开了道。 “那是县令家的马车,县令是林氏她亲哥哥。年前他们母女二人去镇上后可就林氏一个人回来了。昨日我也没瞧见他们家姑娘……” “怎么回事那?” “这……那林家姑娘?” “哦……” “啧……” 众人唏嘘,其实也不知在唏嘘些什么,桃夭与许如意站远了些继续看着。 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给林氏发帖子的二舅母——她亲哥哥的大房夫人林李氏。 林氏夫妻都姓林,林婶叫林美莲。但此女姓李,叫李月娥,娘家是镇上的粮商。 李月娥神情焦急疲惫,发上的簪子也歪了些许。车夫正欲扶她下来,她却一个摆手,自己撩起裙摆跳了下来。 “我去看看小姑,你在外守着。”清冷疲惫的声音喝道。 “是的,夫人!” 李月娥略显踉跄的身子跌跌撞撞进了林家的院子。 此时林氏瘫在地上,平日里整齐的发已乱得跟鸡窝似的,衣裳也凌乱不堪,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纸屑。两行泪似已干涸,嘴里还在骂着那姚家公子。 “美莲。”远远的李月娥见小姑这般样子,忍不住眼泪也留了下来。 “怨我!怨我!美莲,你就打死我好了!”说着,抓起林美莲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林氏急忙回神,楞住,将手抽了出来。又哭了,抱着李月娥嚎道:“嫂子。” 那日林美莲娘俩坐了牛车到了清澜镇,休整了一夜便随李月娥参加了这梅花宴。 林丽在宴上有个相看不错的男子,便想着在镇上留几日,所以林氏就先行回来了。可是第二日却遇见了姚家回家省亲的小霸王姚明远,小霸王当日便将林丽掳了,还将她相看的男子打了一顿。 李月娥夫妇好说歹说了几天姚府偏是不放人,也不让人见着。无奈之下,他们将这情况书信给林美莲。李月娥又想着书信怕是不妥,人是在自己这弄丢的,于是随后自己也来了。 姚明远是何人?往高了数,他小姑是当朝最受宠的姚贵妃,往家里数,家中世袭的将军职务也等着他,这回不过是随小姑到处玩看。他要一个人,李月娥夫妇只能双手奉上。 “这姚明远,我也只是听说。稚儿之龄便随父上过战场,在京都是个小霸王手段也狠辣,京中无人敢惹,小小年纪亦有军功在身。对但于女人这块倒没听过什么风声。若能留在姚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月娥劝解着林美莲,拿着木梳梳着她杂乱的头发。 “可这当街掳人,我们阿丽还是个黄花闺女,高门大户的哪有我们家阿丽容身之所,这要是出来后谁还敢要啊!我苦命的女儿,早知道就随她去了!爱喜欢那猎户就猎户了,我拦着她干嘛啊,如今这般可就好了!呜呜呜呜。”林美莲又哭了起来。 听墙角的桃夭给了许如意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用唇语说了猎户二字。 奈何许如意无感,反而莫名看向桃夭。 莫不是个木头?桃夭扯了扯许如意两人从屋顶撤了。 拿回挂在树梢的拜年礼,两人若无其事地去了陈婶家,别人家的家事他们管不着。也如同院外的村民一般,看了场热闹罢了。 许如意给王唤封了个大红包后两人坐下与陈婶唠着磕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桃夭要种地,也有了地。陈婶被王家赶出来后就靠着一手绣工与零工做活,桃夭是个不缺钱的又爱捣腾的,估计那块地她捣腾会儿就会换地方了,到时给陈婶刚好。许如意如是想着。 炭火灶上温着一壶米酒,甜甜的米酒蒸汽溢满了整个屋子。 “陈婶,要下的种子也都备好了,待雪化后便可以种了。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让王唤给我帮忙,于你开工钱可好?”桃夭笑着道。 陈婶摆着手,微微呵斥着桃夭:“要什么工钱,许家娘子越来越见外了!平日里你们可没少帮衬我们。不过花些力气的事尽管叫他就是。唤儿!” 王唤赶忙笑着道:“嫂子那么客气做甚,有事便叫我!” “这不太好,我们总是麻烦婶子,去年年前也是,还劳您照顾了我几日。”桃夭极其不好意思。她折腿的时候可是陈婶子照顾她,本想着就这事补贴下他们家。 “陈婶,过几日我们也要出趟远门。还要再劳您照看家里和田里。”许如意道。 “啊?你们要去哪?这?”陈氏惊讶道。 桃夭也懵极了,他们要出远门?她怎么不知道? 许如意看了看桃夭,原本昨日想说的但他忘记了,早上醒来也只顾着与她嬉闹了。“有些许琐事回趟老家。” “是哦,许小子你来风车村几年也没见你离开过。老家哪里?是应该回去看看。不过,我还以为……”陈婶子不好再说了,她一直以为许家就他们两个的。想不到还有家人在呢! “关系不大好。婶子见笑了!”许如意委婉地笑着,端着茶掩着嘴角不自然的痕迹。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桃夭趁机问着。 “初四。” 王唤抬头:“大哥,早些回来哦。” 许如意敲了敲王唤的头,“还没走呢!” 王唤傻傻地笑着。 桃夭则默默算着剩下的时间,他们家没有农具,平日里都是借别人的,也不方便,她应该找个铁匠打点趁手的工具。 回头看向许如意:“我们这村有铁匠吗?” “村里没有,清澜镇有。” “上回去的那个镇子?”桃夭不是很想去那,再被摄魂不知道她会不会成植物人。 许如意点头,“你要打什么东西?” “一些小玩意,明日无事,要么去一趟?不过都忙着拜年,怕是没人做。”自言自语说了一通,喝了口甜甜的米酒。 “也不一定,左右无事,明日去镇上瞧瞧再说。” 第二十一章 推牌九 又闲聊了一会,王唤端了个小木箱子出来。 将箱子举了举冲许如意道:“正月里无事,推牌九吗?许大哥。” 许如意看向桃夭,“夭儿玩吗?” 正月无事,推牌九太正常,又大雪靠着炭火打着小牌,喝着小酒。但牌九是什么玩意?“我怕是不会玩!” “没事,这很简单。我教你一会就会了。夭儿玩吗?” 桃夭点头。 许如意接过王唤的箱子,帮忙一起将桌子收拾了一下,对着三人道:“谁坐庄?” “掷筛子定呗。”王唤道。 几局下来,桃夭慢慢摸清楚了方法,这东西主要与庄家比大小,也可以玩家作庄与其他玩家对赌,也可轮流做庄。 每人下注后,由庄家将所有牌面朝下,开始砌牌,然后以8排每排4张排列。用骰子掷出点数,然后按顺序将牌分配到每个参与者手中。 玩家会有4只牌,分开两组,每组两张。玩家可自行将四牌两两搭配,然后两组牌朝下,小的点数横摆放在前面,大的点数直摆放在后面。然后每人与庄家比牌分胜负,必须前后都大于对方才算赢,前赢后输或前输后赢就是和局,前后都输即输。所以配牌必须讲究策略。 所以这是个玩策略的牌,大约是现在比点子的前身? 渐渐清晰后,桃夭做了一次庄。这是两个对子,啥对子她不清楚,但点子大就行了。默默盖好自己的牌,挑衅地看着三人。“我开了啊。” 王唤不怀好意地盯着桃夭放在牌上的手道:“你开,看你能开出什么!” 桃夭回了他一个稚子无知的眼神,慢悠悠地翻开牌,每张牌上都是大大的八个红点。 王唤站起来惊呼:“人牌!” 气得直接将牌放到了散牌里。嘴里不爽地叨着这都什么运气。小牌是人牌大牌不得上天了。不比不比,将面前的十个铜板推给了桃夭。 许如意掀开自己的小牌又对桃夭道:“再开。” 收好铜板桃夭开了后面的牌。 “杂五?我!”王唤急忙将自己的牌找出来放到桃夭面前,“钱还我,和局呢!” 桃夭踹好口袋,“不还,不10点最大了,豹子呢!” 什么鬼豹子!拿着自己的牌放到桃夭面前道:“双红头,高了你不是一星半点,钱拿来,欺负小孩儿。” 桃夭看向许如意,濡湿的眼神里含着期盼,明明她大。 手覆在桃夭手上道:“确实他牌大,这局和局!” 王唤底气更足了:“看,许大哥都说了,自己夫君的话总不能不信,给我!还故意将大牌放小牌位置,阴险!” 我,我这是放错了?还是认错牌了?到底还是个新手!失误! 桃夭懵了,正要与王唤理论一番,院外有人喊着:“陈婶子,陈婶子在家吗?” “哎,来了!”陈婶应下后站起来对着正玩牌的一群人说:“我去开门看看。” “嗯,娘你去。” 桃夭听出是林婶的声音,若有所思地看着许如意,就差啧两声了。轻轻笑出了声。 “嫂子笑什么呢!那么诡异!不要吓我!”王唤双手环胸护着自己还有桌上的牌。“就和局嘛……再来!” “嗯,再来!”桃夭应着,我看你还能再来! 陈婶子打开门看见几个人在院门外站着。 “林大夫?”陈婶疑惑着,踩着已有寸高的积雪前去开了院门。 林美莲旁边还站着一个妇人,看模样穿戴像是官家夫人。 “这是我嫂子。陈婶子,许家的在你这吗?”林美莲问着,实则头一直往里看,她问过乡亲,他们说许家的来这了。 屋里的桃夭自是听到了,努了努嘴对许如意道:“找你的呢!还不去?” 揶揄调侃仿佛还惦记着林美莲的那句话:早知道就随她去了!爱喜欢那猎户就猎户了。 人家是有意找他做女婿的,这个呆子! “夭儿?”狐疑的眼神仿佛在问着桃夭,你确定?他可不觉得她们找他能有什么事?他历来不与他们来往的。 两人眼神交流间,她们已经进来了。李月娥笑着看着许如意二人问着林美莲:“这便是许家的二位?” 林美莲点头。 李月娥笑着道:“倒是一表人材,郎才女貌。许家郎君,我是林丽的二舅妈,是有些事情想请你们帮帮忙。” 林丽同林婶平日没少帮过许如意二人,他自然不会旁观。“夫人讲,若能帮得上忙的我定不推辞。” 李月娥将他们偷听过的话又讲了一遍,重点突出姚明远此人是如何霸王残暴。 桃夭有声有色地听着,还应和着她们一起说着并不相识的姚明远如何如何。 “是啊,是啊,真是羊入虎口。可惜林妹妹了。”边说着还摆弄着衣袖擦拭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许如意觉得他很是多余,自家夭儿太能演! “你是个有本事的,平日里婶娘待你们也不薄。可怜婶娘只这么一个女儿。只要你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去,姚小将军并不至于夺人妻子。”林婶怕是没招了,竟想了这么一出损招。 许如意拒绝:“如此不妥,许某已有妻室。此番作为于林姑娘闺誉亦是有损。”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放人?婶娘只是个无知妇人,婶娘当如何做是好?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阿丽在那里怎么样了。”林美莲说着说着又掉眼泪了。 哀戚的表情令桃夭心中酸涩不已,她这是为了女儿。也不知好的父母是谁。唉,真是想多了!呵呵,几十年没见过,如今到这里,更是不用想了。 许如意与桃夭并坐着,原本是看着林美莲的,突得心中涌上一股难受。转头看向桃夭,竟看见灵绸衣下翻腾的灵气。庆幸着还好有这衣裳,不然这时不时的涌出些灵气,真正是太麻烦了。 烈阳城、九曲庄,是离风车村最近的两个地方。狐狸面具的主人便是九曲庄的庄主圣炀。圣炀自那日对桃夭摄魂便没少关注他们。 滚动的玻璃球上放着陈婶家房子里的画面。 “我说你躲哪去了,原来在这里啊。” 第二十二章 镇上 “许如意是我夫君,为救人便充当别人的未婚夫。若将林妹妹救下后姚家公子并不罢休,夫君可是要将她娶了吗?” 她看起来像是这么大方的人吗?为些平日里的待你不薄便将自己男人让出去?哦不,是借用!可这到底是不是借的,谁知道呢!她可没这么大方,心里不舒服呢!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有些咄咄逼人了。今日穿得衣裳梳的发式亦将她这番话显得盛气凌人了些。 “这……”林美莲羞愧,她其实有这个意思的。虽然嫂子觉得入了姚家混个妾室也不错,可她不想,她的女儿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世安稳。 “许家姑娘这话讲得。”李月娥见小姑又犹豫顿时加入道。“这事也就你知我知他知,姚家是何种门楣也就是一时新鲜,姚家公子虽然纨绔霸王了些但也是少时在战场的戾气太重了,其实也是个好孩子。” “哦。”桃夭无言,好的坏的都是你说了算。随即又笑着道:“那这事其实也算一庄美事了,不就顺水推舟,让姚家公子娶了林妹妹不是更皆大欢喜?事情解决了的同时还结了门好亲家。” 林美莲又哭。 陈婶子扯了扯桃夭衣角,站出来道:“冒充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若因此影响了他们小夫妻感情可不算太好。” 桃夭点头嗯着,手抓住许如意的手。“我们新婚燕尔的,就闹这么一出。若是我已怀了夫君的孩子,彼时又将林妹妹娶进了门,不是将我往死里逼吗?” 林美莲又哭。 平日里可没见她总是哭总是哭的。气氛一时僵了起来。 桃夭见不得人哭,更见不得一个母亲如此哭。她是无可奈何,可她桃夭就该奈何了? 终究是敌不过别人的眼泪。 桃夭是没见过母亲,也没做过母亲。但她是有些喜欢许如意了,日后与他生对儿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他是个妖,还是个不知什么妖怪的妖,但根据她多年电视剧的经验来看,她生出小妖怪的概率是较低的。再如何也是生个半妖有人的模样! “冒充这种事情我们办不到,但我们可以随你去趟清澜镇与他们理论一番,若是他们不放人的话,抢我也将她抢回来可好?”桃夭退一步如是说,许如意是个妖,要对付几个凡夫俗子不是分分钟的事! 扭头又看向许如意:“夫君,你说可行?” 许如意点头,“听夫人的。” 林美莲看向桃夭二人,有些傻。眼泪还在眼角预掉不掉的,想是哭了很久,眼睛都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桃夭突然想到自己来到这儿,谁会为自己哭泣?陈理慧?她没母亲,也就那个二傻子会哭? “可是……”林美莲犹豫着,民不与官斗,那又是个武将! “我不行,他可以。凡事总得试一试不是?” 林美莲点头。 桃夭转头看向许如意。 “我们回去收拾些东西便随他们去。刚好姑夭儿想打些铁器。去清澜镇上寻一寻,也许能赶在初四前做好。”许如意如是说。 敢情这人只是想给她打铁器?桃夭觉得自己被苏到了,依偎着许如意,心里美滋滋的。 陈婶看着如此甜腻的二人,会心地笑了笑。许家小子是熬到头了。 李月娥与林美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陈家的,虽然她们也想过最后不过试着让他去抢一抢,许如意敢一个人在山上呆那么久,也打得一手好猎,猛兽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许是可以与姚明远争一争。姚明远好斗,喜欢与人打斗,若是姚明远自己输了,那他们提些条件并不是难事。 李月娥想到许如意那气势模样,若是她有女儿的话,她怕是也会喜欢这么一个女婿。有颜,温柔,身手也不错。她丈夫已经是县令了,也没想过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奈何她只有两个臭小子! 午饭在林家随意吃了些,一行人坐着马车上路了。 路途漫长,到清澜镇的时候城门已经下钥了。传了话进去众人等了一会城门才打开,一行人缓缓进了城。 “夭儿,到了。”许如意对着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的桃夭轻轻说道,实则是将她唤醒,一路上见她坐得不自在便让她睡了一觉。 桃夭动了动脑袋慢慢醒了过来。长长的睫羽扇了两下,朦朦胧胧看了看四周,车内只剩下许如意了。脑袋有些懵。 “什么时辰了?” “大概丑时了,等会再睡。冬日里夜长,天亮还好久呢。” “嗯。” 车帘掀开,一股冷风灌入。桃夭打了个激灵算是醒了,两人执手进了府衙。 李月娥将他们送到厢房备了热火和炭火留下个守夜的丫环,嘱咐几句也不便多留,毕竟夜深了有什么事都明天说。 换了个地方,桃夭彻底清醒了。也或许是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倒是不困了,想怂恿许如意去找墙角听。其实她并不是想听墙角,只是喜欢许如意带着她飞来飞去的感觉,好似她本该这般,上天入地,来去自由。 许如意拒绝,他可不想再听到一些不想听的话。 “睡了一天了,我可再睡不着了,难道你就没点好奇心?他们今夜肯定是不睡的。”桃夭诱惑道。 许如意拒绝,“没有,不去。” 桃夭踢了踢床脚,低声怒道:“去不去,门口还有个丫环呢。” 莹白的月光折射到洁白的积雪上,屋外竟分外的亮,丫环笔直的身影印在木门的镂空花纹上。星星点点的,扭曲的像个妖怪。 许如意不理会她的胡闹,伸手将她带到了床上。白日里外溢过灵气,她的脸色其实并不好。但她自己发觉不了。 看着这略显苍白的脸,许如意不知道若是有天她的灵气被抽干了,是不是会死,应该不会,有桃核在。 “在马车上哪睡得安稳,再睡一会。”按着她的脑袋强行让她躺下。 桃夭无奈地默了一会。 “可是,我认床的啊。换个地方真睡不着。” “哦?睡不着?” 桃夭点头,并没注意许如意那灼人的目光。 “那夭儿,我们做些别的?” “什么别的?”桃夭反问。 只见许如意扯开衣领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和半边胸膛。 桃夭暗骂自己,闲得慌,立马闭眼趴在枕头里闷声道:“我睡觉。” 见了鬼了,她怎么越来越喜欢他这样子!啊……啊……受不了! “嗷。”许如意退开一些。 缓缓松开桃夭,在她睁眼前将她按进自己怀里,略霸气道:“睡觉。” 第二十三章 国师 雪停后就是大太阳了,站在日头底下倒还过得去,一到阴影处便冷了,再伴着一阵风吹过,那便更冷得刺骨了。穿过长廊从那结冰的湖面吹过的风顽皮地想灌进她领子里,可这衣服似罩了个金钟罩般将风挡了个严实,她暖和依旧。 不知从何时起,她对这些奇异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觉得半分稀奇,好似本该就是如此。像摄魂,像妖怪,像这衣裳。也像——许如意。 林美莲的兄长是个长得粗旷的汉子,不像她想像中的文官,也或许要管理这么一个地方光靠嘴皮子是不够的,他还得身体力行。 “这位便是许公子,这位是许夫人?” 林大人是个和善而不拘礼节之人,都没等他二人开口问好,他反倒先讲了话。 “林大人!”许如意抬手作揖朝他行了个礼。 “唉,什么大人呐!小外甥女都护不住,我知道这样做有些难为你们,但……” “算不得为难,乡里乡亲的。平日里林婶子也没少帮过我们,就当报恩也应该如此。” 林大人面带愧色,“那便麻烦贤侄了。” “话虽如此,但结果如何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我与夭儿去姚府与他们会上一会。”许如意语气轻松随意的仿佛就是去走个过场。 “嗯,我也去?”桃夭指着自己鼻子,她什么都不会,绝对是个累赘! 许如意则笑着,俯在她耳边说:“昨日不是想去听墙角吗?今日让你去闯私宅,如何?” 不如何!桃夭拒绝。 “可有把握?”林大人不确定地问着。 “试试呗!林大人,我们来不就是来试试的吗?”桃夭接过林大人的话看着李月娥一行人笑着回着。昨日在陈婶家他们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如今说这些作何用? “林大人放心。”许如意答。 几人应和着,出门了。 姚家的门楣那是光鲜至极的。朱红色三丈高的大门与虎虎生威的比几头牛还大的石狮子相形相照,衬得威武霸气。牌匾上写的也是赤金色的姚府二字。说来这字好像还是皇帝老儿年前刚赐的,香喷喷刚出炉还热乎着呢,姚贵妃省亲便带回来了。 林家的马车停在姚府门口,一行人陆续下来了。 门口的小厮也极具眼力劲儿,小跑着掺了下林正堂。林正堂恼着呢,甩手道:“不用!” “林大人莫气,林姑娘只是在府上赏玩几日,何必伤了和气呢。姚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带这么多人来。”上下打量着林婶夫妇,似乎之前并未见过。 “这二位是她亲生父母,除夕夜也未归家,二老想看看女儿。这……” 小厮也不懂自家公子的意思,将那林姑娘带回来就放那好吃好喝供着,什么事也没做。左右看了看林婶夫妇,拿不了主意。“我先回去问过公子,林大人稍等?” “好好。”林正堂应下,几人便老实地候着消息。 许如意神识探视了姚府一圈,带着桃夭翻墙而入。 腹中一阵翻腾,桃夭觉得早上的水晶虾仁包是不是吃多了两个。扶着许如意的胳膊她的腿有些虚软。 “上一个在我这吐的人,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头顶一道温润的声音吐着冰冷的字眼道。 陌生的气息,桃夭反手就是一推,受力后退地踉跄了两下站直了身子。抬头看,一个偏偏少年郎,不认识。皱着眉左右看了两眼,许如意呢,不是一起下来的吗? “找谁呢?在那!”少年抬手指着一道光网。 许如意站在里面说着什么,她只看到他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他说什么。 “你们为何擅闯姚府?”少年突然厉声道。 “你又为何当街掳人。”桃夭反射性地回道,气势上倒是较他弱了几分,肚子还难受着。 少年哦地一声,笑了。“为林丽来的?” “嗯?怎么?”气势不能弱,敌强我更强桃夭叉着腰粗声粗气道。 少年抬手,光网撤掉了。“我说你们真得很烦呢,不仅烦,还蠢!” “什么意思,好好讲话不会!”扬手就想拍拍这少年的脑勺。 “小白,将人带出来。”朝空中喊完一句话后,少年走向了许如意。 “你神识探府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这光网也是为你备的。师承何人,咱们较量较量!”少年站在许如意面前挑衅道。 桃夭有种看戏的即视感,许如意可是妖怪。你个凡夫俗子有个什么本事? 她已经忘了许如意刚刚被网罩着那回事。 少年外貌约莫十七八,许如意这老妖怪也是二十上下的模样。与他说话,少年丝毫无压力。 许如意看着少年,不言。 “怎么?不说?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少年笑着,并不介意许如意的沉默。 “神识探府,这姚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清澜镇这小地方竟藏了个道行这么深的人?” “公子道行也不差!”许如意笑着,走到桃夭身旁。“这位公子可是姚小将军?” 少年哈哈笑了起来,“眼力不错,正是本将军!” 姚明远左右打量了下许如意又道:“你可是风车村的许卿之?” “嗯?识得我?”许如意疑惑。 “国师说得便是你了?”姚明远开心了。“来的时候国师特意给了我这网。说你不好应付,让我带个法宝好押你上京。” 难怪他一时半会被罩住还出不来。“七宝仙君?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具体哪天我倒也不记得了。可有什么本事使出来我们较量较量!”少年抬手幻化出一柄金色三叉戟。在手中转了两下,金色的流光似飞龙般笼罩着他。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流光戟是你的?” “嗯。” 许如意默,制作这武器的时候那老头好像偷了他一小块鳞片。难怪有些眼熟。竟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作的武器。呵…… 林丽被人带来的时候正见着许如意与姚明远对立站着说话,流光戟的光芒耀眼极了,像他们一样。 桃夭见着林丽后唤了她一声,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妹妹这几日可还好。” 林丽点头,“你们怎么来了。” 第二十四章 姚静 “来镇上办些事,不是要开春了吗?等雪化了就好下种了,总是借你们的农具也说不过去,左右无事便与他来镇上打些铁器。” 可怎么到这来了……林丽想问,却又问不出口。桃夭看向许如意,拉着她一同走了过去。 姚明远看向林丽自嘲地笑了声:“小爷我难得善心一回,却平白惹了这么多麻烦。林姑娘有个好父母。回去后需得好生孝敬二老。” “是。谢谢姚公子!”林丽冲姚明远福了福身。 “回去后好好与你父母说说,小爷我可不希望平白多了几个强抢民女的罪行。” “是,民女知晓。”林丽安静地应道,隐下心底五味杂沉的情绪。 姚明远也不想与林丽多说话,看向她旁边的女子道:“这位便是嫂子了?麻烦嫂子带她出去也让她好好交待交待,我与大哥有几句话要说。” 姚明远攀着高他一个头的许如意滑稽地演绎着哥俩好,越过林丽对着桃夭道。 “待我回来的时候他若少根汗毛,你当如何?”桃夭也笑着道,直直地看着姚明远,气息沾染了些许危险。 “嫂子,这是信不过我?”迷着眼,姚明远觉得她比林丽有趣多了。 “我合该信得过你?”眼神往之前光网的地方瞟着。 姚明远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不是不知道是你们吗?” “哦……”桃夭笑得意味深长,谁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但料想你一个妖怪也吃不了亏,又对许如意道:“我先过去。” “嗯,我就在这等着。” 桃夭又看了一眼姚明远,执起林丽的手对旁边的小厮道:“麻烦带路。” 待他们走远后,姚明远啧啧两声揶揄地地许如意道:“这夫人厉害得紧咧,小爷我竟有些喜欢了,让让可好?我再与你寻个九八十个?” 许如意笑得意味深长:“你试试?”右手一条金色蛇鳞鞭雀跃翻腾着。 “那就试试!”话落,长戟刺出,这宝贝到手才几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人试试。这人是国师认识的人能耐想来差不了,应该能在他手下过几招。 但才出手,那使了三分力的戟就被许如意一鞭子甩下来了,若不是他收手快,怕是这戟要被那鞭子卷起甩走了。 一来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这是有多瞧不起他了? 姚明远不由得认真了几分,审视了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男子。大约也就长他几岁,娶了妻室的已婚男子,白色的狐裘彰显得他高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 刚刚那女子在的时候他可不是这般感觉啊!多温润亲切的一个人,夫人不像就换了气势! 装,又一个装的! 反手收戟,左踩步右踏空,点了几个云步助力从半空中俯览而下欲从后攻击。 许如意朝后甩鞭,但姚明远这只是一个假动作。鞭子落下前他的戟已经收回,借着反作用力人跃到了他面前,从下面攻击。 许如意右手已经在后面再甩过来接戟是不可能的了。只得抬起左手徒手接下这个掺夹了自己鳞片的法器。 跟自己的鳞片打架,这滋味爽酸极了。 两道金色流光撞出了星光满天,姚明远虎口都振麻了,戟掉在了地上。发出金属的轻翠响声。 “你能耐,哈哈!这般本事那光网可拘不住你,你为何刚开始不破了它?”姚明远低估了许如意。弯腰拾起地上的戟笑着又道:“再来!” 许如意不答。 “二弟莫要胡闹了!”一名女子喝住了欲出手的姚明远。 “姐,你怎么出来了?”姚明远看向来人,收回戟快步走向了女子。 女子冲着许如意福了福身:“公子,多年不见了。”。 “姐?”姚明远诧异极了,她一个贵妃为何向着一平民行礼。 “那年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不想竟在这里遇见,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女子说着又行了个礼。 “我并不识得你。”面前女子遮着面纱,但体态妖娆,他并未见过这样一个人,许如意淡然道。 “呵呵,我记得恩公就好。当年醒后国师给我看了公子的镜像,我便想着他日相见定要好好谢谢公子。不然我母子二人哪还能活在这世上。”姚静笑得温婉极了,二十四的年纪有着少女的娇羞与少妇的韵味,像壶好茶容人细细口味,比如:皇帝? 听过她的话,想了想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下山。许如意隐约有点印象了,那日应该是她中了毒。刚好他在那里,七宝仙君便让他将毒拔了。所以面前这人便是姚静姚贵妃。 许如意退开两步朝她行了个礼:“举手之劳。” 皇帝说过,国师是个能人,国师身边的人亦是。若遇见必当礼遇之。姚静也很喜欢这个空灵舒适的男子,看着便让人舒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扭头又冲姚明喝道:“瞎胡闹,冲撞了姐姐的贵人。” 姚明远冤枉极了,他又不知道。 “姐姐,我哪知道啊!不过他真那么厉害,那毒都能拔出来,还让你们母子平安?”后宫的龌蹉事因着姐姐是贵妃他多少也听过一些,一尸两命的事不再少数。皇帝老儿只要是事不及根本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关键时候都得靠娘家。 “当然,你姐姐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快领恩公去正厅,这会那边应该也说完话了。”姚静冲着姚明远使眼色,转头又对许如意道:“吃顿便饭再走?我还不知恩公姓名呢!” “嗯,叨唠了。”时间也确实晚了些,许如意便应下了,再者,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妖精想玩些什么花招。没错,许如意这个大妖一眼便明了面前这个贵妃——是个妖精呢! 前厅,桃夭与林丽一同出来的时候,林正堂一行人刚被领了进来。 看见憔悴的父母亲,林丽飞身扑了过去。活了十几载,这大约是离家最久的一回了。她这个独女被父母保护得很好。 “阿娘……” 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匍匐在母亲怀里讨个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桃夭眼框竟也红了些许。转头佯装看向别处抬手按了按有些酸涩的眼睛。 她矫情个啥呢,呵。不就是在母亲跟前撒个娇吗?回头在许如意怀里撒了够,真是!瞧不上自己了。 “阿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女儿看起来好好的,吃穿用度肯定是没被亏待的,这姚公子想得什么呢! 第二十五章 打铁 “不关姚公子的事,是那人不好。女儿眼瞎以为是个良人呢。那日在街上姚公子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个在逃的犯人。他们有一伙人,擅长伪装手段又好,混迹在人群中好几年。幸得姚公子出手,女儿才逃过一劫。又担心有漏网之鱼会报复女儿,故瞒着舅妈将女儿留在姚府。” “这……”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们。 他们真正是羞愧至极。林正堂亦是羞愤,李月娥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们还三番两次上门寻人。将姚明远想得是残暴至极,真正是无地自容了。这姚公子果然是将门之后,见义勇为,有勇有智,上得战场,护得民安! 姚静一行人进来时,他们刚好解释完了。 看见姚明远一行人,许如意他认得,这个女子是姚贵妃他也见过几面。这另外一个男子便是姚小将军了,林正堂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咽哑着声音道:“草民羞愤,不知是这等原委,二次三番扰了贵府清静,望姚公子海涵!” 姚明远看了眼林正堂后转头问着一同跪下的林丽,“讲清楚了?” 林丽点头:“是的,公子!” “林大人无须如此,本将军向来肆意惯了。”边说着边扶起了林正堂。 姚明远年轻的脸虽稚气未脱,整个人却有着上位者的威严与战场上留下来的狠厉之气。他,也就十七岁?林正堂想着。 姚静将屋内的人看了一圈后将视线定在了桃夭身上,她总觉得这里好像有些不一样。袖子底下的指尖有些痒痒的,挠了几下掌心。 许如意与她站得不远,但也注意到了这小动作,无声笑了笑走到了桃夭身边。 “这边事可算了了,我们去寻个打铁铺子把事办了先?” 桃夭看着这一群人,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反正皆大欢喜了她也可以撤了。 点头应着是,两人慢慢向后退开,反正是局外人应该也没人在意。 “许大哥!” 惊雷一声响,姚明远这一声大哥可真是气势蓬勃。一整屋子的人都看向准备偷溜的他们。 姚明远朝许如意走过来,埋怨道:“许大哥不是说好吃过中饭再走吗?” 林正堂在二人之间来回看着,这公子竟是姚小将军的大哥?这,他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关于姚明远这自来熟的大哥,许如意虽然未表示明显的嫌弃。可也没下面去反驳这个小犊子。“去寻个打铁匠,一会儿便回来了。” “打铁匠?”姚明远疑惑:“大哥差兵器吗?小白手艺很好,让小白给你打,小白是!” 一道黑影站到了姚明远身旁,从头裹到脚就两只黑呦呦的眼神在外面。 “是。” 姚明远笑着冲许如意道:“大哥尽可吩咐他。” 许如意看向桃夭,似询问她的意思。桃夭踌躇着,这小白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她要的东西让他打,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吗? 桃夭眼神闪烁,姚明远以为她是不相信小白的本事,又道:“外头的打铁铺可能并未开门,小白动作快,兴许明日就给你们做好了。” “我只要一些简单的农具,他可是会?”桃夭记得姚明远说的是兵器。 姚明远看向小白。 “会。”小白冷冷吐出了一个字。 桃夭又看向许如意。 “外头兴许确实没有打铁铺子开门。”许如意道。“便麻烦姚公子了。” 达到了将许如意留下的目的,姚明远笑得开心了,或许趁着无事又可以与他斗上两回,“许大哥,那让小白带嫂子去炼器室。我们再来一回?” “二弟,休要胡闹!”姚静适时出声喝止,笑着冲许如意道:“二弟鲁莽,许公子见笑了。院里梅花开得不错,离炼器室也近,那里正好有个凉亭我们赏玩一会,许夫人也该是办好事了。” 姚静虽然一张面纱裹着脸,但声音娇媚,一双杏仁眼像是会说话般,顾盼生辉,耀耀风情,狐裘裹身这模样也婀娜有型。掀开这狐裘不知下面是何等风情呢。桃夭有些想入非非。 见自己的小娘子直勾勾盯着姚静看,许如意也无奈得很。“我陪夫人一道去,想来也耽误不了什么。” “那我也去!”姚明远抢在他姐开口前道:“我那剑刚好也要小白修理一番了。” 小白无声鄙视了自家主子一眼,那剑前几日才修理过,不言。 几人就这般离开了,主角林丽一家反道显得多余。姚管家抚慰他们一番便将其各自送回家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开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又大又厚,日头直直地晒着这雪也未见它有明显融化的痕迹。 路上的雪被下人们铲了干净,院里的梅花确实开得美,像她家门口那被雪覆了的爆竹渣,星星点点的红。 什么破比喻,唉! 身后传来姚静的说话声,不知怎么的,原本是她与小白去炼器室的,现在变成了一行人都去炼器室了。几件农具,她觉得这动静有些大。莫不是自己脸大了些?捏了捏自己的脸,嗯。是真的大了些。 姚静指着右边那个盖着琉璃瓦,八个角都挂着紫金灯笼坠着垂丝璎珞,顶上一颗硕大透明的珠子道:“那便是凉亭了,别看它四周空荡荡的,其实里头有个结界。遮风避雨不在话下。” “就一个破亭子,许大哥,等上了京城我带你看更好看的!”姚明远就不喜欢这些小家子气的东西,将结界用在这等风花雪月的地方。浪费!哪天他就把亭顶那颗珠子抱走,一个结界法器用来装饰这玩意,暴殄天物! “许公子要去京城?”姚静只听到姚明远说这句,随即惊讶地问,“那可太好了,我那臭小子也吵着要见见这位未谋面的恩公呢,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恩公叫什么名字呢!” 姚静贵妃架势全无,就像个邻家姐姐般与他们聊着。笑意盈盈的脸上令人觉得可亲可近,只袖子底下开开合合的掌心显示着她的不安份。 许如意心底嗤笑着,一只小妖。 “草民许如意,劳娘娘与小皇子惦记。”话虽是如此恭谦说着,却不见许如意有何卑谦恭敬的动作,仍旧是牵着桃夭的手直直往前走。 第二十六章 万花酒楼 眨眼到了炼器室,一座石头堆的蒙古包似的石屋,从外面看像个巨大的鹌鹑蛋,蛋壳大约有二尺厚。往里走,入目便有四个炉鼎,两个风箱似的东西,她不懂炼器也没想表达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东西莫名的有些熟悉,但她很确定,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并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隐约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破土而出。朝着炉鼎走了几岁想摸一下这东西。 小白察觉到她的动作,先一步拦在她面前。“这炉鼎很烫,莫要用手去摸。” 桃夭缩回手,诧异!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去摸那个炉鼎?她记忆中应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许夫人要制些什么?”小白问道。 桃夭眨了眨眼睛,揉了下有些发疼的脑袋,回过神,想起了正事。“笔纸可有?我先画下来再给你解释。都是些简单的东西。” 小白点头寻了纸递给桃夭。 握着不熟悉的毛笔蘸了些墨水,脑子里想着她用过的工具。铁锹,锄头,等那些靠动力的机械就算了,她可不想还整个发动机出来?下回问下许如意那灵力是什么玩意,或许可以当动力用用。挥一挥手一大片地耕好了,再挥一挥手,种下种子。再挥一挥手。果子她都摘下来了。 额。 做梦!咬着嘴唇天真地想了想又反驳了自己。 简单画了几个目前要用的工具样式递给小白。 小白接过,都是些很普通的工具简单得很。“下午便能取。” “谢谢!” “这么快?小白你行吗?”姚明远不高兴了,下午就好,那他们不是呆一会就得走了?“别整些没用的东西出来丢小爷我面子啊!” 小白懒得理会自家主子,拿着图纸找材料去了。 事情都办得顺利极了,比她预想中好很多。桃夭也安心了。心想着等吃过午饭等东西打好她与许如意便可以回家了。 炼器室狭小的空间里,姚静觉得更痒了。看了许如意又看了桃夭直觉觉得这两人不一般呢。 许如意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执起桃夭的手。“离午时还有一会,夭儿可想去集市看看。虽然打铁铺没开门,但一些卖小玩意的摊子还是有的。” 桃夭诧异,惊奇地问:“嗯?有吗?” “不仅有摊子,今日还有个花会!”姚静道。 “花会?花卉展览吗?” “妹妹不知道吗?妹妹不是本地人?”姚静惊讶。 桃夭摇头,她何止不是本地人呐!她就不是这的人! 姚静随后又笑道:“姐姐在这出生,在这长大。对这清澜镇可不要太熟悉了。今日初二,每年万花酒楼都会准备一个花会。妹妹陪姐姐一同去逛逛如何?自从去了皇宫,姐姐也许久不曾好好逛逛家乡了。妹妹?” 姚静的脸上堆满了期待而兴奋的笑脸,好像她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但——那可是皇贵妃啊! 桃夭也才第一次见着真人黄贵妃呢!心朝有些澎湃有些激动,脸却是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应着,这么热情的贵妃,她招架不住! 姚静长长的指甲挠了挠掌心,伸手挽住了桃夭的臂弯。笑着道:“那,妹妹。走了!” 姐姐妹妹什么的怪别扭的,不是只是同为皇帝的妃子才以姐妹相称吗?但是桃夭并不愿意反驳,一个称呼而已,若别人就是把你当姐妹呢?想那么多干什么,原本没有的事,说出来反倒成有什么事了。 清澜镇就两条街,横纵交错互通东南西北。 “我运气竟然不错!”万花酒楼上一人望着楼下走过的一行人笑了。 此人就是九曲庄庄主圣炀——万花酒楼的老板。也是上次对桃夭摄魂的人。 在这里,道士修道,顺世间风水;修士修身,修自身体格。各有各的门路。 圣炀已经七十九岁了,还没历化婴劫脱这肉体凡胎,平日里都是靠灵气维持这年轻的相貌。灵气稀薄后便用自己的法力维持,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便瞧上了桃夭这个泉眼。 一入酒楼许如意一行人便到门童那登记了。今日酒菜,但每人需交半两银钱押金,谨防生事。 万花酒楼,楼高九屋,呈八角形塔状模样。内有十六根巨大的柱子撑起了整个楼,这少说也该有几百年了,上面的浮雕也是栩栩如生。飞禽走兽,如意祥云,用色大胆鲜艳倒称得上酒楼里的花字。 酒楼内的桃夭看着看着这柱子突然觉得这竟好像是一个故事。一个男子与一众女子,似爱恨纠葛又好似是一厢情愿,疑惑间抬头又看向另外的柱子,想看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灿烂桃花眼,桃花眼的主人友好地冲她笑了笑,像是观察了她许久。 桃花眼便是圣炀,圣炀朝她走来,“夫人可是头一回来我们这万花酒楼?” 桃夭点头,“是呢,听说这有个花会便来赏玩赏玩,可,好像并未见着花。” “说是花,不过是取个万花酒楼的名头而已。实则是个酒会,以酒会友。” 桃夭了然,竟是这么回事,“哦?竟是这样,是我孤陋寡闻了。” “夫人头回来,不知道也很正常。在下不才,是万花酒楼的掌事,今日这花会便是我负责的。”圣炀着一身桃花粉的绣花长衫,腰间扎着一条淡金色腰带,身后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看着约莫十七八的模样。 站在桃夭半丈开外,并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副偏偏公子的模样,而不是拿着金算盘盘着满头长发戴着一顶小毡帽般的市侩模样。 “原来是掌事,久仰了!”桃夭说着往后退开两步与他欠了个身。看电视里或许是这样的,谁知道呢。 “不敢当!夫人慢慢赏玩,在下去趟灶房看看今日的膳食是否准备妥当了。” “嗯,掌事先忙!” 两人简单作别,许如意交了押金从桃夭后面走来。“夭儿,可以上楼了。” 许如意与桃夭站在一起。 桃夭冲许如意笑了一下说:“嗯,好。我刚刚才知道原来这花会其实是个酒会,倒是差点惹了一个笑话。你以前来过吗?” 许如意摇头:“我来这作何?夭儿就是惹了笑话也无妨,我们赏玩一会便回家了,走。” 第二十七章 花令 二楼教之于一楼更小一点,上楼之后便是一个开阔的场地,16根柱子整齐的将二楼隔成了一个正正方方的八边形,中间一条通道铺着红毯,两边两排长长的方桌上放满了美酒佳肴,旁边站着几个姑娘手里端着托盘和酒,突然突然觉得挺好玩的。 两边长长的桌子后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一些人。 “夭儿,我们是十六桌,在桌子上有号码牌,直接过去就好了。”将手中的木牌递给桃夭。 红漆金字的木牌上赫然写着一十六号,看着古朴极了,似是用了些年头。 “这种花会每年都会办吗?”桃夭随口问着。 “应该是。” “哦。难怪这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姚明远拿着十七号牌子走在他们旁边。“大嫂你不是本地人吗?清澜镇虽是个镇,可相较于城并不差。西南方的九曲庄,东南方的烈阳城若要往京城去要都得从清澜镇过。算是个要塞之处。来往的商贩都要在此处落脚。” 姚明远一开口,原本有些吵嚷的花会,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半数人目光放在了姚明远身上,哦,姚家的小霸王竟然也来了! 自然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姚静虽为皇贵妃,但一身常服反倒也没几个人认出来 姚明远拱手对着让道的兄台说着感谢。 一行人走过,随即又热闹开来。没一会,圣炀来了。颁布了今日的花令。 木头雕制的牛头上绑着一个红绸布做的喜花,一块碧绿色两个巴掌大小的玉牌立在喜花上。 “欢迎各位参加万花酒楼一年一度的辛丑年花会。” 圣炀将玉牌拿在手中举起道:“老规矩,筛子摇到几花令便传到几号桌,吟诗一首或者清酒一壶,并依次往下传。” 有人问道:“可有规定诗的范围。” “这位兄台是头一回来,花会可只限情诗啊!”男子边上的青衣男子揶揄地回道。 众人笑做一团,推杯举盏间哄着那人又喝了一杯。 桃夭默默看了眼姚静,这是大型情诗对吟?在座的可不仅仅是男子,女子也不少啊。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呢?这皇贵妃也能来凑热闹,贵妃省亲,没有皇宫侍卫跟随?这算不算给皇帝戴帽子啊? 桃夭直直接目光太灼人,姚静侧过头问桃夭:“妹妹,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桃夭尴尬地笑道:“没有,姐姐今日的妆容稳妥得紧,都没人认出你身份呢。” “平日里不便出门,大家只知姚贵妃其名,又怎识其人呢?除掉那虚名姐姐也只是个普通人。哪像妹妹自在的紧,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左右还有夫君伴在身旁。”姚静哀怨地边说着边朝许如意看去,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流转。 卧、沃、窝……她什么意思?桃夭赶紧看向许如意。 此时花令刚好转到了十六桌,许如意淡定地将它递给姚明远。“姚兄,好运气!” 姚明远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吟诗这种文人的活真不适合他这个粗人,握着令牌看向投筛子的圣炀。就不能避开他吗?他就不信他没那本事。 但圣炀无视姚明远吃人的目光,依旧平静道:“姚公子,请!” 姚明远打小就是个粗人,舞刀弄棍的他会吟个鬼诗!抓起桌上的酒,“本公子喝酒!” 仰头,一壶酒咕噜噜两下被他喝完了。 桃夭鼻子动了两下,浓浓的酒香溢满了鼻息,哎呀,真酒!强! “姚公子好酒量!”说着,圣炀拨弄着面前半尺见方的大筛子,咕噜咕噜地滚着,滚出了一个五点。花令又往下传了五桌。喝完的空壶也被旁边的侍女收走换了一个满壶。 场子上热闹的紧,有人吟诗有人喝酒。奇怪的是那个令牌,无需墨水,手握在上面,便有一行行的字显现出来。想来是将心中所想展示在令牌上了。 想来也有那灵气的功劳,这个世界竟然是玄幻修真世界,只是不知是何种修炼方法。 浑浑噩噩的逃避不是她的作风。凡事有因有果,想着上回摄魂的事,她桃夭以为自己是这世界的一道浮萍,飘飘摇摇可有可无,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回去该好好问问许如意了。 一丝丝浅浅的灵气溢出笼在黛青色衣裳下,她这灵气溢出的越发频繁了。许如意看着满座喧闹的人,掂量着谁是鱼谁是饵。姚静?还是上手那个不正经的圣炀。 正思索间令牌终究转到了许如意手上。他与桃夭是一桌,吟诗这种东西,交给桃夭,她随便背一道便好了。想着便将令牌递给桃夭,桃夭刚接过握在手中便觉得一股气窜进了身体里,令牌好像变亮了一点。随后令牌现出了一行字:归故里,寻如意,择郎归,桃夭夭。 “归故里,寻如意,择郎归,桃夭夭。”圣炀跟着念了出来,拍手叫好。众人一番赞赏,又开始了下一轮。圣炀投了个三点,姚明远完美错过,高兴极了,从桃夭手里接过令牌传给下一桌。 令牌离手时,桃夭隐约看到了令牌后的字:“命已还,两难全,缘注定,起风波。” 她确定她心中并未想任何句子,这突然显现的字令她心中不安。 而不太平的又何止桃夭,那行字,许如意也看见了。 命已还,两难全。缘注定,起风波。 这花令是他的东西,何是流转到这万花酒楼了,这字又是怎么回事! 待到花会结束,许如意取了制好的铁器,上了回家的马车也没发生任何事情。是他太过担心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一点事儿都没发生,这才几天就有人寻来了吗? 马车是姚府安排的,青棚顶、毛毡帘,内里作了些文章铺了厚实的毛毯还置了张小几,车窗下面有个暗格放了些点心酒水类的。 正午的日头较大,将积雪融化了一些,此时道上有些泥泞。车夫驾车亦有些快过,车轮子陷进了泥坑险些翻了车。 车夫满脸歉疚地掀开车帘对他们道:“许公子,许夫人。小人失职,惊了二位,实在对不住。还请先下来小人将车挪出来。” 第二十八章 大司命 车夫四十左右的年纪,她想姚家的待遇应该是不差的,面前这车夫穿着干净整齐,脸上也没有太多沧桑的痕迹,观他的体态,面色红润反道有些发福。大抵是平日里姚家马车用的少给养出来的?这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挪出来。 桃夭无可奈何,只暗暗观察了一番。 泥泞的道路确实没有几块站脚的地方,桃夭撩了下裙摆,她记得刚下车的时候好像拖地上去了。这会一看依旧干干净净的未沾上一丝泥土。扭头看向许如意:“刚刚应该有沾地上。” 看着桃夭撩起的裙摆,许如意抓住她手将裙摆放下,“这衣服不沾泥水不沾尘土,夭儿只管放心穿就是。” 桃夭又甩了甩裙摆将那字露出来,“那这行字,你写的吗?怎么来的?” “制衣的工匠自己绣上去的,我事先并不知晓。”许如意确实不知道,但这衣裳是七宝仙君给的,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哦,那令牌后面那句话你可有看到?” 许如意的脸一瞬间僵了,看着桃夭,又将脸转向别处。命已还,两难全,千年之前他散尽修为收集了桃夭散落的灵魂碎片,又以蛇胆与妖丹启动了轮回盘将她送入异世修身养魂,以便她回来时的身体能接收桃核里的一切。也因这些,他成了废人,失了妖丹的他无法修炼,若不是许洋将妖丹分了他一半,他如今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但许洋也因此失了一半修为,一直未再修成人形。 “那便是看见了。”桃夭往前走了两步,随手折了支不知是何植物的枯枝。手肘顶了顶许如意:“左右无人,那先告诉我灵气是什么?是这个吗?” 将枯枝递到许如意面前,枯枝慢慢转绿,萌芽,花苞,瞬间几朵粉色的花开了一簇。桃夭摘了朵桃花下来笑道:“竟然是桃枝呢!” “你!”许如意想过桃夭会慢慢变化,却没想过会这么快。才多少天的功夫便将桃核里的前生的力量吸收了小一成了。他以为至少在全部吸收后她再适应一会才能用这份力量。想来是他低估了夭儿。 “夭儿很厉害!”许如意夸赞,从桃夭手中将树枝拿过来。“不过,这本就是夭儿的力量,如今不过是慢慢回来了而已。” 桃夭迷惑极了,许如意是什么意思? “将你胸前的桃核取出来。” 桃夭听话地将桃核从衣襟里拿了出来,原木色的桃核颜色较之最早见过它的时候已经淡了很多。 “夭儿想听故事吗?”许如意一双桃花眼灼灼地看着桃夭,他从未想过要隐瞒桃夭什么,只是想着在什么时候什么状态下与她说会更合适。 桃夭看着许如意,目光撞进许如意的眼睛了。原本墨色的眸子变成了金色,瞳孔也变成了黑竖条。许如意是妖,她是知道的,但她是什么?如今这样子,她怕也不是常人? 桃夭勾唇笑了笑,手环住许如意的腰身。“五两夫君是想给夭儿讲故事了?讲谁的故事?” 下巴抵着桃夭耳尖,“夭儿想听谁的故事?” “比如,五两夫君是个什么妖?或者我是个什么妖之类的?或者我身上这衣裳是怎么回事?”桃夭不傻,自打知道许洋是妖之后,对于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便异常上心,加上脑海中偶尔闪过的画面片段,她怕也不是个善类。这可真是要好玩起来了,呵! 桃夭的手挂在许如意身后,指腹捏着那朵掐下的桃花,潋滟的琉璃眼里闪过一丝邪气,桃花细细的在指节间碾碎。 勾着唇,眉间有个印记若隐若现。许如意头往下便瞧见了桃夭那笑,妖娆又魅惑,似被人附体般,整个人看起来风情万种,像罂粟般惹人尝试却又剧毒无比。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以前的夭儿可不就是这般。她是天地精华,日月光辉的产物,九天之上的大司命,掌天下风水,人间命脉。 “许公子,许夫人。可以走了!”远处马车旁车夫嘹亮的声音打破了俩人的寂静。 “这便过来!”许如意对车夫大声应着,又对桃夭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但也请你保护好自己,别乱来!” 桃夭回神。 当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反应比较好。本以为她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不想这生活却像是戳破了一个幻想中的泡沫。这里似乎有着许多她想不到的秘密。 “为何要保护好自己?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吗?因为那令牌上的字?” “那令牌本就是我的法器之一,被封印在万花酒楼而已。” “这令牌需是心有所想或者是吟唱出来才能在上面显示,是吗?”桃夭肯定是问着。 许如意点头。 “在万花酒楼的时候,我确定那一刻我什么想法都没有,那字便自己浮现出来。并且与衣裳上的字相照应!这便罢了,可后面才浮现的那句又是何意。命已还,两难全,谁偿了谁的命,又全了谁的意!五两夫君,这是你的法器,你定是知道这句许什么意思!” 两人走着,已经到了马车前。许如意扶着桃夭上了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内,许如意五指张开便在这马车外裹了个隔音结界。 桃夭看在眼里,用手摸了摸那薄膜似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隔音结界,一些小法术。以前夭儿也会。” 他是妖,会些法术也是正常的。可为何她也会? “夭儿以前是个桃树妖,发生了些事情。我将夭儿送到异世界。你之前的力量我全数将它封印在了桃核里。待你将桃核……” 桃夭打断他的话,惊讶地问:“异世界?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在那里的二十年是眼前这人的杰作? 许如意虽觉得如今说有些早,但她终归是要知道的。随即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魂飞魄散,我将你魂魄收集后将你送出去养魂,时机到了你便回来了。” “所以我会出现在风车村,都是你干的!” 许如意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桃夭伸手捂住他的嘴,笑着道:“五两夫君,让我消化消化,现在别说话!” 许如意依言,又将桃夭揽进怀里。“夭儿不必想太多,待你将桃核完全吸收的时候,以前的力量与记忆会全数回来。到时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是吗?” 许如意点头。 “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如现在一般的关系。”环在桃夭腰间的手收紧了些许,许如意道,低沉的声音又言:“夭儿一直是许卿之用命护着的世间宝贝。” 她感觉自己的脸定红是得烫人了,这男人好苏,好撩,好热。可是心跳好快,她本就喜欢这个男人,现在感觉更喜欢了。 这是不是就叫前生今世什么的? 啊………… 心跳好快,停不下来了! 第二十九章 桃夭被掳 住了几个月的房子此刻在眼里显得有些陌生。 因为这中间竟隔了个前生今世,桃夭觉得她走路都是飘的了。 两人跨进院子后便传来母鸡咕叽咕叽的声音,离开的时候忘记与陈氏打好招呼,那一窝鸡也未放出来过,咕叽咕叽地叫着,此刻定是饿了。 “我去喂鸡,你去灶房,简单煮点粥便好。”桃夭挣开许如意一直握着的走,施施然走向鸡棚。 “没有青菜了,淘点米喂便好了。”许如意拉住桃夭,圈着她想再看看她。 桃夭调皮地冲他一笑,“我记得我刚醒来那会,好像连米都没得吃?这会鸡都吃得上了?” “额……我……”许如意无言。 “许如意,你给我记着!”推开许如意,转身向灶房走去。她可记得某人给她端来的清水似的粥,饿着她了! 淘了一大碗糙米出来。糙米便宜,营养价值也高。平日里桃夭就是吃的糙米。 两人归来时便天黑了,家家户户都在自己屋子里呆着,村庄里静悄悄的。一点风吹草动便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圣炀倚在树叉间盘算着怎么下手比较好。一只妖一个灵泉,他也不想惊动妖平白惹些麻烦出来,还是使些人类的手段比较好。 想着想着,摸出了一支迷香朝鸡棚走去。此时许如意正在灶房,桃夭拿着碗糙米打开鸡棚,母鸡带着小鸡格叽格叽的,因着天黑,她也只听得见声音,并瞧不见里面有什么。 致使迷烟吹来时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身子一软,眼看手中的碗就要落地了,圣炀一手接住碗,一手怀着桃夭。将碗里的米洒在食槽里后放在一边,关好鸡棚门扛着桃夭取出一张遁地符悄无声息地便回了九曲庄。 九曲庄是个三面环山,背依明山湖的大庄子。明山湖鱼产丰富,圣炀又经营有道。九曲庄的活鱼、醉鱼、鱼干之类的都是清澜镇的特色,九曲庄因鱼也成了皇商中的一员。 圣炀的归来并没有引起波动,九曲庄的人都知道庄主是个神人,平日里戴着金色面具,无人见过其真颜,神出鬼没着呢! 实则,圣炀只是不想他这不老的容颜被人惦记。当今皇帝可醉心这长生之道了。可哪有什么长生之道呢!他这容颜也需得灵气滋养。 桃夭醒来是在一间明亮的屋子里,依在冰冷的墙边悠悠转醒。睁眼便是一双刺目的桃花眼。 “是你?”桃夭看见面前这人,一身青衫,一双四处放电的桃花眼,手边倒是少了把折扇。竟是万花酒楼的常事! 圣炀蹲下,靠近了些桃夭,不知从哪儿将扇子又拿了出来,扇柄掂起桃夭的下巴笑着道:“醒了?还挺快得嘛,我以为你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呢。” “呵呵,咳咳!”桃夭艰难地笑着,然后呛着了自己,到底还是着凉了,也不知这身子骨如何,会不会一个感冒让自己归西。哦,许如意说过自己是桃树妖,想来也没那么容易嗝屁!“你想干嘛!” “别担心,我并无恶意。只是取你些灵气!”圣炀收起扇子,站起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桃夭无害地道。 桃夭听完冷笑,“取我些灵气叫无恶意吗?呵呵,你这善意我可真是为难呢!”桃夭依旧倚靠在墙边,虽然地上很凉但她真没力气站起来。但奇怪的是也仅仅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凉,身子倒是暖和的。想到这衣裳不沾泥水不畏水火,想来保温也是它的一项功能。想到些便想到了许如意,也不知他发现自己不见了没。 圣炀并不介意桃夭的嘲讽,伸出手捏着桃夭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危险地警告她,“身为灵泉就要有灵泉的觉悟,你就是个物件不需要有思想。主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吗?” “主人?呵呵!咳咳!”咳了口痰出来忍不住啐了他一脸。 当然并没有吐到他脸上,哪吐得到,一层光罩直接弹开了。 “不知可谓!”圣炀反手便将桃夭甩了出去!砸到墙上跟破布一般瘫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真是麻烦!” 头朝下的桃夭额头破了,豁开一个口子出着血流了一地,人也因此昏迷不醒。圣炀嫌弃地将她拎了起来丢在一旁无可奈何地替她疗伤。 许如意从灶房出来后发现四周安静极了,寻遍了屋子未看见桃夭的身影。他如今修为低下,桃夭也未恢复,若是遇见有心人。心中慌乱,想着或许只是出门了而已,便隐下心底的不安,去陈婶家问了一遍,但同样也是没在。 回来的路上看见一枝伸出院墙的桃枝,桃枝上还带着未化完的冰凌,刺骨寒凉,她那么怕冷的一个人,这么晚了不可能会出门的。 那就是,出事了! 昏迷就像断片,就像谁窃取了你的时间,闭眼、睁眼,时间没了。桃夭是在一个冰冷的祭坛上醒来的,身子瘫软无力,勉强坐直身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不知是在哪里,头顶四周点着无数火把将这里照得透亮。手掌下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划着繁复的花纹,与万花酒楼那柱子上的花纹倒是不一样。摸那花纹时她觉得漂亮好看,这个花纹却好似要将她灵魂都抽空。 花纹散着翠绿色的盈盈生机,像有生命般向边缘处的一个大鼎流去,那鼎冒着蒸汽,这大概就是圣炀说的抽她一些灵气了?她还什么都不明白呢就像掉入了泥沼,不明不白被——提炼? 苦笑着,她好像还饿了。也不知许如意的粥熬好了没。也不知…… 他会不会找一找自己…… 也不知…… 他说自己是他用命护着的世界宝贝,那他定是在寻自己的。她应该振作一些。等着他来救。 但是身子无力极了,垂着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会不会被抽干,会不会死,死了后她会去哪儿? 咔擦一声响,一处石门开了。进来一个手中提着东西的小小的人。 第三十章 七宝仙君 小小的人慢慢走到桃夭身边将食盒递给了她,“姑娘,吃些东西。” 小小的人是个小女孩,应该比她还小一些。桃夭发现她一踏上祭坛,原本亮着的花纹便暗了下去。眼里闪过一丝涟漪,随即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般桃夭虚弱地开口:“你…是…谁…呀…” 她喉咙太干了声音也哑得厉害,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小小的人将水壶递给她:“姑娘先喝些水。” 桃夭接过,水咽得有些困难,水又倒得快。她被呛得猛地咳嗽,小人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姑娘,慢些喝。庄主不会让你死的,就是抽你些灵气,抽灵气也不会死,就是虚弱了些。”小人贴心地为她们庄主解释。 桃夭冷笑,不会死就往死里折腾不是,反正不会死!谁给你们权利抽她灵气的! “是啊,谢谢你了!又不会死不是。我应该感谢你们庄主!”桃夭虚弱地敷衍。 小人自动屏蔽桃夭嘲讽不悦的口气,饭菜一道道摆在桃夭,有荤有素还算丰富。 “奴婢叫小莲,是个孤儿,父母死在了瘟疫中。庄主见奴婢可怜便将奴婢救了给了奴婢生命。庄主是个好人!” “是,好人!”桃夭端着碗一口口吃着小莲送来的饭。“小莲,现在什么时日了。” 小莲看着桃夭,她不知道她该不该说。 “不能说?我又出不去。”桃夭有气无力地叹息,双眼无神,本就不大的脸上也了无生气。 “今日初四,姑娘昏睡了两日。” “哦。”缓缓闭上眼,纾解下心头的思绪。 桃夭默默将饭吃了,随后小莲又替她额头换了药便走了。 诺大个地下室就剩她一个人了。吃了些饭,感觉有些力气了。桃夭站了起来走到了祭坛边缘,随后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随即那已经暗下来的花纹又亮了起来,这是又开始抽她微弱的灵气了,桃夭用力咬着下唇刺痛自己,双腿仍旧打颤得厉害,心头闪过一抹绝望。 这祭坛是用来收集灵气的,外面这无形的墙壁,怕是结界之类的,将她困在了里面。 真是不甘心呢! 正月初五。 大极国的皇城热闹非凡,马路两旁的百姓被士兵拦在两边仍旧热情地探着脖子观仰国师的依仗。 八匹雪白的龙马悠闲地拉着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在路中间走着。 马车内许如意皱着眉头冲旁边的七宝仙君道:“就不能让你的马走快些吗?” “为什么,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老头撸了把胡渣淡定着。 许如意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他不再是三界妖尊,只是个失了妖丹与蛇胆的残妖,只是相较凡人厉害一点点,而已。打从知道桃夭被人掳了之后,他尝试过找,但除了地上燃了一半的迷香,他没发现任何异样。也不知她是被谁掳走了。 外头嘈杂的欢呼声更是扰得许如意愈发焦躁,但又无可奈何。他没有通天的本事了,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样子。深吸口气慢慢压下心底的情绪,但效果甚微。 “孟青已经去寻人了,你好好陪我将这祭祀完成到时我自会送你过去!”七宝仙君端起一盏茶递给许如意。 “喝,降降火。三千多岁的妖了,还是这么毛躁!” “谢谢仙君!”许如意接过一口闷掉了。茶水很烫,烫得心窝跟火烧似的。 七宝仙君乜了他一眼,看着他手中的空杯,一千年前与一千年后的差别真大呢,他这是越活越回去了!淡笑不语。 祭坛设在东门外的仙君阁前。一年来一回的仙君阁,只几个纸人在这里打扫。四周有结界护着仍旧如去年一般模样。 马车行至结界前,七宝仙君的马车内飞出一张黄色符纸粘在结界上,结界瞬间开了一个口子供马车进去。 身后的士兵与百姓都齐齐站在结界外,观仰! 也不知是七宝仙君的恶趣味还是捉弄,许如意着一身金白相间的祭祀服手持禅杖从马车上下来了。结界外又是一阵欢呼。 “这是哪里来的仙人……” “往年不都是陛下吗?” “这个人是谁?我要晕了!” …… …… “看!快看!国师下来了!” “国师保佑!我们一年风调雨顺!” 一众百姓全部匍匐在地上,虔诚地祈祷! 