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别虐了,娘娘已凉三个月》 第1章 身死 更夜深重,东宫巍峨宫阙绿琉璃瓦顶上落了雪色,外是孤苦凄冷,但内里灯火通明,地龙烧得极热。 一众宫女手持宫灯,毕恭毕敬地站于宫道两侧。 早春的雪下的急重,重霜覆鬓,可她们并未抬头,静静矗立伺候,任凭大雪落了她们满身,盖因—太子妃正行在湖边。 碧湖结厚霜,着鸦青中单、披褐色大氅的女子踹了汤婆子,于湖边渡步。只是面色瓷白泛了青,头发垂顺、松松垮垮泻于肩。 许是大病未愈,又经寒风,更显得她的身姿多了几分萧条,如那绿梅瘦到嶙峋。 似乎昭示着什么即将而来。 灰墨天色上乍然现了璀璨烟火,女子抬头,忽而勾唇:\"今日竟是元宵,我差些忘记了。\" “娘娘,回去。” 宫道两侧,一宫女走上前,苦口婆心劝慰道:“这么冷的天,娘娘您穿成这样出来,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只怕要担忧的不成样子” 女子闻言,斜倪了宫女一眼,绝艳的玉容上垂下阴翳之色,勉强勾唇:“彩佩,我已行将朽木、命不久矣,这样糟践一下身子又有何妨?何况他我这一死,他倒也清静。” 今时今日,只怕她的夫君屈尊降贵,抛却了这太子身份,陪在她人身侧。 不过,无妨,反正她活不了多久了,就放给他人挪地儿了。 听罢,名唤彩佩的宫女砰地一声跪地,面中垂泪,哽咽道:“娘娘!您可莫要想不开啊!太医那日说了,娘娘的身子只需静养,说不准还有转圜的余地!” 女子兀自叹了一口气,鬓翠未带、恰如大婚之日初见贺怀九之时。 自十六岁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至今,已有五载。起初她和太子贺怀九恩爱有加,世人赞叹他们乃佳偶天成。 可直到赵国公府上的嫡长女来到京城以后,京城中登时流言蜚语四起,道是太子同那赵国公嫡女赵玉舒自幼便为青梅竹马,早已是芳心暗许…… 她本是不信,却见贺怀九同那嫡女几番私下独处,她的一颗坚定的心才逐渐开始动摇。 一日,她偶然间一睹赵玉舒的芳容,柳眉弯弯、杏眸莹润,薄唇不点而丰,竟是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来贺怀九曾同她的情深几许,都是因为她同那嫡女长得有几分相似。 可怜,可笑,她的一往情深,换来的只有那人的虚情假意。在贺怀九眼中,她不过只是赵国公嫡女的替身罢了。 自从谎言堪破,贺怀九对她的态度逐渐冷淡。 此后,她的义父曾因写诗不小心触怒了龙颜,被押入大牢,恐有性命之忧。 她趁着大雨滂沱,于正殿前跪了三天三日,请求贺怀九到皇上面前为她义父求情,可贺怀九却单只冷冷一句:“无用的,你死心罢。” 事后白朝茹才明白,原来义父那首触怒龙颜的诗篇,是被太子一派等人一手告发上去的。 三个月后,义父被送上了断头台。 而她,却因为郁郁寡欢一时天旋地转晕厥了过去,再醒来却被告知,她失去了亲生骨肉。 至此,她彻底对贺怀九死了心。 即便那道身着蟒袍的身影在雨雪霏霏中站了多日,眉上蹙雪,她也彻底冷了心思,直沉闷地固守在这东宫的方寸之地。 二人虽是夫妇,却如阖天堑。 再之后,她的身子愈发沉重,直到吐血才寻了太医瞧,即便得知被下了药,她也并未震惊,甚至不许旁人告知太子。 总归,她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再生事端。 思绪回转,白朝茹俯身,欲要掺扶跪于地中的彩佩:“不必担忧,你先起来地上凉。” 彩佩遂缓缓从地中爬了起来,她的面中仍带有泪痕,道:“娘娘,彩佩定要为您将那下药之人寻出来,为您报仇雪恨!” 白朝茹摇了摇头,她用手轻轻抚摸过彩佩被冻得通红的脸庞,道:“罢了,我这辈子怕是命不好,嫁错了人,才落得如此境地。” 她至今仍隐隐觉得,那壶烈酒中的毒药,同赵国公家的嫡女赵玉舒自是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她无证无据…… 白朝茹那双白皙纤细的双手缓缓握紧了拳。 “娘娘,那些流言蜚语您可莫要信!奴婢瞧太子殿下前些时日还命奴婢等人为娘娘您多置些胭脂,说不准太子殿下对您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彩佩遂一手握住白朝茹冰凉的双手,将她往湖边带近了些许,神色恳切。 白朝茹摇头,并未多言:“我与他,只愿” 只愿来世不遇。 只是这话太过于大逆不道,因而白朝茹并未直言说出。 彩佩用手轻触上白朝茹的手臂,安抚道:“娘娘,说不准太子他也是迫不得已。” 白朝茹有些疲惫,依偎着她,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想要开口回去。 “娘娘……”彩佩见状,眸中似有担忧之色,可下一秒—— 她的神色忽地一转,隐隐透露出一股狠戾之气,淬了寒光。 白朝茹只觉周身寒气愈重,一双手正欲环抱双臂,谁料彩佩双手蓄力,猛地将把她往碧湖的方向推去! 白朝茹双眸骤瞪,口中仍想道些什么,可不等她启齿,双腿却一个不稳,一趔趄,跌入湖中,卷起一层巨大的涟漪。 冰凉的湖水直贯鼻腔,几乎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她心跳加速,本能地于汹涌的水流中奋力挣扎。 可四肢却被水草缠住,愈发酥软无力,她只能无助地望着昏暗的水光,任凭身躯一点一点地沉入湖底。 遂而,彻底阖了眸子。 — 意识昏钝,可仿佛又被重新聚拢,来到一片温暖之地。 耳畔传来啼哭声,隐隐约约的,骤然轻缓,可又忽而撕心裂肺,转圜着让人不由心生烦躁? 可是彩佩在装模作样地哭她惨死。 她仍是不解,彩佩为何要置她于死地? 不等白朝茹继续思索,刹那间眼前一片光亮包裹住了她的周身,声音清晰地递荡在耳畔:“小姐,小姐!您醒醒!” 谁呀,这么聒噪,白朝茹渐渐从混沌中清醒。周身不再是冰凉的湖水,而是一方温暖的软榻。 白朝茹见此,她伸手一摸被褥,触感真实,并非虚构,遂而于软榻中起身,看了一眼四周。 锦绡帐、青铜炉、描龙画凤,富丽穷工。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这是哪儿? 似乎睡了很久,又像不过一瞬。 东宫,碧湖,手炉,彩佩,都没了踪影,眼前尽是锦绣繁华、软缎温香。 她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好心人于碧湖中救起了她? “小姐,你方才昏迷过去,可要吓死奴婢了!”身侧,一婢女紧握住白朝茹的双手,面露喜色。 白朝茹循声低头,凝神看那婢女。 须臾,她将手缓缓抽离了眼前婢女的掌心,疑惑道:“你是谁?” 婢女见状,也同样一愣一愣的:“小……小姐,你可是在同芸儿开玩笑?小姐怎么会不认得芸儿啊!芸儿可是您的贴身婢女啊!” “芸儿……?”白朝茹只觉脑海中乱做一团。 这个人是谁?她从小到大可没有一位名唤“芸儿”的贴身婢女。 等等,她这面容……似乎到哪见过? 正想着,白朝茹将目光又顿在了芸儿的脸上。 鹅蛋脸儿,薄擦胭脂。双鬟发髻,由蓝色丝带绑着,服服帖帖的披在肩上。锦制桃红服饰,有深红流苏相间。 这个长相,这身打扮,岂不就是那赵国公府上的嫡女赵玉舒的贴身婢女? 第2章 前去东宫 她虽只同这婢女一面之缘,可那日她同赵玉舒相见的场景她仍牢记于心。那日在场的所有人,她都记在了心里。 然,这个站在赵玉舒身旁的婢女,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此,白朝茹突然打了个激灵,她随后翻身下床,于梳妆台上随意抓了根玉簪子,对准芸儿的喉间,警惕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芸儿愣愣地凝视着眼前的玉簪,双手下意识地举过头顶,警惕道:“小姐,您方才可是在梦中遇到梦魇了?您且先把簪子放下,芸儿同您好生说说。” 白朝茹却仍是死死地握紧玉簪,她的语气略染薄怒:“赵玉舒在哪?” “小姐!您自个儿就是赵玉舒啊!” 话毕,芸儿哭丧着脸,把一面铜镜拿了过来。 她端详着镜中少女的面容。 明眸善睐、清丽穗质,是这同她长得相似,可这不是她。 是赵玉舒。 “哦,对了!小姐,芸儿今日前来,是想同您说个事。”身旁,芸儿见白朝茹站于原地不支声,又亦怕四周陷入沉默,她遂复道。 白朝茹放下铜镜,有个答案自她心底缓缓升起,却又不敢确认。 无意间,她张开口,用气音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但说无妨。” 芸儿看了一眼窗外,确认并无他人后,她随后用手捂住嘴巴,将头贴于白朝茹的耳畔说道:“小姐,东宫那边今日传来消息,太子妃坠湖死了。” 闻言,白朝茹刹那杏眸染上了惊诧和凄凉之色,哽咽道:“死了?” 她就这般潦草地去了。 谁料,芸儿却显得极喜悦,激动道:“小姐您同太子又是青梅竹马,这太子妃一死,这未来的太子妃之位,想必就是您了!” 话毕,芸儿蓦地握紧白朝茹的双手,欣喜道:“您若是成了太子妃,那么日后这皇后之位,便必将是您的啊!” 白朝茹凄惨一笑,这赵玉舒,果真是早已打下了太子妃的算盘。 她白朝茹,先被自己的贴身婢女彩佩陷害,坠湖而亡,而如今却重生成了贺怀九心头上的明珠。 何其讽刺? 见她沉脸,芸儿只以为巨大的惊喜砸下来,她一时昏了头,继续笑着恭贺:\"昨个儿是元宵,太子爷特意陪了小姐,还不够表明痴情吗?\" \"痴情。\" 白朝茹缓缓舒眉,清泪顺流而下,喟叹道:\"原是那太子妃不配罢了。\" 是她,不配。 许是老天嫌她上辈子活得太憋屈了,深爱了太子五载,到头来却成了太子的白月光。 属实荒谬。 白朝茹淡漠的凝视着芸儿紧握住的双手,声色冷冷的,问道:“我一时头晕,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芸儿可记得那太子妃之事,莫要说出去。” 芸儿震惊瞪大了眸子:“小姐此言何意,什么太子妃之事,您哪里做过。\" 芸儿垂下头,双手攥紧衣角。 没有陷害…… 这怎么可能?那之前又是谁给她下的药? 彩佩一个婢女与她无冤无仇,必然是受人指使。 想到此,白朝茹再次询问道:“你再好生想想\" “小姐,奴婢可需寻个郎中过来为您瞧瞧?您方才可莫是睡糊了脑子!今日怎净说些胡话?”芸儿闻言,面露忧愁。 白朝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赵玉舒竟是如此良善之人?” 可话说回来,若是依照芸儿这么一说的话,岂不就是前世陷害她之人另有其人?她应该相信芸儿吗? 莫不是这赵国公嫡女做了亏心事都不敢跟自己的贴身婢女道上一二? 想到这些事混合在一起,几乎压的她喘息不动,想到这儿,白朝茹不再多言。 心头烦闷之事颇多,她索性直接离开了梳妆台,想着或许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不如去东宫处查探一番,想来贺怀九深爱赵玉舒,哪怕自个儿这个太子妃死了,心头也不会有多少波澜,不会阻拦她前去。 她遂而出了门,有道说,这赵国公府府院装饰奢华,又地处京城中少有的山清水秀之地,且占地面积极大,可见得赵国公自朝中也是位高权重。 入目的是一颗苍天玉桂,玉桂下有一洼水池,水池中有锦鲤,锦鲤们各个色泽鲜艳,游动时周遭水波荡漾,涟漪层出不穷。 芸儿见状,她急忙跟了上来,轻声道:“小姐,您可是要出去看看?” 白朝茹颔首:“是,太子妃溺毙而死,我怕太子哥哥伤心,必然要去安慰一番。” 说罢,她自己都觉得嘲讽。 芸儿却感动异常:\"小姐向来纯善温和。\" 听到这里,白朝茹也不知自己是何心绪,只觉得嘲讽异常,于是她缓了缓心神, 刚出了院门,却听到了府院外传来马匹嘶鸣声。 白朝茹听罢,来到府门前,却见了赵安衿刚好下朝归来,中年男子生的儒雅俊秀,虽已到中年,但仍有飒然之风。 他下了马车见嫡女正好侯着,深吸了口气,与她同行到连廊处,屏退仆人:“玉舒,你可知东宫太子妃身死一事?” 白朝茹一愣,为何赵国公如今要问她这个? 莫不是他这么着急便要将赵玉舒送上太子妃之位了? 心想着,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爹爹,此事玉舒不知。” “那就怪了,太子今日下朝面色阴沉,质问为父可知有关太子妃身死一事,为父劝你实话实说。”赵安衿再次严肃道。 不是当太子妃,听这语气,像是在行师问罪? 白朝茹默了会儿,只见一旁的芸儿唯唯诺诺地低着头,道:“老爷,太子妃身死一事,同小姐无半分关系。” “芸儿,莫要无礼。”白朝茹闻言,她望向赵安衿,道:“父亲,玉舒正要找太子哥哥,自会将所知道的事实话实说。” 赵安衿不语,只是略微颔首,遂而叹息:\"太子总之不太对劲,你且安安分分回答,即便是你们有从前的情意,为父也不敢保证哎,罢了。\" 他回忆下朝时,太子立在丹墀上,神色看似沉静,瞳仁里却暗含癫狂之意,便明白了太子绝不可能毫不在乎一向沉默于人后的太子妃。 须臾间,赵安衿的身侧涌现出了几名黑衣侍卫。 白朝茹见状,面露诧异:“父亲这是要做什么?” 赵安衿拂袖叹息:\"留着他们也算保护你,去。\" 白朝茹心头突然微微悚然,如今她是贺怀九的白月光,到了太子府能有什么危险,何必这样谨慎呢? 不过她没有多想,而是按照芸儿的提示,穿了赤红色罗裙、鬓翠满头,缓缓走进东宫正门,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白色挽联横亘于檐下,透漏着凄凉的意味。 她想象中东宫之人趋炎附势讨好自己的形象并未显现出来,而是贺怀九的贴身侍卫阿青冷冷前来,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赵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白朝茹心下突然莫名一慌,阿青是贺怀九最得力的侍卫,面对自己也是谦顺恭敬,怎么如今面对赵玉舒—太子爷的心上人,却没了毕恭毕敬的姿态呢? 她一时竟然软了腿脚,芸儿在侧安抚道:\"小姐莫慌,想来太子殿下在殿中宴请您呢。\" \"嗯。\" 白朝茹默默安抚自己,她此番来绝不能漏出马脚,一定要查清楚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绝对,绝不能慌乱。 没错,她绝不能慌。 走到青章台,身侧的阿青迈步上前,于殿前单膝跪地,朝着紧闭的大门拱手作揖,“太子殿下,属下带来了赵小姐。” “你们都下去,让她自己进来。” 第3章 质问 殿内,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坐于太师椅上,在听闻此言后,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殿门处的位置。 殿门被人缓缓推开,他见来者身着一袭淡粉色襦裙,头上插有一支小巧的步摇,走路时步摇上的细珠左右晃动。 女子生得可谓冠盖群芳,即便是衣衫并不算雍容华贵,可却自有万种风情,可惜美景,无人欣赏只被辜负了。 “玉舒见过太子哥哥。” 白朝茹自入殿后始终垂着头,嗓音也是缠绵温软得厉害,她努力装扮出贺怀九会喜欢的姿态,努力讨好着男子。 说罢,她垂眸还在思索,该如何寻由头在东宫住下,趁着自己尸骨还没凉透,好好地探寻一番真相,不然等时机一久,只怕所有的线索就要彻底断开了,到那个时候,只怕她想查找真相,也是查找不了了。 想到这里,白朝茹身形微晃,努力想抬眉看看台上之人的神色。 她知晓,高堂坐着的,便是当朝太子,她的夫君——贺怀九。 方才在殿外她听到贺怀九那低沉的嗓音时已是浑身一颤,如今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不过她不知自己如今有何好怕的。 前世,贺怀九不正是为了这赵玉舒,才害得自己被小人陷害,最终坠湖而死吗? 而她如今不正穿成了赵玉舒,见了贺怀九岂不该高兴才是? 想到此,白朝茹抬起头,同眼前的贺怀九对视。 可她甫一抬起头,便一眼见着了贺怀九下颚处的胡渣,似乎比那日她坠湖前最后一次见面时要更深一层。 面色似乎也比原先惨白了几分,嘴唇乌紫,浑然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可尽管如此,他眉宇紧锁,那一双凤眸仍是死死地凝视着白朝茹,眼神凌厉,犹如一头饿狼凝视着自己的猎物,须臾便要将眼前的白朝茹吞之入腹。 白朝茹瞬间一愣,恐慌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如今是赵云舒,怎么他对待赵玉舒比从前面对自己更要冷淡,甚至还透漏着一股莫名的杀意? 濒死感再次传来,她踉跄了几步,几乎不敢抬头。 “赵姑娘,孤唤你前来,是想问问你可曾认识一名唤彩佩的婢女?”贺怀九于太师椅上缓缓起身,行至白朝茹的身侧。 白朝茹心下微慌,她没明白为何贺怀九要这般说自己,明明他不是心悦自己吗?为何说话这般冷漠疏离,联想到这儿,白朝茹心下微慌,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二人静默之际,贺怀九在堂上微咳嗽了声,遂而看着她,笑不达眼底,然后起身,缓缓走向她。 他的身影摇晃至极,白朝茹这才惊讶发现,贺怀九竟然清瘦了这么多,身形如同瘦竹摇晃,甚至填不满蟒袍。 看到这里,白朝茹抬眉,与他对视,只望得见一双淬了冷意的瞳仁。 他想杀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贺怀九竟然想杀了心上人,白朝茹一时也没明白,有些忐忑不安的努力思考,到底也没想出其他理由促使他这样做。 彩佩?莫非真是这赵玉舒指使的? 白朝茹此刻不知该如何回答,可是即便真的是赵玉舒指使的,可贺怀九也当真舍得这样做吗?他就舍得这样对付自己的心上人? 也罢,反正最后死的人是她,而她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不如实话实说,当个旁观者,静等真相浮出水面,或许也有线索可以牵扯出来。 说到底,她也着实震惊,贺怀九竟然会彻查她溺毙之事,她还以为自己的太子夫君会迫不及待地娶新人入门,如今看来待她还有几分情意,想到这里,她反而有些心头晦涩不明。 “玉舒并不知晓。”白朝茹平静地看向贺怀九,眼底是一派坦坦荡荡,仿佛清水一般,可以窥见底色。 贺怀九冷笑一声,眸中的神色又阴沉了几分,“很好。”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佩,这玉佩上赫然刻着一个“赵\"字,“彩佩在太子妃坠湖后,交给孤了一块儿玉佩,不日便上吊自尽了。” 自尽了? 白朝茹身形一晃,她怎么也没想到,彩佩竟然自尽了? 所以是有人逼迫彩佩害死自己,然后有逼得她自刎?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白朝茹瞳孔猛地一缩,“为……为什么?太子妃不是意外坠湖而死吗?同这玉佩又有何关系?” 贺怀九将玉佩一点一点往白朝茹的面颊上逼近,道:“那你可知道,太子妃坠湖并非偶然,是被这名唤彩佩的婢女推下去的,那一幕,孤可是在不远处看到了。” 他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他咬牙切齿道:“赵姑娘,你说彩佩临死前交给孤这个玉佩为何意呢?” 白朝茹看向玉佩,此玉佩小巧,且雕刻花纹繁琐,不像是男子所佩戴之物。更何况赵国公府上可佩戴此种贵重玉佩的女子,除赵夫人外,怕也就只有赵玉舒了。 而恰巧自己一死,这太子妃之位,便极有可能落入赵玉舒之手。 白朝茹也是因此而怀疑赵玉舒。 “所以依照太子您的意思是,我害死了太子妃?”白朝茹不知此刻赵玉舒若是坦白太子妃便是她害死的会有何种下场,她本以为太子深爱赵玉舒,若自己真是她害死的怕也不会深究,可…… 偏偏这种眼神,这种语气,她总觉得事实恐怕并非如想象一般。 “孤确有此意,孤不管你原先同孤说的话语是真是假,但如今太子妃已死,而你却仍然活在这世上,且又有此玉佩作证,你怕是也无话可说了?”贺怀九闻言,他一点一点攥紧了手中的玉佩,言语中的怒意早已无法掩饰。 什么意思? 什么叫赵玉舒还活着? 贺怀九不同的赵玉舒是青梅竹马吗?市井中不还传言二人十分恩爱吗? 怎么如今一看,倒像是她想多了? 思索一番,白朝茹咽了口口水,最终,她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太子哥哥,太子妃的死,于您而言,重要吗?” 第4章 反常 “你害死了孤最爱的人。”回应她的,是贺怀九那一双猩红的双眸。 白朝茹听罢,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好一个深爱之人,她在时贺怀九当真对得起她吗? 想到这里,她的音色微冷:\"民女坦坦荡荡,自然也不怕调查,不过太子哥哥若贸然对我做了什么,我唯有一死了断了。\" 贺怀九听到女子这般威胁自己,忽而嗤笑了声,眼底冷清一片:\"很好!你做得很好!\" 随后,他沉默地让人放行。 白朝茹走出东宫,身上彻底吓到湿透了,随即芸儿紧跟其后,“小姐咱们回府,太子殿下也太吓人了些,如今时辰尚早,老爷还未从朝中回来,小姐若是回去,还请小心六姨娘,她估计刚去寺庙烧香回来。” “六姨娘?我为何要小心她?”白朝茹本就烦躁不安,听闻此言甚为不解。 这六姨娘不是赵国公的妾吗?为何赵玉舒一个当家嫡女,也要去小心这六姨娘? “小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时日六姨娘被诊出了喜脉,老爷晚年得子,可是让周围人同那六姨娘怠慢不得!”芸儿再次捂住了嘴,于白朝茹耳畔轻声细语。 听她这么一说,这六姨娘倒还是个年轻姨娘。 “还有这等事……”白朝茹疑心道。 刚回到赵府,白朝茹只见一道刺耳声音传来:“玉舒,今儿为何这么早便出来逛了?” 白朝茹寻声望去,只见来者身着一袭墨绿齐胸襦裙,头戴簪缨,走路时洋洋洒洒,看上去倒像是哪家的正房,可是看起来尖酸刻薄,又带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你是?” 白朝茹见此,她半信半疑地问道:“六姨娘?” 传闻赵国公夫人年岁已过半百,又信奉菩萨,喜爱素朴,于造型上必然是极简的。 而眼前之人年岁不大,妆容却雍容华贵,一眼瞧上去,就不像那传言中的赵国公夫人。 倒像是……那位芸儿口中所说的被诊出血脉了的六姨娘。 “玉舒,你见了我,不行礼吗?”六姨娘闻言,她遂将手中的白帕子往身侧一甩道,然而谁料见白朝茹未行礼,竟然眸色突然变冷,气喘吁吁地就要骂了起来,丝毫没有世家贵妇的派头,反而像是泼妇一般。 芸儿见状,赶忙护于白朝茹身前,道:“六姨娘,奴婢奉劝您还是莫要招惹我家小姐为好,您不要见您肚子里面怀了个……” “啪!” 