七宝仙君冲许如意打了个手势后,许如意化身为龙盘旋在结界上空。将细碎的金光祝福撒满了整个大极国。 一股强大的念力注入到许如意身体里,他自己并未察觉。 这小蛇崽子,为了媳妇命也不要。也幸好遇见了他老头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七宝仙君极其满意这个结果。 “小卿卿!下来了!” 此时匍匐在地上的百姓抬起了头,刚好看见金龙之身的许如意的整个变身过程。念力更强了一分。 七宝仙君丢出一张传送符,“踩上去,它会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多谢仙君!”许如意拱手作揖谢过七宝仙君。 “哼,别骂我老头子就不错了。带她回来后去我那里拿东西。那灵绸衣快好了。滚!” 再不愿看许如意说话,大活人瞬间消失在祭坛。 皇宫内的陛下听到金龙时还懊恼着,他才是大极国的真龙天子国。这国师请个会变身龙的人来是什么意思。下一瞬又听说那金龙瞬间就不见了。随即明白那是国师请来的仙人。佑大极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呢!心底瞬间释怀了。 然他身旁姚静却不是这么想了。搅着手中的帕子,浑身无骨地依在已半百之龄的老皇帝身旁,娇嗔地问着:“陛下,这国师是何许人也,竟能请到这能幻化龙身的仙人!” 老皇帝手一下下摸着妖静裸露在外的香肩,脸凑近了些吻在上面。“静儿身上可真香!” “陛下!”姚静轻轻将老皇帝推开,手中的帕子掩嘴娇嗔。 看在老皇帝眼中是心痒手痒,化身为狼,瞬间将姚静扑在身下。 “陛下!”姚静又推,心底厌烦极了。随即抽身而出,留了一具躯壳给老皇帝,自己悬在半空看着这坨肥肉拱着那坨死肉,冷笑! 第三十一章 逃脱 迷迷糊糊间桃夭感觉到一股寒意,瘫在地上的身子睁开了眼。面前这人影有些模糊。 “呵呵!”圣炀把玩着一枚凝聚好的灵核递到桃夭面前,捏着她尖细的下巴笑着道:“你这灵气倒是纯粹极了,比我之前那几个好多了。真是捡到宝了!” 随即放开桃夭将带过来的饭盒往前踢了一下,“好好吃饭,别想着寻死!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也别期待你那个蛇妖相公来救你!妖最是无情,少了个你,再寻个灵泉便是,你也只有这作用了!” 圣炀说完便将凝结好的灵核全部拿走了。 桃夭身下的光暗了下去,这是又给了她缓口气的时间。饭盒有些歪,也不知饭菜撒了没。这里没日没夜的,她昏昏沉沉的根本分不清时间,也不知自己是饿还是不饿。呆呆地看着饭盒开始歇息。 “夭夭……” “夭夭……快吃呀,恢复些力气。等会阿令送你走!” “夭夭!” 混沌的眼里恢复了一丝清明,哪里来的声音? “夭夭,我在这!” 并没有让她寻找,一张令牌从饭盒里跳出来立在桃夭面前。“夭夭,我是阿令。” “你、是、谁?”桃夭无力地张着嘴,开口却说不出话。只得用唇形再比了一次。 “阿令知道你说什么。快先将这汤喝了润润喉。”阿令说着,饭盒里的汤自顾自飞到了她嘴边,桃夭张嘴里便喝了下去。 “夭夭,那圣炀太坏了,竟然敢取你的灵气。待我回去告诉卿卿让他灭了他!” “卿……”桃夭回神,想到了许如意说过的话,万花酒楼的令牌本就是他地法器,只是被封印在那里而已,一碗饭又自顾自地送到了她嘴边。 “里面有阿令的灵力,能让你快速恢复!” “夭夭也太笨了,明明一身灵气却不懂如何运用!快吃,时间不多了!” “我……”桃夭认命地吃饭,感觉身体在快速修复。 两人顺利地离开了祭坛,拉着桃夭到了门口却打不开这石门,着急地在门口转圈圈。 “卿卿教过我的,这种情况下怎么办!阿令想不起来了!夭夭,卿卿在就好了,夭夭,卿卿呢?” 令牌飞到她面前问着她。 鬼知道在哪! “你告诉我灵气怎么用,我来开!”桃夭道目前这种情况靠自己才最靠谱。 “所谓灵气便是生机,万物都有生机。生机过少便枯萎,生机可以调动体内或者体外的任何物体。攻击或者防御这便看使用方法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桃夭差点翻白眼。站在石门前,手抚上那石头,粗糙的石头划破了她的手掌,血滴在地上,她却跟没感觉似的。 她要出去! 灵气,生机。她是灵泉!她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像之前催化那枯枝般,她将灵气注入这石门中。 身体里一股不知从何处涌上来的力量汇聚到了掌心,划破的口子闪着荧荧绿光,手掌瞬间完好如初。多余的灵气纷纷侵入石门,眨眼间荧光大盛。 “好舒服的灵气!” 受了桃夭灵力的石门开口说话了。 “开门!”桃夭有些力竭,但仍旧命令这拟人化的石门。 “带上我走,我就开门!”石头门讨价还价。 “谁要带你呀!又笨又重的!快开门!不然将你砸了!”阿令不爽极了!小小的身子一下一下的往石门上砸! “变成小石头就带你走!”桃夭不想啰嗦,等圣炀回来就走不了了。 “好咧!主人!”石门惊喜极了。一道光闪过一棵浅绿色的石头钻进了她的腰带上,它原本是想钻她袖子里的,但主人这衣裳竟像个屏障似的好像进不去! 一抹残阳挂在西边,浅浅的余晖印在桃夭脸上,不自觉的唇边挂起了笑。 “夭夭,你笑什么呀!”阿令悬在她面前问着她。 “没笑什么,终于出来了而已。”桃夭平静地说着。 呼吸口洞外的新鲜空气,舒爽极了。看了看手掌,这灵气倒是个好东西,硬生生的竟将石门给催化出灵智了,到时候她是不是随便点点便能点出一批开了灵智的妖魔鬼怪!想想身后跟着一群妖魔鬼怪的模样,竟是——特别爽!这算不算是逆天技能? 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 面前是一片断崖,崖下是一大片湖泊,不知它几多深又几多广。四周也没有别的路,要么从天上走,要么从水底走。这可真是个难题! “夭夭在看什么?怎么还不走啊!”阿令很急,焦急地在桃夭面前晃。“等会圣炀回来了更不好走了。” 桃夭将阿令抓在手中,浅浅地道:“我不会水,也不会飞。怎么走?” 阿令疑惑,“为什么啊!夭夭可会飞了,夭夭是忘记怎么飞了吗?” “嗯?”她不知道她会不会飞,但许如意是个会飞的,最后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妖,唉! “哎呀!那就往水里走,灵绸衣可以让你在水里行走,一样可以走的呀!夭夭快点!”阿令强行抓着桃夭往崖边走。 桃夭疑惑,边走边问阿令:“什么是灵绸衣?” “哎呀,夭夭是真忘记了吗?你身上这身就是呀,快点走!这么大一个法宝穿在身上却什么都不知道!”阿令吐嘈。 “哦。” 快点走其实也就几步路,洞外的空地几丈开外。阿令拽着桃夭跳崖了。 往下掉的感觉并不好,风呼啸的过像是要将她割裂。身子下的碧蓝的水像是一张大口将她吞没,但也没感觉太久,她入水了。 灵绸衣果真如阿令所说那般,神奇地隔绝开了四周的水,为桃夭张开了一个自由行走的结界。手脚划两下便会动,偶尔有鱼游过好奇地看着她这个奇怪的鱼泡。 咦……这个鱼泡竟然不会破,里面还有个美人。 没一会儿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湖泊。浴袍内的本人并不知。 “夭夭,我们去找卿卿吗?”结界内阿令期盼地问着桃夭,整个令牌都弯成了一张弓诉说着它的情绪。 桃夭没有头绪,她现在有点乱。将头凑近些阿令:“为什么要去找他?” “咦?”阿令疑惑地贴近桃夭的额头。“没烧啊?夭夭脑子坏了吗?总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就像灵气都不会用,被那个圣炀折磨成那样。阿令心疼死了,卿卿知道了会更心疼的,放心!卿卿很厉害一定会帮你报仇的!敢欺负夭夭的人就不应该存在!”阿令霸气地安慰桃夭。整个令牌都要贴在她脸上去了。 第三十二章 竟是灵绸衣 桃夭又看了看令牌,“你不是被封印在万花酒楼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 阿令一听,生气极了。哼哼道:“还说封印,都怪那臭道士将阿令封印在那的,非得要阿令集齐十万首情诗才能打开封印。蹉跎了阿令这么多年!夭夭,你不会嫌弃我了?阿令很有用的!” “不嫌弃!阿令很有用,我们现在可以上去了,我好像看到一艘船。”桃夭看向远方,水下的世界不如陆地上那么亮,隐约间看见的船像是幽灵般,一瞬就不见了。 “什么船?” “不知道,在水底下呢!船怎么可能在水底下呢,肯定是我看错了。”桃夭只隐约看见一个船的影子,心底有些发毛,她希望是自己看了。海底的船肯定是幽灵船,她接受了世界上有妖,可还没接受世界上还有鬼呀! 阿令却很高兴!在桃夭面前跳着:“没看错,没看错!那肯定是一一的船。” 一一? “一一的船?”又是一个她没听过的事物,这又是什么鬼? 阿令很高兴,冲出灵绸衣的结界,往前飞,没一会又冲回来了。 “夭夭,船从哪里消失的?”它找了一圈啥也没看到。 “忘了,在水里没方向感。”桃夭实诚地道。 阿令瞬间蔫了,整个令牌像块抹布似的瘫在桃夭面前。嘴里碎碎念道:“一一肯定很想夭夭的,没想到就这样错过了。卿卿也没找到!唉!” 最终,她们在水底寻着合适的地方上岸。 此时孟青带着许如意才找到那已破了门的石洞。 洞内还残留着桃夭的灵气,一个空饭盒孤拎拎地躺在法阵之上。 “我们来晚了!”孟青道。 许如意自然看到了,要你说!都怪那老头,非要他去祭祀! 许如意一个飞身立在了法阵之上,那荧绿色的纹路上星星点点地散些许灵气:“真是该死!竟然吸她灵气炼灵核!” 一跺脚,法阵咔嚓碎成了渣。周身泛着刚刚吸取的金色念力。 暴怒的许如意,孟青觉得生气十足。随即掏出了一只金色的灵蚕递给许如意。 “这灵蚕能追踪灵绸衣的位置,这显示灵绸衣就在附近,但是不是她本人就不知道了。” 许如意接过灵蚕,冷淡地看了孟青一眼,“替我好好问候你们家仙君。” “这可不关我事,仙君没说让我把灵蚕给你。” “那谢谢你自作主张了!” 许如意巡着它指示的方向化作蛇身飞走了。 孟青叹息一身也离开了。 桃夭没找到那艘船,但许如意却找到了。 水底,八百年未见的两人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沈一原本是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在水底盘旋着,站在船头想寻找那个气息。不想却寻来了故人。 目前的许如意真是不够看。金色的蛇身连他船的结界都破不了,只知道在外面干瞪眼。 到底是夭夭的人,他不能太欺负过了。沈一无奈张开口子放他进来,许如意眨眼间变成了人形。 虽少了两千年修为,让沈一高兴了些。但这张脸依旧让他不满!当初夭夭就是先看上了这张脸才会那般。所以脸色臭极了。 “不好好在你的洞府修炼成仙之道,跑到我这鬼船来干什么!想让我送你一程?”说着,拿出了随身的唢呐。 唢呐通体漆黑,缠绕着浓郁的鬼气。看着便让人心颤。 许如意与沈一自打认识起便不对付,自是没有聊天的可能。“你可看见一个人过去。” 沈一冷笑着,“许大妖尊是说笑!这漆黑的水底看得见人?水鬼我倒是见几个,要找吗?”说着船身还晃动了几下。因为夭夭的事,两人宿怨极深。虽然他花了两千年修为逆天改命,但结果依旧不是他想要的。 将船巡视了一圈,若不是灵蝉亮着他必定不会上船。话不投机半句多,许如意转身便走。 “许大妖尊真当我这鬼船是你家,想上便上,想下便下!”沈一拔剑直指许如意眉心,“不留下点什么再走?” “沈一,拿开!”许如意怒,声音冷沉了几分。他不知道桃夭现在是何状况不想在这耽搁。 “呵呵,我偏不!我瞧着你手上小玩意好像不错,留下!你走!”剑尖直指那灵蚕。 许如意抬眸看着沈一,眸子变得深幽诡异。以手成爪挥开他递进的剑。 “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沈一举剑出击,许如意无奈与其缠斗了一会。 八百年未见,当初许如意散尽修为收集了桃夭散落的灵魂碎片,又以蛇胆与妖丹启动了轮回盘将她送入异世修身养魂,这事情他是知道的。因为许如意昏迷的两百年间,许洋找过他。心思转了几圈,沈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随即两下将许如意打出结界,正如沈一所料,一出结界。许如意没回头再看沈一,化做妖形直接往水面游去。 这段时间,桃夭已经带着阿令上了岸。 四周漆黑,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阿令在令牌尖尖上点了个火把,桃夭看清了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杂乱地堆得几人高了,断肢残骸了无生气,这竟是乱葬岗呢!方才在水下觉得这边安静才在这边上岸,不想是这般场景。 腹中翻涌,她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只庆幸不是夏日,不然这腐烂味更是受不了。 “夭夭,我怕。”阿令往桃夭身边缩着,本就不大的火光变得更小了。 桃夭将阿令举在手中,“阿令不怕,我们先走出去。” 一人一火把,还有一个昏睡的小石头。 在这乱葬岗缓缓移动着。 几个飘忽着的鬼大胆地跟在桃夭身后。 “这人怎么没有生气?明明看着很美味。” “衣服,衣服,撕了她的衣服!” “老刘,你真是个急色鬼!见个美人就要撕衣服!人鬼疏途,我们要像沈大人学习,做个优质的鬼王!” 他才不要!天天开个鬼船晃来晃去,空有一身本事却什么也不干! 老刘冷呲一声,冲上前去欲撕了桃夭的衣服,但却被挡了回来。还灼伤了一只鬼手。 “老刘!”几个伙伴见他这模样纷纷停了下来。 “那是个硬茬,竟然是灵绸衣!”老刘握着残手飘到了乱葬岗上头准备吸食一些还未成气候的鬼气修复自己的手。 第三十三章 鬼使沈十一 劝阻老刘的这个鬼瞬间变了模样,原本飘忽的鬼形变成了实体踩在地上。 “鬼使大人!”剩下几个鬼纷纷匍匐在地上,听说过沈大人手下有十二鬼使大人,他们与冥界达成协议清扫人间不安份又未被羁收的厉鬼。 “啧啧啧!你们可真不长眼呢!怎么就撞上了沈大人心尖上的人了呢!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要闯!”一身黑夜的鬼使本是无聊到处逛逛,不想竟被他寻着个这么有趣的人,要知道,沈大人可是寻了她八百年,这会算是大功一件了? 鬼使出手,一众小鬼全部被他吸收了。鬼使咽下浓郁的鬼气化作翩翩少年郎跟上了桃夭。 十二鬼使都没用生前的名字,按着顺序从二排到了十三,冠了沈姓,这个鬼使排行十,唤沈十一。 沈十一扮做一个迷糊的小正太拦住了桃夭,一副九、十岁模样的男孩模样,奶萌奶萌的抱住了桃夭的大腿。 “姐姐……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着。 此时天已微亮,走了一夜眉间发梢都沾了露水。好在灵绸衣抗冻,不然她早冻死了,但是它不抵饱啊!此时的桃夭饿极了。 这个奶娃脸贴着自己的小腿跟冰块似的,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你是谁?”暗哑地问道,抽了抽自己的腿,动不了。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这半大的孩子,桃夭皱着眉头谨慎道:“小鬼,放开手!” “姐姐,我好害怕!这里都是鬼!姐姐,带我出去!” 半大的奶娃也有那么高了,男女授受不亲,不造吗?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腿长在你身上不会自己走?” 男孩哭得更厉害了,抬着头看向桃夭委屈极了。“我走不出去,走着走着又走回来了,还有飘来飘去的鬼,好吓人!姐姐!救命!” 桃夭也不想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又抽了抽腿。“放开我!起来说话,不然把你丢在这里了啊!” “啊……!不要!”男孩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咻地放开桃夭的腿,退到了一丈开外警惕又委屈地看着桃夭。“姐姐也要像他们那样把十一丢在这里吗?姐姐是嫌弃十一是个多余的吗?姐姐不要丢下我!我会很乖很听话的!我什么都能干的,姐姐!” 男孩穿着单薄的衣裳搂着双肩看着桃夭,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含着希冀又含着警惕直直地看着桃夭。似在问她,你会带我离开吗? 桃夭心头一阵钝痛,似乎以前也有一个人这般看过自己。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现实或者梦里? 阿令离开桃夭绕着男孩转了一圈,没察觉什么异样后又回到桃夭手上。“夭夭,阿令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子。” 沈十一看着那令牌飞走,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家中排十,唤我十一就好了!”沈十一惊喜极了,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被她接受了? “排十,还唤十一?不应该唤十吗?” “呵呵,我们哪敢将一排在名字里呀。”沈十一干笑,露出两颗大白牙,看着单纯极了。 桃夭也没问为什么,对他说了句跟上,沈十一便轻快地跟上了。 从此她多了一个小尾巴。 灵绸衣不畏水火,不沾尘埃。穿在她身上依旧如新。但沈十一就不同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比路边的乞丐还要邋遢一分。 走着走着便到了一个城门口,门头上写着说大的几个字:烈阳城。 此时天色尚早,来来往往的贩夫驺卒陆陆续续地往城里走去。 桃夭随着人群也进了城。 天下集市一般模样,两侧的商贩或摆弄着自己吃饭的家伙,或拿着一两件商品大声吆喝着。 摸摸了腰带,所幸折腾这么久,衣裳内的荷包还在。伸手将它取出出来,上面绣着的交颈鸳鸯依旧栩栩如生,她不会女红,这荷包是许如意买年货时摊主送的。会心一笑,原来那家伙早早就存了这心思。呵呵,又想到他说的前生,呲!狗男人! 算了,想多了。打开荷包,啊,这碎银子还不少。 “姐姐,你是要给十一卖衣裳吗?十一有钱!”一旁的沈十一看着桃夭取出荷包,瞟一眼才那么点银子,随即掏出了一个大银锭子递给她。 桃夭一看,我滴个乖乖! 这银子得有拳头那么大了,小屁孩子从哪里掏出来的。 “在那,就很多死人那里。十一捡的,不够吗?十一还有!”说着又掏了两个出来。 桃夭赶紧将银子装进荷包里,好在现在还早人不多。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盯上了他们孤儿寡母的这些银两!呸呸,鬼的孤儿寡母! “十一,还有吗?” 再掏你就要怀疑我这银子藏哪里了,鬼精鬼精的女人!沈十一腹诽。随即摊开两手,乖巧地道:“姐姐还要吗?十一只拿得下这么多,要么十一回去再捡一些!” 桃夭摸着沈十一的脑瓜子欣慰地道:“十一真乖!够了,先给十一买身衣裳。” “哦,谢谢姐姐!”沈十一跟上。 “待钱用完了十一再去捡一些便好了。” 沈十一风中凌乱……急忙跟上桃夭。 揣着巨款,桃夭进了一家成衣铺。 铺子约莫五十来个坪左右,左边是女装,右边是男装。 掌柜的看见人进来,赶紧从高高的柜台后绕出来招呼二人。 “姑……” 刚张口又看见了后面的沈十一,掌柜的一时半会摸不准这是弟弟还是儿子,不知称呼她为姑娘还是夫人了。 “有他这么大孩子穿的衣裳吗?”桃夭翻看了几身衣裳,全是许如意这般年纪模样的人的衣裳。 “有的,有的。夫人随我来!” 掌柜的在前面领路,走了几步。 “在这边。” 小衣裳原来放在左边,与女装放在一起。 桃夭将十一招过来,“自己看,你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十一抬头,姐姐喜欢十一穿哪个十一就穿哪个!”他哪会挑衣裳?还是这个花花绿绿的衣裳,不要,不想看!他应该幻化成大人的,这样就有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但他不敢,一是桃夭怕不会收留大人,二是沈大人知道不得剥了他皮!不要不要,鬼命要紧。 桃夭想想也是,翻了几件衣裳就着十一的身子比了比,最终替他选了两身衣裳,又替自己选了身换洗的衣赏。 第三十四章 为许如意买衣裳 揣着巨款,桃夭进了一家成衣铺。 铺子约莫五十来个坪左右,左边是女装,右边是男装。 掌柜的看见人进来,赶紧从高高的柜台后绕出来招呼二人。 “姑……” 刚张口又看见了后面的沈十一,掌柜的一时半会摸不准这是弟弟还是儿子,不知称呼她为姑娘还是夫人了。 “有他这么大孩子穿的衣裳吗?”桃夭翻看了几身衣裳,全是许如意这般年纪模样穿的衣裳。 “有的,有的。夫人随我来!” 掌柜的在前面领路,走了几步。 “在这边。” 小衣裳原来放在左边,与女装放在一起。想来是觉得会买小孩衣服的都是女子了,倒也没错。 桃夭将十一招过来,“自己看,你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十一不知道,姐姐喜欢十一穿哪个十一就穿哪个!”他哪会挑衣裳?还是这个花花绿绿的衣裳,不要,不想看!他应该幻化成大人的,这样就有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但他不敢,一是桃夭怕不会收留大人,二是沈大人知道不得剥了他皮!不要不要,鬼命要紧。 莫不是害羞了? 挑了几件衣裳就着十一的身子比了比,最终替他选了两身衣裳,又替自己选了身换洗的衣赏。灵绸衣虽好,可总穿这一件感觉像工作服似的。此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穿灵绸衣了。 随后又到了男装那里,刚刚进门时她便瞧着一件衣裳看着喜欢,现下回来拨弄开,将它取下左瞧右瞧。 “夫人,这衣裳可是云家铺子里产的云锦绸制的衣裳。颜色鲜亮,摸着丝滑得很,制好的成衣可就剩这一件了。” “那是有同样的衣裳了?”桃夭莫名觉得许如意这个人就该与别人不同,不想买跟别人同款衣裳给许如意,虽然她挺喜欢的,说话间,又将衣裳放回了原处。指着之前拿的几身对掌柜的道:“就这两身,结账!” 掌柜有些懵,也不知是哪里说错了,瞧着这夫人是想买这衣裳的呀! “爹!”一个妙龄女子自门口处走了进来。 “昭昭来了!”掌柜顿时笑开了花,他的宝贝幺女顾昭昭。 “爹,有客人来了。” “嗯,买了两身衣裳。” 顾昭昭走到桃夭身前,笑着道:“姐姐是想买男子的成衣吗?刚昭昭进门的时候看见姐姐拿了穿衣裳又放下了,是不喜欢吗?这云家铺子里的云绵绸可是好料子呢!” “呵呵,瞧着瞧着又不喜欢了。姑娘是有更好的衣裳推荐吗?” 昭昭长着张讨喜的圆脸,说话也糯糯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不大的丹凤眼流露出不一样的风情,看这年纪大概也就与十一一般,若是再等了几年,脸上的婴儿肥褪了,也是大美人一个。 桃夭打量着昭昭,昭昭也打量着桃夭。别看她年纪小,在铺子里呆久了,什么牛鬼蛇神也识得个一半一半了。这姐姐明显就是刚成婚的小姐姐,看那脸上的笑,明显就是思君了,想给夫君寻个不一样的衣裳呢!再看她这衣裳,他们铺子里最好的衣裳估计都比不得她一条腰带了。别问为什么,顾昭昭师从七宝仙君,识得这衣裳!这回也是仙君打发她回来的。 别以为是世界小,其实都是套路。有因有果,因果循环而已。 “有的,夫人等我一会。” 桃夭点头。 顾昭昭便打开一扇门便里走去,看似是找衣服,实则不过是把七宝仙君给的衣服寻个借口拿出来而已。 不一会一件雪白的金丝滚边交领衣裳托在手上。 “夫人可以抖开看看,这金丝绣的如意纹不仅仅用的是双面绣法,他正面是如意纹,内里看可是桃花枝呢!” 说着,翻开内里确实是一朵朵形态各异的桃花。 如意、桃花,桃夭觉得有些羞耻,这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衣裳。也未细看便问昭昭:“这衣裳多少钱。” 顾昭昭伸出一只手,笑道:“不多,就五两银子而已。” 听到是五两银子,确实不多。配他五两夫君,刚刚好!桃夭爽快地掏钱。一枚拳头大的银锭子放到顾昭昭手上。 惊得不远处的掌柜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们卖的都是平民百姓的衣服。也不知闺女从哪来的衣裳张口就要人家五两银子,这会五十两银子就这么明晃晃地托在闺女手上,他由衷地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可以和他家老婆子退休了,早日将铺子交到这个幺女手上。 顾昭昭也惊了半响,她以为桃夭没钱来着才随口说了五两,不想别人一出手就是五十两。果然是买得起灵绸衣的富豪!是她目光短浅了。 桃夭见着顾昭昭半点没动静,又道:“麻烦姑娘将衣裳包起来,顺便将多出来的的银子给我。” 顾昭昭哑然,这竟然是个吝啬的富豪,不是应该说:多余的给你打赏了! 果然不能将世界想得太美好。 揣着碎银子,桃夭一行人出了成衣铺。回头又看了下铺子的招牌:百家衣。 “姐姐,我们现在去哪儿。”沈十一抱着穿着新衣的包裹怯生生地问着桃夭。 此时集市已经热闹起来了,人来人往的。男男女女或披发的、束发的、盘发的、双髻的、螺髻的、丸髻的,发饰上飘飘的丝带,晃眼的金钗银钗,长长的流苏被这暖阳直射着更是晃眼的紧。站在喧闹的街道上,她充分感觉自己竟身处这个世界。 许如意说过:“夭儿以前是个桃树妖,发生了些事情。我将夭儿送到异世界。你之前的力量我全数将它封印在了桃核里。……你魂飞魄散,我将你魂魄收集后将你送出去养魂,时机到了你便回来了。” 她本就存在于这里,仅有的二十年的记忆不过是一场旅途留下的浅浅的痕迹。 “十一对这里可熟悉?” “这里是烈阳城,来过几回,其他并不知许多。”多说多错,沈十一适时地转移话题。“姐姐是哪里人,为什么也会出现在乱葬岗?” 这时路过一个卖风车的摊子,桃夭掏钱买了个风车,对着风车吹了口气:“姐姐之前与一个人一起生活在风车村。” 沈十一蹙眉,“与一个人?” “嗯,风车给你玩!”避开沈十一的问题,将风车递给他又往前走。 第三十五章 我就是夭夭的鬼:沈一 “残阳城与风车村不远,那姐姐不回去找那个人吗?”沈十一又问,心底却在想要怎么将她留下,他给沈大人传了信的,今日应该能到? “不用,他现在肯定到处在找我,此刻回风车村肯定寻不到人,我还不如就在此等他寻来。” “那姐姐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寻来吗?” 桃夭摇头:“不知道。” “姐姐可以在这租个院子,即能等人,又能让十一洗个澡换身衣裳。”沈十一哀戚戚地说,他在顶着这身脏衣服到什么时候! 桃夭回头,揉了揉十一的脑袋笑着道:“姐姐这不是在找吗?十一看不出来吗?” 沈十一白她一眼,他可看不出来她在找房子。他只看见她一会看看发饰,一会看看帕子,一会又看看荷包。哦……还买了一袋子的糖! 感受到沈十一的怨念,桃夭妥协了。“好,给十一租房子去!但是十一带路,姐姐对这烈阳城可是一点点都不熟悉。” 沈十一深深舒了口气,也不要你熟悉,我熟悉就行!于是沈十一熟门熟路了找了个踏进了一个铺子。 桃夭抬头,【安宅】。 管事看见客人进来忙迎了上来,沈十一先亮出了一枚令牌又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管事将要出口的‘十东家’三个字咽了下去。看向正走进来的桃夭。 沈十一转身走到桃夭身边:“这就是管事了,那边有一些房子的信息,姐姐看看先?” 桃夭点头,随沈十一走了过去。 桌子上一摞宣纸,随意抽出一本。封面上写着城南三湖巷赵鹏,翻开,里面是一幅房子模样的草图,院子的大小形状,外室内室等都标得非常清楚。合上,又翻开一本,也是类似,只是封面上的字变了。 桃夭拿着册子冲着掌事问道:“这上面是地址,那这些房子是租还是卖?” 掌事看了眼沈十一,时间太短。他并不懂十东家的意思。 沈十一又道:“就问你哪些房子是租的,哪些是卖的!姐姐我们是租房子还是买房子啊!” 桃夭乜了沈十一一眼:“租啊!姐姐风车村有房子为何还要买房子。这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沈十一默,算了不管你要哪个房子反正都留着。沈大人还差这几个房子钱不是……唉,他可真难。 “这些房子都是租的,姑娘看上哪个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桃夭冲掌事点了点头又对沈十一道:“十一你来看,姐姐看得眼花!” “奥!我也不懂!”沈十一自顾自地看又对掌事道:“寻个干净些,马上就得住的院子就好。我要洗澡!” 桃夭白他一眼,我都多少天没洗澡了!你急什么急,恼人!手臂好像有些痒!烦躁!掏出沈十一顺过来的银锭子放到桌子上,“干净些,最好带个温泉或者沐房的。” “好的,这刚好有一个,离这还不远!”掌事走过来,在那一摞房子信息里面翻找,抽出一张递给桃夭。 烈阳城东街温泉巷陈钦。 “烈阳城的温泉巷因地底有条热泉,每家每户都造了温泉池,就是价钱方面……” 桃夭翻开,竟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抬头道:“一个月多少租金。” 掌事又看沈十一,这回桃夭看到了。 “你看他作何,我说了算的!” 沈十一在桃夭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伸出五个手指。 掌事看了看桌子上的银锭子,咳嗽两声道:“一个月五两银子。” 又是五两银子,桃夭嘀咕。看向沈十一。 “这是五十两银子,可以租十个月。” 我要你说!我不会算?桃夭默,这死孩子就记得洗澡了。 “先租两个月,以后续租与否再来与你谈。若是买下来的话,这院子要多少钱?” “这个未知,姑娘若是想买,回头我问问陈钦。”掌事答。 “好的。先带我们去看看。”桃夭站起来又道:“合同也带上,我估计就这家了。省得跑两回。” 掌事自然应是,收拾一番带着二人往温泉巷走去了。 屋子极大,因着无人居住,院子里还覆着未完全融化的积雪,从大门处一路走来,整个屋子宽敞又舒适看起来还干净。想着那锭银子的来历又看看沈十一,桃夭还是痛快地签下了合同。 送掌事走出去后,桃夭唤着沈十一,不想这人竟然已经泡在温泉池子里去了。 桃夭不管他,带上新买的衣裳去了另一处温泉池子。 随后两人带上银子出去寻酒楼祭奠五脏庙去了。 黄昏将近时,两天终于回家了。 桃夭远远地看见新租的小院门口一个未见过面的男子站在门口站着。 走近些看见,男子一身红黑相间的衣裳,腰间的黑色腰带用黑丝线绣着暗纹,挂着一块无字黑色玉佩,脸色偏白,像是长年不见阳光的人。身形也偏瘦,尖细的下巴,红宝石般的眸子像藏着万般情绪定定直直地看着她。一见她出现便大步向她走来并将她圈在怀中,下巴倚在她肩头上低喃地在她耳边说:“夭夭,你可回来了。” 桃夭自认,她不认识他! 素手抵着男子的胸膛,冷着脸将这个自来熟的男人推开并沉沉地道:“我不认识你,放开!” 男子规矩地松开桃夭,退开一步仍旧笑意妍妍地望着桃夭嘴里唤着:“夭夭。” 男子又唤道,荷尔蒙爆棚的声音令桃夭觉得她多听几次血管都能爆掉。 但……她有许如意了,不能当渣女! “你又是谁?我确定我不认识你!”桃夭抬着头,这人近看该有一米八往上了。感觉有点高。 “夭夭什么都忘记了。”男子叹息着,随即执起桃夭的手又道:“不过没关系,我再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夭夭救下的鬼,夭夭赐名叫沈一。我就是夭夭的鬼:沈一。”一字一句像是读誓言的模样令桃夭觉得他说得好像是真的。 也或许他说的就是真的,毕竟她还有一个未知的前世存在。 但真不喜欢与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 桃夭抽了抽自己的手,抽不动。不得已对上了男子的眸子。耀耀生辉的红宝石里盛满了眷恋痴缠,灼伤了桃夭的眼。这不会是自己的风流债? “夭夭。”沈一又唤了一声。 “沈、一。”桃夭别扭地叫出他的名字。 “嗯。” 这该死的低音炮,受不了!桃夭猛地抽手并瞬间拔高了些声音怒道:“死鬼!放开手!” “呵呵。”沈一如言放开。 抬头,沈十一孤零零地站在那,巴巴地望着不知是桃夭还是沈一:“姐姐,不回家吗?” 桃夭手抚上十一的头顶,瞬间变了张脸笑着拉起他的手向前走:“回,怎么不回!” 随即拿出钥匙打开门上的大锁推门进去了。 被桃夭拉着往里走的沈十一执拗地拽着桃夭的手对着沈一喊着哥哥。 桃夭回头揶揄地对沈一道:“我家的鬼,站门口干嘛?看门?” “嗯,来了!”沈一笑着跟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苏千娘察觉 而许如意还在沈一设计的阵法里还没出来。 那日从水底出来他便按着灵蚕的指示找到了烈阳城,彼时沈一也到了。 沈一看见那发光的灵蚕才反应过来许如意是靠这它找过来的,难怪怎么当初问他要那灵蚕他死活都不给呢,心中不爽,便随手在千娘庙前丢了个陷阱给他。随后便接到了沈十一发的消息,早早便在这新宅子门口候着她了。 千娘庙前,许如意发丝凌乱,嘴角也沁出血丝,狼狈地提着清月双刀。神情阴郁地看着渐渐消散的鬼气,沈一的小鬼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湮灭后也要释放鬼气扰他心神。 不过,当初决定逆天改命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有这般结局了。现在是沈一,以后不知道还有谁,也不知自己最后会死在谁手上。明明是预见中的结局,他现在竟开始不甘了。 九天之上仙气萦绕的千娘宫内,苏千娘眯着眼手抵着额头,浅浅地吸面前的檀香盏里燃着丝丝功德。猝然,峨紧眉蹙,杏眼圆睁,刚刚恬静怡然的气质荡然无存,浑身泛着一股狠厉这气。抬手一挥将面前的檀香盏推到了地上,檀香盏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门外的侍女听到动静感受跑进来,因跑得急没看脚下,被地上的檀香盏给拌了下脚,大声‘啊’了一下,眼看就到摔倒在地,却被一缕仙气拖住稳稳地站直了身子。 侍女连连躬身道着:“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此时的苏千娘已敛了一身的戾气,“苏芸,下回小心些,别这么急急躁躁的。” “是,娘娘!”苏芸低头应着,也瞧见了地上的檀香盏,弯腰将盏拾起来重新摆好在桌子上。 鼻子动了两下,苏芸将盏拿起来又闻了两下,诧异地看向苏千娘。“娘娘,这,这怎么有鬼气?” “是啊,怎么有鬼气呢。这可是功德盏。”苏千娘望着窗外院里的花开得白似雪的梨树,神情沉沉。 苏芸顺着苏千娘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悠悠然回忆道:“自八百年前鬼王一众被被冥府收降后,人间可再无孤魂野鬼了。这功德盏通的是千娘庙的香火,何来的鬼气?” “呵呵,是啊!何来的鬼气!”苏千娘冷笑一声,金色的眸子里泛起丝丝凉意,鬼气,除了沈一还有谁? 站了起来,吩咐苏芸:“苏芸守好这千娘宫,本宫下去查看一番,若是帝君来了你知道怎么说。” 苏芸连连点头,“知道,娘娘!” 功德盏与各个庙宇都是相连的,苏千娘拿起功德盏,一会便与功德盏一起消失在苏芸面前了。 苏千娘走后,苏芸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不知想到什么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随后拿起掸子清扫那些看不见的灰尘。 千娘庙内的香火烟中,苏千娘托着盏走了出来。穿过墙壁直直走到了萦绕鬼气的庙宇前,明丽的脸上爬上了一摸惊颤的见鬼了的表情。 这妖尊怎么在自己的地盘上? 自打桃夭死后,他不是就消失了吗? 芊芊素足悬在地面半寸处,隐着身形一步走到许如意跟前。 脸还是那张脸,想当初他化做道士被祖父供成了座上宾,自己第一眼望见他,那真正是惊为天人,将一身白衣穿得不像真人。虽然他真的不是人。呵呵! 可如今?真正是狼狈至极! 瞧着他那身形动作,苏千娘略感疑惑。 他不是妖尊吗?怎么这么个小阵法都解不了,还有她如今不过是隐个身他竟然发现不了?哈哈,这是桃夭死了,躲了一千年,他也终于活不下去了吗?她莫名觉得有些兴奋了。 苏千娘正要出手间,见他已经将阵破了。意识迅速回笼,眼前的许如意正看着手中的灵蚕闪烁,踏步向西北方走着,苏千娘尾随在他后面,这妖尊是要去干什么? 瞧着修为竟掉到这地步了,难怪躲了近千年帝尊都寻不到他踪迹。谁能想到呢,不过不论是何原因,现在的妖尊可是捏捏手指头就能捏碎了。如是想着的苏千娘笑得阴狠又诡异。 最后许如意在一个小院门前停下了。 此时天已微亮,许如意看着面前这房子,门头上还挂着陈府二字的牌匾,比之风车村那个院子,大得可不是一星二点。 她为何会在这里? 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怕打草惊蛇,许如意直接翻墙而入。 院里还有些许积雪,手中灵蚕的光更亮了,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里面就有他要找的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正要推开门时,却发现根本推不开,随后一道声音自脑后传来。 “妖尊这是退化到何等境界了,竟连被人尾随也未察觉!你是想将夭夭暴露在谁面前?” 许如意惊的将手收回,又顺势将灵蚕抛进袖口。神色自定地换了个方向向右走去,那刚好是沈一传音的方向。 沈一说的对,他是退化得太过厉害了。回头一想,庙宇通天庭,刚刚在千娘庙前自己就应该已经暴露了,消失千年的人突然出现。他们必然会有些动作,是他考虑不周。 也是沈一的不是,在哪不好非得在千娘庙前! 这是沈一发现苏千娘踪迹后十分后悔的事。他早应该猜到许如意寻的人是桃夭,除了桃夭,他心尖上还放过谁?是自己愚笨了。只想着将许如意暴露给苏千娘,蹉跎他一番,躲了这么久!不想最后差一点连累桃夭。要是他们知道桃夭竟还活着,怕是又要有一场恶斗! 思及此,桃夭屋子外的结界又坚固了几分。不仅进不去,连出都不让出了,就怕桃夭突然醒来自己将自己暴露给苏千娘。 苏千娘的注意力只在许如意身上,并未发现沈一的动作。 转角处,沈一大刺刺地出现在许如意面前。 换了一身月牙白长裳,长发也由一个黑金色发冠全数束了起来。将棱角分明的五官露了出来,看起来倒是一丝不苟精神的紧,与在鬼船上那披头散发的鬼好似不是一只鬼! 唢呐也收了起来,浑身上下一丝鬼气都察觉不到。想来是早就发现苏千娘后做了翻伪装。 许如意一把拽过沈一,将他推至墙角后抡起拳头就打了上去。 第三十七章 再相见 沈一也不甘示弱,两人倏尔飞至半空中离开了桃夭住的这间屋子。苏千娘也看见了他们,随即了然。原来这蛇妖寻的是个男人,她还以为又有什么在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呢。但就凭着这群人连她都发现不了这架势来看,果然是不值得一看,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勾唇冷冷笑着,手抚上功德盏,一缕烟飘起,她回了千娘宫。 许如意真是越发不够看了,跟泥捏得似的,就怕他用力过度将他给打死了,沈一打得没劲。 “苏千娘走了,不打了!没劲!” 施施然回到地面,同时也撤掉了桃夭屋子外的结界。 桃夭一夜都睡不不安稳,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浮现出来,但她一旦想抓住些苗头看个清楚,瞬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索性便更衣起床,但这门却如何都打不开了。被圣炀掳走后在祭坛抽灵气的恐惧破感瞬间涌上心头。 是谁干的?想做什么?囚禁她?继续抽她灵气?除了灵气,她身上可没有这些异能之人妖所要的东西了。 修整了一夜后,身体内的灵气又充盈了起来,像对待石门那般,桃夭又开始注入灵气。 但现在是木门,性质与枯枝无异。只见深棕色的木门慢慢变色,然后抽枝,发芽。却依旧一动不动。 “什么玩意!”折了枝树枝在手中,瞧了瞧竟然是梨花木,奢侈!随手丢弃,随即大声喊着:“十一!十一!……” “沈一,沈一!……” 抬脚想踹,又将脚放下。不甘心!许如意什么时候来呀!她这都遭得什么罪,凭她仅有的二十年记忆与学识,在这世界根本不够用,这记忆什么时候恢复?上回也没来得及找许如意问完,这会跟个小白似的被人折腾来折腾去!太欺负人了!不,太欺负妖了,许如意说,她本是个妖。 哦,那现在的她是什么?人妖?去他大爷的! 最终这脚还是踹在了门上。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向外踹开了。毫无防备的沈一被打开的门推倒在地,原是想自己第一个了现在桃夭面前的,所以借了打开结界的由头,他几乎贴着门站着,将许如意挤到边边儿上去,如今倒站在边边儿上的许如意站得好好的。 躺在地上,看着这俩人,真是气煞鬼了! 一身白衣的沈一,像床被丢弃的棉花被褥般瘫躺在地上。桃夭望着他痛苦的脸,怕不是闪着他腰了? “哎呀!沈一,没事?我不知道你在门口,刚刚这门打不开!我扶你起来!”桃夭几步走到沈一身旁将他搀扶起来,罪过罪过…… 顺带还替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也不知这鬼是不是不怕冷,这化雪的天,竟也穿得这么单薄,才一身长裳,外套袄子都不穿。 笼了笼自己身上的踏花夹袄,好冷! “夭儿……” “嗯?”轻轻嗯了声,头缓缓转向被她特意忽略的某人身上,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这么久才找来,还是个妖咧,哼哼!不合格!差评,她需要傲娇来缓解心中的不悦!要知道在现代的话本子里妖可是无所不能的,比之仙,毫不不相让呢!差评,她可是差一点死在了那祭坛上了,若不是阿令相助?哼! “夭儿,是我大意了。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了。祭坛被我振碎了,夭儿可还想出气?圣炀给你留着了。要杀要剐都随你意,”许如意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面前完好的人儿,慌乱的心总算是找到了归处,本还想着那夜能与夭儿诉个衷肠,顺便将一些事情告知她的。全被圣炀那个邪门道士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令从桃夭怀里苏醒。瞧瞧探了个头,看不清,又伸出来了一点,还是有些模糊,它是没睡醒吗?眼前这人明明是主人,怎么又不大行的样子?主人可是妖尊呐! 阿令又往外探了探,啪嗒一声,可耻地掉地上了! 随即,咻地飞了起来!它是有器灵的法器,怎么能掉地上呢?肯定是面前这个人搞鬼。 于是,在许如意面前飞了两圈。 “主人……主人……”黏糊糊地往许如意身上贴,虽然气息有些弱,但是自己主人没错! 许如意将阿令抓在手中还给桃夭,“夭儿,令牌掉了。” “是你的令牌,不是我的!没听到它叫你主人么!”傲娇加一——是你滴益达(令牌)!滚粗,鸡皮疙瘩掉了! “一一,我们走!饿了,出去吃好吃的!”将手边上晾了小半天的乖巧的鬼——沈一,挽着他小手臂往外走去。 “夭夭,我给你带了徐香斋的包子的烧饼,十一熬了锅粥。我们在家里吃。”沈一不知从哪儿拎出一袋棉线吊着荷叶裹着的热腾腾的包子。在家里吃!嘿嘿…… “听说他们家的包子是烈阳城最好吃的,我也没吃过。但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我的夭夭,所以我大清早去排得队,给夭夭带回来了。” 松开沈一的小手臂看向那绳子吊着的还有热气的包子。心下一暖,她家的鬼就是懂事! 直到在膳房的桌子前坐下,她才发现她好像又忘记了些事情。 理智回笼,她刚刚好像是被锁在了房间里面,随即半眯着眼睛看见面前的人,“我的房门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不小心落了锁。我还没昏到那地步。” 说完,夹起个包子哼哼咬了一口,芝麻糖馅的包子。咬大口了些,糖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些出来,反射性地伸出手指将糖水抹到嘴里,真软!真香!真甜!可这两人也是真贼,大清早的将她囚禁在房门里不知是何意。 许如意指向沈一,默默地喝了口粥。红枣枸杞小米粥,想到那碗清楚模样的稀粥,他确实是个不会生活的妖。妖形的时候吃得便是生食,待化形后已经不用食用食物了。桃夭也是妖,喝些甘露便够了,两人对于吃食并没有欲望。 沈一生前是人,桃夭也做了二十年的人。吃这方面上定是讲究的。毕竟,食过才知味,才会贪恋这个味。沈一贪恋桃夭给了他一个家,贪恋那有归属的味道。他贪恋桃夭整个人,贪恋她在怀中即全世界皆在怀中的安心味道。她是他的命,他存在的唯一意义,一切皆是欲望。 也幸好,千年之前夭儿遇见的是他,爱上的也是他。千年之后,遇见的是他,中意的了是他。不枉他机会算尽,仅为一人! 第三十八章 衍白 苏千娘回了千娘宫,下了趟人间,衣裳发间都染了这人间的烟火味,转身便朝浴池走去,舒服地躺在里面。 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千娘宫也是能随便出入的?皱着眉,苏千娘恼极! “苏芸!” 没人应。 “苏芸!” 这死丫头,这会不知道哪去了。 吱呀一声,外室的门被人推开来了。 苏千娘是真没想到来人这么大胆,但这又是在她自己的地盘上,苏千娘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浴池中袅袅水气萦绕做遮挡,又是在千娘宫内殿,苏千娘倒也无惧的。 “来者何人,竟擅闯我千娘宫!” 一道身影停在内室的屏风外头停住,这女人的模样看了才是污了他的眼。 “装神弄鬼!”苏千娘冷哼道,明丽的脸上尽是嘲弄! “呵呵,多年不见!有人这胆子是越发见长了!” “是你?”声音不轻不重,只是冷得跟冰锥似的一下子将苏千娘的心扎了个大窟窿。水底下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将池面上的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哟,听声音便记起来了?成仙后这记性倒是不错。本君还以为有人要翻脸不认人了。”邪君——衍白,冷声道。 “千娘不敢!君上稍候片刻!”说着便传来哗哗水声。 衍白冷笑,转身离开:“今日无事,只是路过!” 苏千娘已经将衣裳穿好了,这个阴情不定的邪君!此番前来定是敲打敲打她,但他谋划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何?苏千娘不知。 衍白自千娘宫走后,便去了桃夭所在的地方——陈府。 陈府内。 被许如意指着的沈一无可奈何地看向了桃夭,苏千娘此人日后定是会遇见的,告诉桃夭更好。如此想着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桃夭。 边听边吃,待桃夭吃完后,沈一也说完了。 “意思便是这苏千娘是个神仙,而我与她还有仇?不对,是我们与她都有仇?什么仇?她杀了我?还是我杀了她?” “她都成仙了,断不可能是我杀了她的。” 桃夭看向三人,顿了一下,“那是她杀了我?” “算是。” “那我其实应该是死了的?” 沈一点头。 桃夭惊悚,那她现在是人是鬼? “夭儿没死,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能吃能喝的吗?”许如意道。 桃夭联想到那个桃核,点头“哦,也是。那便是她杀了我?所以我的人,我的鬼便与她都有仇了!是这个意思?” 桃夭做了个总结。这世界可真神奇,妖也有了,鬼也齐了,神仙也来凑热闹了。还有啥物种! 噢,多年以前她也是个妖! 沈一点头,又转身揪着许如意的衣襟道:“夭夭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与能力,还有你这修为是如何了?最重要的,这八百年你在哪里!是不是跟夭夭一直在一起!” 当初送桃夭去异界世他是知道的,之后一连许如意也不见了,他一直以为许如意与桃夭一起去了异世。他心里那个嫉妒! 许如意拍开沈一的手,慢腾腾道:“快了,这些时日又要劳烦鬼王替我夫妻二人做好掩护了。” 沈一脸上手上青筋暴露,冷白的脸上泛着愤怒的红晕,这厚颜无耻的蛇妖,竟如此使唤三界鬼王。真想吹个送魂曲将他关到冥界去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其实你俩在一起也不错,当初怎么看上我了呢!” 腐眼看人基,桃夭一语惊人。 沈一嫌弃地推开许如意。 桃夭的一些小心思许如意是知道的。转身靠近桃夭挨着她坐着,手也环上了她的腰肢,脑袋倚在她肩上。“夭儿是想看什么?为夫是你的!我倒觉得沈一跟沈十一倒是挺好的。” “许如意!”什么玩意!沈一虽然听不大明白他们俩的意识,但那眼神透露的信息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一揪起许如意,各看了桃夭一眼,两人翻到屋外,又是一阵好斗。 衍白半躺在屋脊上看着二人,穿过屋顶,落在了仍旧在喝着茶水的桃夭面前。沈十一也出去了,屋里现在就她一人。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桃夭忍着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又是一个自来熟的?你又是谁?” 衍白眼中泛红,噗通一声跪在了桃夭面前,头也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徒儿特来向师傅赎罪。” 啊?徒儿来了!真是惊喜连连! 桃夭惊讶不已,连忙将这人扶起来:“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徒儿,快起来,受不了你如此大礼,会折寿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吾名衍白。” 突地一道白光闪过,名曰衍白的人就这样不见了,留下一枚桃核放在桃夭的掌心。这枚桃核像是年岁以久,纹路都浅的看不见。 将桃核捏在手心,脑海里好似多了一份记忆。 烈日余辉的晚霞中,桃夭着一身白衣仗剑走在汨罗河旁边。桃木剑直入河畔的水中。剑划过后,水面泛起了点点荧光,鱼虾翻腾。所踏之地草长花开,蝴蝶自来,前面是荒芜,后面是生机。她就像个刷子将荒芜之地刷满了生机。 蓦地停了下来。剑往水中再入一寸,挑起一阵水花,一个婴童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皮肤泡得有些涨,沉在水底也不像是溺了多日之像。蹲下身,手抚上婴儿的肚脐,瞬间恢复了婴童原本的样貌,额间一道金印浮现出来。与她刚刚看完的那个婴童倒是一模一样。 “这届帝君果真是心狠手辣,只为一个传说便弃了自己亲生儿子。呵,奈何遇见了我!” 莹莹生机自掌心传出,婴童的脸色开始泛红,眼睛也睁开了。一眨一眨地看着桃夭。 “为了与你那兄弟区分开来,再灌你一些生机,让你徒长他三岁罢!” 婴童以肉眼可见般速度成长,原本一尺半的身长,瞬间长至了三尺。小婴童变成了稚子儿童,又将他额间的金色印记移至了他腰腹处。桃夭与他穿好衣裳。 “我与你取名衍白,你是我拾来的弃婴,日后便跟我身边修习天地之法。” 衍白没有反应。 桃夭一拍他后脑勺,“叫师傅!” 衍白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全无表情。呆萌的似个洋娃娃! “罢了罢了,回去慢慢教!”拎起衍白飞走了。 衍白,衍白…… 吾名衍白。额!原来她是真有捡人的嗜好,衍白是捡的,沈一是捡的,沈十一还是捡的……也不知道许如意是不是也是她捡的! 再捡几个都有一个足球队了。 将衍白的模样从脑海中挥去,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特别燥热,整个人都感觉发着荧绿色的光。她知道那是生机,是高浓度的灵气,而她现在没有穿灵绸衣。 院外打架的两幼稚鬼蛇妖。也察觉了屋内的异样,瞬间张开结界将整个陈府都罩住,但仍旧有一丝灵气串了出去。 “我去截住那串灵气,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想到许如意那可怜的修为,沈一冲许如意道,随即便全力追上那串灵气。 第三十九章 双子诞,九天陨 许如意往回走,正见着从内打开门的桃夭,指尖发梢都溢着令人垂涎的灵气。正常情况下她吸收桃核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现在这般那定是谁来过了。 是敌是友? 桃夭觉得自己现在绿得发光,燥得慌!看见许如意像看见救世主般便急急地跑向他。手一触上他的衣袖便见这灵气往他体内钻。 “这是怎么回事?”桃夭懵,将手伸到许如意面前想让他看看那棵桃核,哪知道手一摊开,什么都没有了。“咦,那桃核了?” “什么桃核?刚刚有人来过?” “一个叫衍白的人,他说我是他师傅。他来赎罪的,是真的假的?他是犯了什么罪?”现下桃夭敢相信的人就是许如意了。 衍白?师傅? “你刚刚想让我看什么?” “一个桃核,我在里面看到了一断记忆。我救了一个已死的小婴儿,那婴儿是帝君的儿子,我给他取名衍白,并收他为徒。我不记得了,但却有丝亲切的感觉。衍白……”桃夭慢慢回忆着刚刚的感觉。 像是一滴水滴进了记忆的潮海里,一点一点地让她回忆想过去。是一种回归的感觉。 “夭儿是有一个徒弟,但夭儿并未告诉我他是谁,叫何名字。但若说帝君的儿子的话,确有一个,便是如今九重天上的现任帝君,名秦岭。” “嗯?那这帝君是有两个儿子?杀了一个留了一个?”寻着记忆里的只字片语,桃夭猜了个大概,而后目瞪口呆地看向许如意。 “不会真的是这样?” 许如意默了一会,“擎天柱上有道神谕:双子诞,九天陨。” 桃夭觉得她仿佛吃了个大瓜,这…… “所以帝君是为了隐藏这件事而杀了自己的子嗣?那那帝君还在吗?”这是毫无人性还是为了权力可以不顾一切,有些可怕,可又有些理所当然。帝王之路从来都是踏着无数血肉之躯铺成的。 “帝君在千年前坐化了。”许如意没说的事,帝君为了维持九重天的地位,将自身法力尽数寝进了汨罗河,这才勉强维系了人间太平。 要知道,若无人间,鬼界与九重天便也不复存在。毕竟三界是相依相存的。 那串灵气如同一滴水滴入沙漠,还没晕染好水的颜色便同沙子混在一起了,仿佛它从未来过。沈一追着追着,看着那荧绿,变成浅绿再到虚无。 如今这世间灵气是越发贫瘠了,失了灵气的世间,草木不再茂盛,作物不再丰收,绿洲渐渐变成荒漠。前帝君散尽的灵气怕是直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世间变成人间地狱,九重天坠落,鬼门大开。妖鬼魔神共聚人间,回归混沌时期。 混沌时期,其实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沈一抓不住那灵气,却看着灵气流串之地布满生机。心中翻腾不已。 许如意又瞒了桃夭,桃夭的徒弟是谁他确实不知道,但衍白是知道的。轮回盘便是他提供给许如意的,两人一起推动了轮回盘将桃夭送走的。 正月初八,桃夭惋惜地退了暂住的陈府,收拾一番回了风车村。后头沈一便将陈府买下当做自己的人间住所了。鬼船正式成了交通工具。 马车驶入的时候,村口那硕大的风车被风吹得叮铃叮铃响。劫后余生的桃夭竟十分怀念这个声音了。停在村口听了好一会。 “这几天过得像过了几个世纪般,这大风车我竟也看得十分可爱了。哈哈。”倚在许如意身上,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那打着转的风车咬文嚼字。 “这儿是夭儿的家。” “也不知这回能住多久,五两夫君,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桃核完全吸收。”桃夭掏出桃核,较之前它的颜色又淡了些。 “桃核是你的灵魂碎片凝聚而成,只要夭儿不排斥接收以前的记忆,瞧这模样,再个把月功夫就能完全吸收了。”手中把玩这淡金色的桃核,他那修为散的倒是值得了。 “回到风车村后将那些地交给陈婶子打理,我想去汨罗河看看。”放下车帘,桃夭郑重地对许如意道,回忆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想真实地触摸那所谓的前世。 “汨罗河是直通三界的一条河。大极国的极北处夜凰城里便是倚着汨罗河所建,但已经荒芜了。” “为什么荒芜了?” “大概是气候原因,汨罗河干涸生存不下去了。” “是灵气的原因吗?” 许如意点头,又将灵气如何解释了她听。 万物皆有灵,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很多年前没有仙界,没有鬼界,世间只有一片望不见边界的大陆。生命有限,权力无限,帝王开始寻找长生之法,又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直到有一人发现了一种东西——寿元。汲取他人的寿元加诸于自己的躯体上可达到延长生命的效果。简言之,就是将别人的命叠加到自己身上。但这仍有弊端,那便是人还活着,吊着一口气,但躯体仍旧日渐衰老,腐败的躯体漫长的寿元造就了一批躺在棺材板里的活死人。 而后人们发现了灵气,一种可以使躯体永葆青春,甚至反璞归真的东西。万物皆有灵,然后人们研究出了修炼之法。大陆上的人除了权力纷争,又多了一个实力纷争,渐渐分化成了六大门派。强者不想与蝼蚁为伍,他们便制定了世间法则,开劈了仙界,冥界,人为地将它划分为三界。大陆被分割成了三块,仙界,人间,冥界。 时间仍旧在前行,人们已经渐渐忘记了,曾经我们都活在一片大陆上。曾经,仙,人,鬼,妖,都是生存在一片大陆上。 漫长的岁月里,恒定的灵气终于要被仙人门挥霍完了,毕竟维持仙界,鬼门都是需要消耗灵气的。人间的生机被剥夺,人——生存不下去了,谁给还来信仰仙人为仙人们提供功德。 长久以往,总是会乱的。 第四十章 恶鬼囚牢 冥界动荡,沈一原本也要随桃夭回风车村的,奈何冥王召唤。承人俸禄,自当卖命于人。 但沈一又是个不拘的主,将诺大的鬼船浩浩汤汤地开进了冥王秦广的寝殿,大刺刺地将船停在了他院子里,压塌了他几棵落桑树。金黄色的落桑叶飘飘零零地落在船中,院内。 “秦广老儿,快来。树要死了!”将船收回,沈一折了枝落桑树枝投向正亮着灯的房间。房内瞬间一片漆黑。 吱呀一声,房门大开。 秦广穿着一身板正的黑金色冥王服站在门口,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扎在脑后,方正硬朗的脸上透着一股来自地狱的威严。 “鬼王到了。”声音与人一般,够磁性无波澜无情绪。 “秦广老儿,树要死了!”沈一指了指地上瘫着的几个树。 秦广撇了一眼那树,“被鬼王撞了百八十回,也该死了。” “不救救?”往日这老古板为了这几棵树可少不得与他打一番,今日怎地如此不寻常。 秦广朝着沈一走去,脚踩着一枝树枝,原本还郁郁葱葱的树枝一下变成了枯枝,生机全无。 “今日的冥界是中邪了吗?这树输些灵气也好活的,怎么反道将它的灵气抽干了!”沈一惋惜道,这金灿灿的落桑树真的怪好看的。他鬼船上也养了几株。 “世间灵气已无法支撑冥界的结界了,不宜再浪费灵气滋养这些无用的物什了。” “哦?”灵气稀薄沈一知道,但那又如何,他并不在意。 “西北方的结界因灵力枯竭出现了漏洞。一批恶鬼逃了。召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一些杂碎恶鬼,十殿阎罗是穷得连结实点的结界也造不出来了吗?” “是啊,所以我这不连落桑树都不养了么?”秦广坦然地承认。 真是,无耻! 但这仍旧不好办。恶鬼在人间可不就威胁到他鬼王的地位了!他们若在修炼修炼不得将人间也变成地狱了? “冥界除了十殿阎罗不还有四方护法吗?我一介鬼王不过恶鬼所化可成不了什么气候啊!冥王不要太瞧得上我!” “哼!”秦广冷笑,成不了什么气候?当年这冥界可都差点悔在你手上——虽然是我刻意的。但每次见到这个人,他都恨得心痒痒的,小没良心的鬼王! “万物皆有灵,但自大司命陨世,汨罗河逐渐枯竭。这方冥界世界不过也是灵力造就出来的轮回站点,没了灵力支持崩塌不是迟早的事吗?”秦广看向沈一,他与大司命关系极好。若不是大司命有了妖尊,他怕是也要醋上一醋。 “这又关我何事!”听见大司命三字,沈一连调侃聊天的心思都没有了,冷冷地对秦广道。 没在大司命,这方世界崩塌就好了。还守个屁! “不关你事可关别人事呢,不然上届帝君为何要坐化,但他那点灵力也撑不了几年,这不漏洞便出来了。首先冥界就受到了祸害。若是守不好冥界,这世界又要回归混沌了。” 秦广大约是这方世界最明白的人了。 “那又如何?”沈一无所谓道。 沈一,秦广每年都能瞧上两回,每回他都占不了上风。久之,他便也习惯了。 “不如何。但若是大司命还在,大约并不想瞧见这光景!四方护法另有任务,补个漏洞而已。这个桃核足已!”说着,将一枚桃核丢给了秦广。 沈一一把接过摩挲着手中的桃核,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那是…… “你为何会有这个?” “大司命的本命桃树一年要结多少桃核?本王有几颗不是很正常吗?”秦广不以为意地说。 沈一看着秦广,“当年帝君可没几颗。” “你又知道?” “呵,不知道。本王走了!”都是些没营养的对话,沈一潜意识里不希望与秦广呆在一起。召出鬼船就要走。 “桃核中除了灵力,还有破碎的灵魂。妖尊寻的桃核并不完整。” 沈一扭头看向秦广,“什么意思?什么叫妖尊寻的桃核并不完整?” “你将这话转告妖尊他便知道了。”说完,秦广转身踩着干枯的落桑枝回了屋。 鬼船日行千里,冥界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两日沈一便到了西北方的恶鬼囚牢,整个结界稀薄至极,囚牢边缘确实有个亩宽的大洞。并且陆续有恶鬼从里面逃出,一到洞口便化作一团黑烟无影无踪。 “大人,这模样怕是已经跑了不少恶鬼了。”沈九道。 沈一手抚着眉头轻叹:“这结界也快崩溃了,这般稀薄的结界支持不了几年这恶鬼囚牢就要彻底消失了。当今世上,再没有谁有足够的灵力能张开如此大的结界了。” “大人,那这……”沈九皱眉,如此那便不管了吗? “是啊……不过。夭夭死的时候他们不应该就要预见这种结局了吗?所以至此本王都不清楚九重天的那群人到底是要做何事。灵气枯竭,回归混沌,大家都将不复存在,帝君可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或许他们低估了大司命的重要性,也或许他们找到了听话的替代者。”沈九一语道破天机,浅浅道。 沈一竖起食指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嘘,想想便好。” 沈九禁言,又看向那个大洞。“大人要用那桃核?” 沈一摇头,“秦广既然说了后面那句话,想必也是有深意的。补个漏洞而已,还范不上用夭夭的桃核。” 沈一取下腰间的唢呐放至唇间,十指翻飞。却听不见一丝声音,倒是有一缕缕黑烟自音孔飘出。黑烟攀上结界划作一根根丝线,上下翻腾如织布般将那洞补上了。 人间有灵气,润万物,滋生灵。生灵有善恶,善为灵,恶为鬼。灵仰神明,积功德。鬼炼鬼气,破桎梏。 沈一这黑烟便是鬼气,以音波化形织补结界。效果虽不如灵气,但与这稀薄的结界比,他这织补的结界可是好太多了。至少看着就结实。 “大人,那些已逃脱的恶鬼怎么办?” “老样子,瞧见顺眼的收做鬼使也行。额,夭夭那边好像还没人伺候着。先收几个女鬼使,咱们有点阳盛阴衰了。” 第四十一章 我之前是怎么死的…… 沈九惊讶不已,“女鬼使?大人不是最讨厌麻烦的女鬼吗?若是……” “世上有几个王倩倩?九儿,你胆子变小了!”沈一不以为意,收几个女鬼使给夭夭使使唤不好吗?等许如意卷土重来将一众妖怪聚集起来就没有他沈一表现的机会了。 “大人。”王倩倩一个就受不了,若多来几个?大人不应该准备准备? “将老五老六叫回来,你们仨一起行动,冥界外层还有结界,这恶鬼应该还在冥界跑不了太远。收服不了的直接让他烟销云散。”沈一盯着虚空处冷冷地说道,想当初他也是恶鬼,还是低下的恶鬼。 “是的,大人!” “这枚鬼王令里有我一道神识,知道如何用!许久没有收服小鬼了,怕是都要生疏了。”沈一丢给沈九一道黑色鬼王令。 沈九接过,指间胳膊咔嚓咔嚓响,“兄弟们也许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大人,属下先收拾了这周边的小鬼。” “嗯。” 沈九跳下鬼船出现在一众正庆幸越狱成功的恶鬼中间。 一阵阵惊悚的狼哭鬼嚎声中送走了鬼船。 熟悉的小院前,马车停了下来。此时正是黄昏时分,三三两两的农户扛着农具从田间归来,突兀的马车在小路上显眼极了。 “是许大哥回来了吗?”王唤朝马车跑去,连声喊着:“许大哥,是许大哥吗?” 桃夭掀开窗帘看向王唤冲他招了招手。“王唤!” “许大嫂!” “嗯。”将帘子放下推了推许如意,俯在他身前笑着道:“这来的倒是巧了,晚饭有着落了,去陈婶家蹭饭。” 许如意点了点桃夭眉心,“贪吃鬼!夭儿,先回家。” “额……有点不大愿意煮饭的感觉,怎么办!” 马车内沈十一掀开帘子看了看,扭头对两人道。“这就是姐姐的家吗?” “嗯。” “到家了。” 许如意跳下马车,此时王唤已经走到了许如意旁边,站好身子许如意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这是从地里刚回来了呢。” “嗯嗯,下了些茄子种,到翻土。许大哥,晚上上我们家吃饭,我让娘多烧两个菜,许大哥刚回来家里肯定没有新鲜菜。”王唤将锄头放在脚边。 “好,我与你嫂子晚些过去,先将东西收拾一下。” 桃夭就着许如意手掌上的支点,背着小包袱跳了下来。许如意是有储物袋的,但将东西全放储物袋里,手边一件东西都不带着实可疑。 站在许如意身旁桃夭冲着王唤笑道:“王唤,几日不见,长高了。再过几年就成大男孩了。” 王唤腼腆地笑着:“嫂子取笑我!” “姐姐,这真的是你家吗?”马车另一边的沈十一站在篱笆栏外张望着。“好看着小啊!有我的房间吗?” 桃夭想揍这小子。这加上院子少说也有400个坪了,哪里小!她的窝不容别人商榷。 “姐姐,我有钱,咱们换个大房子!”沈十一琢磨着这么小肯定没有他的房间,也没有大人的房间。换一个,换一个。 “小十儿,往那走。有大房子,姐姐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嫂子,那里是宗祠,没有大房子。”单纯的王唤不解道,嫂子为什么要让这个哥哥去那里。 “王唤回家,嫂子一会儿过来。” 桃夭头疼,走向沈十一,送了他一个爆栗! “姐姐。”沈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桃夭,眼角泛红视乎还含着泪,委屈极了,大房子不好吗? 冷哼一声! “老娘的房子需要你来评头论足?” 懒得理会这个憨,桃夭跟在许如意后面推开门进屋了。 “姐姐,您不老!不用自称老娘。再说了小十儿可没您这么年经的娘亲!” 沈十一紧紧地跟在桃夭后面进屋。 几日未住的房子冷清极了,这摆设还是去清澜镇前的摆设,才短短几日时光竟感觉隔了万水千山似的。 “那日我被圣炀掳走后,你也没回这儿吗?”桃夭拍了拍她那折好的被子,那模样还是她折的模样,被面朝外,枕头压在被子上面。 “嗯,回过头就不见你,只顾着寻你去了。”许如意站在她身后,手臂环上她的腰肢,浅浅道。 桃夭一把将许如意的头从肩膀上推开,转身手抚上他的脸正对着他道:“我有没有说过我挺喜欢你这张脸的?” 许如意摇头。 “哦?我眼光如此之高?” “是我心悦大司命,死乞白赖把你粘来的。” “啊哈?”桃夭不可置信,“你可是一张冷白脸,看着便是无情无欲的圣人,死乞白赖?我可不敢相信。” “大司命心怀天下,我若不死乞白赖地粘着你。你怎看得见我一只小小蛇妖。” “哇,如意是蛇妖?与许洋一般了?”桃夭抬手环住许如意的脖子,指腹在他颈后一下下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夭儿,我只愿你这世安好。”许如意俯身,额头抵着桃夭额头,怅然若失地说。 “我之前是怎么死的……” 我之前是怎么死…… 我之前是怎么…… ……死的…… 几人正收拾着多日未住的房子,门突然被人砰地推开了。 “谁呀!这么没礼貌,推坏了门你赔么?”沈十一啷啷道,刚刚桃夭说了,没有多余的房间正打算给他收拾个地铺出来呢。地铺……不爽…… 王唤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左手握着右手臂,指缝间有血渗出。还未开春气候仍旧寒冷,衣服都穿得多,瞧见王唤指缝都渗着血,沈十一心惊,这伤口怕是的些深了。 “许大哥在吗?”气息有些弱,王唤不知道怎么办,他也不敢声张,只得来救助许如意。 王唤动静有些大,许如意从灶房出来站在王唤身后。 “怎么了?你的手怎么回事!”一把上前抓住王唤的手臂,渗血的伤口上有丝黑气萦绕,除了王唤,三人都看得分明。 听到许如意的声音,王唤松开手抱住许如意的手臂一下子哭了起来,急切无章地说:“许大哥,救救我娘,救救我娘!我娘她……” “慢慢说,陈婶怎么了?”许如意将王唤拉开一些,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星星点点的灵力灌入他体内安抚他的神魂。 第四十二章 真刀实枪的干 “我刚刚回家才将锄头放好,叫了我娘几声,没人应我,我就去灶房寻我娘。发现娘正在案板上宰鸡,站在她身后又唤了她几声告诉她许大哥晚上来家里吃饭。她还是没有应我,我就再走近了些,瞧见粘板上的鸡根本连毛都没拔,粘板上血毛肉横飞,我正要问她在干什么,娘直接一刀砍向了我。 我躲不及手臂被砍了一刀,娘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握刀的指甲也分外的长。她本来想再砍我一刀的,眼神里有一瞬间挣扎,转身又去剁那只鸡了。许大哥,我娘是怎么了?”灌输了些灵气后,王唤情绪稳定了些。 “恶鬼侵占人的身体,将人变成魇魔。而魇魔保留了人的形态鬼的行为。他们喜欢食生肉,但又因有人的意识,所以他没有直接吃了生鸡,而是要剁碎。”沈十一道。 王唤听后双眼失神,“恶鬼?那我娘?我娘岂不是……” “魇魔化一般要三天,只要三天内将体内恶鬼驱逐再配合安魂丹便可恢复正常。” “小十儿?你怎么知道。”桃夭疑惑。 沈十一诡异一笑,“小十儿给姐姐变个法术可好?” 桃夭拒绝,“不好,先救人。” “无趣。”沈九低声低估嘀咕,墨黑的眸子自眼角起开始泛红直至变成猩红,看了王唤一眼。 “鬼呀!”王唤吓得后退几步,晃了晃脑袋又道:“你的眼睛!与我娘一样!” “呵呵。”沈十一靠近王唤,将整张脸送到他面前让他再看个仔细。“因为我也是鬼呀!” “你,这……”王唤连连后退不敢靠近沈九,慌张地向许如意求救。 “不要吓着小孩子。” “嗤,无聊!”沈十一也不多言,越过王唤朝门口走去。“快跟上,先说明,我只能将恶鬼驱逐,安魂丹是九重天上的东西,我可没有啊。” “夭儿会制丹。”许如意道。 沈十一闻言回头看了桃夭一眼,“是哦,活太久了,我都要忘了大司命除了掌灵脉,炼药也是一把好手。王唤,我们先走。” “去!”许如意推开王唤, 王唤点头,跟上了沈九。 “我确定我不会炼什么丹。”屋内只剩下了两人,桃夭拽着许如意的袖子道。 “你掌世间灵脉,但凡与灵气占边的东西你都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桃夭无言。 “灵草灵植灵药灵石,它们是何药性都是被你刻在了骨子里。记忆虽没有,但本能还是有的。就像之前你能喜欢上我,现在你也能心悦上我一样。” “滚蛋!别闹!” “呵呵。夭儿脸皮薄,不闹!炼丹不过是将它们以不同比例混合在一起发挥不同的药效而已,所以炼丹仅仅是你的本能而已。”说着许如意掏出一个八角鎏金小鼎摊在掌心。“这是你的药鼎,鎏金紫鼎。” 接过药鼎,桃夭确实有一抹熟悉的感觉。 “安魂丹的材料都不复杂,赤阳山上便有。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个关于赤阳山的名字的故事?” “记得,据说是有位高人从此路过时站在山顶尖上看见如火般的落日,在脚边的石头上刻下了赤阳二字,便有了这赤阳山的说法。”桃夭顿了一下,“这高人不会是我?” “呵呵,猜对了。”许如意笑道。这也是为何他会选在这里住了千年。 桃夭梗了。她除了爱乱捡人回家,还爱乱涂乱画乱起名?!没脸…… “既然万事具备,那咱们快些去将药材采回来,五两,是?”皱了皱眉头,桃夭手肘顶了顶许如意, “五两?” 桃夭囧,捏着嗓子又道:“夫君……” “我字卿之,夭儿叫卿卿夫君便可!”许如意半揉着桃夭的腰肢伏在她耳边呢喃道。 “可你个大头鬼!走啦!”推开许如意往门口走去,手不自觉摸摸滚烫的耳朵尖。 不正经,没正形! 门口一阵寒风吹过,将这旖旎的气氛吹了个一干二将。 从桃夭家到陈婶家还隔了几户人家。 现在是傍晚时分,应是家家都炊烟袅袅,锅碗瓢盆,热热闹闹的模样。可只听到剁剁剁刀碰案板的声音。整个村子上空弥漫着诡异的黑气,掩盖在夜色下令人看不傻分明。 沈十一心下一凛,这鬼有些来头。但也太没有眼力劲了,都爬到沈爷爷的地盘上来了,难怪成了恶鬼。 彼时,沈十一还不知这是从冥界逃出来的恶鬼,只当是一两只未被缉拿的孤魂野鬼。 到了王唤家后,只以普通的方法将陈婶划地为牢抽出恶鬼,一时未查教这恶鬼伤了他一只手臂后逃窜了出去。 冥界将鬼分了几个形态,刚死之人化的鬼魂称为幽鬼,还有人的意识,没什么攻击力。再之便是魂鬼,保留了人的意识,产生了鬼的欲念,像一只有能力的贪兽。之前在乱葬岗的那些鬼便是魂鬼,再来便是恶鬼,已经没有人的意识了,像只不知满足的饕餮,食人吸鬼,能使鬼气。之后便是这首鬼了,保留了人的意识,能够习鬼气修鬼术。最后便是鬼皇,像他们这般。 沈十一伤口渗出黑血,吓了王唤一跳。 沈十一此时已是真身形态,一袭鬼使服衬得沈十一阴沉灰暗,个头也高了王唤几个人头。右手抚上王唤的发顶道:“我沈十一是鬼,身上怎么可能还有红色的血。带上你母亲去找许如意拿安魂丹,这首鬼不是你能应付的,别在这碍我手脚!” “可是,这?”王唤手抚上沈十一的伤口,又恐又怕,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真是碍事!”沈十一也懒得与他多说,一道劲风卷起二人将他们甩至门外。 已得手的首鬼吸食指间染着的沈十一的血后,慢慢由一团模糊的黑影凝聚成了一个人形模样。 “靠,拿老子的血来滋补,胆子很大嘛!”沈十一抚平手臂上的伤口后自袖口抽出一把黑剑。“真是,非得逼你爷爷真刀实枪的干!” 第四十三章 聚灵阵 剑长三尺二,通体漆黑,是沈十一鬼气所化。 在沈十一成为鬼使前,他也是只首鬼,自然知道何处是他们的弱点,如今这恶鬼不过刚进化成首鬼,斩起他们来不要太轻松。黑影来不及凝聚成形已被沈十一斩灭。 “真是讨厌的东西!”首鬼死后散溢的鬼气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想来这是只生前作恶多端的鬼。捏了捏鼻子,他其实应该吞了他更好。避免污染环境。 安魂丹所需的药材不复杂,有许如意保驾护航纵然在夜已漆黑的环境下他们两人也采得顺利。一路上飞来飞去的,再回到屋子的时候仅约莫花了半柱香左右。 “薄荷叶、川穹茎、防风细辛各一两,羌活川乌荆芥穗,天麻僵蚕磨成粉,全蝎半两粉甘草、藿香朱砂混成团、麝香珍珠与琥珀。” “一同放入小鼎,然后呢?在下面架个火?”桃夭举起手中两块木头道。 “这样,笨蛋!”许如意将那两块木头丢掉,以指为笔将灵力凝聚在指尖在虚空处划出法阵并将法阵拍到小鼎内。“炼药不比煎药,是需要混入适量灵力的,法阵内便含了炼这炉药的灵力。” “那这安魂丹你也会的,不是吗?”明明这么熟练。 许如意脸上有一瞬间僵硬,基本操作他是会。他也只是想给桃夭演练一下让她记得更快。 沈十一背着陈婶,后面跟着王唤,三人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一声巨响。惊得沈十一直直抗着阵婶破门而入。几颗黑乎乎的丹药滚到了沈十一脚下。 “我只知如何制丹,但不知为何从未制成过一粒丹。”许如意拿出一卷轴,上书:天丹宝典。“这里有些制单方法,夭儿交给你了。” “额……”桃夭接过,又看着许如意,明明动作那么娴熟。但是这结果,真不尽人意!也不知如何安慰这人,只得转身对长大后的沈十一喝道:“你是何人?还不快将陈婶放下!” 沈十一脸皮抽了两下,忘记换回小孩子了。 “这才是鬼使大人的真身,夭儿继续。陈婶这模样应该是已经将恶鬼抽出了。”许如意站到桃夭身旁替她翻开卷轴,抽出安魂丹那张竹简递给桃夭。 “薄荷叶、川穹茎、防风细辛各一两,羌活川乌荆芥穗,天麻僵蚕磨成粉,全蝎半两粉甘草、藿香朱砂混成团、麝香珍珠与琥珀。” “灵力画阵,每个丹方都有一个聚灵阵。适当火候的灵力在药鼎内将药材的药性混合汇成丹,便会成各种功效的丹药了。” “哦。” 桃夭依言坐在小鼎前照着竹简上的方法开始画这个繁复的法阵,明明刚刚看许如意画,好似很简单呀。 第一回,图形错误,法阵消散失败! 第二回,灵力错误,法阵消散失败! 第三回,灵力注入量过多,这快成形的法阵又爆了! 第四回,已经浪费好些时间,深吸口气。控制好指间的灵力输出一笔一划谨慎地画着法阵。 彼此,小院外已聚集了众多恶鬼。灵气是万物之本不论以功德修仙,以鬼气修鬼都是需要灵力辅助才能保证不失灵智。 院门外。 “你刚刚为何不在院外布置结界,竟引得这些恶鬼上门!”沈十一看着这恶鬼,心里头就一团无名火,不知道世间灵气稀薄吗?明目张胆的炼药还不用结界护起来使灵气外溢引得这些恶鬼上门。 “忘记了。”许如意轻声道,手中的清月双刀又斩了两只恶鬼。 “屁得忘记了!妖尊会忘记这种小事情!我看你就一肚子坏水想让小爷给你当打手的!” “知道就好!” “无耻至极!迟早要让大司命看清你的真面目,投向大人的阵营!” “呵。” …… 反反复复又试了好几回终于将这个法阵画好,桃夭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就像上次在圣炀那里的时候一般,灵力有些透支了。 下回,她定能一次就将这聚灵阵画好。 小鼎悬在空中,浑身散发着灿金色的光芒,鼎内轰隆轰隆地响时不时有一团蒸汽自鼎内冒出。那是药材里的杂质,去其杂质,沉其精华,混已之灵,凝成一团。 “嫂子,他们在外面做什么?”王唤守在陈婶旁颤抖地问向已回神的桃夭。他不知道怎么了,心底害怕。 “我也不知道,但王唤别怕,丹药一会就好了,陈婶子定能平安醒过来的。”手搭上少年的肩膀,拍了两下安慰着王唤。 阵已画好,等一会便能成炼成了。 桃夭松了口气走到门口想打开门看看外面如何了,推了推门,但又如同上回那样。 这门打不开,那混蛋又将她关在里面了!气愤地踢了门两脚,因动作幅度太大腰带上的许如意新给的储物袋掉了下来。 拾起袋子,桃夭骤然想到令牌和石头都放在里面去了。因袋子也算一个小结界,他们在里面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放他们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随即又将袋子挂在了腰带上。 “嫂子,门打不开吗?” 桃夭点头,“嗯,打不开没办法,我们还是在这等丹药出炉。” “哦。”王唤抱着昏迷的母亲继续发呆。 父亲死在了战场上,死后战友给他们带来了他生前穿过的几身衣服,母亲拿这些衣物给父亲立了个衣冠冢。 他年纪小对父亲都没有印象的,一直以来都是母亲拉扯他长大。打打杀杀的他也不懂,每天都为填饱肚子而努力,除了挖挖野菜喂喂鸡他什么都不会。他不知道母亲如何了,甚至不知道风车村如何了。沈大哥说他是鬼,也有鬼潜入了他母亲的身体里。刚刚沈大哥杀了那只鬼,现在外面来的都是鬼吗?一阵阵嚎叫是他们发出的声音吗?像沈大哥杀那只鬼般? “许大哥他们会死吗?”王唤低声颤抖地问。 “嗯?”桃夭看向王唤,只见他双眼元神,虽是在看她,却不知眼睛里藏了什么。 “我刚看见沈大哥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大人,沈大哥应该很厉害!许大哥是不是也一样厉害。平日里许大哥就厉害着,能一个人猎大老虎,村子里的人可是连赤阳山都不敢上。我如果能那么厉害的话,父亲是不是就不会死,母亲是不是也不会这样。嫂子,我也想像他们那么厉害!”王唤将母亲放在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慢慢走向桃夭。 第四十四章 临时木筏终是不堪负重 桃夭只当王唤经此一劫受了惊吓,将这个小孩子拥在怀里安抚道:“王唤也很厉害,放心!陈婶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想更厉害些,像许大哥他们那样能独自面对危险!” “嗯?” “嫂子能帮帮我吗?” “什么帮?”桃夭听不真切,最后几句话王唤的声音太小了,也因他趴在她肩头上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也就不发现他的异样。 直到…… “王唤!”颈间刺痛,桃夭一把推开王唤捂着自己出血的脖子,这臭小子竟然咬她脖子!“你做什么!” “哈哈哈哈……”王唤狂笑着,漆黑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大张的嘴中上牙床长出了两颗尖得露到了唇外的尖牙,刚刚就是那两颗牙刺破了她的皮肤吸了她的血。 “没想到大司命竟没死,这血可是极品啊!”王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 “你!” 眼前的王唤已经变了一个人,原本小孩子的身量现在已于成人无异,及肩的发也长至了小腿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 “当年的仇可得好好报一报了。” “你是谁?” “呵呵,我是谁?不过大司命手中一缕冤魂罢了。” 桃夭没有前世记忆,如今这状况怕是此人前世死于自己手中了。不知道外面二人什么时候能发现屋里的异常,桃夭现在只想拖延下时间。 “哼,你说冤魂就是冤魂。哪个罪犯会说自己有罪!” “北海水淹钱塘关你只道是龙王敖溟为报其幼子被渔民捕食之仇,虽未扒皮抽筋,但毁了敖溟千年修为真龙之身美名其约让其重新修炼又将其放回北海。可是你大司命所为?” 桃夭不记得,但这不是借口。但也不能承认啊! “没有的事!” “哼,狡辩!”冤魂敖溟一把掐住桃夭的脖子将她举起看她挣扎。“如今的大司命可弱得跟我北海的小鱼小虾差不多了。是时候用你祭奠我北海的冤魂了!” 我擦,这是干了什么! 来不及再反抗,桃夭晕过去了。 正在外与恶鬼相缠的二人只听轰隆一声响,一道黑影打破屋后的结界夹着昏迷的桃夭融入了夜色中。 “被摆了一道!这里你收拾,我去追!”许如意再顾不上残留了恶鬼划作蛇身追了上去。 沈十一也觉得懊恼极了,三二下将剩余的恶鬼杀后退回了屋内。只见陈婶仍旧躺在地上,小鼎仍旧轰隆轰隆响。他们刚刚在里面做了什么?是这小鼎炼药的声音为王唤做了掩饰。是啊!整个村子都被恶鬼侵蚀了怎么就王唤还是正常的?失算了! 又砰地一声响,出丹了。 混圆的金色丹药一粒粒悬浮在上空,几十颗怕是有了。 “怎么回事!”一道声音自屋外传来。 沈十一回头看向来人,噗通跪了下来。“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沈一一袭黑衣被飞扬的鬼气鼓吹的列列做响!屋内空无一人! “人呢?”沈一进来看见那丹药还有那小鼎又问:“这是夭儿炼的丹?” 沈十一点头,“安魂丹。” 沈一掏出瓶子将药收好,看了看墙角的陈婶,“怎么回事!” “恶鬼侵蚀了整个村子,是我们疏忽大意了,谁想到那鬼竟附身在王唤身上,我们在外杀恶鬼,大司命在里面炼药,我们就将他们一同圈在结界里,以为是安全的,不想这竟是那鬼的圈套。”沈十一汗颜。 “都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竟能着这种道,也该回去炼炼了!” “大人?”沈十一看向沈一,不知他是不是那个意思。 “处理好这里,然后回去将小四换出来!”说着将小鼎收回,丹药丢给沈十一便走了。 望向沈一走的方向,沈十一感慨:“三哥啊?大人这是真生气了!” 沈十一倒出一粒丹药,发现竟不是刚刚炼出的丹药。品阶更高一些, 大人真是……唉,扶起陈婶将药喂陈婶服下。 敖溟夹着桃夭一阵腾云驾雾后到了北海上方。一阵阴阳怪气道:“大司命可要去我们北海看看?或者给你演一演当年的盛景?” “演一演是可以,北海就算了,我不会水。”桃夭梗着脖子硬气回道。 “哼,那我偏要你去一趟北海了!” 敖溟一松手,桃夭直直地往海里坠了。 直直的下坠感让她想到了当初被圣炀抓后逼得跳崖那回,她这命真是好!手一抚储物袋,“阿令快来救命,我不会水!” 小阿令一听瞧见底下的水,噗一下将令牌变大浮在水面上接住了桃夭。 “夭夭,你怎么到北海来了?卿卿呢!” “一来就问卿卿!眼里还有我吗?”手中抓着跟阿令一起出来的小石头。趁着敖溟还没下来,桃夭使劲地往石头里输灵力。她本意是将小石头唤醒,毕竟也是开了灵智的好歹有些本事!这又是个听话的小石头。 石头越发晶莹剔透,阿令周边的鱼虾也雀跃翻腾。 灵气……灵气…… 有灵气…… “靠,忘记这茬了!”灵绸衣是能隔绝灵气外泄,但那这种主动外泄的灵气可隔绝不了。桃夭收了灵力,在这一群雀跃的鱼虾中,她觉得她就像一群恶惨了的鲨鱼眼中的肉。再次觉得,灵泉这东西在这灵气稀薄的世间怕不是就是个有毒换上挂? 这外溢的星星点点的灵气一会儿便被鱼虾给吸收了。原本小小只的鱼虾全一众围在了阿令周围巴巴地看着桃夭。 “夭夭的灵气是这世间最纯粹的灵气,于这些鱼虾都是大补。瞧这模样怕是要开灵智了。”阿令为桃夭解释道,卿卿说过,夭夭忘记很多事情了,它跟在她身边要及时为她解惑。 “那我干脆再给一些?” “夭夭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阿令都支持你!” 桃夭本意是想让它们开了灵智然后听她指挥的。反正灵气这玩意她多得是!随即大把大把的灵气往外泄。 敖溟见桃夭没沉入北海底而是浮在海面上后便往下查看,只见一群鱼虾在她周围纷纷化形跳上了那竹伐似的玩意。 “不要上来了,不要再上来了,要沉了!”阿令扭着身子着急地叫道。 一个个化形后的鱼虾噗通噗通地往阿令身上跳,将单薄的阿令晃得头晕。临时木筏终是不堪负重,翻了! 第四十五章 我家的鬼,好久不见 桃夭得益于灵绸衣,同上回入海那般神奇地隔绝开了四周的水,为桃夭张开了一个自由行走的结界。那些化了形的鱼虾形态各异地围在她身旁,一个个的背拱得跟虾米似的。 “呵!” 敖溟化成青龙潜入海底将桃夭周围那一圈围着她的半人半妖形鱼虾甩到了半里开外。 一圈鱼虾,一圈敖溟,围着桃夭。 许如意过来后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又来了个碍手碍脚的。”敖溟冲出水面张开血盘大嘴就朝许如意咬去。 水下的桃夭被他带起的水波给振得一会头朝下一会头朝左一会头朝右的,整个人头晕眼花。 半里外的鱼虾见状纷纷笼了过来将这个圆型结界扶正。 “谢谢大司命!我已修炼八百年了,但灵气太过稀薄差点就没希望了。谢谢大司命。”一个已完全成人形的女子在结界外说道。 “谢谢大司命!” “谢谢大司命!” …… 额,八百年。好像是很长。 桃夭冲着他们笑了笑,摆着手道:“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 “我叫于瑶,就生活在这片海域里。很遗憾那条青龙我们打不过,没办法报恩。若大司命往后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请尽量吩咐!”说着那女子拔下片鱼鳞递给桃夭。 “请尽管吩咐!” “请尽管吩咐!” …… 于瑶离开后,桃夭收获了一大堆鱼鳞虾皮。也就属于瑶的最显眼,鱼鳞七彩色的又大又漂亮。水滴状的还可以做了坠子。 “夭夭,好人缘!”阿令夸道。 “主人,真厉害!”小石头道,晶莹的石头上浮现出一张人脸,嘴巴一张一合道。 “那些鱼虾一点灵气就化形了,你个臭石头怎么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也还是这模样!”桃夭吐槽。 “主人,我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小石头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你是女娲用来补天的石头!” “女娲是谁?但我确实可以拿来补九重天。”小石头忽视桃夭的调侃一本正经道。 “想当初帝君坐化前可是到处在找我,想将我炼化这样就能保这世间三千年灵气供给。但没的办法,我模样太普通,又丢在石头堆里。不好找!委实没办法了,帝君就自己坐化了。但他的灵气只能管个一千年。马上这世间就要乱了。有些地方没了灵气压制,魑魅魍魉横行,冥界结界崩塌,啧……完蛋!”小石头完全一付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是我还没活多久,又要马上死的节奏了?”一边听着小石头吹牛皮,桃夭一边往海面上浮去。 “额……不知道……”大司命的命数…… 他目前只是个石头。虽然是个天地同寿的石头,但大司命也是天命啊! 敖溟一口吞了个寂寞,许如意则旋身翻到了龙头上,手握着他两只龙角。 敖溟怎么受得了别人骑在自己头上,一头又扎进了水里。直直的往深水底潜去。 龙游浅水糟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欺负龙! 翻腾的水浪压得许如意有些喘不过气。龙识水性,蛇的水性也不差!一道光闪过,许如意化作了半人半妖形态。蛇尾卷着敖溟的颈脖,让自己不至于翻下去,清月双刀扎向了龙角间正中的位置。 但到底是修为不够,只扎进了半寸未能将龙头刺穿。 桃夭刚浮到海面上,敖溟也吃痛冲出海面。龙行有雨,敖溟翻腾间带来了狂风暴雨,天也似乎要塌了下来。阴沉沉的要与海融为一体。北海的大鱼小鱼纷纷越出海面。 大难临头了! 大难临头了! 龙宫内现任北海龙王敖菁的龙椅都晃了两下,座下跪着的虾将正哆嗦地说着海面上的情况。 “大王,那一条青龙和一条蛇跃出海面,搅得……搅得……” “知道了!”敖菁自龙椅上站起。“不知哪里来的妖龙妖蛇竟敢在本大王的地盘上撒野,真是不自量力!” 咻地化作青龙逾越而上。 桃夭正头疼得要怎么帮许如意一把,又一条青龙自水底跃出。 “真是流年不利,龙兄弟都来了。五两不知道怎么样了。”踩在阿令身上的桃夭远远看着两龙一蛇,心中焦急却不知从何下手。 她会什么?她能做什么?用灵气,将他们撑到爆体!看了看龙,看了看自己,这体型差距有点大,将她榨干了也未必能将他们撑爆。 怎么这么难呢! 桃夭惆怅…… “一一,一一来了!”阿令看见鬼船,身体比意识先反应过来直直地将桃夭带到了船上。 “阿令,我要掉下去了!”眼看船就要脚下,桃夭就站不稳了,从阿令身上摔了下去。 底下沈一张开双手将桃夭稳稳地拖住。 桃夭冲沈一招招手又挤出个笑容笑了笑:“我家的鬼,好久不见!” “呵呵,也就几天不见,夭夭是想我了吗?”沈一笑着道。 沈一的掌心是冰的,隔着灵绸衣拖着她的腰肢,她也感觉得到一股冰寒之气。毕竟是鬼,是这样吗? “可以放我下来了,小一一!”桃夭将脸往沈一的脸贴着近了一分轻声说道。 沈一腾地脸色潮红,冷凉的脸上染上了一分生气。像个活人。 桃夭觉得好看极了,抬了抬他的下巴又捏了捏他的脸,自个从已石化的沈一身上跳了下来。 一旁的阿令已看得目瞪口呆,夭夭这是在干什么呀,怎么四周撒满了桃红色的花瓣。 “这是你的药鼎,还有丹药。” 沈一从怀里将两样东西掏出递给桃夭。 打开小瓷瓶,扫了一眼又看向沈一:“我第一次炼的丹,数量好像还挺多。” 沈一笑,“品质也极好。” “呵呵,夸赞了。陈婶怎么样。” “服下了丹药已无大概,我让小三看着了。” “嗯。”桃夭抬头又看着黑压压的天空,没一会,斗大的雨噼里啪啦打在鬼船的结界上,雨滴在结界上荡出了一圈圈涟漪。 沈一紧了紧掌心的桃核,许如意一人在上头与两头龙相斗着。桃夭没有着急也没有慌乱,更没有张口寻他帮忙。是太冷静,还是太相信他。纵然已没有前世的记忆,但该走到一起的人仍旧会走到一起,是吗? 他沈一仍旧不爽! “夭儿,这是你的桃核。秦广王让我带句话给许如意,但我觉得告诉你也一样,他说:桃核中除了灵力,还有破碎的灵魂。妖尊寻的桃核并不完整。” 将桃核捏在掌心,翻看了两下。桃夭想起了衍白给的那枚桃核。 第四十六章 玄天石 “秦广王是谁?”桃夭抬头疑惑地问着沈一,巴掌大的脸皱得臭臭的,心情不算美问题又太多,愁的。 “十殿阎罗其一。” 听着沈一的回答桃夭皱了皱眉头,阎罗那便是阎王了。她仅有的二十年记忆实在太浅薄了,又或者说这儿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但没关系,十两说她只要将这桃核吸收完全就能恢复记忆与能力,到时候该报仇报仇该报恩报恩。但是她家的鬼与阎罗?是个什么关系?眼睛上下扫了沈一一番,啥也没看不出来。 “秦广王怎么也有这桃核。” “不知道,他只说大司命的本命桃树一年不知要结多少桃核出来,他有一两颗不稀奇。”沈一两手一推,将秦广说的话重复了出来。 “哦。” 点着头将桃核在手中揉搓着,桃夭瞧着它颜色渐渐变浅,与衍白给的那枚一样。 沈一反应过来刚刚桃夭说了什么了,心下不悦:“什么叫也,还有谁有桃核。”。 “我徒弟。”桃夭头也没抬地应着,那人是说是他徒弟,还是帝君的胞弟,想到那场景,又是个故事了。 “感情就我没有桃核了?”沈一埋怨,什么待遇?委屈屈地看着桃夭。 桃夭撇了他一眼,用空余的手顺了顺他手臂撸平他的毛躁。“我也不知道你为何没有?要么下回我化个形,开花结个果再送你十棵八棵的桃核。据说我本命是桃树妖。一年下来定能结个千儿八百的,保证有你份!” “算了!我就没见过你的本命模样!”沈一气馁,不说现在失了记忆的桃夭。自打认识她以后,他就没见过她的本命模样,也就是听别人说大司命如何如何。 “我不是妖吗?与你认识多久了你竟没见过我本命模样?” “你先是大司命,而后是妖。认识你啊……”看着身侧这熟悉的身影,悠悠叹息一声,“二千五百年。” “啥?”桃夭一把拽过沈一,惊讶极了,“二千五百年?那我到底多少岁了?” 沈一被桃夭吓了一跳,岁数什么的重要吗?大司命乃天地孕育而生,这天地间唯一天地同寿之人。若不是被人使了阴招她能死?艹!想到这就想上云宰了个道貌岸然的帝君。 桃夭看着他脸变了又变,问个岁数而已,这么难回答? 沈一稳了稳气息,凉凉道:“我也不清楚你到底多少岁。” “什么意思?我竟是不知年岁的无敌老妖怪?”她不是个才二十岁还未毕业的花季少女了。她是个不知年岁的老老妖怪了。 “那你多少岁?” 沈一伸出手掰了掰手指头,哦了一声道:“如果自出生开始算该有二千五百多岁?”抬眸又看向桃夭,见她十分好奇的模样就继续说了下去:“十六岁死的,做了几十年鬼后遇见了你。” 桃夭的心又沉了一分,这是比年轻了不知多少岁月,随即不甘心地又指了指头顶上又道:“上面那个多少岁?” “据说是三千岁,妖尊千年化形,百年称尊。帝君原想招募他的,但他说他只听命大司命。”沈一语气里有一抹叹息,抬头望着头顶上:“妖尊实力强悍与帝君不相上下,自是不愿听命于他的。” 三千岁?那是他大还是我大?忽而又想起帝君,衍白是她徒儿,她比衍白大。帝君与衍白是双胞胎? 是谁在老牛吃嫩草,反正她不承认是她!眨了眨眼睛将头转向别个,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他们打过?” “不算,但帝君征战千年都未将妖界降服,倒是他出世后斩了前妖尊,世人心中就有了个比较,但他不愿归帝君所用,只愿听大司命之言。这也算是帝君心中一棵刺,更不论邪君衍白了。但夭儿既然回来了,帝君也该换换人来做了。”沈一说得不轻不重,像是在陈述一件已嚼烂在腹中,镌刻在骨子里的事情。 “哦……”桃夭听着。 心中惊涛骇浪,面子上却不显。帝君换人来做,看看多大的口气! 但如此长的岁月定也是发生了不少事的,她想知道。她想知道前因,才能走好后面的路。换帝君必定不是件容易事情。 两人安静地坐在船中看着许如意与两龙缠斗。 桃核渐渐消失,桃夭又多了一断记忆。 “沈一是我的人,秦广王将他禁锢在冥界是何意思!”桃夭一身金白滚边祭祀服,右手拿着大司命的权仗,气势凌然地站在阎王殿下。 “大司命可知沈一乃是失了两魂六魄仅有一魂一魄的残魂之鬼。纵然有大司命灵气蕴养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稍有不慎便是灰飞湮灭!”秦广王一本正经地道。 “那也容不得你秦广王禁锢他。要知道他可是最爱玩的性子,你此一举可想过他做何感?” 秦广王抽出一本生死薄给桃夭,“大司命且看看。” 桃夭接过,本子上赫然写着。沈一,大极国乾元三十六年,沈丞相第七子。寿元七十二,卒年十六。 寿元是他本有的寿命,卒年是他死时的年纪。“有人动夺了他的寿元?” 桃夭看完后,本子上的字全数不见了。 “这是之前的记载,被动寿元的人可不仅仅是沈一。只是那些人运气不好没遇见大司命,早早便灰飞湮灭了。” “如此大事,为何没有上报帝君?” “报?如何报?灰飞湮灭,人间界与他们有关联的人全部集体失忆,连生死薄上也无他们名字,那些人就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如何报?谁会信?”秦广王是个公正之人,各人寿命自有定数。“夺人寿元便乱了世间秩序,世间无秩序这是要回归混沌不是?” “还有沈一。”桃夭不甘心道,沈一还在呢,他就是证人证物。 “是还有沈一,沈一是目前唯一的证人。大司命要带着沈一在身边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大司命就没想过何人不能能夺他们寿元,还能抹掉生死薄上的痕迹?”秦广冷冷地道。 “混沌之初,人鬼妖神混居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算是顺势而为,各方势力盘踞为城渐渐分了人界,冥界,仙界。人居人界,人死后以鬼形态居冥界进入六道轮回,神居仙界,超脱轮回外不在五行中。帝君掌三界,造生死薄,人与鬼皆在生死薄名单上。你想说是帝君所为?”桃夭自混沌之初便存在了,千万年的变迁可谓一清二楚。如今这秩序可来之不易。 秦广冷哼,“本王什么都没说。” 桃夭沉默了会,细思之下也是察觉到了异常。但无凭无据,她不好妄下猜测。 “大司命由汨罗河衍生,不归三界,不入红尘,你若想帮沈一一把,就去妖尊那里看看。沈一暂居冥界冥王殿,若无本王允许,无人能将他带走。待大司命将他二魂六魄寻回再来找他。” 秦广将一个瓷瓶丢给桃夭,“锁魂瓶。” 桃夭看了秦广一眼咬了咬牙,她平生第一回收了个小根班竟也被人觊觎,将瓶子攥紧沉声道:“好心照看沈一!” 第四十七章 无名卷轴 失了妖丹的许如意体内无法贮存妖力,所有招式不过是他即时将吸收的灵力在体内运转一圈便使了出去。打敖溟尚勉勉强强,再来个敖菁便居于下风了。 整个天空被两条龙搅得黑压压的一片,昏天暗地,电闪雷鸣的,瞧着似天都要倒下来了。 “大司命大人,我去帮妖尊一把。”储物袋里的小石头悄悄冒了个头出来对桃夭说着。 桃夭还在回忆里,没法回答小石头。小石头也不等她回应,咻地一下飞到了许如意面前,贴着他的外裳安稳地坐到了他丹田之中。 “吾乃玄天石,瞧你这模样是失了妖丹无法蓄力。特来助你一回!” 一道轻蔑自傲的声音自许如意脑海中转来,他来不及反应便觉得丹田一热,四周稀薄的灵气快速向他聚拢,清月浅颤,雀跃着。 局势开始发生了大反转。 清月一挥,成片的乌云似被一匹布般生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阳光倾斜而出洒向了海面。澎湃的灵力吸引着鸟兽环绕,又因妖尊的强大威压而只敢远观不敢近视。 只一技,两条龙便明显感觉到吃力。 “妖尊!” “竟是妖尊!” 两龙纷纷惊呼,诧异至极。 这小蛇妖竟是消失近千年的妖尊? 是哪个话本子里说的妖尊为大司命殉情去了的! 妖尊出世了哪还有他们龙的位置? 两龙取胜无望,斗也懒得斗了。纷纷匍匐于云上大呼:“小龙有眼不识泰山,拜见妖尊!” 许如意变为人形,立在二龙面前。不做言语,以一瓷瓶收了敖溟。又对敖菁道:“此间无你事了,退下!” “是!妖尊!”敖菁看了眼那小瓷瓶化作龙身潜到了水底下了,心中却嘀咕着,这妖尊怕有千年没出现了,大司命陨落后他们还以为妖尊如话本子里写的那般殉情了呢!这一手,怕是又得了什么机遇了。 “小妖尊,别过了!助人为乐,不用感谢!”小石头在敖菁走后也离开了许如意的身体直直往桃夭方向飞去。 许如意明了,这玄天石竟是夭儿的东西。 收回清月,抿唇轻笑着,他家夭儿就是利害。帝君都寻不到的东西竟认了夭儿做主人,果真大司命就是大司命! 但是底下那艘船他并不是很想看见。 沈一以为许如意还要缠斗一会儿,不想竟一刀劈出了当年妖尊怒斩混沌的胜景。这臭蛇妖果然是狗,明明这么厉害还装鹌鹑藏在夭夭身边。杀到九重天去斩那苏千娘不是分分钟的事吗?真是气煞鬼了! 沈一拉过桃夭俯在她耳旁对她道:“看见没,这妖尊明明有那实力却不想替你报仇,一肚子坏水,他就是看上那狐媚子苏千娘了!要包庇她,不为你报仇!真是眼瞎!瞎眼!” 跟我沈一多好,将你捧在掌心心!谁敢辱你半分,我沈一让他后悔来到这世间。 沈一不敢说,只敢在肚子里嘀咕。 桃夭选择性失聪,她选的男人哪儿哪儿都是好的!那潇洒的一挥,真正是闪瞎了她的眼,话说她什么时候能那么厉害就好了。待会让许如意也找些功法让她练练,这澎湃的灵气不能浪费了。 转头间,许如意已经飞到了她面前,而小石头早就钻进了她储物袋。安安静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许如意看了那储物袋一眼,也选择沉默。 玄天石。 许如意走向桃夭,抓着桃夭的肩膀紧张地检查面前的人儿是否完好无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真的很考验他的心脏。 “没多大事,你来得这么及时我什么事也没有。”桃夭环着许如意,勾着他肩膀道,确实是没什么事,毕竟被人掳的次数多了她也有了应付的经验。 “那两条龙怎么回事?” “西海龙王敖菁,还有前西海龙王敖溟。敖溟死了后被囚在冥界,他是从冥界逃出来的。”许如意转头又看向沈一。“但至于敖溟还有风车村那些村民如何那就是冥界的问题了。” 沈一挠了挠头,确实是冥界的锅,“冥界出了点纰漏,敖溟给我,我带回去复命。” 许如意爽快地将小瓷瓶丢给了沈一,冲他摆了摆手:“快走!” “等等!”桃夭想到了敖溟说的话,推开许如意的手对沈一道:“先告诉我北海水淹钱塘关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龙王敖溟为报其幼子被渔民捕食之仇,而我废了敖溟千年修与真龙之身让他重新修炼又将其放回北海。这都是我做的?” 桃夭说的急,脸也微微涨红着,许如意半搂着他替她顺着气:“慢慢说,他跑不了。” 沈一狠狠咬着牙白了许如意一眼,“这个暂且未知,待我回去审问了敖溟再来回复你。” 再回风车村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了原样。在路上的时候桃夭将桃核之事全数告知了许如意。又将她要修炼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如意也十分爽利地拿出一本古朴的卷轴。 “此卷无名,是你早些年所琢磨出来的一些功法与阵法。包含吐纳之气,以静制动。在人间界早有传颂,因他们不懂灵气动作,便作为强身健体之用。最是基础。” 桃夭接过卷轴后又将胸前挂着的桃核拿出来,瞧着颜色更淡了一分。 “若这桃核真的不完整的话,那便将所有桃核收集起来便好。” 短短几月,她觉得她应该换一种方式来活下去。目前这接二连三的出事根本等不及她将这桃核吸收。这本无名也不知能学到何种境界。“即是我所创,我若想拾起来应该也不难。” 许如意回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这卷轴不仅记了功法还留有你的神识,当初你是想让我学的。但是它竟有个弊端,需是人族,或者天命之人才习得。我是妖,习不会的。” “可我也是妖啊!” “你更是天命之人,这都是你创的!” “额……”桃夭语噎,她这是有多笨,她创的她能不会吗? “这书本该是流传的,但时间太长也就绝迹了,或者说你死后就绝迹了。”许如意似联想起什么,后面的话越说越慢,声音越说越低。 “是有人故意为之?”她死后就绝了,她可不信。 许如意点头,“苏千娘成仙之后,千娘庙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短短几百年人们便将无名忘得一干二净,有何心愿去千娘庙求上几回,便能灵验。久之,这千娘庙就越发的灵了。而人越发懒惰了,身子也越发淳弱。换言之都活不了长寿。” “天地自有道法,心愿岂是求几回就能全的?其中必有龌龊。”桃夭肯定道,你也求他也求,你也灵他也灵,那不得乱套! “是的,其中干系也只的他们清楚了。” 桃夭觉得这龌龊龌龊得有点恐慌,像一出大戏,现在才见冰山一角。 “我是怎么死的,与那千娘庙的苏千娘是何渊源。你们上回可只是说我的死与苏千娘有关,怕不仅仅是这样?” 许如意犹豫着岔开了话题:“天都亮了,夭儿饿了吗?我听见母鸡叫了,想来是下蛋了。我去拾几个给你下鸡蛋面吃可好?” 说着便起身朝门外走去,许如意的背影透着一丝落荒而逃,桃夭也没再追问。 她是怎么死的?总有一天她能知道答案。 第四十八章 一直在 无名卷轴内有她留下的神识。将神识吸收后这无名卷轴也化为灰烬,卷轴上的内容全部镌刻在脑海里。桃夭回想着卷轴上的内容,将床榻整理了一番学着卷轴上的小人模样便有模有样的学着呼吸吐纳。 世界灵气稀薄,原本是需要吸收外界的灵气转为已用的。但桃夭不用,本就是灵泉的她,充沛的灵气自心口处溢出,沿着七经八脉一遍遍在身体里运转。 许洋偷溜进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眼都要瞎了,几日不见。这大司命变化竟如此之大。这四周的灵气浓郁得发光,真想一个呼吸将他们全吸收进来。 可是,他怕被许如意拍死!唉…… 几个周天运转之后,不仅仅身子觉得利落舒爽,肚子也是十分地饿。她也没坐多久,至多半柱香,缓缓睁开眼睛,一颗放大的蛇头蓦然出现在她瞳孔里。 “啊!”反射性地惊叫一声后,想也没想将面前这个妖物揪起甩到一边!喝道:“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许洋哎哟喂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几日不见,大司命越发的成母老虎了!” 熟悉的小青蛇开口说话了,桃夭额头飘过几个点。 “混蛋,蛇吓人会吓死人的呀!”桃夭拍了拍自己虚惊的心脏,真是要死了。 许洋昂着蛇头看向桃夭,“这不是看你练得认真不忍打断吗?不过你们不在的这几日我也是刻苦修炼,来!给你看看我这几日修炼的成果!” 嗯?什么玩意? 许洋说着,那颗蛇头慢慢变大。而后渐渐变化,没一会,一个俊朗的小少年赤着胳膊,光着胸膛出现在了她面前。长长的蛇尾托着人身。 “好看?能娶个漂亮媳妇暖被窝!”许洋骄傲地昂头挺胸,对于这半人半蛇的身躯他还是挺满意的,三千年了,太不容易了! 蛇尾巴跟主人的脸一样欢腾极了。 突地,眼前一片漆黑! 一件外衫披头盖住了许洋,许如意着着里衣慢慢走进来,眼里不含丝毫感情幽幽然地说:“什么时候来的?” “先将衣服穿好再过来!要么就变回一条蛇!” 额。许洋顿了一息,他哪里惹着他了?就变个身在嫂子面前炫耀炫耀,也不行? 但他也不敢挑战他的权威,跟桃夭道了声别便扭着蛇尾出去了。 “夭儿,面好了过来吃面!”许如意将面放在桌上,拉开椅子他一碗,桃夭一碗。 “饿死我了,刚刚将灵气运行了几个周天,感觉我可以吞掉一只羊了,怎么能这么饿啊!”麻利地穿好鞋子扑到了桌子上,细长的拉面上面飘着些香菜还有肉片。一股兰州拉面的味道。 “你竟然会这个?哪里偷学来的!”吸溜两口将面挑起塞到嘴巴里,是她喜欢的那个味道。 “夭儿那二十年,其实我一直在。” 一句话轻飘飘地从左耳朵里进右耳朵里出了。桃夭有一瞬间的僵硬,将咽喉处的面吞下不可思议地望着许如意,怀疑地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许如意点头。 “夭儿虽没问过什么,但我想夭儿只是不知道从何问起。我亦不知从何说起是好。但有件事可以说,夭儿在那的二十年,我其实一直都在。所以我清楚夭儿的一言一行,喜好习惯。” 细思极恐,桃夭感觉面前这面不香了。歪着头试探性地问许如意:“那林子彦也知道?” 许如意但笑不语,低头吃面。 哔了个仙人板板,桃夭脸刷地红到了脖子跟,有些丢人怎么破!埋头吃面!埋头吃面,就当刚刚什么都没说! “你的肉身被压在九重天上的加应池,现在这个身体体能太差,并不适合修炼。夭儿若想修炼,先将你的身体换回来。” 原身?桃夭吞下口中的面,“我之前的身体?” 许如意点头。 “还在?” “大司命乃天地所生,虽已身死,但他们对你仍旧忌惮。所以将肉身封印在加应池,对外只称大司命回归天地,肉身永驻九重天。” “实际上就是死了呗,说这么好听!”呼啦完最后一口面,又端起碗喝了口汤。“真好吃。” “夭儿喜欢便好。” “嗯。”桃夭应着,吃饱了后托着腮帮子就着油灯看着许如意的盛世美颜。“加应池远吗?” “不远,过些时日便带你去。”说着,望了望桃夭的储物袋。到时再借这玄天石一用。 储物袋内的玄天石不爽地打了个哆嗦,谁地觊觎老子! “那又要出远门了吗?才刚回来呢!” “过些时日,那并不打紧。二月十六是帝君诞辰,到时会宴请三界。我们好好计划下趁乱将肉身拿回来。” “原来你都计划好了!但现在离二月十六还有一个多月呢。之前没知晓有这些事便觉得日子这样过挺好的。现在知晓这些事后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就怕什么时候自己又被掳了,或者像圣炀那般被当作人形充灵机给他们做储备粮了。” “人形充灵机?储备粮?”桃夭的想法很是消极。 “捷德奥特曼曾有句名言叫: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毙!她苏千娘能造个千娘庙吸收功德修炼仙法,凭的不过是百姓求子佑安的心愿。我就建个道观,收一众道士,教他们无卷轴,再帮他们实际地解决民生问题。看看是虚无缥缈的仙实在,还是身旁的血肉之躯实用!” “好主意!”许洋穿戴好后自门口窜了进来,“过些时日,待我能完全化形之后,大司命给我个观主当当呗!” “你一个妖,可修习不了无名!”许如意送了他一个冷暴力。 许洋不以为意地扭头看向话如意:“谁说观主就一定要会无名了,你看见几个皇帝会打仗了,莽夫!” 许洋胆儿倍大地冲许如意叫嚣,完全忘了他是因何而来的了——之前躺在寒冰床上静静修炼,突然在洞府感受到了许如意的妖力他便急匆匆地来了,他是来告知许如意:那一计妖力,震撼三界!您老妖尊得重出江湖了。 “那就先在咱风车村修个观,我觉得赤阳山脚下有个位置挺不错的。你我都于风车村的村民太过熟悉,反道是刚化形的许洋,他们识不得,再使些非常人能习的本事出来。嗯,妥妥的代言人了!”桃夭拿拳头抵着下巴,估量着许洋的价值。 “是嘛!你看,大司命都说好!”许洋应和。 许如意无法反驳便随着他们去了,反正成不成还不知道呢。 第四十九章 淮溯 吃过早饭许如意吆喝着许洋上山去猎些野物,除了打算拿去换些黄白之物也想加洞府取些东西。 桃夭穿着灵绸衣在许如意设好结界的屋子里尽情地折腾着无名卷轴里的功法。 去年那场大雪飘飘洒洒下了几日,山下的雪早已化尽。但这山上的雪星星点点东一块西一堆的,依依不舍地要留下冬季。 两只蛇妖一前一后地上山不要太快,瞬息间就到了之前许如意的洞府。与平日不同,今日洞府外守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悍猛,女的妖娆。 两人见许如意走来后脸上惊喜极了噗通跪在地上,齐齐地激动道:“尊上!” 面对多年未见的故人,许如意皱了皱眉看向身旁的许洋,“你通知的?” 许洋连连摆头,一脸无辜:“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我都没通知他们。我干嘛现在通知他们,不过有件事刚刚在大司命那我就想问的。你也应该有所察觉,你妖力是不是恢复了?虽不知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有那么一下我感觉到了你鼎盛时期的妖力,所以嗒嗒去了屋子里等你们。我都知道去你那守株待兔,他们寻了你那么多年,想来也是如此。毕竟这个洞府他们还是认得的。” 男子俯着身子抬头道,惊喜过后刚毅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挣扎与无奈。“就是二公子所说的这样的,尊上!当年您离开的时候虽告诫过我们不必寻您,但妖界大乱我们也别无他法,又头一回感应到尊上的妖力,便赶了过来。” 许如意自嘲地笑一声,然后抬手一计妖力使向了一旁的大石头。石头轰然裂开。 “若是鼎盛时期,这石头便是化为齑粉而非石块了。我早已失了妖丹,如今这身子就像个漏斗盛不了灵气,只能随时转化多少灵气便用多少妖力。无法再胜任妖尊之位。” “在彭来心中,只有您才是尊上!”男子振振道。 “那仅仅是你,妖界强者为尊。感情义气并成不了势!再者,都千年了,妖尊怕也是换了几个了!”没有惋惜,也没有后悔。以妖丹换夭儿一条生路,不是很划得来吗? “在彭来心中,只有您才是尊上!”男子再次道。 这个榆木疙瘩,微微叹息一声许如意道:“现在的妖尊是谁?” “虎王彭庆。” “彭庆?凶悍好斗,心胸狭窄那个?能力是不错,为尊怕是有得你们受的!不过那不是你哥哥吗?彭来,这算是联合外人大义灭亲?”许洋懒洋洋地调侃道。 彭来刚毅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哀愁痛色,声音也较之前低沉了几分,“二公子说的对,但……” “但你们都打不过他是!”许洋不喜欢彭庆,也不喜欢彭来这个曾经妖尊的右护法,扭着蛇头到男子面前肯定道:“彭来,你们感觉到妖尊的妖力,不过是想让尊上回去帮你们把彭庆从妖尊的位置上弄下来而已!。” “彭来不敢!”彭来匍匐着趴在许如意跟前,抬着头看向许如意又低下头:“是……是……” “彭庆修习禁术——淮溯,性情大变入了魔。嗜血暴虐,见人就杀。几大长老想将他封印都无法!妖界——成了人间地狱。”女子半抬着头,艳绝的五官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竟了无生气。 略沉一下又哀叹道:“狐族因貌美,也已经没剩几个了。” 好像在说别人又好像在说自己,女子周身泛冷,尊上是他们的希望。 许如意任妖尊千年,离开妖界也千年。虽说没将妖界管理成桃花源那般,但仿着人间界制了一套律法,一众官职。 人有好坏,妖也有善恶,整体来讲妖还是没有人那么复杂,他们不需要为黄白之物争个你死我活,如此各司其职便少了一大堆的事。一众妖众和和气气,各司其职并无甚纰漏。 禁术——淮溯。犹如吸星大法,将他人修为强加在自己身上,但若意志不够坚定则极易滋生魇魔。魇魔一生,便犹如醉生梦死,放纵着心底的恶肆意妄为。莫说是现在,就是他鼎盛时期也无法保证能杀灭一只魇魔。 “你们回,我无能为力。”许如意无力叹息道。 “尊上!当年您与二公子横空出世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众妖,赤手双拳将四散的妖众聚集在一起并开辟了一个类似于九重于的地界。尊上,你本就可于帝君媲美,不过是碍于大司命屈居于帝君之下,服从九重天的规则。” “彭来,慎言!”许洋长长的蛇尾绕着彭来的脖子,蛇信子朝彭来脸上吐着。“你该知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帝君与大司命是你能搉论的吗?” “但这不是事实吗?”彭来梗着脖子硬气道,他只服妖尊,九重天上那什么君的,谁知道是什么玩意!“炔言,你说!妖尊是何等人物,他帝君又是什么玩意,背地里使阴招害大司命,到底不过还是要拿捏我们妖界!淮溯作为禁术早就被九重天上那群玩意封印了,我大哥如何能习得!还有那个小白脸,说他不是帝君有狗我都不信!啊呸,一群渣子而已!” 许如意的拒绝激起了彭来一直被压抑的暴戾心理。名为炔言的狐妖被彭来点名后也依旧冷情的如同木桩子,狐族天生的妩媚多情被她压在了心底不可触及的地方。她只想杀了那位置上的彭庆,踏着他的鲜血头颅才能安心度日。 “尊上,炔言只想要彭庆死!” 炔言捧出一枚桃核递给许如意,漂亮狭长的狐狸眸里了无生气。“这枚桃核是我从彭庆那里偷来的,帝君带来了淮溯也带来了大司命的分身桃核。桃核是诚意,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想与尊上分享,事关大司命!” 许如意沉默了半响,瑰色的眸子里气息翻腾。许久后道:“你说!” “帝君带来淮溯的目地是以魇魔加以加应池内大司命的肉身炼一具听他话的灵泉,前帝君迫于局势不得不献祭于天地,以自身灵气维持世间运转。现任帝君也怕走上了前帝君的老路所以事先做准备。冥界有十大殿坐阵,他不好动。也碍于世间秩序不能动冥界的鬼,失了妖尊的妖界便是最好的选择。彭庆更是个合适的人选。妖界此番模样是彭庆所为,更是帝君所为!尊上可以对妖界冷眼相待、袖手旁观,但大司命呢!尊上可是想让大司命连死都不安生?”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炔言平平静静地说了出来,到底是叙述还是疑问,或者不甘,都只有她自己明白。狐族被践踏那日大约就带走了她的所有生机,她苟活于此只想亲眼看彭庆死,帝君死! “你们果真是好样的!” 许如意但笑轻言着,笑不达眼底,言不由衷心。 第五十章 李舍 沈一将锁魂瓶丢到了秦广王手中,秦广王拔开瓶塞,一道黑烟飘出,敖溟站在二人面前,龙角被许如意折了一只,唇边也寖了血,衣袍缕烂。 被清月斩了一只角的敖溟身形狼狈至极! 边上的鬼差上前给敖溟戴上了一副枷锁。 枷锁之下的敖溟仍旧愤愤不平,语气甚是粗狂恶劣:“今日是我敖溟技不如人,既然被抓回来了,是上刀山还是滚油锅都随你了!” 别着头看向秦广,气愤极了!若不是妖尊来插一脚他会这般?仇也没报还又被抓回来了,这变态秦广王谁知道他会对自己使什么招。 秦广并不介意敖溟的态度,摩挲着桌子上的茶盏不急不徐地道:“龙王一直是个明白的人,私自越狱,这事不大也不小,就去平等王的鸦食心肝小地狱玩玩去。” 咦?竟是平等王那? 十殿阎罗各有各的手断,平等王的鸦食心肝不过就是每日让那乌鸦将心肝啄食干净,第二日又长出新的心肝,日复一日地硺上几硺而已。 小意思!早知道他就早些逃走去,或许早就报仇了。心思还转,嘴上道:“不就鸦食心肝嘛小意思小意思,来来鬼差带路!” 秦广王放下茶盏,坐直身子漫不经心地问敖溟,“但有件事本王不甚明白,望龙王能如实告知。” “嗯?还有阎王不知道的事?呵!” “北海水淹钱塘关世人只道是龙王敖溟为报其幼子被渔民捕食之仇所为,然而事实上,是还是不是?”秦广王垂着头不知翻阅着什么,语气平静至极,仿佛只是一般的审案。 敖溟皱了皱眉头不耐烦,不是已经打发他去平等王那了吗?还问这劳什子事情?但阎王问话他还是老实地回答:“这事不早就说过了吗?你们什么时候信过我?不说不说!鬼差带我去平等王那!” “本王记得你当年只说你来都没来得及报仇钱塘关就淹了,此事于你无干。寥寥几句可是太过无力了。” “可事实它就是这样,我老龙不肖于骗人!就这事实,有什么问题吗?要说什么一并说了,磨磨唧唧的比娘门还娘门,一句话非得分几次说!迂腐!”敖溟暴躁极了,陈年烂谷子的事,当年也没见他审得这么详细就将他打发走了,过了这么多年问个什么问!问了就能相信他吗?问了就能放他走吗?放了他走他还能当龙王吗?虚伪! “无甚问题,就是有个人想让你认认!”说着秦广将头转向一旁的鬼差道:“李舍,将面具摘了让故人看看。” 立在一旁戴着鬼面的鬼差依言摘了面具。 李舍,时隔多年敖溟竟还能听见这熟悉的名字!反射性地扭头,一张不可至信的熟悉至极的脸露在他面前! 熬溟心中瞬间百味杂陈,李舍是他儿子的名字,而这脸与他是八九分相像。脑海里那小小的脸与这张脸慢慢重合。 敖溟紧张地看向秦广。张嘴哆嗦着。“他……他……” “就是你心中的想的那样,此人是你放养在人间的儿子李舍。” 竟真是自己的儿子,敖溟瞬间暴跳如雷,戴站枷锁的手抬起来便朝他砸去:“臭小子,我道你去了哪!你爹为了你在这鬼地方囚了这么多年寻你无果,你倒好!混了个鬼差也不把你爹救出去,你良心呢!” 抬起脚朝着李舍便踢了过去。 李舍木衲地没有任何反应。一脚下去,熬溟感觉不对劲了。慌张地走向秦广王:“我儿不是死了吗?怎么在这里,还有他……” “失了魂魄,充其量只能算个傀儡。” “怎么回事!” 秦广王转向沈一,“问他。” “鬼王?”熬溟双眼猩红,“我与夫人就此一子,出生之际身子便病弱。我寻遍世间法子才寻得一道长,将他养在膝下方活过了五年。谁知……” “李舍在人间五年,那五年间你夫人便往返于人间与龙宫之间,期间龙宫异常你可曾放在心上。” 龙宫异常?敖溟疑惑着,鬼王这是什么意思?他龙宫如此私密的事他一个鬼王怎么会知道得此清楚。 “你夫人是人类,你为了让她在龙宫生存,你便与了她半颗龙丹,自此她便有了你一半的本事,失了半颗龙丹使你在龙宫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将你儿子送去人间,一为治病,二为避祸。可对?” 敖溟看着鬼王不言,神情冷峻。龙宫的龌龊事有什么好与外人道的。 “钱塘江之事到底为何,你说得清楚本王便命李舍送你去平等王那。” 敖溟看了看秦广王又瞧了瞧多年不见的儿子,“那老龙我要知道我儿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秦广王点头。 熬溟回忆起那在脑海里加放了无数遍的场景:“那年夫人带着我儿的尸体从钱塘镇回来,哭啼道我儿被钱塘江几个顽童嬉闹打死了。我自然暴怒,几个小崽子竟敢将我儿打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什么胆子!好抚好夫人与我儿的尸体,正准备上钱塘江报仇,敖连便带着虾兵蟹将闯了进来,我与他便扭打在了一处。” 敖溟顿了一下,看了看李舍,叹息一声又自嘲道:“是我识人不清,虽失了半颗龙丹但我并不惧敖连这个手下败将。打得正酣时我夫人背地里对我使了个冷手,没败在敖连手下,倒是被自己人放了冷剑。 那时我才知道,夫人的欲望。于她的半颗龙丹能让她有我一半修为,但也只是变成了长生的半妖,她最终是想成为与我们一般呼风唤雨的神仙,于是背着我自己在偷偷修炼,孕育龙子时也没有听我的话用灵力蕴养他,这才导致我儿出生便身子病弱。 但当时她骗我说是我我兄弟敖连以钱塘江的安危威胁她,逼她生下病子,好让我后继无人。钱塘江是我西海的主要渡口,数十万众人靠渡口活命。他们祭祀的龙王为我带来了无量功德,所以我失了半颗龙丹仍旧能强过敖连。 但再厉害又如何,还是被自己人害了。我夫人想要我后继无人,继承我剩下的半颗龙丹自己当龙王。于是便与敖连合手,龙王相斗波及了钱塘江。后大司命赶到,将我打入了地府。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第五十一章 极乐邪君 “之后夭儿取了你夫人身体里的半颗龙丹,以自身灵力作引将自己的生机灌入你子,试图恢复他的寿元。想救你子一命,但你子魂魄尽失,夭儿纵有天机之能也无力回天。 钱塘江之事,除了龙宫还有别人插手了。事情颇为麻烦,夭儿为掩人耳目便将李舍丢到了地府温养,封印了敖连扶敖菁登上了龙王之位。这么些年下来总算是将你儿子养大成人了,可他老子!干得是人事么?”沈一将接下来敖溟不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再次吐槽了他一回。 这……怎么竟是这么回事! 敖溟汗颜,震惊至极不敢相信这事实。 因他子生还之事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又因自己将大司命当作仇人恨了这么多年之事满脸羞愧! “本王无需骗你,只是当年这事牵扯颇大,你知或不知这些事后事都无所谓,本王不常呆在冥界也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倒是没想到你一直惦记着,惦记得竟妄图找夭儿复仇。”沈一看着可怜龙敖溟,惋惜又切齿。 敖溟匍匐于地重重地磕着头:“是我老龙眼瞎心盲,大司命如此厚戴我一家人,我却恩将仇报,老龙该死!” “别磕我,你欠的是大司命的。”沈一并不接受敖溟的歉意。 “老龙这条命以后就是大司命,她要老龙往东老龙绝不往西,她要老龙杀狗老龙定不宰鸡!”敖溟激昂愤慨地说着。抬起头,恋恋不舍地望着李舍,笑得像个傻子果然一表人才。 那是他的儿子,果然随了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大司命定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将他子养大。是他瞎,是他瞎啊!思及此头又重重地磕了下去。 “老龙罪孽深重,原本只是想逃出冥界的。跟着一众恶鬼沿着冥界结界漏洞逃去了风车村,是半途突然发现大司命竟淳弱得如凡人一般,仇上心头来!就想杀大司命为我儿报仇。老龙该死!老龙该死……” 沈一看了眼额头都磕破了的敖溟,又用眼神示意秦广王,但见秦广王点了点头,沈一又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夭儿取了你夫人的妖丹之后你夫人便消失了。她本是人身,取回了她半颗妖丹后至多还有几十年寿元,但这么多年过去生死簿上并未出现她的名字。你儿三魂七魄夭儿尽所其能也只在你龙宫寻得了一魂一魄。”看了看敖溟叹息一声,谁又不是可怜人,你们可怜!可夭儿不可怜?生于天地,又献于天地。难道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持这秩序吗?凉凉冷笑声又继续对敖溟道:“剩下的二魂六魄你可还想寻回来。” “想!想!鬼王大人是知道在哪吗?”敖溟哭着又笑着,抹了把老泪和着额头的血整个脸显得滑稽又辛酸,多少年了,不仅看见了儿子,儿子竟然还活着。这……他觉得人生仿佛充满了希望,而不是像以前一般心中只有仇恨就想着寻着大司命与杨枟报仇。 此时整个大殿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敖溟觉得胸口被压迫着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李舍与沈一自动让开了个人走过的位置。一道纤长的身影就着墙壁上的火光一步步走了过来。 敖溟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人颤抖地叫:“邪……邪君。” 是的,邪君衍白。当今九重天上帝君的胞弟,大司命的徒弟。这是秘隐,他本不应该知道的,是他夫人杨枟告诉他的。而杨枟,怕就是他们告诉他这些事情的理由。 “看你这副表情也大概猜了吾是何人,你从杨枟那还知道过什么。”衍白开口,是冰冷的玉石音,自大司命被他们害死后,他便失了信仰。 这群蝼蚁! 敖溟低头范着哆嗦,在衍白的威压下心脏都似乎在裂开,结结巴巴道:“杨杨杨枟只说帝君还有位胞弟,与帝帝帝君长相并不不一样。占据西方之地开辟了一方世界。名约:极乐,自自称邪君。” 衍白嗤笑一声,冷哼道:“哟,竟还被你们说对了。吾蛰伏这么久竟还能被你们探出苗头,能耐嘛!” “老龙,老龙不敢!老龙有罪!” “你有罪没罪吾不知,但有人必定是有罪的。你儿魂魄被拘在衡亚山底的岩浆下,想救你儿,可得好好筹划筹划,随便再告诉你一句,岩浆底下可不止你儿一龙。” 听到衡亚山底敖溟的心底便凉了大半截,衡亚山那是历届帝君的埋骨之地。有人说它存在有人说它不存在,虚无缥缈,毫无踪迹可寻呐!邪君便是告知他,他也无能为力。这不是给他画了个饼,却裹不了腹吗? “不过谅你也找不到衡亚山,所以你还是去平等王那炼炼!李舍,带你父亲下去!”一盆冷水浇过,这是连饼也不给他了。 一旁的李舍闻言,牵着枷锁上的铁链子拉着敖溟往外走了。 敖溟想再说些什么,张口却说不出话,他被禁言了。挣扎了两下由他儿子带去平等王那了。 “邪君!” “邪君!” 敖溟走后,秦广王与沈一拱手与衍白正式行了个礼。 衍白坐要秦广王的主座上,抬起眼皮看了在二人身上转了一眼。又对着秦广王幽幽道:“还没拿下呢!” 什么拿下不拿下的,关你邪君何事! “多谢邪君关心,本王的家事而已不劳邪君挂念!”秦广胸口堵着一口气,这邪君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容易吗?对着这个一个没心没肝没肺的男人! 沈一拱了拱秦广,脸与他挨近了几分凑在他耳边道:“拿下什么呢?怎么还扯到家事了?阎王你有狗了?” 狗就在我身边,可是不让我拱! 秦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暴戾,温声对沈一道:“无事,邪君的日常关心!” “呵……日常关心!”衍白冷笑。 “邪君大人,正事要紧!”秦广一本正经地凌然道,这邪君看起来板正板正的,骨子里到底还是随了大司命,随性又恶趣味。 第五十二章 上阳观 大极国,清澜镇,风车村,赤阳山。 大极国历乾元三九七二年,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清风朗朗。 敲敲打打半个月,赤阳山脚下的道观终于迎来了万众期待的开观。 赤阳山脚下的平地不多,整个道观约莫两座普通宅子那么大,以黄土胚垒在外了一个人高方形的围墙,正朝南的方向开了一丈半宽二丈高的朱红色大门,门正中刻着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阴阳图,往上滴水檐下一块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金字——上阳观! 推开门入内便是一堵土墙,土墙上无字无画不知他们是作何用的。人从土墙两边走,土墙后一副女祭祀画像跃然于上,再往内便是观宇。 观内一尊女祭祀泥塑像长约二丈,手持淡金色权杖,仗身似枯枝模样,仗顶模样似五瓣双花合顶、冷目竖眉,神情肃穆萧然!塑像座下刻着一行金字:九幽岛大司命! 桃夭第一回看见这塑像的时候追着许洋打了一顿,她长这样吗?明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女祭祀就跟半个阎王似的。但无果,塑像还是放上去了。她是祭祀,不是菩萨也不是仙女,不需要亲切与美貌,只需要高高在上、守护众生便好。 今日是上阳观开观之日,经过多日的宣传教化。已化名为无极的无名卷轴迅速在风车村乃至清澜镇宣扬开来。可惜姚明远一众人已经归京,不然定是能将这无极传到京城的。 金色如意纹长幡一条条由上而下从前至后整整齐齐在挂在两旁,座前两盏半人高的香炉内飘着缕缕烟尘。许洋坐在蒲团前接受座下村民的围观。 因着前些日子的宣传,今日开观之日还是挺热闹的。三三两两的村民左瞧瞧右看看,暂时充当宣传使者的桃夭可是忙得不可开交,一会解释无极,一会招待村民的,好在陈婶、林婶也来帮忙。 “观主收徒吗?”一道细小的声音在许洋耳边传开。 化作四五十岁模样闭着眼的许洋幽幽地将眼睛睁开,上下打量着面前这小子。捋了捊他不长的山羊胡子。是那总是往许如意家跑的小子,眼里多了几分精算,悠然道: “你想拜本观主为师?” 王唤憨憨地笑着使劲点点头,跪在蒲团上的膝盖又往前走了几步。“我叫王唤,今年十二岁,父亲战死,我与母亲在风车村相依为命。” “即是与母亲相依为命,那定当先侍奉母亲。入观拜师为时尚早!”他母亲做的饭倒是挺好吃的,许洋如是想着。 “上阳观离得又近,供养母亲与侍奉师傅并不冲突!”