话音未落,六姨娘一巴掌干脆利落地打在了芸儿的脸上,“区区一奴婢,竟敢同我顶嘴!” 芸儿只觉面颊一片火辣,她捂住脸颊,站于原地,不敢吱声,唯有眼底含着泪,几乎就要哭出来。 凭什么这么打她?她家小姐都没对她动过手。 白朝茹见了这一幕,有些诧异,不过随意而来却是轻蔑之情。东宫森严,她的掌管下几乎没有如此跋扈之人,个个都是安稳小心的,如今难得一见此人,倒是十分新奇。 这个姨娘,似乎权势还挺大?能这么趾高气扬地同嫡女说话,想必她如今在这赵国公府上的地位应该也是极高的。 若是这样,她可就不太好惹了。 想到此,只闻“扑通”一声,白朝茹双膝跪地,垂着头像是在认罪:“六姨娘,玉舒为芸儿方才的行为同您赔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六姨娘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斥着不屑,“玉舒,这丫鬟不懂理数,怕是得严加管教,老爷已经将府中的大小诸事交付给了我,这丫鬟又如此无理,我不得不管。” 什么?这赵国公竟然把府中的大小诸事交付给了一个妾? 白朝茹先是微微震惊,这赵国公是不是疯魔了,竟然把权利交给了一个妾,而且这妾并非大户人家,而是如同泼妇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不过白玉茹仍是垂着头,语气听起来多了几分恭敬,道:“玉舒谨听姨娘教诲,玉舒断然会将芸儿严加管教,还请姨娘放心。” 六姨娘却是不走,她道:“我就不妨玉舒费心思了,这婢女我今日带走!” 闻言,赵玉舒和芸儿皆是齐齐瞪大了双眸。 白朝茹早该料到,这六姨娘不是大家闺秀,又出身于市井,靠着年轻的音容接近赵国公上位,她便必将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看来这赵云舒的处境,倒是怪怪的——身为嫡女,却要遭小妾虐待。哪怕从前有太子爷的爱意包围,可在府邸里哪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只怕一家嫡女,过得连她做太子妃时身边的掌事宫女都不如。 想到这里,白朝茹微微一叹,太子妃的身份虽然不算好,到底不会受这等屈辱,可惜她现在是赵玉舒,她就不能任凭六姨娘这样对待她。 白朝茹心生一计,道:“六姨娘,此举怕是有许不妥,我身为赵国公嫡女,自己的婢女我自然是会教训,您虽是能够暂且管理府中大小诸事,可我这边的事,还请姨娘先问过我母亲再说。” 六姨娘听出了白朝茹的言外之意,她是个急躁之人,往往不经思考,意气用事。她随后将手中的手帕甩到了白朝茹的脸上,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玉舒没别的意思,还请六姨娘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乱了礼数。”白朝茹毕恭毕敬地回道。 “你!”眼前的六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她奋力一蹬脚,指着白朝茹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赵玉舒,轮得到你来教育我?” 话毕,六姨娘用力抓住芸儿的肩膀,猛地将她往院落外拽去,道:“这婢女我今日非带走不可了!” “六姨娘,你放手!”见此,白朝茹急忙从地中站起,她提起裙角,朝着院外跑去。 可无论白朝茹如何跑,六姨娘却始终不愿意松手,反之越走越快。 直到,一双大手拦住了她的去向。 “你这是在做什么?” 六姨娘闻言,她抬眸,见眼前之人,遂打了个寒战,道:“老爷,这奴婢不知礼数,丢了咱赵国公府上的颜面,妾身这是要好生去教育教训她呢。” 眼前的男人身着一袭紫色朝服,正对着光,负手而立。 白朝茹内心窃喜,于是急忙跑上前,同赵国公微微行礼,道:“玉舒见过爹爹!” 第5章 小心谨慎 话毕,她将目光停留在了赵国公所身着的朝服上,又道:“不知今日爹爹为何这么快外出又这么快回来了?” 赵安衿瞧见六姨娘和赵玉舒二人,少顷,他用手指着六姨娘死抓着不放的芸儿,神情严肃,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这丫鬟可是犯了什么事?” “回爹爹的话,今日一早,六姨娘不知为何闯入玉舒的院中,语气不善,芸儿为护玉舒,从而出言顶撞了六姨娘。”白朝茹趁机握紧芸儿的手,道。 六姨娘闻言,脸色自然不大好,她道:“玉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姨娘怎就同你出言不善了?” 说罢,她又将头转向赵安衿,语气似是在撒娇,“老爷,这丫鬟今日脾气可大了!浑然不把我们赵国公府放在眼里!妾身若不教训教训她,待日后她走出了赵国府,岂不是丢了您的脸?妾身这都是在为您着想啊!” “这……”赵安衿眉心微皱。 白朝茹见六姨娘这幅娇滴滴的模样,内心只想作呕,她旋即奋力将芸儿拉回了自己身后,道:“六姨娘此言差矣,若是赵国公嫡女的丫鬟被一位小妾给牵了去,若是被旁人见着了,还指不定该怎么说。” 赵安衿身为当朝重臣,必将在意自己于朝中的名声,若是自家糗事被他人传了出去,纵使他如今对六姨娘甚为喜爱,也怕是不会同她留有情面。 此言方落,赵安衿似在犹豫,六姨娘本欲多言,却被李安衿一个狠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玉舒说的对,六姨娘,你便将这丫鬟,还给玉舒。” 赵安衿的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 六姨娘见状,内心很不是滋味。 不过碍于赵国公已然把话说出了口,她这个做小妾的,便不能不从。 “是。”最终,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白朝茹将芸儿掩在了自己身后。 眼见事情结局,白朝茹连忙向赵国公俯身,示意有话要说。 来到连廊处,见四下无人,白朝茹才缓缓开口:\"爹爹,女儿从东宫回来,但无意中被迫扯进了太子妃溺毙之事中颇有蹊跷,不知爹爹\" 她眼见贺怀九这般,她怕是不能去东宫了,不过也可试着借赵国公的势力来探查。 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赵国公不管,只怕到时候连累全府上下,就真的悔之晚矣。 果然,赵国公神色犹豫,却并无拒绝之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爹爹可有什么法子?”见此,白朝茹尝试性开口询问。 赵国公长叹一声,“此事爹爹也是左右为难,爹爹相信舒儿你断然不会做出杀害太子妃一事,只是这太子妃身死并非偶然,怕是其幕后势力庞大,以爹爹一己之力怕是难以制衡。” 势力庞大? 此言怎讲?她一东宫太子妃,唯一的用处便是坐上那皇后之位,除非有人欲争夺此位,否则岂会有他人对她狠下毒手? 而在她死后,唯一能登上太子妃之位的,不正是这位赵国公嫡女赵玉舒吗?可依照如今重生的种种迹象来看,这赵玉舒怕是并未对她起杀心。 “爹爹此言怎讲?”想到此,白朝茹问道。 “也罢,舒儿,此事同你说不清,不过爹爹仍会尽量调查此事,也好还你一个清白身。”话毕,赵安衿用手轻抚过白朝茹的肩膀,遂而转身离开。 徒留白朝茹一人站于原地。 芸儿不知何时走到了白朝茹身侧,微微屈膝,“小姐,老爷走了,咱们要不然也回去?” 白朝茹闻言,她将目光移到了身侧的芸儿身上,“嗯。” 依方才赵国公的话语,他应当是对自己身死之事知晓些什么。 毕竟在此之前,他曾离开过一次赵国公府,而今,却又这么快的回来了。 可无奈自己如今的身份是赵国公嫡女赵玉舒,有些事她多问了反而会引火上身。 不过,她上辈子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了,纵使她问不出来,她也会想尽办法查明事情真相。 “小姐,老爷方才同您说些什么了?可否同芸儿说说?”芸儿笑得如同那阳春三月盛开的桃花。 白朝茹见状,也不忍心拒绝,“我问了爹爹一番太子妃生死之事,都是无用功,爹爹什么也未能告诉我。” “这样啊。”芸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爷姑且是不想让小姐知道此事,毕竟小姐您还未出阁呢,老爷估计是怕小姐您知道此事后同他人说漏了嘴,若是传了出来童小姐您的名声总归是不大好的。” 其实,早在先前贺怀九唤自己入东宫时,赵玉舒的名身便已然洗不清了。 倒也无妨,芸儿能知道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爹爹对我的良苦用心,所以我并不怪爹爹。”白朝茹敷衍道。 “还有,之前六姨娘打你的那一巴掌,可还疼着?”她见芸儿,又想起了方才的六姨娘,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仍徘徊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芸儿双手轻轻一摆,“不碍事的,奴婢皮糙肉厚,又岂能是六姨娘那一巴掌能打疼的?还请小姐你莫要为我操心。” “也罢,依照她的性子,方才之事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日后就躲着她,今日之后,我会小心谨慎。”白朝茹牵起芸儿的手,将他的手捂在掌心。 “那小姐,我们回屋。”芸儿看着自己被白朝茹捂在掌心里的手,说道。 白朝茹颔首,可正当她欲转身回屋时,身后却匆忙跑来了一名黑衣侍卫。 见了白朝茹,他双手抱拳,朝着白朝茹作揖道:“小姐,方才东宫那边又传来消息,道是东宫明日举行太子妃的葬礼,太子特邀小姐出席。” 什么?! 贺怀九他什么意思? 今日她都否决得明明白白,莫非这贺怀九仍是不相信赵玉舒吗? “劳烦你传话给太子,我同太子妃并无任何交集,自是无法出席太子妃的葬礼。” 白朝茹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前来传话的侍卫,语气冷淡。 笑话,若是她同意了贺怀九的邀约,那么她自己出席自己的葬礼,又成何体统? 第6章 出席葬礼 “可是小姐,太子说了,小姐无论如何都得出席太子妃的葬礼。”黑衣侍卫垂眸,言辞犀利。 白朝茹暗骂一声,这可真是还没完没了!贺怀九这人可是有什么尿性?在自己在世时对自己爱答不理,万般冷漠,还同赵玉舒关系密切,流言蜚语流传之广,乃至京城遍地! 可谁知她这一死,贺怀九便瞬间变脸,道自己是他放在心头上的明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是赵玉舒害死了自己。 “我不会去的。”白朝茹一口否决。 “小姐,那可是太子啊,您若是看不惯太子妃,也切莫要得罪太子啊!”芸儿闻言,她连忙说道。 白朝茹看了一眼芸儿,无奈叹息。 芸儿说得不错,而今的太子便是未来的皇上,她一赵国公嫡女可没法得罪太子。 何况,她如今若是回绝了太子的邀约,岂不就是证明她对于太子妃之死心有余悸,不敢面对,从而加大了她害死太子妃的嫌疑? 先前是她意气用事了,纵使心有不甘,她如今也只能暂且忍耐。 “抱歉。”白朝茹握住芸儿的手,遂而转身面向黑衣侍卫,“告诉太子殿下,明日民女必将出席太子妃的葬礼。” “是!小姐!” 黑衣侍卫铿锵有力地答道,少顷朝白朝茹微微屈膝,作揖,而后离开。 待到黑衣侍卫走后,白朝茹继续朝着赵玉舒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她走得并不安,一路上沉默不言,心事万分,想的浑然都是明日自己的葬礼上贺怀九该如何对她。 “芸儿,你说明日白府会派人出席太子妃的葬礼吗?” 不过转念,她又想到自己这一死,白府中必然会派人前来参加葬礼。 入了房内,白朝茹撑头卧于贵妃榻中,芸儿侍立一旁,道:“小姐,奴婢听闻这白氏乃是这位太子妃的母族,自然是会来参加的。” 白朝茹颔首。 京城白府白氏乃世家贵族,和皇室沾亲,又和义父交好,乃白朝茹的母族。 打自她义父出事后,白府上下接连受到波及,贺怀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灾祸,严禁白朝茹接近白府上下任何一人。 而今她一死,白府若是来人参加葬礼,贺怀九应当不会阻拦。 也不知白府如今会派谁前来,罢了,只要是来了人,明日她去了兴许可以见一面,多日不见,也不知他们过得如何了。 可若是那人前来…… “奴婢还听闻,白家嫡长子白君安在听闻太子妃死讯后悲痛万分,哭着闹着要去见太子妃的遗体,指不准明日前去那太子妃葬礼的,便是这位嫡长子。”芸儿将头贴在白朝茹耳侧,轻声道。 “此言当真?”白朝茹闻言,出声询问。 若明日来者是白君安,那么便是最好不过了。 白君安是她最好的哥哥,不过她想见白君安的缘由并不止这一点,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兄长白君安曾上山拜师过一段时日,回府之后便可扬言能在每个人的身上看到每个人的魂魄。 起初她是不信的,可如今她夺舍赵玉舒,也便不得不相信这世上还真有这异术一说。 若是明日见着了白君安,要是他先前所言不虚,那他应当是能在赵玉舒的身上认出自己的。 “小姐,芸儿的小道消息可是很准的!芸儿可以同小姐您打包票,此言绝对非虚!”芸儿一手指着天,说道。 白朝茹浅笑,“我可有什么素白衣裳,你要不去给我选上几件,我好明日穿去。” 芸儿将指着天的手放下,双腿微微屈膝,“是,奴婢这就为小姐去寻。” 眼见芸儿走远,白朝茹仰天躺于榻中,合上了双眸。 她从借尸还魂到现在都未曾休息过,已是疲惫至极。 可她虽是疲惫至极,脑海中却仍是在为明日之事筹备着。 明日要是白君安一眼便认出了她,那么她在白府以及义父亲信之间便有了联系,这样一来,白府,赵国公都在调查自己身死一事,指不准不久真相便会水落石出。 她想着,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白朝茹堪堪睁开双眸,见自己身上铺有一床毛毯,便心知是芸儿趁她睡着时为她盖上的。 她起身吩咐仆从为他梳妆更衣,芸儿行了进来,告知她此时前去东宫的马车已经为她备着了。 “尚可。”白朝茹颔首,由于今日她是要去参加自己的葬礼的,所以她特地嘱咐身侧的仆从莫要给他的头饰上别花,只需盘上一个无花纹点缀的木簪子,再于额间绕一圈白布足矣。 至于妆容也是分外素朴,待到一切梳妆完毕后,她起身行至门边,推扉而出。 如芸儿所言,马车早已赵国公府正门前侯着了。 门前的仆从见了白朝茹,他行至马车旁,跪于地中,五体伏地,为白朝茹垫脚,以便其进入车厢。 白朝茹入了马车厢,她将头靠在窗旁,轻轻用手撩开车帘,看向窗外。 “启程!” 只听一声呐喊,以芸儿为首的一众白衣仆从围着马车徒步前行。马车缓缓驱驶,穿过繁华的市井,一炷香后,于宫门前停下。 从宫门到东宫的路需要白朝茹徒步前行,且她身侧只能带一名仆从。白朝茹下了马车,协同芸儿一块儿,入了宫门。 来参加太子妃葬礼之人众多,多半都是世家贵族,以及皇室中人。 沿途白朝茹碰到的人有很多,有些人她曾见过,也有从未见过的。她不曾想自己的葬礼会有如此多的人出席,不过她倒也不用多想,这些人多半是为了贴近太子,特地来跑一份人情的。 她如今首要之急,是在这一群人中找到她的兄长白君安。 她相信,若是兄长能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必然是不会迟到。 “芸儿,你同我去那边找找。”白朝茹见四下并无白君安的身影,她于是牵住芸儿的手,打算去东宫另一边寻寻。 “你就是赵玉舒?” 可她还未来得及动身,却被身后之人叫住了步子。 第7章 真相 白朝茹闻声,她微微一愣。 这个声音是…… 她旋即转身,望向身后。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宫道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个身影前世她再熟悉不过了,从豆蔻年华再到及笄之年,在那偌大的白府中伴她弹琴习字,岂不就是她的兄长——白君安。 “兄……白少爷。” “兄长”二字终究是未能出口,她想到自己如今已是借尸还魂到了赵玉舒身上,若是直唤兄长,被在场的旁人听见了,他们指不准要多言些什么。 白君安闻言,他迈步上前,走到了白朝茹身侧,莞尔一笑,“久闻赵小姐大名,道是赵小姐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乃京城大家闺秀的典范,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白朝茹此时并不知白君安能否认出自己,如若未曾认出,直言反而会多生事端,她道:“此言民女自是不敢当,传闻白少爷乃太子妃兄长,如今太子妃离世,望白少爷节哀。” 白君安凝视着白朝茹的那一双水灵杏眼,遂而浅笑作揖,道:“劳赵小姐挂念了。” 须臾,他话锋一转,“赵小姐,在下有一物想要赠于你,不知你可否收下?” 白朝茹闻言,她看向白君安的眼眸,眸中带有莹莹星光,似乎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看来方才是她糊涂了,如若白君安真是一无所知地前来参加自己葬礼,走路时必将心不在焉,满面愁苦。可如今,它的眸中却是带有些许期待之意,又怎会是一无所知? 想到此,白朝茹转头吩咐芸儿回避,东宫外她再熟悉不过,她很快便将白君安拉至一处荒废的院落。 “妹妹,是你?”待到白君安前脚踏进院落,一瞬间紧握住白朝茹的双手,欣喜万分,“我能够看到你的魂魄。” 在听闻此言后,白朝茹仔细打量着白君安的面容,眼中似有泪珠在打转。 多年未见兄长,如今一见,他似乎比先前要瘦了些许。怕是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她竟没想到,她都嫁去东宫这么久了,兄长仍惦记着自己。 她随后双腿一蹬,张开双臂环上了白君安的脖颈,声音带有哭腔:“兄长……是我。” 她最终仍是经不住,一滴泪自其眼角悄然滑落。 白君安用手轻轻拍打着白朝茹的后背,柔声道:“多年不见,你在东宫是过的不好吗?太子他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会让你落得如今这般?” 白朝茹已是不想提东宫的那些往事,她冷笑一声,道:“兄长,太子心里本来就没有我,都是我自作多情,不过如今事已至此,我和他也该一刀两断了。” 白君安双手缓缓攥紧成拳,咬牙道:“这太子岂能如此!白家这些年可被他害得不浅!兄长还听闻,你原身之死,乃是被婢女陷害,兄长猜想,这婢女估计同太子脱不了干系。” 同太子脱不了干系? 白朝茹闻言,她有些愣住了。 先前赵国公口中所说的庞大势力,再到如今兄长口中的贺怀九…… 她自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遍贺怀九这些年同她做过的种种——义父,白府……岂不都被他所害? 再到如今的自己,以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将自己身死的责任推脱到赵玉舒身上! 白朝茹瞬间醒悟,一切事情的真相好似都有了眉目。 她感到心脏一阵抽痛,遂而捂住胸口,沉声道:“兄长,妹妹好像明白了。” 什么情深意重……现在想想,也真是可笑! 怪不得贺怀九要于自己在世时三番五次的同赵玉舒私下独处,原来这一切都无关感情,一切都是贺怀九的计谋,他为的就是拉赵玉舒下水,好在自己死后,让替罪羊登上断头台。 贺怀九没有心,没有情!所以,她断然不能让贺怀九得逞! “妹妹明白就好。”白君安哀声叹了口气。 “兄长,若事实真是如此,妹妹必将不会轻易放过太子,不知妹妹能否借助兄长之力查明此事?”白朝茹双臂缓缓松开了白君安的脖颈,她用肉眼看一眼四周,确认四周并无旁人后,于是道。 白君安回答得毫不犹豫,“还请妹妹放心,兄长自然会竭尽全力协助妹妹查明此事!” 白朝茹莞尔,“多谢兄长!” “眼见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咱们在此处待久了,太子恐怕是要怀疑下来了。”白君安抬头,仰天一望,遂而轻轻揉了揉白朝茹的头颅,轻声道。 白朝茹心想确实如此,她于是颔首,道“好,妹妹这就离去。” 话毕,她提起裙角,越过门槛,离开了院落。 待她重新走回东宫时,东宫内已是站有一片白衣人。 她尝试性地挤入宫内,混入人群。 她并不想太过起眼,甚至是不太想引起贺怀九注意。 不过,贺怀九昨日特地派人前去府中邀她出席必将不会如此简单。白朝茹堪堪混入宫内,前脚还未站稳,后脚便被一名白衣仆从叫住:“赵小姐,太子书房有请。” 白朝茹一眼便认出了这名白衣服从的身份,乃太子贴身侍卫冥海,如今佯装成一副仆人模样,混于人群。 “好。”眼见冥海前来,白朝茹便无拒绝的可能。贺怀九往日派阿青调查行踪,派冥海私下杀人灭口,或是处理皇家秘事,可见冥海此人身手着实了得。 “赵小姐这边请。” 冥海微微弯下腰身,用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白朝茹此时深吸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今日她看见了冥海,内心泛起了怯意。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害怕,即使贺怀九今日就要置她于死地,她也得想办法脱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如今并不知道下一步她会面临着些什么,所以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小姐,太子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东宫内的宫道布局白朝茹早已牢记于心,故她方才虽是心不在焉,仍是知晓自己已然走到了书房。 “劳烦了。” 她莞尔,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叩响了书房的大门。 第8章 关押 “太子殿下,民女求见。” 可她叩了许久,都未曾听闻房内分毫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贺怀九先前招她过来吗?为何…… 她正想着,身后却突然产生一阵骚动。 只闻身后脚步声急促,不待她回神,便觉一根银针刺入了她的脖颈。 这根银针上,好像……有毒! 