半大的小子昂着头气势高昂,我可以,我能够,快收我! 许洋眯了眯眼,王唤这小子他也知道些,虽算不上看着他长大,但与许如意交集倒是挺多的。勤奋上进,收为徒弟平日里替他端茶倒水倒是挺好的。闲时教他些法术宣扬宣扬上阳观,这香火更旺不更有利于他修行? 掀了掀眼皮子打量着王唤,半大的小子个头长得倒是可以,也就矮自己一个头而已。他爹战死沙场,儿子多少也能带点血性,应是能承受修仙途中的血雨腥风。但入仙门讲究个缘,首先得感知灵气方能修炼。而感知灵气这完全就是概率性的问题了。要么先考量考量? “咳咳!”许洋捂着拳头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两声,观内一些喧哗的村民瞬间将头转向许洋。“本观主观你小子骨骼惊奇,心气清和,将来定是有番大作为的。但本观主无意收徒,只愿将这无极惠普天下万民造福四方百姓。” “观主真是大善人呐,这无极老头子瞧着便欢喜着。前些日子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就照着上面的小人图每日清晨练上半个时辰,腰杆都挺直了。” “是啊,是啊!我也是原本头痛宿夜难眠,这几日已然能睡上几个时辰了。工相信再练几日定能睡个安心好觉了。这可比喝那些药啊省钱省事多了!” “我家那口子也是,以前总说胳膊腿疼的干起活来慢腾腾的。现在可是一下午就能翻半亩地!” “哈哈,一下午翻半亩地!可吹!李家的!” 被点名的妇人也不窘迫,“你家那婆婆最近不也没怎么咳嗽了吗?我又不是没瞧见,天天天没亮偷偷在院子里挥拳弄腿的。受了人家的好还不愿意承认!半亩地怎么了!我家的身强力壮!半亩地小意思!” “李家的!”妇人伸出手指指着对面的妇人,“我有不承认吗?”又掏出荷包道:“我都带好了银钱准备再多买几本回去供奉起来!你呢!还半亩地!啧啧!” …… …… …… 印好的几百本无极,抢购一空。这真正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黄昏将近的上阳观就剩许洋几人了,王唤一心想拜许洋为师便央着母亲承包了他们的晚饭,自个儿也一天都陪在许洋身边端茶倒水的,就为让许洋看见他的诚心收他为徒! 王唤知道,许如意是个有本事的。而建观期间许洋一直与许如意处在一处。还唤许如意为大哥,必定与关系非浅,无极的功效是显而易见的。写得出无极这般必定名扬天下的书,他定是比相像中厉害得多了。他想学些更厉害的本事! 红烧肘子、酱板鸭子、辣子鸡丁、鱼烧丸子、糖醋排骨,再加上一盘切得整齐码得跟一条盘起来的蛇似的腊肠。 上阳观与民同乐、不忌荤腥。 不似千娘庙那般上个香还要食斋三日、沐浴焚香!更甚者三跪九叩方能表虔诚,感动仙人,还愿人间。所以上阳观的与民同乐还是有许多平民百姓接受的,尤其是见识过无极强大功效的百姓,就差将它奉为圣书日夜参拜了! 打从桃夭自许洋口中知晓,九重天上的人脱了肉体凡胎后是靠功德继续修炼后便冒出了与千娘庙一争高下的念头。路漫漫长修远兮,至少不能让敌人再强大! 一日下来,香火是极旺的。这香火最终也是到了九幽岛大司命,如今的桃夭身上。 但千娘庙俨然是一个收集功德的完整庞大的商业大国,而上阳观不过是刚冒头的小草根,想要与它抢功德,仍需多努力! 第五十三章 创世之初 因为祭祀像的原因,许洋告诉了桃夭一件许如意不愿意告诉她的故事。 传说创世之初有这样一个不可考究的说法:混沌时期还没有三界,万物皆有灵,灵气充沛,是个灵气鼎盛的黄金时期。 那时候的人、兽、甚至植物出生便活在世间,吸纳灵气开灵智。渐渐的人以群分了起来,有了善恶、有了强弱、有了七情六欲、有了贪嗔罪恶。 有人成仙,有人做鬼,死后化作的鬼也仍旧活在世间,修成的仙也仍旧活在世间。所有人鬼仙活在同一时空。世间开始混乱了起来,物竟天择,适者生存开始在有灵智的人之间演绎。 开始了漫长而混乱的混沌时期。 大司命生于汨罗河,天生自带灵泉。看尽世间百态,化形后不忍生灵涂炭,联合圣者,将世界灵气汇聚于一身,再以自身一半的灵力将世界分割成天上、人间、地狱三界。各为:九重天、人间界、阎罗殿。另一半灵力,一年一祭祀维持世界秩序。 混沌之后圣者陨世,大司命因此元气大伤,随后大司命便隐匿在九重天做了个监天司的大司命,负责监督帝君、遴选帝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桃夭知晓后卧了个槽,她这是自带高光的顶级圣母了,为了世界和平甘愿奉献自己,那她现在得多大年纪呀? 天地同岁?还是与九重天同岁? 许如意好歹说得出自己三千岁,她?鬼知道她多少岁,与许如意在一起那是妥妥的老牛吃嫩草。 夜里两人睡在一张床上都别扭极了,往日夜里没脸没皮地往他身上蹭,求亲亲抱抱举高高,知晓后的日子里总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咬着唇惋惜地看着许如意,她不是人,她是个活着万万万年的老妖婆!这差了万万年的岁月!如何跨越过去。真糟心极了。 几日下来后,上阳观算是正常运营了,由许洋与王唤一同打理着。 桃夭也难得悠闲地可以将自己家收拾一番了,忙忙碌碌碌碌忙忙的。就着这日的好天气将冬衣被褥都翻出来晒了满满一院子,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微风轻轻吹起,扶乱了额头沾着汗水的发。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将她额头的乱发拨正撩到了耳后。 一道浅浅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娘子辛苦了。” 桃夭撇了撇嘴,抓住做乱的手,头也不回地道:“不客气!” 随即颈边传来一抹微微的刺痛感,某人是饿着了不是?咬人! 桃夭半恼地拍了下在身后做怪的某妖语气娇嗔怫郁:“又不给吃肉,撩了火就跑!别招我!” “嗯?”他何时不给她吃肉了? 许如意一把将桃夭抱着拥在自己怀里坐在了身下的躺椅上一本正经不耻下问道:“我何时不给娘子吃肉了。” “随时随地,无时无刻。”桃夭的视线撞进他眼里,心下不甘,话张嘴就来。 “哦?有这回事?”许如意完美装傻。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虚伪!瞪了他似笑非笑的脸一眼,又掐了一把他的腰身。眼睛往下,瞧见了金丝滚边的如意纹,还有枝桃花压在身子下。 这衣服有些眼熟啊!手往衣襟处探去。 “这是……我都要忘记自己竟然给你买了件衣裳了。真是新衣都要压成旧衣了!”这不是自己买的衣裳吗? 收回手将领口的褶子抚平,“穿着如何?” “娘子买的自是极好的,怎地不早些拿出来?压了箱底这么久。”这衣裳是早上晒被褥冬衣的时候翻出来的。比之灵绸衣由过不及,衣裳加持了法阵,能助他蓄灵气,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 桃夭抬眼忘天,“也就花了我五两银子,这种小事早忘记了。” 她忽略那五两银子给她带了的后遗症,啧啧,真贵! 许如意抬手捏了捏她脸颊,含笑道:“衣角有七宝坊的标志,夭儿是遇见了仙君了?还是遇见了别人?” 眨巴几下眼睛,桃夭努力地想了想。“在一家叫百家衣的铺子里从一个叫昭昭的姑娘手里买的。” “昭昭?一个不大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子?” 桃夭点点头,“你认识?” “七宝仙君的小徒弟,以前去七宝坊的时候见过一两回。” “七宝坊?七宝仙君?”原谅她一个都不认识。 “你那件灵绸就便是七宝坊出品,仙君便是七宝坊的主人。”许如意说着揉了揉桃夭的头顶。“话说我替你订了件法器,该是已经做好了。” 桃夭闻言,在许如意怀里坐正,拉起他的袖子摩挲着看了两眼。歪着头不解地问:“那这是衣裳是件什么样的法器?你又不产灵气不需要一个结界似的玩意屏蔽灵气。” “与灵绸衣不一样,这衣裳加持了法阵,能帮聚灵。” “聚灵有妖丹不就够了,要这衣裳做什么?”桃夭伸出手指在他宽大的袖口绕着圈。 “我虽为妖,却并无妖丹。”许如意云淡风清地说着。 手指一顿,蓦然抬头,无措道:“无妖丹?” 妖无妖丹会怎样?妖丹乃是妖的半条命,妖怪开智之后便会在体内形成一个可储存灵气的妖丹。这妖丹就像储存条,越厉害的妖,能储存的灵气越多,妖力越盛,能力越强。妖怪通过修炼妖丹提升修为。 许如意点头,这并不是一件需要隐瞒的事情。 桃夭了然,许如意无妖丹,难怪从来不见他与许洋一般打坐入定,吐纳灵气。她死后还能在那个世界活二十年想来与这妖丹脱不了关系了。 理清思路,桃夭拽着他袖口紧张道:“怎可能无妖丹?我有记得你是妖尊。” 许如意笑着,伸手拉了拉桃夭脖子外的红绳将浅棕色的桃核拉了出来握在手心:“我的妖丹在这里,它与夭儿的桃核混在一起了。所以夭儿快些将这桃核吸收了,方能在紧要时刻保你夫君一命。” “夭儿要成就天下,将自己献祭给了天地。可想过我留我一人何等孤寂?所以想尽办法,穷尽一生,我也要将夭儿留住。这桃核,夭儿可以好生看好,我们两个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了,夭儿日后要爱惜自己的小命,因为我与你的命已连在了一起。莫要再为了苍生道义便丢下我一人。我也会受不住的。” “嗯。”鼻子酸酸的,焖着声应着许如意。 妖孽俯身,亲了亲桃夭嘴角。 第五十四章 邪气 夜。 许如意将手臂从桃夭脖子下轻轻抽出后,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怜惜与缠眷。瞳孔里倒印的人儿睡得香甜。停留片刻替她掖好被子便起身将白日里那件衣裳穿在身上。 站在床沿边又看了眼她的储物袋,将从炔言那里拿来的桃核放在枕边,随即转身离开了。 “尊上!”门口,彭来朝许如意拱身行礼。 “走。”说着,便踏入了彭来准备好的转送阵。 从他决定再踏入妖界开始便没有退路了,他要收集桃夭的所有桃核,还要取回加应池的肉身。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送她去异世又如何,到底还是无法摆脱被祭祀的宿命。 此番虽无玄天石,杀个彭庆而已这法衣想来也够用了。 他们既然想让他任妖尊。那就让妖界再助力一回,所以彭来这称呼他也懒得纠正了。不过早晚的事。 隐约感觉额头一抹温湿的触感,羽扇颤了两下桃夭便陷入了一场昏沉的梦。 披天盖地的雨砸在身上,掌心是湿滑冰冷的石板,厚重的衣裳全湿了穿在身上沉重极了。桃夭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她不是好好的在睡觉吗? 什么情况?又被掳了?这是什么体质! 刚想破口大骂,指间却传来锥心之痛。贴在石板上的脸艰难地扭过头看向来人。 “呵呵,还想指望妖尊来救你吗?大司命!”傲慢的语气,精致的妆容。 我艹,你谁! 但出口却是:“救?我大司命是需要人救的吗?不过小小失利一回,你个连仙都未列的东西真是好大的脸!” “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是连神都未列,但那又如何?你个天地间唯一的真神可马上就要消陨在我这个连仙都未列的东西上了。这是什么滋味?可是比你屠我苏家三百二十一口还是爽啊?” 什么屠你苏家三百二十一口?桃夭想问,但却张不开口。 “苏家扰乱人间秩序,该死!”桃夭吐了一口血水出来,冷冷地道。 内心是懵逼的,表情是寡淡的。 “是啊,这不就让你大司命给屠了呗。如今你落我手上了,可曾想过自己会是何结局?” 吐出的血水混着雨水凝聚成权杖的模样,凝形,飞起,直刺苏媚娘命门! 苏媚娘拽起桃夭抵挡,权杖不得已又化作血水没入雨中。 “祭祀过后的大司命弱得就跟个凡人似的,不枉我侍奉你三年,如今终于大仇可报。但是你一命怎么抵得上我苏家三百多条人命呢,你大司命的命是命,我苏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今日你落我手上,死我都不会让你死!哈哈哈哈!知道这是什么吗?灵为阳,邪为阴,待你身上的灵力吸干,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吗?入不得冥界,踏不进轮回。世间再无大司命!你将变成天地间第一只邪祟,一只连魔都不如的行尸走肉。” 苏媚娘将桃夭甩在地上蹲下身子,手抬起桃夭的下巴疯狂道:“谁让伟大的大司命将创世之初时将灵气倾入汨罗河维持三界运转,世间邪气则封印在自己体内了呢!你不知人的七情六欲,有欲便能成邪。你护得了这世界一时,护得了千秋万载吗?我苏家就要千秋万代,就要万古留青,你大司命可以,我们就不可以吗?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顶着一副残缺之躯仍妄想维持三界和平。真不知该说你是博爱呢,还是愚蠢。平白惹得圣主陪你丧命,最终仍是被这世界所抛弃。你说你,悲不悲哀!” 信息量有点大,她脑子转不过来,但仍旧感觉得到灵力在消失。与上次被圣炀掳走一般,身下怕也是一个祭坛。她就逃不了被献祭的宿命了。 “呵呵,那又如何!你个蝼蚁!”桃夭道。 为什么她会有感觉,为什么她会说这样的话?桃核不是只是给自己恢复记忆用吗?她都已经接受了这离谱的事情,怎么还有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虚弱的身子倏然涌起了一抹想到吞噬一切的力量。雨仍旧在下,但已经砸不到身上了,周身被一层稀薄的黑气笼罩。瞳孔由墨黑转变成了腥红,脸色惨白,慢悠悠坐了起来再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你!”苏媚娘因惊恐而瞳孔变大,不敢相信本应该变成丧失神智的邪祟的桃夭为何能控制邪气,难道她就注定是上天的宠儿,不管灵气还是邪气都能为她所用?她天生就该如此吗?但苏千娘已经再无法思考了,张大的嘴里吸入了一缕黑气,整个人变得挣拧扭曲了起来。 “这不是大司命吗?咦,旁边这位是谁?” “这都不知道,旁边这位是正待新晋的小神,听说叫苏媚娘,但还有名单中尚未列入正神。你也知道所有上神都须经大司命批准方可入九重天。连帝君也不例外。” “是啊!谁让大司命是这天地唯一的真神,我们都是蝼蚁,没听见大司命刚刚说什么吗?” “我可仍旧记得这九重天我是入了三回贬了两回,位列名单之中可是记不得多少回了。呵呵!” “那这,这大司命现在是在做什么?” “想杀了苏千娘?那团黑气是什么?” “这九重天早就不是开天辟地的九重天了,四圣消陨,三界不过是大司命的玩物。” “为何如此之说?” “呵呵,是你打得过大司命,还是我打得过大司命。天下有人是她的对手吗?” …… 嘈杂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就好像这声音不是来自他们那张张合合的嘴,而是来自他们跳动的心。一缕缕黑气自四面八方涌入,他们怎么能如此说?唯一一次,桃夭觉得不值。 ‘傻子,不值就对了!’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 ‘哼,真傻!听我话,拾起权杖将这些碍眼的蝼蚁通通消灭,世界便安静了。’ 桃夭听话地拾起权杖,眼神了无波澜。 ‘对,就是这样。蝼蚁而已,死不足息!’ 权杖笼罩着浓重的邪气,通天贯地。雨像是突然被暂停般,一颗颗雨滴悬浮在空中,面前那些张张合合的嘴也再没有动作,风也停止了,四周一片死寂,世界仿佛按下了停止键。 有个人站到了她身后握住了正挥舞着的权杖。 “夭儿,看清楚面前到底是什么!” 第五十五章 大司命娶我可好 黑气逐渐散去,没有祭坛,没有苏千娘。她悬于星空,位列四象之中。 理智渐渐回笼,她刚刚在做什么?她想毁了星盘,释放被封印的邪气,断送来之不易的三界和平,重现混沌噩梦。 她厌烦了这个世界,她想将四圣的牺牲付之东流! 她如何会想做这些? 头很痛,撕裂般的痛。一帧帧一幕幕,汨罗河、四圣、混沌、封印、死亡、新生、秩序、和平…… 苏媚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虽然未找到星盘里被盗的灵力,但苏家三百二十一口确实都死了。禁锢在权杖内,身消魂散。 苏媚娘是如何来到自己身边的?她想起来了,衍白。她的好徒儿,帝君那本该溺死的双胎弟弟。 那是一日清晨,她自九幽岛醒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端着水巍巍颤颤地朝正坐在床边的她走来,衍白跟在她后面说:师傅,这是徒儿为你寻来的侍女,无父无母,见她可怜便拾了回来。是个勤快的,往日洗漱膳食都可交由她做。 她不习惯身边有人便拒绝了,但是女孩确激动地匍匐在她脚边哀泣着自己凄惨的身世,飘摇的命运。仿佛不收她,她便马上要死去一般。 于是,人便留了下来。 呵,真是弄人,竟是苏家余孽。她不后悔杀那三百二十一口人,她大司命手染的血可比这三百二十一口人不知多了多少。这算什么?他们是都将她当病猫了吗?是忘记了三界秩序是谁定得了吗?真是阿猫阿狗都要来挑衅她! 桃夭与回忆里的大司命同体,她想的她都知道。也眼睁睁看见大司命背后突起了大团大团的黑雾,那是邪气。是混沌时期被封印的泄气,混沌时期死得人太多,新世界是个平衡稳定由灵力维持的恒态世界。死灵无处可去便统统封印在了桃夭体内,由她强大的灵力镇压净化。净化后的灵再去三界入轮回。 一只将温热的手贴在了她的后背上。邪气自他掌心入了他的身体。 桃夭看得分明,那人是许如意。他将桃夭外溢的邪气吸进了自己身体里。 隐没在身子里的桃夭看着身子外的桃夭。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桃夭抬手,拍掉许如意放在身后的的手,“多管闲事,妖尊!” 被拍掉的手改扣住了她的腰身:“别再祭祀了,有四圣就够了,你是要将自己也留在这星河中吗?不要小看人类,没有灵气他们依旧能活得很好。” “哼,妖尊这是在教本司命如何做事?”是啊,她想起来了,没有苏千娘,没有那些蝼蚁,没有那些声音。一切都过去了,那些只是已发生过和已解决掉的事情。 混沌之后,灵泉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了三界,维持三界稳定运转。一半祭祀,稳定人间秩序。 她只是在祭祀,十年一回正月初五的祭祀。将灵力洒向星空,由星空将灵力转化为灵气致润日渐枯竭的世界。原本洒出去的灵力,在来年就能由星盘全数收回的,这样她只有一年的虚弱期,但近几十年星盘没有将全部灵力收回,她的灵泉在慢慢枯竭。 “夭儿,星盘未能将灵力收回自是有原因的。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桃夭以手肘为助力推开许如意,正面对他道:“我能等,他们能吗?离上次祭祀才五年,因灵气不足,这世间便开始无常,现在只是表现在四季无常,若世间真无灵气,那便是山河枯竭,节气无常,五谷无收,饿殍遍野。首先遭殃的是人界,再次便是冥界,九重天,鬼太多人太少,冥界会崩溃,九重天会崩塌。你未经历过混沌时期,而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混沌时期。所以,人界必须保住。” 面前的人比他矮了小半个头,郑重的神情下是繁复的妆容沉重的头饰,经过长时间的祭祀压得她脖子都有些直不起来,手拄着权杖,一身灿金色祭祀服衬得她的小脸更加苍白。这么一具单薄的身子为何要去撑起三界的命运?责任,去他的责任!别让他找到是谁盗了星盘的灵力,他必定让他挫骨扬灰,祭奠三界! 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嗜血的腥红,许如意一把将桃夭打横抱起。霸道地将她笼在怀里,又将星盘收回放到桃夭掌心。 “那现在祭祀完了,本尊便请大司命去舍下休憩一番!” 贴着掌心还残留着许如意体温的星盘,想起刚刚在星盘上的那番话。她可是大司命,怎的,怎的能这么安心小猫似地躺在别人怀里。就算这人是妖尊也不行!她也是要面子的! 桃夭面上潮红,懊恼地嗔道:“本司命还在生气!不去!” 许如意暗使了几分劲,薄唇浅启低头轻笑,对桃夭威胁道:“大司命可以,试、一、试!” 冷哼一声,桃夭在他怀里佯装挣扎起来,但这铁钳般的手哪挣得脱,扭了两下,矫情地呆在了他怀中。 “妖尊果真好大胆子,若是磕着碰着本司命了。有你好果子吃!哼!” “赔上我的命也不让你掉一根头发丝。” 某妖俯在她耳旁郑重蛊惑着,说着还将耳垂半含在嘴里。桃夭成了一颗到开水了滚了一圈的熟桃子。 “谁要你的命了!”胡乱扭了两下头,拯救自己的耳垂。张着嘴说不出话,也不知如何说。她拗不过身旁这个人,她喜欢这个人,她又不该喜欢这个人。 一场祭祀,这身子也确实精疲力尽了,不知来年星盘能收回多少灵力。 “不要我的命,要我的人可好?我带着整个妖界做嫁妆,大司命娶了我可好?” “可好?” “可好?” “不好。” “不好。” …… 四个字反复地回荡在妖界的山谷中。一众小妖又聚在一起唠嗑了, “今日妖尊求嫁成功了吗?”虎妖趴在石桌上发言。 “没有!”小猴崽斩钉截铁道,嘴巴里吐出一粒瓜子仁。“阿阿,又吐错了!”赶紧吐掉嘴巴里的瓜子壳,将瓜子仁捡起来吹了吹丢进嘴里。 “小猴崽吃什么瓜子,瓜不甜吗?”河马唧着嘴吞了一只大西瓜,“我还想去九幽岛瞧瞧呢,听说那里可美了,到处都是奇花异草,珍奇异兽。” “听说还有四圣兽。”小狐妖从树洞里冒了个头出来。 “什么?四圣兽?”松鼠学着猴子用尾巴倒挂在树枝上想将自己晃起来,但奈何,掉地上了。 “什么什么?”兔子精拿出啃了一半的胡萝卜加入了讨论。虽然它耳朵长,但听力好像不大好,一抖一抖的。 “小狐狸,别跑,你快说说!” …… 第五十六章 重回妖界 妖界。 不过千年未回,青葱的树林已毁了半数往上。绵延不断的山川像被个不合格的理发师修理过一般,一眼望去青青黄黄的,东一块西一片秃得露出了地面上的黄土。 往内走,只几只小精兽躲在灌木丛种探出个小脑袋看看来人。化形的一个没见着。许如意面色沉重,是淮溯?还是人为?这般凄凉了无生气,又难道真跟那该死的灵气有关,不!总能找到办法的。 “尊上,再往里走便是彭庆的属地了。” 许如意停下了下意识的脚步,是了,再往前可是妖尊殿了。他即已卸任,这里自然有新主人。 彭来摆手又指了一个方向,“彭庆虽占了妖尊殿,但殿内尊上的物什都被我与炔言移到了别处,尊上要去吗?” 许如意看了看头顶的歪歪扭扭的妖尊殿三字,这匾可是夭儿写的。他的东西都移走了,这匾却仍旧留在这,彭庆,他就知道是这样的。 抬手想将匾拆下,又想起今日回来这殿他往后还要住。 罢了,抬高的手往下,三丈高的大门轰然倒塌。两旁昏睡的守门小妖惊得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在许如意面前叫嚣。 看了看他们身后未收回的尾巴。许如意笑道:“原来是两条看门狗!” 小妖是新晋小妖,五百岁都不满自是不认得许如意。而身后的彭来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妖尊亲弟弟又如何,渣仔一个! 小妖们抗起手中三米长大刀,短小的狗尾巴在身后左右晃着,一脸的凶神恶煞。 “哪里来的小畜生,是来送人头的吗?胆敢惊扰妖尊殿下。” 一只小妖双手环胸傲慢地站在彭来面前,咄咄道:“彭将军不知道妖尊最忌讳别人扰他清梦吗?您是妖尊弟弟我们当做没看见放你一马,这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可是得将妖丹留下了,不然妖尊出来连你命都得留下!” 两妖说着,三米长的大刀直指许如意丹田处。 看了看两只小妖,又看了看这大刀,许如意冷笑。对着彭来道:“千年未见,这种小畜生也能爬你头上了,堂堂虎威将军是成了猫威将军吗?” 小畜生?两妖脸色变了又变,自从他们被提到妖尊殿看大门,可是连彭将军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这个弱不经风的家伙眼瞎心瞎不是!瞬间怒道:“大胆,竟然小瞧咱们!哥哥,今夜让他瞧瞧什么哼哈两将的威力!” 另一妖应道,两把刀朝着许如意左右开弓。 彭来怎么可能让这种小妖伤着尊上,祭出流星锤朝着两把刀抡了一圈,月光照到刀刃上折射出冷冷的刀光刺入许如意的瞳孔中,原本漆黑的眸子不知何时变得碧绿幽深,鬼魅而恐惧。 小妖们手中失力,刀锵锵两声掉在地上,人也被一道莫名的力量压制在刀上,腹中背上皆被刀滑了个硕大的口子,鲜血瞬间溢满一地。 “嗤,这是没妖了吗?这种杂碎也能看门?”许如意小小试了试这衣裳的能力,竟及得上他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不错,七宝仙君终于给他炼了个好东西。 “尊上。”彭来道。 “嗯?” “有人来了。” “你确定这玩意能叫人?” 许如意勾勾手指,指尖泛着丝丝白光,几只提线傀儡一步步自暗处走了出来。 躺在地上正淌着血的两只小妖惊恐地看着许如意,这几只傀儡是妖尊殿下所饲,他们守门二百年见过无数妖众悄无声息地死在他们之下,这人是何时发现的?又是何时将他们反控制的?这人是谁?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闻着味,我就知道前妖尊来了。怎的,在外躲了千年这是回家看看?你看就看,折我傀儡作何!” 一身着白衫的彭庆自暗处走来,妖力化做丝线将几只提线傀儡自许如意手中夺了过来,笑着道:“前——妖尊深夜来我妖尊殿,伤我守门将,折我傀儡兵。是?来砸场子的?” “妖尊殿下,救命,救救我兄弟二人!”二妖看见主子来了,匍匐在地爬向彭庆哀求道。 彭庆撇了眼地上的小妖,冷哼。“养你们几百年,连个人都拦不住,废物!” 说着,手指动了几下。一只傀儡鬼魅般跃到他们面前,以手为爪直探丹田,将二妖的妖丹取了出来交到彭庆手中。 小妖们瞳孔睁大,为什么?可已问不出口,失血过多后凭着妖丹掉着半条命,如今妖丹也没了,如何活得成?死亡来得太突然,他们感觉前一刻还在讨论明日去哪里抓几个狐狸精来玩玩呢! “本尊泛了,无意与你秉烛夜谈。前妖尊有事明日再谈,彭来送前妖尊出去!”彭庆手中把玩着两颗妖丹,碧绿色的妖丹。啧,这品相真是越来越差了,也不知何时能完成淮溯。 “哥,收手!”彭来哀求道。“妖丹还给他们,他们还能活一命。” “蝼蚁而已,活着也是浪费资源。”说着将两枚妖丹吞了下去。不过几息间功夫,妖丹自腹中运转两圈,淮溯便将妖丹的妖力吸收殆尽。 “哥!”这种事情在妖界虽日日可见,但每次看见都心生悲痛。彭来已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他虽是他弟弟,虽是将军。但仍旧护不住被吞噬的妖兽。如今的妖界就是人间炼狱!尊上辛苦开辟的妖界才历经了多少年便要崩塌,他们才过了多少年平和日子? 拧着眉,抡起手中的流星锤,大喝一声,“彭庆!” “哼,终于忍不住了不是!”身怀淮溯,又吸收了如此多的妖丹。彭庆的实力早已非彭来所能想像。 兄弟二人,一人挥流星锤一人举三叉戢,一上一下、一左一右、铿锵相斗。流星锤似火星乱舞,一化二,二化四,无数重影朝彭庆打去。三叉戟似千柄利刃,如漫天流星般砸向彭来。二人闹出来的动静没一会便将众妖聚在了一起。妖尊殿就成了他们的战场了。 焕言悄无声息地走向了许如意,恭敬地道:“尊上,已准备妥当。” “嗯。” 那日他们走后,许如意便将妖界的退路想好了。彭庆必须死,淮溯必须夺。 第五十七章 散灵阵 四圣陨后,那断历史便被埋在尘埃里了,所以谁也不知道大司命的肉身藏着何种秘密。而凭帝君忌惮多年的性子,得了大司命的肉身不将它挫骨扬灰将心中的恐惧消灭。竟以加应池蕴养,必是想肉身化树,重制秩序。但已没有四圣来辅佐重制,所以他要淮溯辅助。 不知他想要建何种秩序,但淮溯可是需吸收半数生灵的灵力才可成形,首先是妖界,再次是与妖活在一界的人类。免不了还会波及冥界与九重天,不过波及又如何,不过是自做孽不可活。淮溯一成,秩序便乱,混沌现世,世界崩塌。肉身若仍在加应池,那必定会自行化树。届时不管桃夭在哪儿都会被树吸引过去,祭奠新秩序。 而肉身内的邪气会做出什么事情那便不可预知了。许如意并不想这一切发生。 瞬时,遍地金光炸现。一道道金光自地底涌入天际,将黑夜染成了白昼。 淮溯是聚灵,施展起来费时费劲。这个阵可是散灵,名约逸。操作起来可是简单多了。阵眼埋好,以六畜为风眼点,六谷为边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六芒星内的灵力自六畜位的风眼点向外散逸,使六芒星内形成一个绝对的无灵力空间。而破阵则将六畜自风眼点移开便可。 这阵是桃夭所创,作擂台比武用,意为:端看个人技艺,禁止使用一切灵力。 彭庆不知此阵,只看到自己指间的灵力瞬时消失殆尽。彭来的锤又袭来,不得以蛮力用戟拦下了飞速运转的流星锤。 两人逼近之际,彭庆凶狠而笑地说:“我弟弟长进了不少啊!会使陷阱了。” “不过学了些兄长的皮毛,不值得夸赞。”右手奋力收回,试图将锤甩回来。 “但是,仍旧差了一点!” 阵确实能将灵力散逸出去,但若是灵力输出的速度大于灵力散逸速度,这未散尽的灵力便可在阵内自由使用。淮溯的灵力可是特别特别多啊! 彭庆调动体内的淮溯,由戟缠绕的流星锤瞬间化为齑粉。 彭来失了兵器!彭庆笑着,戟直刺彭来丹田处。“弟弟,你这颗妖丹我本是想最后吃的,但你真是太不听话了!辜负兄长我的一番好意!” 戟距离丹田半寸之处时被一柄长飞刀截下,彭来得了喘息的时间迅速退下了。 彭庆虽是虎妖,但身材面貌长得并不如他弟弟彭来粗矿。相反,是个玉面书生的模样。一身白衫,就像个儒雅的教书先生。先生扭头看向来人,堪堪能维护的淡然瞬时如玻璃杯般碎裂了。 淮溯高速运转,灵力输出又提升了一个档次。整个戟如同被火焰包围般,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这不是我们那个躲了千年,实力足以娉美帝君的胆小鬼妖尊殿下吗?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给本尊带来如此厚的大礼。真是太过——客气了!” 客气了,三字。彭来生生吐出了一口黑血,他憋了千年的怨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大司命怎么喜欢这条蛇? 许如意微微抬手,飞出去的清月自个儿又飞回来了。薄唇轻启:“过奖。彭庆,你若收手便饶你一命。” “收手?我为何要收手!”彭来一把抹掉嘴角的血迹,癫狂道:“我只要淮溯大成,大司命复活!” 源源不断的灵力自淮溯内调出来,就算在这散灵的阵法内也浓郁森然,彭庆摆起架势对许如意道:“今日你即来了,那便别想走了!” 与彭庆不同。没有妖丹之后,许如意便渐渐学会了,如何瞬间吸取灵力转为已用。脚下这个阵法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反道是淮溯散逸灵力成了他源源不继的注力。 彭庆眼见许如意将淮溯的灵力吸去,再化到清月双刀上,以自己的灵力来对付自己。冷笑着对许如意道:“妖尊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这淮溯的灵力你不也用的挺爽的!” 说着,环绕着浓郁灵力的戟化做利箭,脱手而去直刺许如意。 有限的身体内承受的灵力已经够多了,这戟上的灵力再也吃不下了。许如意急忙偏身躲过,但戟的速度过快,划破了右肩头的衣服。 而这衣服本就是法阵,一破,衣裳内的阵便破了。真是个意料之外的鸡楞!由衣服贮存的灵力瞬间炸弹般爆了。没被彭庆伤着,倒是被自己伤着了。处于爆炸源中心的许如意郁闷至极,右脸被炸着,红了一大块,回头夭儿见着了又得问东问西了。不知这七宝仙君是不是故意坑他的! 彭庆则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妖尊是怕我彭庆不给你留个全尸,打算自爆吗?” 许如意额头皱成三条黑线,不答彭庆。调动四周未散尽的灵力,将灵气压缩丝状肉眼可见的灵力丝,快速织成了一张大网朝彭庆洒去。 彭庆毕竟是他手下的大将,他清楚,赤手空拳才是彭庆的强项。以网将他囚住才明智。 果然,彭庆顶了一下灵网,将网推开了一些后发现撞不破这网,就开始躲避它,但这网似长了眼睛般,他躲哪儿罩哪儿!没一会便困住了。 网内的彭庆郁闷极了,这蛇果然阴着呢!就知道就着别人的弱点来。原本这网他也是能撞破的,都怪这个阵,他现在只能使出平日里三分之一的灵力。纵有淮溯加持,但淮溯是他用来复活大司命的,哪儿用过?终究是业务不熟练,没法将淮溯运用好,生生被这王八蛋蛇给罩住了。 彭来走向网内落败正盘腿做着的彭庆,“兄长,将淮溯封印,也算是对以死的妖众一个交代。我求尊上留你一条命。” “凭什么?就不!”彭庆梗着脖子硬气道。他花了多大力气才将淮溯灌满了个七七八八了。 一柄长发簪穿过灵丝网刺中了彭庆的右手臂,炔言自妖众中走了出来,路过彭来身边时冷冷道:“封印淮溯,我狐族一从姐妹就能活过来了?彭来,你有兄长,我们便没有家人了吗?彭庆死不足息,今日尊上即将他捕住,那必让他给我们众妖一个满意的交代。” 炔言语毕,一群围观的妖众似被渲染般一个劲的说:彭庆偿命!彭庆偿命! 声音,振耳欲聋! 网内的彭庆胸中一口闷血,上不去下不来。看着众妖,邪肆的弯起了嘴角。 第五十八章 玄天石救驾 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王,昔日里许如意便是妖界的绝对王者。别人看不出,他可看得清楚,这位前妖尊殿下可就是个强弩之末,连妖丹都没有的残妖,不知众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彭庆化做妖形,网内的男子瞬时变成了一头巨虎。原本雪白的皮毛夹杂着金毛,金白相间的虎纹看起来竟也漂亮极了,虎躯矫健有力。淮溯有了更大的肉身,运转得更快了。 在众妖呐喊间,彭庆撕破了灵网,一个飞跃扑向了许如意。 本就失力且还有调息的许如意,察觉到彭庆的动作。堪堪侧身滚到一旁才避免被彭庆生扑的命运。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众妖心中的恐惧又涌了上来。场面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寂静过后众妖做鸟散,扑掕扑掕不知去向。 之前还拥挤的妖尊殿,只剩下四人了。 血盘大口张开,虎吐人言:“殿下这是力竭了。连妖丹都没有的残妖,凭什么与我一争高下!废物!” 炔言,彭来,脑海中如被警钟敲醒。是啊,殿下可是连妖丹都失了呢。如何支撑这个散灵阵。 脚下的六芒星散灵阵,渐渐失去光辉。彭庆实力大涨,而许如意身上唯一能聚灵的衣裳也已破了。终不是彭庆的对手,被他扑在抓下。狼狈至极。 这便是他不想揽妖尊之位的缘由。强者为尊,他一失了妖丹的残妖,是真的不够看。 好在之前散灵,这里还残留着浓郁的灵气,迅速调转灵力。凝实为球,砸向压着他的彭庆,收回刚刚被夺的清月双刀,站直身子迎向彭庆。 彭庆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虎爪高高扬起,庞大的虎躯罩住许如意。清月双刀抵住彭庆的肚子,却无法将他肚皮划破,虎身外可是被灵力罩着的。彭庆的爪子划伤了许如意的脸,三道血痕深可见骨。 彭庆狂笑着:“殿下这脸,今后怕是要吓哭三岁稚儿了!哈哈哈哈!” 彭来也化作妖形扑向彭庆,两虎抱作一团往一边滚去。炔言急忙走向许如意试图为他疗伤。 许如意刚抬手想拒绝,一道白光闪过。 玄天石! 阿令载着桃夭在夜空中飞行,本在一旁与她并肩飞着的许洋突然加速还给她留下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然后明目张胆地顺走了她的储物袋。 原本的二人行就剩下她一个人。 巍颤颤抱紧身下的阿令,桃夭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种飘在空中的感觉比她以前学游泳时的感觉还要刺激。水里划一划好歹有些水纹,虽然水从指缝里流走,但至少能划出两个圈圈。这空中真的就是划空气了。两手挥过感觉什么都没发生。 “夭夭,我不会将你摔下去。别抱这么紧,不好飞!”工具令——阿令扭了两下身子,夭夭抱得太难受了。 桃夭摇头,抱得更紧了。“不行,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我还这么年轻,这么如花似玉,怎么能死得这么早这么难看!你看下面黑洞洞的,离地面还不知道有多高咧。这灵绸衣又不能当降落伞用!就是能当,我也不会用!” 说着说着,桃夭有种要被自己吓哭了的感觉。 “降落伞是什么?”阿令没听过这个词。 “保护你不让你摔死的伞!”桃夭吼道,以此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哦!” 正说间,阿令开始不打招呼地直线下降。“我也能保护夭夭不让夭夭摔死!” 伴随着身子下降的感觉,桃夭心中的恐惧急速飙升,这阿令是成心的!不知道她有多害怕吗?还搞这些?耳朵里什么都没听见,一个劲的狼嚎起来了! 阿令稳稳在地离地面一丈处停了下来,令身泛出的莹白色光芒令她看清楚了身下下丈处便是土地。桃夭莫名松了口气,感觉踏实极了。心从嗓子眼回到了心窝处,太刺激了! 保持自己身为大司命的尊严,都是小场面怎么能被吓尿呢? 深吸两口气压下胸口乱跳的心,松开阿令,在令牌上站直。 手指前言方:“保持这样的高度,走!” “哦!”如今已进入妖界了。阿令应下,维持在这个高度左右穿梭在妖界。 玄天石埋怨地憋了许如意一眼,迅速落在他丹田处。 许如意反手将正准备替他疗伤的炔言推开,周身的威压顿时猛涨。似一张无形的网,瞬时铺满妖界。深可见骨的划伤也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 “不要想着在夭夭面前卖惨。年轻人!想吾助你,就坦率些!别别扭扭跟个娘们似的。”玄天石在许如意体内抱怨,走就走,看了它一眼还不带上它! 自个儿又打不过,吾是这么小气的人吗?用它一下,石头又不会变小,相反还能助它吸收灵气。这种利人利已的话它怎么可能告诉这蛇妖? 不论如何为了日后好拿捏,也要让他感觉欠了它才好。可是这死脑筋,想些什么玩意,妖丹都没有还想对上淮溯!好在他来得及时,不然怕是要替他收尸,瞧这惨样,夭夭得心疼了。 许如意言语上未回应玄天石,行为上倒是凌厉起来了。 缠斗得两虎在威压下被强行停手。彭来虽不知尊上为何妖力大涨,但这是好事,躬身退下,捂着胸口将战场交给了尊上。炔言扶过彭来,两妖放松地对视,尊上还是尊上,总是有办法的。 破坏淮溯只有一个办法,以散灵阵蕴养,将淮溯内的灵力散于天地之间。他如今只要将淮溯自彭庆身体内取出,将其拘在散灵阵内便好。 右手搭在左手手背上,抓出几片蛇鳞。金色鳞片化作长剑将彭庆围住,因灵力恢复之前的散灵阵又开始运转。 彭庆半瘫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如意道:“殿下果真好手段。” 许洋跟在玄天石后面也到了,与许如意站做一起。拍着好兄弟的肩头笑嘻嘻地道:“及时不及时!” “你可以再晚来半个时辰。” “不能怨我啊,这许久未见大司命了。我就绕了下道,哪儿知道,这大半夜的小夭夭竟然没睡觉,一个人坐着一手捏着不知什么东西,一手在那质问着阿令。刚好被逮着了。”许洋两手一摊,满脸的无辜。他真的是无意的啊! 许如意眉头皱了皱,首先他只让许洋过来,没让他带玄天石。然后玄天石带过来了,人似乎也带过来了。 许如意森森然道:“所以?” “所以,大司命马上就到!”许洋缩了缩脖子,狗腿地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是,很惊喜,很意外!”散灵阵是他与炔言二人商量好的会对淮溯用的。若他支撑不了阵法运转,便动用妖界结界。将支撑结界的灵力全部引到散灵阵上,到时没有结界支撑,散灵阵散出的灵气自会吸引大数人来妖界,不用他出手,自有人会强行毁掉淮溯。 而那时妖众已经被迁到别处了。虽不是万全之法,但终究是能将淮溯毁了。他能建一个妖界,也能再建另一个妖界。 第五十九章 帝君虬里 嘈杂的环境下彭庆隐约听见了大司命三字,但看不清来人是谁,正欲抬头看个清楚时,一道黑影挡在了他面前。 “无用!”黑影冷冷吐出两个字,一手振碎法阵,一手拎起彭庆,踢掉许如意的鳞片长剑。 “都是故人,何必遮掩。”这熟悉的气息真是挡也挡不住地就飘了过来,许如意看向来人道。“道是帝君,单枪匹马就闯我妖界。” 黑影摘下兜帽,一张意料之中熟悉的脸出现在许如意面前——帝君虬里,“不过来缉拿一个工具,何必大张旗鼓带上天兵天将,不过下回可就说不准了。妖尊!” “希望下回你能将大司命藏得更好些!” 说完,便如一阵风般无影无踪了。 什么意思? 许如意心跳慢了两拍,桃夭还在风车村,不对,她也来了。 看向许洋:“夭儿在哪!” “啊……后面?……!”许洋羞愧地结巴道。 “我在这儿!”一道弱弱的声音划破黑暗传来。“阿令你快些!小如意要生气了!” “夭夭,我不行了!”阿令虚弱地道,某人自体会到这速度的快感,便飞快地驱使阿令。 这事怨陈理慧,教会了桃夭开车,然后她就自学会了飙车,这里没有跑车,但这阿令飚起来的感觉也很爽呀。 一道幽光划破黑夜,阿令识趣地缩小,桃夭直直地撞进了许如意怀里。 在许如意怀里抬头,露出双小鹿般无辜又欢喜的眼睛。“小如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小夭夭,你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什么人呀!”许洋不待许如意说话,急着抓住桃夭半边胳膊紧张的问。 “你是说那个一身黑的男人?”桃夭疑惑地扭头应着。 许洋点头,人是他带来的,怎么让帝君给遇见了。眼角瞧了瞧许如意的表情,只见他正忙着给桃夭拍背顺气,路赶急了,大司命气都没顺过来呢!嗯,还好,别顾上他! “遇见了呀,他瞧了我一眼,唤了声大司命好久不见,我瞧着与衍白长得一样还以为是衍白,正想叫他呢,但人已经飞走了!” 桃夭说得轻巧,许如意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多种桃夭被抓走的场景,面色凝重。 桃夭瞧着气氛不对,手肘拱了拱许如意:“怎么?不是衍白?是他那个双胞胎兄长?”她识得的人不多,衍白是她徒儿,那是她收到的第一段回忆,自然记得清楚些。 许洋木讷地点头,还真给遇见了。若是帝君当时想掳走大司命,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还好没事还好没事。”许洋疏了口气。 桃夭看着许洋皱了皱眉头,“但也不算没事,我少了个东西!”桃夭捂着脖子处自许如意怀里退开,扯开空荡荡的脖子处,摊开掌心:“桃核不见了。” 那花了许如意半条命的东西不见了!许洋缩了缩脖子,蛇尾蔫的耷拉在地上,满脸考丧! “你没事便好,他日总是要去夺回来的。”许如意看着她空空如也的脖颈处,温热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浅声道。 彼时丹田内的玄天石看见桃夭便想回到储物袋,挣扎几番不知何时被狡猾的许如意困住了。 “吾乃天命之石,救命之恩不知回报,你等禽兽竟然敢困住吾!还不速速放吾出去!” 许如意不予回应。 桃夭推开许如意放在自己脖子处的手,他凉凉的掌心总感觉怪怪的,说话也是。“那个桃核是不是特别特别重要?” “花了他半条命的东西,能不重要!”许洋适时吐槽。“当年发现是帝君盗了星盘里的灵力后,他就跟那家伙打了一架。但灵力已被帝君作它用,想收回哪是一天两天的事,后面又发生了那件事!” “什么事。”桃夭紧张地问,她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一切,与之前的一切。但总是不知突破口在哪里,问也不知从何问起。 “无事。天快亮了,夭夭累吗?我带你去个地方?”许如意朝桃夭伸出手。 “其实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这回的桃夭没有回应他。“虽然一直没说明,但记忆残缺的滋味,我并不喜欢。虽然你说我终会想起一切,恢复一切。可我总觉得,自己像个残废,还说什么大司命。比之浮萍都要不如些!” 许如意闭了闭眼睛,拉起桃夭,音线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叹息,“我带你去九幽岛。” 加应池,风华亭。 黑衣人将彭庆随手一丢,弃在一旁。随身脱下罩袍,给自己使了个清洁术。端过桌上的凉茶醒了醒脑,又将茶壶里剩下的凉茶全数倒在了彭庆身上。 凉凉道:“看看池子里的人!谁准你动用淮溯之力的!” 彭庆本就被许如意打伤,再加上淮溯之力的反噬,一路走来。倒是比之前还要虚弱得多,此时怕是彭来在这都能一锤子将他锤死。于帝君而言,他就是个自愿复活大司命的容器。尽管如此,他也不允许这个人将他踩在脚底。 “虬里,咱们只是合作关系!别拿你那帝君架子来压我! “嗤,本君还需要压吗?看看你这模样,哼!” 加应池,四周环雾,整年都是雾气萦绕。池内的水是混沌时期留下的汨罗河水。灵气浓郁度比现在的汨罗河水高了百倍不止。雾气萦绕下就像琼脂玉液。池底一幅水晶棺内:一女子双目紧闭,面容皎洁、恬静,眉心一朵闭合的粉色桃花。发髻高高盘起,着一身金白色祭祀服,右手边一枝权杖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般。 彭庆将手伸进加应池,依旧如上回一般被结界挡着。扭头对帝君道:“淮溯已将妖界妖众的妖丹近乎吸收殆尽了,再加上苏千娘那里的功德值,想来已是够了的。虬里,我想近距离看看大司命。” 帝君取出一枚桃核丢给彭庆,“将这桃核放到她身边去,肉身会自行吸收。” 彭庆左手接过桃核,碰着结界的右手瞬时便能碰见池水了。心尖颤抖,他终于能触碰到这个人了。 噗通一声,彭庆钻入了水池底。 第六十章 彭庆往事 那年,他还是一只幼虎。母亲刚将彭来生下,围堵了他们一夜的猎人们终于将拦在洞门口的父亲杀死。听见父亲的哀嚎,母亲将他与弟弟两人藏好,并嘱咐他们不要出来便自己走了出去。 当时人间灵气还很充裕,大多数兽类都开了灵智。他自是明白母亲的意思,父亲已死,那群人定会进山洞再查探一番。母亲要出去将他们引开方能保住他们两兄弟不被猎人们抓住。 弟弟还是小小的一只,跟野猫似的全身还湿露露的,只会发出唔咽唔咽的声音是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一个小家伙。 他伸出舌头一遍一遍舔舐着弟弟身上杂乱的湿毛,耳旁回响着母亲的咆哮与猎人们讨论的声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泪糊了脸将弟弟身上的毛浸得更湿了。 那是一种悲伤的情绪,或许它以前哺食别的猎物的时候,他们了是这种情绪。活得便会一直出现这种情况,弱肉强食不是太正常了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开始安静下来,弟弟或许是累了。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脚边。彭庆用爪子将他推滚到洞内的枯草上后走了出去。 地上有一条长长的带血迹的拖痕,几摊不知是父亲还是母亲的血迹,一些皮毛散落在角落里。洞壁上有血迹有抓痕了有刀痕。他们带了刀砍伤了父亲,然后将他拖走了。只有一条血痕,母亲大约将他们引出去了。 彭庆站在洞口哀伤地嚎叫,但回应他的只有山谷里连绵不断,高低起伏的嗷呜回声。 已走远的猎人听见声音对同伴惋惜道:“里头应该还有小老虎的,这母老虎一看就是刚产过小崽子的。屁股那还有点血迹。” 前头抗着老虎的另一个人惋惜道:“是啊,陈老六,我是说过再进去看一看的,你们非要追着这母老虎跑。这世间灵气浓郁许多兽类都开了灵智的,比我们想像中的可要聪明多了!” 陈老六嗤一声,吐了口唾沫抹掉额头的汗,将背上的老虎拉了拉,“开了灵智又如何,还不是个畜生!王老三你就是怂!在山洞有时候我可没听见你说进去看一看,站得最远的可就是你了,黄山,你说是!” “你也没站得很近,不讲话留些力气。离下山还有段路呢!别天黑了将狼群引来了!” 黄山说完,一波人抗着两只老虎哼哧哼哧地下山了。 洞内,哼哼唧唧的小老虎终是饿醒了。睁开了湿漉漉的小眼睛,皮毛也晾干了。彭庆看着弟弟高兴地吼了两声,他长弟弟两岁,开灵智后长得慢,只是个半大的老虎。懂得吸纳灵气却不知如何将身体内的力量使出来。 父母之死像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彭庆瞬间长大了。 将抓来的母狼丢给弟弟,爪子按住小狼崽威胁这只脯乳的母狼奶大自己的弟弟。 日子一天天过去,弟弟竟与小狼崽玩成了一团。而母狼出于天性也将弟弟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平日里吃喝玩闹都在一起。 彭来满月后,彭庆下山了。 篆刻在脑海里的面容与声音清晰无比,山下的猎人就是那么一波。这一个月间又上了几回山,彭庆记下了他们聊天间透露的信息。通过这些信息找到了陈老六的家。 陈老六是个鳏夫,房子起在村子边上。就两房土房,一房住,一房当灶房与仓库。连篱笆院墙都没起,突兀地立在彭庆面前。 黑的夜里,猛兽的目光幽深清寒,了无波澜。 房内烛火灭后半个时辰,彭庆自他窗户外扑进去,堪堪将陈老六扑在身上。熟睡的人根本来不及叫出声便被彭庆咬破了脖子,窒息而亡。 啃掉他的手足,吃了个半饱,方才离去! 一切悄无声息。 第二日,黄山来找陈老六才发现他已经死了。还死得极其惨烈,脏器全部被掏出,似乎是嫌弃不好吃,啃食几下便丢弃在地上。肠子也拖拉了一地,床上塌下全是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腥臭恶心,就像个中途被遗弃的屠宰场,猎物还在案几上,屠夫却不知所踪了。 第二日夜,彭庆又来了。路过陈老六的房子时发现他屋内已挂起了白幡,正屋里停发着一具棺材紧紧地盖着,一个人拿着小钵子与毛刷正给棺材刷着清漆。 白烛晃动,长幡飘飘,灵堂内,棺前摆了几桌席面,席面凌乱已是散席的模样。几个妇女正收拾着碗筷,猎人们抽着旱烟,讲着陈老六生前的事情与死后的事情。他还有些底子,办完丧事也还能剩一些。他虽没有儿子,但有个远房侄子。离这有些远,今日送信过去,晚上才能到,他们连夜赶来也要明日上午,按习俗,那时已出殡了。 但是他们只是朋友,无任何血缘关系,举幡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侄子做好。剩下的银两也有个去处。 王老三好酒,晚上酒喝高了些。又抽了些旱烟,脑袋晕乎乎的,子夜过后,守夜的几个猎人都昏昏欲睡了。王老三尿急,晃晃悠悠地出灵堂找茅厕了。 蛰伏了一夜的彭庆看见王老三,知道,机会来了!昨夜吃了肉,并不想再吃,这回悄无声息地咬断了王老三的脖子后便走了。 守灵人反应过来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顿时天灵盖都醒了,跌跌撞撞,话都说不清楚地奔户相告。 陈老六是在自己家被野兽撕裂的,若说是野兽饿了进村寻吃的,是个意外,倒也还说得过去。但才隔一天王老三便被咬破脖子死在陈老六家门外,若是饿了不吃了,也得把王老三叼走慢慢吃,但是王老三除了脖子被啃了大半,别的地方完好无损。他们是被盯上了,顿时人心惶惶! 天渐渐亮了,王家人抬走王老三。开始准备丧事了。陈家侄子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蒙面女子。 此人便是桃夭,那是灵力充沛的时代,人间界是有几个修仙世家,也开立了几个门派,天下太平,三界稳定,桃夭无所事事化作一般门徒在这几个门派间晃悠。陈家侄子便拜入其中一个门派,是个拔尖的存在,此次刚好看见他的家书,陈家侄子唠叨了几问说陈老六死得蹊跷,桃夭想来,便一块来了。 一进村子便感觉整个村子被笼罩着恐惧的疑云,不大的村子里几辆马车急走奔驰。 他们说陈老六一行人触犯了灵兽,灵兽来报仇了。 他们称开了灵智的野兽为灵兽。 第六十一章 报仇 第三日夜,彭庆又下山了。猎人一行共有七人,已死了两个,还有五个。有四人已经离开村子了,只有黄山一人在为王老三守灵堂。 村子里寂静极了,与前两日不同,连走动的人都没有,柔软的爪子走在道上悄无声息地。愚蠢又自私的人类!怕了! 村子里多了几股陌生的气息,彭庆转头去了别处。离开好呀,先将那四个一一干掉!哈哈! 山道中,一只猛虎跑得飞快。 第四日早晨,一夜未睡的黄山沉沉地疏了口气出来,一整夜的惊慌终于落定了。他们杀它父母,现已死了两个人,怕是已经够了。所以才放过了他。 掸了掸身上抽了一夜的烟灰,抬了抬麻木的脚,站了起来。朝灵堂里王老三的棺木拜了几拜。 他的儿子黄贯,急匆匆跑了进来! “爹,爹!快走!娘已经收拾好行李了。马车马上就到了,我们去京都,现在就走,连夜赶路两日就能到,京都的能人多。定有人能收了这灵兽!” 黄山看着儿子,儿子身后的太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抽了一夜的烟的嗓子干哑极了,梗着脖子,他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问道:“出什么事了。” 黄贯拿过父亲惯抽的烟管,一手搀着父亲,半大的孩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嘴唇也打着哆嗦:“昨夜,他们全死,死了。李叔、杨伯、张叔两兄弟。全死了!” “啊……”黄山的嗓子好疼,惊恐地啊了几声,原来并没有够,他只是最后一个而已,就在今夜,他也要死。 黄贯的娘是黄山捡回来的流浪乞丐,脑子有些呆滞。养了几年也无人求娶,年纪也大了,他又不想委屈她嫁给别家傻子,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便自个儿娶了,仅生了黄贯一个儿子。打猎的人每日上山都不知有没有命回来,若他死了,留着这娘俩怎么活?瞧着今年已十四的儿子,黄山拿过烟管,抖了抖烟斗里的灰。 “先回家!” 父子俩相挟回家。 面对娘俩,黄贯偷偷使了些小手段,将娘俩都迷晕了。在屋里安顿好,一个人空手悄悄上山了。 彭来与狼崽们在山洞附近玩耍,彭庆在山洞内酣睡。黄山到的时候,彭庆便醒了。领地里来了陌生的气息。是对他的挑衅。 黄山在洞口站了会,又坐下。摸出烟管给自己点上了旱烟,吸了一口,吐出呛人的烟味。 “我知道你听得懂,他们都死了。就我一个,也是必死无疑的。早在干这行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我也庆幸这天来得挺晚的。我儿子长大了,他那痴呆娘也有了依靠。所以自己送上门来了。只希望我死之后你能放过他们,就像我放过你们一样!” 又抽一口烟,继续道:“那日,我是晓得洞内还有小老虎的。打猎不过是为了维持生活,所以,也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妻儿,他们也都是苦命人。” “我捡到他娘的时候,那么大个人的瘦得跟麻杆似的。虽说是太平年代,但太不太平谁又知道呢!这年头并不是没有战乱就叫太平,君主无道有时比战乱还不太平哩!” “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听不懂!” “可是还想说呀,反正也要死了!君主修仙,无事朝堂,我父亲三荐三贬,最后贬到这地儿。昔日里的对手,可比你凶残极了。见我父亲势弱,便一个个踩了上来。父亲又是个心高气傲的。竟然像个女人般,一个绳子将自己吊死了,呵呵,他可是宰相啊!真是丢人!” “他这么一死是一了百了。可怜我几个貌美的姨娘就被他们瓜分了,母亲跟父亲一样一根绳子吊死了,留下稚儿如我。” “呵呵,我可不想当胆小鬼,死了什么都没了!” “但到底我也是个没用的,在这山沟沟里窝了这么久,什么仇啊恨啊,想想就是了,报仇?” “我做不到啊。” “所以,我还挺羡慕你的。” 黄山自嘲着点着烟抽着烟,袅袅烟云不知是祭奠他快消逝的生命,还是祭奠他未能得报的深仇。 彭庆一步步走向了黄山,硕大的虎躯自黑暗处走来,站在了黄山面前。 黄山只带着一杆烟,没有刀没有弩,他就是来送命的。正好省得他下山了,还可以饱餐一顿! 血盘大口张开,足以吞掉黄山整个人头。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黄山看了看那张大口,闭上了眼睛,心竟然如此平静,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父亲母亲死前是不是也是这般!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脑袋被咀嚼的痛苦感觉,黄山睁开了眼睛。老虎被隔离在他一丈外,张着嘴,咆哮着。黄山正纳闷,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为报父母之仇已经搭上了六人的性命,此人于我有用。你若能留下他,我便许你一个心愿,并送你二虎去妖界生存!如何?” “我做何相信你!你又是谁!”老虎口吐人言。 蒙着面纱的女子轻笑一声,“我说我是谁你也未必识得。”轻轻跺了两脚,“土地老儿,出来说句话!” 彭庆与黄山只见一缕轻烟自地底冒出,一个拄着拐杖的小个子老头岣嵝着身子出现在二人面前。彭庆的血盘大口惊讶地又裂开了一条缝,黄山的烟斗也不知何时熄灭了。 女子轻轻踹掉那拐杖,半蹲下身子与小老儿平视。“说了多少回了,这模样不好看!” 小老儿哼哼两声,长长的胡子一卷一曲的似风吹动天边的云朵,一左一右地晃着。 “大司命就喜欢妖尊那般模样的!哼,我偏不变,就要这样!” “小九九,你们可是我最后的仰仗了。这点面子都不给?嗯嗯?”女子摸着小老儿的头。 瞬间小老儿变成了个俊俏的公子,他就喜欢大司命摸头,瞬间傲娇道:“哼,知道就好!” 公子小九将拐杖化做长剑握在掌心,双手环胸抱在胸前,睥睨着一人一兽。“何为大司命,司帝君之命,司人皇之命,司众生众灵之命!早个几万年大司命是何等存在!……” “扯远了啊!小九!”桃夭制止小九说书。 小九哀怨地看着大司命,虽懂她心中所想,但仍旧替她愤眛。 第六十二章 谁的可望不可及 小九挡在黄山身前,转头拔剑直指老虎,“大司命要你命有用,你这命阎王便不敢收。小老虎不论你应还是不应,我们夭夭要的人,那就得要到手!不然你就做刀下鬼,来试试我这剑还利不利!” “大、司、命、吗?”那竟然是真的存在的人物吗?他们白虎一族代代相传的传说竟是真的?彭庆惊讶极了,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事实。看着好空空如也有双手:“那你的权杖呢?” “你说这个?”女子拔下发间的木簪子,在手中变大。转了两圈,“是这个?” 彭庆激动地点头,庞大的虎躯匍匐在地上恭敬地道:“白虎一族三千七百二十九代虎妖彭庆,拜见大司命! “白虎?彭庆,彭格的后代?”女子微微皱眉,白虎啥时候留了后代,竟然还传了这么多代?为什么她不知道?面前这老虎看着也不白啊! 彭庆激动地点头。 “三千多代了吗?这么久了!”将簪子插回发间,整个人由冷静自持到崩溃无形,“真真是岁月如梭,我竟然这么老了!小九,你说妖尊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看不上我的!啊!你说!” 桃夭抓着小九的肩膀猛晃,“人家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成纱。都是骗子!这妖尊太难搞了,果然人人都喜欢年轻的妖艳货,不喜欢我这种万万年的老妖怪,我就该随四圣一起祭奠天地!这样就遇不见妖尊了!啊……!这个硬铁板,我大司命漫长的一生中最挫折的败笔!” “不能用挫折败笔来形容,妖尊会生气。”小九冷冷道。他们四十九位土地仙,面对这唯一的主子,总是无奈又无奈。 人间有句话叫做返老还童,对于大司命这般的人物,她或许只是年纪太大太过孤独了,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般,想找个人陪,想找个人耍赖!那她怎么没看上帝君呢,帝君可不比这小妖尊差呀! “妖尊又不知道,何来的生气。”桃夭凉凉道,她吐槽又不是一两回,怕什么! “本尊确实不知,自己竟是大司命一生的败笔。荣幸至极!” 深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桃夭身子僵硬,转音给小九:妖尊什么时候来的? 小九:不知。 桃夭扯了扯脸皮,淡定地吸气,弯了弯嘴角,扭头笑盈盈地转向身后,“卿卿,你就是天上的明月星辰,可望而不可及,是我终极一生的追求,怎么可能是挫折败笔呢!你听错了听错了!哈哈……” “是,可望而不可及。”是你,是你才是那可望而不可及,你可又自知过!妖尊心头似被刀割般,疼得撕撕痒痒,却又粉饰太平。 心口疼的紧,喉头腥得浓。越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几句话就能让自己气血逆转,到底得藏多久,大司命这心血来潮才能退下去。 咽下口中的腥甜,背向女子面朝彭庆,伸手在他额间注入一道灵力。“这是去往妖界的印记,有了它你才能看见妖界的位置才能安全进入结界。带上你弟弟,双亲之仇六条命也够抵了,黄山与我们有用,去了冥界自有阎王会将其中恩怨算清。此间无你事了。莫做抵抗,好自为之!” 面前的男子,如玉如画,纤长挺拔,妖力浑厚。是他这种刚入门的小妖,望尘莫及的存在。 这是彭庆第一次见许如意,曾经的妖尊许卿。 一面是大司命,一面是妖尊。彭庆拱身揖拜,带着这抹印记去寻自己的弟弟了。 黄山的长长的烟管早磕到地上去了,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来送死的。怎么还遇见书画上的大人物了。瞬时不知作何反应才好,便木讷地发着呆。 妖尊许卿修得是无情道,一生顺遂,直至遇见桃夭。这个磨人的桃树妖,要他命的大司命! 桃夭笑着盯着许卿,这人还是跟初见时一般模样、一般好看、一般脾气,又一般别扭。她就喜欢人间界的生灵,一个个活灵活现,各有风采。不像九重天上那些断情绝爱的仙人,就像刻字板印出来的玩意,她见着都烦燥,没有烟火气,没有人情味。都成仙了,已经有万万年的岁月可享。却被一代代的帝君拘谨的像是人偶,还是混沌时期好,虽然乱了些,但…… 不行不行,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她怎么会怀念那人间地狱的混沌时期。不可取不可取! 多看看妖尊就好,将这个男人圈禁起来这日子不就有滋有味了吗?拿下!将他拿下,才是目前她应该做的事!把面前这个男人也掳到九幽岛去,给她作伴,若是能像一般夫妻那般,生一窝的小崽子,她也是不会拒绝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功能,听说仙人怀孕还是挺难的,但她应该不一样,她只是挂了个仙字名头的桃树妖而已。与妖尊同为妖,想来生几个崽应该不是难事,话说…… “大司命。” 一道轻浅的声音打断了桃夭的幻想,眨了两下眼睛,看了看妖尊,食指不着痕迹地抹了下自己的嘴角,她刚才没流口水? 面前的人此刻,或者说对上他的时候。便满心满眼都是他,许如意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笑嫣如花,痴痴缠缠。想问,但不能问。他不能,也无法满足她的期待,那便一开始便不要给她丝丝希望。 大司命,混沌时期留下的唯一真神。不属于他也无法属于他,这个人只属于天地,只属于日月星辰,只属于——众生。 他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片叶,于她,只可仰观,只可仰观,而已! “咳咳,黄山是?”假意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背对许如意,面朝黄山。桃夭正了正自己的脸色。“今日是大极国乾元五十七年,你父亲是前左丞相黄启。” 大司命知道,太正常了,黄山点头。 “沈丞相第七子。沈一,可识得?” 第六十三章 修仙铁律 黄山皱了皱眉,沉下眸子。中年男人在尘封的记忆里寻找这个人。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身影。“右丞相沈启,现在应该说是摄政王。第七子沈一,他怎么了?” 桃夭点头,“乾元三十六年那年,他便死了。寿元七十二,卒年十六。被人夺了五十六年的寿元,且还是他父亲亲自动的手脚。大极国的皇帝,寿元三十一,现在七十岁了,可还活得好好的。偷换寿元,与你们大极国的皇帝可脱不了干系。你们大极国的皇帝在做什么?” “呵呵!”黄山冷笑,一脸的鄙夷无谓,“还能做什么?修仙呗,只是不知道修成了没。” “人人都道修仙好,脱胎换骨享仙馐。不是说王母的一个仙桃就能增凡人的三千年寿命吗?咱没那本事吃仙桃,或许就想了个别的法子呗!” “王母?仙桃?这是人间界的话本子上写的?”桃夭觉得人间界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界,微微笑着转头看向身后的小九,“我怎么没见过这话本子?还能增寿元?” “艺术,艺术,艺术加工!虽说过了万万年,但桃树的形象很是伟大的。”小九急着忽悠桃夭,跟桃有关的话本子都被妖尊搜集得差不多了,哪还有你的份! 某尊面色凉凉,眉头都不挑一下。 桃夭托着下巴认真思索道:“哦,听见没。艺术加工,人间果然是太过太平了,你们闲得都能去修仙,整些个邪魔歪道了。唉,都怨我,小九儿,要么咱挑挑战乱,让他们打一打。忙得打仗就没心思修仙了?” 小九儿鄙视大司命一眼,万万年的真神,思路真可怕!要天下太平的是你,要挑起战乱的还是你! “世间自有世间的法则秩序,大司命好好维持三界秩序便好。人间事无需你插手!”某些方面,桃夭的想法是很危险的。许卿适时说道。 “可是我觉得还是人间界更好玩些。有趣,尤其是那些修仙之人,为了一个缥缈的仙字,可是研究出了无数功法。衍生出了几大门派。而门派竟然凌驾与人皇之上。” 桃夭顾左右而言他,都将找黄山的目的都忘记了。盯着妖尊忘了正事,直至她好师兄陈家儿子,陈鞘寻来。 “师妹!夭夭师妹!你在哪儿!”陈鞘踏着一柄剑,白衣飘飘,一路寻来。 声音与人先后而至,看见了师妹。还看见了其他不认识还很奇怪的人。 陈鞘年二十一,已过弱冠之年。长得眉清目秀,斯文儒雅,一看便是个脾气极好又顾家的男人。若不是修仙怕是家里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 桃夭笑着朝陈鞘挥挥手,声音雀跃,“这儿!” 陈鞘跳下飞剑,见着桃夭,眉眼欢愉。嘴角微微挂着笑走至桃夭身边。“师妹作何在这里?” “呐,找他。”桃夭道。 陈鞘自是发现了黄山,但有师妹在。自然是先与师妹打招呼,转向冲黄山道:“黄叔也在?黄婶与黄贯四处寻你呢。” 黄山抖了抖烟灰,终于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嗯,那我先回了。” 说着,转身便走了。那几位是谁他藏心里就好了。 见黄山起身准备走桃夭才将扯远了的正事拉了回来,拍着陈鞘的肩膀道:“我有些事,你随黄叔先回去,我随后便来。” 陈鞘是个半大的男孩子,介于成熟男性与少年之间。身量与桃夭一般,较许卿便矮了许多,桃夭很随意地拍了拍陈鞘的肩膀,嘱咐他回去。 陈鞘不喜欢这人拿他当小孩子对待,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辈分也比自己小。可总是隐约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伸手轻轻拍掉桃夭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知道!” 桃夭的手很凉,很软。陈鞘紧了紧掌心,“山中猛虎多,师妹也早些回来!” “知道,知道,快走!” 陈鞘应下,快走两步追上已离开的黄山。 桃夭回头看妖尊,妖尊忙敛下面上心间的情绪。那个混蛋竟然叫她师妹,竟然还碰了她的手。他可知面前这人是谁? 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涌了上来,疼疼痒痒,万蚁钻心的感觉又来了。她与谁作何,又与他何关! “夭夭师妹?” “这世间竟还有人能是大司命的师兄?”碧绿的眸子里,情绪看不分明。 桃夭满脸尴尬,额……她其实还有一堆师兄的,这个好说还是不好说?偏头避开妖尊的正脸,妖尊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语气怎么让她听出了一股酸醋味?心中莫名有种窃喜,又有种尴尬。 再想想,妖尊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她为老不尊,万万年的老妖怪了,竟然还当别人师妹? 混蛋!果然是嫌弃她太老了吗? 桃夭又迅速回头,瞪了妖尊一眼。她老怎么了?她老就不配当人师妹了吗?什么王八蛋蛇妖! 气愤!脚下生云,桃夭,跑了! 小九看着面前之人脸色换了又换,最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跑了,真是不负责任,看了眼妖尊,也告辞了。山洞口只剩下妖尊一个人。原本蛇妖碧绿的眸子染上了腥红。胸口气血翻涌,许卿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耳朵里全是师妹,师兄什么的!眼睛里全是桃夭拍陈鞘的手,一下一下又一下。瞬时又变成了陈鞘笑意研研地唤着师妹搂着桃夭,一会又是桃夭甜甜地唤着师兄。一下一下脑子仿佛都要炸掉了。 妖丹崩开了一条裂缝,一大口血吐在刚刚桃夭站过的地方,腥红惹眼。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散去! 桃夭追上黄山,开始办正事了。与陈鞘一起道出了她的目的。天凉了,人皇可以换人了。 帝君都能随意换的桃夭作为唯一真神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bug。某种程度上来说,帝君想杀桃夭实在是太合乎常理了。而被惯了的桃夭也狠心的换过几十届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帝君。所以衍白的出现是个转机,她希望自己这个好徒儿能安安稳稳地当个万万年的帝君。她便可休息上万万年,多肆意。 别问她为何不选妖尊当帝君,妖尊虽好,但那是她想私藏的人。当了帝君,谁陪她走天下。 大极国乾元七十二年,前左丞相黄启之子黄山携旧部,联合魏将军,九王爷,青云学院陈鞘。推翻旧政,斩皇帝于轩辕台,毁炼丹室,焚修仙书。自立为皇,号轩辕。 轩辕帝黄山与大司命桃夭定了第一条修仙铁律:凡修仙者必斩红尘,不入人间界,不掌人间事。 自此天下天平! 九幽岛大司命的庙宇也开始在大极国盛行了起来。随后,桃夭发现了一种新的力量,信仰之力,由心而生,情绪所化,淬炼魂灵。可借由庙宇里的香火传达给她。桃夭为方便收集这信仰之力,便造了功德盏这一仙器,与庙宇相连。方便收集信仰之力,也方便监视人间界的情况。 第六十四章 时间静止 九幽岛。 混沌时期留下的一处天地,大司命的住所,需以信物方能打开通往九幽道的通道。 妖界境内,但见许如意以指画出传送阵,二人踏入阵中,一阵眩晕后便到了另一处天地。 这儿的天更加的蓝,风也带着青草香。他们立在一处山峰之上,入目之处浩瀚无边。轻风抚过脸颊吹乱了鬓角的散发。桃夭勾勾手指理了理乱发,踏上了故土。轻轻触着土地的瞬间,心间似有一股电流窜过,心也悸动了。这儿,令她感到亲切! 一切都是对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就是那个桃夭,那个大司命桃夭。脑子闪过一副副画面,似欢笑,似哭泣。 “刚走过的是虚妄之镜,汨罗河的源头。九幽岛原是在人间界的,混沌时期后便被你移到虚妄之镜了。镇压,这座门。” 许如意抬手,一座高耸直入天际的大门隐隐约约显现在面前。“门后直通异世。千年前就是在这儿将你的魂魄送入异世将养。就像混沌时期后你将四圣兽的魂魄送入异世一样。” “额…… 这便是她会在那儿活了二十年的真相,但千年前?时间上不是千年前就去了异世吗? “你确定是千年前,不是二十年前?”桃夭疑惑。 “确切的说是一千零一年又三十二天。”许如意较真地叹息道,好看的脸因回忆而浮起了丝戾气与哀伤。 桃夭语噎。 林中草木晃动,一个雪白的兔头探出了脑袋,鼻子动了动抖了抖身子。旁边一只灰色的狐狸也探出了脑袋,嗅了两嗅。再旁边一头黑狼探出了头,鼻子轻轻吸了口气,随后仰着脖子发出了长长的欧唔的声音。 林中瞬时一片沸腾,飞鸟腾空,山峰动摇,河水鱼跃。 “怎么回事?”桃夭一把抱住许如意惊恐道。 许如意轻快地笑着,顺势搂着桃夭的腰肢飞在空中。“主人回来了,他们夹道欢迎而已!走,带你去正殿。” 所谓正殿,桃夭觉得许如意带错地儿了。 一棵长在湖里,硕大得望不见边际的桃树开着粉红色的桃花。花瓣飘飘洒洒地落入湖中,树底下的老根错落地扎在湖中。 他们站在树中间搭好的木屋上,木屋上的牌匾三个大字书:司命殿。 许如意笑着摆手:“欢迎回家,夭儿!” 桃夭内心激动不已,司命殿,一听就威武霸气。虽然外观看起来不起眼了些,但毕竟是唯一的真神,里面肯定是别有一番天地。 压抑着雀跃的心情,嘴角翘起,入内。 入目处竟只是一个小居室。心瞬间凉了半截。 茶几、书桌、矮榻。连张三米宽的大床都没有。 “我以前睡哪儿?怎么连……张……床都……”手指按在书桌上,竟是一尘不染。 “嗯,那儿?” 沿着许如意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桃夭睢见了一只花瓶。 “你以前最爱变成枝桃花,插在花瓶里。” 呵呵……桃夭尴尬地笑着。将自己插在花瓶里,这爱好也是没谁了。走上前,将那花瓶拿在手中,里面竟还有水?她隐约觉得许如意说得竟是真话! “这里面是汨罗河的原河水,你说那里有家的感觉。便喜欢将自己泡在那水里。” 我忒,是初生婴儿吗?大司命,这么霸气的职业,怎么有这么奶的行为?不是唯一的真神吗?想像中的高大上尽碎,三观尽毁,霸气全无!她就是个小树妖!她本就是个小树妖。 可以,很好!棒棒哒!她要回炉重造! 环视了屋子一圈,桃夭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菱花镜。里面的人面若桃花,肤若凝脂,朱唇一点红,眉似崖间雪,睛若桃花灼,美得了无生气。 这像她又不像她。同样的五官,可仍旧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放下铜镜转头看向许如意,男人身形纤长挺立。高了她半个多头,玉冠将长发全数束起,额角几缕散发静静地贴着脸颊,给他冰冷的五官添了几许温度。原本的桃花眼,今日看着竟像是丹凤眼。像是被冰封了的情绪要破茧而出。 这儿,可是司命殿。她呆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地方。 “这颗桃花树才是夭儿的魂体,镜子里的皮相不过是树枝所化。至多还能再用两个月。 魂魄本无形,但存在便是真理。作为唯一的真神,反社会的存在。她可是分了魂体和本体。 “魂体?那我还有本体了?”折下一枝从窗柩伸进来的桃花,桃夭趴在窗柩上看向窗外。这九幽岛看起来四季如春,遍地桃花开得灼灼华华。 “本体在九重天的加应池。两个月内若不能回本体,夭儿便会回来这里,又要将养千年化出桃核才可以再入异世。仗着桃花枝化的肉身才可行走世间。” 这是真的回炉重造了。纠结地扯下树枝上的桃花放到嘴里咀着,“这么麻烦!” “真神便是这般,普通人入冥界走个轮回便去下一世了。但你不一样。” “鸡肋极了。那我真的是你杀死的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空气突然的安静了下来,时间也仿佛在此刻静止,外面飘落的桃花瓣也静止在半空中,湖面打着旋的涟漪也保持着起伏姿态,正向桃树赶来的妖兽也维持着奔跑的姿势定住了。 “是。”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万万年,许如意吐出了一个字。时间静止,她定的秩序,自是由她掌控。 “呵呵。”桃夭轻笑,这便是这么久了他一直未说明的死因。 抬手抚上许如意僵硬的脸颊,“我又不怪你,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其实让我与邪气一同消失不也挺好的,不是吗?” “你可知你若消失意味着什么?” “知道。” “你想起来了?” 桃夭点头。“算是,那浩瀚星空里的祭祀。我死得倒挺浪漫的,呵呵!” “汨罗河的源头是虚妄之镜,通异世。终点则是黄泉之镜,通冥界。” “加应池在九重天上帝君亲自看顾。混沌时遗留下来的邪气仍旧封印在你的肉身内。只要肉身不化,邪气便不能倾注天地,秩序不乱,混沌时期便不会现世!你虽是桃树妖,但却代表了整条汨罗河。所有生机都因你而生。故而你能清混沌,造三界,定秩序。” “呵呵。是吗?”桃夭觉得自己真伟大。 今日的桃夭是个呵呵怪。 第六十五章 盗肉身 在九幽岛呆了一会二人便回了妖界,此时天色已晚,便在妖界歇息了一夜。 桃夭回忆起的记忆太多,真相又总是像有张膜隔着似的不让她瞧见。像是前生今世又像是昨日重现。 许如意体内的玄天石一直在叫嚣。 火红色的玄天石在许如意丹田处横冲直撞,鹅卵形模样的石头一会儿往这撞,一会往那儿顶,就是没找到出去的路口。心中愤然不已:这个忘恩负义之人竟然私自将他禁锢。 它可是玄天石,承载了整个世界历史的记忆,整个世间一半的灵气。 作为一个天地同在的活化石,他竟如此对待于它!果真欺石太胜,待哪日它能再次化形,第一个要干掉的人非他妖尊莫属! 按奈住腹部叫嚣的玄天石,许如意悄悄起了身。望向身边睡得正熟的容颜,也不知她想起了多少记忆。不过连时间静止都能随便使出的话,至少八成往上了。 面前的人浅浅地呼吸着,弯月似的眉黛,张开眼睛这眉尾便浅浅地勾了起来。 许如意伸出手想抚上她的脸颊,却又旋在半空停了下来。也好,眼下总能将自己护个周全了。 碧绿的眸子里辗转着挣扎。 千年前因修无情道,他对她挣扎不已,待他忽近忽远,最终令她神魂不稳让邪气着了空子,不得不以妖丹为助力废了一身修为为她凝魂聚魄送她异世将养。 而后千年重新修炼,因祸得福再不用因无情道而克制,可好似又有什么还横亘在他们之间? “小人,你又要做什么!”玄天石叫嚣,“少对我主人动手动脚的!” 敛下眼中的情绪,收回伸出的手,许如意起身穿好衣裳拉开了房门。 门口炔言与彭来恭敬地行了个礼,“尊上!” “妖界结界已加固,本尊回来之前你们守护好大司命。”凉的夜里,许如意的声音冷肃萧寒。 “是!” “是!”二人双双应着。 脚步声渐远,渐渐听不见了。 屋内,桃夭已缓缓睁开眼睛。 就在不久前,记忆陆陆续续地涌现,夹带着大量功法与祭祀仪式。涌现的记忆太多,脑子都要炸了,如何睡得着,许如意一动她便醒了。但虽醒了也实在没力气睁开眼睛。 而这会又静静地睁着眼,发着呆,她需要时间理清那杂乱的思绪与功法,还有未来的去路。 跨越千年,许如意再次踏上了九重天,桃核内有他收集的灵魂碎片,如今的桃夭尚未完全吸收,眼下仍旧是个魂魄不全之人。 而虬里将桃核从桃夭手中拿走,定是会将桃核用在肉身上。制一个肉身傀儡。 到时魂魄之间相互吸引,若他不及时取回肉身,桃夭也会被肉身吸引过来。 九重天外,守门将千万年如一日地依旧松懈的打盹,似乎永远也睡不醒。千辛万苦修行得来的仙道不过是在这儿打万万年不变的盹。 许如意思考着,这九重天是否有存在的意义了?时代变迁,秩序是否了该跟着变迁,但要如何变那也是桃夭说了算,不是他虬里! “小蛇妖,你这般驱使我良心可安否?” 许如意肆意地用着玄天石内的灵力,所使飞行之术的速度比之妖丹在时的全胜时期更快! “若不安,便不用么?小石头!”许如意轻笑道。 “我x……你个圈圈!什么鬼的小石头,小蛇妖我告你啊,不过一条三千年的蛇妖,你你你,怎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你你你你!实在是不尊老爱幼,有违礼法!”丹田处的小石头通体变红,语无伦次,冲撞着周身的金色封印。这喵的蛇妖不知哪儿学来的阵法,竟能困住它! “呵呵,别白费力了。这阵法是专克你的。小石头!” 许如意薄凉的声音传来,浇熄了玄天石的怒火。 玄天石愤怒之余,打了个激灵,不知为何,这种薄凉的声调它竟有种熟悉的感觉。奇了怪了! 九重天分上三重、中三重、下三重。刚得道的小仙便在下三重生活,脱去了肉体凡胎后与人有明显的区别,维持升仙时的容貌,名字虽未从生死簿上抹去,但寿元也增加到万年,彼时,他们可自立庙宇吸纳香火积攒功德。 他们积攒了一定功德后便有机会升到中三重。 中三重内隐晦地分了几个派别,主帝君的天元派、主大司命的维元派、主妖尊的破元派。 大司命陨命、妖尊消失后,帝君肃清了中三重,现在的中三重只剩下天元派了。再便是上三重。超脱五行三界、不在生死簿列。 加应池在中三重帝君的寝殿重华殿。与人间界不一样,九重天没有黑夜只有白天,虽然没有太阳与月亮,但依旧亮如白昼。 许如意隐匿身形与气息依在殿外的院墙处,几个散仙在他面前走过说道:“这千娘庙的苏千娘真是厉害,下三重天才呆了几百年就入了中三重天了,这大司命陨后……啧啧!” 另一仙人敲了下说话人的脑袋,“小声些,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什么话都敢说,你忘记那人的教训了,训诫柱上的血还没干呢!” “哼,帝君今日可不在重华殿。你怕是不知道?”仙人冲另外几人招了招手,几个散仙聚在一起。“来来!” “我听重华殿的小仙娥说,这帝君啊每逢初七,十七,二七都要去千娘殿。九重天无日夜,但时辰日历还是有的。今日几号?” “十七!” “十七!” “哦……” 几人一副了然隐晦的模样四散开来慢悠悠地走了。 玄天石也听到了,“听见没,天时地利呀!此时不盗何时盗!快点!” 许如意穿过院墙入了重华殿,几株桃树与桂花树杳杳而立,粉白黄嫩的花开得花香四溢,沁人心扉。 帝群虬里爱桂花,也爱大司命。是个众所周知,又不招摇的秘密。 “啧啧,漂亮!”玄天石对着几株树赞道! 许如意反手就是两道利刃,唰唰切向几棵桂花树。 “别呀,别呀!到时被人发现了!” “不会倒。” “嗯?”玄天石这才发现灵力所化的刀刃卡在树干中间还支撑着欲倒下的树,大约得他们走后树才会倒!鬼才妖尊,三千年修为真不知道是怎么修的。 几名仙娥静静地除草浇花,丝毫未发现树的异样。 加应池四周砌着温润的白玉,满地的白玉包裹着诺大的水池,袅袅水气萦绕在池面上。立在池边,池底的景像清澈见底。 千年了,望着池底那人他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但却好像是熄灭太久的火突然点不燃了。 玄天石焦急急了,在法阵内乱窜。“小妖蛇,你发什么呆呀!快下去!等会人来了怎么偷呀!快点呀!” 许如意手指动了动,为自己加持了避水结界噗通一声跳进了水池内。 一切并无异常,如此轻松就将肉身盗走,太过不可思议了。不知帝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管帝君的目的是什么,眼下这肉身是必须取回去的。 第六十六章 苏醒 昏昏沉沉间,桃夭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紧蹙着眉头。 一旁盗来的水晶棺耀耀华华,亮极,冷极。许如意倒影在上的眉头迟迟无法舒展开来。 一切太顺利了,本以为会有一场苦战所以他带上玄天石增加胜算。但帝君却大开门户,敞开了门让他来取。就连他凝结的桃核也静静地躺在水晶棺旁边。 虬里是个什么意思! 床上的人与水晶棺里的人一般模样。但床上的人不过二十载岁月,而水晶棺内的肉身却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融合之后这二十载岁月的躯体就将化为桃核幻成粉齑不复存在。 东方的天边白了又黑,黑了又白。许如意如石头般坐在床边看着桃夭一会痛苦、一会释怀。魂魄融合如同将一片片的自己拼凑完成,疼着,痛着,挣扎着。 “尊上,今日可用膳?”炔言端着托盘问床边上握着桃夭手掌的许如意。 但见他轻轻摇了摇头,“退下。” 炔言不听,反道又上前一步。“今日已是第三日了,大司命醒来不过迟早的事。尊上何不修整一下。大司命可最爱看您……”这张脸了。 许如意听见了炔言未说完的话,似想起什么轻轻勾了勾唇角。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冷冷道:“退下!” “是!”炔言不敢再劝,应下后便退出了门外。 正在门外徘徊的彭来看见炔言端着托盘出来道:“尊上,还未用?” 炔言摇头。 彭来右手握拳轻轻锤向左手掌心,低着头转着圈圈。“虽说妖尊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可……”他自然不是担心尊上饿死。 “千年都等过来了,怕这一时?”炔言道,“再说,尊上能不知分寸?” 屋内,桃夭用了二十载的肉身已渐渐透明,慢慢化成了一枚的桃核,水晶棺内的人儿也已恢复了呼吸,神情恬静如睡着般,经历了五个日夜,魂魄终于融合了。 将桃核捏在手心里,许如意最终选择了保留这个桃核,保留了二十载记忆。 待她再次清醒,记起的将是自己将权杖插入她心脏的那一幕。 推开水晶棺,将棺内的桃夭抱出来平整地放在空空如也的床上。金白色的祭祀服,胡桃色的权杖,他突然想起了前世修的无情道。 有时候捉弄人的从来都是自己,而非命运! 大极国历正月二十八日夜,妖界,妖尊殿。 沉睡许久的人儿终于睁开了眼睛,混沌的脑子里充斥着那个人刺杀自己的画面,四周血红血红的,安静极了。那张脸也沾染了几分血迹,好看又鬼魅。 可是,为什么!她在祭祀,他在护法。何时护法成刺杀了? 美眸眨了两眨,环视了屋子。那琉璃色的夜明珠,四圣兽屏风……熟悉的摆设,这是妖尊殿呐! 什么玩意儿!杀了自己又救了自己,这妖尊真是将她大司命当做掌心的玩物可随意摆弄了不是? 呵呵两声,桃夭冷笑着坐了起来,抓起床边的权杖,朝着面前的桌子便劈了下去。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守在门外的彭来。他猛地推开门,嘴里喊着大司命,怎么了! 桃夭抬头,美眸冰寒刺骨,千年未开口的嗓子略显沙哑,声音低沉道:“你们主子呢!” 躺着时不觉得怎么样,突然站起来了,声音也仿佛要吃人般。彭来心中唏嘘,这大概就是唯一的真神的威赫力,这就是大司命! 彭来唏嘘过后心中又咚地打了一声鼓,尊上走得真好!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处,微微弓了下身子道:“尊上有事外出了。” “哼!”桃夭冷哼,“刺了老娘就跑,白给他刺不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便将这妖界夷为平地!” 说着,将手中的权杖呼呼地转了两圈,重重地跺在了地上。桃木权杖划的圈圈将整个房子内的灵力都吸引过来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整个妖界都感受到了一抹惊人的灵力波动。 “大司命,现在是天元历年。” “年?”桃夭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彭来,不解道:“关我何事!” “大司命沉睡了1011年,如今刚醒。身子未恢复好,尊上是为大司命寻汨罗河水去了。” 桃夭是树妖,搁了千年的身体,随便动两下就咯吱咯吱响,确实慎得慌,汨罗河水可助她快速恢复。 瞧了彭来一眼,收起权杖。她要用的汨罗河水那定是混沌时期的汨罗河水。九幽岛大把大把的,这人定是去了那里。啥也没说,挥挥手不带手一片云彩,桃夭走了。 权杖化做一叶扁舟,桃夭静坐其中,无水自游,无风自飞。 阎王殿。 沈一翘着二郎腿坐在阎王秦广的宝座上,磕着人间界带来的瓜子。磕哧磕哧,一堆的瓜子壳摆到了桌面上。 “臭蛇妖,冥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这是什么,看见没!”沈一从一堆瓜子壳中摸出一本黑皮书。“生死簿,看看许卿这两字!” 许如意眼皮也没抬,仍旧玩弄着手中的药瓶,“我虽为妖,但待遇与中三重一样,只是挂了个名字在生死簿,并无寿元一说。待身死魂消之际会自动在生死簿上除名。” “呵!”沈一将手中的捏着的瓜子丢向许卿,重重地哼气。“一个时隐时现的名字而已。” “是啊,时隐时现的名字而已。”似乎说给沈一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个时隐时现,可有可无的。 沈一还想说什么,便看见许如意将一个物什放进了药水中。“你鼓捣什么玩意?” “没什么。”将白色药瓶封好口并刻上封印递给沈一,“待秦广回来的时候将这瓶子放入虚妄之镜。” 沈一看着许如意接过瓶子明白这里面是什么了。当初为了这小桃核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气。 “将她送回去?明明可以合体的,这也是大司命的一部分。送回去的话不是搞分裂么?”沈一有些不明白,那二十年明明也是大司命经历过的岁月。 许如意瞧了眼已经在沈一手上的瓶子,别开眼望向他处:“我自有打算,送回去就是。现在我要去九幽岛了,等会她会找不到我。” 沈一对面前这男人翻了个白眼,将瓶子丢给他:“自己带去,九幽岛就在虚妄之镜!自己也要去那儿,不是顺路的事吗?滚滚滚!冥界不欢迎你!” “记得!”许如意接过又抛回去,“有些地方我不能去。” “滚!”沈一接过瓶子给了他一脚,什么人这么烦人! 第六十七章 轮回印 虚妄之镜不分天与地,只见眼前满目的碧蓝和漂浮的白,幽幽静静,分不清哪儿是天空哪儿是大海,也不知那滚动的是白云还是海浪。传说这儿是最初的混沌世界。 最醒目之处便是虚妄之镜那九幽岛,岛像个漂亮的水晶球,就在这满目的碧蓝中移动。 混沌时期的汨罗河水就贮存在九幽岛的冥泉中。 桃夭乘着法杖到时,正看见许如意着一身青衣挽起袖子弯着身子将冥泉的水舀到白瓷瓶子里。 几步上前抬起法杖将许如意支菱了起来,白瓷瓶连盖都没盖好便被桃夭夺了抓在手心。神情一转,清了清嗓子,冷冷道:“妖尊殿下,我不想在九幽岛看见你。请回!” 桃夭动作太快,许如意未注意,宽大的袖子收得晚了些许,因此沾了汨罗河的水,濡湿了一大片。滴滴答答的水滴在地板上,纤长的身形略显狼狈,眼望着桃夭,痴缠隐忍,拱手道:“好。” 桃夭脸色微变,轻咬下唇,抬手将许如意推出了九幽岛。自己一轱辘跳进了冥泉中。溅起了雪白的水花。 冥泉中至纯的汨罗河水是黝黑黝黑的,溅起的水花却是雪白的。混沌一体大概就是这样了。明明已经混在一起,黑得分不出彼此,溅出世界之外,却又分得如此分明。 将自己埋在漆黑的水底,桃夭闭上眼,静静的连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 竟然千年了,汨罗河水中的混沌灵气慢慢侵入桃夭沉睡千年的肉身,唤醒这枯槁的身体。 许如意站在九幽岛外看着漂亮的水晶球时而变成白色,时而变成粉色,时而又流光溢彩。 祭出玄天石,摊在掌心。 小石头哼唧两下,在他掌心滚了滚,咻地往九幽岛内钻。嚎叫道: “江湖不见!不见!不见!不见——!” 许如意转身离开,身形踉跄。这残缺之躯不知道能不能在她完全恢复之时为她斩尽这一路荆棘。 许如意离开之后,虚妄之镜内竟全是往日的残影。有万里桃花,有碧波妖界。小石头在残影里浮浮沉沉,幻化出细长的手脚拖着虚拟的脸似在想些什么。 七宝坊。 “师傅,师傅!来了,来了!他来了!”昭昭抱着水镜咋咋呼呼地往谷内正抱着一块人高的青石做着石雕的七宝仙君跑来。 因跑得太匆忙被散落在七宝仙君四周的石块绊了一下,噗通摔在地上,水镜好巧不巧摔向了三丈开外七宝仙君面前的半成品石雕上。 水镜乃法器,在地上转了两圈仍旧完好无损等着主人将它拾起来。凡物石雕却难逃被砸毁的命运,七宝仙君手中那耗时月余已快成形的石雕——鼻子断了。 昭昭心中跳过一丝恐慌,捂着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看见那断在七宝仙君手上的断鼻子又毫不客气地捂着小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 “师傅,师傅,看那鼻子!跟昭昭上次抓的小魔物一般,鼻子眼睛傻傻分不清楚!”说着将魔物从储物袋里放了出来,小小黑黑的一团,若是忽略那两只眼睛倒是跟煤球一般了。 七宝仙君气得两撇小胡子都吹起了小喇叭,一卷一缩像小孩子吹那纸卷的喇叭似的。 随即一声饱含愤怒与威压的厉吼响彻山谷。 “昭昭……” “昭昭……” “昭……” “昭……” 小昭昭吓得手一松,将魔物丢了出去,捂着耳朵团成一团缩成了个圆球滚离威压正中。 吓死宝宝了! 宝宝还是个孩子! 老头要吃人了! 吃人了! 许如意拎起脚边已缩成一团的小昭昭,笑着道:“多日不见,昭昭圆润了。” 七宝仙君掸了掸身上因刻石雕而落的碎石与灰,在凳子上转了个方向朝着许如意看过来。“尊上是来取神器?” 许如意看着神色不明的七宝仙君,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有仙君为难的事?” 七宝仙君捋着山羊胡子道:“难倒是不难,只是差个器灵。” “无碍。” “虽说是件仿品,但也毕竟是混沌时期的神器。届时大战,妖尊可要记得护我老头子这七宝坊一方宁静才不枉费我耗尽半生心血为你制这一件神器了。”七宝仙君顿了顿,转头又对昭昭道:“昭昭,将轮回印拿出来。” 半生心血?仅是仿个神器而已,不至于如此。许如意疑惑,催动残余的灵力探了一探七宝仙君。哪知,原本充裕灵泉竟了无生机,七宝仙君实力可聘美上仙,这谷里又自带一方灵泉万不可能出现灵海枯竭的情况。许如意还想往深处查探,被一股力量排斥出来了。 但见七宝仙君,小老头脸上满脸怒容,出任务归来的孟青站在他身旁气喘嘘嘘。“妖尊可真是不客气呢!幸得我赶得急,师傅的灵海是你想进便进的?” “师傅,轮回印来了。咦,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昭昭举着比她脸还大的盘子往孟青身边靠。 “昭昭慢点!小心摔了,我来拿!”眼见昭昭似乎要拿不住这个大盘子了,孟青一手拿过淡轮回印。抱于胸前,一手拽住往他身边靠的好似无骨的昭昭。 “拿给大司命,也就造了个模样,与神器差远了。”七宝仙君道。 昭昭闻言应下便将轮回印交到了许如意手中。 是夜,繁星依旧,星星点点如星罗密布。风清气朗,心旷神怡似惬意安然。 上阳观屋顶被一轮硕大的圆盘罩着,盘面繁复的花纹泛着点点荧光,荧光似有生命般沿着一定规律流动。四周静的出奇蛙鸣虫叫都无。观内蒲团前二妖恭敬地坐着。 许如意与许洋二人如老僧入定般盘坐了半日。 许洋乜了眼许如意,这玩意儿不回来则已,一回来总是似脑子搭错筋似的。看着就烦人,叹息一声又看向雕像下的轮回印。 大司命手持权杖掌三界,坐拥轮回印掌三界轮回。整个世界,她说了算。权力越大使命越大,所以她殒了。可这蛇妖是想干嘛,造个早就粉成了渣渣,连灰都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里的的轮回印,还想掌轮回?他知道轮回印怎么来的么? 第六十八章 星落计划(上) 九幽岛内,连指尖都舒坦了的桃夭终于从泉底浮了上来。 玄天石看见水面泛起涟漪及隐隐有修长的乌发浮起后,急忙转了个身背对着桃夭,整个石头也似染了抹绯色,急急地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小石头站得都有些歪歪扭扭。 桃夭闻声望去,原本清绿色的小石头现在看着好似粉粉都要掉渣了,双手趴在泉边的岩石上没由来的轻笑一声。“勿视什么呢勿视。哈哈哈哈。” “男女授受不亲,不亲不亲!”小石头羞羞地道。 桃夭虚空点了下石头顶:“你个小石头形都没化,还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自己是男是女?再说了,本司命是如此失态之人吗?” 说完,冥泉凭空消失,桃夭依旧着那身祭祀服,腰边多了一个圆形墨玉玉坠。 小石头只感觉有些光从面前掠过去而后又消失,捂着眼睛的手慢慢放下,转身看着桃夭。 “大司命!”撕心裂肺的叫完后,玄天石突地嚎嚎大哭,扑到桃夭怀里。“呜呜,我以为,我以为,再见不到大司命了,呜呜!” “行了行了,多大个事儿。本司命是那么容易就翘辫子的神吗?那么多神陨落了,我不也好好的吗?”桃夭抬手捏着玄天石,这么大块冰冷的石头压着又凉又重,她被它压得有些胸闷。 “一千多年呢,当初星落计划之后,三界灵力勉强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我也沉睡了这么久。”玄天石回想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莫名有些委屈。 将玄天石拎至一边,桃夭想起了自己做的局,又回忆起局内发生的意外,有句话没有错,果然是事在人为。“灵力枯竭是必然,未来总是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开展下去。其实星落计划之时,我预见了不一样的世界。” 那是一个与他们目前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存在,所有人活着,且开心的活着就好。和平又好像不和平,人与人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在他们中间被什么牵制着,羁绊,亦或是缺乏毁天的能力,因为人人一样,所以彼此牵制?她还没来得及明白,那个世间还没看完,又回来了。 “那是什么样的世界,难道世界还有很多个吗?”玄天石不解的问。 “谁又知道呢,或许只是我的一种想像。小石头。”桃夭模棱两可的回答。 沉睡一千多年,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好像还只是在昨日。 她策划了自己的陨落,将许卿之算计了进来。她给了世人一道预警,最后的真神也将归于尘土,巨大的危险即将降临人间。 尔等自求多福啦,别有事没事就找大司命。 大司命累了,懒得管你们这些屁事儿! 老娘护佑你们这么多年,谁护佑我呀!累了累了,不干了! “小石头,给你个任务!”桃夭召唤玄天石给了他一道手信。 九重天,重华殿,加应池。苏千娘坐在池边,纤细的玉手一下下拘着池内的水。纷飞的粉色花瓣一片片落在池水中。 “往常,这花瓣可是只敢在水池边缘徘徊的。尊上这是终于舍得了?舍得这花瓣入水,化做尘埃?”苏千娘似是遗憾似是不解的道,这桃树,虬里可宝贝的紧呢!别说掉个花瓣,落片叶子那打扫的小仙娥都得战战兢兢! 虬里坐在树枝间,缓缓转头看了苏千娘一眼,又别向远处。想着,那人应当已经回了虚妄之境了。 苏千娘扭头看向虬里,只见他一个侧脸。挺直的鼻梁,颧骨也较高些,下巴线略宽直。较之前又清瘦了这么多,半张侧脸也是面无表情的。心中郁闷,自己深吸一口气。 这闷瓶子!手掌翻飞,周边的花瓣形成了个旋涡,一把抓起花瓣,捏成了齑粉。 虬里身下的桃树也开始倾倒。甩袖点地使了个巧劲儿,瞬间站在了苏千娘十步开外。 倒下的桃树,豁然一个平滑的剑口。丝丝妖气消散开来。 “这怎么会有妖气!”苏千娘惊讶,沉下心来细细嗅着,冷冷道:“果真是那妖蛇!” 呵! 虬里冷笑一声。“多少功德了。” “距离启动星盘还差三分之一,也就再等个五百年就行了。” 虬里脸色微变,手中的青冕剑转了个圈,摇头,“不行,本尊等不了那么久,如果有玄天石助力,要多少年。” “玄天石?”苏千娘惊呼,不可置信地看向虬里:“你开玩笑,玄天石?那不是早就消失了!” 虬里不理会苏千娘的惊呼,皱着眉头道:“你且说如果有玄天石,要多久才能启动星盘。” 略微思索了下,苏千娘道:“若是当初,光玄天石就够启动星盘了。桃夭每次都是拿那石头启动星盘的。可是就算有玄天石,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使用它。” 苏千娘曾是跟随桃夭的女侍,所以才知晓这么多她的事情。虬里以为星盘内是混沌时期留下维持三界运转的灵力,所以想借那灵力重制秩序。但他岂不知那星盘内只有怨灵。每次的大司命祭祀不过是加强封印,强行镇压怨灵。 真是一个个的傻子!苏千娘心中嘲讽,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为我苏家被大司命枉杀的一百多条人命做祭奠。 虬里没有错过苏千娘脸上的微表情,心中冷笑着,又淡定道:“天下庙宇的功德值都归结于千娘庙,功德圆满之人即可上九重列仙位。仙人不死不灭,这九重天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尊上是?”苏千娘心中惊颤,他是想…… 虬里背对着苏千娘,一袭玄衣肃穆冷寒,明明是天下至主,却更像锁魂猎手——阴寒至极。 “是!届时我列份名单与你。” 说完虬里便消失在加应池边。一阵风起,纷纷扬扬卷起地上的桃花花瓣。 这位帝君是想用仙人身上的功德化灵力。以便星盘启动更顺利,他想打破现在的桎梏,开启一个全新的纪元。并且,为达目的不惜任何代价。苏千娘如是想着。 疯子!完全就是个疯子! 第六十九章 星落计划(下) 上三重。 万年岁月,天元历开启后。桃夭第一次踏入了上三重。这里并不是高于中三重或者下三重的存在,不过是混沌时期的遗址。一个振吓三界的存在,因未知而令天下所有生灵恐惧畏惧的一个存在。 万年过去,曾经的满目仓荑,已被青翠覆盖。纵使看起来生机勃勃,这里也再未滋生出半分灵气。 “大司命,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人一石悬与空中,望着脚下绵延不断的葱翠。历史的痕迹终究掩埋在时间长河里,几万年了,该过去的该遗忘的该新生的是否都已过去遗忘新生。 玄天石蹦跶在桃夭面前,“这里可是感受不到一丝灵气,若不是你我体内存有灵力,分分钟得掉下去。司命!” “星落计划的后半部分是,毁灭中三重与下三重,打破现有的桎梏。让遗址现世,聚集世间所有灵气,摧毁星盘内的怨灵。从此世间再无仙人!再无怨灵。建一个众生平等的普通世界。” 玄天石大惊,扭头看向桃夭。思绪流转,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所以星落计划前半部分都是障眼法,什么灵力枯竭之类的。就是为毁灭怨灵做铺垫。为了给世人一个更好的交待,让他们被迫接受适应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 “同时也是保护,若怨灵离开星盘,混沌将再重现。” 一道声音自玄天石身后响起。 “虬里!”小石头太吃惊,晃了两晃眼看就要往下掉了。 “大司命,你家的宠物就这么胆大!直呼本尊姓名?” “谁让我是大司命呢!没办法呀!”桃夭懒洋洋地说,左抬手托住玄天石,右手点了下石头。“我家的石头还不算太笨!竟然认得帝君。” 此时的虬里与往日大不相同,一身白衣似那超凡脱俗不可亵渎的仙人。玄衣的虬里令人生畏,惧怕,白衣的虬里令人敬畏,敬仰。桃夭上下看了虬里两眼:“早与你说了,黑衣不合适。” “但世人需要一个黑衣虬里。”虬里笑得阳光灿烂,一口白牙扎了桃夭的眼。“本尊收到手信就立马过来了,竟还是晚大司命一步。” “哼!说得多高大上一样,给本司命滚下去!”桃夭右手手挡住眼睛,抬脚虚晃一下。 二人一石直坠坠往下掉去,风从耳旁呼啸而过,撤掉了笼罩在身外的灵力。 桃夭感受到了急速下坠带给身体的压迫感,这使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脸色刷的白了一片,虬里一把抓过桃夭。有些生气地道:“整个世界毁灭了,你也死不了!你会像所有真神一样,渗透进这世界里,变成土壤,空气,一花一草或者一树一木,不知道谁是黑龙,不知道谁是凤凰,不知道谁是鱼龟。你死不了!” “大司命?懂?”虬里的咆哮渗透的一丝心慌与焦急。“要死也不是现在死呀!” 桃夭冷哼一声,推开虬里!灵气罩内没有刚刚的下坠感,桃夭片刻便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但是。 “本司命自是知晓,这不临终前多体验体验点不一样的感觉不行么?” 虬里冷眼看桃夭一眼,“哼,你舍得死么!” “佛说,生亦是死,死亦如生!”桃夭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的僧人般,说得如是轻巧。“还有啊,别入戏过深,你这模样不是我的菜!” 虬里对桃夭的后半句话嗤之以鼻。唯一的真神,也不知是她玩弄了这人间,还是这人间玩弄了她。 “哪个佛,沈一死了也是成鬼,佛在哪儿?”虬里气愤道,“所谓生死,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哪有那么多理由。” “唉,这么多年不见就让我顽皮一下呗!还是衍白好。”说着还乜了虬里一眼叹气着重复道:“还是衍白好!” 虬里不服气,“他好,他哪儿好,他就陪着你胡闹,惯的就是。” 玄天石张大的嘴差一点要把自己给吞了,他们说的每句话它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呢。 二人一石在一处空矿的地方落了脚,四周是高耸入云际的参天大树,树底下偶尔有几株小草小花,并无灌木看起来也并不杂乱。 混沌之初,世间生灵都是靠本能存活下来。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皆可开灵智,而后滋生了七情六欲,想法多了,需求大了,欲望强了,便开始了无休止的纷争。一时间这世界便成了人间地狱,遍地怨灵纵横,生灵开始群居,开始有了帮派,慢慢的形成了几股对峙的势力。 他们各自占山为王统治着一方土地一方生灵。无休止的纷争之下,生灵数量开始大量褪减,怨灵则急剧增加并迅速渗透进生灵里。待发觉时,世间只留下几个大能之人,桃夭就是在这时迅速成长,化神。辅助他们净化怨灵,并将怨灵封印于这方天地之外的星盘之上。 尘埃落定之后,世间灵气骤减,一些灵兽直接退化成动物,人类因其强大的生存能力成了世间主宰。桃夭是唯一存在的真神。九重天便是她划分出来的。百年一次祭祀实际是对封印加固,历经万年之后成了十年便需祭祀一回,但这种方法仍旧不是长久之际。所以她制定了星落计划,为此她编织了一个连自己都欺骗的故事,。 而星落计划便是以世间的所有灵力摧毁星盘上的所有怨灵。自此世间再无灵力也再无怨灵,回归一个没有灵气的混沌却又不混沌的时期,因为经过漫长的岁月,人在变化,在成长。他们早已能适应一个没有灵力的世界。 “这便是衡亚山?看着也不像是有岩浆的地方呀?”前几日虬里收到她的信,约他找衡亚山。虬里对于桃夭只通知他来这件事情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的,平日总是与弟弟商量,做什么事情都将他排除在外。他又扳回一局。 桃夭随手扯了片手边的叶子,在手边捻了捻。“这就是衡亚山,我曾经就是住这儿。” “那岩浆在哪儿?”虬里试探过,这里并无结界、幻境之类的。 桃夭跺了两下脚,眼神示意虬里。“将这儿劈开看看。” 第七十章 衡亚山底逃跑的岩浆 虬里懵,眼神呆滞惊讶地看着桃夭。 “劈开,看看地底。这么些年过去我也不知道岩浆移动没。” 桃夭语气轻巧,虬里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事就通知他了。合着拿他当苦力了!虬里沉默,不想动!闹脾气!生气气!不开心! 桃夭绕着在四周走了几步仍旧不见虬里动作,“孩子长大了不听话了不是!我就该找衍白!哼!” 玄天石也附和道:“大司命,咱们找邪君!我去送手信!” “不行!”虬里急了!这么些年,桃夭只叮嘱他看着苏千娘与收集功德值。将他独自一人谅在中三重那么多年,中途还冒出了个妖尊。不行,他护得好大司命! “劈就劈!”一声落,随即抽出佩剑青冕,利落地将自己提升至半空,一计十字斩,几声轰隆巨响,惊得鸟兽暴躁,脚下的山塌了一半,一个巨坑呈现地眼前。 一片混沌中,大片扬起的尘土淹没了桃夭与玄天石,虬里有些懊恼,刚刚出手太快,忘记将桃夭提起来了! 桃夭自变成巨石的玄天石后走出,捂着口鼻咳嗽几声,对已落下的虬里一顿爆栗。“虬里,方才要掉下来的时候都知道给我罩个防护罩,现在让你劈个坑,你都不知道把本司命提溜起来?故意的你!” “哼!”虬里傲娇冷哼,一个飞身极速向前提起桃夭,拽着她扑到巨型坑底去了。玄天石也瞬间变小钻到桃夭怀里跟着一同下去了。 刚刚劈开的坑洞,带着一股粘湿厚重的泥土与腐烂的味道。洞内的沙土仍旧飞扬,虬里就是故意的,虽然给二人张开了灵气罩,不至于弄的灰头土脸,但现在下来,尘土飞扬坑底的情况依旧看不清晰!思及此就踹了虬里一脚。 “臭小子!” 不带一丝防备的虬里就这么轻易地被桃夭踹了出去!脑门刚好撞上了一块正落下的石头。虬里只来得及撇桃夭一眼便直直的往下坠。桃夭无奈,右手化做桃枝,桃枝伸出灵气罩急速向下生长,卷起了往下坠的虬里,将他拽了回来。 “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蠢蠢又呆呆,这么多年也没从苏千娘那儿学精明点!憨!”明明是桃夭的错,却如此理直气壮地对虬里咆哮。他心里还怪委屈的。 虬里刚想回她一嘴,却见桃夭掌心抚上了刚被撞伤的额头。 多少年了,他都有些不记得了。为他疗伤好像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在他们能自行处理伤口的时候桃夭再没出过手。突然这么被她治愈一下,竟然有些怀念,还有些羞涩与腼腆。额头处湿热的似被光照了一下,额头的血止住了,抬手摸了摸,疤痕都没有留下。 “快到底下了,想来这儿没有岩浆,一点光亮和热度都没有。”视线渐渐清晰桃夭看到了坑底下依旧是一片土色,一跃跳出了灵气罩,踩上了坚实的洞底。 底部不比外面,长宽约十丈左右,都是光秃秃的沉积岩及细碎的石块。 “显而易见,所以我们是找错地方了?”虬里问道。 桃夭手指抚上坑洼的洞壁上,捻了块碎石,在指尖碾成粉齑。一点点的撒向地面,以粉齑绘出了一个图案。另一只手扯过虬里道:“注入点灵力!” 虬里嘟囔着:”自己没有灵力似的!“ 仍旧听话的抬起指尖注入灵力。 齑粉绘的图案隐约亮起了一个角,瞬间又熄灭了。 ”他们苏家真是好手段!“ ”嗯?什么?“虬里不明白! ”我们不是找错了地方,而是这岩浆已被转移了。” ”转移?“虬里不解,玄天石也不解。这里可是上三重 “要知道这衡亚山的岩浆,拘的是犯错了的仙人魂魄。岩浆底下有个阵法,叫转灵阵,便是将魂魄淬炼融化制灵泉的。再供于三界所需。“ ”是哪个王八蛋设的这么恶毒的阵法,大司命!把他揪出来弄死,往死里弄!“玄天石终于得着说话的机会,蹦跶着跳到桃夭面前义愤填膺地说道。 虬里只见桃夭面皮绷紧了一下,又舒张,又绷紧了一下,眼神是无奈又懊恼。 空气间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玄天石不解,疑惑道:”怎么了?大司命也不知是谁设的吗?“ 桃夭拽上虬里示意其离开坑洞。 ”嗯?就走吗?“ ”不走留下干嘛,这里现在已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蠢货!“虬里骂道。 ”我才不蠢!我可是玄天石!“ ”是,蠢蠢的玄天石,又呆又傻!还笨!“虬里继续不客气骂着,这没长脑袋的石头就是不会看脸色,没看见大司命脸都要绿了么。 这本就是上三重,混沌时期的遗址,还有谁能比她对这儿还熟悉。她对这一清二楚,这转灵阵用脚指头想也是她设的。费那么多心思编了个四圣,编了个汩罗河的传说故事,甚至将自己的一些记忆摸除。就为给星落计划做个铺垫。 玄天石就觉得莫名其妙,狠狠砸了虬里几下,两人胡闹了会,便出了坑洞。 坑洞外,桃夭看着眼前狼藉的坑洞,有些皮肉紧绷的无奈感。拽了拽虬里,眼神示意着,”小虬里,这里处理下,到时有小动物不小心掉进去这可就成天然的葬坑,乱葬坑了!“ “不干!”虬里无情拒绝! 桃夭一把揪住虬里右耳朵,呵斥!”本司命不是征求你意见,是告诉你要这么做!蹬鼻子上脸这是,许多年没好好教育你,猖狂了是!让你帮个忙,这也不乐意那也不乐意。得!本司命知道了!以后有事找衍白,还是弟弟听话!“ 说完,桃夭松开手还虚踹了虬里一脚,“真是孩子长大了不服管,还是小时候可爱!小时候呀我说树上的花好看,转眼就给采下来了!” 虬里想到小时候顽皮,又爱与衍白争个高下,采了桃夭本命树上的花来孝敬她,没少被衍白嘲笑!无奈叹气,将劈开坑洞产出的泥土又悉数扫了进去。 玄天石一旁看着,真香!咻地钻桃夭袖子里去了。 第七十一章 怨灵出逃 离开上三重后,虬里去了中三重,桃夭与玄天石回了九幽岛。 据那闪着一边光亮的齑粉绘图所示,衡亚山的岩浆已被转移到某个芥子空间了。而这芥子空间的方位是在西南方。不死不灭的怨灵欲通过逆转芥子空间内的转灵阵脱离星盘,陆续登录并重新占有这方大陆。 若真到那一步,岂不是又将历史重演了。桃夭一阵头疼!去哪儿找到那该死的芥子空间! 混沌时期之后她是有三件法器的,一件是权杖,一件是轮回印,一件是千铃绳。后两件皆与星盘一道,封印在那飘渺星空。这权杖就是个花里胡哨的花架子,唬世人用的。焦躁! 嫌弃地瞧了瞧在她面前蹦哒的权杖,桃夭使个了隐形诀,自我欺骗,看不见看不见…… 任它蹦哒,看不见! “大司命!大司命!” “烦着呢,吵什么吵!”桃夭顿住正在出门的脚,转身又往回走。走了个权杖,又来了个石头,还让不让人清静了。 玄天石光溜溜的石头上幻化了一张脸,和两只手,其中一只手抓着了个小包袱。光滑的石头底部似幽灵似地朝桃夭移动,看着滑稽又有些可爱。 “早上我闲来无事,在九幽岛外转悠,就瞧见妖尊在那打坐。随后就让我把这东西交给大司命,瞧着像是等了许久的模样。” 桃夭接过包袱,嘴上问道:“那他人呢?” “走了。” 小小的包袱是用灵绸衣的布料包裹着,不大直接摊在掌心上就打开了。所有的计划里,许如意就是那个意外中的意外。 包袱打开,是一个小小的紫檀木锦盒,外绘着缠绕着的桃枝桃花,由一副玉扣扣着。 这是她曾经用过的物件,不知如何到他手中去了。 打开锦盒,一枚四四方方透着碧绿色光芒的印章赫然入眼,浓蕴的灵气堪比一方灵泉。 “哇……这是什么!这灵气大的都要实体化了是!”玄天石被这灵气吸引,凑了过来瞧这稀罕玩意儿。幻化出的小手拿出了锦盒里的印章。 “这是轮回印,也不是轮回印,这是一枚高仿的轮回印,瞧这灵气程度大约可用三次。” “嗯?”玄天石知道轮回印,也知道轮回印被拿去封印星盘去了。可妖尊为何要送一枚仿制的轮回印来。 桃夭拿过玄天石手中的轮回印放回了锦盒,神色萋萋。“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忙。” “哦,那大司命有事情就叫我,我就在九幽岛上转悠。” 桃夭点头。 轮回印可追溯所有已发生过的事情。欲知衡亚山的岩浆被转移到哪儿去了,看来还得去一趟上三重。如今虬里已回了中三重,衍白那行人一时也联系不上。那就自己去。 不及多想,让玄天石守家,桃夭自行出了九幽岛,驾着权杖离开虚妄之境。恰巧遇见了仍旧在虚妄之境徘徊的许卿。 活得年岁太长,经历过的事情太多,要做的事情也很多。纵有再多的阅历,可对面前这人她仍旧是不知道用何副面孔。是风车村的桃夭,是高高再上的大司命,还是混沌时期的唯一真神。 许卿之也很意外竟能遇见桃夭,而她也好似很匆忙要去做什么似的。今日的许卿穿得一身素色烟青色长裳,一条深色云纹腰带上挂了一枚桃核。 桃夭是一袭月白色交襟长裙,纹烟青色桃枝坠在下摆袖口处。 “夭儿,额,大司命。”许卿之脱口便说出了心底念了许多遍的名字,随即又觉得不妥,又唤了声大司命。 桃夭听见熟悉的称呼,心口微颤。 有些人光是站在那儿就能令人意迷情乱,真真不妥不妥,极为不妥,非常之不妥。 “妖尊欲往何处去?”桃夭说完就想赏自己几个大耳刮子,明明是想问轮回印的事儿。眼神转悠,看了看许卿之又看向了别处。别扭,忒别扭了! 桃夭的小动作,许卿之一如既往的看在眼里,眼神宠溺。“欲归那远山小屋罢。” 桃夭内心吐血,我归你哟!还远山小屋,你个糟老头子油腻不油腻。桃夭微抽的嘴角泄露了她无声的吐槽。随即又淡定地摆手道:“妖尊还是尽早归家,恐佳人久候不及,恼怒了便是不好了。”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 许卿之低头,掩住了嘴角的浅笑。有些人,站在面前便已是奢望。却还不自知,乱了一池春水。 “家中并无佳人,恼怒一说更是无稽之谈。大司命是欲往何处,本尊恰巧无事,可需得本尊做陪,一路上也好解个闷。” 我解你个仙人板板的闷我。桃夭心底疯狂吐槽,脚下的权杖也随心所动地退离妖尊一丈开外。 “不劳妖尊大驾,一些小事,本司命自能解决。妖界重建,妖尊必定繁忙,本司命就不耽搁妖尊办事。请!”说着,桃夭让开了一条道示意许卿之先走。 许卿之无奈,面前这人,看了一眼也该知足了。 行至桃夭身旁,他又道:“轮回印虽是仿制,但却能用三次。希望能帮上大司命。” “多谢妖尊相赠,三次足以。轮回印乃是本司命法器,竟劳妖尊费心。改日定当登门道谢!”桃夭心心相惜真诚道。心底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刮子,道个鬼的谢!不想去妖界!谁来都没用,反正不想去! “那本尊静候大司命的大驾光临!”许卿之拱手道。 桃夭回以一笑,“不敢当不敢当!”再不愿与其过多纠缠,踩着权杖一溜烟便不见了。 此人有毒,必须远离。 许卿之望着桃夭离去的背影,心中竟是欢心的。虽不知她具体要做什么,但更强大些,做起来总是会容易些的。 这虚妄之境。 诡秘的星盘内,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闪烁,一阵阵阴深的笑声在回荡。 嘻嘻哈哈……桀桀桀桀……渗人神魂。 “离开、离开、到我了。” “到我了。” “桀桀桀桀……”一双更红的眼睛看向那几个争强的人。黑暗内未见其动作,只听见陆续几声哀嚎。那几双血红的眼睛像琉璃珠一般砰的一下,被扎破了。 同类被杀的恐惧并不能阻挡其他怨灵退后,他们仿佛不知什么为害怕,身体只剩下本能,本能的想要离开,本能的想要杀戮,本能的想要吞噬。 星盘一角突地亮出一星白光,最靠近的那双红色眼睛尤为兴奋。它们知道,每亮一回,便能出去一批怨灵,从最开始的一只,到两只,到现在的十只。又是一阵撕咬。几双眼睛消失在白光内,星盘内又归于平静。 第七十二章 昭昭的来由 桃夭再次回到上三重,捻了些掩住坑洞内的泥土,又绘了个与上次一样的图案。将权杖扎入图案中心的空白处,将取回的轮回印置于图案边缘。盘腿坐于一旁,渐渐祭出自己体内的灵力。 一丝丝灵力如有生命的丝线,一根根在空中缠绕,仿若流光溢彩,在这飘雪的天气里有些美得美伦美唤。 但见图案边缘上的轮回印渐渐沿着边缘移动,一圈一圈移动得并不快,仿佛真的是在将过去倒带,将所发生过的事情一一印入桃夭脑海。 璀璨的星空之上,在边缘地带有一个不停旋转着的黑色大洞。那便是聚集了无数怨灵的星盘。千铃绳将这个大洞缠绕得严严实实,轮回印镇压着它。不让靠近,也不让里面的怨灵出来。 苏千娘联合大极国人皇,将掩埋在衡亚山岩浆底部的转灵阵通过芥子空间将其转移到了皇宫内。那枚芥子空间法器长得通体黝黑,形如钟铃,摇则摄人神魂。这让桃夭联想到她刚回来时被人摄魂一事。 当初许卿之只说了摄魂,但没说具体是谁所为。而她也只当做一个意外并未追问。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也或者只是个很平常的巧合。 “将芥子空间放在皇宫,胆儿好大呀。” 桃夭记得七宝仙君好像就是大极国国师。这妖尊送上的轮回印想来也出自他之手,因为只有他能仿出这种宝器。思及过往,桃夭嘴角勾起了抹浅笑。那就去七宝坊会会那老头,摸了摸手腕处的小桃核,刚好她也有些事情想做。 七宝坊。 昭昭一手提着群摆跨过门槛,一手小心地拿着刚煎好的药走进了七宝仙君的卧房。 ”师傅,药好了。“ 仿制神器,七宝仙君灵力消耗巨大,甚至将七宝坊内的灵泉充当器灵都给献祭上了。 不然本就是件访器,又无器灵,做出了模样也无甚作用。 昭昭将药放在桌子上,又去床榻边将已苏醒的本宝仙君扶了起来。 “师傅,药不苦,昭昭放糖了。” 虽然昭昭如是说了,但七宝仙君仍旧是垮着张脸。“昭昭是师傅的贴心小棉袄,但是,这药咱能不吃了不?” 昭昭撇嘴,稚嫩的脸可不高兴了!说话也不客气了:“不行的!这全是补药。昭昭要把师傅养的壮壮的!昨天师兄还抓了只山鸡,现在正在锅里炖着,师傅吃完药再吃!” 说着,药递到了七宝仙君嘴边。 小棉袄的好意,仙君不忍拒绝。咕噜几口药下肚了,药确实不苦,可甜得发酣啊!仙君心里苦,但仙君不说。 昭昭见师傅喝完摸了摸仙君的脑袋,接过碗,还说了句乖! 这瓜娃子是从哪儿学的!七宝仙君嘴角的小胡子吹鼓的卷起来了。 “师傅,大司命来了!” 送走昭昭,正将继续躺一躺的七宝仙君听到孟青在门口如是说道。 摆摆手,“就说我上山采药去了,不见!” “可大司命就站在我旁边!”孟青又道。 桃夭站在紧闭的房门外,揉了揉昭昭头顶。 “师傅生病了,天天在吃药的。姐姐能治好师傅吗?昭昭希望师傅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能陪昭昭玩儿的。”昭昭昂着头关切地问。 “你师傅无恙,不过消耗过多。本司命自是能替他补全。让他像以往一样活蹦乱跳。” “真的嘛!”昭昭的小圆脸笑得很开心,脸上的五管都生动的飞起来了。一手拽着孟青高兴道:“师兄师兄!姐姐能治好师傅哦!昭昭再也不用怕药苦偷偷给师傅加蜜了。山上的熊崽子知道我偷蜜了,若找到咱们七宝坊,它们得塌平咱们这儿!” 孟青笑着,摸了摸昭昭的耳后侧:“也再也不用被蜜蜂蛰了不是。” 昭昭顺着手摸了摸耳后还肿着的小包,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好像闻到一股香味?”桃夭鼻子动了动,道。 “昭昭在给师傅炖山鸡!姐姐想吃吗?可香了,我带姐姐去!” “是吗?姐姐一路赶来确实有些饿了。”桃夭笑眯眯的看着昭昭。 昭昭小手牵着桃夭,一路往伙房里带。 屋内的七宝仙君听着他们的对话无奈极了,欺负病号! 待七宝仙君收拾妥当的时候,桃夭已吃得差不多了。 昭昭将一碗事先分出来的鸡汤推到了七宝仙君面前。“师傅,这是昭昭给你留的!” “昭昭有心了!”七宝仙君微微欣慰了,接过碗。 “这有些碎骨头,昭昭,小黑呢?拿给小黑吃,别浪费了。”孟青将桌面上的碎骨头拨到一个碗里。 昭昭皱眉,“刚刚其实还在院儿里玩的,突然一下不知干什么躲到石头堆里去了,怎么也叫不出来,刚好姐姐又来了。我现在去找!” 孟青将碗递给昭昭,“去!” “你跟昭昭一块儿找。”七宝仙君看了孟青一眼道。 孟青疑惑地看了师傅一眼,最终还是与昭昭一道去了。 屋里就剩七宝仙君和桃夭。 桃夭也不客气,抬手将那煤球般的小黑捏了出来。“这就是孟青说的小黑。” 七宝仙君点头。 桃夭冷冷笑了一声,小煤球在掌心转弄,一丝黑一丝红的气息从小煤球身上散发出来,原本有些拘谨惧怕的煤球,突然将身上的刺长长,飘起,似要与桃夭挣扎。 “所以,仙君可否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七宝仙君叹气,“这是怨灵,并且是星盘上的怨灵。” “哪里来的,这个怨灵可不仅仅是星盘上的怨灵如此简单。” 七宝仙君低头喝了口碗里的汤,又对桃夭道:“大司命也喝过了这汤!昭昭的手艺不错的。” “昭昭那么小,就让她做这些事情,你们两个大人是无能吗?”桃夭并不领情并呵斥道。 “昭昭只是模样小,身子长不大而已。大司命不觉得她很亲近吗?” “什么意思?” 七宝仙君放下碗筷,似回忆道:“有一天晚上,我被一声巨响惊醒,出门看时,整个七宝坊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上一个巨大暴躁的不明物体来回地飞,走更近一些我才发现,他不是乱飞,而是有一定章法,在他的飞行轨迹里有一枚桃核。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也怕造成太大动静,便也设了个结界将这里围了起来。” “桃核?” “对,我意外得到的一枚桃核,应该是大司命本命树上的桃核。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强有生命力。怨灵自己将自己一分为二,一半进了桃核将自己塑形成了昭昭,一半成了小煤球,就是你手上那个。” “你又如何分辨那是星盘上的怨灵,而不是这世间随意的一个普通的怨灵。” “轮回印,它身上带着轮回印的气息。” 星盘上的每个怨灵都被轮回印镇压,有气息是再正常不过。 第七十三章 怨灵之毒,称之为疫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桃夭问。 “大约二十年前了,人老了,记不大清楚了。” “之后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七宝仙君摇头,“我并不知。” 二十年前,据衡亚山那次轮回印显示的过往来看,转灵阵转移不过是五年前的事情。她屠苏家满门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二十年前,怨灵离开星盘,是封印松动导致它们自行离开?或是有人助力!并且又有多少怨灵离开了星盘?它们都去了哪里!他们又化作了何种模样! 思虑至此,桃夭心中大骇。 “这二十余年间,昭昭与小黑并未害过人性命!大司命可否将小黑放下!” 桃夭点头,随即收回了之前刺激小黑的蛮力。 七宝仙君见状正要伸手去接,但是小黑并未像往常一样跳到他掌心,反而一举跳至房梁上,并吐出一口灵火。瞬间整个屋子淹没在一片汪洋火海里。 一切来的太快,不及反应。桃夭只得一手抓起七宝仙君,一手取下发间的权杖,变大。自屋顶突围了出去,落到屋外的一处空地上。 将七宝仙君放下便去追赶那四处乱窜吐火的小黑。 昭昭、孟青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孟青先过去,昭昭对着黑暗中继续生气道:“再不出来,昭昭走了!昭昭不要你了!” 语落,一个小煤球咻地钻了出来。昭昭狠狠一巴掌呼过去!生气地将它塞进袖子里朝孟青走的方向跑去。 尚未恢复的七宝仙君刚被桃夭放下没一会,就被一群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小煤球围着并将他举了起来。这些煤球不似小黑,他们身上的长刺似刀剑般直接扎进了七宝仙君的肉身里,一时不察的七宝仙君瞬间被扎成了血骷髅。迅速调动体内仅有的力量为自己止血。 “师傅!”孟青大喊。这突然是发生了什么! 七宝仙君模糊的眼看见了赶来的孟青,大声喊着:“去找大司命!保护好昭昭。这些是怨灵不是小黑!” 孟青听得不甚清楚,拔剑挥向七宝仙君身上的小煤球并朝他走近,“师傅,你等等。我马上将他们收拾干净!” 一剑挥去,小煤球一分为二,只楞了一会便迅速长成了两个煤球,虽然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会发出桀桀桀似的笑声,阴森!骇人! 七宝仙君也发现了这异样。 昭昭知道她袖口里的小黑是什么东西,但面前这么多小黑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迅速拔剑挥向了七宝仙君周身的煤球似的东西。边靠近孟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彼时的孟青也没再瞒昭昭,边斩边说道:“它们是怨灵,与小黑属同一种生物,但小黑是昭昭的一部分,所以它有灵智,不伤人。但面前这些,确确实实就是一股股怨恨之气生成的索命幽灵。” 昭昭懂了却又好像没懂,她不明白。但她知道不能让它们伤害她的师傅。 靠近七宝仙君后,昭昭掏出了各种止血的药倒在地上的七宝仙君身上,并取出了一枚小铃铛。幻化变大,孟青将最后一只怨灵斩断甩出,将所有的怨灵隔绝在铃铛外了。 “师傅,你哪儿还不舒服,为什么这血止住了伤口却还泛黑?”孟青瞧见了昭昭处理的伤口,乌黑泛青,伤口处似有若无萦绕着一股黑气。 “这不是毒,却比毒还可怕。它能吞噬人的魂灵,让人变成与他们一般的怪物。”七宝仙君看向看不说话的昭昭又道:“昭昭与他们不一样,昭昭是全新的。还记得师傅说过的话吗?” 昭昭点头:“师傅说昭昭就是昭昭,独一无二,向阳而生!” 七宝仙君笑了笑,身上似乎有些力气了。孟青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另一边,地上一分数二的小煤球似的怨灵一个个渐渐鲜活起来朝铃铛处聚拢。黑色的模样外泛着血红色的光芒。 桃夭手中捻着那纵火的怨灵回来了。原本已被桃夭打压得奄奄一息的怨灵看见自己众多的伙伴瞬间气势又长了,被桃夭扭成麻花的身子拼命在桃夭手中拼命挣扎着。 桃夭将手中力道加重,“老实点!不然将你解体了!” 看着铃铛外围得密密麻麻的怨灵,一把将手中的权杖甩出,强大的灵力汇聚成了一个灵气旋窝搅动着周遭的空气能量。权杖扎在了铃铛前一寸处,原本密密麻麻的怨灵顿时被桃夭解体了,全数消失不见了。 幸存的小煤球瞬间惊呆了,之前这人真的是在跟自己玩过家家。了解了自己的地位,被桃夭捏在手中也老实得不得了,跟死了似的再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提醒了她,还漏了一个它这个事实。 铃铛是七宝仙君给昭昭的法器,见危险已接触,昭昭终于是哭了出来,将铃铛也收了回来。并不是很敢靠近七宝仙君似的模板只跪坐在他跟前。师兄刚刚有说过,昭昭也是怨灵,与伤了师傅的那些怪物一样。 但昭昭还是担心师傅,一手扯过桃夭的群摆,仰着头边哭边说:“大司命救救师傅,师傅出了好多血。都怪昭昭,都是昭昭惹来这些怨灵才害了师傅,都是昭昭的错,呜呜呜呜……大司命救救师傅!” 桃夭一手抚摸上昭昭的头顶,一手给七宝仙君止血。“不是昭昭的错,不是昭昭惹来了怪物。昭昭是个好孩子!” 桃夭的安抚并没有什么作用,昭昭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仍旧不停的哭泣。孟青怕耽搁桃夭治疗将哭泣不停的昭昭拉至一旁,“师傅不会的事,大司命一定能救师傅,不是昭昭的错,也与昭昭无关!昭昭不用自责。” 七宝仙君失血过多,在桃夭的治疗下也仅仅只是堪堪止住了血,一个个出血的血窟窿并未见愈合的迹象。甚至颜色都未转红。 “怎么会这样!”孟青不解,昭昭也不解。只能看向桃夭。 “七宝仙君不仅仅是失血过多,被怨灵咬过的伤口也是大麻烦。怨灵之毒,称之为疫。“ “那是什么东西,能解吗?”孟青问。 第七十四章 解药被盗 “被感染后先是精神失智退化为幼童,大约为三天,为失智期。化为幼童后,性情暴戾见人就杀,大约为三天,为暴戾期。而后身体智力又正常,但身体机能渐失,各器官衰竭,直到看到自己死亡,为四天,为回光期。东珠防失智,汨罗河水治暴戾,千落叶借命回光。可三者分开服用,也可三者混合制成药剂。” “大司命,就没有现成的丹药吗?” 桃夭摇头,“原本是有的,放在妖尊那儿,并且时间太长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并且一千多年了,真不知道那药在不在,又或者有没有变质什么的。“ “先不管那么多,我们先去取回来给师傅服下!” 桃夭摇头,”就目前七宝仙君的身子,就算有本司命辅助,仙君至多也只能撑十日。若没有人在旁辅助,他连失智期都熬不过!” 孟青说:“七宝坊有张寒冰床,能延缓毒素侵蚀身体。也有汨罗河水与东珠粉,肯定能抗过前六天。我去取千落叶,大司命去寻妖尊取药。不论药有用没用,我们还有后手!”这是孟青一生当中脑子转得最快的时刻。 “有东珠粉和汨罗河水那至少可撑六日,这六日足够了!”桃夭看向孟青,好在还有希望。 孟青点头。 “如此也好。冥府不同与别的地方,我与你执信一封,取千落叶时,秦广定不会为难于你。再者,昭昭看着仙君我也不大放心,孟青你先去冥府,我处理好仙君的伤口后将权杖与一抺灵识留于此,以防怨灵再次偷袭。” 孟青点头应下随即去取了纸笔。 离开七宝坊时,天已大亮。桃夭安顿好他们便去寻药了,捏了捏手腕处的桃核,原本她想请七宝仙君帮忙以这桃核里的半颗妖丹辅以她大司命的桃核为他重新炼一枚完整的妖丹,现下想来暂时是做不了这件事情了。 没想到,怨灵竟来得如此之快。 天元历年正月二十九日。