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可一切都是太迟了,她只觉四肢酸软无力,很快头脑意识也渐渐模糊,最终昏晕而去。 白朝茹再一次醒来,周身身处一间阴暗的牢房。 她是被狱卒的一盆水泼醒的。 白朝茹强挺住眼皮的不适感,艰难地睁开眼眸,看向昏暗的四周——她如今身处一个铁制行刑架上,四肢皆被镣铐所扣。 她尝试性挥动双臂,连接四肢镣铐的锁链随之发出“哐当”声响。 眼前,一名狱卒手持一个木桶子,看向白朝茹,眼神中似有戏谑之色,“长得倒还算不错,就是偏偏要去害死太子的心头肉,明明也是个大家闰秀,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太子他人呢?”白朝茹闻言,又看了一眼四周,多半是料到她如今被贺怀九关押入狱了。 这贺怀九做事可真是会弯弯绕绕的,他堂堂一当朝太子,要抓她直接破府而入不就得了?偏偏还整这一出。 “赵小姐,小的看你长相不错,倒是奉劝你一句,太子如今只想杀你,你如今与其想要见他,倒不如多想想该如何脱身!”那名狱卒放下了手中的木桶,道。 白朝茹冷哼一声,她当然知晓贺怀九如今只想要赵玉舒死,可她并不害怕,毕竟那棺材里面躺着的,可是她的原身,遂而道:“请你回答民女所问,太子呢?” 狱卒闻言,他突然火气上涨,于是双手叉腰,怒道:“哼!那你就留在这等死!太子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他要杀你,我可帮不上忙!” 白朝茹听闻贺怀九很快会来,见狱卒气极,她莞尔道:“劳烦这位哥哥费心了,民女贱命一条,死了那便死了。” “死了那便死了?这话你可是真心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 随后,只见来者身着一袭白色长袍,头戴白帽,浑然一副送葬的模样。 白朝茹寻声望去,见前来之人,她瞳孔微微一缩。 不过很快,肉眼可见她眼神中透露着一股阴森之气,寒气逼人,仿佛要刺透眼前之人的脊梁。 来者正是贺怀九。 狱卒见了太子,想到他方才同白朝茹说的话,遂而打了个寒战,五体伏地,毕恭毕敬道:“小的……参见太子殿下!” 贺怀九未曾将视线落在狱卒身上,他绕过狱卒,径直走到捆绑白朝茹的刑架前,冷冷道:“孤再问你一遍,你方才所言,可是真心的?” 白朝茹眼神中透露出的寒意只增不减,她回道:“乃真,民女本就贱命一条,如今死了便是死了,不过……”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下一秒,她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民女不想冤死,民女希望太子能够还民女清白!否则日后民女若是死了,必将化为怨魂,诅咒太子永生永世不得安生!” 此刻,贺怀九的眸中也已是血丝膨胀,他狠地抬起手臂,恶狠狠地朝着白朝茹的脖颈间掐去,“你再给孤说一遍!” “咳…咳……若太子不还民女清白……民女……”白朝茹的喉间已然是被贺怀九掐得喘不过气来。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牢狱间湿冷的空气,却周身觉空气越来越稀薄,直至自己呼吸不到。 这种感觉,恰似那日坠湖之感。 贺怀九见白朝茹被她掐得满脸通红,他转念一想,突然意识到如今白朝茹身死的真相还未查明,赵玉舒此人必然不能就这样死了。 于是乎,他松开了掐住白朝茹脖颈的双手,“孤今日暂且放你一马。” “咳咳……!”白朝茹见状,她垂眸咳嗽声声,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贺怀九命狱卒为他搬了个木椅,他坐在木椅上,平静地看着眼前头发散乱,妆花得不成模样,面容狼狈的白朝茹。 “孤今日特地押你过来,必然是有事要问你。” 贺怀九轻轻挥动双手,示意身侧一众狱卒退下。 白朝茹微微抬眸,阴狠地看着眼前的贺怀九,“太子可有何事?” “自然是有关太子妃身死之事,那日你自东宫离去后孤曾有怀疑我孤的直觉,可知道孤收到了这个。”说罢,贺怀九从宽袖中掏出了一包药渣,展示在了白朝茹的眼前。 白朝茹双眸扫了一眼贺怀九手中的那一包药渣,意识到这是她上辈子生前曾服用过的药物。 可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这个药物被人给下了毒。 “孤敢问赵小姐,待你看到这包药物后,可曾感到有些许眼熟?”贺怀九见白朝茹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药物,他遂而问道。 白朝茹自然是眼熟的,可她如今身为赵玉舒,又岂能眼熟?于是回道:“不曾。” “这就怪了。” 贺怀九双手一摊,后背靠在背垫上,道:“这是太子妃生前曾服用过的药物,却被孤查出后来被人下的毒,你可知送此药给太子妃之人,是谁?” 白朝茹以前曾有怀疑过于药中下毒之人乃赵玉舒。可换做现在,她断然是不会怀疑。 而贺怀九如今的意思,莫不就是要指认此药为赵玉舒下的吗? 她如今自己就是赵玉舒,且先不说真相如何,总而言之,她得先保全自己,才能一步步走下去调查。 “回太子的话,民女看这配药中的药材,豆像都是些名贵药材,这些药材,怕是只有太医院才能配的出来?”白朝茹答非所问。 贺怀九蹙眉,“你是想试图转移孤的话题?” “民女可不敢,民女只是想说,若是这药只有太医院能够配着,那送药之人也必将是太医院派出之人,民女不知太子为何要询问民女如此简单之问?”白朝茹说罢,她忽而冷笑一声。 第9章 证据 “太医院的人?”贺怀九语气微顿,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遂道:“的确,此药虽是太医院制出,但送药至东宫之人,并非太医院之人。” 白朝茹闻言,她危险地眯起眼眸,“依太子的意思是,送给太子妃此药之人,是我的人?” 笑话,她明明记得,那日前来东宫送药之人,明明乃太医院一男仆! 贺怀九颔首,“宫内有太监声称,那日来太医院取药之人,乃赵国公府内丫鬟。” “赵国公府内丫鬟为何能进太医院?”白朝茹闻言只觉荒谬,“太子殿下,您身为一国储君,这一点,怕是不用民女来提醒?” 贺怀九的面色再三阴沉了几分,他道:“你派人做了些什么,还需孤多言吗?” “太子殿下,你有证据吗?”白朝茹反问道。 “此事孤无需多言,前有彩佩怀中的玉佩,后有太医院送药之人,这一桩桩一件件,莫非全然都是巧合吗?”贺怀九沉声道。 贺怀九不愧是当朝储君,想至一人于死地也要道出些有的没的将人怼得心服口服。 白朝茹心想。 贺怀九纵使有万千计谋,编出千言万语,都难以难得过她,毕竟贺怀九口中说的可是她的私事,她的私事,能有谁比她还要熟悉吗? “太子就那么确定,这毒是我下的?何况那日纵使送药之人乃我府上一丫鬟,太子又有什么证据指认她在药中下药了呢?”她依稀记得,前世她服过第五碗药后,翌日身体便起了反应。 至于前几日服的那几碗药,她的身体都不曾有丝毫恶性反应,反之还有所好转,她甚至还请了太医来看,所以,前世,她从未怀疑过这药从太医院送来之时便有了问题。 且药物自送入东宫后便由煎药医师一一打开查看过,不曾有毒。诸此种种,便能证明药中之毒乃是后来有人于第五碗药中偷偷下下的! 对了,太医和医师若是在场,必然能够还赵玉舒清白! “赵国公府上的丫鬟从太医院送药至东宫本就疑点重重,孤不怀疑毒是她下的那孤还能怀疑谁?”贺怀九起身,缓缓走至白朝茹刑架前。 白朝茹轻微晃动头脑,使额前的湿发晃至脑后。 她与贺怀九双目对视,道:“太子殿下,民女劝你您还是将此事多调查为好,切莫滥杀无辜。” 贺怀九冷哼一声,“你还是觉得你被冤枉了?” 白朝茹垂下头,脑后的湿发又重新滑落至额前,遮住了她眸中大半的情绪,“未曾,若是太子有证有据,民女自是无需多言,可如今太子同民女道的全然为太子殿下您的猜测,民女自是无法全信,不过至于毒药一事,太子大可问问东宫的煎药医师以及为太子妃诊病的太医再做定夺。” 贺怀九闻言,他忽而狠地用地一把掐住白朝茹的下巴,满目腥红,怒道:“孤何需再三调查,你既如此说,必然是留有后手,对吗?” 白朝茹吃痛,贺怀九手劲之大,似是要生生掐断她的下巴。 她强忍着下巴的强烈剧痛,开口道:“民女……不……不敢……” 少顷,贺怀九深吸了口气,他于白朝如脸中挪动指尖,见赵玉舒这张脸上已是红痕斑驳,他遂而松了手,道:“你这张脸同阿茹长得这般像,孤倒是舍不得毁了它。” 白朝茹闻言,她只想作呕。 “也罢,你既然要证据,那孤就为你去寻证据,不过在真相出来之前,你不能离开东宫。”贺怀九转身,背对着白朝茹,负手而立。 白朝茹稍稍活动了番被镣铐紧扣着的手腕,道:“那民女便劳烦太子殿下了。” 话毕,贺怀九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白朝茹的视线中。 贺怀九大步迈出牢狱,阿青于门前迎了上来,同贺怀九作揖,“太子殿下,此番如何?里头那赵小姐可是招了?” “并未,孤要证据。”贺怀九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是!属下这就命人前去调查!”阿青拱手回道。 “还有,”贺怀九顿步,“你确定你先前告诉孤的消息皆为实情?为何方才孤进去询问赵玉舒时,赵玉舒会一致否认,并且孤看她的眼神,亦不像说谎。” 阿青用手挠了挠头,“宫中太监说的,至于是真是假,属下自会调查。” 贺怀九颔首,“你且先把赵玉舒从牢房中转移至偏院,还有她那于门口站着的贴身婢女,你也一并同她给送过去。” 阿青闻言,遂而拱手领命,“是!殿下!” “嗯,你先下去。” 话毕,阿青匆忙离去。 见状,贺怀九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际,陷入沉思。 打自白朝茹走后,这几日,他度日如年。回想起这几年同白朝茹携手走过的种种,也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今日他眼睁睁地看着白朝茹的棺材入陵,便已然开始算计着,他何时才能够进去陪她。 总而言之,他对白朝茹内心有愧,他后悔那日元宵为何不能早点为她挑完胭脂,为何不能早些回宫,若是他早来了一步,他的阿茹便不会死! “阿茹,你放心,孤定会找出杀害你的公手,你等着孤……”而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只能寻出杀害白朝茹的幕后杀手,为她报仇雪恨,还她九泉之下一个安宁。 一柱香后,一名狱卒行至白朝茹的牢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白朝茹的身侧,为她解开了四肢上所带有的镣铐。 白朝茹见状,问道:“太子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狱卒并未回话,只是将她放下了刑架,带出了牢房,离开了牢狱。 白朝茹走出牢狱,室外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遂而用手捂住双眸。 “赵小姐,您这边请。” 身后,一宫女朝她缓缓走来,为其引路,“太子吩咐奴婢,需带赵小姐前往偏院住下。” 偏院? 白朝茹闻言,她微微一愣。 她依稀记得,东宫偏院已然荒废已久,已是杂草丛生,如今去那住下,倒还不如待在牢房。 第10章 修砌 “传闻东宫偏院已是荒废已久,太子若是想关我,直接把我扔牢房便是,又何必给我腾出个院子?”想到此,白朝茹询问道。 这宫女像是个新来的,白朝茹之前从未见过,那宫女听闻此言后一下便慌了神,支吾道:“赵小姐,这…这是太子殿下的旨意,既然…是…是太子殿下的旨意,那自然有太子殿下的道理,奴婢不……不敢揣测。” 白朝茹也并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也罢,这宫女口中又能问出些什么呢? 想来贺怀九派给她一位什么也不知道的新宫女指路,为的就是怕其他宫女知道些什么走漏风声。 正午的天气阴晴不定,一会儿还是晴空万里,须臾间便阴云密布。 白朝茹因此无奈加快了步伐,她虽已对偏院的位置了如指掌,可终究是不能表露于形,以免惹人猜疑。 她遂而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宫女,催促道:“你不知道倒也无妨,不过如今这天儿怕是要下雨,你若是再不带我过去,咱们怕是就要淋雨了。” 宫女闻言抬头望天,于是急忙走到了白朝茹的身前,道:“赵小姐请随奴婢前来。” 二人遂而一前一后穿过东宫内的青石板小道,绕过碧湖,最终于一处荒废的院落前驻足。 白朝茹依稀记得,她死前偏院里存放了些许杂物,且房屋年久失修,平棋上是否漏了洞她也无从得知。 也不知在她死后贺怀九有无派遣人来修筑此地,不过看如今这杂草丛生且又荒无人烟的架势,贺怀九怕是根本没有那个想法。 “小姐,小姐!” 白朝茹的耳边传来了声声呼唤,那人脚步急促,口中仍喘着粗气,一边跑一边唤道:“小姐,您原来到这来了,奴婢可是在外头等了您好久!” 白朝茹闻言转身,见芸儿此刻正满头大汗地站于她身后,脸颊涨得通红,想来这一路上便是跑了不久。 “你是如何进来的?”她有些纳闷,东宫守卫严谨,寻常人等一般不得进出。而如今葬礼已过,这芸儿又是如何能够进得来的呢? “芸儿回小姐的话,芸儿是被太子殿下指使人放进来的,那人同芸儿说小姐被带到了此处,芸儿便一路跑着寻了过来。”芸儿垂眸说道。 贺怀九还有这良心?是想把芸儿放进来陪这赵云舒最后一程吗? 白朝茹心想。 “小姐,您先前一直在此处吗?太子呢?他有把您怎么样吗?”芸儿忽地绕着白朝茹周身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检查她身上的伤疤。 先前到牢狱中那镣铐将她的四肢勒出了红印,可白朝茹并不想让芸儿担心,之所以她特意将手腕掩在了宽袖中,道:“无妨,他没有难为我什么。” 芸儿收回了在白朝茹周身上下打量的视线,“那就好小姐,您可这饭菜永远有多担心您!芸儿可生怕小姐出了什么差池,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芸儿……” “好啦,你也不必多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如今我怕是一时半会的离不开东宫,得到此处暂住几日,你看能否帮个忙,同我一块将这院落收拾出来。”话音未落,白朝茹打断了芸儿还未说完的话语,她看了一眼眼前破烂无比的偏院,开口问道。 芸儿止住了嘴,她追随着白朝茹的目光一并朝着偏院望去,“奴婢自是愿意为小姐效劳,这院落看上去虽是破旧,可无论是建筑器材还是整体布局都是极好的,收拾此处,芸儿应当能够做到的。” 话毕,她抢先一步跨入了偏院,径直走到了偏院正殿。 白朝茹紧跟其后。 方才送白朝茹前来的宫女见状,她随后转身离去,朝着书房的方向缓步走去。 “小姐,您瞧,这屋顶像是破了洞,可需芸儿爬上去修补修补?” 待到白朝茹入殿后,芸儿一手指着屋顶上泻出来的一缕白光,轻声说道。 白朝茹见此,想着如今天气很快便要下雨,若是下起雨来,这院落也不知还要损失多少东西,她遂而点头,道:“快去,不过你可有找到材料和工具?” 一想到偏院内堆放了不少杂物,找上一两个屋顶建筑材料及其工具应当不成难事。 芸儿和白朝茹的思绪想到了一处,她旋即翻身进入杂物堆,东寻西觅,四处搜寻,最终找着了从屋顶上掉落的几块瓦砖及一个长长的木质长梯。 二人于是带着长梯来到了殿外,白朝茹将长梯架在了殿外的红墙上,遂而询问身后手持瓦砖的芸儿:“你现在可需上去?” 芸儿颔首,“小姐,芸儿这就上去。”她走到了长梯前,扶着长梯一步一步登上了房顶。 白朝茹仍是于下方用双手固定长梯,她见芸儿已经成功登顶,道:“你可要万万要小心,若是修好了,可要尽快下来!” “小姐,您就放心好了。”芸儿莞尔一笑,她旋即将手中的瓦砖一块一块地砌在了房屋顶上。 可天气不尽人意,待到芸儿甫将屋顶上的砖头砌好,天空中刹了乌云密集,汇聚成一团乌黑的阴影,下一秒暴雨席卷而来,重重地打在了芸儿刚砌好的房屋顶上。 方才砌上去的瓦砖未曾牢固,自然是经不住暴雨的洗礼,于是瞬间瓦解,摔向了一旁。 经过雨水浸湿过后的瓦砖湿滑无比,芸儿此时浑身趴在瓦砖上,用四肢强撑着身躯,固定自己不持续往下坠落。 屋檐下的白朝茹见状,她连忙将手中的木质长梯调节到了最适合芸儿下来的高度。 此刻她已是心急如焚,遂一边调节高度一边大声喊道:“芸儿,下雨了,你且先下来!” 芸儿不曾有丝毫要下来动作,她只是默默将未曾坠落的瓦砖重新拾好,欲重新砌于屋顶,“小姐,就差一点了!方才是芸儿的疏忽,才导致这瓦砖这么不经用,芸儿必然会将他砌好的!还请小姐您放心!” 白朝茹闻言,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芸儿,听话,别砌了,上面滑,你起先下来!” “小姐,无……” 岂料话音未落,芸儿双腿忽然一个不稳,身体重心开始涣散,而后伴随屋顶的坡度,猛地从屋顶摔倒在了地上。 第11章 软禁 “芸儿!” 白朝茹见状,她提起衣裙匆忙跑去。 这宫殿虽是不高,可方才芸儿在屋顶上一路滚落地中,身中难免受伤。 此刻,芸儿晕倒在地上,她从房屋上滚落时,屋顶上的瓦块险些刺进了她手臂上的肉里,如今她的手臂已是血肉狰狞,火红色的花大块大块地绽放在了她的手臂上,若是不及时处理,难免会使伤口恶化。 白朝茹正欲将芸儿从地中抱起,可谁知就在她右手刚要触碰上芸儿手臂的那一瞬间,偏院的红木门却被人一手重重推开了。 来者仍旧身着一袭白衣,不过由于此刻正下着大雨,他手中撑着一把黑色油纸伞,遂于门前站立,看向不远处的白朝茹,“孤把你安置到这里,你可还住得习惯?” 白朝茹此时无暇回答贺怀九的问题,她只顾将地中的芸儿抱起,走向宫殿内。 却被贺怀九快步走上前拦住了步子。 白朝茹冷眼看向贺怀九,她知如今芸儿的伤势可耽误不得,遂而道:“民女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这宫殿自是好得很!” 贺怀九看了一眼白朝茹怀抱中的芸儿,道:“你且先将她放下,孤已然为你寻来了太子妃生前为太子妃煎药的医师,以及为太子妃诊病的太医,有些事,你可需听孤亲口询问他们一二?” 白朝茹并不回答,她随后抱着芸儿,正准备绕过贺怀九,朝着宫殿内走去。 “站住!” 贺怀九见状,她直接抓住了白朝茹的衣袖,怒道:“孤给你一弹指的时间,把她放下,随孤过去。” “太子殿下,您没看到她如今身受重伤需要治疗吗?”白朝茹柳眉微蹙。 贺怀九冷笑了一声,道:“赵小姐,想必这天气先前便预示着要下雨了,你还命此婢女爬至屋顶砌砖,一切可不都是你自己产生的,你便应当独自承担后果,不要拖连孤的时间。” “你!” 白朝茹怒道,可她转念一下,贺怀九口中所言,似乎……也并未说错。 先前是她莽撞行事了。 明明出狱时天空中已是乌云密布,这大雨又岂会来迟?她却还想着居住的宫殿,让芸儿爬上房顶为漏洞砌砖。 她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宫殿内,寻了一块毛毯子,整整齐齐将其铺于地中,遂而弯腰,将芸儿放于其上。 “芸儿的伤势耽误不得。”她起身,面向贺怀九,“太子殿下说得不错,先前是民女的过错,不过芸儿终归是无辜的,民女可否请太子殿下为芸儿寻名郎中前来看看?” 贺怀九并未回话,他见白朝茹将芸儿放下后,便一手紧抓着她的衣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偏院。 他似乎是生怕白朝茹逃跑,因此他使出了十成的力道,顺着白朝茹的衣袖抓紧住她的手臂。 “太子殿下,请您回答民女方才所言!” 白朝茹的手臂被贺怀九抓得生疼,她几欲挣脱,却仍旧无济于事。 贺怀九仍是不曾回话。 白朝茹见状,她心中一沉。 此人可真是冷血无情! 白朝茹心想,如今与其硬碰硬,自然是白费力气,她倒不如问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将民女带往何处?” 至于芸儿的事……那便往下走一步再看…… 贺怀九快步往坐落于东宫中央的宫殿走去,沉声回道:“寝殿。” 寝殿?白朝茹心想,她可不想过去。 那处前世同贺怀九颠鸾倒凤的地方,而如今,却成了她最不想去的地方。 而今的贺怀九,于她而言,只觉得恶心。 想到贺怀九如今还要把她带到那处去会面太医等人,她便感到浑身不爽,甚至有点想反胃。 “为何要去那处?”白朝茹强忍下身体的不适,问道。 贺怀九直言:“孤先前给你看的药渣是孤命人在寝殿寻到的。” “民女知晓了。”白朝茹颔首。 一炷香的功夫,二人遂行至寝殿。 白朝茹一脚跨入寝殿,殿内的布局还同她死前一样,只是如今四周都挂满了白绸缎,掩盖住了此处原本的样貌。 太医及煎药的医师已然于此处等候多时了,他们见贺怀九抓着白朝茹进来,于是毕恭毕敬地同二人作揖,“太子殿下,赵小姐。” 贺怀九入殿后径直走到了床榻前,坐在了寝殿内的软榻上,以审视的目光凝视的面前三人,“今日孤召你们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都不必孤再三多言了?” 闻言,煎药的医师走上前,掏出了怀中的一小个药包,呈给了贺怀九,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这是卑职为太子妃熬药时存留下的药渣,此药渣经太医检查,并无发现任何毒物,就连药效相冲之物,也是未曾发现。” “未曾发现?” 贺怀九接过了医师手中的药包,遂将其打开,同一旁的太医问道:“你,过来看看。” 太医闻声上前,接过药包,用手拈起药渣仔细查看。 须臾,他道:“太子殿下,方才医师所言不假,此药的确是卑职为太子妃所开的药方。” 贺怀九闻言,他点了点头,合上双眸,道:“孤知晓了,你们退下。” “是!太子殿下!” 二人遂而齐齐退出寝殿,寝殿内徒留白朝茹和贺怀九二人。 “太子殿下,您看,民女所言不假,太医院送来的药不曾有丝毫问题。”白朝茹见太医和医师已走,她静静站立于一旁,说道。 贺怀九睁开双眸,双目忽地朝着眼前的白朝茹一瞪,怒道:“赵小姐,你觉得孤会信吗?你可是忘了先前孤在牢狱中同你所言,你既知晓这么多,怕是从中做了不少手脚。” 白朝茹不曾料到贺怀九留有背刺一招,她一时间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还有什么话要讲吗?”贺怀九见白朝茹语塞,他随后追问道。 白朝茹深吸了一口气,道:“先前在牢狱之中,民女所说的一切都是民女的猜测罢了,民女同太子妃生死并无瓜葛,还请太子殿下早日放民女归家。” “归家?”贺怀九冷哼一声,“赵小姐你想得可倒美,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孤自然是不会放你走的,来人!” 贺怀九旋即一声令下,殿门外瞬间涌入了几名身着黑衣的侍卫,他们走上前将白朝茹的身体左右挟持。 “传令下去,告知赵国公赵小姐如今嫌疑重大,孤将其软禁于东宫偏院,直至事情查明。” 第12章 书信 说罢,一众侍卫将白朝茹左右牵制着拖出了书房。 他们力道极大,纵使白朝茹如何挣扎,仍无济于事,都是徒劳。 见状,她索性妥协,任凭几名五大三粗的侍卫将她拖入了偏院,扔到了那间破破烂烂的宫殿中。 待到做完一切后,侍卫们转身离去,离开时一并带上了宫殿的大门。 大门随之被上上了一层厚重的枷锁。 此刻窗外雨已经停了,雨后的一缕斜阳折射进了宫殿的窗户,洒在了白朝茹妆花的脸上。 她顺着这一缕阳光艰难地从地中堪堪爬起,遂而抬头望向四周。 窗户不大,只能伸出白朝茹的一只手。 宫殿内仍是乱糟糟的,四周视线昏暗,黑压压的一片,这一缕暖阳,似乎也并未改变室内的现状。 “小姐……” 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自白朝茹身后响起。 白朝茹闻言,她转过身,寻声望去——见芸儿此刻正趴在地板上,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的手臂,斜着眸子看向自己。 白朝茹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搀扶,“芸儿,伤势如何了?可…可有恶化?” 只是话音刚落,白朝茹便顺着视线朝着芸儿受伤的手臂上望去,见此处如今已然被纱布包裹,似乎也是被上了药,伤口处已无瘀血渗出。 “小姐,方才有位郎中来过了,给奴婢包扎了伤口,还上了药,奴婢已然无事了,劳小姐挂念。”芸儿微微抬起手臂,将已然被包裹住的伤口呈至白朝茹眼前。 郎中方才来过了? 白朝茹闻言,她亦是有些发愣。 莫非先前贺怀九听信了自己所言,派郎中来给芸儿疗伤了? 她的思绪乱作一团,可无论如何,芸儿如今的伤口已无大碍,于她而言怎么说都算是一桩好事。 白朝茹浅笑,“那就好,方才我险些以为你的伤口恶化了,本着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芸儿见了白朝茹的笑颜心中自是欢喜,可却又想到方才白朝茹被一众侍卫强行扔了进来,遂问道:“奴婢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小姐,您确定太子没有为难您吗?若是未曾为难,那么先前那一众侍卫又为何会这般对您呢?” 白朝茹叹了口气,她知晓,事到如今,她不应该再同芸儿撒谎了,于是道:“太子仍是怀疑我杀死了太子妃。” “岂有此理!” 芸儿立马从地中坐起,她双手插腰,气愤道:“小姐,您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您平日里不就待在府中学习书画,弹琴养性,可是一清二白啊,您同着太子妃又能有什么瓜葛啊!” 白朝茹心知如今赵玉舒是被无辜落下了陷阱,她道:“怕是太子……生性多疑。” “哦对了,小姐,奴婢突然想起一事,奴婢不知该讲不该讲。”芸儿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她突然双手用力一击,遂而合十,道。 “但说无妨。”白朝茹闻言,她想也不想便回道。 如今她知晓赵玉舒的事愈多,于她而言必然是一件好事。毕竟她身为东宫太子妃,当着太子的面说多了这个事反而无法洗明自己的清白。 芸儿沉默片刻,而后道:“早在两个月前,太医院那边曾来人命我赵国公府派一名丫鬟前去宫内给太子妃送药,不过有传言称,这丫鬟后来似乎未曾将药送到太子妃手中,便于途中遇刺了。” “原来如此。”白朝茹恍然大悟,此言一出,方才一切都说得清了。 “太子可是抓着此事不放?”芸儿闻言,她紧接着问道。 白朝茹颔首,“确有此事。” “那小姐打算如何是好?”芸儿继续追问。 白朝茹思索片刻,她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快去拿纸笔过来,我要写信。” 她想到自己并非单枪匹马,如今自己虽已打了败仗,可若是能够里应外合,倒也是一桩美事。 “是!小姐!” 芸儿听罢,赶忙走上前去,于一堆杂物前一顿倒腾,最终递给了白朝茹一张泛黄的宣纸,以及一支落灰的不律及一个不大不小的信笺。 白朝茹对器具已然别无所求,她只求能写便是。 少顷,她一手持起不律,于宣纸上落笔。 “小姐可是要写信给谁?” 芸儿见状,她好奇地问道 白朝茹知晓如今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因此沉默不语,将书信快速写完,将信放进了信笺,“我之后同你说。” 这封信,是她写给兄长的。 信中详细说明她今日已是被太子软禁,并且详细交代了赵国公府中嫡女送药一事。 她希望能够得到兄长的一臂之力。 她遂而起身行至窗前,用力推开窗户。 她从前到东宫生活时,曾在宫内驯养了几只信鸽。 以往她虽不曾同家人见面,可这一封家书必然是少不了的。无奈贺怀九不愿将信送出,她只好背着贺怀九独自驯养信鸽,以此来同家中传递书信。 信鸽不识人面,只识习性,白朝茹如今若是能将它们召来,必然能够成功将书信送出。 想到此,白朝茹对着窗外吹了个口哨,随后大手一挥。 一炷香后,只闻不远处一棵大树间传来一阵躁动,落叶沙沙作响,一只信鸽飞到了她的指关节间。 “去,还是去原来的地方,把这封信送给兄长。”白朝茹见了信鸽,内心窃喜。 这信鸽似乎是听得懂人话,只待白朝茹话音刚落,它便挥舞着翅膀,朝着一个点飞去。 一旁的芸儿目睹全程,心中先是欣喜,后又泛起疑惑,“小姐,这信鸽为何能听得懂您的意思?” 白朝茹莞尔一笑,她自然是不会将实情告知芸儿的,“估摸着是有点人性罢。” 芸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寝殿内。 贺怀九一人坐于案前,双手撑着头,眉头紧锁。 打从白朝茹被拖出去后,他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良久了。 过了一会儿,站于贺怀九身侧的侍卫上前,恭维道:“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名侍卫倒是个新来的,他先前一直不语,可见贺怀九一直如此,便忍不住插了一嘴。 贺怀九将双手放下,随后将背靠在座椅上,长叹一声,“为何就是找不到证据呢?” “太子若是想杀赵小姐,凭您的身份,必然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又何必如此?”侍卫见此,于是劝道。 第13章 发现 贺怀九轻轻掰动手上的扳指,“阿茹曾对孤说,若是没有证据,自是不能将人处决。” 侍卫闻言,他心知太子殿下这是又在想太子妃了,他道:“是属下先前唐突了,若是太子妃在天之灵,能见到您这般,必然是会很欣慰的。” “孤无需她欣慰。”贺怀九摆首答道:“孤,只愿她能够回来。” 侍卫汗颜,“不过……太子殿下,恕在下一言,这赵小姐长相倒同太子妃有几分相似,太子殿下若是想念太子妃了,不妨将她召来……” “放肆!” 贺怀九闻言怒道:“你岂能有如此想法!这赵小姐如今身上疑点重重,又极有杀害太子妃的嫌疑,孤如今若不是没有证据,不然必将杀之其而后快,你能说出此言,是不想活命了吗?!” 侍卫见太子发怒,他双腿一软,跌倒于地中,五体伏地,低声哀求道:“太子殿下,是属下嘴笨,属下必然不会再说出此言了,还望太子殿下饶在下一命!” 话毕,他用手扇了自己嘴角一巴掌。 “罢了,孤念你是初犯,便不与你再三追究,只需你日后无需再来了。”贺怀九此时已无力去处理眼前这名侍卫,他心知阿茹刚走,自然也不能大开杀戒。 “属下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侍卫在听闻此言后,又连忙于地中再三磕了几个头。 “你退下。”见状,贺怀九挥了挥手,示意其离去。 那侍卫闻言退下。 贺怀九侧过头去,目光投向窗外。 天晴了,几只麻雀站在树干上,一点一点啄食着树干。 贺怀九看得出神,待他正欲收回视线时,一只信鸽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这只信鸽飞的极快,不过由于贺怀九的眼力乃京中数一数二,这只信鸽的身影就在穿过他视线的那一瞬间,便被其顺利捕捉。 “信鸽?” 他有些纳闷,他只记得,白朝茹在世时,曾背着他养过几只信鸽,同家里人传信,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当初要除的人已除,那时白朝茹所传的书信也不过区区家书罢了,自然无关紧要。 可如今……这东宫内的信鸽,又是谁放的呢? 想到此,他急忙从椅子上起身,走向窗边,朝着信鸽飞出的方向望去。 似乎是从西北方向飞来的,至于这西北方向……那是……偏院! 是赵玉舒! 贺怀九见状,心叫不妙。 这赵玉舒必然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招,以此来伪造证据,洗清她的嫌疑。 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贺怀九心想。 他于是快步走出了寝殿,穿过宽敞的宫道,朝着偏院走去。 困于宫殿内的白朝茹此刻浑然不知贺怀九已然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她只是默默的收拾好纸笔,将它放至一旁,以备不时之需。 芸儿站于其后,莞尔,“小姐,奴婢虽不知名你如今这信是写给何人,不过奴婢相信小姐,相信小姐必然能够逃离此处!” 白朝茹捂住嘴,浅浅一笑,“你倒是嘴甜,方才那信,是我寄给白府嫡子的。” “白府嫡子?” 芸儿听闻此言,瞬间又提起了她的好奇心,“小姐为何能够传信给白府嫡子?你们明明只在葬礼上见过一面……” 白朝茹生怕芸儿多想,她道:“此人乃太子妃的兄长,我只是想要向他询问一些太子妃的事情罢了。” “原来如此。”芸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可是,小姐又怎知这白府嫡子会将事实告知于您?” “你无需多问。”白朝茹不准备向芸儿解释。 芸儿识趣地闭上了嘴,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站于原地。 白朝茹见此,她随后看了一眼室内堆放着的杂物,叹了口气,道:“可与其书信一事,咱们更多应当多考虑考虑而今现状,你我若是要在此处住下,怕是得将这一堆杂物收拾开来。” “自然。” 话毕,芸儿便拔腿冲上前去,准备用她那受伤的双臂,去搬那一堆沉重的杂物。 白朝茹对芸儿先前的受伤仍心存余悸,她连忙阻拦:“你且先将那堆东西放下,咱们一件一件来,莫要着急!” “是,小姐!” 芸儿放下了那一堆杂物,遂而退于一旁, 白朝茹见状,她撸起袖子,走上前搬起一个木凳,欲将其挪开。 岂料却因她一个不小心,手上力道加重,一不小心将木凳用力砸到了殿门边。 也是正于此时,宫殿的大门被贺怀九重重推开。 然而,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方才被白朝茹砸过去的木凳顺势砸在了贺怀九的膝盖上,正准骨关节。 由于膝跳反射,贺怀九双膝反射性跪于地中,面向白朝茹,二人面面相觑。 白朝茹:“…………” 贺怀九:“…………” 芸儿见状,她连忙捂住嘴巴,可眼神中的震惊已是难以掩饰,险些惊呼出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好在白朝茹并无半点惊慌,她微微屈膝,同贺怀九行了一礼。 贺怀九尴尬地从地中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咳嗽一声,道:“方才窗外那信鸽,可是你放出的?” 信鸽?莫非……是被他发现了! 白朝茹自然是想找句谎话塞过去,她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民女今日才抵达东宫,又岂会携带信鸽?” 贺怀九剑眉微蹙,“可孤明明看见,这信鸽是从你的院内飞来的。” “那就怪事了。”白朝茹淡定自若,丝毫不被贺怀九的话语影响,“太子想想也该知道,民女来时未曾携带信鸽,今日之内亦是难以将信鸽驯服,诸此种种,太子莫非还要将嫌疑放在民女身上吗?” 贺怀九闻言,内心有些动摇,不过就在他转动视线的一刹那,却见不远处的木桌上摆放着一支不律,以及几张宣纸。 贺怀九眸中的视线又暗了几层,他于是指着桌子上的宣纸及不律,厉声喝斥道:“赵小姐,若真如你这么说,那木桌上的纸笔又是怎么回事?!孤瞧那只不律像是方才才沾染过墨水,笔尖墨水未干,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你先前写过信。” 第14章 离开 “太子殿下,您若想找民女的茬便直说,您先前才将民女从偏院唤至寝殿,而今却又来一遭,民女不知,太子为何如此?”白朝茹闻言,她索性道。 贺怀九危险地眯起凤眸,“你在逃避孤的话语?” 白朝茹直接拿起桌上的不律,用它在自己手臂上一划,墨水顺着笔尖浸入白朝茹的肌肤,道:“太子既然这么说,那民女自然是要回答太子的问题,太子所言不假,这不律笔尖的墨水确实未干,这桌上的纸笔是民女命芸儿拿出来的,不过是民女闲着无聊,作画取乐罢了,至于先前太子口中所说的信鸽,民女自然是无从得知。” “你已然骗孤数言,你觉得此言,孤还会信吗?”贺怀九冷冷道。 数言? 笑话!白朝茹心想,她哪有骗过贺怀九数言?何况,先前她所说的谎言也未经证实,贺怀九自然无法指认她说谎。 “太子殿下,民女未曾骗过您,还望太子殿下不要……” 话音未落,贺怀九双目顿时闪烁着寒光,他用力用一双大手掐住了白朝茹的脖颈,怒道:“你放肆!你以往同孤说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孤若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又岂会高看你一眼?!” 少顷,他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声音近乎嘶吼:“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民女不知太子殿下何意!”白朝茹奋力挣扎,心想又是这似曾相识的锁喉,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语调,以及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语。 不过听他这么说,这赵玉舒莫不是因为同贺怀九说了些什么话,才成功被贺怀九盯上的吗? “太子殿下!不好了,书……书房,走……走水了!” 正当白朝茹疑惑之时,宫殿外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喊道:“如今火势仍在加大,我等已然前去灭火。” “纵火之人找着了吗?而今书房内的书物损失程度如何?”贺怀九闻言,他三两步行至门边,一把将大门推开,沉声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小的未曾找着纵火之人,至于书房内的书物……我等如今正在尽快灭火,以此尽量减少损失!”小厮说这话时声音有些打颤,他跪于地中,头也不敢抬地回答道。 贺怀九大步迈出宫殿,他道:“孤这就前去。” 旋即,他用目光扫了一宫殿内,“将人给我孤看好了,莫要让人跑了。” 小厮有些发愣,“太子殿下是打算让小的留在此处?” “正是,将门扣上枷锁,孤不回来,你便不许走。”贺怀九说罢,他大步离开了偏院。 宫殿内的大门重新合上,室内又重归黑暗。 白朝茹只能看见窗户外的光线,她走到窗户前,将手搭在窗沿上,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窗户处正对着东宫书房的方向,此刻,那处已然燃起熊熊大火,不断地向上冒着一团火红的火光。 “妹妹。” 不一会儿,窗户突然被人敲响,窗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嗓音。 “兄……”白朝茹闻声,他连忙推开窗户。 见白君安如今正站于窗外,他身上的那一袭白衣已经换掉了,而今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衫。 “兄长方才收到妹妹的来信了,兄长在听闻妹妹被软禁后,便第一时间赶到了此处。”白君安莞尔,他道。 “所以书房的大火,是你放的?”白朝茹闻言,转念一想,兄长能够这么快地引开贺怀九,并且顺利溜进偏院,他怕是早已打好了算盘。 白君安笑颜不改,他用手摸了摸白朝茹的发丝,道:“妹妹果然聪慧,的确,东宫书房如今的大火,是兄长纵的。” “那兄长如今打算怎么办?此事,太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白朝茹问道。 白君安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钥匙,道:“那自然是带妹妹离开此处,妹妹可曾知晓兄长我为何要于书房纵火?” “为何?”白朝茹顺着白居安的话语问道。 “自然是因为,偏院宫殿的钥匙有两串,一串由贺怀九随身携带,而另一串,则是藏于书房中。”白君安开口解释,说罢,他离开窗边,走向门旁。 奇怪的是,门旁并无小厮阻拦,白君安打开门时那小厮正安安静静地于一旁站着。 然而她很快便料到此事中的原委,她见白君安将门打开,于是笑道:“还是哥哥厉害,派一名小厮来引走太子,不愧是哥哥以往的作风。” 白君安将白朝茹牵出了宫殿。 芸儿打从太子进来时便一直退于一旁不曾开口只言片语,就在刚刚她见着白君安时,她脸上顿时挂了彩,笑得如那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急忙跟上了白朝茹的脚步,也离开了宫殿,道:“小姐,看来白少爷果真如传言中所说,心地极其善良,为人又正直端正,奴婢相信白少爷自然是相信小姐的。” 方才在宫内她退于一旁,并未听到白朝茹同白君安的谈话。 之所以她并不知实情,不过也多多少少猜测到白君安的前来是由于那封信的缘故。 至于那性格为何会这么通人性,为何会这么快便送到白君安手中,她脑子有些愚笨,并未想到此些。 白君安见了芸儿,回想起书信中白朝茹好像同他提了几嘴,遂而道:“你是芸儿?” “回白少爷的话,奴婢正是芸儿。乃赵小姐如今的贴身婢女。”芸儿微微作揖,出声回答道。 白朝茹握紧芸儿的手,低声以第三者听不声调道:“芸儿是赵玉舒的贴身婢女,她帮了我许多。” “看来妹妹重生后是遇到良善之人了,我这个作为兄长的,必然是需要代替妹妹你谢谢她的。”白君安莞尔一笑。 “哥哥,这大可不必!”虽然芸儿帮了白朝茹许多,可她也从未想过要哥哥特意犒劳芸儿,因此,他一口否决了白君安的好意。 “少爷,一旁有一个小道,直通东宫侧门,你们方可从那处偷偷离开。”小厮自白朝茹身后走来,同三人拱手作揖。 第15章 你们给孤找出赵玉舒! “尚可。” 白君安颔首。 白朝茹和芸儿紧跟其后,三人一同沿着东宫小道,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终于行至小厮口中所指的那扇侧门。 东宫的侧门并不大,只是一扇简简单单的桐木门。这扇门既建亍偏院旁边,自然也是荒废已久,四周杂草丛生。 小厮见状,他从腰间掏出钥匙,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得以打开侧门。 “走。”侧门一开,白君安率先迈出了步子,离开东宫。 白朝茹和芸儿自是未曾落下,三人前后行至宫道,白朝茹开口询问:“白少爷,接下来我们要去何处?” 由于芸儿在场,白朝茹同芸儿距离又过近,所以她自是无法称呼白君安为“兄长”。 白君安大步向前走着,闻言后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出去了再说。” 白君安似乎对于宫内的布局了如指掌,白朝茹跟随着他走过一面又一面宫墙,途经每一个拐角时,他都没有丝毫犹豫,且途中未曾偶遇一名宫官,或许是因为兄长时常研究图纸?偶然间看到了皇宫的布局? 白朝茹心想,她没有办法解释兄长的行为。 也是因此,三人很快便离开了皇宫。 待到出了皇宫,白君安将白朝茹独自拉到一旁,道:“妹妹,如今你身为赵玉舒,怕是无法回到白府,兄长自城郊外有一处房屋,那房子虽是简陋了些许,可毕竟也是个落脚之所,妹妹若是不嫌弃,方可前去此处。” “自是不嫌弃。”白朝茹很认可白君安的想法,她如今身为赵玉舒,同白君安回到白府自然不成礼数,回至赵国公府贺怀九怕是很快又会将她给找出来。 倒不如前去城郊,那里虽然简陋,可那里无论如何,都会是如今的最佳选择。 “那便好。”白君安莞尔。 白朝茹见此,她道:“兄长,我前世身死一世,若真是太子的一手计谋,你打算如何做?” 白君安闻言,他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兄长如今边没有上好的对策,那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那我们尽快过去。”白朝茹先行离开,同芸儿会合。 须臾,白君安领着白朝茹和芸儿行至离皇宫最近的街道,那里已然有一辆马车恭候他们许久了。 白君安见状,三两步走到了马车旁,同前室的马车夫交代了些什么,于是回过身来,从身后的白朝茹和芸儿说道:“那你们便上来,这辆是我从白府带来的马车。” 白朝茹一眼便认出了马车上白府的标识,她遂而牵着芸儿坐上了马车,撩起车帘,车帘上的流苏挂坠沙沙作响。 她同白君安道:“那白少爷,保重。” 白君安颔首。 此言方落,马车缓缓驱使,一路驶向城郊。 而如今,东宫书房内的火势稍有减弱,待到书房内火势降到行人能够顺利进出之时,贺怀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奔而入。 他先前撒了谎,此刻,他最担心的并非书房内存放的书籍,而是书房内藏着的那一把偏院宫殿的钥匙。 他急忙打开书柜,左翻右找,却始终未曾找到那把钥匙的身影。 见此,他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他中计了! 贺怀九携人立马奔去偏院,如他所料,偏院宫殿大门大敞,殿内已是了无人烟。 走进去,再近些,却见房梁上高高悬挂着一个吊死的尸体。 尸体仍未凉透,似乎刚死不久。 见状,贺怀九保持冷静,他命人将尸体从房梁上面取了下来,摆放在地上,仔细查看。 他看清了尸体的面容,正是先前那位看守宫殿的小厮! 