天气突然骤寒,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片片雪花。穿透了妖界的结界,片片飘落到了妖界大地上。 历经彭庆一事,妖界相当于被重新洗牌,处处皆是新面孔。凭着古老的记忆,桃夭寻到了千年前藏药的地方。 妖尊殿内有个暗室,在暗室的屋顶上的一根横梁处。初初时桃夭将整根梁柱挖空了一半将药藏里面了,也不知道这么久了这梁有没有被换掉。 殿内摆设依旧是千年前的模样,好似昨日重现,桃夭心底有些苦涩味道。殿内无人,敛去情绪,摸进了暗室。抬头寻着那根横梁。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横梁之内空空如也,仅一张写字的纸静静躺在那里。 桃夭顿时大感不妙。拾起纸张,上书:多谢大司命赠药,苏旺! 苏旺是何许人也,苏千娘的祖父。 “真是祸害遗千年呀。”手中的纸张瞬间捏成了齑粉。苏旺,真的厉害了。当年是她亲手杀的他,并且杀了他之后,也明明将他挫骨扬灰飞湮灭了,他到底是如何逃脱的,并且与怨灵再次勾结上的。将她的转灵阵偷了,又偷了她的药。 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桃夭那个气,什么玩意儿!关键是这玩意儿真是很烦人好嘛!眉头皱得仿佛天被捅了个窟窿。 当初屠苏氏一族时,杀的第一个便是苏旺。当初他已被怨灵完全附体,整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毒王,近身三丈内的生物都会被怨灵毒所感染,而后同化并失智。 又有谁知道,苏氏一族哪里是她屠杀了,她仅杀了苏旺一个,其余被感染者是集体大屠杀死亡。仅仅留下一个独苗苏千娘她带着身边。 千年后再看,她好像不适合带小孩。一个个的,都是自由生长,还长歪了! 而苏旺当初,她确定是死得一点渣滓都没有了,肉体与灵魂都摧毁了。真不知他是怎么复活的。还能来盗她的药!厉害厉害呀!真是欠收拾! 跳下横梁,拽了拽掌心,压抑住内心的咆哮,及体内暴躁的洪荒之力,理智回笼,现在她要先去的七宝坊。而不是去会星盘上的怨灵。 没寻到药,桃夭便回了七宝坊。她离开后,许卿之与彭来站在妖界入口处望着她离开。 彭来问:“大司命都来妖界了,尊上为何不见一见大司命。” “这不是见过了吗!”许卿之答。“那根横梁上原本是有解毒药的,地上的白色齑粉应该是纸张,取药的人还嚣张的留下了一封信。那药是解怨灵毒的药,或许到了山雨欲来的时候了。” 彭来不解。 再回到七宝坊已是第四日,昭昭安静地守在寒冰床前。床上被子铺得厚厚的,七宝仙尊气若游丝地躺在里面。服了东珠粉和汨罗河水后的仙君并未失智和暴戾。只是伤口的不愈合导致他体力极差,连呼吸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昭昭握着桃夭留下的权杖,听见脚步声便警觉地回头。高举权杖似要御敌,稚嫩的脸上也露出了坚决与狠毅的表情。 见是桃夭,脸瞬间崩了。手中的权杖也丢地上,一把跑过去抱住桃夭的腰身。 ”大司命,您可回来了。昭昭好害怕!呜呜……“ 桃夭拍了拍昭昭的背,为她的啼哭顺顺气。孩子是真吓到了,见这地上凌乱的痕迹她问道:”又有怨灵来过?“ 昭昭点头,”来了许多,但他们不敢靠近大司命画的圆圈,通通围在外面,黑压压的一片,昭昭害怕,但昭昭听话,昭昭抱着权杖守着师傅,没有让它们近身。“ 桃夭又摸了摸孩子的头,”昭昭很棒!没事了没事了!“ 蹲下身子擦掉了昭昭脸上的鼻涕与泪水将她抱着走至床边。 ”昭昭饿了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昭昭摇头,”昭昭不饿,小煤球天天会给我拿点吃的,但是师傅饿,师傅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就昭昭给喂了东珠粉和汨罗河水。“ ”无事,你师傅就吃这就够了。“ 桃夭点头,随即又道:“药被人盗了,我们等你师兄的千落叶。” 桃夭上前坐在床沿边,手搭上七宝仙君的手腕。 怨灵之毒噬人神魂,摧毁人的意志,活得意志被摧毁,使人只想一死以求解脱。所以需千落叶唤醒人的意志,再辅以东珠和汨罗河水调动人体内的活性。才能彻底解了这怨灵之毒。 第七十五章 转变 虚妄之镜不分天与地,只见眼前满目的碧蓝和漂浮的白,幽幽静静,分不清哪儿是天空哪儿是大海,也不知那滚动的是白云还是海浪。传说这儿是最初的混沌世界。 最醒目之处便是虚妄之镜那九幽岛,岛像个漂亮的水晶球,就在这满目的碧蓝中移动。 混沌时期的汨罗河水就贮存在九幽岛的冥泉中。 桃夭乘着法杖到时,正看见许如意着一身青衣挽起袖子弯着身子将冥泉的水舀到白瓷瓶子里。 几步上前抬起法杖将许如意支菱了起来,白瓷瓶连盖都没盖好便被桃夭夺了抓在手心。神情一转,清了清嗓子,冷冷道:“妖尊殿下,我不想在九幽岛看见你。请回!” 桃夭动作太快,许如意未注意,宽大的袖子收得晚了些许,因此沾了汨罗河的水,濡湿了一大片。滴滴答答的水滴在地板上,纤长的身形略显狼狈,眼望着桃夭,痴缠隐忍,拱手道:“好。” 桃夭脸色微变,轻咬下唇,抬手将许如意推出了九幽岛。自己一轱辘跳进了冥泉中。溅起了雪白的水花。 冥泉中至纯的汨罗河水是黝黑黝黑的,溅起的水花却是雪白的。混沌一体大概就是这样了。明明已经混在一起,黑得分不出彼此,溅出世界之外,却又分得如此分明。 将自己埋在漆黑的水底,桃夭闭上眼,静静的连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 竟然千年了,汨罗河水中的混沌灵气慢慢侵入桃夭沉睡千年的肉身,唤醒这枯槁的身体。 许如意站在九幽岛外看着漂亮的水晶球时而变成白色,时而变成粉色,时而又流光溢彩。 祭出玄天石,摊在掌心。 小石头哼唧两下,在他掌心滚了滚,咻地往九幽岛内钻。嚎叫道: “江湖不见!不见!不见!不见——!” 许如意转身离开,身形踉跄。这残缺之躯不知道能不能在她完全恢复之时为她斩尽这一路荆棘。 许如意离开之后,虚妄之镜内竟全是往日的残影。有万里桃花,有碧波妖界。小石头在残影里浮浮沉沉,幻化出细长的手脚拖着虚拟的脸似在想些什么。 七宝坊。 “师傅,师傅!来了,来了!他来了!”昭昭抱着水镜咋咋呼呼地往谷内正抱着一块人高的青石做着石雕的七宝仙君跑来。 因跑得太匆忙被散落在七宝仙君四周的石块绊了一下,噗通摔在地上,水镜好巧不巧摔向了三丈开外七宝仙君面前的半成品石雕上。 水镜乃法器,在地上转了两圈仍旧完好无损等着主人将它拾起来。凡物石雕却难逃被砸毁的命运,七宝仙君手中那耗时月余已快成形的石雕——鼻子断了。 昭昭心中跳过一丝恐慌,捂着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看见那断在七宝仙君手上的断鼻子又毫不客气地捂着小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 “师傅,师傅,看那鼻子!跟昭昭上次抓的小魔物一般,鼻子眼睛傻傻分不清楚!”说着将魔物从储物袋里放了出来,小小黑黑的一团,若是忽略那两只眼睛倒是跟煤球一般了。 七宝仙君气得两撇小胡子都吹起了小喇叭,一卷一缩像小孩子吹那纸卷的喇叭似的。 随即一声饱含愤怒与威压的厉吼响彻山谷。 “昭昭……” “昭昭……” “昭……” “昭……” 小昭昭吓得手一松,将魔物丢了出去,捂着耳朵团成一团缩成了个圆球滚离威压正中。 吓死宝宝了! 宝宝还是个孩子! 老头要吃人了! 吃人了! 许如意拎起脚边已缩成一团的小昭昭,笑着道:“多日不见,昭昭圆润了。” 七宝仙君掸了掸身上因刻石雕而落的碎石与灰,在凳子上转了个方向朝着许如意看过来。“尊上是来取神器?” 许如意看着神色不明的七宝仙君,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有仙君为难的事?” 七宝仙君捋着山羊胡子道:“难倒是不难,只是差个器灵。” “无碍。” “虽说是件仿品,但也毕竟是混沌时期的神器。届时大战,妖尊可要记得护我老头子这七宝坊一方宁静才不枉费我耗尽半生心血为你制这一件神器了。”七宝仙君顿了顿,转头又对昭昭道:“昭昭,将轮回印拿出来。” 半生心血?仅是仿个神器而已,不至于如此。许如意疑惑,催动残余的灵力探了一探七宝仙君。哪知,原本充裕灵泉竟了无生机,七宝仙君实力可聘美上仙,这谷里又自带一方灵泉万不可能出现灵海枯竭的情况。许如意还想往深处查探,被一股力量排斥出来了。 但见七宝仙君,小老头脸上满脸怒容,出任务归来的孟青站在他身旁气喘嘘嘘。“妖尊可真是不客气呢!幸得我敢得急,师傅的灵海是你想进便进的?” “师傅,轮回印来了。咦,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昭昭举着比她脸还大的盘子往孟青身边靠。 “昭昭慢点!小心摔了,我来拿!”眼见昭昭似乎要拿不住这个大盘子了,孟青一手拿过淡轮回印。抱于胸前,一手拽住往他身边靠的好似无骨的昭昭。 “拿给大司命,也就造了个模样,与神器差远了。”七宝仙君道。 昭昭闻言应下便将轮回印交到了许如意手中。 是夜,繁星依旧,星星点点如星罗密布。风清气朗,心旷神怡似惬意安然。 上阳观屋顶被一轮硕大的圆盘罩着,盘面繁复的花纹泛着点点荧光,荧光似有生命般沿着一定规律流动。四周静的出奇蛙鸣虫叫都无。观内蒲团前二妖恭敬地坐着。 许如意与许洋二人如老僧入定般盘坐了半日。 许洋乜了眼许如意,这玩意儿不回来则已,一回来总是似脑子搭错筋似的。看着就烦人,叹息一声又看向雕像下的轮回印。 大司命手持权杖掌三界,坐拥轮回印掌三界轮回。整个世界,她说了算。权力越大使命越大,所以她殒了。可这蛇妖是想干嘛,造个早就粉成了渣渣,连灰都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里的的轮回印,还想掌轮回?他知道轮回印怎么来的么? 第七十六章 方泽 桃夭捏出一个时空静止,将七宝仙君的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转头并对沈一说道:“我已将七宝仙君的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你需将他带到秦广那儿,为他置一副千落木棺,此木能延长法术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可以再寻解救之法!” 沈一点头接过七宝仙君。“定当办妥。” “师傅有救了是吗?”昭昭焦急地问道,手却还拉着七宝仙君的袖子,适才吞疫时发着幽光的眸子,渐渐散了幽光变成了黑色。 桃夭点头。“此地不宜久留,沈一你先走,我带昭昭处理下现场。” “嗯。沈一听大司命令!” 鬼船开走后,七宝坊仿佛一下子空落落下来。 夜幕沉沉,初春的天仍旧寒的刺骨。空气里是混浊的血腥味与怨灵的腐烂味道。 刺鼻,难闻。 “要救你师傅其实很难,我也不确定是否能办到。”寂静的夜幕内桃夭无可奈何地说道。 “昭昭可以办到!昭昭一定能办到!只要大司命告诉昭昭,昭昭便去办!”昭昭如是坚定地说着,一直躲在暗处的小煤球也围绕在昭昭旁边,似乎在给她力量。 桃夭那黝黑的眸子似黑珍珠般,在黑的夜里都耀耀生辉。 她与怨灵斗了几万载,折了太多太多,付出了太多,总想着再挣扎一下。或许能出现转机,不然就算她也葬送进去了,怨灵却没灭,那岂不是呜呼哀哉! 昭昭的出现让她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或许可以让那不死不灭的东西迎来一个结束了。 九幽岛内,等候许久的玄天石耷拉着眼睛,困顿得不行。 玄天石等得石头都要长毛了。索性将自己立在入道口处,并在石头上书:望大司命石! 飘渺的虚妄之境内渐渐出现了模糊的身影,石头一下窜得恨天高,可是仍旧没有看清。 “是谁呢,到底是谁呢!”嘴里喃喃唠叨着,玄天石又缩了回来,到底还是按奈不住。一蹦一跳的往身影处跑去。 渐渐的,它看清了些,见是所候之人,并且还多了一个小不点,大大的石头瞬间委屈极了。“呜呜,啊啊!大司命,大司命,竟然竟然!我再也不是大司命的唯一了!呜呜!” 边哭边嚎着,仍旧快速地朝桃夭奔去。 昭昭没见过这阵仗,拽着桃夭的袖子躲到了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这异物。 玄天石见昭昭如此,气焰瞬间涨了起来。我才是正宫娘娘! 昂着变幻出来的脸,站在桃夭面前。肉眼可见它哼哼了两声。 桃夭无奈,这货越来越呆了。抬头捏着它耳朵不客气道:“新朋友,放客气点!” “哼!大司命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了!”玄天石傲娇。 “我t,我!”桃夭一秒都不要忍,一抬脚把它踹远了! “什么是新人,什么是旧人呀?”昭昭疑惑道。 桃夭转头又对昭昭道:“这货话本子看多了!” “负心的女人!呜呜呜呜……”玄天石哀嚎道。 几日不见变化颇大。 入了九幽岛引昭昭去灵泉里泡着。她想看看她的怨灵之体是否能被混沌时期的汨罗河水再次净化。她究竟是怎么长成这样的。是否有方法让所有怨灵都如此。如若真有方法那也算是解决星盘上怨灵的一个办法了。 沈一将七宝仙君带回了冥府,依着大司命所言将他置入了千落木棺中放于自己寝殿一角。 大司命的令,他从来都是严格执行。 泡了一日一夜的昭昭并未有什么变化,煤球小黑倒是好像长了点脑子。也或者只是错觉。总感觉比之前聪明了些。咕噜的眼睛看着也没那么呆滞。 桃夭想去星盘上再会一会那怨灵,又想去皇宫将转灵阵抢回来。一心不能二用,她也不能将自己给劈开来,再者星盘她能去,转灵阵,她可真不行。 在九幽岛搜刮了些自己之前的宝物,阵法,秘籍。转灵阵,她就是不行,只能再去拜托那位。 想到那位,桃夭头皮发麻。或许这么久了她多少也听过些自己的事情,估计八大酷刑正等着自己呢!唉…… 可是若论阵法,还真得她出马。 一天的翻箱倒柜中,健忘的桃夭终于找到了她留下的法器——莲瞬。 巴掌大小,一朵金色荷花模样的法器。盛开的荷花中心的小莲蓬处小小刻了两个字——莲易。 昭昭二人见她捏着朵莲花发呆,便问为何。 桃夭有些愁眉苦脸,“本大司命在想,等会怎么能不挨这一顿打!” “咦?”昭昭不解,气势凶凶道:“谁敢打大司命!昭昭不让!” 昭昭说得是气势磅礴呀,桃夭心里很欣慰,但仍旧抬手拍了她后脑勺一下!“笨笨的!” “哼,笨笨的!”玄天石看向昭昭鄙视着再道。 “你才笨笨的,又笨又重,连化形都不会!笨笨的!”昭昭弹了玄天石一下,嘲笑它笨拙的身躯。 玄天石不服,跳起来就要朝昭昭压去。 昭昭抬手挡住,硕大的石头就这样被小小的昭昭给举了起来。 画面瞬时变得不忍直视,桃夭也惊呆了。玄天石的重量可不是肉眼可估量的。小丫头,人不大,力气挺大。估计也抗揍,带上昭昭带上石头,让她揍!哈哈哈哈! 最南边有片海,叫无妄海。海域内有许多小岛,其中有一座岛叫方泽。与其它岛最明显的区别便是这座岛是能移动的。莲易便是方泽岛岛主。 许是时间太长,莲瞬这法器出了些许差池。桃夭没被传送到方泽,而是在一座不知名的孤岛上。 南边不比大极国,虽是初春,可还是挺热的。桃夭寻了颗大树躲太阳,全是沙子的岛上没瞧见可以坐的大石头,玄天石委屈地当了回凳子。 桃夭拿出莲瞬,左右鼓捣着。不会错呀,阿莲的阵法从没错过的。 昭昭在一旁问:“大司命,您不是说这里有十里荷花吗?还有吃不尽的莲子和藕。” 桃夭面露苦色,我也不知道呀! 莲瞬共两层荷花瓣及一个小莲蓬,莲蓬内有十颗莲子。皆有大用。莲易给她的时候说:“谅你这脑子也记不住怎么用,我且告诉你怎么到我方泽之所。” 所以她只记住了,转动第二圈的荷花,且只移动二次。两个二,启动的阵法便瞬移至方泽的阵法。阵法结束后,莲瞬的位置会自动归回。 第七十七章 阿莲 头顶的太阳很毒辣,关于方泽在哪儿。她要怎么找呀! 于是乎,桃夭再次拨动了一下连瞬。一阵白光闪过,一石头一昭昭一桃夭,仍旧在这座岛上。 操作没有失误,这个阵法,定的地点就是这个岛。 “昭昭不要急,待大司命四处看看去。”摸了摸昭昭脑袋,带上灵气储备罐玄天石拎着昭昭,飞往更高处看去了。 这座岛不大,方圆五公里左右。四周母之所及之处也都是些与其类似的小岛,更远一些是一片更大的海域,瞧不真切。桃夭掂量了下还是需看看去。 飞至那片更大的海域内,瞧见了碧波荡漾的连成一片的莲池,荷叶荷花相互交错,美矣。 “这才是大司命要找的方泽吗?好美呀!”昭昭赞美。 “本石头活了这么久竟不知,世间还有这一处!”玄天石惊叹。 “走,先下去!”桃夭带着它们往下飞去,一会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莲易自桃夭手中的连瞬阵法刚启动时便感应到了。不是桃夭记错了使用方法,而是莲易她使了个坏心眼,瞬间改了自己当初做的阵法,将他们传到了别处。 莲易心中还担心,桃夭找不到地儿了,转头就回去了。好在这大圣人一千年以后也长脑子了,才这么一会就能找过来。放到以前,她绝对拍拍屁股就走了,与她玩这种恶作剧是耽搁她拯救天下。 啊呸呀!该!自个儿都活不好,还苍生!人苍生各自有命,要你救,你救得过来么!蠢!蠢死了!特别蠢! 想着想着,她心里头就窝火,这人早就回来了也不来寻她!真是令人生气!很生气! 察觉到人即将落地,捏起手中的莲子,嘭嘭甩了过去。 一石一昭一桃夭皆不能幸免。脑门处各自砸了个肿包! “谁打昭昭!” “哪个打的,知道本石头是谁么!如此无礼!速来请罪!”玄天石觉得,到它表现的时候了。一句话说得是气势磅礴。 睁眼处,只见接天连叶碧无穷的莲池边一竹制凉亭内,一长发女子身着白色道袍,一木制发簪挽起一半头发,剩余一半随意披散着。一双狐媚眼睛半睁半迷离地看着他们仨,嘴角弯着似笑非笑的幅度,指尖的莲子滚过来滚过去。好像准备再来一次! 玄天石惊得嘴巴都闭上了,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这位娘娘竟然是真人版的? 莲易一笑,三枚莲子又打了过去。此次未打至人身上,而是堪堪悬浮在半空中。 桃夭笑着取下三颗莲子,笑嘻嘻的边剥边走道:“谢谢莲主投喂!” “哼!”莲易傲娇冷哼,转头继续剥着莲蓬里的莲子。 桃夭走近后,拉出一把椅子坐到了莲易对面,也拿起桌子上莲易准备的莲蓬边剥边道:“小易,你都吃了多少年的莲子了。还没吃解气呢!” 莲易再哼,乜了桃夭一眼。“吃莲子哪儿能解气,姐要吃桃子!” “桃子怕是吃不着了,我的本命桃树早就不结果了。” “不仅不结果,更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烂!地底下的虫子有没有爬满桃树给你啃个精光!” 桃夭愕然,谄媚着:“莲易的阵摆那儿,哪个不长眼的虫子敢啃我呀!是!” 莲易抓着莲径,顶头的莲蓬敲了桃夭一下。“这两货谁呢!” “一个是玄天石,一个是怨灵所化。” 莲易沉疑地看向两货。 昭昭听见桃夭这么介绍自己的时候,心脏缩了一下,垂下的手也无处安放。胆怯地看着莲易,小小的脸是拘谨,是害怕,是自卑。 莲易又敲了桃夭一下,“怎么介绍的,吓着人孩子了!” 莲易一把揽过昭昭,将她抱到自己身上。“不要害怕,叫姐姐!” 莲易身上软软的暖暖的,说话的声音也是轻柔的。昭昭近距离看着莲易答道:“姐姐好!” “嗯,乖!姐姐送你个见面礼。” 莲易将自己手腕上的桃木镯子褪下来,变幻了大小戴到了昭昭手中。昭昭乖巧地道谢,站至一边去了。 桃夭看见,眼睛都睁大了。 这厮什么时候偷藏了自己的本命树枝,还磨了个镯子出来! “看啥看,小气鬼。都宁愿献祭了,我取几根树枝怎么了,就送我一个破簪子就想抵债!怎么,有意见?当我莲易的阵这么廉价!” 桃夭谄媚,笑嘻嘻道:“不廉价不廉价,应该的应该的,当初就应该多留几根!” “确实多留了几根。”莲易道。 桃夭咬牙,这货!“难怪当初设转灵阵的时候不让我参与,合着是在偷工减料呀。现在好了,我连本命树都献祭出去了,这转灵阵却被人偷了!” “嗯?偷了?”莲易惊讶。“怎么可能!” “就是被偷了!”桃夭再次确定。 莲易猛地站起来,“谁干的!老娘的阵也敢偷!” “苏千娘。”桃夭小声说。 莲易听见了,鄙视地瞧了桃夭一眼,坐下,冷哼一声骂道:“活该!早跟你说了,那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天天想着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上苍感动天道!傻!” “是,是,是,傻!傻!咱们什么时候去把阵抢回来。”桃夭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一脸的谄媚相,莲易看在眼里特想把面前这家伙丢到混沌时期重造去,如果她有那本事的话。 “蠢!呆!笨!我怎么认识你个货!”莲易气得暴躁,将手中剥好的莲子尽数塞到嘴里,还顺带瓜走了桃夭手中的莲子,又吞了下去。好像嘴里嚼的不是莲子,是桃夭! “知道当初布那阵花了多大代价不!你的本命树,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莲易气得脸都通红,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死道消,本就无根生。就算树在那里,也不是我的归处。你知道的,我本就不该存在呀。”桃夭笑着道,又蠢又凄凉! 莲易气疯了,她知道!她知道个屁!她啥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一个个的尽会给她惹事!“是是是!妖尊不要,树不要,命也不要!合着你怎么不去死呀你!找我干啥!” 第七十八章 离开方泽 昭昭生气了,她忍莲易很久了! “不许这么说大司命!昭昭不许!” 语落,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小煤球得令咻地往莲易脸上招呼去!鬼魅的黑火掠出一道影子。 莲易亦不是吃素的,玉手轻点,一个四四方方的灵气笼子禁锢住了小煤球!“这么凶!不就教育了你大司命几句,就这么凶!哈,现在好了,让你老实点!” 昭昭不服,抬手想来抢煤球。 莲易一个定身阵法,在昭昭脚下铺开。“一个个的,都是这么蛮横!” 玄天石见状亦想上前,同样被莲易给定住。 桃夭扶额无奈,“阿莲……” 莲易仿佛幻听,这熟悉的称呼大约是多少万年没有听说过了。当初某人非要抗下所有,将他们送到了不同的地方,用时光静止封印了他们百年。 百年过后醒来便给他们予了新的身份,他们都想找她,但虚妄之镜根本不让任何人进去。 莲易眼眶有些不自觉地红了。但是她依旧很生气!叫了阿莲也很生气那种! 桃夭拉起莲易的手,轻轻揽住,两个人距离近了些。桃夭靠在莲易肩头撒娇说:“阿莲,没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莲易生气,却又笑了笑。一把推开桃夭!“是不一样了,以前是天山雪莲,现在是泼皮无赖。姐的豆腐也是你随意吃的!” “嘿嘿,吃你啥豆腐了,好像我没有似的!”桃夭耸耸肩,笑着。 背景墙昭昭不开心了:“昭昭还在这儿呢!昭昭动不了了!” 莲易头也未转,打了两个响指,昭昭与玄天石定身阵法解除了。 昭昭瞧着两人的状态她莫名觉得有这么多粉红色泡泡飘荡在周围。 连易上下打量着桃夭,再看看自己,傲然后挺了挺胸。笑…… 桃夭特想揍她,这许多年过去仍旧要被她嘲笑。 “走,带你们逛逛我这方泽。明日随你去夺回转灵阵。”莲易领着他们沿着竹排上往深处走去。 “你先去大极国取转灵阵,我带着玄天石和昭昭需上一趟星盘。”桃夭言简意赅地道。 “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莲易有些猜到她要去星盘上做什么。 “看看星盘内的情况,也想把千铃绳和轮回印收回来。” “收回来?”莲易停了一下,又道:“收回来可相当于将它们放生了。那不直接毁灭得了。” “七宝仙君为我仿制了一枚轮回印,阿莲再给我设个缚灵阵,配合轮回印可以再将它们困个几十年,至少维持现在的状态。不然我仅仅一个权仗怕是对付不了已入世的那些怨灵。” 莲易有些无奈,就说这人。这是要将她利用完! 虽然变成泼皮无赖的,但是该做的事情,一件没落下。明明是最小的那个,却保护了他们所有人。 “这阵都是小事,但是你确定不去找他们帮忙吗?若论责任,我们都占了一分,本就无需你一人承担。” 桃夭瞧见一枝未开的莲花,伸手将它扯过来折断。放手上把玩着,“方泽果然是个好地方,我来时陆地上才刚入春,积雪才刚融化,你这荷花就开得鲜艳。” “方泽无冬季,你又知我多少年没见过雪了!打从你千年前玩那么一出,我可是要被你给气死了。别说,我现在也生气着呢!拿命玩,拿感情玩!你觉得妖尊那儿知道了会怎么样!他眼里你可不是大司命,就是一桃花妖!” 忆起往事后,桃夭鲜少想起妖尊。不敢想,也不敢面对。 拱手对莲易道:“请让我摆烂!” 莲易哼一声,“快到了。” 又行了几步,几人走至了竹排路尽头。莲易抬脚踩入了尽头处的莲池内,半边身子消失,而后又一步,整个人消失了。 昭昭有些不敢,站在桃夭身后。 “不怕,就是个幻阵。”牵着昭昭往前走去。 “就是个幻阵,胆小鬼!”玄天石怼完昭昭自个儿先蹦进去了。桃夭随后而上。 内里是一块高地,有郁郁葱葱的竹林,可爱的灌木,清新的花朵,采蜜的蜜蜂,还有旋转的水车。拱门外上书《莲易居》。 “外头有个幻阵,这才是寝居。夭儿喝什么茶,红的绿的。” “绿的。” 茶桌前莲易笑了笑,“换口味了。” “没换,只是今儿想喝绿的。” “呵呵。”莲易淡笑着。冲泡好茶递给一行人。 昭昭自莲易手中接过时轻轻道了声谢谢。莲易也回了声不客气,便与昭昭拉起了日常。桃夭自行休息去了。 一夜好眠,窗棂处的风铃声将桃夭唤醒了。 一个倒置的莲花模样的器物,下面坠着一枚铜铃。铜铃下坠着一张信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是她曾送给莲易的风铃。莲易也回赠了她一个,在九幽岛挂着。 窗外天刚将露白,一轮红日破水而出。万丈光芒挥去了整个世界的黑暗。也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莲易的敲门声她也没听见。 “夭儿,想什么呢!那么呆!敲了多久门了,我还以为你看穿了,打算放弃了,随我在这莲易居做伴儿呢!” 桃夭转身,“尘埃落定了后,我要把我九幽岛搬过来,你这儿的床板太硬了,隔着我这把老骨头。” 莲易怒抬腿送了她一脚,“滚!” 所以昭昭也不知道,明明昨晚聊得很好的姐姐,为什么今日突然凶巴巴的。 莲易将自己莲易居的宝贝一溜烟全打包了给桃夭。为了桃夭她也是付出颇多。 星盘上不比陆地,那儿可无半分灵气,凶险万分。所以移动灵泉玄天石必不可少,再带上几个逃跑保命用的阵法。这是莲易为桃夭留的后手。 方泽岛上,莲易为桃夭画好了通天梯。有这个加持,桃夭去星盘则顺利的多,只需玄天石为这梯子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这梯便可一直运行。 桃夭牵着昭昭站在阵中心,阵外莲易道:“此梯去星盘约摸要一柱香时间。” 桃夭飞身向莲易讨笑着,抱着莲易唧唧就是两口。不及莲易抬腿又飞回了阵中。 莲易手指着桃夭,“等你回来!且看姐怎么收拾你!” 阵纹荡起,金光乍现。一串天光盖过了日光直冲云宵。桃夭一行人在阵内消失不见了。 “你说不找我就不找呀!姐姐难得出世。不把老伙伴带出来岂不是太没义气了!夭儿啊夭儿,等你回来看看姐为你建下的大好河山!” 见支走了桃夭的莲易心中雀跃,这个小古董走得好啊!一千多年了,且让她先去会会妖尊,找人这种事情交给妖尊。 拍了拍方泽,“老家伙,我们该入世了!” 方泽抖了两抖,将身上的莲池等物收纳进了芥子空间,方泽岛瞬间消失不见,换成一只硕大的龟出现在莲易身下。 第七十九章 许卿之恢复 印象中这妖界她也来过几回,今日这番初入妖界怎么觉得静悄悄的。 莲易心生疑惑,但也无惧未知风险。这世界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星盘,她桃夭说去就去了,她进个妖界算什么!但是前面堵路的人是几个意思呀! 脚踩着枯枝落叶,气氛略显凝重。面前这人不会就是妖尊,莲易疑惑。 “你身上有大司命的气味。” “特么,你是蛇不是狗,才相处一天沾那么点味道你都闻得出来!”莲易怒,欺负她万万年单身狗么。 来人确实就是妖尊,感应到妖界有人闯入还带着熟悉的味道,他便迅速赶来了,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所以昨日你与大司命还在一起?”许卿之听到她说才相处一天,所以问。 “不是昨日,是一个时辰前刚分开。”莲易答着。 莲易是个干正事的人,一把握住许卿之半举着的手,细长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脉。许卿之恼怒欲甩开她,却突然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 “别乱动,姐姐的定术还没人能解,只是你这脉不对劲呀!这么萦弱怎么保证我夭儿的幸福生活。”莲易边说着话还边上下扫了眼他全身,事关夭儿的终生幸福。 千年前她就想给这妖尊瞧一瞧了,今日可算得着机会了。“原来是半颗妖丹撑着的妖尊,难怪如此啊!另半颗在夭儿那!” 熟悉的口吻,许卿之拿不准他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也不接话,只看着莲易。 莲易解了定术松开许卿之,“夭儿走之前悄悄给了我枚桃核,里面是半颗妖丹。所以刚是诈你,想看看你态度。没想到啊,堂堂妖尊连妖丹都不在乎,你在乎啥?在乎夭儿那个大傻蛋!。” “不许你辱骂大司命!” “得得!稀罕呢!”莲易闭嘴。她个万万年母胎单身的汪就不应该来找这刺激。 “你到底是何人?”许卿之问,他从未见过桃夭身边有这号人物。 “这不是聊天的地儿,不先请我去你们妖尊殿坐坐之类的?站着可累人了!” 妖界防守薄弱,许卿之有些难办。取出一个手环递于莲易,“这是海英石所制的手环,戴上只可使出一成功力。请!” 莲易有些气恼又有些羡慕,仍旧接过手环戴上,”得了,懒得与你小辈计较。等她从星盘下来知道我欺负人了可得削我了。“ ”星盘?你说什么?“许卿之迅速捕捉到了莲易暴露的关键词。 ”是啊,星盘。怎么了!“莲易摆手,径自往前走了。”别想着你能追上去,她可是用我的通天梯送上去的,于其想怎么追上去,不如想怎么替她把能办的事情办妥了。“ 许卿之无言,她说得很对,知道又如何。千年前他办不到,千年后更不必说了。 莲易喝上了好茶,吃上了点心,缓解了一路的疲劳方才将桃核拿了出来。 裹着半颗妖丹的桃核泛着朱红色血光,自桃核孔洞处衍射出来。 莲易把玩着手上的海英石镯子调侃道:“你自己摸摸,看看是不是你那颗。” 许卿之哪能不知道这妖丹是不是自己的,起身对莲易鞠了个躬拱手道歉,笑道:“在下失礼了!” 取出手环的钥匙将其解开。 “得亏我心宽,换了别人少不了的揍你两顿!” “是是!那敢问……” “别问,问也不回答。”不等许卿之说完,莲易就开口让他闭嘴了。“吃也吃饱,喝也喝足。我也做点正事儿。” “小妖尊,寻几个靠谱的人护个法。姐姐给你把你半颗妖丹送回去。” 许卿之拒绝了,并将妖丹推了回去。“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司命的意思。” 莲易无所谓的耸肩:“重要吗?” 许卿之点头,“若是大司命的意思,那我便听。若不是,请恕小辈不从。” 莲易抬手,一枝莲蓬幻化出现在手中,敲了许卿之那木鱼脑袋一下。“一个轴样!她的意思啦!她原本是想找七宝仙君使个方法将这妖丹给你送回去的。七宝仙君出事,她后来才找的我。如今也因怨灵之事去了星盘。小卿卿,懂了?” “快点快点,妖丹合成了还有事情给你做呢!”莲易催促道。 许卿之这才叫来彭虎等人护法。 莲易取了颗金莲令许卿之服下。 “此莲有个名字,叫生莲。服下之后会修复你身上所有的伤口,包括已损的妖丹,已失的蛇胆,半柱香后再服下这半颗妖丹,生莲会将它们缝合。不论是气息,元神都会回到最初的状态。但此时你极易因体内之力暴涨而暴走。我的法力比较蛮横,怕伤着你桃夭回来揍我,所以让你属下来,我从中监护就好。” “谢谢仙长!”许卿之特别诚意的道谢。 莲易又敲了一下,”叫姐姐!“ ”谢谢姐姐!“ ”哼哼!注意集中!别受不了爆体了!“ 许卿之不再讲话,注意力集中到体内的生莲上。 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世间竟有这种东西,他这么多年沉积下来的旧伤神奇的被修复,从上至下仿佛就是一场新生。 莲易又给他喂下半颗妖丹,体内的半粒妖丹仿佛长了万千只触手一般死死粘住入腹的那半粒妖丹。旋转,融合,一周天,又再一周天…… 莲易吃过了中饭又吃过了晚饭,许卿之整个身体仿佛在炼丹炉里炼化一般,一会金灿灿一会儿红彤彤。 月上半空,妖丹已完全融合恢复如初。正盘座着的许卿之突地把眼睁开,那是一双金色竖瞳,瞳孔是狭长的黑,鬼魅而妖异。许卿之长相偏中性,桃夭最开始认识他时可是把他当女生了。 莲易欣赏着许卿之的盛世美颜,一个不查,被这家伙跑了。许卿之像团火球,一飞冲天似的,穿透屋顶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了! 老妈子莲易抚额头疼,叹息一声。咻地跟了上去。 守门将彭虎等跟不上这光一般的速度,呆愣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夜空中。 第八十章 莲易的条件 许卿之去了祭祀台。桃夭每十年一次祭祀的地方。 世人只知道祭祀是桃夭将自身灵力洒向星空,由星空将灵力转化为灵气,滋润灵气日渐枯竭的世界。 但祭祀台的秘密其实是将灵力输送给轮回印,加强封印,净化星盘内的怨灵,稀释他们产生的疫,也就是邪气。妄图通过时间的力量净化它们。 祭祀台上,一袭白衣的许卿之用一身妖力,点亮了脚底的二十八星宿图,强行推动星宿图运转,运转到与星盘相接的那个时间点才会停下,然后星盘便像一个灵力抽取机一般,榨取祭祀台上人的灵力,维持轮回印封印所需的力量。 莲易到时,星宿图已开始运转。祭祀台内的许卿之承受不住这种抽取,膝盖跪下了一只。 莲易那个生气,踏入星宿图,脚底生莲,替许卿之输出了足够多的灵力。星宿图才慢慢停下运转。 彼时许卿之早就瘫在了祭祀台上。莲易坐在他身边。 许卿之,右臂搭在眼睛上,声音有些哽咽。“原来一场祭祀这么危险。” “那是你,我们不一样。你一个三千年小妖的力量够干什么。星盘里的可都是混沌时期的怨灵,个个比得上仙尊神尊,并且你知道里面有多少个吗?数不尽呀!他们会吞噬彼此,然后更强大,所以现在多少个还真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知道?” “嗯。” “想知道可以,我说完之后帮我办件事。” “行!”许卿之答应下来,盘腿坐在莲易对面。一双竖瞳已恢复正常。 “还是竖瞳更有魅惑力一点。”莲易看着他眼睛道。 许卿之不答话,只看着莲易。 “夭儿是桃树所化,我是莲花所化。你们只知世上有桃夭和四圣,只知桃夭是混沌时期仅存的唯一真神。其实当年,一共幸存了十三人,夭儿和我都是其中之一。” “所以,应该有十三位真神?” “呵呵,神不神的这都是自封,不过虚名。我们只是混沌时期的幸存者。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怨灵应当是我们十三人的责任。夭儿用时空静止将我十二人沉睡了百年。等我们醒来,这世界早就变了。她安排好了一切,也给了我们彻底的自由。” “我们都自由了,她却与怨灵永久地绑在了一起。” “所以您要我做什么?”许卿之接受了这个事实,千年前祭祀台上是一个谎,她诱他刺她一剑。万万年前她竟是撒了个更大的弥天大谎。真不应该叫桃夭,应该叫桃小骗子。 “找到剩下十一人,把万万年前未完成的事情做完。” “你不觉得你自己找会更快吗?或者说这么多年你自己没找过?” “自然找过,但却很神奇,我一个都没找到!”莲易不得不承认,她也有问过桃夭,但桃夭并不答话,只说他们活得好好的。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找到?” “没觉得你能找到,多个人找多份希望。” 此时已入寅时,一日之中最黑暗的时刻,在祭祀台上看天上的星星,觉得那星星特别特别的亮。莲易仰望着星空又对许卿之道:“或者,你去问问,也许她会说呢!毕竟这万万年好像也就你有点不一样哦~” 莲易的不怀好意,许卿之老远便听见了。“找人没问题,可总得有个方向。” “这是自然。”莲易从兜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小龟。“它名曰方泽,天地同寿。” 莲易忆起了许多许多年前的事情。 混沌时期,强者为王!而最强的生物自然是人,所有生灵都向最高级的生物——人。靠齐。在混沌时期开了灵智的生灵都可化形。有山涧的水,溪里的鱼,河里的沙,路边的石,飞翔的鸟…… 她与桃夭共同出自一户人家的庭院里。主人良善,点化她们,相较其他人她们幸运许多。主人行正道,修习天地灵气。 主人死时,桃夭虽年幼,但天资聪颖,先她一步化形,在混乱中,桃夭带走了她和主人那身怀六甲的夫人。在逃亡的路上,夫人生下小公子后身子太过虚弱加忧思过度,陪了小公子两个月也撒手人寰了。她便是在那时得夫人二次点化才化形。 小公子长成人后亦正亦邪,继承了主人与夫人的所有优点,是统一混沌的唯一希望。但在最后那次混沌大战中失踪了。桃夭给了他们自由的私心,便是希望他们能寻到小公子。但莲易除外,她才不要去找小公子,能在那种大战中失踪,不是死了,就是死得更翘翘了,变成怨灵了!不找!反正不找!然后她就带着方泽跑了。 许卿之觉得,莲易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是从找十一个人变成了找十二个人。 莲易也很无奈呀,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各种寻人的阵法她都试过了。他们就像是消失一样,别说影儿了,真正是一点气息都没有呀!真当她躲在莲易居啥也不做呀,她还是有默默寻找他们的。但这话,莲易可不会告诉桃夭,不然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她。 “那相貌记得吗?将他们相貌画下来再找。” 莲易摇头,“我脸盲,早记不住他们长啥样了。” 这何止是大海捞针,简直就是大海捞月亮。就该你找不到人。 “但是,他们曾有个约定,每隔百年会聚一次。” “在哪儿聚?” “每次相聚会约定下一次聚的地点,夭儿消失千年,他们已经千年没聚过了。我没参加过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在哪聚。”莲易实话实说。 “大司命去星盘上做什么?”许卿之再问。 “去取千铃蝇和轮回印!”莲易答。 “距离下次相聚是什么时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近期!啊!你是说……”莲易惊呼,“这次相聚在一起地方是星盘上?” 许卿之点头。“只是说可能。” 莲易摇头否认,“不可能,星盘太远了,没必要去那儿。” 许卿之也只是猜测,真要去星盘,他也去不了。“人我会想办法去找,麻烦仙长帮忙设个大阵佑我妖界一阵时日。” “小事,好办。” 此人与桃夭是挚友,是经历过生死,经历过混沌的真神,有些说词只是说词而已。 莲易为妖界设了防护结界,只要不是像她一般的真神级别的人物降临,保妖界百年无虞。她要去把转灵阵拿回来了。 许卿之去了上阳观。 桃夭已到了星盘之上。 第八十一章 星盘内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苍穹无边际,在星空最深处,似是感觉到主人的靠近,一阵阵铃铛声响起,围绕着星盘的转速得都快了几码。 玄天石卸掉灵力,徐徐运转的通天梯便停止了运行,桃夭离开通天梯后,虚空踏于璀璨的星盘之外。 驻在星盘前,桃夭有些恍然。她真的许久许久不曾来过这里了,禁锢在星盘内的怨灵不仅仅有已无灵智的无差别攻击怨灵,也有曾经有战友伙伴,甚至主人也在其中。 “大司命怎么了?”玄天石见桃夭发呆,不解地问着。 摸了摸大石头,桃夭道:“想起了些曾经有事情。” “嗯?” “混沌时期的事情而已,人那会连灵智都未开呢!” “哦,那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呀?” “都有,开始!” 玄天石立于一旁,桃夭取出了自莲易那取的阵符与仿制的轮回印,抬手祭到不停运转的星盘内。但见千千万万个年轮似的白光,一圈圈一圈浮起再消失。最后一阵白光闪过,星盘停止运转,围绕在星盘外的铃声停止,千铃绳绕到了桃夭左手手臂上,轮回印则挂在千铃绳的一头。玄天石,桃夭,昭昭。一同消失在了星空中,入了那星盘最深的黑暗之处。 入目是漫无目的的漆黑,好像眼睛失了明一般。 昭昭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旁边本是半个脑袋大的小煤球,隐隐之间竟然有变大的趋势。黑色的煤球渐渐转成了红色,漆黑的星盘内,似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星星一点点的亮起了一对对泛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 “桀桀桀桀……” “桀桀桀桀……” “桀桀桀桀……” 四周都是恐怖的笑声,玄天石往桃夭身旁凑紧了几步,“大司命,小石头有点怕。” “染尘,莫染尘!” 桃夭叫了两声,一个巨大的黑红色的圆球在桃夭面前停下,滋着大嘴笑得十分诡异。 “行了行了,口水滴我身上了。”桃夭拍了拍自己肩头沾染上的液体。只见那黏糊的东西一会便风干了似的不见了。 “大司命,你们认识?”昭昭探个脑袋试探地问。 “认识呀,怎么不认识,但是你是谁呀?我好像不认识你!”圆球停在昭昭面前,滋着嘴跟她说话。 昭昭又往桃夭身后缩了缩,桃夭抬手祭出千铃绳与轮回印将圆球裹在其中。 圆球莫染尘有些诧异,“夭儿这是找到平替了?” “虽然还没办法为你塑性,但是带你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么些年,辛苦你了!莲易一直在找你们。” 被裹着的圆球在慢慢缩小,本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的莫染尘,听见这名字突然寂静了下来。 莲易与莫染尘,是桃夭的一个遗憾,“此次我上星盘便是她提供的通天梯上来的。转灵阵被人移走了,她帮我去拿回来了。” “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能取回转灵阵。”莫染尘听着便觉得有些惊讶,她一个弱女子,她不过是,唉。 漆黑的空间内,光听着莫染尘的声音桃夭便知他心中所想。希望离开星盘后,能让他们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所以我带你下去,有千铃绳和轮回印加持,能让你神魂不散。除了无实体外,其它并不影响什么。待我本命树再次结果,塑性不过就是一个桃核的问题。” “嗯。好。”莫染尘难得地笑了笑。 “但是没有它们封印,这星盘困不了它们多久。”莫染尘担忧着,“本来星盘存在就只是暂时的,这么多年过去,怨灵们互相吞噬的也差不多了。但是衍生出来的怪物也是很惊人的,想好怎么办了吗?” 桃夭摇头,“把握不大,但时间来不及了,我消失了千年,这星盘就像个筛子一点一点的漏了许多怨灵入界。世间的灵气骤减,异相频出,我也无力再做大型祭祀,若无玄天石我连星盘都上不来。” 莫染尘沉疑着,“那早日开始。他们都在哪儿?” “虬里知道。” 虬里,当初那双生子中的长子。 “大司命说的可是帝尊?”昭昭问,关于九重天的事情她知道一些,双生子的说法。 桃夭点头,她经历过许多,这一生又太长,长得许多事情其实都记模糊了。但她仍旧记得,要灭怨灵,要寻小公子。 通天梯再次开启,桃夭一行人通过通天梯又回到了方泽的无妄海里,这时莲易早已人去楼空。是啊,她帮她去夺回转灵阵了。 莫染尘看着这大片大片的莲池,笑着道:“莲易算是有了一个超大超大的家了。” “无妄海的气候很适合莲花生长,莲易在这住了很久很久了。这里所有的物件都是她自己挑选的。” “是啊,她就喜欢折腾些小玩意儿。自己的莲藕都能做成傀儡。” 两人笑着,又看了会莲易居便离开了。 一人孤单了许久的许洋,今日一天迎来了两位正主。 许卿之前脚刚进,桃夭后脚带着玄天石与昭昭就来了。两侧的长幡尽头,桃夭的抽象画还在那儿。案前的贡品新鲜,香火旺盛。蒲团前还摆了几个签桶。 桃夭随手抽出一根,“中平签?” 又丢回去。 许洋取出签,第四十一签:信士拈香问事由,自家人算自家人,壁间挂得朦胧物,吉镜重磨天日明。 手肘顶了下桃夭,“今天是吹什么风,让你俩同时想起来看我这个孤寡老人了!” 桃夭又抽回许洋手中的签再看了一眼道:“春风。” 许洋啧啧两下,对这两位抱怨道:“上回有人闹事,我给你们送了半个月的信也没见一个人支援我。知道本妖多难不,才把那群百姓哄走。” “信?”许卿之疑惑,“我并没有收到信。” 许洋轻蔑地乜了眼许卿之,“哼,是没收到。风车村就一个空房子在那儿了。人不知道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收得到信呢!也是我傻,怎么就认为你俩还在那呢。” 许卿之无言,他最近有些忽略自己兄弟了。 “什么人闹事?”桃夭问。 第八十二章 再回上阳观 许洋就着身旁的椅子坐好,又拿了盏冷茶咕噜喝了一大口道:“说人不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红彤彤的。一团团的根本瞧不清模样。” “嗯?” “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是有几个村民在这许了愿,捐了点香油钱。观嘛,你知道的,心诚则灵。他说咱们观坑人,说好的求子,结果来了个姑娘。他们还把那小婴儿抱到观里来了。然后,村民们,你也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 “所以他们干什么了?”昭昭凑到许洋身旁听去了。 许洋见是个漂亮精致的小姑娘,顺手就揉了揉昭昭的头顶。 小黑不乐意了!咻地从袖兜里出来在许洋手上滚了一下。发出了点哼哼哼的声音。自星盘下来之后,小黑会发出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了。 许洋手背刺痛,又见这熟悉的煤球。条件反射似地推开昭昭一把跳到许卿之身上,圈着他脖子惊恐道:“你们哪儿来的这玩意……啊……夭寿呀!快弄走弄走!” 许卿之嫌弃地将许洋扒下来,扭了扭被他抱过的脖子,脚往桃夭那边挪了一步,远离许洋。 小黑被嫌弃后委屈地趴在昭昭肩膀上。长长的刺都耷拉下来,无精打彩极了。 “它是小黑,大司命说我们是怨灵,或者说怨灵进化分离出来的。”昭昭哽咽道,停顿了一会后语气平缓地解释。并朝许洋鞠了个躬:“吓倒您,真的是不好意思!小黑不是故意的。” 桃夭一把拉过昭昭,呼了一下许洋的脑瓜子,“欺负个小姑娘做什么!自己胆儿小吓着了!道歉!” 许洋苦着张脸无奈,真不是他胆小,他他他……看向昭昭,只见小小一只的被拉到了桃夭身边,头垂得低低的,活脱脱就是他欺负人了。 他道歉。 “对不起,昭昭,小黑。” “嗯,昭昭抬起头来应下。”桃夭道。 昭昭听桃夭的话冲话洋点了点头道:“没关系。” 桃夭无奈叹气,“说,为什么这么反应。” 许洋坐正了身子,正色道:“闹事是假,他们的目的我猜应该是功德盏。因为来闹事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像小黑与昭昭一般的怨灵。他们伪装成人的模样,骗过了观外的结界。又挑了观内兄弟都出门,仅我一人守观的日子来。先是一阵吵闹,他们人多,杂乱。我便没注意到在争吵的时候,他们偷偷将功德盏偷走了。是以在功德盏出结界造成结界异动我才发现不对劲。而后那群人就开始变了模样强行破了结界。” “最后呢?还是被带走了?”桃夭把玩着观内那新的功德盏。轻飘飘的,一点份量没有。 许洋面露茶色,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这不指望着你们早些回来将盏抢回来么?” “好样的!” “合着给人做嫁衣了。但是怨灵要功德盏做什么用?” 几人相互看着,对于桃夭问出来的问题是一概不知呀。 “功德可以为怨灵开灵智。”一直依附在千铃蝇上的莫染尘开口说话了。 众人惊诧。许卿之看向这个自桃夭手碗处窜出的灵体,这又是何人? “怨灵互相吞噬后,灵体发生变化。一些逃出星盘的怨灵会四处去寻功德盏。盏内的信仰之力能助它们开灵智晓时事,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会夺舍,以人类的形态活在这个世间。昭昭便是其中一种形态。或者说,这世间可能已经有许多被怨灵夺舍的人了。” “大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千年前。”莫染尘答。 千年,又是千年。“去找虬里,问问他这些年千娘庙的功德盏内的功德都哪去了。”这一瞬间,桃夭突然祈祷,希望虬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虬里。如果不是,如果他被夺舍了,那么接下来的命运…… 这一瞬间,桃夭突然慌了。自从发现信仰之力后,桃夭便想收集,试试这力量是否能抵住星盘内怨灵的怨气。所以设计了功德盏,让虬里收集。 她告诉虬里以功德排仙人之位,却留了个心眼未告知他功德的真正用处,但千年过去,怨灵都出逃了,保不齐他早就知道功德值怎么用了。上次去上三重取转灵阵,他都未说怨灵出逃一事,做为帝君怎么可能一点儿不知道。 “不能先找虬里,不论功德值去了哪里,现如今你都不能打破自己与虬里的关系。并且我们还要先找到他们。”莫染尘道。 桃夭觉得这发展有点令人讨厌,她看中的人,设计的计划怎么就有点不靠谱呢,心中不平。“我一手带大的崽呢。都已经是帝尊了,天下他最大,他说了算的。剩下的任务不就是维持世间秩序,整个劳什子妖娥子!长生不死的人了,又没有人谋算他位置!他还想要什么?” 桃夭生气了,许长卿声音低了几分道:“都还是猜测,做个准备而已。” “是猜测,但却也有迹可循。”桃夭有些失落地道。“功德盏内的信仰之力是存于中三重内的祭坛中。祭坛自我陨后,便成了禁地。平日里只有虬里会出入那儿。可是我们又怎么把祭坛内的信仰之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来?并且也不知道他是否已将信仰之力转移,或者更严重点已经被他用掉了。” “用转灵阵!就像当初将灵力渡入星盘一样,将祭坛内的信仰之力转移出来。”莫染尘道。 桃夭拎着千铃蝇,用力弹了一个铃铛,“转灵阵!这世间只有一个桃夭,只能设一个转灵阵,并且还被人偷了。去哪儿有第二个转灵阵。阿莲去探路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偷回来。” “那怎么办?”许洋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那我们可以做什么?” 众人皆沉默。 突地一个纸人跌跌撞撞飘了进来,撞到了许洋脑门前。许洋心中顿感不妙,捏起纸人解了术式,纸人便开口说话了。 “被伏侯峰岭,速救!” 说完,纸人便自燃了。 “大司命,出事了!” “姐姐耳朵没聋。”桃夭扯了下嘴角,“侯峰岭不远,我御风带你去一趟。” “我也一道。”许卿之说着。 许洋看着许卿之顽皮地道:”哥,你不说我也拖着你去。这上阳观没了功德盏,也不需人看守,一道!“ 第八十三章 候峰岭上的怨灵 上阳观立观不久,许洋仅收了六个弟子,皆是以师兄弟相称。观主仍旧是桃夭。此次出行乃是为立分观选址。 侯峰岭在西边的一座小山峰,山脚下是个镇子有些许信徒。是经他们盛情邀约,一行人去那儿勘测地点。一路上许洋为他们解释了他近期在上阳观做的事情。 桃夭御风,以灵化气化轻舟一叶。日行千里。侯峰岭不远,半个时辰便到了。此时日落山西,不一会便又要入夜了。 几人在一家客栈落了脚顺便打听点消息。 小二着灰麻衣制的夹袄上前招呼着远道而来的这伙人,“几位打尖还是住店。本店有招牌酱牛肉,蒜香芙蓉鸡,龙门清水鱼,赶脚凤凰鸭……” “都是没听过的名儿,你们吃什么?”桃夭问转头问众人,又将本就贴着她的昭昭拉近了几分,连带着昭昭袖口内的煤球也不太对劲儿的扎疼了她。 许洋一笑,嘻嘻道:“姐姐有银子么?” 桃夭挥手,一小块碎银子落桌子上了。 许洋一把抓过甩给小二:”给小爷都上一份。另来半斤烧白。“ 小二抬手一晃,接住了许洋给的银子,点头哈腰地道:”几位稍等,立马就来。“ 莫染尘扯了扯许洋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这的人不是人,皆是怨灵夺舍。“ 许洋张大了嘴,莫染尘一把捂住,许卿之以剑尾敲了许洋的手一下。丢他许家妖的脸。 昭昭轻轻嗯了一声,看向桃夭。”都是,客人也是。还有很重的血腥味。“ 桃夭捏着指尖的瓜子,她磕还是不磕?瓜子递向昭昭,眼神似意:这瓜子可能吃?有毒否? 昭昭瘪嘴,露了个无奈的表情。”昭昭不知道。“ ”得。“桃夭又将瓜子放了回去,不磕了,等饭菜。 最终饭菜没等到,却等到了迅速关门的吱呀声。一阵风过,头顶照明的灯笼全灭了,客栈大堂瞬时陷入一片漆黑。昭昭一双眼睛悠悠泛起了红光。小煤球也摸黑跑了出来。 “桀桀桀桀桀…………竟然还有同类呀。”一道诡异的女声响起,并朝着昭昭走近。“是那个女娃娃,从你一进店门我就发现了。哈哈哈哈,是给我加餐来了吗?啊——“ 黑暗依稀见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睛下面便是泛着红色血丝的怨气。她大约是想吞了昭昭。 血红色的眼睛绕着昭昭转了两圈,黑暗笼罩下的众人皆屏息看着她,掌心微微拽紧,警惕着她的下一个动作。 昭昭抬手,朝红色的眼睛抓去。微微红光下能察觉,昭昭的指甲瞬间长得长长细细的,像利刃般。第一下,抓空了。女怨灵往上一窜便躲开了。 “哈哈哈哈,娃娃就是娃娃,还嫩了点。待姐姐吞了你好好让你再长长本事儿……” 桃夭有些讨厌这么黑的环境,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筷子甩了出去。 咻的一声利刃破空的声音划过,女怨灵突地开始咿咿呀呀起来。 周围的其他怨灵也都围了过来,骤降的温度让许洋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女怨灵一阵剧烈咳嗽后怒道:“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姐姐吞了那么多怨灵,还惧你一个小女娃!今天姐姐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都给我上!” 许卿之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以灵力缠绕将其置于头顶,照亮了整间客栈。 逼仄的黑暗瞬间被扫去,眼前又敞亮了。 围绕在他们四周的是七八个无脸的怨灵,全凭一团活动的黑雾行动。不远处是为首的女怨灵,一袭红色纱衣,手上还拿着刚桃夭甩出去的筷子,披了张年轻妙龄女子的面皮仍遮不住脸上狰狞的表情。俏丽的面皮上藏不住那张大的血口及长长的舌头。舌头上被筷子扎出的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愈合,长长的舌头渐渐又收回嘴里了。 在黑暗中瞧不清,昭昭还能骗骗自己,现在昭昭瞧见了她。 唔……有些吓人,还有些恶心。 桃夭不客气地将她拉出来,“别躲,姐姐看了也挺恶心的。要恶心咱们一起恶心。” 昭昭嘟着嘴,宝宝不开心。 无脸怨灵悬浮在他们头顶,黑雾模样的他们全部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一团黑压压的物体,淅沥沥开始落下一点点黑色的液体,每滴液体都冒着丝丝黑气。 “怨灵毒。”莫染尘见过这东西,左手扯着许洋,一边示意桃夭大喊道:“大司命躲开!” 众人跳开脱离了这团黑雾的笼罩,黑色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石板也溶出了一个个窟窿。 “这洞溶得好呀,镶嵌钻石都不用开孔了。”桃夭尬道,传音给许洋:这打还是不打。唉……要么我将他们扫平得了。 许洋扭头看向桃夭:”姐姐,不行呀!咱们是来救人的,救咱们观的师兄弟呀!“ 许洋那个急的,直接说了出来了。 女怨灵顿时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哦……你们是来救那几个小不点的呀。救呀,就在你们头顶上,在他们肚子里,带回去呀!哈哈哈哈,真是一群蠢货呢,随便说点什么就信了。你们人类这些年就进化成这样了,还是让我们来!你说是吗?桃夭真神?“ 怨灵的眼神最后给到了桃夭。 “你竟认得我?” “不认得呀,但是刚刚不是有人叫大司命嘛?大司命可不就是混沌时期后的唯一真神嘛?这九重天谁不知道呀,大司命天我们怨灵来讲可是大补呀!哈哈哈哈!” “唔,那给你咬一口?”桃夭非常配合地抬手。 女怨灵瞬间变脸,怒道:“真把我当傻子了不是,吃你的肉,我还要不要活命了!” “可是不吃,你也活不了呀!呵呵。”桃夭也变脸,指间聚集起一个灵力球朝它弹了去。 女怨灵抬手挡,一面黑雾墙将灵力球吞噬掉了。 “肉不能吃,灵力可以吸呀,谢谢大司命赏赐。”说着,这货还微微鞠了一躬。 桃夭有些崩不住脸了,昭昭见状飞向女怨灵。“看昭昭把她吃了!” d1onshu92 xuanzhesdw ayshutlytjx 第八十四章 霜华 千铃蝇与轮回印护莫染尘的魂灵,桃夭只有个权杖好用。可权杖祭祀还行,打架真不行。扫平他们可以,一个个突破,唔……有点为难。 多年习惯使然,桃夭朝许卿之望去。要么你上,要么剑给我。 许卿之收到目光,轻轻笑了笑。“大司命且站远些,别染着脏东西了。” “我就不需要站远些么!”许洋不服。 许卿之揪着他衣领甩到另一边,“你去找找,这儿还有活人的味道。这里我收拾。” 废材大司命与莫染尘乖乖站在一旁观战,玄天石还给他们升起了一顶防护罩。 “妖尊不错诶,才修习三千年,剖了妖丹与蛇胆还能这般神武。难怪这么多年,除了公子你眼里只瞧见了他。”莫染尘终于看见了桃夭口中的小朋友——妖尊了。先前是看人,只瞧得个相貌,如今看他出手,才三千年的妖,果然是厉害。 “哼,怎么。本司命瞧上的人能差么。”桃夭傲娇,许多时候许卿之好像并不在她的生命中,却又好像只是隐没在了习惯里。 “不能,但也吃不着。”莫染尘补刀。 特么,说得好像我没吃过似的。桃夭腹诽,也只敢腹诽,她就是没吃过。 那头,妖尊手中一柄青剑划破了黑雾。混成一团的七八个无脸怨灵又迅速分开了,并化成了最开始披着人皮时的模样。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与咆哮。已完全恢复的妖尊时隔多年终于感受到了蓬勃的妖力,青剑被完全激发,碧绿幽蓝,隐藏在剑身内的龙纹也渐渐浮现出来。 妖尊有一剑,曰:霜华。所及之物皆遇剑成霜。 黑雾怨灵又如何,霜华所及皆冻成冰锥子。 桃夭只听见一声龙吟响,青剑内幻出一龙影,盘绕在黑雾上方,一阵冰锥雨落下,几个怨灵就成了速冻饺子,绝对零度,堪比氮气。 “小妖尊果然厉害!我只听夭儿说过几回却未真正见过,听说只是3000年修为。”莫染尘说着,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桃夭。 “本司命也不差好不好。” “没说你配不上人家,只是说这资质跟小公子有的一拼了。” 桃夭没接话,莫染尘继续说道。“小公子到底会去哪儿呢,你说。是不是咱们动静太小了,小公子没收到消息呀。” “谁又知道呢。” “谁是小公子呀?”许洋问。 “等大司命找到了你就知道小公子是谁了呀。”莫染尘答。 那边速冻饺子渐渐由内向外开始发黑流水,怨灵的毒素溶解了霜华,雪白的冰锥子淌了一地的黑水。 “呀,没冻死呀。”许洋震撼于霜华,吐槽于许卿之。竟然没一下子将怨灵打死。 桃夭祭出千铃绳,将正淌着水的怨灵一把收拢了进去。 红绳上的金色铃铛,叮铃铃地响着。收了怨灵后,桃夭继续将千铃绳缠在手上。 “怨灵不死不灭,你能冻它一时,却不能让他失去生机。因为怨灵本就是死物,没有生机。霜华能暂时的封锁它的动作,却不能永久的消灭它。” 桃夭如是向众人解释着。 “所以星盘上真的全是怨灵,无法毁灭的怨灵?” 桃夭点头,“人间界,九重天,冥府。原本是想将怨灵渡到冥府的,但冥府只能镇压现世死亡的魂灵,对于混沌时期的怨灵却无可奈何,所以最终还是选择将它们囚禁于星空之上。” 许洋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惊讶于霜华,随即向他问道:“许如意,你可以呀。什么时候恢复的都不告诉你好兄弟。” “就来上阳观之前便恢复了。”说着,许卿之收回青剑。许久未使确实有些手生。出剑都不利索。 小铃儿扒开桃夭的袖子,跳到她肩头上轻轻地说:“这几只怨灵,根本没有神智。连人的话都听不懂,问不出什么。” 桃夭抬手,手掌摊平让小铃儿跳到了自己掌心之上。“知道了,辛苦小铃儿。将这几只怨灵看好,并且以后还有有更多怨灵。” “大司命放心,星盘上的怨灵小铃儿都镇得住。这只几小意思啦!倒是大司命,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小公子呀?”小铃儿是千铃绳上的器灵,这千铃绳亦是小公子所制。落蟸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那边昭昭垂头丧气地领着小煤球回来了,”那女怨灵跑了,但是我在后面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石门太重,昭昭打不开。“ “定是我那命大的观徒,昭昭快带我去。” 客栈后面是个石头陂,有条石头堆成的小路向外蜿蜒着。沿着小路行了没一会儿来到了昭昭说的石门前。 石门仅有一半在地面上,一半是在地底下的,声音是从地表上的通风口传出来的。只听得见断断续续虚弱的救命声。 桃夭示意许卿之,后者一剑将石门劈成了两半。入口显现出来了,许洋半躬着身子钻了进去,昭昭随后跟上。 洞内别有洞天,几根承重柱顶着,撑起了这个“仓库”。 可不就是为怨灵提供食物的仓库么,将这些人的灵力吸收殆尽后就直接从洞的另一个出口丢出去。运气好的痴痴傻傻还能活几日,也许能让家人领回去,运气不好的,直接喂了荒山上的孤魂野狗了。 洞内腥臭难闻,仅仅几个火把提供照明。几个男女衣衫缕烂皆被铁链栓住了脚,地上胡乱放着几个破碗,碗内是一些饭菜和水,角落几个连盖都没有的恭桶。 “师兄,你可算来了。”为首一个男子扯动了铰链向许洋挪动,一只脚无力的拖在地上。袍子外还有干涸的血迹与刀剑的割裂痕迹。 许洋跑过去蹲下为他查看伤情,撩起袍子,雪白的里裤全是血迹又撩起里裤。整个小腿完全反方向地挂在大腿上,已经一片紫黑色。按压了一下,仍有些弹性与温度,没有完全坏死。 许洋抬头对男子道:”腿能保住,但也至多能保证你正常行走,想要习武怕是得另找他法了。“ “那不能修行,那上阳观还能要我吗?我无父无母,无处可去。虽不能修习,但做些杂事我也还是可以的。“男子声音有些劫后余生的戚戚之感,又有些前途未卜的惶惶之感。 第八十四章 霜华 千铃蝇与轮回印护莫染尘的魂灵,桃夭只有个权杖好用。可权杖祭祀还行,打架真不行。扫平他们可以,一个个突破,唔……有点为难。 多年习惯使然,桃夭朝许卿之望去。要么你上,要么剑给我。 许卿之收到目光,轻轻笑了笑。“大司命且站远些,别染着脏东西了。” “我就不需要站远些么!”许洋不服。 许卿之揪着他衣领甩到另一边,“你去找找,这儿还有活人的味道。这里我收拾。” 废材大司命与莫染尘乖乖站在一旁观战,玄天石还给他们升起了一顶防护罩。 “妖尊不错诶,才修习三千年,剖了妖丹与蛇胆还能这般神武。难怪这么多年,除了公子你眼里只瞧见了他。”莫染尘终于看见了桃夭口中的小朋友——妖尊了。先前是看人,只瞧得个相貌,如今看他出手,才三千年的妖,果然是厉害。 “哼,怎么。本司命瞧上的人能差么。”桃夭傲娇,许多时候许卿之好像并不在她的生命中,却又好像只是隐没在了习惯里。 “不能,但也吃不着。”莫染尘补刀。 特么,说得好像我没吃过似的。桃夭腹诽,也只敢腹诽,她就是没吃过。 那头,妖尊手中一柄青剑划破了黑雾。混成一团的七八个无脸怨灵又迅速分开了,并化成了最开始披着人皮时的模样。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与咆哮。已完全恢复的妖尊时隔多年终于感受到了蓬勃的妖力,青剑被完全激发,碧绿幽蓝,隐藏在剑身内的龙纹也渐渐浮现出来。 妖尊有一剑,曰:霜华。所及之物皆遇剑成霜。 黑雾怨灵又如何,霜华所及皆冻成冰锥子。 桃夭只听见一声龙吟响,青剑内幻出一龙影,盘绕在黑雾上方,一阵冰锥雨落下,几个怨灵就成了速冻饺子,绝对零度,堪比氮气。 “小妖尊果然厉害!我只听夭儿说过几回却未真正见过,听说只是3000年修为。”莫染尘说着,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桃夭。 “本司命也不差好不好。” “没说你配不上人家,只是说这资质跟小公子有的一拼了。” 桃夭没接话,莫染尘继续说道。“小公子到底会去哪儿呢,你说。是不是咱们动静太小了,小公子没收到消息呀。” “谁又知道呢。” “谁是小公子呀?”许洋问。 “等大司命找到了你就知道小公子是谁了呀。”莫染尘答。 那边速冻饺子渐渐由内向外开始发黑流水,怨灵的毒素溶解了霜华,雪白的冰锥子淌了一地的黑水。 “呀,没冻死呀。”许洋震撼于霜华,吐槽于许卿之。竟然没一下子将怨灵打死。 桃夭祭出千铃绳,将正淌着水的怨灵一把收拢了进去。 红绳上的金色铃铛,叮铃铃地响着。收了怨灵后,桃夭继续将千铃绳缠在手上。 “怨灵不死不灭,你能冻它一时,却不能让他失去生机。因为怨灵本就是死物,没有生机。霜华能暂时的封锁它的动作,却不能永久的消灭它。” 桃夭如是向众人解释着。 “所以星盘上真的全是怨灵,无法毁灭的怨灵?” 桃夭点头,“人间界,九重天,冥府。