贺怀九立马起身,大声同身旁的几名侍从喊道:“传孤的指令,立马封锁东宫,并派人出并巡查,找出赵玉舒为止!” “是!” 侍卫们齐声应允。 “下去。”侍卫们走后,贺怀九一怒之下,掀翻了殿内的杂物,怒道:“好你个赵玉舒,又给孤使阴招!孤就不信,此事还同你没关系!” —— 白朝茹的马车已然行至城郊,行过一段山路,才得以于一间木屋前驻足。 木屋本身不大,却带有一个小院,小院内有树,树下长有几个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中的花儿开得正艳,其间蝴蝶流连飞舞。 白朝茹下了马车,芸儿找到了白朝茹的身前,打开了木屋院落的大门。 “小姐,想必此处太子是不会再找过来了,果然还是白少女心善,小姐能遇到他,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芸儿笑着走到了院内,这里瞧瞧,那里望望,“此处环境真好,咱们住在此处自然也会不觉得闷。” 白朝茹打开了院内木屋的门,由于此处许久未曾住人,木屋内的器具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不过好在木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间床榻及梳妆台等一切物资家具一应俱全,衣柜间甚至还有几件衣裳,一眼望去,像都是女装。 芸儿提起裙角,快步行至屋内,见了木屋内的一切,面中的笑容无从掩饰,“小姐,奴婢方才还在想要不要偷偷混进市井给屋内置几件家具,如今一看,怕是根本用不着了。” 白朝茹颔首,“你快去挑水来,咱们把屋子擦。” “奴婢遵命!” 芸儿内心偷着乐,就连脚步都是异常轻松,离去时,她还不忘提一嘴,“小姐,依奴婢看,此处可比东宫偏院好太多了,白少爷和太子相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姐,如今白少爷既然如此愿意帮您,依奴婢看啊,这白少爷说不准是对您……” “够了芸儿!莫要胡说!” 白朝茹大致知晓了芸儿口中的意思,她于是怒道。 这丫鬟虽是不知实情,可又岂能这般讲! 不过转念一想,白朝茹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她如今身为赵玉舒,兄长又同她走得这么近,兄长如今又未曾成婚,若是被别人看着了……那还有几个良家少女愿意嫁给兄长? 第16章 少年 她要不日后还是和兄长保持保持距离? 可……这未免又有些许刻意了,二人日后不相见又是不可能的,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怕是只能连累兄长一段时日了。 白朝茹无奈叹了口气,罢了,她日后小心点好了,只愿她和兄长不要因此遭殃。 “小姐,奴婢日后不乱说话了。”芸儿立即止住了嘴,垂下头,显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白朝茹见状,心中一软。她本来也不打算找芸儿的麻烦,只是随口说错了一句话罢了,再追究起来也没意思,便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若是不早点去挑水,这天色一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怕是会摔跤。” 芸儿将头用力一点,“是!奴婢这就前去!” 话毕,她在屋内随手提了个木桶子,迈着步子破门而出。 屋内重归寂静,白朝茹心想如今兄长还未曾联系她们,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去走走,四处瞧瞧周围的景色。 想到此,她走出了院子。 白君安安置她们的木屋位于城郊外的一座小山上,木屋旁边还有一条小溪,小溪里有几条锦鲤顺着水流一路向下游去,和赵国公府中的那一洼水池倒是有几分相像。 她漫步于小溪边,看着小溪内自由自在游着的锦鲤,心中泛起一丝愉悦。幼年她在白府,爹爹便请了位道士为她算命,道她同锦鲤有缘,或许在关键时刻,会救上她一命。 笑话,一只鱼又能帮助自己些什么呢?之所以白朝茹上辈子都不相信什么人间异事,妖魔鬼怪,可如今,这怪事发生到了自己身上,无可奈何之下,她又不得不信。 “你是何人?” 正当她看着池中的锦鲤出神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年青涩稚嫩的嗓音。 白朝茹将目光从小溪间收回,转身望向身后,见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此刻正手握着一根木枝,警惕地用木枝尖锐的一头朝着她的方向指去。 白朝茹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为何人,或许是当地的土着居民?她打算好生询问一番,于是她将双手举到胸前,一步一步朝着眼前的少年缓缓靠近,“你且先别激动。” 那少年闻言,非但未曾放松警惕,反而又将手中的木质握紧了些许,“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白朝茹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解释,情急之下,她只好说道:“我是这间木屋的主人。”她用手指了指一旁她所居住的木屋。 少年眉心一紧,看向身旁的木屋,疑惑道:“你是这间木屋的主人?” “正是。”白朝茹肯定地答道,声音不带丝毫犹豫。 少年少顷将手中的木枝对准了白朝茹的脖颈间,怒道:“你撒谎!这间木屋明显就是君安哥哥的!这一块可都是君安哥哥的地盘,我是他派来看守木屋的守卫,你出现在此处,算是越界了,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望你能够尽快离开。” 原来是兄长派来的守卫。 那这下可就好说话了! 白朝茹心想,她一把握住了少年手中的木枝,道:“这位小兄弟,你怕是误会了,是你口中的那位君安哥哥安排我暂时落脚于此地,多有叨扰,还望谅解。” 话毕,她猛地将少年手中的木枝干脆利落地推向一旁。 少年微微一愣,“你……此言当真?” 白朝茹点了点头。 少年追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我为何要相信你?” 白朝茹手中并无证据,但是想必过些时日兄长自会前来此处,她便说道:“白居安是我兄长,想必不久便会前来,你到时候大可亲口询问一二。” 少年眼神中的警惕这才略有松弛,“好,那我如今便暂且信过你一回。” 说罢,他将手中的木枝插于身后,转身正欲离去。 “等等!” 白朝茹见状,却是叫住了少年的步子,“你既然是这间屋子的守卫,那我能否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破了洞的草鞋,道:“我没有名字,不过大家都叫我锦。” “锦?” 白朝茹颔首,“那你是一直住在这吗?我看你如今衣衫褴褛,木屋内有些布料,我亦会些针线活,可以帮你缝补缝补衣裳。” 少年闻言更是一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微微张开口,却迟迟不出一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是我说错话了吗?”白朝茹见状,她自省道。 少爷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打破沉默,“未曾,我无需你帮我缝补衣裳。” 说罢,他迈步离开。 这个人可真奇怪。 白朝茹内心暗想,自己好心帮他,他却还不乐意了。 也不知他为何会同意帮兄长看守木屋,若是兄长给他些银子那倒还说得过去,可他若是真有银子,身上又岂会穿成这样? 出神间,芸儿已是从不远处挑了一桶水行了过来。 她将装满水的木桶子提进屋内,随手掏出一块抹布从中沾了点水,沿着窗栏一路擦拭,“小姐,您可还站在外面作何?夜间风大,您要不暂且进来避避?” 白朝茹闻言,她回过神,这才见着了屋内的芸儿,“好。” 她走进屋内,见芸儿手臂上的伤势还未好,她便一把夺过了原来手中的抹布,道:“你先去休息,这里我来。”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坚定,没有给芸儿丝毫让步的余地。 芸儿默默将手中的抹布递给了白朝茹,“小姐,您若是累着了,这种粗活,便让芸儿来做。” “嗯。”白朝茹手持抹布,顺着芸儿原先擦拭过的地方继续向下擦拭。 “你们都给我寻!不能放弃任何地方!若是找不到赵小姐,你们也便别想活了!” 可她还未能拿着抹布将周围的灰尘擦去,耳畔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见此,白朝茹同芸儿比了个眼神,示意其行至自己身侧。 芸儿自然也是听到了屋外那一声呼唤,“小姐,这下该如何是好?这太子殿下,岂会这么快便找来了?” 第17章 尸横遍野 “嘘!小声点!” 白朝茹闻言,随即伸手捂住了芸儿的嘴巴,她用气音小声说道:“屋外之人若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必将会率先冲进屋内,你我如今逃也不是,倒不如在这屋里找处地方躲起来。” 芸儿支吾着点了点头。 白朝茹看向四周,这屋子不大,多半也没有什么藏身的地方。 眼前能盖住人的怕是只有一间衣柜以及一张木床,衣柜太过于显眼,不宜选择,不过这木床…… “报告统领,四周森林并无赵小姐踪影!” 屋外,几名士兵匆匆跑去,踩得地中的落叶沙沙作响。 “快去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房子,你们给我记住了!这里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为首的那名士兵骑在马上,厉声喊道。 白朝茹闻言,她心知这下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不尽快藏身,想必自己很快便会被屋外的几名士兵抓回东宫。 她一咬牙,同自己身侧的芸儿说道:“咱们怕是没有什么时间了,你快藏在这床下去!” 芸儿自然也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她立即俯身,沿着床缝小心翼翼地爬入床下,白朝茹仿照芸儿的动作,同样藏身于床底。 二人身姿娇小,故而这一套动作做下来也并不吃力。 屋外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大到清晰可闻。他们似乎是在朝着这间木屋缓缓靠近。 白朝茹和芸儿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严阵以待。 很快,木屋的房门被一众士兵用臂膀猛然撞开。 白朝茹立马握住芸儿的右手,让她看向自己,遂而给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其不要说话。 果不其然,几名士兵甫一冲进屋内,第一时间将不远处的衣柜打开,再于屋内四处巡查。 他们并未见着白朝茹的身影,其中一名士兵遂又急忙跑去屋外,同一众士兵的统领禀报:“统领,我们四下都查过了,依旧是没有看见赵小姐的身影。” 白朝茹隐隐约约听见了屋外的对话,她可算松了口气。 正当她以为这一众士兵即将撤去之时,屋内的一名士兵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他随后用手指了指身旁的那一张木床,同自己身侧的士兵说道:“这木床……似乎摆得有点奇怪。” 白朝茹和芸儿先前爬进床底时不小心碰着了木床的床脚,从而微微移动了木床的位置。 身侧的士兵同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确实,那你我可需将这床搬起来查看一番?” 那士兵点了点头,“好。” 芸儿听闻方才两名士兵的对话,她的身子不由地颤抖起来,微微张开口,似是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吞进了肚子里。 白朝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知晓她此时绝不能慌,哪怕床旁两名士兵发现了自己的身影,她也绝不能慌! 想到这里,白朝茹合上了双眸,她已做好了面对两名士兵的准备。 可过了许久,两名士兵却并未将床给抬起来。 相反,屋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屋内两名士兵闻声,协同一众士兵匆忙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芸儿见状,她抓紧了白朝茹的衣角,道:“小姐,屋外这是怎么了?” “你我且先待在这别动,待到他们走了,我们再起身前去查看。”白朝茹闻言,同芸儿说道。 一炷香后,屋外的喧嚣声逐渐散去,士兵嘈杂的脚步声也已是没了踪影。 白朝茹见此,她这才顺着床缝从床下爬了出来,走向屋外。 可还未待其一脚迈出木屋,便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息。 血腥味刺鼻,闻得她有点想做呕。 她用手捂住鼻子,行至屋外,四下望去,不由使她瞳孔紧缩——尸横遍野。 白朝茹猛然一惊,她心叫不妙,旋即准备返回屋去,却被那一声稚嫩的嗓音叫住了步子:“这些人,都是来抓你的吗?” 白朝茹闻声,她背脊一颤,随后转过身去,看向眼前那位衣衫褴褛的少年,反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正是先前那位名唤锦的少年。 她不知锦何时出现,又是如何安然无恙地站于此地,可眼见他如今手持一柄弓箭,再瞧着四周躺着的尸体胸口处皆插有一支羽箭,她大致明白,这些人十拿九稳都是死于眼前锦的弓箭之下。 锦并未作答,他只是双手叉腰,背靠着一旁的木柱,只顾询问自己的问题:“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抓你,你不是君安哥哥的妹妹吗?为什么会惹上皇宫里的人?” “我……”白朝茹语塞,她被太子指认识杀死太子妃凶手一事,也不知该不该同眼前的少年诉说。 “你没有话讲吗?” 锦看着眼前白朝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遂而继续问道。 白朝茹摆首,“并未,此事说来话长,我不知该如何同你相道。” “那你需要我去通知君安哥哥吗?” 锦将手中的弓箭背于身后,他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白朝茹眼神中泛起涟漪,“你知道如何去通知兄长?” 她方才还在想,此事必然得去通知兄长,毕竟贺怀九派来的官兵皆身陷此处,多半那边不久便会收到消息,而后严查此地。 此地终归是不宜久留。 “我自然知晓。”锦转身,“你可需要?” “若是不麻烦,那民女便多谢了少侠了。”白朝茹颔首,道。 锦走向溪边,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面饼,将它捏碎扔于溪间。少顷,一只锦鲤咬住了那块捏碎的面饼,锦见状,他弯下腰,似是在同溪中的锦鲤对话:“去白府,通知君安哥哥前来。” 那只锦鲤似是听懂了锦口中所言,它随后流动尾巴,顺着水流一路加速游去。 白朝茹心生疑惑,方才的一幕她都看在了眼里,她行至锦的身侧,问道:“你能够同锦鲤对话?” “我自幼同锦鲤相伴,自然能够得懂它们的话语,它们的记忆虽然不长,可灵性毕竟还是在那,我如今命它去通知君安哥哥,姑且很快便会收到回音。”锦回答道。 “真是稀奇。”白朝茹遂而凝视着溪中的锦鲤。 第18章 二皇子 此时,东宫内。 阿青从城邡赶至东宫时,已是翌日午时。 他匆忙赶至书房,见了坐于案前的贺怀九,拱手作揖,“太子殿下,不好了!您那日派去追捕赵小姐的军队已于城郊外全军覆没!” “你说什么?!” 贺怀九拍案而起,蹙起眉头,对此诚然不可置信,“孤好端端地派去那么大一支军队,岂会说没就没?!” 阿青躬下腰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可再一看贺怀九那阴森沉郁的面孔,忽而道:“回太子殿下的话,经过属下一番调查,您派去的那支军队皆被弓箭所伤,恐是出自一人之手……属下猜测,恐是碰着何方神圣。” “荒谬!”贺怀九闻言将手中的狼毫摔于地中,怒道。 阿青见状,默默跪于地中,不敢吱声。 贺怀九深吸了口气,他平复了一番情绪,语气略缓:“所以,孤派去的那支军队可有查到赵玉舒的下落?” 阿青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玉簪,双手呈上,“太子殿下,这是我等在城郊外的一间屋内发现的玉簪,小的看这根玉簪同那日赵小姐头上的有几分相像,便将其带来了。” 贺怀九冷冷地接过了信使手中的玉簪,将它放在掌心,仔细打量。 少顷,他掌心一紧,五指合十,掌心的玉簪随之四分五裂,“传令下去!严查城郊!找到赵玉舒及围攻军队之人!” “是!” 阿青拱手领命。 “还有,”贺怀九坐于椅中,将背靠在椅背上,“你把冥海也带上,严守城门,查一下最近进出城门的可疑之人,以及那日太子妃葬礼所来宾客三日之内的行踪。” “属下遵命!”话毕,阿青转身离开了书房。 经昨日锦的帮助,白朝茹很快便与白君安取得了联系。 白君安快马加鞭行至城郊,将白朝茹和芸儿带离了木屋。 离去时,锦已然消失不见,白朝茹在马车上询问白君安有关锦的身世,白君安却也只是笑笑,说那是他捡来的孩子。 也罢,此事兄长对他有所隐瞒,应当也有兄长自己的道理,她无需多问。 离开城郊后,白君安将她们安置在了离白府最近的一间客栈,之后口中说有急事,道翌日再来见她,便匆忙离去了。 白君安给她们安排了这间客栈最上等的房间,室内环境很好,户外虽是嘈杂,可却无人敢来叨扰,因此白朝茹和芸儿平静地于客栈内度过了一晚。 可白朝茹悬着的一颗心,却始终不敢放下。 她用纱布蒙着面,推开客栈的窗户,看向窗外人流如潮的市井,道:“白少爷来了吗?” 芸儿自晨时起身便一直守候于房门前,她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凝视着楼下大厅的现状,遂而摇了摇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未曾在楼下看见白少爷的身影。” 白朝茹柳眉微蹙,她如今见不着兄长,便无法得知依她如今的处境下一步该如何走,一直住于客栈竟然不是个办法,何况此处临近西市,客栈又异常热闹,她住于此处怕是会过于显眼。 “无妨,你我再等等。”白朝茹伸手将窗户合上,她勉勉强强稳定心神,于是走向床侧,和衣而躺。 “小姐,您莫慌!依先前白少爷对您这般好,奴婢相信白少爷今日必然会来客栈中找小姐的!”她说罢,见白朝茹的神色没有丝毫起伏,遂又道:“何况太子殿下如今并不知小姐又进了城中,此刻怕是在严查城郊,小姐这段时日应当不必担忧太子殿下会找到此处。” 白朝茹一手撑着头,侧躺着凝视着芸儿的眼眸,道:“芸儿,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莫要乱下定论。” 贺怀九这人的心深不可测,她猜不透。 不仅如此,先前出现的那支军队只是贺怀九麾下的冰山一角,待到他派出阿青和冥海,事情恐怕也就才刚刚开始。 所以她只能谨慎行事,同兄长商量十全对策,若能够尽量避着贺怀九,那便尽量避着罢。 “咚咚!” 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人敲响。 芸儿见状,她连忙将门缝合上,同白朝茹对视一眼,继而走到她的身侧,小声询问:“小姐,门外之人,并非白少爷,而是名女子。” “女子?”白朝茹疑惑道。 这个时间段来找她的,不是兄长,又还能是谁? 更别提什么女子了,她重生前除了身侧的婢女外其他并无关系要好的闺中挚友,何况这重生后她也未曾同什么女子打过交道,此时又岂会有女子前来找她呢? “赵小姐,您在里面吗?” 不过多时,屋外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女音,她遂而又伸手敲响了门板。 “你是何人?”闻言,白朝茹自然也知晓她没有躲藏的余地,门外的女子应当早便知道她们的行踪,才能寻来此处。 “抱歉,让赵小姐受惊了,奴婢是二皇子的丫鬟,今日特受二皇子之命,前来邀请赵小姐行至府中坐坐。”门外的女子朝门前微微作揖,柔声答道。 白朝茹闻言一头雾水,她继而询问:“二皇子为何知道我在此处?” 门外的婢女浅浅一笑,她道:“传闻近日赵小姐一直被太子追捕,不知您近日是否皆被白府白少爷所助?” 听闻“白少爷”三字,白朝茹略微一愣,而后答道:“正是,你们……和白少爷认识?” “自然,所以如今二皇子的指令便是白少爷的指令,赵小姐若是信得过奴婢,恳请赵小姐出来随奴婢一块过去。”屋外婢女将手贴在门上,似乎随时便要打开眼前的房门。 白朝茹闻言,心想此人既然知道自己的行踪,又知道自己如今被谁所救,声称是二皇子的人,怕是也就只有二皇子能够做到如此境地。 若兄长真与二皇子结识……那他们在一起又有什么目的? 传闻二皇子和贺怀九并不交好,打从贺怀九被立为太子后,二皇子便再无同贺怀九说过一句话。 而如今二皇子唤自己过去,又将意欲何为? 第19章 太子之位 想到此,白朝茹迟疑片刻,遂道:“可白少爷昨日同民女道今日会前至此地,民女是否需在此等待片刻?” 门外婢女莞尔,“无妨,小姐跟随奴婢过去便是,二皇子自然会通知白少爷。” 闻言,白朝茹和芸儿眼神对视一望,芸儿小声道:“小姐,您要过去吗?” 白朝茹犹豫不决,“我不知道。” 可转念,她想到依二皇子的身份和地位,而今既是派人前来,欲将她带走,又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最终,她下定决心,行至门前,用力推开房门。 “我随你过去。” 门外,婢女身着一袭青色襦裙,头戴木簪,鬓边别有一朵盘花,见了白朝茹,她微微屈膝,作揖,“好的,赵小姐请随奴婢前来。” 身后芸儿见此,正欲跟上,却被那青衣婢女一口叫住,“二皇子有命,只准许赵小姐独自一人行至王府。” 芸儿闻言,登时来了火气,她双手叉腰,语气略染薄怒:“这是为何?我乃小姐贴身婢女,贴身服侍小姐是我的职责!又为何不能……” “芸儿,够了!” 白朝茹一手轻轻握住了芸儿的双手,道:“兄长在这间客栈付了半月的银两,你且先在此地待着,屋里也有些碎银,你且先用着,我去去便回。” 芸儿本欲多言,却见白朝茹此刻神情严肃,她这才止住了嘴,不发一语。 见此,白朝茹重新将头转向青衣婢女,道:“那民女便劳烦你指路了。” 说罢,她将芸儿推进了房门内,而自己则是跟随着青衣婢女的步伐,行至客栈外。 客栈门前停靠着一辆马车,青衣婢女走到马车前,手指着这辆马车,道:“赵小姐,请。” 白朝茹提着裙角堪堪爬上马车,还未待其于车内坐稳,马车便缓缓驶动。 然而此时,客栈旁的小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此人蒙着面,注视着白朝茹缓缓登上马车,而后沿着墙角一跃而起,跃上屋顶,朝着东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许是二皇子府上离客栈不许,白朝茹于马车间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马车便于一扇高大的府门前停稳。 青衣婢女拉开车帘,朝着车内的白朝茹笑道:“赵小姐,我们到了。” 白朝茹颔首,她随后跳下了马车,在青衣婢女的引领下走到了府门前。 青衣婢女拉动门环,府门被敲响,遂而被人从内而外推开,里面走出了一名侍从,他用眼睛扫视了一眼青衣婢女,以及她身侧的白朝茹,随后转身,道:“你们过来,二皇子已然等候你们许久了。” 白朝茹一路跟随二人的步调,穿过王府内长长的回廊,来到了一间偌大的房屋前。 青衣婢女和侍从于此驻足,他们默默退向一旁,道:“赵小姐,里边请。” 白朝茹独自走向殿门,抬起右手,叩响门扉,“二皇子,民女求见。” “妹妹,进来。” 白朝茹此言方落,可里面传来的却并非是二皇子的声音,方才那一声“妹妹”,反倒像是兄长在唤她。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兄长也在里面? 想到这里,白朝茹用力推开门扉,径直而入。 见室内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旁置有两宽椅,其间正坐有两名男子。 一人身着一袭墨绿色长衫,用手撑着,头靠于椅中;一人身着黑色长袍,他并未束发,头发松松垮垮泻了满肩。 此刻,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眼前白朝茹的身上, 而其间那名身着墨绿色长衫的男子,正是她的兄长白君安!至于那位黑袍男子……想必,就是传闻中的二皇子。 见状,白朝茹朝着二人曲身作揖,“二皇子,白少爷。” “你的事情君安都同本王说了,你无需怕,本王自幼便信奉鬼神,如今你夺舍赵国公嫡女一事,本王自然无从怀疑。”二皇子见状,他从宽椅上起身,走向白朝茹。 白朝茹闻言,她随后看向一旁的白君安,眼神中充斥着不解。 “夺舍?” 她夺舍一事固然重大,兄长为何还要将此事告知于二皇子? 他们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之好了? 白朝茹心想,义父诗案前怕是不可能,她身为太子妃,自己的兄长必然是不会去勾搭二皇子,可义父诗案迄今又刚过两载,仅此两载的时日,便能让二人的关系好到连这么重大的事都能够互相告知的程度吗? 白君安注意到了白朝茹眼神中的不解,他也连忙起身,同白朝茹解释道:“妹妹,此事你应当知晓,太子诡计多端,为人极其险恶,若是你登基,必将天下民不聊生,至此二皇子同太子结仇,而如今妹妹又被太子所害,兄长将此事告知二皇子,二皇子必将助你我一臂之力。” 白朝茹看向二皇子的眼眸,一双眸子暗沉深邃,亦似迷雾缭绕,让人捉摸不透。 二皇子名唤贺霄,乃贵妃所出。太子比他年幼,又与他师出同门,传闻皇上立太子时,曾有考虑过二皇子。 “二皇子,恕本宫有个不情之言,不知该讲不该讲。”白朝茹在听闻白君安和贺霄所言后,她再次看向白君安时,眼神中早已是失去了先前的信任。 “何事?” 贺霄凤眸微眯,出声问道。 白朝茹斟酌须臾,道:“二皇子,你可是想要这太子之位?” “妹妹,休要胡说!”白君安见此,拂袖而怒。 贺霄闻言,他别过头去,冷笑一声,“太子妃莫不是觉得,如今的太子殿下很适合成为一国之主?” “本宫没有这个意思。”白朝茹果断回道。 贺霄莞尔,“这太子之位险些落于本王之手,本王自是想要。” “那二皇子如今帮本宫,就是为了推翻太子?二皇子可别忘了,本宫如今可并非太子妃,而是赵国公嫡女,赵玉舒。” 白朝茹语气一顿,遂道:“杀死太子妃的凶手乃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彩佩,如若太子指认赵玉舒为幕后之人,多半也只是要了赵云舒的命,毁了赵国公府世代廉洁的名声,可赵国公身为两朝忠臣,陛下都不敢动他,他自朝中的地位,自然不会因此而动摇。” “此事,本王自是知晓。”贺霄颔首。 见此,白朝茹又道:“如若本宫未曾猜错,这赵国公同二皇子向来势不两立,向来都是你的眼中钉,二皇子莫不是想要拉拢我,以此向赵国公和解,从而拉拢赵国公?” 贺霄听闻此言,却并未回话。 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了一名侍卫,此人脚步急促,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王爷,不好了!太子的马匹已行至府前,说是要来……来见赵小姐!” 第20章 抓回 “太子?” 贺霄微微一愣。 这时太子前来作何?莫非这么快便查到了白朝茹的行踪? 白朝茹闻言,多半也和贺霄想到了一块, “正是,属下怕是难以拖住太子殿下,他来时便一口咬定赵小姐如今必将身处于我们府中。”侍卫垂眸。 看来贺怀九是已然派出了阿青和冥海。 白朝茹心想,若是贺怀九派出了这二位,那么她自然是逃不掉了。 眼见贺霄和白君安踌躇不定,她干脆抢先迈步说道:“二皇子,兄长,太子殿下既然是奔着本宫来的,你们便放他进来,他若是想带本宫走,本宫自然也躲不掉。” “白朝茹,你疯了吗?!你若是此时跟太子走了,那这些时日兄长对你的良苦用心岂不都得付之于一篑?”白君安走上前扣住白朝茹的手腕,怒道。 白朝茹听闻此言只觉得好笑,她今日来二皇子府中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同自己最亲近的兄长早已和二皇子勾结已久,不惜将自己夺舍赵玉舒一事相互告知,并且欲利用自己的身份勾结赵国公,企图拉拢人脉,以此达到夺嫡的目的。 所以这些时日兄长对他所做出的种种,不过都是为了给二皇子贺霄铺路罢了。 指不准彼时这路铺成了,她身为一太子妃,知道的事情太多,到时候能否有条命在。 兄长岂能这般糊涂! 可他们千算万算,却也都未曾料到,贺怀九早已识破棋局,便在他们棋局未定时,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他们低估了贺怀九的实力。 白朝茹承认,方才她在贺霄面前的确说谎了,贺怀九为人虽然阴森险恶,但却头脑灵敏,心思敏感,这二者相乘,并非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 想必当今圣上立贺怀九为太子,便是因为他看到了贺怀九身上的这一点。 “妹妹多谢兄长的好意,不过如今太子殿下前来,你们又能有些什么法子呢?”白朝茹转过身去,冷笑道。 白君安显然是被问得有些心虚,“我们未曾料到,太子殿下竟会以如此之快的速度找到此处。” “无妨,你们如今便不必保我了,放太子进来。”白朝茹说罢,她仰天而望,遂而轻轻合上双眸。 若是回了东宫,她怕是九死一生。 且不知赵国公派人调查的进度如何了,就当她并无赵国公的援助,又彻底摆脱了兄长,可谓是彻底孤立无援。 可哪怕只有那么一生的机会,她也会拼死把这一丝微妙的机会握住。 “太子妃想的倒是简单,你可知……” “看来,皇兄如今就这么不想让孤前来此地?”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 贺怀九顿时推开了殿门,他先前并未听见三人的对话。 他迈着步子跨入殿内,冷淡地凝视着殿内三人,“可孤如今,怕是不能遂了皇兄的愿。” 贺霄看清来着,他随后瞪了一眼身旁垂眸的侍卫,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贺怀九轻轻用手指了指身侧的白朝茹,道:“自然是前来带赵小姐返回东宫,继续审讯。” “可赵小姐同太子妃并无瓜葛,又岂会有作案动机?太子殿下如今执意审问赵小姐,又有何用呢?”贺霄挡在了白朝茹身前,道。 贺怀九见此,微微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孤近日调查到,哥哥前些时日曾去青楼带来了些风尘女子,供你于府中享乐,而如今,你却又无缘无故带走赵小姐,这会使孤不得不怀疑,哥哥对赵小姐存有非分之想。” “太子殿下,有些事,本王希望你不要乱说。”贺霄闻言,面色忽而一沉。 贺怀九见此,他越说越兴奋:“哥哥,有一点你难道未曾发现吗?是赵小姐同孤的亡妻有几分相像,哥哥如今带走赵小姐……” 说到此,贺怀九突然止住了嘴,未曾继续说下去。 只是肉眼可见他的面色一点一点阴沉了下来,说这话时,眼神更是凶狠到了极致。 贺霄大致明白了贺怀九所言何意,他眉头紧锁,怒道:“太子殿下,本王绝无此意!” “孤已将此事彻头彻尾地告知于父皇,父皇当即大怒,命孤前来将赵小姐带回东宫,所以孤今日前来,并非孤一人意愿。”贺怀九缓步走到了贺霄身侧,将头贴在了他的耳畔,沉声说道。 贺霄双手缓缓攥紧,说下言时已是咬牙切齿,“太子殿下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皇兄此言,孤自然是不敢当。” 说罢,贺怀九自贺霄身后扣住了白朝茹的手腕,将其牵于自己的身后,“那今日孤且先将赵小姐带走了,还望哥哥日后保重。” 贺怀九手掌力道之大,险些将白朝茹的手腕掐出血来。 白朝茹吃痛,却并未发声。 她知晓她如今挣扎是无用的。 “你!” 贺霄正欲多言,可贺怀九却不等他出声,便一手用力牵制住白朝茹的手腕,强制性将她带出了殿门。 待到白朝茹甫一出殿门,便一眼看见了门前站着的冥海,贺怀九命冥海将白朝茹双手铐上了手铐,遂命他牵着白朝茹手铐上的铁链,一路将其押出了王府。 “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白朝茹和贺怀九同乘一辆马车,贺怀九命白朝茹双膝跪地,白朝茹不从,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索性问道:“你罪恶深重,孤劝你尽快招了,莫要牵连赵国公全府,否则有权命你们全府上下为太子妃殉葬!” 白朝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贺怀九,道:“太子殿下,民女还是那句话,民女清清白白,而太子殿下您又无证无据,又岂能擅自给民女定罪?” “无证无据?”贺怀九伸手用力掐住白朝茹的下巴,“你曾可知道,打从你从偏院逃走后,孤便自偏院内看见了孤命来看守偏院的小厮的尸体,并且证明小厮的死法,和先前几名同案件相关之人身死的死法一致。” 第21章 小厮 “您说什么?!” 白朝茹闻言,面露惑色,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还需要孤把先前的话再重复一遍吗?”贺怀九听闻此言,他眉头紧锁,沉声道。 白朝茹愣在原地,不发一语,也未曾有任何动作。 她脑海如今乱作一团,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迅疾闪过。 小厮死了? 为什么? 可小厮的身份应当是兄长安插在太子身旁的眼线,而如今小厮突然离世,究竟会是谁下的死手呢? 贺霄?不可能,二皇子贺霄如今和兄长关系甚好,暂且应当不会互相残杀。况且依她方才和二皇子的对话,她总觉得二皇子此人只是个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坐上皇位的无脑之人。 并且他若是真的残杀了小厮,如今这杀人罪名也必将落在自己头上,他又何苦栽赃自己呢? 她如今身为赵玉舒,赵玉舒若死了,贺霄又能有什么办法拉拢赵国公? 不是二皇子,那还能有谁? 还是…… “怎么?你这是认罪了吗?莫非是觉得孤证据太充分,从而无力辩解了?”贺怀九见白朝茹许久不发一语,他随后问道。 白朝茹回过神来,她双目死死凝视着贺怀九,道:“此人是你杀的?” 此言一出,她内心有些忐忑。毕竟先前兄长同自己说的话语,多半也是为了给贺霄登上太子之位铺路。 至于真假,他无从得知。 可如今他想象不到这其中还能有第三者插足。 当朝阴盛阳衰,圣上膝下只剩有三个皇子,太子,二皇子,以及那个双腿残疾并且智商有碍的九皇子。 九皇子如今连自己吃饭都需要人帮忙,浑然废物一个,自然是无心夺嫡。 何况,他们若是真的想要夺嫡,单纯去刺杀太子不就得了?为何要拿太子妃以及赵国公嫡女开刀? 所以而今种种迹象,全都汇聚于一人之上——贺怀九。 “你觉得孤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 贺怀九用手掐住白朝茹的下巴,冷笑道:“孤若是真想杀人,第一个便可将你给桶了,又岂会轮到那名小厮?” “可民女如今若是说,此人不是民女所杀,太子会信吗?” 白朝茹闻言,嘴角强扯出一抹笑。 她这话说的,也真够好笑的。 “在孤这里,事不过三,三件事,皆同你有瓜葛,孤可不是菩萨心肠,而如今你又擅自逃走,必然是心中有鬼,所以孤今日断然不能放过你!” 话毕,贺怀九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掌心缩紧,指甲插入白朝茹下巴上的肉中,落下一抹殷红的鲜血。 “太子殿下,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你如今既然这么想要杀民女,在你把民女带到东宫的那一刻起,你便可以一刀将民女了结,而如今你却要凑齐三个你口中所谓的证据,才肯置民女于死地,民女不知,太子是想打什么算盘?”白朝茹顿时面目狰狞,她眼神阴狠地凝视着贺怀九。 贺怀九闻言,他松开了白朝茹的下巴,转而将其禁锢于怀中,道:“你招不招?” “民女无罪!”白朝茹怒道。 “好一个无罪!” 话毕,贺怀九双臂一松,给了白朝茹周身活动的自由,道:“那如今孤有三个证据给你定罪?那你可有什么证据给你自己脱罪呢?孤可不想再听到,因为民女未曾做过诸此之类的话语了。” 白朝茹合眸,这一语直击她的心房,她承认,她身为太子妃,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脱罪。 或许她先前说出了太医和煎药的医师,贺怀九还将二位原封不动的请了过来,说出了实情。 可这又能有什么用?他怕是早已想好了下招,所以才未曾到二位的话语中动手脚。 可尽管如此,白朝茹心知,她仍需得找到一个点子,给自己脱罪。 毕竟她如今不能死,她要看到一切真相浮出水面。 至于贺怀九能否登上皇位,白朝茹无从在意。 贺怀九和二皇子之间,都是那德行。 夺嫡之事,她不想插足。 若这些事真的都是贺怀九所做,她自是望其罪有应得。 “太子殿下,小的有办法还赵小姐清白。” 这时,不远处走来了一名灰衣小厮。 他身上衣衫破旧,面中还带有些灰尘,一眼看去,应当是位后院做粗活之人。 贺怀九闻言,转身看向那名小厮,冷冷道:“你有什么证据?!” 白朝茹不曾见过这名小厮,他应当不会是东宫原有的下人。 “太子殿下,依小的身份自然是不得插足您与赵小姐的对话,可小的方才在一旁听了您二人的对话,心觉此言不说,实为不妥。”小厮垂眸,他卯足了胆量,说道。 “孤准许你说!” 贺怀九冷眼瞧着灰衣小厮,沉声道,这话虽说是准许,可他而今的眼眸中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不爽。 小厮颤抖着身子,忽而伸起右手,右手紧握,似是抓着什么东西。 贺怀九不知他下一秒要做何,遂而问道:“你要做什么?!” 小厮低着头,长长的刘海掩盖住了他眸中大半的情绪,没人知道他如今在想什么。 白朝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小厮先前并不害怕贺怀九,反之,他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因为,那个人,是我杀的。” 话音未落,眼前的灰衣小厮突然间张开了手掌,一泼白粉在他手中瞬间四散于空气。 此物极其刺眼,但凡将其吸入口鼻或是沾上双眸,都会使人感到万分难受,仿若一口气吞食了一百个带籽的辣椒。 白朝茹难受至极,她合上眼睛,下意识我出口嘴,口中仍被白粉呛至咳嗽连连。 这时,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白朝茹此时无力挣扎,便任随这双手将她拖离了贺怀九身侧,自东宫内一路小跑,躲避来往人流,来到了后院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是解药,抱歉,方才让你受惊了。” 那声青涩而又稚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白朝茹听得发愣,于是松开捂住口鼻的手,喉咙勉强发声:“锦?” 身侧的灰心小厮点了点头,他随后将手伸到了自己的下颚处,沿着脸庞那一条弧线轻轻一撕,撕去了那一张蓬头垢面的面孔。 第22章 遗书 露出了少年青涩的面庞。 “赵小姐,是我。”锦将手中的面皮背于身后,他道。 白朝茹仍然凝视着锦手中的面皮,问道:“你……还会易容术?” 锦点了点头,“略有所学。” “你经常易容吗?”闻言,白朝茹眸中忽而泛起警惕之色。 锦见状,他摆首,语气平淡:“未曾,只是突发时动用罢了,我今日奉君安哥哥之命,听闻你有危险,情急之下便只能动用此术。” 白朝茹听闻“君安哥哥”四字,内心一沉。 不曾想在她被太子带走后,自己的兄长竟然还惦记着她。 “兄长他怎么说?”白朝茹于是问道,她双手攥紧成拳,语气有些颤抖。 “君安哥哥没别的意思,他只让你能够活着。”锦一字一句地答道。 白朝茹抬眸,望向一望无际的天际,微微叹息,“我知道了。” 话毕,她转而又望向锦,“那你如今还不快走,太子怕是很快便要追究起来,你如今这副面孔,若处于东宫之中必将惹人猜疑!” 锦淡定自若,他似乎并没有对白朝茹的话语而感到害怕,只是问道:“你不走吗?” “你说,我走得了吗?”白朝茹冷笑一声。 纵使她今日和锦成功逃离东宫,那么之后呢? 她了解贺怀九的脾性,他一旦想抓一个人,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抓住。 一国储君的实力岂会抓不住她?前几次她曾侥幸逃走,后来不都被阿青和冥海抓了回来? 而如今她若是再逃,之后被太子抓住倒是小事,若是牵连上了锦,那可就不好办了——她欠锦的人情怕是下了地狱也还不回来了。 “可你若是待在这,又该如何自保?”锦蹙眉,少年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忧愁。 白朝茹再一次自嘲笑道:“怕是只能看命。”最坏的结果无非一死,实属憋屈,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而今她脑海中尚有点思绪,却不知能否派上用场。 闻言,少年脸上的眉头皱得更深,他随后伸手,翻动自己腰间的腰囊,掏出了一张带有墨迹的宣纸。 “这是什么?”白朝茹看着锦手中的那张宣纸,问道。 锦将宣纸打开,里面浮现出一行行墨字,“此为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彩佩临死前留下的遗书,而这个彩佩,正是亲手推太子妃入湖之人,她其面提有其为何推太子妃入湖,而后内心有愧,最终上吊身亡。” 白朝茹眸中忽而一亮,她急忙接过宣纸,一行行读去其上字迹。 彩佩的字体她再熟悉不过,那曾是她一笔一划亲手交给她的,而如今这上面的字体,正为彩佩亲手所写! “原来彩佩推太子妃入湖,竟不是受人指使,而是对太子妃早就心存余恨。”白朝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遗书,她自以为前世她待彩佩不薄,她在彩佩母亲过世时,主动掏银两为她母亲安葬,这入了冬,她也曾亲手为彩佩织过衣物。 二人日常相处与其说是主仆倒更像是姐妹,那时她怎么也不敢想彩佩会恨上她——那日彩佩听闻母亲病危,想请求回去照顾家母,可那时又正值贺怀九生辰,拘于礼数,彩佩身为她的贴身婢女自然拖不开身,若是她擅自批准,事后贺怀九怕是会怪罪下来,至此她未曾同意彩佩的请求。 可谁料,这却成了彩佩恨她之因。 想到此。白朝茹稍稍平复了番情绪,而后转头看向身侧的锦,出声问道:“这一封遗书,你从何而来?” “回赵小姐的话,在后院,被彩佩玩得要好的婢女私下存留了,那人因彩佩之事而备受牵连,如今被太子贬去后院处理粗活。”锦的眉宇略有舒展,他面向白朝茹,道。 白朝茹突然想起方才她见锦时第一反应便觉他是后院做粗活的下人,而今仔细回想,他这一身装扮,倒是情有可原。 “这封遗书,太子知道吗?”想到此,白朝茹问道。 锦摇了摇头,“太子并不知晓此事。” “那你先前为何不将此物早先交予我?”白朝茹闻言,又道。 “抱歉,赵小姐,我刚才是想着如今太子若是执意要杀你,怕是并不会将此物放于眼下,所以想着要带你逃走,才是万全之策。”锦乖乖巧巧地垂下了头,垂眸,似乎是在向白朝茹认罪。 白朝茹见状,内心一颤,她方才并无责怪锦的意思,只是想将事情问得更加彻底,遂而道:“无妨,你说得没错,太子若是想杀我必然不会在意这一封遗书。” “那赵小姐你现如今有何打算?”锦将腰间的腰囊重新系上,道。 白朝茹手持遗书,心想如今有这一丹书铁证在身,她仍存有几许胜算。 罢了,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白朝茹转念想到太子如今恐是正于东宫内搜寻她和锦,旋即她猛地将锦往一旁推去,道:“那你快些走,莫要被太子发现了。” 锦颔首,须臾他用轻功跃上房檐,一路飞奔而去。 白朝茹见锦已然离去,她松了一口气,随后迈开步子,离开了后院这处偏僻的角落。 “快看!赵小姐在那里!” 待她甫一现身于东宫内的步道上,便被一众侍卫团团围住。 侍卫们各持手中矛直指白朝茹的脖颈,使她难以动弹。 见此,白朝茹并不畏惧,她抬起下巴,平淡地看向四周围堵她的侍卫,道:“我就在这里,看来你们找我很久了?” 侍卫们皆是不发一语,少顷,几名侍卫放下手中的长枪,走到白朝茹身侧,遂扣住她的双手。 