原本是想将怨灵渡到冥府的,但冥府只能镇压现世死亡的魂灵,对于混沌时期的怨灵却无可奈何,所以最终还是选择将它们囚禁于星空之上。” 许洋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惊讶于霜华,随即向他问道:“许如意,你可以呀。什么时候恢复的都不告诉你好兄弟。” “就来上阳观之前便恢复了。”说着,许卿之收回青剑。许久未使确实有些手生。出剑都不利索。 小铃儿扒开桃夭的袖子,跳到她肩头上轻轻地说:“这几只怨灵,根本没有神智。连人的话都听不懂,问不出什么。” 桃夭抬手,手掌摊平让小铃儿跳到了自己掌心之上。“知道了,辛苦小铃儿。将这几只怨灵看好,并且以后还有有更多怨灵。” “大司命放心,星盘上的怨灵小铃儿都镇得住。这只几小意思啦!倒是大司命,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小公子呀?”小铃儿是千铃绳上的器灵,这千铃绳亦是小公子所制。落蟸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那边昭昭垂头丧气地领着小煤球回来了,”那女怨灵跑了,但是我在后面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石门太重,昭昭打不开。“ “定是我那命大的观徒,昭昭快带我去。” 客栈后面是个石头陂,有条石头堆成的小路向外蜿蜒着。沿着小路行了没一会儿来到了昭昭说的石门前。 石门仅有一半在地面上,一半是在地底下的,声音是从地表上的通风口传出来的。只听得见断断续续虚弱的救命声。 桃夭示意许卿之,后者一剑将石门劈成了两半。入口显现出来了,许洋半躬着身子钻了进去,昭昭随后跟上。 洞内别有洞天,几根承重柱顶着,撑起了这个“仓库”。 可不就是为怨灵提供食物的仓库么,将这些人的灵力吸收殆尽后就直接从洞的另一个出口丢出去。运气好的痴痴傻傻还能活几日,也许能让家人领回去,运气不好的,直接喂了荒山上的孤魂野狗了。 洞内腥臭难闻,仅仅几个火把提供照明。几个男女衣衫缕烂皆被铁链栓住了脚,地上胡乱放着几个破碗,碗内是一些饭菜和水,角落几个连盖都没有的恭桶。 “师兄,你可算来了。”为首一个男子扯动了铰链向许洋挪动,一只脚无力的拖在地上。袍子外还有干涸的血迹与刀剑的割裂痕迹。 许洋跑过去蹲下为他查看伤情,撩起袍子,雪白的里裤全是血迹又撩起里裤。整个小腿完全反方向地挂在大腿上,已经一片紫黑色。按压了一下,仍有些弹性与温度,没有完全坏死。 许洋抬头对男子道:”腿能保住,但也至多能保证你正常行走,想要习武怕是得另找他法了。“ “那不能修行,那上阳观还能要我吗?我无父无母,无处可去。虽不能修习,但做些杂事我也还是可以的。“男子声音有些劫后余生的戚戚之感,又有些前途未卜的惶惶之感。 第八十五章 重生之能 许洋揉了揉他脑袋,露出了个让他安心的笑容道:”当然啦,你们都是我好兄弟。还有剩下的兄弟呢。“ ”没了。“ “没了?”许洋不可置信,环顾左右,确定除了男子,剩下的几人他并不认识。 “我们修习过的人,灵力高些,他们便先吃我们了。” 许洋咬呀,“真是野兽般。” “不是野兽,它们比野兽可可怕多了。”桃夭一一上前将他们的锁链斩断,又灌以些许灵力助他们恢复些体力。 被解救的几人纷纷感谢桃夭,许洋在一旁也不忘记给自己上阳观打个广告,广而告知,此人乃是上阳观观主。 安顿好这些无辜村民后,桃夭便一把火将这客栈烧了。极可笑的是此处的怨灵仅仅只是杀人吸灵力并没有放毒,所以遭殃的仅仅只是被他们抓走的那几个人。若他们要放毒,死的可不可估量了。也或许他们是考量到自己往后的一个生存情况,不放毒,只是渐渐融入和适应。 所以主人总是说善恶皆在一念间,这世上哪有所谓的对错所谓的善恶。不过是旁观者给的评价。对于善恶,对于权势。 灵魂比剑更强大,爱比杀戮更持久。 客栈在眼前焚烧着,一个小女孩巍巍颤颤地靠近桃夭并扯了裙摆引起她的注意。 桃夭低头,见是个小孩子便蹲下身一把抱住了这个拘谨的小姑娘。 “神仙姐姐,能救救我哥哥吗?”小女孩昂着头,小脸有些被冻红了,也有些脏。 “你哥哥是?” 小姑娘耷拉下眼神,初见桃夭时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哥哥好疼,请姐姐救救我哥哥。” 桃夭抱起小小的女孩子,对许卿之他们道:”我跟她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我随你一道。”许卿之不放心道。 “不用了,你还是看着这火。别又生事端,我去去就回。” 桃夭拒绝了许卿之同行,去了小女孩指的地方。 确实不远,一处农户院里荒废的地窖而已。几个裹成粽子似的肉球悬挂在横梁上,地窖内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刚踏入地窖,身后的门便啪地打了下来,怀里的小女孩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原来大司命这么好骗呀,哈哈哈哈,瞧羽裳姐姐将你说得神乎其乎的,就这么会功夫就被我骗过来了,哈哈哈哈……” 女孩子笑得挺不客气的,桃夭未搭理她。只是走向那一个个挂着的肉球,想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窖内有滴答声,是肉球上流下的血水,一滴一滴证明着主人还活着。裹得严实的肉球上是一个个人的脑袋。就这肉球大小,这些吊着的人怕是皆断了四肢。窖内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大司命,它们是不是可爱极了,像不像一个个要破蛹而出的蝴蝶?放心,他们死不了,人类的四肢太脆弱了,待我给他们换上一副我们怨灵特产,届时绝对比现在厉害百倍。”女孩子蹦蹦跳跳着在桃夭面前蹦跶,小小的身子在横梁与肉球上跳来跳去,吃痛的人彘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他们再可爱也没有你可爱,再厉害也没有你厉害呀。做这么多无用的东西干什么呢?”看过一个制成肉球的人彘,桃夭又走向了下一个。鞋底沾上了新鲜的血液,粘稠,恶心,恐怖。 随桃夭一道过来的昭昭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女孩子嫌弃地道:“你可真恶心,比星盘上的怨灵还恶心。” 女子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昭昭身上,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我恶心,你就不恶心了吗?” “昭昭与你可不一样,你是夺舍,昭昭是净化!”昭昭昂首挺胸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嗤……女孩子笑着讽刺道:“还叫昭昭,明明是阴沟里的老鼠。却妄图触碰那光明。” 昭昭不开心了,抬手运转灵力。灵力凝聚成一根长绳,另一头连接了变异了的小黑,黑雾样的小黑成了个有意识的流星锤了。坚硬无比。 昭昭甩着小黑向女孩子抛出,女孩子娇小,灵活地躲过了昭昭的攻击。 地窖内狭窄并不太好动作。昭昭与其打得有些憋屈。垂钓着的肉球被打得晃来晃去,有几个尚有意识的人彘渐渐清醒了过来,开始惊恐地叫,声音不大却凄厉至极。 “若你的本命树还在,有那桃核便能为他们四肢重生。”莫染尘脱离千铃绳对着神色凝重的桃夭道。 等了一会未见她搭理自己,他又道:“大公说过,世间仅你桃夭一只桃树妖有那重生之能。” “嗯,知道。”桃夭淡淡地应着,不知想起了什么望着远方有些出神。 昭昭空有蛮力,却无技巧。想来七宝仙君也是不知如何教导她。而这怨灵却是死人堆里出来的,空手白拳逗得昭昭累得气喘吁吁却未碰到她分毫。 “昭昭下来!”桃夭抬手,抽出一根灵力绳,连接上了小黑。 昭昭见状收回灵力,小黑见换了主人但却是桃夭后仍旧乖乖地充当武器。顺着桃夭甩出的力道击向怨灵。 “小昭昭,不行了呀!哈哈哈哈!”女怨灵嘲笑着退后的昭昭。 昭昭墨黑的瞳孔内隐约闪着血红色的星光,咬了下下嘴唇。嘴里喃喃说着不可以,昭昭渐渐将眼眸里的星光褪去。萦绕在四周的黑色怨气也消散开来。 因重生之能,桃夭天生善聚天地自然万物之力行各种祭祀之仪。十八般兵器略知,却使得一般。不过千年前从许卿之那习得的。 那时桃夭瞧许卿之兵器使得好看,便央着他教过一些。桃夭愚笨学着学着又开始灵力操纵了。 在甩了几锤子之后未伤及女怨灵,桃夭便开始操纵地窖内的所及之物围困女怨灵。 狭长的地窖大抵是为了吊这几个人彘,做得约丈宽,十丈余长。头顶是一排排粗壮的横梁,两旁是整个地窖的支持梁。地上有一些藏酒的瓦罐,打扫用的扫帚簸箕之类的,另外有一些农用工具。 桃夭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右手抬高指尖轻扬,划着些外人看不懂的手势。 地上散乱的杂物皆有生命般朝怨灵飞去。 第八十五章 重生之能 许洋揉了揉他脑袋,露出了个让他安心的笑容道:”当然啦,你们都是我好兄弟。还有剩下的兄弟呢。“ ”没了。“ “没了?”许洋不可置信,环顾左右,确定除了男子,剩下的几人他并不认识。 “我们修习过的人,灵力高些,他们便先吃我们了。” 许洋咬呀,“真是野兽般。” “不是野兽,它们比野兽可可怕多了。”桃夭一一上前将他们的锁链斩断,又灌以些许灵力助他们恢复些体力。 被解救的几人纷纷感谢桃夭,许洋在一旁也不忘记给自己上阳观打个广告,广而告知,此人乃是上阳观观主。 安顿好这些无辜村民后,桃夭便一把火将这客栈烧了。极可笑的是此处的怨灵仅仅只是杀人吸灵力并没有放毒,所以遭殃的仅仅只是被他们抓走的那几个人。若他们要放毒,死的可不可估量了。也或许他们是考量到自己往后的一个生存情况,不放毒,只是渐渐融入和适应。 所以主人总是说善恶皆在一念间,这世上哪有所谓的对错所谓的善恶。不过是旁观者给的评价。对于善恶,对于权势。 灵魂比剑更强大,爱比杀戮更持久。 客栈在眼前焚烧着,一个小女孩巍巍颤颤地靠近桃夭并扯了裙摆引起她的注意。 桃夭低头,见是个小孩子便蹲下身一把抱住了这个拘谨的小姑娘。 “神仙姐姐,能救救我哥哥吗?”小女孩昂着头,小脸有些被冻红了,也有些脏。 “你哥哥是?” 小姑娘耷拉下眼神,初见桃夭时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哥哥好疼,请姐姐救救我哥哥。” 桃夭抱起小小的女孩子,对许卿之他们道:”我跟她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我随你一道。”许卿之不放心道。 “不用了,你还是看着这火。别又生事端,我去去就回。” 桃夭拒绝了许卿之同行,去了小女孩指的地方。 确实不远,一处农户院里荒废的地窖而已。几个裹成粽子似的肉球悬挂在横梁上,地窖内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刚踏入地窖,身后的门便啪地打了下来,怀里的小女孩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原来大司命这么好骗呀,哈哈哈哈,瞧羽裳姐姐将你说得神乎其乎的,就这么会功夫就被我骗过来了,哈哈哈哈……” 女孩子笑得挺不客气的,桃夭未搭理她。只是走向那一个个挂着的肉球,想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窖内有滴答声,是肉球上流下的血水,一滴一滴证明着主人还活着。裹得严实的肉球上是一个个人的脑袋。就这肉球大小,这些吊着的人怕是皆断了四肢。窖内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大司命,它们是不是可爱极了,像不像一个个要破蛹而出的蝴蝶?放心,他们死不了,人类的四肢太脆弱了,待我给他们换上一副我们怨灵特产,届时绝对比现在厉害百倍。”女孩子蹦蹦跳跳着在桃夭面前蹦跶,小小的身子在横梁与肉球上跳来跳去,吃痛的人彘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他们再可爱也没有你可爱,再厉害也没有你厉害呀。做这么多无用的东西干什么呢?”看过一个制成肉球的人彘,桃夭又走向了下一个。鞋底沾上了新鲜的血液,粘稠,恶心,恐怖。 随桃夭一道过来的昭昭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女孩子嫌弃地道:“你可真恶心,比星盘上的怨灵还恶心。” 女子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昭昭身上,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我恶心,你就不恶心了吗?” “昭昭与你可不一样,你是夺舍,昭昭是净化!”昭昭昂首挺胸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嗤……女孩子笑着讽刺道:“还叫昭昭,明明是阴沟里的老鼠。却妄图触碰那光明。” 昭昭不开心了,抬手运转灵力。灵力凝聚成一根长绳,另一头连接了变异了的小黑,黑雾样的小黑成了个有意识的流星锤了。坚硬无比。 昭昭甩着小黑向女孩子抛出,女孩子娇小,灵活地躲过了昭昭的攻击。 地窖内狭窄并不太好动作。昭昭与其打得有些憋屈。垂钓着的肉球被打得晃来晃去,有几个尚有意识的人彘渐渐清醒了过来,开始惊恐地叫,声音不大却凄厉至极。 “若你的本命树还在,有那桃核便能为他们四肢重生。”莫染尘脱离千铃绳对着神色凝重的桃夭道。 等了一会未见她搭理自己,他又道:“大公说过,世间仅你桃夭一只桃树妖有那重生之能。” “嗯,知道。”桃夭淡淡地应着,不知想起了什么望着远方有些出神。 昭昭空有蛮力,却无技巧。想来七宝仙君也是不知如何教导她。而这怨灵却是死人堆里出来的,空手白拳逗得昭昭累得气喘吁吁却未碰到她分毫。 “昭昭下来!”桃夭抬手,抽出一根灵力绳,连接上了小黑。 昭昭见状收回灵力,小黑见换了主人但却是桃夭后仍旧乖乖地充当武器。顺着桃夭甩出的力道击向怨灵。 “小昭昭,不行了呀!哈哈哈哈!”女怨灵嘲笑着退后的昭昭。 昭昭墨黑的瞳孔内隐约闪着血红色的星光,咬了下下嘴唇。嘴里喃喃说着不可以,昭昭渐渐将眼眸里的星光褪去。萦绕在四周的黑色怨气也消散开来。 因重生之能,桃夭天生善聚天地自然万物之力行各种祭祀之仪。十八般兵器略知,却使得一般。不过千年前从许卿之那习得的。 那时桃夭瞧许卿之兵器使得好看,便央着他教过一些。桃夭愚笨学着学着又开始灵力操纵了。 在甩了几锤子之后未伤及女怨灵,桃夭便开始操纵地窖内的所及之物围困女怨灵。 狭长的地窖大抵是为了吊这几个人彘,做得约丈宽,十丈余长。头顶是一排排粗壮的横梁,两旁是整个地窖的支持梁。地上有一些藏酒的瓦罐,打扫用的扫帚簸箕之类的,另外有一些农用工具。 桃夭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右手抬高指尖轻扬,划着些外人看不懂的手势。 地上散乱的杂物皆有生命般朝怨灵飞去。 第八十六章 寄灵诀 怨灵一脚踢碎了朝她飞来的瓦罐,瓦罐被打碎,碎片连地都没沾着便一片片似刀片般朝怨灵攻击而去。除了瓦罐,地上的所有杂物群磨乱舞似地骚扰着怨灵。 昭昭觉得特别神奇问桃夭这是什么。 桃夭说:“寄灵诀,一个小法术。能控制物体。昭昭想学吗?” 昭昭抬着头,重重地点着。“大司命好厉害!” “那是你没见过大司命习武的场景。”揉了糅昭昭的小脑袋,又道了句差不多了。 一把将怨灵用灵力绳捆住,被扫帚压到了跟前。 “离开这具身体,不然本司命毁灭你。” 怨灵摇头,“离开也无用,她与我订了契约。我帮她办事,她灵魂消散,身体从此以后供我驱使。” “什么事?”桃夭皱眉,却也无可奈何。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杀几个人而已。我们怨灵杀谁不是杀,契约来的身体可比夺舍好用多了,夺舍的身体还得两人共存,一不小心就被人夺回来了。”怨灵无所谓地道。 “以灵力为他们重塑四肢,让你多活几日。” 怨灵抬头看向桃夭,突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大司命,这天下灵力为你所用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恒定的灵气开始减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减少的吗?想重塑就重塑,灵气就该这么听你们话吗?” “你知道什么?”突然间,桃夭似乎觉得怨灵可能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想知道?过来我告诉你?”怨灵勾着手指引诱桃夭过去。 “呵呵,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我并不稀罕,你既然无意为他们重塑四肢,那你对我也无用了。”桃夭面无表情地说着,对怨灵抛出的诱惑性问题并没多大兴趣。抽出千铃绳准备收了怨灵。 毕竟是从星盘上逃出来的怨灵,对千铃绳的铃声格外敏感。 铃声一响,她便捂着耳朵大叫:“我塑我塑,我塑还不行吗?让我多活几日,多活几日!” “给你一柱香时间,我就在这看着。别想耍花招。” “不要不要,大司命,绝对不要。”怨灵对千铃绳有深埋骨子里的恐惧,铃声一响如万蚁噬心。这刻活得都不痛快,谁还管下一刻是死是活呀,再说了,他们怨灵不死不灭的。追求的就是一个舒坦的过程。死不死的跟他们有关吗?反正怎么都弄不死。 只见怨灵盘坐于地,自天灵盖处抽出了一根极细的银色丝线。丝线飞至一个人彘处,缠绕出四肢模样。桃夭解开吊着的人彘,那四肢似长了眼睛似的朝着断口处粘着,并迅速化骨生肌。 桃夭面容镇定,心里却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不是重生之能吗?为什么怨灵会,并且还用得如此灵巧。 那银色丝线想来便是生命之线。怨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物种,当初它们出现于乱葬岗,并迅速腐蚀整个大陆。 桃夭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不能让怨灵知道她不知道。 怨灵果然在一柱香之内修复了所有人彘,这些人经历了断肢,再到重塑断肢,经历了一整个从死至生的跌宕起伏的完整过程。世界何其大,法力何其无边。其中有几人便是上阳观的观徒,他们是有见过桃夭的画像的,知道面前这位才是上阳观观主桃夭。纷纷匍匐于地朝着她祭拜着,嘴里说着:”谢谢观主救命之恩,观主再造之恩情同再生父母……“ 也亏得她这不称职的观主也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是上阳观观主,一直坐在那的许洋不过是个打杂的。 ”举手之劳,何必行如此大礼。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怨灵看着桃夭与这几人寒蝉嘀咕着人类,果然迂腐又无趣。还弱小! 接收到怨灵眼神的桃夭,面带微笑地回望了她一眼。 怨灵整个灵,连天灵盖都打着哆嗦。 不过与昭昭模样大小的怨灵忍不住往昭昭那靠了靠,虽然对方是大司命阵营的,但是好歹与自己是同类,靠着比较有安全感。身怀千铃绳的大司命还是有多远就离多远。鬼知道这人是怎么把千铃绳带下来的,她就不管星盘上的怨灵了吗?虽然这些年有些实力的怨灵都跑得差不多不了,除了一些顽固份子。可是这星盘说撤就能撤呀? 最后桃夭收了怨灵,带着这几人与许卿之一行人汇合了。 客栈烧完了,围观的群众也都散了。笼罩在候峰岭的迷雾被这一把火吹散开了。这是他们第二次与怨灵交锋,往后会有更多更多次,怨灵浑身是毒,本身不死不灭。这火烧的不过是刚才打斗遗留下的怨灵毒,消灭的并不是怨灵本身。道路长且艰难,他们仍需加倍努力。 整个候峰岭的事算是了了。许洋带着观徒回了上阳观。许卿之接到封信便独自走了,桃夭匆忙去于莲易会合了。 她的本命树,她来了! 初在中三重时,逆转轮回印得知转灵阵被转移到了大极国的皇宫龙脉之下。桃夭便有留意大极国的信息。 现任大极国国主姓唐,国号众安。是个虔诚的千娘庙信徒,在皇宫各殿皆设了千娘庙的香案功德盏,早晚三柱香,比上朝还准时地供奉着呢。 桃夭扮做宫女混进了皇宫。 来往几圈下来,感慨这种人皇住的宫殿竟如此富丽堂皇,宫内往来巡逻的士兵也不少。 她不过敲晕了个宫女,第一次没经验,随手把她一丢。没想到那孩子一会就醒了,还惊动了巡逻士兵,整个宫殿瞬间如临大敌。往来的巡逻士兵加强了一倍,此时正无奈躲在树梢头的桃夭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士兵,一阵头疼。 你们这么勤劳的巡逻,我还怎么去找芥子空间。 转灵阵可在芥子空间呆着呢,而芥子空间可以是任何物体。本来就大海捞针了,特么是想让我大海捞水呢。每滴水都尝一下,看看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 w0ezhuishuabc 7878beikan520xiaoshuwu99shung d90yjwxwff 第八十六章 寄灵诀 怨灵一脚踢碎了朝她飞来的瓦罐,瓦罐被打碎,碎片连地都没沾着便一片片似刀片般朝怨灵攻击而去。除了瓦罐,地上的所有杂物群磨乱舞似地骚扰着怨灵。 昭昭觉得特别神奇问桃夭这是什么。 桃夭说:“寄灵诀,一个小法术。能控制物体。昭昭想学吗?” 昭昭抬着头,重重地点着。“大司命好厉害!” “那是你没见过大司命习武的场景。”揉了糅昭昭的小脑袋,又道了句差不多了。 一把将怨灵用灵力绳捆住,被扫帚压到了跟前。 “离开这具身体,不然本司命毁灭你。” 怨灵摇头,“离开也无用,她与我订了契约。我帮她办事,她灵魂消散,身体从此以后供我驱使。” “什么事?”桃夭皱眉,却也无可奈何。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杀几个人而已。我们怨灵杀谁不是杀,契约来的身体可比夺舍好用多了,夺舍的身体还得两人共存,一不小心就被人夺回来了。”怨灵无所谓地道。 “以灵力为他们重塑四肢,让你多活几日。” 怨灵抬头看向桃夭,突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大司命,这天下灵力为你所用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恒定的灵气开始减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减少的吗?想重塑就重塑,灵气就该这么听你们话吗?” “你知道什么?”突然间,桃夭似乎觉得怨灵可能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想知道?过来我告诉你?”怨灵勾着手指引诱桃夭过去。 “呵呵,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我并不稀罕,你既然无意为他们重塑四肢,那你对我也无用了。”桃夭面无表情地说着,对怨灵抛出的诱惑性问题并没多大兴趣。抽出千铃绳准备收了怨灵。 毕竟是从星盘上逃出来的怨灵,对千铃绳的铃声格外敏感。 铃声一响,她便捂着耳朵大叫:“我塑我塑,我塑还不行吗?让我多活几日,多活几日!” “给你一柱香时间,我就在这看着。别想耍花招。” “不要不要,大司命,绝对不要。”怨灵对千铃绳有深埋骨子里的恐惧,铃声一响如万蚁噬心。这刻活得都不痛快,谁还管下一刻是死是活呀,再说了,他们怨灵不死不灭的。追求的就是一个舒坦的过程。死不死的跟他们有关吗?反正怎么都弄不死。 只见怨灵盘坐于地,自天灵盖处抽出了一根极细的银色丝线。丝线飞至一个人彘处,缠绕出四肢模样。桃夭解开吊着的人彘,那四肢似长了眼睛似的朝着断口处粘着,并迅速化骨生肌。 桃夭面容镇定,心里却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不是重生之能吗?为什么怨灵会,并且还用得如此灵巧。 那银色丝线想来便是生命之线。怨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物种,当初它们出现于乱葬岗,并迅速腐蚀整个大陆。 桃夭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不能让怨灵知道她不知道。 怨灵果然在一柱香之内修复了所有人彘,这些人经历了断肢,再到重塑断肢,经历了一整个从死至生的跌宕起伏的完整过程。世界何其大,法力何其无边。其中有几人便是上阳观的观徒,他们是有见过桃夭的画像的,知道面前这位才是上阳观观主桃夭。纷纷匍匐于地朝着她祭拜着,嘴里说着:”谢谢观主救命之恩,观主再造之恩情同再生父母……“ 也亏得她这不称职的观主也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是上阳观观主,一直坐在那的许洋不过是个打杂的。 ”举手之劳,何必行如此大礼。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怨灵看着桃夭与这几人寒蝉嘀咕着人类,果然迂腐又无趣。还弱小! 接收到怨灵眼神的桃夭,面带微笑地回望了她一眼。 怨灵整个灵,连天灵盖都打着哆嗦。 不过与昭昭模样大小的怨灵忍不住往昭昭那靠了靠,虽然对方是大司命阵营的,但是好歹与自己是同类,靠着比较有安全感。身怀千铃绳的大司命还是有多远就离多远。鬼知道这人是怎么把千铃绳带下来的,她就不管星盘上的怨灵了吗?虽然这些年有些实力的怨灵都跑得差不多不了,除了一些顽固份子。可是这星盘说撤就能撤呀? 最后桃夭收了怨灵,带着这几人与许卿之一行人汇合了。 客栈烧完了,围观的群众也都散了。笼罩在候峰岭的迷雾被这一把火吹散开了。这是他们第二次与怨灵交锋,往后会有更多更多次,怨灵浑身是毒,本身不死不灭。这火烧的不过是刚才打斗遗留下的怨灵毒,消灭的并不是怨灵本身。道路长且艰难,他们仍需加倍努力。 整个候峰岭的事算是了了。许洋带着观徒回了上阳观。许卿之接到封信便独自走了,桃夭匆忙去于莲易会合了。 她的本命树,她来了! 初在中三重时,逆转轮回印得知转灵阵被转移到了大极国的皇宫龙脉之下。桃夭便有留意大极国的信息。 现任大极国国主姓唐,国号众安。是个虔诚的千娘庙信徒,在皇宫各殿皆设了千娘庙的香案功德盏,早晚三柱香,比上朝还准时地供奉着呢。 桃夭扮做宫女混进了皇宫。 来往几圈下来,感慨这种人皇住的宫殿竟如此富丽堂皇,宫内往来巡逻的士兵也不少。 她不过敲晕了个宫女,第一次没经验,随手把她一丢。没想到那孩子一会就醒了,还惊动了巡逻士兵,整个宫殿瞬间如临大敌。往来的巡逻士兵加强了一倍,此时正无奈躲在树梢头的桃夭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士兵,一阵头疼。 你们这么勤劳的巡逻,我还怎么去找芥子空间。 转灵阵可在芥子空间呆着呢,而芥子空间可以是任何物体。本来就大海捞针了,特么是想让我大海捞水呢。每滴水都尝一下,看看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 w0ezhuishuabc 7878beikan520xiaoshuwu99shung d90yjwxwff 第八十七章 偷偷入宫 初春的阳光,明媚而美好。树梢还未发新枝,只一些新芽冒了点绿。桃夭想起了风车村的那片地了,还有那短短的相处时光。 “镜香殿的藏香昨夜被人一洗而空,不仅仅是镜香殿。我听说还有好些殿的散香都不见了。”树底下一个往来路过的宫女说道。 “你说贼人偷香干什么,皇宫好东西那么多。偏偏偷那几根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藏香。” “是啊,谁知道呢。大早上的主子门无香可供。可都大发脾气呢!据说连德清殿的香都没了。” “可不是!陛下可连早朝都没去了。就要彻查贼人!” “何止彻查贼人,早上珠珠被人敲晕扒了宫服。如今我们这着粉色宫服的人可都要去受训呢!” “呵,受训。还不是拷问,他们也真是猪脑子。扒了衣服的人会这么乖巧地仍旧穿着这身衣服乖乖听训嘛,不过是做给上面看的。”说这话的宫女也是着一身粉色宫服,瞧着年纪不过十二三左右,眉眼之间桀骜不训。 “何蓉儿,闭嘴!”一瞧着年长些的宫女训斥着这名叫何蓉儿的。 何蓉儿嘟着嘴,喃喃地道:“本来就是这样,我又没说错。” “还我!”女子拍打着她的头,“板子没挨够是不是,屁股不疼了是不是?来了也有两年怎么还没学会规矩。” “姐姐,别打了。蓉儿记住了,快走,等会迟到了又要吃板子了。” 三两个宫女匆匆从树下走了过去。 桃夭扯了扯身上还没捂热的粉色宫服,撇了撇嘴角,埋汰地将它给扯掉了。挂在枝头,然后扬长而去。 换个屁装,一点儿也不实用。 莫染尘道:“夭儿要找芥子空间,可用轮回印找。” “我知道,可是没有介质。无法还原场景呀。” “你本身就是介质。转灵阵内的本命树,与你可是息息相关的。” 唔,好像一点毛病都没有,桃夭尴尬。 于是桃夭寻了处冷冷清清,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荒废院落来寻找芥子空间的位置。纠了自己几根头发,在指尖黏成粉未,撒在画好的符阵中间,轮回印开始运转。 刚转了没两圈,头顶哗哗掉下许多瓦片,一个人跳了下来。迅速捏诀,终止了阵法运行。 “桃夭啊桃夭,这是什么地儿。轮回印是什么存在。你这么一动,整个皇宫的龙脉都要跳出来了。还找转灵阵,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是!啊!”莲易气得指着桃夭脑袋骂。 “得亏我速度快,一感觉到灵力波动就知道你来了。脑子呢!丢在混沌时期忘记带过来了是!” 懵懂中的桃夭瞬间被莲易劈头盖脸地骂着,“只是摆个阵,至于那么大动静吗?” 还顶嘴!莲易操碎了老妈子的心,幺儿果然是幺儿,该教育。 ”你是大司命,有点自知之明好!“ 人间界与上三重不一样。 桃夭怂,只管认错,随后问莲易接下来怎么办。 ”我比你早到几日,这皇宫可真搞笑。整得跟是苏千娘的狗腿一样。还早晚三柱香,她苏千娘干了什么事情值得这么被人敬仰。所以昨晚我将皇宫内所有的香全毁了。你看今儿,可真搞笑,若不是龙脉加持,这一天换三个皇帝都不够。都是些什么蠢材!“ 桃夭微笑地附和着莲易,原来不是她装换错了,是刚好遇见她整事儿了。随即吐槽道:”也不用一天换三个,你自己上不就得了。“ 桃夭话音刚落,莲易错愕地看着桃夭,沉默了一会儿道:”对呀,我自己上不就行了。易个容而已小事。“ ”有龙脉在,那位置你坐不了。“ ”非也非也,也不一定非得要我坐是,这皇宫秘史可多了呢。知道皇帝几个儿子不。“莲易将她这几天打探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全倒给了桃夭。 皇帝共三十六个老婆,太子是妾室所生。极受皇帝宠爱,但本事平平,现年二十有二,在朝廷无建树不说,惹过的事却是不少,光他后院那些男男女女都够整个京都说上几日几夜了。 被罢黜的前太子名唐宇,乃皇后所出。是正统的继承人,自打皇后病逝。皇帝老儿为表示自己的痴情程度,在其逝世后未再立皇后。 小妾威武,为了让自己儿子上位,这枕边风吹的,把唐宇给吹了下去,并安置在一偏远的寝殿。小男子汉自立更生,但纵博才多学,却无用武之地。 莲易的意思,趁着偷香这事,将这锅甩给现太子。然后皇帝大怒,废掉现太子,重立唐宇。再将前皇后之死的辛秘告诉唐宇,再吹把风,这小子不得灭了他老子,一方面替母亲报仇,一方面将这些年受的屈辱讨回来。 莲易的算盘打的是噼啪响啊,一场宫廷政变,谁还有过多的心思去关注芥子空间,转灵阵啥的。到时,他们想怎么翻怎么翻。还怕找不着。 桃夭朝莲易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太子宠妾的一个小丫环。“ ”你打算怎么甩这个锅。“ ”你等着瞧好了,一会就看大戏了。都怪你整个这个阵,我的布偶娃娃还没放妥当呢!走了走了。“ 一阵风过,莲易自屋顶的大洞离开了。 莫染尘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悠悠自千铃绳处飘出。 ”这些年,她一直再找你们,反正已经从星盘上下来了,我以为你至少会见她一面。刚刚扯了下绳子你没反应,我就没提你的事情了。”桃夭停顿了一下,看着有些出神的莫染尘又道:“你要去找她吗?” “若要找,方才便见了。这么多年不见,她依旧一丝变化都无,而我。连身体都没有了。” “等转灵阵回来,我的本命树再结一次果。你想要多少个身体我都满足你。” 莫染尘揉了揉桃夭的发顶:“等夭儿的本命树。” 那头巡查的侍卫自太子宠妾屋内搜出了个扎满银针的布偶,这布偶不是别人。正是苏千娘的模样。当夜太子一行人便被皇帝连夜审问。次日就颁布了罢黜太子的诏书,唐宇再列中宫之位。 太子殿当天便被翻了个底朝天,桃夭混在抄家队伍里,将太子殿寻了个遍,什么也没找到。 夜里与莲易再聚首,两人商议着明天该去哪抄。 第八十七章 偷偷入宫 初春的阳光,明媚而美好。树梢还未发新枝,只一些新芽冒了点绿。桃夭想起了风车村的那片地了,还有那短短的相处时光。 “镜香殿的藏香昨夜被人一洗而空,不仅仅是镜香殿。我听说还有好些殿的散香都不见了。”树底下一个往来路过的宫女说道。 “你说贼人偷香干什么,皇宫好东西那么多。偏偏偷那几根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藏香。” “是啊,谁知道呢。大早上的主子门无香可供。可都大发脾气呢!据说连德清殿的香都没了。” “可不是!陛下可连早朝都没去了。就要彻查贼人!” “何止彻查贼人,早上珠珠被人敲晕扒了宫服。如今我们这着粉色宫服的人可都要去受训呢!” “呵,受训。还不是拷问,他们也真是猪脑子。扒了衣服的人会这么乖巧地仍旧穿着这身衣服乖乖听训嘛,不过是做给上面看的。”说这话的宫女也是着一身粉色宫服,瞧着年纪不过十二三左右,眉眼之间桀骜不训。 “何蓉儿,闭嘴!”一瞧着年长些的宫女训斥着这名叫何蓉儿的。 何蓉儿嘟着嘴,喃喃地道:“本来就是这样,我又没说错。” “还我!”女子拍打着她的头,“板子没挨够是不是,屁股不疼了是不是?来了也有两年怎么还没学会规矩。” “姐姐,别打了。蓉儿记住了,快走,等会迟到了又要吃板子了。” 三两个宫女匆匆从树下走了过去。 桃夭扯了扯身上还没捂热的粉色宫服,撇了撇嘴角,埋汰地将它给扯掉了。挂在枝头,然后扬长而去。 换个屁装,一点儿也不实用。 莫染尘道:“夭儿要找芥子空间,可用轮回印找。” “我知道,可是没有介质。无法还原场景呀。” “你本身就是介质。转灵阵内的本命树,与你可是息息相关的。” 唔,好像一点毛病都没有,桃夭尴尬。 于是桃夭寻了处冷冷清清,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荒废院落来寻找芥子空间的位置。纠了自己几根头发,在指尖黏成粉未,撒在画好的符阵中间,轮回印开始运转。 刚转了没两圈,头顶哗哗掉下许多瓦片,一个人跳了下来。迅速捏诀,终止了阵法运行。 “桃夭啊桃夭,这是什么地儿。轮回印是什么存在。你这么一动,整个皇宫的龙脉都要跳出来了。还找转灵阵,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是!啊!”莲易气得指着桃夭脑袋骂。 “得亏我速度快,一感觉到灵力波动就知道你来了。脑子呢!丢在混沌时期忘记带过来了是!” 懵懂中的桃夭瞬间被莲易劈头盖脸地骂着,“只是摆个阵,至于那么大动静吗?” 还顶嘴!莲易操碎了老妈子的心,幺儿果然是幺儿,该教育。 ”你是大司命,有点自知之明好!“ 人间界与上三重不一样。 桃夭怂,只管认错,随后问莲易接下来怎么办。 ”我比你早到几日,这皇宫可真搞笑。整得跟是苏千娘的狗腿一样。还早晚三柱香,她苏千娘干了什么事情值得这么被人敬仰。所以昨晚我将皇宫内所有的香全毁了。你看今儿,可真搞笑,若不是龙脉加持,这一天换三个皇帝都不够。都是些什么蠢材!“ 桃夭微笑地附和着莲易,原来不是她装换错了,是刚好遇见她整事儿了。随即吐槽道:”也不用一天换三个,你自己上不就得了。“ 桃夭话音刚落,莲易错愕地看着桃夭,沉默了一会儿道:”对呀,我自己上不就行了。易个容而已小事。“ ”有龙脉在,那位置你坐不了。“ ”非也非也,也不一定非得要我坐是,这皇宫秘史可多了呢。知道皇帝几个儿子不。“莲易将她这几天打探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全倒给了桃夭。 皇帝共三十六个老婆,太子是妾室所生。极受皇帝宠爱,但本事平平,现年二十有二,在朝廷无建树不说,惹过的事却是不少,光他后院那些男男女女都够整个京都说上几日几夜了。 被罢黜的前太子名唐宇,乃皇后所出。是正统的继承人,自打皇后病逝。皇帝老儿为表示自己的痴情程度,在其逝世后未再立皇后。 小妾威武,为了让自己儿子上位,这枕边风吹的,把唐宇给吹了下去,并安置在一偏远的寝殿。小男子汉自立更生,但纵博才多学,却无用武之地。 莲易的意思,趁着偷香这事,将这锅甩给现太子。然后皇帝大怒,废掉现太子,重立唐宇。再将前皇后之死的辛秘告诉唐宇,再吹把风,这小子不得灭了他老子,一方面替母亲报仇,一方面将这些年受的屈辱讨回来。 莲易的算盘打的是噼啪响啊,一场宫廷政变,谁还有过多的心思去关注芥子空间,转灵阵啥的。到时,他们想怎么翻怎么翻。还怕找不着。 桃夭朝莲易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太子宠妾的一个小丫环。“ ”你打算怎么甩这个锅。“ ”你等着瞧好了,一会就看大戏了。都怪你整个这个阵,我的布偶娃娃还没放妥当呢!走了走了。“ 一阵风过,莲易自屋顶的大洞离开了。 莫染尘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悠悠自千铃绳处飘出。 ”这些年,她一直再找你们,反正已经从星盘上下来了,我以为你至少会见她一面。刚刚扯了下绳子你没反应,我就没提你的事情了。”桃夭停顿了一下,看着有些出神的莫染尘又道:“你要去找她吗?” “若要找,方才便见了。这么多年不见,她依旧一丝变化都无,而我。连身体都没有了。” “等转灵阵回来,我的本命树再结一次果。你想要多少个身体我都满足你。” 莫染尘揉了揉桃夭的发顶:“等夭儿的本命树。” 那头巡查的侍卫自太子宠妾屋内搜出了个扎满银针的布偶,这布偶不是别人。正是苏千娘的模样。当夜太子一行人便被皇帝连夜审问。次日就颁布了罢黜太子的诏书,唐宇再列中宫之位。 太子殿当天便被翻了个底朝天,桃夭混在抄家队伍里,将太子殿寻了个遍,什么也没找到。 夜里与莲易再聚首,两人商议着明天该去哪抄。 第八十八章 许卿之忽悠衍白 那边已完全恢复的许卿之去寻了一个人——衍白。 衍白称邪君,盘踞在那荒漠之地,极少入世。在桃夭不在的这千年内更是一直未出,直至上回他给了桃夭一个桃核。之后他便一直有留意衍白的行踪,最近得到消息是他在汨罗河旁有出入。 初春的天,汨罗河上游还有浮冰流下。 雨未来 花已枯 落叶黄 不见匆匆过 檐下石子碎成尘 屋前庭院杂草生 雨欲来 云压顶 风瑟瑟 匆匆回家去 毡帽扑腾太顽皮 花锄滚落奈何去 雨已下 滴哒哒 惹人愁 纵是催人故 草长花开生机现 檐前座下听风雨 一竿一帽一屋一人,汨罗河下起了小雨。衍白一袭出尘的白衣饶是显眼。 许卿之一跃而下,丢掉缰绳。一旁的白马嘶鸣一声朝林间深处奔去了。 “妖尊放马的时候可否让马不要发出声音,惊着我的鱼了。” “行,下次注意。”许卿之撩起袍子随意地坐在衍白身边,眼睛瞅了瞅旁边空空如也的鱼篓。“想来邪君近日是想换换口味了,干肉吃多了想吃肥鱼。可看着好像有些难办呀。” “谁跟你说钓鱼就是想吃鱼了,还是说你一条蛇青蛙吃多了,要换换口味?”衍白甩了下竿,空空如也,又掷了出去。 “想倒是想,只是邪君好像有点为难。” “知道为难就别张口呀,我师傅怎么瞧上你这个小妖精的。除了这张脸,哪儿哪儿行了!”衍白嫌弃地转头看了看许卿之,吐槽。 许卿之笑了笑,“就是脸好看也是好看。” 衍白就讨厌许卿之这脸,轮回盘,那一场祭祀,他千年没看见师傅了。气得他鱼竿一丢,还用脚把篓子也踢掉了。“不钓了,看着你这糟心玩意儿就生气!” “别别,有事,有事呢!”许卿之拉住衍白,抬手将鱼竿和鱼篓吸了过来放于原位。“你继续钓,聊聊。” “不想和你聊,也不给你帮忙!”衍白一口绝了许卿之的后路。 “大司命去大极国皇宫了。也不想听听?”许卿之抛出他带来的饵。 “晚上吃鱼,您慢慢说。洗耳恭听。”衍白顺着许卿之的力道又坐回了原位,手执鱼竿,手肘顶了顶许卿之。“快说,还想不想换口味了。” “上三重衡亚山底的转灵阵被偷了,并且藏在某处倒施逆行。” “什么?谁有那本事偷转灵阵?”衍白有些炸裂,一来就告诉他这么讨厌的消息。 许卿之摇头。 事情太大,他委实帮不上忙。叹息一声,衍白扭头将注意力又放到鱼竿上,沉默了半响后道:”那你不去找转灵阵来找我干什么。“ ”想问问你混沌时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师傅从来不提的。“ ”那落瓥这个名字你可听过。“上回莲易提过,此人桃夭唤他公子。 衍白摇头。 随后许卿之简单将莲易告诉他的事情说予了衍白听。之后衍白凝视着许卿之似要将他看穿掉。咄咄逼人的目光太具有攻击性,许卿之将头转向一侧眺望远方。 衍白笑嘻嘻地凑到许卿之面前道:“嘿嘿,所以妖尊是想找个劳动力与你一同寻那十一人?尤其是这个叫落瓥,对?” 许卿之不应,衍白继续说道:“你说这小公子与我师傅是什么关系呢?” “你师傅的私事,你别肆意揣度。”许卿之警告衍白。 “哦?那我下次见着师傅,我直接问就是了。对?师傅肯定会告诉我,谁让我是她的亲亲小徒儿呢!” 衍白的脸皮是真好看,脸也圆圆的,可可爱爱。白里透红,亲亲小徒儿,论年纪,比他许卿之还要大上几圈。 “那便是你的事了。”许卿之拂袖,站了起来。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问师傅呢?又不是多大的事,几个人行踪而已,直接问。还可以将精力放到别的事情上。” “要么你去问问,问到了咱就不用找了?”许卿之笑着道,他并未告诉他莲易早问过了,但是她一直不说。也不排除,她会告诉——亲亲小徒弟。 “得咧,我去问!”说着,衍白开始收竿,他要去找他的亲亲师傅了。 支走衍白去完成答应莲易的事情,许卿之往中三重去了。 虬里其人,在许卿之看来是个正邪难辩的人。与衍白相比,虽同被桃夭教导过,但显然衍白是随了桃夭,而虬里则是随了这天下,成了位位高权重的帝王。 帝王之人皆权衡利弊,正或者邪在极大的权力面前,有时真的微不足道。所以许卿之是不信虬里的。转灵阵有多重要,都不必多说,在上三重中被盗这其中没有虬里的手笔,谁又能信呢。桃夭不可能不怀疑虬里。 这么多年过去,再加上近日的异变,不论是芥子空间或是转灵阵,或者是功德盏,可能都不在既定的位置。桃夭去寻一处线索,他去寻另一种可能。 中三重的禁地内,虬里手中捏着苏千娘列出的长长一串名单,望着祭坛内熊熊燃烧的圣火静静站了许久,候在一旁边的苏千娘看着他诡异的帝王,心中也有些忐忑。 良久良久之后,苏千娘还是忍不住问:“帝君为何又不开始了。” 虬里转身,将手背在身后,悠悠往前渡了几步道:“在等一个人啊,想来快到了。千娘你先回去。” “是!”应下之后,苏千娘便离开了,虽然她好奇帝君在等谁,但也不至于那么不识趣地去问。 苏千娘走后,虬里将禁地内的禁制撤掉了。整个宏伟的祭坛暴露在阳光下。 圆形祭坛四周是十根雕塑精美的巨型石柱,圆形祭坛被划分为三层,每层都是可升降式的结构。常年不灭的圣火泛着幽幽蓝光在祭坛中心燃烧着,隐约见里面有一个影子。 这个祭坛是桃夭设计要求建立的,三重天存在,它便存在了。到他手中已好多好多年了,这圣火的燃料一直是桃夭的桃核,后设转灵阵,本命树便再无法为圣火提供桃核了,储存的桃核烧完之后便开始燃烧功德。目前为止里面烧的一直是桃夭一人的功德,火苗时大时小,近日倒是稳定了起来。想来她又做了什么。 第八十八章 许卿之忽悠衍白 那边已完全恢复的许卿之去寻了一个人——衍白。 衍白称邪君,盘踞在那荒漠之地,极少入世。在桃夭不在的这千年内更是一直未出,直至上回他给了桃夭一个桃核。之后他便一直有留意衍白的行踪,最近得到消息是他在汨罗河旁有出入。 初春的天,汨罗河上游还有浮冰流下。 雨未来 花已枯 落叶黄 不见匆匆过 檐下石子碎成尘 屋前庭院杂草生 雨欲来 云压顶 风瑟瑟 匆匆回家去 毡帽扑腾太顽皮 花锄滚落奈何去 雨已下 滴哒哒 惹人愁 纵是催人故 草长花开生机现 檐前座下听风雨 一竿一帽一屋一人,汨罗河下起了小雨。衍白一袭出尘的白衣饶是显眼。 许卿之一跃而下,丢掉缰绳。一旁的白马嘶鸣一声朝林间深处奔去了。 “妖尊放马的时候可否让马不要发出声音,惊着我的鱼了。” “行,下次注意。”许卿之撩起袍子随意地坐在衍白身边,眼睛瞅了瞅旁边空空如也的鱼篓。“想来邪君近日是想换换口味了,干肉吃多了想吃肥鱼。可看着好像有些难办呀。” “谁跟你说钓鱼就是想吃鱼了,还是说你一条蛇青蛙吃多了,要换换口味?”衍白甩了下竿,空空如也,又掷了出去。 “想倒是想,只是邪君好像有点为难。” “知道为难就别张口呀,我师傅怎么瞧上你这个小妖精的。除了这张脸,哪儿哪儿行了!”衍白嫌弃地转头看了看许卿之,吐槽。 许卿之笑了笑,“就是脸好看也是好看。” 衍白就讨厌许卿之这脸,轮回盘,那一场祭祀,他千年没看见师傅了。气得他鱼竿一丢,还用脚把篓子也踢掉了。“不钓了,看着你这糟心玩意儿就生气!” “别别,有事,有事呢!”许卿之拉住衍白,抬手将鱼竿和鱼篓吸了过来放于原位。“你继续钓,聊聊。” “不想和你聊,也不给你帮忙!”衍白一口绝了许卿之的后路。 “大司命去大极国皇宫了。也不想听听?”许卿之抛出他带来的饵。 “晚上吃鱼,您慢慢说。洗耳恭听。”衍白顺着许卿之的力道又坐回了原位,手执鱼竿,手肘顶了顶许卿之。“快说,还想不想换口味了。” “上三重衡亚山底的转灵阵被偷了,并且藏在某处倒施逆行。” “什么?谁有那本事偷转灵阵?”衍白有些炸裂,一来就告诉他这么讨厌的消息。 许卿之摇头。 事情太大,他委实帮不上忙。叹息一声,衍白扭头将注意力又放到鱼竿上,沉默了半响后道:”那你不去找转灵阵来找我干什么。“ ”想问问你混沌时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师傅从来不提的。“ ”那落瓥这个名字你可听过。“上回莲易提过,此人桃夭唤他公子。 衍白摇头。 随后许卿之简单将莲易告诉他的事情说予了衍白听。之后衍白凝视着许卿之似要将他看穿掉。咄咄逼人的目光太具有攻击性,许卿之将头转向一侧眺望远方。 衍白笑嘻嘻地凑到许卿之面前道:“嘿嘿,所以妖尊是想找个劳动力与你一同寻那十一人?尤其是这个叫落瓥,对?” 许卿之不应,衍白继续说道:“你说这小公子与我师傅是什么关系呢?” “你师傅的私事,你别肆意揣度。”许卿之警告衍白。 “哦?那我下次见着师傅,我直接问就是了。对?师傅肯定会告诉我,谁让我是她的亲亲小徒儿呢!” 衍白的脸皮是真好看,脸也圆圆的,可可爱爱。白里透红,亲亲小徒儿,论年纪,比他许卿之还要大上几圈。 “那便是你的事了。”许卿之拂袖,站了起来。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问师傅呢?又不是多大的事,几个人行踪而已,直接问。还可以将精力放到别的事情上。” “要么你去问问,问到了咱就不用找了?”许卿之笑着道,他并未告诉他莲易早问过了,但是她一直不说。也不排除,她会告诉——亲亲小徒弟。 “得咧,我去问!”说着,衍白开始收竿,他要去找他的亲亲师傅了。 支走衍白去完成答应莲易的事情,许卿之往中三重去了。 虬里其人,在许卿之看来是个正邪难辩的人。与衍白相比,虽同被桃夭教导过,但显然衍白是随了桃夭,而虬里则是随了这天下,成了位位高权重的帝王。 帝王之人皆权衡利弊,正或者邪在极大的权力面前,有时真的微不足道。所以许卿之是不信虬里的。转灵阵有多重要,都不必多说,在上三重中被盗这其中没有虬里的手笔,谁又能信呢。桃夭不可能不怀疑虬里。 这么多年过去,再加上近日的异变,不论是芥子空间或是转灵阵,或者是功德盏,可能都不在既定的位置。桃夭去寻一处线索,他去寻另一种可能。 中三重的禁地内,虬里手中捏着苏千娘列出的长长一串名单,望着祭坛内熊熊燃烧的圣火静静站了许久,候在一旁边的苏千娘看着他诡异的帝王,心中也有些忐忑。 良久良久之后,苏千娘还是忍不住问:“帝君为何又不开始了。” 虬里转身,将手背在身后,悠悠往前渡了几步道:“在等一个人啊,想来快到了。千娘你先回去。” “是!”应下之后,苏千娘便离开了,虽然她好奇帝君在等谁,但也不至于那么不识趣地去问。 苏千娘走后,虬里将禁地内的禁制撤掉了。整个宏伟的祭坛暴露在阳光下。 圆形祭坛四周是十根雕塑精美的巨型石柱,圆形祭坛被划分为三层,每层都是可升降式的结构。常年不灭的圣火泛着幽幽蓝光在祭坛中心燃烧着,隐约见里面有一个影子。 这个祭坛是桃夭设计要求建立的,三重天存在,它便存在了。到他手中已好多好多年了,这圣火的燃料一直是桃夭的桃核,后设转灵阵,本命树便再无法为圣火提供桃核了,储存的桃核烧完之后便开始燃烧功德。目前为止里面烧的一直是桃夭一人的功德,火苗时大时小,近日倒是稳定了起来。想来她又做了什么。 第八十九章 千年前的算计 许卿之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路顺畅到了中三重的祭坛。轻飘飘落于虬里旁边,也看见了他手中那份长长的名单,上面的名字皆是九重天的一些仙人。 “到了啊,速度很快嘛。”虬里笑着看向许卿之,慢慢地将手中的名单卷起,似是并不在意被他看见了,又似是故意让他看见。 “帝君相邀,且一路为许某大开方便之门,速度自然之快。”帝君相邀,许卿之自然前往,一为试试虬里,二他也想看看除了转灵阵,这祭坛内的功德是否仍旧在这里。圣火烧的是桃夭的功德,收集来的其他人的功德又在哪儿呢。 一袭烟青水墨月白的裳子系了一条墨绿色腰带的许卿之站于虬里身旁,两人个子相当。虬里一身隆重的金色帝王服,二人甚是悦目养眼。 “不亏是第一美男。也不怪大司命能瞧上你。”虬里的眼神一半凶狠一半嫉妒,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奇怪。 许卿之笑着道:“本尊的荣幸,得大司命所爱。” 虬里听见这话眸子里狠厉的光芒更甚,狠厉闪过之后便是嘲讽,“大司命所爱,哈哈哈哈,你又知道大司命到底所爱何人?真是不自量力,你就想不明白,为何大司命非要设计是你刺她一剑?如若是真爱,依大司命的性格,她可舍得?” 许卿之不答,这问题他想过,但想不明白。事实不仅仅是设计他刺她一剑,更是直接将他遗弃了,若不是他舍了关颗妖丹与蛇胆强行更改了他的原计划,她怕是能直接消失的干干净净与他再无瓜葛。 “哈哈哈哈。”虬里狂笑,“给你看段回忆。” 说着,一个裹着记忆的紫色光球在许卿之面前炸开。 画面中,桃夭与虬里各坐一旁,只听见桃夭说道:“这场祭祀我会营造一个我灵力不足的状态,妖尊于我一道。或者他参与到这场祭祀中来,或者他杀我以终止祭祀,反正目的是让大司命以一个世人皆知的方式告知世人,结局就是我死了就行了。累了,不干了,本司命要找个地方养老去了。” “如若妖尊到时是参与在这场祭祀中怎么办?他献祭出他所有妖力陪着大司命,那又当如何?” “献祭出所有妖力也没用,反倒会弄假成真,到时可能我俩都得嗝屁。这满是窟窿的世界就交给你们了。”桃夭潇洒地摆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将动作做得潇洒,反正惹得自己剧烈咳嗽。 “大司命!”虬里焦急起身替桃夭顺气。 一翻折腾之后,桃夭摊开刚刚捂着嘴的掌心,一片腥红。淡定地扯出一块手帕仔细地将掌心擦拭干净。她不是营造一个灵力不足的状态,她是直接就快嗝屁了。 “怎么回事?”虬里不可置信地拉起桃夭擦拭着的掌心,昂着头问着桃夭,“大司命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哪不舒服,命不久矣,消耗太多。本司命要假死换个地方休生养性,养好了就再回来,没养好。没养好,也跟我没关系了,我尽力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桃夭摇头,“至少暂时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祭祀从百年一次到十年一次,世间生灵急剧增多,较混沌时期可多了太多了。星盘上又需大量灵力维持。世间灵气失调,各种大灾说来就来,本司命已经阻止不了了。这世界就交给你们了,总能想到办法的。” “若妖尊强行中止祭祀呢。” “中止祭祀的唯一办法要么我真的死,要么祭祀大阵找不到我的灵力自行停止。小帝君就不用担心了,一切我已安排好了。”将已脏污的帕子转移到右手上,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虬里的脑袋。 “妖尊知晓您如此算计他,不得恨你吗?大司命千万年来可就遇见了一个妖尊。我们还指望您能诞下个小司命呢!” 桃夭听了,差点没再吐一口血,手狠狠拍了下虬里的脑瓜子,怒道:“小孩子家家的天天想啥呢,你怎么不早些诞下个小帝君呢?要知道你父王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可早出世了。如今你却连个妃子都没有,怎么了?整个九重天没你瞧得上眼的人?” “我还小,不急。” 桃夭站起身悠悠道:“不急不急,这世界是你们的世界。本司命老了,该去陪陪那些老家伙了。” “若妖尊知道您这么想,肯定要气死了。” “气死就气死,都是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情情爱爱。走了走了。” 桃夭摆摆手便离开了,最后一句话,除了前面半句,后面半句。中间那一句,声音小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虬里站在许卿之面前笑道:”在她眼里,我们都是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你与大司命那段,不过是大司命为自己铺得后路,真当自己与众不同,得大司命亲赖呢。“ 许卿之也笑,”我同与不同,与帝君又有何关系呢?至少我曾拥抱过大司命,而你却只能想想。“ 虬里刹时变脸,青冕剑直指许卿之颈间大动脉。”不知死活的东西,称你声妖尊,一条白蛇还真当自己是有多尊贵呢!“ ”大司命言,世界万物皆有灵。蛇又如何,人又如何。若得道皆可成仙,帝君这是多久未见大司命,将这忘了?“说这话的许卿之面向着祭坛内的圣火,连眼神都未给到虬里,颈上的剑又如何,他能不能划下去还不一定呢,别说还带着剑鞘。 许卿之极其藐视的态度惹恼了虬里,青冕开始动了。 剑气逼人,一股肃穆的寒气直袭许卿之。许卿之右脚后退,几个瞬步连退到三丈开外,手搭在腰间,右手一扬一把贴身的软剑在阳光下猎猎生风。 “斩风,也是许久不见的名器了。妖尊是觉得它能赢过我这万年古剑青冕?你可知这剑内有多少我帝君英灵?” “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再好的兵器到了不会用的人手里,它也只是个废物。”许卿之的声音清冷如万年冰锥扎向了虬里的心窝子。 第八十九章 千年前的算计 许卿之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路顺畅到了中三重的祭坛。轻飘飘落于虬里旁边,也看见了他手中那份长长的名单,上面的名字皆是九重天的一些仙人。 “到了啊,速度很快嘛。”虬里笑着看向许卿之,慢慢地将手中的名单卷起,似是并不在意被他看见了,又似是故意让他看见。 “帝君相邀,且一路为许某大开方便之门,速度自然之快。”帝君相邀,许卿之自然前往,一为试试虬里,二他也想看看除了转灵阵,这祭坛内的功德是否仍旧在这里。圣火烧的是桃夭的功德,收集来的其他人的功德又在哪儿呢。 一袭烟青水墨月白的裳子系了一条墨绿色腰带的许卿之站于虬里身旁,两人个子相当。虬里一身隆重的金色帝王服,二人甚是悦目养眼。 “不亏是第一美男。也不怪大司命能瞧上你。”虬里的眼神一半凶狠一半嫉妒,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奇怪。 许卿之笑着道:“本尊的荣幸,得大司命所爱。” 虬里听见这话眸子里狠厉的光芒更甚,狠厉闪过之后便是嘲讽,“大司命所爱,哈哈哈哈,你又知道大司命到底所爱何人?真是不自量力,你就想不明白,为何大司命非要设计是你刺她一剑?如若是真爱,依大司命的性格,她可舍得?” 许卿之不答,这问题他想过,但想不明白。事实不仅仅是设计他刺她一剑,更是直接将他遗弃了,若不是他舍了关颗妖丹与蛇胆强行更改了他的原计划,她怕是能直接消失的干干净净与他再无瓜葛。 “哈哈哈哈。”虬里狂笑,“给你看段回忆。” 说着,一个裹着记忆的紫色光球在许卿之面前炸开。 画面中,桃夭与虬里各坐一旁,只听见桃夭说道:“这场祭祀我会营造一个我灵力不足的状态,妖尊于我一道。或者他参与到这场祭祀中来,或者他杀我以终止祭祀,反正目的是让大司命以一个世人皆知的方式告知世人,结局就是我死了就行了。累了,不干了,本司命要找个地方养老去了。” “如若妖尊到时是参与在这场祭祀中怎么办?他献祭出他所有妖力陪着大司命,那又当如何?” “献祭出所有妖力也没用,反倒会弄假成真,到时可能我俩都得嗝屁。这满是窟窿的世界就交给你们了。”桃夭潇洒地摆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将动作做得潇洒,反正惹得自己剧烈咳嗽。 “大司命!”虬里焦急起身替桃夭顺气。 一翻折腾之后,桃夭摊开刚刚捂着嘴的掌心,一片腥红。淡定地扯出一块手帕仔细地将掌心擦拭干净。她不是营造一个灵力不足的状态,她是直接就快嗝屁了。 “怎么回事?”虬里不可置信地拉起桃夭擦拭着的掌心,昂着头问着桃夭,“大司命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哪不舒服,命不久矣,消耗太多。本司命要假死换个地方休生养性,养好了就再回来,没养好。没养好,也跟我没关系了,我尽力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桃夭摇头,“至少暂时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祭祀从百年一次到十年一次,世间生灵急剧增多,较混沌时期可多了太多了。星盘上又需大量灵力维持。世间灵气失调,各种大灾说来就来,本司命已经阻止不了了。这世界就交给你们了,总能想到办法的。” “若妖尊强行中止祭祀呢。” “中止祭祀的唯一办法要么我真的死,要么祭祀大阵找不到我的灵力自行停止。小帝君就不用担心了,一切我已安排好了。”将已脏污的帕子转移到右手上,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虬里的脑袋。 “妖尊知晓您如此算计他,不得恨你吗?大司命千万年来可就遇见了一个妖尊。我们还指望您能诞下个小司命呢!” 桃夭听了,差点没再吐一口血,手狠狠拍了下虬里的脑瓜子,怒道:“小孩子家家的天天想啥呢,你怎么不早些诞下个小帝君呢?要知道你父王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可早出世了。如今你却连个妃子都没有,怎么了?整个九重天没你瞧得上眼的人?” “我还小,不急。” 桃夭站起身悠悠道:“不急不急,这世界是你们的世界。本司命老了,该去陪陪那些老家伙了。” “若妖尊知道您这么想,肯定要气死了。” “气死就气死,都是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情情爱爱。走了走了。” 桃夭摆摆手便离开了,最后一句话,除了前面半句,后面半句。中间那一句,声音小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虬里站在许卿之面前笑道:”在她眼里,我们都是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你与大司命那段,不过是大司命为自己铺得后路,真当自己与众不同,得大司命亲赖呢。“ 许卿之也笑,”我同与不同,与帝君又有何关系呢?至少我曾拥抱过大司命,而你却只能想想。“ 虬里刹时变脸,青冕剑直指许卿之颈间大动脉。”不知死活的东西,称你声妖尊,一条白蛇还真当自己是有多尊贵呢!“ ”大司命言,世界万物皆有灵。蛇又如何,人又如何。若得道皆可成仙,帝君这是多久未见大司命,将这忘了?“说这话的许卿之面向着祭坛内的圣火,连眼神都未给到虬里,颈上的剑又如何,他能不能划下去还不一定呢,别说还带着剑鞘。 许卿之极其藐视的态度惹恼了虬里,青冕开始动了。 剑气逼人,一股肃穆的寒气直袭许卿之。许卿之右脚后退,几个瞬步连退到三丈开外,手搭在腰间,右手一扬一把贴身的软剑在阳光下猎猎生风。 “斩风,也是许久不见的名器了。妖尊是觉得它能赢过我这万年古剑青冕?你可知这剑内有多少我帝君英灵?” “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再好的兵器到了不会用的人手里,它也只是个废物。”许卿之的声音清冷如万年冰锥扎向了虬里的心窝子。 第九十章 桃夭被迫当乐手 虬里脸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妖尊此人留着就是个祸害。千年前未死,千年后还要来扎心他。今日他敢来那就别走了。虬里看了眼祭坛内的圣火,今日便试试你妖尊到底是何方神圣! 虬里单手褪掉剑鞘,青冕剑出,寒光凌厉。厚重的剑浑身突显出一股王霸之气。 虬里王之术,护身之剑。许卿之习的是夺命之剑,强者之术。在妖界,强者为王。权谋之术在极强大的实力面前啥也不是,只要领头死了,下面的就是散沙一片,他总是觉得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太过于冒险。就像,这天地灵气骤减,世间异相频频,为什么要全部压在桃夭一人身上。这难道不是共同的世界,难道不应该一同维护吗? 万物之长的人类在有了足够的知识与认识之后,便不再如之前那般淳朴,得到越多反而失了了本心舍弃了责任,变成了自私自利。傻夭夭,哪里又值得呢。 许卿之脑海里突然听到了这些话,是一个陌生的从未听过的声音。 愣神的这一瞬间,青冕已到了许卿之面前。斩风并未接招而是换了个角度一招反守为攻,灵巧的软剑直刺虬里胸口。 这不要命的赌博,虬里自退一步。避开了斩风这一剑。嘴里骂道:“疯子!” 起身又朝另一边劈去。 软剑自是挡不住重剑的力道,便只能取巧。许卿之的一身瞬步是桃夭手把手教的。凝气于脚底,踏空凌步,想去哪儿去哪儿,就算没有支撑点也如履平地。 一来二去,两人打得风云变色,旗鼓相当。 祭坛内的圣火随着他们打斗的剑风摇摆,飘飘悠悠还挺好看的。 正打斗间,虬里瞧见许卿之的位置刚好在圣火上方,又取出袖内一物。甩出,盖在许卿之头顶。许卿之瞬间失力,见就要掉入圣火中,以软剑顶住火器欲弹跳开来。青冕封住了斩风的去路,削掉了许卿之的一片衣角,最终许卿之仍旧掉入了圣火内。 虬里仰天大笑。那手中名单也丢入了圣火中,再以这罩罩住了圣火。 接下来的几日,中三重,下三重人心惶惶,众多仙人被发现灵力枯竭于洞府内。虬里得知情况,派遣司卫仙君慕容灼撤查此事。 慕容灼此人,为人时乃人间界帝王,思维缜密,为人清正。做个官,然后遇见个好帝王,那一生坦途反道悠哉。可惜是个帝王,还是个踏着尸山血海上位的帝王,导致他性格诡异多变,传闻他体内存在第二人格,当处境突变的时候就会导致另一人格出现。这会令原本温润的仙人,瞬间变成暴君屠夫。 那边莲易与桃夭又抄了几个殿,转灵阵是连影子都没摸到。两人着一身宫女服饰正在皇宫内晃悠,突然听见在尖锐的声音道:“那边两个,就是你们!过来!” 两人闻声抬头,这不是殿前大公公李公公么?叫她们做什么?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两人又互相看了几眼,无奈耸耸肩仍旧去了他跟前。 “抬起头来。”李公公将搭在左手的佛尘甩了下又搭到了右手上。 两人小心翼翼地抬头。 “模样俊俏,可会声乐?” 莲易指着桃夭道:“回公公话,小桃子会,我不会。” 李公公将目光转向桃夭道:“技艺如何。” “回公公话,尚可而已。”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随我来!”李公公好像很着急,说完转头就走。而后发现后面没声音,又停下看向一动不动的桃夭,着急地一跺脚,“怎么就这么笨呢!快跟上,迟了要挨板子的!” 桃夭一把抓住莲易的手,眼神示意她:休想我一个人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姐妹的就给我跟上! 李公公看向他们的动作,老脸都皱成褶子了,又道:“哎呀,快点走祖宗们!” 又示意跟随的几个小太监,“看好她们了,快随杂家过来,先换衣服。” “还换衣服?换啥什么?换什么衣服,为什么换衣服?” 桃夭灵魂三连击,她的清白要被莲易葬送了。会声乐怎么了?哪个祭师不会声乐呀? ”闭嘴,让你换你就换!想吃苦头是不是?“李公公呵斥桃夭,还有这么不识相的宫女,若不是事从紧急,他也不至于随便拉个人充数呀。再者这两姑娘长得是确实水灵呀。陛下见了肯定欢喜。 大司命桃夭一到地方先是被人押去沐浴,而后又着了一身清凉娇俏的衣裳。这是初春呀,是要冻死桃,好削桃的桃核吗?关键她已不结桃核久矣了呀。 桃夭的眼神想刀了莲易,声乐什么的,她也会呀!干嘛非得她上。 在来的路上,两人清楚了。原来是宫庭乐师身体抱恙,无法起床伺候陛下。而陛下因废太子之事,情绪暴躁。几日内已斩了几个宫女侍卫了。 陛下难眠,就想听些曲子助眠。又是夜里,寻个会声乐的多难呀,就得着桃夭了。 二人知晓这是去陛下寝殿,虽有些不愿意,但也不好放过这机会呀。