几名侍卫们押着白朝茹缓缓前行,白朝茹单只随意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景物,便可知他们这是要将她带去地牢。 再一次去地牢,她怕是又要吃些苦头,也不知贺怀九此人会如何折磨她。 至于那封遗书…… 想到此,白朝茹使出全身的力气,顿住步子,道:“敢问太子殿下如今身在何处?” 闻言,一众侍卫又皆不发一语,只是用蛮力强制性拖动白朝茹的步子。 白朝茹咬牙,怒道:“民女再问一遍,太子如今身在何处?民女有事要见他!” 第23章 清白 “太子如今可没空见你!” 其中一名侍卫用手恶狠狠地扇了白朝茹的面颊一巴掌,语气不善。 白朝茹见状,心想这贺怀九想必已然是给自己下了死令,这小小的侍卫如今对自己的态度这般不善,估计也是内心有了底数。 但是她如今必须要见到贺怀九! 白朝茹用腿猛地一踢身侧侍卫的膝盖,那双禁锢住她双手的大手力道略有松弛,她借此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掏出了锦递给她的那纸遗书,道:“民女有证据在此,若是民女今日含冤赴死,此证据一旦流出,太子若怪罪下来,这罪责,莫非是你们能够担得起的吗?!” 闻言,一众侍卫面面相觑。 那名方才被踢了膝盖的侍卫见白朝茹钻了自己的空子,内心自然不好受,他随后再次用力扣上了白朝茹的手腕,怒道:“休想!你若是如今乖乖的,待你死后太子指不准还能留你个全尸。” “且慢!” 为首的侍卫仔细打量着白朝茹手中的遗书,他遂而用手指着遗书,询问道:“这纸上书写的语气和字体,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你们当然见过!因为这正是杀害太子妃的凶手彩佩留下的遗书!”白朝茹一边挣扎着,一边嘶吼着嗓子喊道。 侍卫们听闻“彩佩”皆是一愣,为首的侍卫更是神面色瞬时惨白,指着那封遗书的手指皆在颤抖,“你说……这是彩佩留下的?” 白朝茹见过这名为首的侍卫,以往不被贺怀九重用,似乎近些时才被贺怀九提拔上来带领一众小队,不过他和彩佩之间以往有些纠葛,白朝茹曾几番见这名侍卫同彩佩写的书信,而彩佩却对此视而不见,她那时看破不说破,因而也不曾插足。 “这么重大的事,你还不赶紧去通知太子?”白朝茹凝视着侍卫惨白的面庞,语气沉重,催促道。 那名侍卫颔首,少顷他从队伍中拔了位腿脚跑得快的小侍卫,命令他即刻前去通知太子。 贺怀九听闻此事时,他正躺在寝殿的软榻上,环抱着那一床他和白朝茹曾盖过的被子,浅浅地合上了双眸。 这些时日他未曾睡过一次好觉,一来是为了寻找证据,二来就是为了在他寻找完证据后逮捕赵玉舒。 几番折腾下来,不免使他心事重重,好在如今他已然下了决心,处死赵玉舒,想必明日天一亮,他便可以给他的阿茹一个交代了。 可谁知道,他双眸还未彻底合拢,一名侍卫便于门外传话,道是赵玉舒找到了彩佩的遗书,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贺怀九睁开双眸,他从床中起身,行至门边,“你确定她没有造假?” “统领他在见了那封遗书后,便一口咬定那封遗书乃彩佩亲手所写。”侍卫作揖,毕恭毕敬地回道。 贺怀九深吸了一口气,他随后推开寝殿的大门,行了出去,“赵玉舒如今身在何处?速速带我前去。” 侍卫颔首。 不过多时,他便再一次看见了白朝茹。 而白朝茹见了贺怀九,由于先前的遭遇,面色自然是不大好。 无奈如今她得在这尊佛面前洗清嫌疑,所以她也只好双手呈上遗书,呈给贺怀九。 “你们统领呢?” 贺怀九冷眼瞥了眼白朝茹双手呈上的遗书,遂而收回视线,转头问道。 不等他人回话,为首的侍卫率先走到了贺怀九面前,拱手作揖,“太子殿下,属下在此。” 贺怀九见状,他于是从白朝茹手中捏起了遗书的一角,同侍卫质问道:“你确定此乃彩佩亲手所写?” “回太子殿下的话,此书的确为彩佩亲手所写。”侍卫垂下头。 “好,很好。” 贺怀九闻言,他转而将目光落在了白朝茹身上,“看来先前一直都是孤错怪你了,你说是吗?赵小姐?” “太子所言不假,太子妃身死一事本与民女无关,是太子您执意拉民女入局。”白朝茹不知贺怀九此时反问为何意,因此她打算如实回答。 贺怀九嘴角微微颤了颤,眸中隐隐透露着些许悲伤之色。 他再次看向白朝茹时,眼神中有些无神,“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白朝茹察觉到了贺怀九的神情,甚为疑惑,为何他如今眸中会透露着些许悲伤之色?若非是想杀赵云舒依照他以往的性子此刻应当会发怒,若是心有不甘……此刻应当也会发怒…… 白朝茹顿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答。 “罢了。” 少顷,贺怀九微微叹了口气,他双手背于身后,走路时步伐十分缓慢,似乎有些疲惫,“你走。” 贺怀九不想杀赵玉舒? 她本来还盘算着,若是贺怀九执意要杀赵玉舒,那她下一步该如何走。 可如今,贺怀九却是直接放她走了?他莫非先前……真的就只是要一个确凿的证据吗? 她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今日之事进展得如此顺利,反之有些太过于简单了…… 正想着,贺怀九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白朝茹的视线里。 “赵小姐,太子殿下释放了您,您如今可以回府了。”统领侍卫走上前来,行至白朝茹身侧。 白朝茹闻言,她转身,“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如今要去往何处?” 不知为何,她的内心突然泛起一阵酸楚,一阵一阵刺激着她的心脏。 这种感觉她许久未曾有过了,在这种场合出现又未免太过于唐突。 她感到内心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贺怀九? “太子殿下的行踪属下自是不知,不过赵小姐如今若是还想找太子殿下,方可去书房等候,太子殿下每日都会前去书房静坐片刻。”统领侍卫答道。 每日去书房静坐片刻? 贺怀九这是何时养成的习惯? 为何她在世时,贺怀九每日从未有过这种习惯? 想到此,白朝茹颔首,“我知晓了,今日辛苦你了。” 说罢,她迈步离去,行至通往书房的宫道。 她脚步越急,心跳便跳得越快,似乎将要发生的事情于她而言必然重要,若是来晚了一步,便无法挽回。 “阿茹,孤想你了。” 还未等到她行至书房,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第24章 殉情 白朝茹一愣,她转身,见宫道拐角处站着一抹黑色的背影。 那一袭黑色长袍,站在阴影处,凝视着眼前的宫殿,却迟迟不曾越足。 这个声音,这个背影,像极了那凛若冰霜的贺怀九。 她找到了! 想到此,白朝茹放慢了步子,趁贺怀九不经意间朝他的方向往前挪了几步。 贺怀九此刻的心情像是失落至极,他一整个身影蜷缩在树荫投下的阴影中,头也是垂着的,毫无一点生气。 可……贺怀九他这是怎么了? 白朝茹躲在宫墙后面,凝视着眼前一幕,心生疑惑。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见过像今日这般的贺怀九,萎靡不振,犹如弃甲曳兵,和那往日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贺怀九忽而抬眸,伸手推开了眼前宫殿院落的院门。 见状,白朝茹迈着小碎步紧跟其后,生怕一旦院门合上,她就难以得知贺怀九要做什么了。 不过好在,贺怀九并未合上院门,而是径直走到了殿门前,步入殿内。 白朝茹自然是不会跟着贺怀九一同入殿,否则贺怀九很快便会发现她的行踪。 她抬起头,朝宫殿的门扁一望,见上面赫然写着“书房”二字,脑海中这才回想起了方才侍卫同她交代的话语。 每日于书房静坐片刻……他确定只是静坐片刻吗?难不成……他是在筹备着些什么事? 想到这里,白朝茹走到书房的另一侧,俯身蹲在书房的窗户下,贴着墙壁聆听着里边的声响。 可她听了许久,却未曾听到里面丝毫声响,她内心的不安愈发严重,再次聆听,就连里边呼吸声也都是轻的,一整个书房宛如一座冰冷的牢笼,安静得可怕。 为何如此? 正当白朝茹疑惑时,少顷,书房内却传来了一声拔刀的金属撞击之音。 白朝茹耳朵一竖,心也跟随此音颤抖不止。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有这种感觉,心想难不成今日真要发生些什么?不解之时,她忽而又觉得今日自己之所以会这般不安,怕是皆源于贺怀九。 有那么一瞬间,她总觉得贺怀九今日会做出些什么冲动之事。 只闻书房内重归寂静,白朝茹脑袋一热,突然起身,伸手猛地推开窗户,看向书房内。 她愣住了。 只见此时贺怀九手持刀柄,刀锋对准他的脖子,已是险些刺进肉里,好似下一秒便会切入皮肉,血流不止! 白朝茹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出于本能,或是出于对贺怀九还抱有那么一丝善意,她大声喊道:“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贺怀九闻声,他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没有使刀锋继续刺入皮肉。 他扭头,朝着窗外望去,看清了白朝茹的面容,惨白的忽而嘴唇一动:“是你?” 他放下了手中的刀柄,神色凌厉,“你来做什么?!” 白朝茹自是不会告诉贺怀有自己的具体来意,“太子殿下,在民女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民女想先问问您,您方才是在做什么?” 她看先前贺怀九的动作,那刀锋已然对准命脉,似乎是想要……自刎? “孤在做什么不关你的事。”贺怀九眼神暗沉。 “太子殿下是想要自刎吗?”白朝茹知晓依照贺怀九的性子,就算命丧黄泉也不会告诉他人自己会做出自刎这种事情。 白朝茹显然也有些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喝酒会在这种时候想出自刎的念头,这是为什么呢?莫非只是因为想要杀她而没有证据? 可这必然是不应该的。 贺怀九脸色阴沉,白朝茹方才一语戳中了他的心事,他怒道:“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太子殿下为何想要自刎?我相信他的殿下不会是因为找不出杀民女的证据这一件小事而动下自刎的心思。”今日贺怀九的种种举动都在白朝茹的意料之外,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贺怀九,遂而想也不想,便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贺怀九沉默不语,他走到窗户旁,试图把窗户合上。 却被白朝茹双手用力撑住,“太子殿下,请您回答民女的问题。” 她总觉得,贺怀九一旦把窗户合上,便会持刀,继续方才的动作。 一种恐惧感自她的心底悠然升起,她不知为何会有些畏惧贺怀九的死亡。 为何会这般?贺怀九明明害了自己原身生死,他再一死,岂不大快人心? “是的,孤是想自刎,怎么了吗?岂不正合你意?”贺怀九见合窗不成,于是放弃关窗,沉声质问道。 白朝茹听闻贺怀九亲口说出此言,仍有些不可置信。 还未等她把话说出口,贺怀九突然间冷笑一声,“你觉得,阿茹死了,孤还会独活吗?” “什……什么?” 白朝茹瞪大了双眸。 阿茹,是前世她活着时,贺怀九称呼她的爱称。 “孤本来打算,在找到杀死阿茹的凶手后,便下去陪阿茹,可如今的凶手却不是你,一切都是孤多想了不是吗?孤早该下去了,是孤这段时日一直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贺怀九看向白朝茹时,眼神黯淡无光。 此刻,白朝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贺怀九愿意为了自己而殉情? 可依照自己原先的猜想,和兄长他们所言,贺怀九最想要的难道不是利益和皇位吗?他难道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吗? 可为何就是这样一个无情之人?今日会做出为自己殉情这种事。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想错了吗? “太子殿下,民女相信太子妃很不想看到你今日这般颓废!”白朝茹凝视着贺怀九的眼睛,说道。 贺怀九突然间放声大笑,“是又如何?阿茹会想让孤下去陪她的,阿茹以往最心爱孤了……” “啪!” 白朝茹闻言,她瞬间挥动手臂,一巴掌打在了贺怀九的面颊上。 贺怀九捂住脸颊,这一巴掌于他而言始料不及,“你敢打孤?” 第25章 事情还未结束 白朝茹刚刚打下去的手仍有些颤抖,在她打下去那一巴掌之后,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方才是她见贺怀九竟会为了自己而殉情,反而还说出那种话语,便一时脑热,做出了如此举动。 可如今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倒不如一条独木桥走到头,“民女是在为太子妃抱打不平,若是太子妃活着,必然是不想听到太子今日这般话语!”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必然不会想看到一国储君竟然这般懦弱,一言不合便要为她殉情。” 对于贺怀九要为她殉情一事,白朝茹无半分窃喜。 笑死,前世贺怀九若真爱她,又为何会同她冷漠至极? 可依照方才贺怀九那表现,却又不像是演的…… 如今贺怀九正手持二皇子的把柄,朝堂之上无人再敢动弹他的储君之位。 他明明有着绝佳的大好时机,却要为了自己家妻殉情,此浑然不是君子的作为,反倒像个怯懦的小人。 白朝茹哪怕不知贺怀九的殉情原因是否为真,可光凭这一点,她就忍不了! “你怎知阿茹不想要孤下去陪她?你出言顶撞,口出狂言,对孤大有不敬,已然可以号令入狱!如今你若是想要活命,便赶紧消失在孤的眼前!”贺怀九眉头紧锁,怒道。 白朝茹冷笑一声,她可不就是贺怀九口中声声念叨的“阿茹”吗?她自己能不了解自己内心所想吗? 可如今她无法解释,只好道:“那民女若是走了,太子殿下岂不会现在就一刀了结了自己?民女如今若是叫人前来,说太子殿下将要自刎,您说他们还会判民女入狱吗?” “你可真是打着一手好算盘啊!”贺怀九咬牙怒道。 “不过太子殿下若是执意要自刎,民女也拦不成您,可您若是死,这太子之位必将落于二皇子手中,太子您就这么甘心将您费尽心思争取来的储君之位拱手让人?”白朝茹冷笑道。 贺怀九微微一愣,眼神中有些黯然失色,“这太子之位,难道比阿茹还重要吗?” “啪!” 闻言,白朝茹紧接着又一巴掌打在了贺怀九的脸上,“太子殿下,请您慎言!” 贺怀九捂住自己被打红了的面颊,有些恼怒,“你!” “民女觉得民女这两掌打得好,若是太子妃在天有灵,看到民女这两掌,必然会赞不绝口。”白朝茹收回手,她一字一句咬牙说道,后四字特地加强语调。 贺怀九本欲再怒,一双手正欲拍击案面,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将手默默背至身后,“罢了,你走罢。” “民女走之前,需将太子殿下您手上的刀剑一并带走。”白朝茹闻言,她随后伸出手,做出一副索要的姿势,道。 贺怀九深吸了口气,“你今日之举,本就……” “太子殿下若不给,民女便不走,不然免不成民女这一走,太子殿下您就又准备自刎了。”白朝茹侧靠着墙壁,双手插腰,说道。 贺怀九面色一沉,“你为何会突然这么关心孤?” 他默了片刻,旋即又立马补充道:“不过孤早同你说了,孤心悦阿茹,阿茹死后孤断然不会再立太子妃!而今无论你如何肖想,也是断然不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妃的!” 白朝茹心知如今软磨硬泡必然不是个办法,依贺怀九以往偏执的性子,她若是想让他这一时半会打消自刎的念头怕是不可能的。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不如直接夺过他手中佩剑,然后转身离开,命殿外的侍卫盯紧书房内的一举一动,以免他再做出傻事。 想到此,白朝茹趁着贺怀九一个不注意,一把夺过了方才握于他手中的佩剑,“太子殿下,民女这就离开。” 说罢,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走,离去时将门带得死死的,不给贺怀九留有丝毫追上来的余地。 贺怀九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忽而握紧了双拳。 “好你个赵玉舒,先前为了自保从而骗孤,这回见孤自刎又来关心孤,必然还打着太子妃的算盘,和阿茹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这话时,贺怀九垂着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此刻,白朝茹拿着从贺怀九手中夺过来的那把佩剑,行至院外,随便找了位站于宫道上的侍卫,道:“你去书房守着,太子殿下如今脑子有些不清醒,若是缺了眼线,怕是会做出傻事。” 侍卫闻言有些恍惚,“为……为何?” 白朝茹一手将剑扔入侍卫怀中,道:“刚才我进去看了,太子殿下他可险些就要拿这把剑自刎了,你如今若是再不去书房外守着,怕是就来不赢了。” 侍卫闻声,虽还未明白事情的缘由,可依照白朝茹此番话语,自然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因此,他立马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跑去。 白朝茹见此,她终是松了一口气。 她一路朝着东宫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她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想着方才发生的种种。 想到贺怀九口口声声说爱她,口口声声说要为她殉情,她仍有些错愕。 明明对她前世万般冷漠,明明又做出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 会不会她之前误会贺怀九了? 贺怀九在找到证据后没有杀死赵玉舒,是不是也证明了,他并没有要杀死赵玉舒的打算?而真的就只是单纯想要为她的原身寻找幕后凶手? 而她的原身真的只是彩佩一人所杀吗?在这之后莫非就没有他人推波助澜吗? 还有二皇子和兄长,他们在这此之前莫非就没有连手打过她的算盘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联系,古井无波,像一个平静的湖面。 可若是细看,便可发觉其间暗藏汹,稍一失足,便会踏入万丈深渊。 所以,虽说她如今已然为自己洗清了嫌疑,可事情还未结束,或许重活一世,换了一个身份,能够让她更好入局。 重活一世,她要看清那些掩藏在表现下的真相。 第26章 画皮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上。 打自贺怀九将白朝茹带走后,这些时日,贺霄过得都不安生。 多半是贺怀九将那日之事传了出去,如今满城皆知,当朝的二皇子是位好色之徒,成日沉醉在花花世界,还对已故的太子妃抱有幻想。 贺霄一手撑着头,全身侧躺于躺椅上,面朝着面前的白君安,“本王将你送出去的信如今可曾送达?” 白君安颔首,他叹了一口气,道:“早在昨日我便派人将那封信送到了九皇子手中,而今那边尚未回信,也不知九皇子如今作何感想。” “本王这个皇弟,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要不是本王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又岂会留他协助本王登上太子之位?!”贺霄对此并不满意,他有些恼怒。 “二皇子暂且息怒。”白君安闻言,拱手作揖。 “报!禀报二皇子,九皇子派来使者,说有事情交代!” 这时,殿外一侍从匆忙跑来。 他单膝跪地,作揖道。 二皇子闻声,他眼睛一亮,急忙起身,“快请他进来。” 白君安退至一旁,一炷香后,一名黑纱掩面的男子跟随门外的侍从步入殿内。 贺霄见状,他从躺椅上起身,一脸不屑地朝掩面男子问道:“九皇子那边怎么说?” “回二皇子的话,九皇子无话可说。”掩面男子垂眸。 “你说什么?!”贺霄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他双手握拳,打至身旁的木柱上,怒道:“无话可说是什么意思?他能这样和本王说话是不想活命了吗?!” 掩面男子并不做声,只是默默的站于原地,眼神却是始终凝望着一旁站着的白君安。 “不知白少爷如今有何想法?”默了一会,掩面男子这才浅浅开口。 白君安微微一愣,他望向眼前的男子,眼神中充斥着期待之色,“在下自然是……” 话音未落,他的神色忽而一转,变得凌厉起来,隐隐透露着些许寒光。 二皇子瞳孔微微一颤,此刻他竟不知为何有许害怕,“你要做什么?” 说出这话时,他的嘴唇颤抖,后背已然冷汗淋漓。 白君安见状,却也只是浅浅一笑,道:“在下不做什么。” “那就好。”贺霄稍稍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也藏在自己腰带之下的匕首,手腕忽然一转,用力一捅,将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插入了贺霄的心脏。 鲜血四溢! 贺霄瞳孔猛缩,“你……!” 可他下一句还未曾说出口,便被白君安一手捂住的嘴巴,“二皇子,抱歉了,而今在下只能送你上路了。” 还君安笑的有些狰狞,说罢,他用力将匕首朝着二皇子心脏更深处捅去。 二皇子遂而彻底断了气, 待到做完这一切后,白君安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灰尘,面向掩面男子,道:“我如今这样做,九皇子他可还满意?” “白少爷,你做的很好。”掩面男子莞尔。 “我将这把匕首留在这里,等到二皇子府上的人察觉,必然会知晓此事同我脱不了干系,待到彼时,白府罪加一等,必将灭门!况且前些时我才帮助过那而今所谓的赵小姐,还私下派人在赵国公府上送了些银两,而今我一旦出事,白府身为已故太子妃母族便会消失于世,死的又是二皇子,赵国公必将受到牵连,那么朝堂之上,能站在太子身后的,又能有些什么人呢?” 白君安沉声道,他越说越兴奋,最终竟仰天大笑。 