届时来点催眠的曲子,让他睡成猪,将寝殿掀翻了也没人知道。 皇帝的寝殿称德清殿,三个大字牌匾挂在门头上威武霸气。 桃夭抱琴,莲易却是一手掌灯,一手抱了个手炉。两人跟在李公公后面快步渡到了殿内。 殿内入目之处架起了七八个银丝炭炉,较屋外不同,这屋内暖和的紧,并且还不闷热。想来是屋顶楼层较高空气循环较好。几个屏风圈出了一个大平台似的空地,想来是用来演奏或者舞蹈所用。正位上宽大的塌前人间帝王侧着身子在那儿闭目养神。 李公公一入殿后就轻手轻脚的,跟哑巴似的开始指手划脚。桃夭架好了琴,拨了个声出来。 依着之前路上说好的,弹个舒缓好眠的曲子就行了。 第二个音节又拨了出来,渐渐的整首曲子铺开来了。桃夭冷得要死,莲易抱个手炉真的是来气她的。李公公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旁边等候帝王的召唤。 第九十章 桃夭被迫当乐手 虬里脸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妖尊此人留着就是个祸害。千年前未死,千年后还要来扎心他。今日他敢来那就别走了。虬里看了眼祭坛内的圣火,今日便试试你妖尊到底是何方神圣! 虬里单手褪掉剑鞘,青冕剑出,寒光凌厉。厚重的剑浑身突显出一股王霸之气。 虬里王之术,护身之剑。许卿之习的是夺命之剑,强者之术。在妖界,强者为王。权谋之术在极强大的实力面前啥也不是,只要领头死了,下面的就是散沙一片,他总是觉得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太过于冒险。就像,这天地灵气骤减,世间异相频频,为什么要全部压在桃夭一人身上。这难道不是共同的世界,难道不应该一同维护吗? 万物之长的人类在有了足够的知识与认识之后,便不再如之前那般淳朴,得到越多反而失了了本心舍弃了责任,变成了自私自利。傻夭夭,哪里又值得呢。 许卿之脑海里突然听到了这些话,是一个陌生的从未听过的声音。 愣神的这一瞬间,青冕已到了许卿之面前。斩风并未接招而是换了个角度一招反守为攻,灵巧的软剑直刺虬里胸口。 这不要命的赌博,虬里自退一步。避开了斩风这一剑。嘴里骂道:“疯子!” 起身又朝另一边劈去。 软剑自是挡不住重剑的力道,便只能取巧。许卿之的一身瞬步是桃夭手把手教的。凝气于脚底,踏空凌步,想去哪儿去哪儿,就算没有支撑点也如履平地。 一来二去,两人打得风云变色,旗鼓相当。 祭坛内的圣火随着他们打斗的剑风摇摆,飘飘悠悠还挺好看的。 正打斗间,虬里瞧见许卿之的位置刚好在圣火上方,又取出袖内一物。甩出,盖在许卿之头顶。许卿之瞬间失力,见就要掉入圣火中,以软剑顶住火器欲弹跳开来。青冕封住了斩风的去路,削掉了许卿之的一片衣角,最终许卿之仍旧掉入了圣火内。 虬里仰天大笑。那手中名单也丢入了圣火中,再以这罩罩住了圣火。 接下来的几日,中三重,下三重人心惶惶,众多仙人被发现灵力枯竭于洞府内。虬里得知情况,派遣司卫仙君慕容灼撤查此事。 慕容灼此人,为人时乃人间界帝王,思维缜密,为人清正。做个官,然后遇见个好帝王,那一生坦途反道悠哉。可惜是个帝王,还是个踏着尸山血海上位的帝王,导致他性格诡异多变,传闻他体内存在第二人格,当处境突变的时候就会导致另一人格出现。这会令原本温润的仙人,瞬间变成暴君屠夫。 那边莲易与桃夭又抄了几个殿,转灵阵是连影子都没摸到。两人着一身宫女服饰正在皇宫内晃悠,突然听见在尖锐的声音道:“那边两个,就是你们!过来!” 两人闻声抬头,这不是殿前大公公李公公么?叫她们做什么?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两人又互相看了几眼,无奈耸耸肩仍旧去了他跟前。 “抬起头来。”李公公将搭在左手的佛尘甩了下又搭到了右手上。 两人小心翼翼地抬头。 “模样俊俏,可会声乐?” 莲易指着桃夭道:“回公公话,小桃子会,我不会。” 李公公将目光转向桃夭道:“技艺如何。” “回公公话,尚可而已。”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随我来!”李公公好像很着急,说完转头就走。而后发现后面没声音,又停下看向一动不动的桃夭,着急地一跺脚,“怎么就这么笨呢!快跟上,迟了要挨板子的!” 桃夭一把抓住莲易的手,眼神示意她:休想我一个人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姐妹的就给我跟上! 李公公看向他们的动作,老脸都皱成褶子了,又道:“哎呀,快点走祖宗们!” 又示意跟随的几个小太监,“看好她们了,快随杂家过来,先换衣服。” “还换衣服?换啥什么?换什么衣服,为什么换衣服?” 桃夭灵魂三连击,她的清白要被莲易葬送了。会声乐怎么了?哪个祭师不会声乐呀? ”闭嘴,让你换你就换!想吃苦头是不是?“李公公呵斥桃夭,还有这么不识相的宫女,若不是事从紧急,他也不至于随便拉个人充数呀。再者这两姑娘长得是确实水灵呀。陛下见了肯定欢喜。 大司命桃夭一到地方先是被人押去沐浴,而后又着了一身清凉娇俏的衣裳。这是初春呀,是要冻死桃,好削桃的桃核吗?关键她已不结桃核久矣了呀。 桃夭的眼神想刀了莲易,声乐什么的,她也会呀!干嘛非得她上。 在来的路上,两人清楚了。原来是宫庭乐师身体抱恙,无法起床伺候陛下。而陛下因废太子之事,情绪暴躁。几日内已斩了几个宫女侍卫了。 陛下难眠,就想听些曲子助眠。又是夜里,寻个会声乐的多难呀,就得着桃夭了。 二人知晓这是去陛下寝殿,虽有些不愿意,但也不好放过这机会呀。届时来点催眠的曲子,让他睡成猪,将寝殿掀翻了也没人知道。 皇帝的寝殿称德清殿,三个大字牌匾挂在门头上威武霸气。 桃夭抱琴,莲易却是一手掌灯,一手抱了个手炉。两人跟在李公公后面快步渡到了殿内。 殿内入目之处架起了七八个银丝炭炉,较屋外不同,这屋内暖和的紧,并且还不闷热。想来是屋顶楼层较高空气循环较好。几个屏风圈出了一个大平台似的空地,想来是用来演奏或者舞蹈所用。正位上宽大的塌前人间帝王侧着身子在那儿闭目养神。 李公公一入殿后就轻手轻脚的,跟哑巴似的开始指手划脚。桃夭架好了琴,拨了个声出来。 依着之前路上说好的,弹个舒缓好眠的曲子就行了。 第二个音节又拨了出来,渐渐的整首曲子铺开来了。桃夭冷得要死,莲易抱个手炉真的是来气她的。李公公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旁边等候帝王的召唤。 第九十一章 发现转灵阵 一曲终了,塌上的人慢悠悠吐出了一个赏字,还说了问。“上前来给朕瞧瞧,小李子,这是换了个乐师?” 李公公见陛下要起身,赶紧拿着披风过去为帝王披上,嘴里还应着道:“回陛下,之前的乐师,近日感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陛下,奴才就给自作主张换了个乐师。” “换得好呀,此女子的琴声浑厚内敛,淳淳如流水似洗涤人的心灵般。”人间帝王对于新乐师可是满意极了,李公公脸上有光,又对桃夭这个木头示意,叫她上跟前来给帝王瞧瞧。 说话间,桃夭已经走到了帝王面前。不卑不亢地抬头着与帝王来了个大逆不道的对视。 人间帝王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长相了。顿时惊得讲不出话,吓得直接从塌上滚落了下来。 莲易顿时感觉不对劲,一瞬间设了个结界将整个德清殿裹住,并迅速站到了桃夭身边。 李公公堪堪将帝王扶稳,嘴里担忧地问着陛下如何了。心中也哆嗦,这宫女是哪里出问题的,他他脑袋要不保呀! 人间帝王不敢就着李公公的手爬起来,还顺势拉着李公公一同跪下。 “唐正不知是大司命驾临,唐正该死,望大司命放过唐正一条小命。唐正该死!该死!”不可一世的人间帝王哆哆嗦嗦地给桃夭磕着头,一下一下地震得咚咚响。 李公公听见自家皇帝连自己的名都叫了出来,吓得三魂七魄飞了个干净,这个宫女什么来头呀! “那就,去死呀?”桃夭突然笑了,接过莲易递过来的披风裹住自己有些冰凉的身体。他竟认识自己,想来与苏千娘没少往来,甚至苏千娘根本就是一直在暗处打听着自己的消息。大意了,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要换张脸。天天顶着张世人皆知的脸招摇过市,还自己告诉自己没人认识自己。得,这下翻车了。 简单五个字像是道催命符,千娘娘给他看过画像,面前此人就是此世间唯一的真神大司命:桃夭。若有遇见及时报予她知晓,此人危险至极,非他们此等凡人可对付。 如今,她这么说。可是,可是来要自己命的? 人间帝王唐正在真神面前就像蝼蚁般匍匐在地上,之前卧榻听琴的恰意全然不见。唐正不知桃夭到底是何意思,但他认为若位置互换,他是大司命,她是帝王。如此藐视他的人,他必定要这人命。二话不说,匍匐在地的手悄悄伸向了一直贴身放置的传音符。 莲易看着匍匐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的人间帝王,觉得无趣极了。昭昭多可爱,这人混得怎么不如一个怨灵了?还人间帝王,这人皇早该换人来了。 “你一个人皇如何识得本司命。” 桃夭这个问题对唐正来说是道送命题,他不能将千娘娘供出去。“小人偶尔见过大司命的画像,当时便惊为天人,如此美,不!如此气宇不凡的神人竟是我们唯一的真神,心下感慨,一眼便记下了。” “偶尔见过,还是有人特意给你看过?”桃夭睥睨着人皇,声音冷得仿佛时间都冻结。 “没有没有,真的就是偶尔见过。” “呵呵。”桃夭冷笑,“我就讨厌与你们这些人打交道,该讲真话时非要说假话,让说假话时,非要闭上嘴!唉!” ”没人没人,小人句句属实!“人皇唐正连小人都用上了。 “将苏千娘给你的芥子空间交出来。”真是不愿意多废口舌。 唐正疑惑,什么芥子空间?皱着眉头说着自己不知道什么东西。 桃夭信么?自是不信!也不再管她一真神的力量会对龙脉造成何种影响。取出权杖准备跺几下将这的芥子空间抖出来。 莲易眼急手快地在权杖脚下丢了个莲子,顶住了权杖的威压。 “夭儿,这点龙脉哪里受得了权杖的力量。届时龙脉乱了还不是得你来修复!” 桃夭就气了,倔强道:“乱就乱了,与我何干。受够这些莫虚有的压力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要活着!” 再次举起权杖就在往下剁,这一回顶在下面的是一个功德盏,内里转来苏千娘的声音,“大司命,你这是要毁了这个世界吗?” 桃夭冷哼,“这是终于舍得出来了,你这传音符效果挺慢的呀?跟在本司命身边这么些年就学了这点本事,要不要本司命给你改进改进!免得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本司命就这点本事呢!是个畜生都能在本司命头上做威做福!” “大司命,千年未见。不仅本事长了不少,口齿也伶俐了许多呢!” “不然呢?像你苏千娘,耍来耍去就那两下!亏得我还为你们苏家留了个后,没想到是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功德盏这头的苏千娘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千年后初次交锋。这大司命开始不按套路出牌了,往常依大司命的性子才懒得计较这点毫末小事。如今是纠着点尾巴就要咬上一口了。不挑食了呀! 正在苏千娘身边打扫的苏芸也听到了功德盏里传来的声音,心中激动万分。大司命,竟是大司命。握着扫帚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强忍着心中的波涛骇浪。 苏千娘忍着心头的愤怒,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又道:“不是想要芥子空间么?它在我手上。” 说着苏千娘抬手做出个托举的动作,一个圆形滚动的水晶球似的模样的玩意儿显现在她手上。 桃夭撇了一眼,心道,速度真快。面上不显,心中却对苏千娘骂了千遍万遍。骂完苏千娘再骂自己,长眼睛干什么用的,招了这么一头白眼儿狼! “那你可得好好藏好了,别哪天它又到我手上来了哦!就你那点本事,唉……” “那是自然,等着大司命来取哦。”苏千娘说完,踢翻了链接人间界的功德盏,一甩袖将芥子空间又藏了起来。大叫着桃夭的名字,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那边得知芥子空间在苏千娘手中后,桃夭收回了权杖。虽未动这龙脉,但提前将唐宇提上了人间帝王的位置。宫内所有苏千娘的庙宇全换上了上阳观的功德盏,所受功德也不再去中三重的祭坛。而是全汇聚于许洋所在的那处道观。 第九十一章 发现转灵阵 一曲终了,塌上的人慢悠悠吐出了一个赏字,还说了问。“上前来给朕瞧瞧,小李子,这是换了个乐师?” 李公公见陛下要起身,赶紧拿着披风过去为帝王披上,嘴里还应着道:“回陛下,之前的乐师,近日感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陛下,奴才就给自作主张换了个乐师。” “换得好呀,此女子的琴声浑厚内敛,淳淳如流水似洗涤人的心灵般。”人间帝王对于新乐师可是满意极了,李公公脸上有光,又对桃夭这个木头示意,叫她上跟前来给帝王瞧瞧。 说话间,桃夭已经走到了帝王面前。不卑不亢地抬头着与帝王来了个大逆不道的对视。 人间帝王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长相了。顿时惊得讲不出话,吓得直接从塌上滚落了下来。 莲易顿时感觉不对劲,一瞬间设了个结界将整个德清殿裹住,并迅速站到了桃夭身边。 李公公堪堪将帝王扶稳,嘴里担忧地问着陛下如何了。心中也哆嗦,这宫女是哪里出问题的,他他脑袋要不保呀! 人间帝王不敢就着李公公的手爬起来,还顺势拉着李公公一同跪下。 “唐正不知是大司命驾临,唐正该死,望大司命放过唐正一条小命。唐正该死!该死!”不可一世的人间帝王哆哆嗦嗦地给桃夭磕着头,一下一下地震得咚咚响。 李公公听见自家皇帝连自己的名都叫了出来,吓得三魂七魄飞了个干净,这个宫女什么来头呀! “那就,去死呀?”桃夭突然笑了,接过莲易递过来的披风裹住自己有些冰凉的身体。他竟认识自己,想来与苏千娘没少往来,甚至苏千娘根本就是一直在暗处打听着自己的消息。大意了,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要换张脸。天天顶着张世人皆知的脸招摇过市,还自己告诉自己没人认识自己。得,这下翻车了。 简单五个字像是道催命符,千娘娘给他看过画像,面前此人就是此世间唯一的真神大司命:桃夭。若有遇见及时报予她知晓,此人危险至极,非他们此等凡人可对付。 如今,她这么说。可是,可是来要自己命的? 人间帝王唐正在真神面前就像蝼蚁般匍匐在地上,之前卧榻听琴的恰意全然不见。唐正不知桃夭到底是何意思,但他认为若位置互换,他是大司命,她是帝王。如此藐视他的人,他必定要这人命。二话不说,匍匐在地的手悄悄伸向了一直贴身放置的传音符。 莲易看着匍匐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的人间帝王,觉得无趣极了。昭昭多可爱,这人混得怎么不如一个怨灵了?还人间帝王,这人皇早该换人来了。 “你一个人皇如何识得本司命。” 桃夭这个问题对唐正来说是道送命题,他不能将千娘娘供出去。“小人偶尔见过大司命的画像,当时便惊为天人,如此美,不!如此气宇不凡的神人竟是我们唯一的真神,心下感慨,一眼便记下了。” “偶尔见过,还是有人特意给你看过?”桃夭睥睨着人皇,声音冷得仿佛时间都冻结。 “没有没有,真的就是偶尔见过。” “呵呵。”桃夭冷笑,“我就讨厌与你们这些人打交道,该讲真话时非要说假话,让说假话时,非要闭上嘴!唉!” ”没人没人,小人句句属实!“人皇唐正连小人都用上了。 “将苏千娘给你的芥子空间交出来。”真是不愿意多废口舌。 唐正疑惑,什么芥子空间?皱着眉头说着自己不知道什么东西。 桃夭信么?自是不信!也不再管她一真神的力量会对龙脉造成何种影响。取出权杖准备跺几下将这的芥子空间抖出来。 莲易眼急手快地在权杖脚下丢了个莲子,顶住了权杖的威压。 “夭儿,这点龙脉哪里受得了权杖的力量。届时龙脉乱了还不是得你来修复!” 桃夭就气了,倔强道:“乱就乱了,与我何干。受够这些莫虚有的压力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要活着!” 再次举起权杖就在往下剁,这一回顶在下面的是一个功德盏,内里转来苏千娘的声音,“大司命,你这是要毁了这个世界吗?” 桃夭冷哼,“这是终于舍得出来了,你这传音符效果挺慢的呀?跟在本司命身边这么些年就学了这点本事,要不要本司命给你改进改进!免得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本司命就这点本事呢!是个畜生都能在本司命头上做威做福!” “大司命,千年未见。不仅本事长了不少,口齿也伶俐了许多呢!” “不然呢?像你苏千娘,耍来耍去就那两下!亏得我还为你们苏家留了个后,没想到是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功德盏这头的苏千娘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千年后初次交锋。这大司命开始不按套路出牌了,往常依大司命的性子才懒得计较这点毫末小事。如今是纠着点尾巴就要咬上一口了。不挑食了呀! 正在苏千娘身边打扫的苏芸也听到了功德盏里传来的声音,心中激动万分。大司命,竟是大司命。握着扫帚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强忍着心中的波涛骇浪。 苏千娘忍着心头的愤怒,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又道:“不是想要芥子空间么?它在我手上。” 说着苏千娘抬手做出个托举的动作,一个圆形滚动的水晶球似的模样的玩意儿显现在她手上。 桃夭撇了一眼,心道,速度真快。面上不显,心中却对苏千娘骂了千遍万遍。骂完苏千娘再骂自己,长眼睛干什么用的,招了这么一头白眼儿狼! “那你可得好好藏好了,别哪天它又到我手上来了哦!就你那点本事,唉……” “那是自然,等着大司命来取哦。”苏千娘说完,踢翻了链接人间界的功德盏,一甩袖将芥子空间又藏了起来。大叫着桃夭的名字,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那边得知芥子空间在苏千娘手中后,桃夭收回了权杖。虽未动这龙脉,但提前将唐宇提上了人间帝王的位置。宫内所有苏千娘的庙宇全换上了上阳观的功德盏,所受功德也不再去中三重的祭坛。而是全汇聚于许洋所在的那处道观。 第九十二章 重入九重天 莲易将手搭在桃夭肩上,看着桃夭纠结的模样安慰道:“小妖尊去了中三重,转灵阵和虬里那边他会看着,人间界有许洋在,又新换了人皇,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现在不是混沌时期。” “我知道,可是总是担心。担心哪里没有做好,担心哪里会出问题,担心这眼睛一睁一闭,又有谁不在了。” 莲易抱着哽咽的桃夭,想起了好久好久前的曾经。三十年战争,哀鸿遍野。作为唯一一个身怀重生之能的桃夭,是这场战争最大的补给与变数。无数次桃夭几乎都放干了自己最后一滴血。 “夭儿,不会的,不会了。萧弘嵩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三十年间,桃夭数次被萧弘嵩截走,他们找到她时全身无一块好肉,若不是身体特殊怕是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桃夭眼眶有些湿润,回抱了下莲易,下巴搁在莲易肩膀上。 莲易叹息,“告诉姐姐,剩下的人去哪儿了。” 桃夭不言,只是抱着莲易的手又紧了紧。 “乖,听话!” “不要。” “桃夭!皮痒了呀!”莲易推开桃夭扬手就要揍她。 桃夭委屈地撇嘴,有些艰难地说:“千年前我离开时,他们分散到各地去探索除大极国以外的陆地,顺便一道寻找小公子的下落。” 莲易心中一咯噔,他们竟去那样的地方了,害她找得好苦呀!“谁的主意,为什么独独瞒着我?” 桃夭看着莲易不敢说。 “是不是,是不是——染—尘。”莲易也有些说不出这名字,但她猜就是他。三十年战争结束时,她失去了双腿,纵有桃夭的重生之能为她生了双腿,但这一生修为却是散了大半。 桃夭看着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莲易抬抬双手,“我如今哪哪儿都好了,没想到你们间瞒我那么多事?” “我也不想的。”桃夭小小声说着。 “哼哼!”莲易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不甘心,不爽,郁闷。“那怎么联系他们?” “他们的魂灯在中三重的紫阳宫,我回来后还未去看过。” “中三重啊。”莲易重复着,再思考着什么似的。 “原本是觉得并无大碍的,但转灵阵被偷一事,我怀疑里面有虬里在参和。甚至说现在的虬里可能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虬里了。”桃夭说出了心中担忧之事。 莲易点头,“我就没觉得虬里那小子好过。擎天柱上的字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崽子刻上去的,我才不信什么双子陨之类的东西。” “所以你是莲易,别人不是莲易呀!”桃夭道。 莲易瘪嘴啧啧,“我替你去失落之地看看,你去中三重将他们都寻回来先。” 桃夭点头。 “知道怎么找他们吗?” “找到魂灯我便有办法联系上他们。” “更好,咱们分两路。一月后我去中三重寻你。莲瞬收好,逃命的时候你就跑到无妄海去,保住自己小命,中三重不会是个安全的地方。”莲易叮嘱着桃夭。 “失落之地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莲易笑了笑,“那群野兽再不安全也没有那些看不见的手段来得阴险。你呀!早些时候问你,总不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桃夭低下了头,小声道:”怕你骂我。“ 莲易笑哭了,这个夭儿。真能折腾人!轻轻拍了下桃夭,狠狠道:”骂我怕你,就不怕我不理你?“ “都怕!” “简直要被你打败了呀!”莲易太过无奈了,夭儿就是夭儿。 一旁的昭昭也笑得合不拢嘴,“大司命也跟昭昭一样,嘿嘿,还怕被骂!哈哈。” 桃夭拿出千铃绳递给莲易,“此去多险峻,这个你拿好我才放心。” 不由莲易拒绝,桃夭强行将千铃绳塞给了莲易。 “也就一月,我去中三重用不着这个。待你回来时再还我就是了。记得注意安全。” 莲易将千铃绳拿在手上,看着桃夭。心中酸楚,紧紧拽着绳子,“我早日回来,夭儿注意安全。” 桃夭重重的点头,两人未再多做告别,一人一边离开了。 重入九重天。 下三重今日迎来了一个特殊的稀客。 桃夭着一身祭祀常服,手执权杖领着昭昭一步步踏入了三十年战争后她一手分割出来的九重天。 下三重的守门将威武霸气地叉着长枪将桃夭隔绝在三重门之外。 “来者何人,可有通天盏!”异口同声,铿锵有力地问着桃夭与昭昭。 “千余年未见,就不识得本司命了?”桃夭笑着答,守门将并不是她熟悉的脸孔。 “九重天只有一个司命,大司命桃夭!桃夭大司命早已于千年前陨落,你个泛泛小儿竟然敢冒充大司命,是嫌弃自己命不够长吗?”守门将双手抱拳冲着一边作揖道。 桃夭对这守门将有些好奇了,“那你可知,桃夭为什么称大司命。” “自是知道,司命,司命,筑三世轮回,司世间一切生命。虽然你是这些年来与画上的司命长得最像的一样,但无通天盏卑职也不能让你擅入。” “哦?行。”桃夭也不恼,试试情况就行了,随即丢递了个通天盏过去。 守门将接过,放在掌心探查了这盏的功德值,堪堪达到入下三重天的门槛。“报上名来。” “莲易。” 守门将虚空写了名字打入到这盏中,又指了指旁边的昭昭,“你能入,但她不行!” 桃夭疑惑将昭昭揽了过来,“这是我侍童为何不能入?” “上头有规定,为防止你们这些得道之人擅自夹带人入九重天,但凡入九重天的人,皆以人头按功德值计算。你刚刚那盏只够自己入,她还不够。” 桃夭有些诧异,她之前在的时候可不是这般,便问道是谁定的规矩。 守门将昂着着拱手虚空做了个揖,“自然是我们德高望重的千娘娘,她可是曾经离大司命最近的仙人。” “哦。”桃夭应着,心里思衬,合着就是自己给自己埋了个大坑呗。哈,倒领着她苏千娘成了尊贵的仙人了。 第九十二章 重入九重天 莲易将手搭在桃夭肩上,看着桃夭纠结的模样安慰道:“小妖尊去了中三重,转灵阵和虬里那边他会看着,人间界有许洋在,又新换了人皇,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现在不是混沌时期。” “我知道,可是总是担心。担心哪里没有做好,担心哪里会出问题,担心这眼睛一睁一闭,又有谁不在了。” 莲易抱着哽咽的桃夭,想起了好久好久前的曾经。三十年战争,哀鸿遍野。作为唯一一个身怀重生之能的桃夭,是这场战争最大的补给与变数。无数次桃夭几乎都放干了自己最后一滴血。 “夭儿,不会的,不会了。萧弘嵩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三十年间,桃夭数次被萧弘嵩截走,他们找到她时全身无一块好肉,若不是身体特殊怕是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桃夭眼眶有些湿润,回抱了下莲易,下巴搁在莲易肩膀上。 莲易叹息,“告诉姐姐,剩下的人去哪儿了。” 桃夭不言,只是抱着莲易的手又紧了紧。 “乖,听话!” “不要。” “桃夭!皮痒了呀!”莲易推开桃夭扬手就要揍她。 桃夭委屈地撇嘴,有些艰难地说:“千年前我离开时,他们分散到各地去探索除大极国以外的陆地,顺便一道寻找小公子的下落。” 莲易心中一咯噔,他们竟去那样的地方了,害她找得好苦呀!“谁的主意,为什么独独瞒着我?” 桃夭看着莲易不敢说。 “是不是,是不是——染—尘。”莲易也有些说不出这名字,但她猜就是他。三十年战争结束时,她失去了双腿,纵有桃夭的重生之能为她生了双腿,但这一生修为却是散了大半。 桃夭看着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莲易抬抬双手,“我如今哪哪儿都好了,没想到你们间瞒我那么多事?” “我也不想的。”桃夭小小声说着。 “哼哼!”莲易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不甘心,不爽,郁闷。“那怎么联系他们?” “他们的魂灯在中三重的紫阳宫,我回来后还未去看过。” “中三重啊。”莲易重复着,再思考着什么似的。 “原本是觉得并无大碍的,但转灵阵被偷一事,我怀疑里面有虬里在参和。甚至说现在的虬里可能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虬里了。”桃夭说出了心中担忧之事。 莲易点头,“我就没觉得虬里那小子好过。擎天柱上的字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崽子刻上去的,我才不信什么双子陨之类的东西。” “所以你是莲易,别人不是莲易呀!”桃夭道。 莲易瘪嘴啧啧,“我替你去失落之地看看,你去中三重将他们都寻回来先。” 桃夭点头。 “知道怎么找他们吗?” “找到魂灯我便有办法联系上他们。” “更好,咱们分两路。一月后我去中三重寻你。莲瞬收好,逃命的时候你就跑到无妄海去,保住自己小命,中三重不会是个安全的地方。”莲易叮嘱着桃夭。 “失落之地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莲易笑了笑,“那群野兽再不安全也没有那些看不见的手段来得阴险。你呀!早些时候问你,总不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桃夭低下了头,小声道:”怕你骂我。“ 莲易笑哭了,这个夭儿。真能折腾人!轻轻拍了下桃夭,狠狠道:”骂我怕你,就不怕我不理你?“ “都怕!” “简直要被你打败了呀!”莲易太过无奈了,夭儿就是夭儿。 一旁的昭昭也笑得合不拢嘴,“大司命也跟昭昭一样,嘿嘿,还怕被骂!哈哈。” 桃夭拿出千铃绳递给莲易,“此去多险峻,这个你拿好我才放心。” 不由莲易拒绝,桃夭强行将千铃绳塞给了莲易。 “也就一月,我去中三重用不着这个。待你回来时再还我就是了。记得注意安全。” 莲易将千铃绳拿在手上,看着桃夭。心中酸楚,紧紧拽着绳子,“我早日回来,夭儿注意安全。” 桃夭重重的点头,两人未再多做告别,一人一边离开了。 重入九重天。 下三重今日迎来了一个特殊的稀客。 桃夭着一身祭祀常服,手执权杖领着昭昭一步步踏入了三十年战争后她一手分割出来的九重天。 下三重的守门将威武霸气地叉着长枪将桃夭隔绝在三重门之外。 “来者何人,可有通天盏!”异口同声,铿锵有力地问着桃夭与昭昭。 “千余年未见,就不识得本司命了?”桃夭笑着答,守门将并不是她熟悉的脸孔。 “九重天只有一个司命,大司命桃夭!桃夭大司命早已于千年前陨落,你个泛泛小儿竟然敢冒充大司命,是嫌弃自己命不够长吗?”守门将双手抱拳冲着一边作揖道。 桃夭对这守门将有些好奇了,“那你可知,桃夭为什么称大司命。” “自是知道,司命,司命,筑三世轮回,司世间一切生命。虽然你是这些年来与画上的司命长得最像的一样,但无通天盏卑职也不能让你擅入。” “哦?行。”桃夭也不恼,试试情况就行了,随即丢递了个通天盏过去。 守门将接过,放在掌心探查了这盏的功德值,堪堪达到入下三重天的门槛。“报上名来。” “莲易。” 守门将虚空写了名字打入到这盏中,又指了指旁边的昭昭,“你能入,但她不行!” 桃夭疑惑将昭昭揽了过来,“这是我侍童为何不能入?” “上头有规定,为防止你们这些得道之人擅自夹带人入九重天,但凡入九重天的人,皆以人头按功德值计算。你刚刚那盏只够自己入,她还不够。” 桃夭有些诧异,她之前在的时候可不是这般,便问道是谁定的规矩。 守门将昂着着拱手虚空做了个揖,“自然是我们德高望重的千娘娘,她可是曾经离大司命最近的仙人。” “哦。”桃夭应着,心里思衬,合着就是自己给自己埋了个大坑呗。哈,倒领着她苏千娘成了尊贵的仙人了。 第九十三章 下三重督查司 也不再为难守门将,桃夭又丢了个盏过去。 守门将将盏拿在手上,掂了掂为盏的份量对桃夭道:“早拿出来不就完事儿了嘛,又是换脸又是不懂规矩的,莫不是瞧上我兄弟俩了,想和我俩多说两句话?” 面对突然油腻的守门将,桃夭有些诧异。随即拎起权杖对着准备巾贴脸的守门将转了一圈,靠得还有些近的两人随即退开,脸色不善地为桃夭开了下三重天的大门。 临走时还狠狠地削了她一眼。 桃夭原本想大张旗鼓地进入九重天重振大司命权威的想法宣告失败,明明就是这张脸,怎么就被人认为是假冒的。莫不是自己长得太貌美了,成了仙人们模仿的范本? 她这张脸,这装扮不好用了呀,千年不见,这群人胆子大了这么多。连她的模样都敢扮。唉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昭昭一旁看着桃夭又是叹息,又是捏脸什么的,问她怎么了。 桃夭答:“这脸不好用了。” 昭昭懵,不懂。 进了九重天之后,桃夭给自己换了身衣裳。权杖也老实地插回了发髻上。 下三重天是片群岛,里面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岛屿,有的在海面,有的悬浮在空中。在这里没有大片的陆地,只有较大或者较小的岛屿。仙人们就是各自盘踞在各大岛屿上。 一般来讲,拿了通天盏的仙人需要去督查司登记,再给予安排住所与工作。 桃夭有想过直接去中三重紫阳宫,但去中三重必过下三重,都到这儿来了,不如再看看,也许能找到更有用的信息。她便转而先在下九重天转几天,一重重过来。她要知道虬里与苏千娘在九重天的实际势力。九重天到底还有哪些人是可用之人。 督查司门口连个掌门的都没人,一路过来来往的行人也不多。 推开督查司大门,吱呀的声音响过后门朝两边敞开了。 豁然开朗后,入目竟是一列列列摆放整齐盖着白布的尸体,少说几百具是有的,瞧着这光景,桃夭瞬间打了个激灵,自从三十年战争后,她再未见过这多么尸体了。叶落归根,魂入轮回。这可是下三重呀,这些人虽不及中三重长生不死,可也能活许久许久了。如此大批量的死亡,难道是疫? 桃夭上前几步挑开白布,白布下是一张枯槁的脸,面上无肉、脸皮紧缩、眼神凹陷、嘴唇紫黑。脖颈处经脉血管凸起。不是中毒,倒像是暴毙而死。 “你是何人,怎的擅闯督查司!” 桃夭闻声抬头,一名老者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朝桃夭走来。桃夭将手中的白布放下,对老者道:“我叫莲易,刚晋升的小仙,特来督查司报道的。见门未上锁便扒推门进来了。一来……” 桃夭指了指这些尸体,再道:“就好奇就看看,伯伯这是怎么了?” 老者听着是刚晋升的仙人,语气不似刚开始那般冲。叹息一声也转向这些仙人。“天道轮回,终究是偷来的岁月。不过是还了回去罢了。” “嗯?小仙不明白。” “唉,随我来,先登记。” 老者抬手一挥,将大门关好并封印,老者走在前,桃夭走在向。沿着一列列尸体中间留下的缝隙小心地走着。 “本人姓杨,叫杨冲。” “杨伯伯好。”桃夭与昭昭一同与老者打过招呼。 “最近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大部分人都去殓尸了。” “哦,难怪一进来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乍一看这么多尸体吓死我们了。” 杨冲能理解,但也表示无奈,“目前只知道有人突然死亡,但具体死亡多少?又是何原因死亡,并不知道。若是被人知晓竟死了这么多人,下三重天要乱的呀。” “那是为什么突然死这么多人?”桃夭知道没答案但仍旧问了。 “小仙人不要知道太多,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死得比别人快些。还有你身边这个小姑娘,好生看好,别乱走。督查司机关重多,不小心磕磕碰碰的伤着了可不好。” 被点明的昭昭回道:“昭昭会很小心,不会乱走动的,爷爷放心!” 杨冲停下脚步,看向昭昭微微笑着道:“唉,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呐。” “杨伯放心,昭昭虽小,但很懂事的。”昭昭人小鬼大地宽慰杨冲。 “成仙路坎坷,既能成仙,必是经历过大难之人,能不懂事么?世人只道九重天好,可九重天何尝又不吃人的天呢!到了下三重,便是仙人一员。即是仙人,那必定要对未来将会遇见的风险有个心理准备的。”杨冲徐徐道着。 桃夭闻言不解地地笑着道,“九重天怎么能不好呢,世人皆是修道成仙为荣,你看那千娘娘,多么威风的一个人呐!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桃夭一番豪言壮志没有引来杨冲的赞赏,反而被他乜了一眼,鼻孔哼哼。骂了个无知! ”杨伯我说错了吗?“ 杨冲未回答桃夭的问题,此时三人已走完摆放整齐的尸体前院,到了后面的院子。这里是三面屋子圈起来的四合院似的屋子,杨冲领着桃夭进了右手第二个房间。 许是刚刚桃夭提了嘴苏千娘,后面杨冲哪哪儿都不太待见桃夭。 这使得桃夭来了兴趣,在杨冲正在桌面上翻找宗卷的时候,她凑了过去很是猥琐地冲他笑了一笑又道:“杨伯好像对苏千娘有很大的意见呐……” 杨冲抬头,哼一声冷冷道:“不敢!” “我觉得杨伯很敢诶。”桃夭揶揄道,笑得是不怀好意呐。 “你个小仙觉得什么觉得!”杨冲找到登记的卷宗丢到桃夭面前,”顺着别人写的名字,写下自己的名字,家乡,上下九族,还有功德值,观宇名号,几所,何处。“ ”要写这么多呀!密密麻麻的,真是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了。” “小毛丫头事儿还多,写点字怎么了!”杨冲拿笔杆子敲了下桃夭的头,又将笔递给了她。 桃夭刷刷两下写完了然后递给杨冲,还得意地送了他一个微笑。 第九十三章 下三重督查司 也不再为难守门将,桃夭又丢了个盏过去。 守门将将盏拿在手上,掂了掂为盏的份量对桃夭道:“早拿出来不就完事儿了嘛,又是换脸又是不懂规矩的,莫不是瞧上我兄弟俩了,想和我俩多说两句话?” 面对突然油腻的守门将,桃夭有些诧异。随即拎起权杖对着准备巾贴脸的守门将转了一圈,靠得还有些近的两人随即退开,脸色不善地为桃夭开了下三重天的大门。 临走时还狠狠地削了她一眼。 桃夭原本想大张旗鼓地进入九重天重振大司命权威的想法宣告失败,明明就是这张脸,怎么就被人认为是假冒的。莫不是自己长得太貌美了,成了仙人们模仿的范本? 她这张脸,这装扮不好用了呀,千年不见,这群人胆子大了这么多。连她的模样都敢扮。唉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昭昭一旁看着桃夭又是叹息,又是捏脸什么的,问她怎么了。 桃夭答:“这脸不好用了。” 昭昭懵,不懂。 进了九重天之后,桃夭给自己换了身衣裳。权杖也老实地插回了发髻上。 下三重天是片群岛,里面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岛屿,有的在海面,有的悬浮在空中。在这里没有大片的陆地,只有较大或者较小的岛屿。仙人们就是各自盘踞在各大岛屿上。 一般来讲,拿了通天盏的仙人需要去督查司登记,再给予安排住所与工作。 桃夭有想过直接去中三重紫阳宫,但去中三重必过下三重,都到这儿来了,不如再看看,也许能找到更有用的信息。她便转而先在下九重天转几天,一重重过来。她要知道虬里与苏千娘在九重天的实际势力。九重天到底还有哪些人是可用之人。 督查司门口连个掌门的都没人,一路过来来往的行人也不多。 推开督查司大门,吱呀的声音响过后门朝两边敞开了。 豁然开朗后,入目竟是一列列列摆放整齐盖着白布的尸体,少说几百具是有的,瞧着这光景,桃夭瞬间打了个激灵,自从三十年战争后,她再未见过这多么尸体了。叶落归根,魂入轮回。这可是下三重呀,这些人虽不及中三重长生不死,可也能活许久许久了。如此大批量的死亡,难道是疫? 桃夭上前几步挑开白布,白布下是一张枯槁的脸,面上无肉、脸皮紧缩、眼神凹陷、嘴唇紫黑。脖颈处经脉血管凸起。不是中毒,倒像是暴毙而死。 “你是何人,怎的擅闯督查司!” 桃夭闻声抬头,一名老者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朝桃夭走来。桃夭将手中的白布放下,对老者道:“我叫莲易,刚晋升的小仙,特来督查司报道的。见门未上锁便扒推门进来了。一来……” 桃夭指了指这些尸体,再道:“就好奇就看看,伯伯这是怎么了?” 老者听着是刚晋升的仙人,语气不似刚开始那般冲。叹息一声也转向这些仙人。“天道轮回,终究是偷来的岁月。不过是还了回去罢了。” “嗯?小仙不明白。” “唉,随我来,先登记。” 老者抬手一挥,将大门关好并封印,老者走在前,桃夭走在向。沿着一列列尸体中间留下的缝隙小心地走着。 “本人姓杨,叫杨冲。” “杨伯伯好。”桃夭与昭昭一同与老者打过招呼。 “最近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大部分人都去殓尸了。” “哦,难怪一进来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乍一看这么多尸体吓死我们了。” 杨冲能理解,但也表示无奈,“目前只知道有人突然死亡,但具体死亡多少?又是何原因死亡,并不知道。若是被人知晓竟死了这么多人,下三重天要乱的呀。” “那是为什么突然死这么多人?”桃夭知道没答案但仍旧问了。 “小仙人不要知道太多,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死得比别人快些。还有你身边这个小姑娘,好生看好,别乱走。督查司机关重多,不小心磕磕碰碰的伤着了可不好。” 被点明的昭昭回道:“昭昭会很小心,不会乱走动的,爷爷放心!” 杨冲停下脚步,看向昭昭微微笑着道:“唉,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呐。” “杨伯放心,昭昭虽小,但很懂事的。”昭昭人小鬼大地宽慰杨冲。 “成仙路坎坷,既能成仙,必是经历过大难之人,能不懂事么?世人只道九重天好,可九重天何尝又不吃人的天呢!到了下三重,便是仙人一员。即是仙人,那必定要对未来将会遇见的风险有个心理准备的。”杨冲徐徐道着。 桃夭闻言不解地地笑着道,“九重天怎么能不好呢,世人皆是修道成仙为荣,你看那千娘娘,多么威风的一个人呐!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桃夭一番豪言壮志没有引来杨冲的赞赏,反而被他乜了一眼,鼻孔哼哼。骂了个无知! ”杨伯我说错了吗?“ 杨冲未回答桃夭的问题,此时三人已走完摆放整齐的尸体前院,到了后面的院子。这里是三面屋子圈起来的四合院似的屋子,杨冲领着桃夭进了右手第二个房间。 许是刚刚桃夭提了嘴苏千娘,后面杨冲哪哪儿都不太待见桃夭。 这使得桃夭来了兴趣,在杨冲正在桌面上翻找宗卷的时候,她凑了过去很是猥琐地冲他笑了一笑又道:“杨伯好像对苏千娘有很大的意见呐……” 杨冲抬头,哼一声冷冷道:“不敢!” “我觉得杨伯很敢诶。”桃夭揶揄道,笑得是不怀好意呐。 “你个小仙觉得什么觉得!”杨冲找到登记的卷宗丢到桃夭面前,”顺着别人写的名字,写下自己的名字,家乡,上下九族,还有功德值,观宇名号,几所,何处。“ ”要写这么多呀!密密麻麻的,真是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了。” “小毛丫头事儿还多,写点字怎么了!”杨冲拿笔杆子敲了下桃夭的头,又将笔递给了她。 桃夭刷刷两下写完了然后递给杨冲,还得意地送了他一个微笑。 第九十四章 小督查刺头挑衅 杨冲诧异地接过,“这不写得挺快得嘛!” 随后翻开看,“无父无母,未成家亦无子女。呵。” 杨冲似乎并不诧异这样的情况,收好卷宗又道:“也就是像你这般无牵无挂的人才能修道成仙,所以这九重天各各都是薄情寡义之辈。仗着大爱之名,行着自私利已之事。人无牵挂,仙也无牵挂,活着干嘛呢!” “对呀,活着干嘛呢。跟死了有啥区别,所以院子里的人就这么死了?”桃夭继续揣测。 “你个小丫头嘴巴闭紧呢。小毛丫头,胆子不小,什么事都敢说!” “不是敢说,而是事实摆着呀。说不说什么的,有什么区别呢。又不是瞎子傻子,这还瞧不见不明白。”桃夭说的是满不在乎。 杨冲似乎对桃夭有了新的认识,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初始只觉得单纯清澈,这时看来却是个小人精呢。难得和蔼地露出了个笑容,“小丫头既然有主意,那就睁开眼睛好好再看清楚。别被人忽悠了又迷了眼。” “那不至于,哈哈。” 杨冲又开始翻地契了,左右看看都不太满意。不是太远就是太破。桃夭也凑过去看了,问杨冲:“刚那几个屋不是还可以吗?” “小丫头知道啥,真给你了。可有你后悔的。”说着拍开了桃夭的手。 “既然没合适的,我就先在这督查司住下呗。反正我瞧着左左右右空屋子挺多的,那门前都快长草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蜘蛛爬满了屋,到时蹿出个蜘蛛精来了。我受不起呀。” 杨冲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手中的册子翻着也不对劲儿了,一拍脑门,“是呀,就住督查司,在给你在这儿安个位置。” 桃夭开心地猛点头,给杨冲建议着:“就给我安排个伙房的活儿就行了,冻不着,饿不死的。” “出息!”杨冲鄙视着桃夭。“我缺个跟班,往后你就随我了。” 桃夭一脸苦相看着杨冲,不言。 “这是嫌弃我年纪大了,是个老头,还是嫌弃我身体残缺呀。” 桃夭并没有因为杨冲这一句话而恐慌,皱了皱鼻头答:“都嫌弃。最关键的是老头你还好凶。” 杨冲也不气,反而笑呵呵地说:“嫌弃好呀,往后天天让你看着老头我,天天让你不开心。哈哈!就住离我最近的那屋。” 说着也不翻卷宗了,领着桃夭去看新住所了。 莲易收好千铃绳也迅速往失落之地赶去了。附声在千铃绳上的莫染尘呆在绳子里不敢露脸。莲易并不知道自己怎样了,只当自己与其他人一样是去办事了,虽算不上阴阳两隔,但如今这模样他连实体都无,与阴阳两隔又有何区别。 夜幕降临时,督查司的督查们一个个陆陆续续地回来。先回来的几人将抬回来白布裹着的尸体放下后便收拾下去伙房准备晚膳,后回来的也开始登记今日新死的小仙。 一直随在杨冲身后的桃夭彼时才发现,这看着跛脚的老头,竟然是督查司的司长。是个曾随寅虎将军征战过的副将,寅虎将军是中三重的将领,桃夭与他见过几回。 又有人将一封迷信交给了杨冲,杨冲随手就丢给桃夭,并道:“收好了。” 桃夭懵懂地哦了一声,随手塞进荷包里了。 递信的小督查是个女子,见着司长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脸孔,而督查司又好似对她很信任似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平。愤慨道:“这是中三重传下来的密信,你可得好好收着。别到时候不见了,责骂你连封信都拿不好!” 说着,又瞧了瞧她身边的昭昭。眼神渐渐鄙夷,“竟还带个丫环伺候呢,这可不是你人间界。真当自个儿多大的千金小姐。” “昭昭不是丫环!不许说莲姐姐!”奶凶奶凶的昭昭冲着小督查辩解着,并且也十分顺口地改了对桃夭的称呼。 小督查鼻孔出气,眼高于顶,才懒得搭理这种小土豆。 可桃夭也不能当作没听见呀,随即接话道:“你又是何人,我是不是千金大小姐,与你又有何干?” 小督查没料到桃夭竟然这么大胆,不过一刚上来的小仙,竟然敢接她话!随即抽出腰间的鞭子,“新人就要有个新人的样子,要姐姐教你规矩吗?” 说着,手中的鞭子就猛地朝桃夭甩去。昭昭是小孩,她不欺负小孩,但这个女的,不行!她将来是要继承司长位置的人,这么多年司长身边都无亲信,突然冒出这么个女的,还长得如此漂亮。不行不行! 桃夭见突来的鞭子,一把将昭昭拽过然后甩到一边。自己向后跳跃到了鞭子的攻击范围之外,手摸了下头上的簪子,想起什么后又放弃了。 小督查见女子躲开,气焰更大了,操起鞭子,足尖点地跃起问着桃夭方向又甩了一下。 刚回来的督查们见有人打斗纷纷围了过来。 桃夭无意与人冲突,见有人陆续朝他们走来。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何况这娃子还一个劲儿的叫嚣,而之前站在她这边的杨冲,这会跟眼睛看不见似的,也不阻止阻止。 权杖不能用,不然等会还没出手,这小姑娘就得暴毙了。 愁人。 桃夭乱七八糟边想边躲的功夫间,小督查已经快要将她逼得没路了。围观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无奈地桃夭,在下一鞭子甩来之前,掌心聚灵,徒手抓住了甩过来的鞭尾,并顺势一甩,借着鞭子的力道,将自己甩到了小督查身后的位置。 小督查诧异于桃夭的反击,转身后执鞭的手再次发力将鞭子收了回来。嘴角勾着笑:“原来会反击的呀!再吃我一鞭子。” 桃夭头疼,道:“小姑娘家家的像昭昭那样不就好了嘛!这么暴力小心找不到婆家!” “你才找不到婆家,咱们仙人不兴那套!也就你们俗人天天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愚昧!”说话间,这灵蛇般的鞭子又甩了过来。 第九十四章 小督查刺头挑衅 杨冲诧异地接过,“这不写得挺快得嘛!” 随后翻开看,“无父无母,未成家亦无子女。呵。” 杨冲似乎并不诧异这样的情况,收好卷宗又道:“也就是像你这般无牵无挂的人才能修道成仙,所以这九重天各各都是薄情寡义之辈。仗着大爱之名,行着自私利已之事。人无牵挂,仙也无牵挂,活着干嘛呢!” “对呀,活着干嘛呢。跟死了有啥区别,所以院子里的人就这么死了?”桃夭继续揣测。 “你个小丫头嘴巴闭紧呢。小毛丫头,胆子不小,什么事都敢说!” “不是敢说,而是事实摆着呀。说不说什么的,有什么区别呢。又不是瞎子傻子,这还瞧不见不明白。”桃夭说的是满不在乎。 杨冲似乎对桃夭有了新的认识,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初始只觉得单纯清澈,这时看来却是个小人精呢。难得和蔼地露出了个笑容,“小丫头既然有主意,那就睁开眼睛好好再看清楚。别被人忽悠了又迷了眼。” “那不至于,哈哈。” 杨冲又开始翻地契了,左右看看都不太满意。不是太远就是太破。桃夭也凑过去看了,问杨冲:“刚那几个屋不是还可以吗?” “小丫头知道啥,真给你了。可有你后悔的。”说着拍开了桃夭的手。 “既然没合适的,我就先在这督查司住下呗。反正我瞧着左左右右空屋子挺多的,那门前都快长草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蜘蛛爬满了屋,到时蹿出个蜘蛛精来了。我受不起呀。” 杨冲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手中的册子翻着也不对劲儿了,一拍脑门,“是呀,就住督查司,在给你在这儿安个位置。” 桃夭开心地猛点头,给杨冲建议着:“就给我安排个伙房的活儿就行了,冻不着,饿不死的。” “出息!”杨冲鄙视着桃夭。“我缺个跟班,往后你就随我了。” 桃夭一脸苦相看着杨冲,不言。 “这是嫌弃我年纪大了,是个老头,还是嫌弃我身体残缺呀。” 桃夭并没有因为杨冲这一句话而恐慌,皱了皱鼻头答:“都嫌弃。最关键的是老头你还好凶。” 杨冲也不气,反而笑呵呵地说:“嫌弃好呀,往后天天让你看着老头我,天天让你不开心。哈哈!就住离我最近的那屋。” 说着也不翻卷宗了,领着桃夭去看新住所了。 莲易收好千铃绳也迅速往失落之地赶去了。附声在千铃绳上的莫染尘呆在绳子里不敢露脸。莲易并不知道自己怎样了,只当自己与其他人一样是去办事了,虽算不上阴阳两隔,但如今这模样他连实体都无,与阴阳两隔又有何区别。 夜幕降临时,督查司的督查们一个个陆陆续续地回来。先回来的几人将抬回来白布裹着的尸体放下后便收拾下去伙房准备晚膳,后回来的也开始登记今日新死的小仙。 一直随在杨冲身后的桃夭彼时才发现,这看着跛脚的老头,竟然是督查司的司长。是个曾随寅虎将军征战过的副将,寅虎将军是中三重的将领,桃夭与他见过几回。 又有人将一封迷信交给了杨冲,杨冲随手就丢给桃夭,并道:“收好了。” 桃夭懵懂地哦了一声,随手塞进荷包里了。 递信的小督查是个女子,见着司长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脸孔,而督查司又好似对她很信任似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平。愤慨道:“这是中三重传下来的密信,你可得好好收着。别到时候不见了,责骂你连封信都拿不好!” 说着,又瞧了瞧她身边的昭昭。眼神渐渐鄙夷,“竟还带个丫环伺候呢,这可不是你人间界。真当自个儿多大的千金小姐。” “昭昭不是丫环!不许说莲姐姐!”奶凶奶凶的昭昭冲着小督查辩解着,并且也十分顺口地改了对桃夭的称呼。 小督查鼻孔出气,眼高于顶,才懒得搭理这种小土豆。 可桃夭也不能当作没听见呀,随即接话道:“你又是何人,我是不是千金大小姐,与你又有何干?” 小督查没料到桃夭竟然这么大胆,不过一刚上来的小仙,竟然敢接她话!随即抽出腰间的鞭子,“新人就要有个新人的样子,要姐姐教你规矩吗?” 说着,手中的鞭子就猛地朝桃夭甩去。昭昭是小孩,她不欺负小孩,但这个女的,不行!她将来是要继承司长位置的人,这么多年司长身边都无亲信,突然冒出这么个女的,还长得如此漂亮。不行不行! 桃夭见突来的鞭子,一把将昭昭拽过然后甩到一边。自己向后跳跃到了鞭子的攻击范围之外,手摸了下头上的簪子,想起什么后又放弃了。 小督查见女子躲开,气焰更大了,操起鞭子,足尖点地跃起问着桃夭方向又甩了一下。 刚回来的督查们见有人打斗纷纷围了过来。 桃夭无意与人冲突,见有人陆续朝他们走来。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何况这娃子还一个劲儿的叫嚣,而之前站在她这边的杨冲,这会跟眼睛看不见似的,也不阻止阻止。 权杖不能用,不然等会还没出手,这小姑娘就得暴毙了。 愁人。 桃夭乱七八糟边想边躲的功夫间,小督查已经快要将她逼得没路了。围观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无奈地桃夭,在下一鞭子甩来之前,掌心聚灵,徒手抓住了甩过来的鞭尾,并顺势一甩,借着鞭子的力道,将自己甩到了小督查身后的位置。 小督查诧异于桃夭的反击,转身后执鞭的手再次发力将鞭子收了回来。嘴角勾着笑:“原来会反击的呀!再吃我一鞭子。” 桃夭头疼,道:“小姑娘家家的像昭昭那样不就好了嘛!这么暴力小心找不到婆家!” “你才找不到婆家,咱们仙人不兴那套!也就你们俗人天天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愚昧!”说话间,这灵蛇般的鞭子又甩了过来。 第九十五章 有人在叫莲姐姐 桃夭就着身后的武器架,在上面随手抽了支长枪。 左腿后退一步展开架势,尖尖的长枪在手上打了个挺,接住了小督查的鞭子,面前的桃夭竟用长枪,收掉了鞭子甩过来的力道,一圈圈转着将鞭子一点点的全部缠绕于枪身之上。 最后尖尖的枪头直逼着小督查放弃了鞭子,整个人也后退了两步已避开尖尖的枪头。 “闻刖。”杨冲大声喊道,叫停了这场胜负已定的比试。 “哦。”小督查闻声无力地应着,输了阵仗,心中委屈极了,司长今日唤她名字唤的声音也有些大,心里头更委屈了,肯定是因为她。心里头想着,眼神又刀了桃夭一下。 四周看热闹的兄弟们见是新来的将小刺头打了,心中暗自高兴,面上却并不显露,顿时这氛围有些尴尬。 杨冲叹了口气,对闻刖道:“这是新来的小仙,我将她留在身边用着。你少拿鼻孔瞧人,早就与你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这身本事算不了什么。” “哦。”闻刖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唧的又看了看执枪的桃夭。此时再看,姐姐有点帅帅的。 昭昭见桃夭打完快速跑到了她身边。 “她叫莲易,你往后叫她莲姐姐。嘴甜一点,把她哄开心了让她教你本事。还有你们大家啊,也别小瞧了人,这虽然是新上来的小仙,但是本事你们也瞧见了,不要以为有了法术就能忘了本能。一招一势皆是辛苦操练来的,平日里闻刖甩你们两鞭子都到处蹿的人,遇见高手了就是等死。” “是!司长!”围观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应着杨冲的话。 “行了,各忙各的去!”说着,杨冲遣散了围观的兄弟们。 闻刖有些扭捏地朝桃夭走去,并唤了声莲姐姐。 正解着鞭子的桃夭觉得浑身一激灵,人麻了,这突如其来的夹子音,太上头了。 “莲姐姐,我错了。” 又来,更麻了!桃夭解下鞭子忍着一声麻劲儿将鞭子递给她,“是条好鞭子,要好好用。” “自然,这是阿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桃夭看向闻刖又看向杨冲。 “不是司长,我阿爹去世许多年了。是司长养我大的。” “你阿爹是谁?” 闻刖不说话了,只低头将鞭子收好。 ”你们仨人随我进来。“杨冲说完,转身便走了。 三人悠悠跟在他后面,阿爹好像是个不能说的话题。像她的主人,像需要她守护的小公子。都是不能说的话题。 桃夭将密信交予杨冲,杨冲解了信上面的密钥封印打开了信。 两下看完,杨冲表情凝重。将写信的纸在纸尖点燃了。 ”司长,怎么了。“闻刖上前担忧地问道。 ”明日子时,中三重设阵会将所有尸体转移。届时需我们配合。“ ”转移,怎么转移。这平白的就能将他们全部瞬间移走?“ 杨冲点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们怎么做到的?”桃夭想到了转灵阵。 杨冲摇头,对闻刖道:”外头尸体的摆放秩序,是否造着上次密信所给的法阵所摆。“ 闻刖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 杨冲看着桃夭,思虑再三道:“近日许多仙人突然暴毙,为避免大规模的恐慌,我们便秘密地收集尸体,可尸体太多了,便向中三重报告,中三重的命令是让我们继续收集这些尸体,届时他们会来处理。但按照我们下三重的方法,死去的仙人需从火葬。便能将他一身灵力反向分解成灵气回馈于天地间,保持世间灵气平衡。” “尸体若不化,这世界恒定的灵气必然骤减,他们是仅仅收集这些尸体,还是收集起来然后集中处理这些尸体?”桃夭问。 “不清楚。” 气氛渐渐沉默。 “司长是在担心他们将尸体拿作他用?”闻刖问。 但杨冲并未答,想来是有这个担忧的。一些尸体,他们要这些尸体做什么?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声进后。一个小督查开了一点点门问道:”司长是在何处用膳?“ 杨冲抬头并起身道:”和兄弟们一道。“ 随即又对桃夭与昭昭道:”你们也一起。“ 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一夜后,马上到了第二日的子时。 整个督查司诡异地在各处方位亮起了灯笼,挂起了幡旗。据闻刖所说,这幡旗是随上次密信一道送过来的。 瞧见这幡旗时,桃夭便确定了,他们是在用转灵阵将这些身体内仍旧含有灵力的尸体转移至某处。 桃夭便决定在阵法启动的时候自己当做尸体混入其中,随尸体一同转移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想整什么妖蛾子。 是夜,桃夭作为司长亲信各处查看阵眼是否安置妥当,并为自己选了处不起眼的地方下手。 千算万算,算漏了个人。正转移尸体时,被盯了她一天的闻刖发现了。 正拖着尸体的桃夭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闻刖很是头疼。 一把放下尸体,扶墙抚额道:“刖刖儿,您就放过姐姐,行!” “那姐姐答应教我了?”闻刖欣喜。 “你姐姐我也就是半桶水,但姐姐答应你给你找个厉害的师傅还不行吗?” ”不行不行,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师傅的。司长说了,莲姐姐当我师傅绝对够格。“闻刖凑到她跟前又道:”刖刖儿什么都没看见,刖刖儿还给姐姐帮忙呢!“ 说着拎起刚桃夭丢掉的尸体,学着她的动作拖动。 ”莲姐姐要把他丢哪儿,告诉刖刖儿就行,你叫刖刖儿往东,刖刖儿绝不往西,并且还不告诉司长你莲姐姐换尸体了。“ ”我谢谢您咧!“桃夭无奈至极,一旁边的昭昭看着闻刖蹦出一句话:”姐姐,要么昭昭把她吃了!“ ”别!麻烦!“又看向以为是维护她的闻刖再补了一句:”吃也麻烦,不吃也麻烦。“ 闻刖见状,先下手为强瞬间垮脸丢掉抓住两腿的尸体并大声道:”我去告诉司长,莲姐姐偷尸体。“ 桃夭在她第一个声音响起时便急忙捂住她嘴无奈道:“好徒儿,答应你了答应你了!” 闻刖顿时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开心地道:“师傅!” “夭寿了,快把尸体拖走。一会到子时了。” 随后两人加上昭昭动作迅速地转移了三具尸体。在阵法开始的时候成功混进了尸体群中,被转移了。 第九十五章 有人在叫莲姐姐 桃夭就着身后的武器架,在上面随手抽了支长枪。 左腿后退一步展开架势,尖尖的长枪在手上打了个挺,接住了小督查的鞭子,面前的桃夭竟用长枪,收掉了鞭子甩过来的力道,一圈圈转着将鞭子一点点的全部缠绕于枪身之上。 最后尖尖的枪头直逼着小督查放弃了鞭子,整个人也后退了两步已避开尖尖的枪头。 “闻刖。”杨冲大声喊道,叫停了这场胜负已定的比试。 “哦。”小督查闻声无力地应着,输了阵仗,心中委屈极了,司长今日唤她名字唤的声音也有些大,心里头更委屈了,肯定是因为她。心里头想着,眼神又刀了桃夭一下。 四周看热闹的兄弟们见是新来的将小刺头打了,心中暗自高兴,面上却并不显露,顿时这氛围有些尴尬。 杨冲叹了口气,对闻刖道:“这是新来的小仙,我将她留在身边用着。你少拿鼻孔瞧人,早就与你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这身本事算不了什么。” “哦。”闻刖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唧的又看了看执枪的桃夭。此时再看,姐姐有点帅帅的。 昭昭见桃夭打完快速跑到了她身边。 “她叫莲易,你往后叫她莲姐姐。嘴甜一点,把她哄开心了让她教你本事。还有你们大家啊,也别小瞧了人,这虽然是新上来的小仙,但是本事你们也瞧见了,不要以为有了法术就能忘了本能。一招一势皆是辛苦操练来的,平日里闻刖甩你们两鞭子都到处蹿的人,遇见高手了就是等死。” “是!司长!”围观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应着杨冲的话。 “行了,各忙各的去!”说着,杨冲遣散了围观的兄弟们。 闻刖有些扭捏地朝桃夭走去,并唤了声莲姐姐。 正解着鞭子的桃夭觉得浑身一激灵,人麻了,这突如其来的夹子音,太上头了。 “莲姐姐,我错了。” 又来,更麻了!桃夭解下鞭子忍着一声麻劲儿将鞭子递给她,“是条好鞭子,要好好用。” “自然,这是阿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桃夭看向闻刖又看向杨冲。 “不是司长,我阿爹去世许多年了。是司长养我大的。” “你阿爹是谁?” 闻刖不说话了,只低头将鞭子收好。 ”你们仨人随我进来。“杨冲说完,转身便走了。 三人悠悠跟在他后面,阿爹好像是个不能说的话题。像她的主人,像需要她守护的小公子。都是不能说的话题。 桃夭将密信交予杨冲,杨冲解了信上面的密钥封印打开了信。 两下看完,杨冲表情凝重。将写信的纸在纸尖点燃了。 ”司长,怎么了。“闻刖上前担忧地问道。 ”明日子时,中三重设阵会将所有尸体转移。届时需我们配合。“ ”转移,怎么转移。这平白的就能将他们全部瞬间移走?“ 杨冲点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们怎么做到的?”桃夭想到了转灵阵。 杨冲摇头,对闻刖道:”外头尸体的摆放秩序,是否造着上次密信所给的法阵所摆。“ 闻刖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 杨冲看着桃夭,思虑再三道:“近日许多仙人突然暴毙,为避免大规模的恐慌,我们便秘密地收集尸体,可尸体太多了,便向中三重报告,中三重的命令是让我们继续收集这些尸体,届时他们会来处理。但按照我们下三重的方法,死去的仙人需从火葬。便能将他一身灵力反向分解成灵气回馈于天地间,保持世间灵气平衡。” “尸体若不化,这世界恒定的灵气必然骤减,他们是仅仅收集这些尸体,还是收集起来然后集中处理这些尸体?”桃夭问。 “不清楚。” 气氛渐渐沉默。 “司长是在担心他们将尸体拿作他用?”闻刖问。 但杨冲并未答,想来是有这个担忧的。一些尸体,他们要这些尸体做什么?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声进后。一个小督查开了一点点门问道:”司长是在何处用膳?“ 杨冲抬头并起身道:”和兄弟们一道。“ 随即又对桃夭与昭昭道:”你们也一起。“ 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一夜后,马上到了第二日的子时。 整个督查司诡异地在各处方位亮起了灯笼,挂起了幡旗。据闻刖所说,这幡旗是随上次密信一道送过来的。 瞧见这幡旗时,桃夭便确定了,他们是在用转灵阵将这些身体内仍旧含有灵力的尸体转移至某处。 桃夭便决定在阵法启动的时候自己当做尸体混入其中,随尸体一同转移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想整什么妖蛾子。 是夜,桃夭作为司长亲信各处查看阵眼是否安置妥当,并为自己选了处不起眼的地方下手。 千算万算,算漏了个人。正转移尸体时,被盯了她一天的闻刖发现了。 正拖着尸体的桃夭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闻刖很是头疼。 一把放下尸体,扶墙抚额道:“刖刖儿,您就放过姐姐,行!” “那姐姐答应教我了?”闻刖欣喜。 “你姐姐我也就是半桶水,但姐姐答应你给你找个厉害的师傅还不行吗?” ”不行不行,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师傅的。司长说了,莲姐姐当我师傅绝对够格。“闻刖凑到她跟前又道:”刖刖儿什么都没看见,刖刖儿还给姐姐帮忙呢!“ 说着拎起刚桃夭丢掉的尸体,学着她的动作拖动。 ”莲姐姐要把他丢哪儿,告诉刖刖儿就行,你叫刖刖儿往东,刖刖儿绝不往西,并且还不告诉司长你莲姐姐换尸体了。“ ”我谢谢您咧!“桃夭无奈至极,一旁边的昭昭看着闻刖蹦出一句话:”姐姐,要么昭昭把她吃了!“ ”别!麻烦!“又看向以为是维护她的闻刖再补了一句:”吃也麻烦,不吃也麻烦。“ 闻刖见状,先下手为强瞬间垮脸丢掉抓住两腿的尸体并大声道:”我去告诉司长,莲姐姐偷尸体。“ 桃夭在她第一个声音响起时便急忙捂住她嘴无奈道:“好徒儿,答应你了答应你了!” 闻刖顿时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开心地道:“师傅!” “夭寿了,快把尸体拖走。一会到子时了。” 随后两人加上昭昭动作迅速地转移了三具尸体。在阵法开始的时候成功混进了尸体群中,被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