掩面男子闻言,道:“白少爷所言甚是,而今这易容之面我等已然为你准备好了,不过在下仍有一事不解,不知该问不该问。” 白君安收敛起面容中的笑颜,“何事?” “白少爷既是身为白府之人,为何如今会如此痛恨白府,不去投靠太子,反而要来投靠我们呢?”掩面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白君安莞尔,“如若我说,我并非白老爷亲生,你可能相信?” “此言怎讲?” 掩面男子蹙眉。 白君安斟酌片刻,继续道:“我的父母乃为白府后面院干粗活的下人,早在我年幼时,白老爷便得知我身负异能,只是还未能觉醒,那时白夫人迟迟未育,白老爷请来道士同她算卦说其生不男婴,便找到了我,希望我能觉醒异能,做他们的嫡长子,同时为他所用。” 掩面男子听得有些迷糊,“这样一来,不是极好的吗?” “你可知我觉醒异能条件是什么?那便是让我亲手杀死我的父母!”白君安眼神瞬间变得猩红,“你可知道那是白老爷也是将这把匕首递到了我手中,叫我用这把匕首捅向我父母的心脏!不然我就会死!我死了,他们也还是得死!” 说到这里,白君安的语气有些哽咽,“你可知道,那日是我父母亲手引导我将匕首捅进他们的心脏,在此之后我便有了能看到他人灵魂的异能,我便能看到他人的内心想法,一直为白老爷所用,所以在此之后,他在朝堂上就这般罪恶的混得如鱼得水!” 掩面男子见状,他几番想要上去安慰白君安,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手又总会自觉地收了回去。 “直到有一日,我忍不了了,我谎报了皇上的心事,让白老爷命义父写了一首诗触怒龙颜。”白君安将手搭在了掩面男子的肩膀上,“之后的事情想必我就不必再说了,你应该都知道的。” 掩面男子颔首,“那是自然。” 话毕,他从腰间的囊袋中掏出了一张面皮,递到了白君安手中,“我们准备走了,你快将这个带上,新鲜的,绝对不重样。” 闻言,白君安伸手接过了面皮,轻轻覆盖在你自己的脸上。 看得出画皮之人的画技极好,此面皮方只轻轻一覆,便瞬间和脸面重合,宛如真的一样。 “走。” 说罢,二人推开窗户,他们轻功极好,只从窗户处纵身一跃,便轻而易举地离开了二皇子府中。 第27章 意外援手 白朝茹在离开东宫后,第一时间并未返回赵国公府,而是来到了原先落脚的那间客栈去寻芸儿。 她来到了客栈楼下大厅,寻问前台掌柜:“掌柜的,白少爷在你这开的房如今可还有人住着?” 掌柜的老板娘闻言,她扭过头来看向白朝茹,道:“似乎还在里边,已经好些天没出来了。” 白朝茹内心一咯噔,“那在这期间可曾有人来过?” “白少爷来过,给她送了点吃食便走了。”老板娘回道。 听闻此言,白朝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兄长来过,不然芸儿这些时日一直未曾从房中出来,她自然担忧芸儿会不会于房中饿着肚子。 “多谢!” 白朝茹转身上楼,按照先前来时的记记,很快便寻至那一间客房。 她于房门前站立,随后伸手轻叩门扉,“芸儿,你在里面吗?” 里面不曾传来丝毫声响,白朝茹心叫不妙,于是又再三叩响门扉。 结果依旧如此,白朝茹有些害怕,随后直接破门而入。 她冲入客房内,看向四周。 见那张不大不小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姿,那人双眸紧闭,眉头紧锁,似是难受异常。 此人正是芸儿! 白朝茹见状,她急忙走上前,伸手探了探芸儿鼻前的鼻息,在确认她尚有口气在后,白朝茹松了口气,旋即张开双臂,将她从床中抱了起来。 “芸儿,你这是怎么呢?” 她将手覆盖在芸儿的额头上,见她的额头有些发烫。 冰凉的触感使得芸儿的意识逐渐清醒,她渐渐回过神,强撑着眼皮子睁开双眸,堪堪望向白朝茹。 在她看清白朝茹眉目后,用气音于喉间挤出了几个字,“小姐……您回来了……” 白朝茹连忙点了点头,她见芸儿已然苏醒,随后又将她的身躯放回了软榻,握紧她的右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白少爷不是来的吗?他没有给你送东西吃吗?” 芸儿浅笑着摇了摇头,“不关白少爷的事,是奴婢昨天夜里着了凉,今日稍许有些难受罢了。” “你今日可是担心死我了!”白朝茹口头上虽然有些抱怨,但行动上却是默默地去为芸儿接了一盆水,将毛巾浸湿,遂而将其紧敷在了她的额头上。 芸儿莞尔,“小姐莫要担忧奴婢,奴婢自然无事,不过小姐,您如今可曾顺利脱身了?太子殿下还可曾在难为你?” 白朝茹将敷于芸儿额头上的毛巾翻了个面,道:“未曾,我也已然无事了。” “那就好!”芸儿闻言,眼中忽然一亮,立马从床中坐起,笑道:“那小姐,咱们如今可以回府上住了?” 白朝茹颔首,“自然。” 闻言,芸儿笑着整理好衣裳,穿好衣物,双腿一蹬,而后跳下了床。 白朝茹见芸儿已无大碍,多半也猜想到芸儿这病怕不是昨夜受了凉,而是担忧过度,得了心病。 心病还得从根源治,如今她暂且摆脱了贺怀九,于她和芸儿而言,的确是一桩好事。 想到此,白朝茹牵起芸儿的手,莞尔道:“走。” 芸儿颔首,少顷,二人一同离开了客栈。 这间客栈离赵国公府还有些距离,白朝茹见芸儿身体未愈,便打算叫辆马车,载着她们一同前往。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走在路上挥舞着手帕许久,也未曾有一位马车夫搭理她。 白朝茹稍有些丧气,却正于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白朝茹的眼前。 那人像往常一样站在阳光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时,恰巧映衬出他那高挺的鼻梁。 少年眉目依旧,明明脸上并未带笑,却又胜似笑颜。 此人正是锦。 只不过……他如今为何在这里? 白朝茹见了锦,内心稍有窃喜,口上却仍是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而今的锦手中正牵着一匹马,他大步走到了白朝茹身侧,道:“我看你们从东宫出来,便一路从东宫跟到了这里,见如今你们行动不便,我便去牵了一匹马,你们若是方便,方可乘这个回到赵国公府。” 白朝茹闻言,心中乐意更甚。 她总觉得,眼前的锦总是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以此来帮助她摆脱困境。 或许……锦……锦鲤? 看来那位道士说的不错,她这一生下来,便有一位好运锦鲤眷顾,何其有幸。 白朝茹莞尔,“好。” 随后,她牵着芸儿,先将她放上了马背,而后自己则是翻身而上,牵起马绳正欲离去。 锦见此,问道:“赵小姐可会骑马?” “年幼时曾同爹爹学过。”上一世,她的马技乃贺怀九亲手教她的,那时她与贺怀九情意正浓,在略懂皮毛后,便每日练习,如今已对骑马得心应手,纵使重活一世,也不会忘记的。 可她如今并不能将实情说出口,她无法确认锦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锦点了点头,“可赵小姐,而今街道上人多,我还是送你过去。” 话毕,锦不等白朝茹回话,便一手接过了马绳,牵马前行。 坐于白朝茹身后的芸儿见状,她一手掩住嘴巴,笑道:“小姐,奴婢可真是要多谢这位少年郎了。” 白朝茹点了点头,她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遂而朝锦问道:“你今日之举,可是白少爷指使你来的?” 锦顿步,他摇了摇头,道:“并未,今日之举,全然为我一人之举。” “我知晓了。” 自从那日她和兄长不欢而散后,她本就不再想奢求兄长再三助予她援手,锦本来就是一个意外。 不过多时,马匹便穿行过大街小巷,走过了一段人潮汹涌的街道,行至赵国公府门前。 门前站有一男子,此人双手负于身后,似乎已于此处等候许久。 白朝茹见那男子的面容同赵国公十分相像,便急忙跳下了马背,行至府前,微微作揖,“女儿不孝,拜见父亲。” 芸儿紧跟其后,也跟着白朝茹行了一礼。 第28章 回府 男子徐徐错身回眸望向行礼的白朝茹,忌讳莫深的黑眸里闪过一抹讶异。 他与赵国公一脉同源,容貌有七分相似,可自小在他们身边长大的赵玉舒自懂事起便没有认错过,今日为何? 白朝茹见他神态举止气质皆不同于赵国公,而又在打量她,心里微惊,敛下美眸中的情绪,眼泪摇摇欲坠,脸色略微惊惶,显然是受惊过度失态的模样。 “爹爹,我,我先回房间里去了。” 路过男子时,不经意间露出在太子殿处跟贺怀九争执弄伤的手腕,白玉似的皓腕上黑紫交错,隐隐约约有几条通红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芸儿亦然看到了那伤,匆忙关怀间不禁脱口而出:“小姐,太子殿下处罚您了?!” 白朝茹唇瓣微抿,轻轻地摇摇头,只是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似有许多难言之隐。 原来是受了惊吓,男子来赵国公府原本就有要事,眼下见此不做多想,只是嘱咐了芸儿两句让她找医师给白朝茹好生照看便走了。 见男子不再追查自己,白朝茹缓缓放下了方才掀起的袖口,神情黯淡依旧,踱步回到房间中,引得一路上的侍女小厮议论纷纷。 很快赵国公便从下人口中得到了消息。 他回到府中,方方换下朝服,简单洗漱了下就直直往门外走去要探望赵玉舒。 府上的姨娘等候在门口多时,赵国公一出门就殷切地捧着热汤迎过去,美艳动人的眉眼柔情一片。 “老爷,这是妾身特意为您熬了许久的汤,找乐师学了新的舞蹈和曲子,等您来和妾身用餐,不知您有没有空赏脸到妾身处做做。” 赵国公心念着去问赵玉舒到底有没有得罪太子,祸连他的官途,哪有心思跟姨娘谈情说爱,他冷着脸推开她,“我有要事和玉舒商量,你闲来无事回院落待着。” 姨娘顺从地收回汤水,落寞地站在原地看着赵国公快步往赵玉舒处赶去,心里的杀意几乎要隐藏不住。 赵玉舒,赵玉舒!自从那死丫头半年前醒来后是越发的不受控制了,连带着收拾了好几个得宠的姨娘,听说她最近还和太子走的密切。 她悄然冷笑,回头嗓音柔柔地吩咐丫鬟,“等老爷跟嫡小姐聊完后,你回去把我房里上好的药膏拿上送去给嫡小姐,阿然去送。” “她是庶女,不要和其他庶女走得太近了,多多接触嫡小姐才是正事。” 赵玉舒的小院,赵国公方踏入到院中来到赵玉舒的房前,便模糊听到芸儿惊惊乍乍的声音。 “小姐,太子怎把你伤的如此重,这手腕上的划痕估计要留疤了,以后你在夫家面前该如何是好?” “芸儿,莫要胡说,太子殿下对我撒了气,就少些对爹爹撒气,爹爹在朝堂上才能好过些。” “太子殿下伤了玉舒?”赵国公推开门看到了赵玉舒手上交错的血痕,想及她处处为自己思考的话,精明的双眼里浮现些动容,关怀道:“玉舒不用起来行礼,爹爹有雪花膏,定不会让你留疤。” 雪花膏,价值千金,一药难求,赵国公有,也不会多。 白朝茹脑海中的疑团愈发大,赵国公对赵玉舒的态度让人捉摸不清,若是他真心疼爱赵玉舒,为何要让赵玉舒害死太子妃的传闻四处飘摇却不加以阻拦,可若是假的,他这些日子对赵玉舒处处照顾关心。 她心思百转千回,面上乖巧,望向赵国公的双眸水润润,“爹爹,我今日进入宫中听闻宫女们聊天,又听着传言说你在朝堂上因我遭人为难,心里愧疚不安,便前往太子殿中请安赔罪,不料太子神志,,。” 白朝茹咬咬牙,精致甜美的小脸上有些发白,“好像是癫狂一样,嘴里不听呼唤着太子妃的名字,四处砸东西,见了女儿便像见了不可罢休的仇人。” 赵国公叹了口气,张了张口,想要向赵玉舒吐露些什么,静默了片刻之后,化作了安慰话。 “你一片孝心,爹爹明白,太子之事,你莫要在参与进去了,你先前本不热衷于太子妃”,不知是从何突然起的心思,开始念着说要当太子妃和皇后。” “你今日也见到太子的状况,发起疯病来伤人伤己,身体也愈发不好,你日后能借此消了心思也好,况且按照如今太子的情况,能不能把这位置坐到最后也非定数。” 白朝茹清冽见底的美眸深处闪过一抹异样,赵玉舒不是和太子青梅竹马,从小爱慕太子,为何是突然起的心思?她面上无辜懵懂,似有反思。 “爹爹,经过这几次的经历,女儿知道太子殿下不是女儿能够想的,早已没了当初那般狂热的心思,爹爹可还记得女儿是何时念起太子妃之位的吗?”她晶莹的眸子淡漠如水,好似在感念。 赵国公恨铁不成钢地回忆道:“你呀,若是当真没了心思才好,朝堂中动荡不安,而太子执意要查清当年害死太子妃的真凶,所有的真相和线索都指向你,只差太子拿到有力的证据抓人了。” “也不知是谁给你灌了迷魂汤,你幼年时还时常为太子与我不合,偷偷骂太子残暴独裁。” “爹爹,太子是不是又在朝堂上为难你了,女儿给你弹琴,不气了。”白朝茹敛下美眸缠着赵国公撒娇,眸中暗流涌动。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以及从芸儿口中得出的信息,赵玉舒天真娇气加上嘴甜,素得赵国公的欢喜,做过算计的勾当也不过是跟赵国公打姨娘的小报告。 如果当真如赵国公所说,那赵玉舒是否被别人当成刀使还不自知。 两人谈话间,芸儿用赵国公派人送来的雪花膏给白朝茹包扎好了伤口,赵国公见她没有大碍后,放下心来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 “玉舒,好好养护伤口,别想太多了,太子的事情交给爹爹来处理,你养伤期间非必要便不要离开府中了,最近各方势力争执不下,你身为嫡女,交友要谨慎才是。” 第29章 朋友 白朝茹灵光一闪,交友?!同时她压下困惑乖顺地点点头,恭敬送别赵国公,“爹爹慢走,劳心挂念,女儿记住了。” 芸儿收拾好处理伤口用的东西回来,白朝茹不动声色地问道:“芸儿,多日以来,我的朋友为何没有来看望过我,若非是看我被太子禁足,纷纷离我而去了。” 她单纯的小脸上无知无觉,以为白朝茹当真在为此事伤心,气恼道:“小姐,当初宫中宴会,你与太子殿下偶遇,传出了流言,那些个世家子弟以为你得势一股脑地挤上来要和你交朋友。” “太子妃死去的消息一出,太子牵连到你,她们平日里一个两个说要好,结果一下子全跑光了,有人为了讨太子欢喜说你一开始就是要谋害太子和太子妃。” 白朝茹陷入思索之中,她眸中波光流转,习惯性慵懒地往后靠在床榻之上,神态漠然,周身的气质贵气凛然。 芸儿紧接着骂骂咧咧地念叨了好多些话,都是关于赵玉舒先前与朋友间无关紧要的小事,等她发现自己话太多回过神来发觉一身气质高贵冷漠的白朝茹时心里一惊,讶异出声:“小姐,你这样?!” “好像太子殿下。”她摇晃脑袋瓜,努力在找一个词汇,“像太子妃。” 以为自己发现真相的芸儿顿时热泪盈眶,“小姐,没想到你为了得到太子妃之位竟然付出了如此之多!” 思绪飘远的白朝茹听到这话,看到芸儿单纯充满信任的双眼,满心的演技突然没地方使,只剩下一地的沉默。 “芸儿,嗯,有没有一种可能。” 芸儿眨了眨眼睛,“小姐,你是想问我,你模仿的像不像?像极了,我刚才抬眼一看差点就以为是太子妃了,你们虽然容貌有些相似,但性格全然不一样,但是你这么一学,画些妆容就跟死去的太子妃一模一样。” 白朝茹唇瓣微张,随后又抿起,在质疑自己的演技和相信自己的演技之间卡住,第一次体会到有口难辩的感觉。 她随口转移了话题,“芸儿,你可知那位跟太子说我害死太子妃的小姐是哪家哪户的?” 芸儿摇头,“听闻是太子私下约见的那位小姐,保护的很好,我也是听其他家的小姐丫鬟说的,说是传言,可太子见那位小姐的第二日就问责了小姐您!” 也就是说,要想得知那举报的人必须要去亲口问贺怀九,贺怀九心思缜密谨慎,若是那个世家小姐没有拿出点有说服力的说法,贺怀九不会迫不及待对赵玉舒下手。 白朝茹眸色深深,下意识地控制了自己身为太子妃时的小动作,收敛了气势,回忆赵玉舒的气质神态,悄然做了几个动作,在被褥下反复练习。 忽然间,她指尖碰到床板上一处质地与其他质感不同的地方,接着连带碰了五六下,有暗格,白朝茹眸光流转,对芸儿说道。 “芸儿,我想吃云贵楼的酥糕,你带上我的名牌出去跟掌柜的做些。” 云贵楼,赵国公府名下的一大食楼,清甜而不腻的酥糕尤其出名,但因为工序复杂,往往一日只能做一百多份,往往一出便被哄抢空,赵玉舒是嫡女,赵国公允她想吃了便让师傅现做。 芸儿从她手中接过象征嫡女身份的玉佩,小脸期期艾艾地看她。 “小姐,从前我们担心这担心那的,都不敢支使云贵楼的人,现在我们终于不用看那些姨娘脸色了,哼!芸儿想尝尝食楼里的果酒,可许掌柜的给些?” 以往白朝茹性格温顺,常常不敢多做张扬,所以才弄得府里的姨娘对她的态度甚至不如庶子尊敬,如今她虽和曾经相差无几,可芸儿总觉得她不会让人再欺负了去。 白朝茹忍俊不禁,“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本就可以偶尔那些云贵楼的寻常东西,想喝拿了就是,你手上不是有我的名牌?” “对了,爹爹爱吃云贵楼的青柳茶,你问问掌柜的何时进货,我先去为爹爹摘些泡,季节也该到了。” 芸儿得了白朝茹的允诺,欢欢喜喜地跑了。 “小姐,我这就去拿!” “捎带上房门,我觉得有些冷,想要睡一觉。” “是,小姐!” 待芸儿走后,闺房的房门关闭,白朝茹沉下心听了听四处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之后,迅速掀开被褥拿出藏在床板底下的一个楠木小盒子收拾好床铺,继续恢复刚才的模样。 楠木盒约手掌大小,重量很轻,似乎是没装什么东西,盒子的开关处上了严密的机关锁,需要特定的工具和技巧方能打开,而能做出这种工具的工匠只有皇家御用那位,要找他必然惊动贺怀九。 白朝茹无奈扶床。 好消息,工具她有。 坏消息,工具在她先前的太子妃寝殿中。 她左右轻微地摇晃,葱白修长的手指卡在机关锁的位置上试探性地扭动,试图通过听声辨位强制打开。 “咔嚓咔嚓。” “叮当。” “咚当。” 机关锁动了动,毫发无伤地恢复原样。 白朝茹不禁有些丧气,她重来一世,本想查出自己的死因,查出陷害义父的真凶,远离贺怀九,可事情总是不受控制,一度又一度地指向贺怀九。 赵玉舒的房间布置简单,仅有的一些也是小女儿家的小玩具,唯独这个盒子不仅藏得十分隐秘,而且用了复杂至极,甚至她不可能掌握的机关锁。 她穿戴好衣服,在梳妆台前画了妆容,假扮作男子面相。 她虽说是画了个男妆,可赵玉舒这皮囊生得天生丽质,皮肤更是光滑无比,吹弹可破,凡是有心人细看一番,便可瞧看得出她是名女子。 她如此做,不过表面功夫罢了,毕竟她将要去往之处,乃是那京城中的烟花之地。 好在烟花之地并无禁女之谈,只是去往此处的女子一般都化作男相。她随后悄然出了门,来到了花楼之中。 一道高大凌然的身影发现了她,并且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 白朝茹直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便故意转身出了花楼,却让路边的皮影小摊给吸引了目光,习惯性地对着阳光照过来的位置比了个手势,墙壁上映出两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 转而她换了一个手势,可爱的小动物变成了一个恐怖的鬼影。 那是曾经贺怀九欺负她时,她装作鬼影吓他。 第30章 抓回东宫 白朝茹一惊,看向那墙壁上的鬼影时神情有些恍惚。 前世她和贺怀九的种种仍历历在目,时至今日,她看到墙上那一些手指倒影,若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可她方才明明感到身后有一个人影一直在跟着她,而如今那人还跟在他身后吗? 想到这里,白朝茹下意识转过身去,看向身后。 身后是喧嚣的街道,人影散乱,如若那人方才一直跟在她身后,那么想必如今也可以立即潜入人流,消失无踪。 白朝茹内心一颤,这下可就不好办了。她离开赵国公府,行至花楼,为的是前来此处,等待一人。 昨日她和锦告别后,锦在她身侧偷偷塞给了她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今时今日,花楼见。 她虽然不知道锦为何要将她约到此处,可这些时日锦的确帮了她许多,纵使心有存疑,她也不得不来。 可如今她已然到达此处,却并未见着锦的身影。 这是为何?莫非他还没有到吗? “小姐可是在此处等心上人?我看你面容姣好,不如瞧瞧这个胭脂?” 正当她疑惑之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声中年女子的声音。 白朝茹闻言转身,见一名面容粗糙的老妇如今手中正手持着一盒胭脂,眉眼弯弯地凝视着眼前的白朝茹。 老妇笑起来脸上的皱纹皱皱巴巴的,放在她脸上略显扭曲。 白朝茹微微一愣,她如今并不缺胭脂,也并不是在等心上人,于是挥了挥手,推辞道:“不用了老婆婆,我身上没带银两,怕是付不起这盒胭脂。” 闻言,老妇的面容中似有沮丧之色,“这样啊,原来小姐身上未曾带银两,我方才见你身后跟着一名男子,那男子头戴面具,不知可否是你的心上人?” “一名戴面具的男子?”白朝茹眼神忽而一亮,看来她方才的感觉并未出错,的确是有人一直在身后跟着她。 会是谁呢?莫非是锦吗? 如果是锦的话,他明明会易容之术,又为何要一直戴着面具呢? 这必然是不应该的。 想到此,白朝茹敢忙抓住老妇人的衣角,询问道:“老婆婆,你可曾看到那名男子如今去往何处?” 老妇人合上双眸,微微思考须臾,随后放缓了语气,道:“应当是往……” “赵小姐,你是在寻孤吗?” 老妇人话音未落,白朝茹身后却突然传出了一声低沉的男音。 这个声音……低沉而又有磁性,不正是她前些时日恨之入骨,又心有存疑,还要口口声声念叨着要为她殉情的贺怀九吗? 他为何会在此处? 白朝茹寻声望去,见如今贺怀九头戴面具,双手负于身后,背着光,一双眼睛死死地凝视着白朝茹。 “太子殿下?”白朝茹声音带有疑惑。 这时,白朝茹身侧的老妇人不知何时突然消失无踪。 她顿时明白了些什么,旋即神情坦荡地看向贺怀九,“太子殿下,您为何在此处?亏才那名老妇人也是您派来的?” “赵小姐果然聪慧。”贺怀九双手轻轻击掌,“方才那人的确是孤派来提醒你的,” “太子殿下,太子妃日死一世已告以段落,如今民女身上清清白白,也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意?”白朝茹柳眉微蹙。 贺怀九浅笑一声,“赵小姐,你的确未曾亲手杀死阿茹,但是你前些时日对孤无理之事,孤可还未曾找你算账。” “你!” 白朝茹闻言,她有些恼怒。 怎么叫同他无理?她前些时日若不是及时叫住贺怀九手上的动作,那么如今他想必早已成了一具死尸,又岂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同她说话? “太子殿下,您身为一国储君,头脑应远超于常人。”白朝茹深吸了一口气,这句话说出口她是违着心的,“所以您应该知晓民女那日为何同您动怒。” “孤自然知晓。”贺怀九说罢,他伸出手用力扣住了白朝茹的手腕,怒道:“可你那日打孤的两巴掌孤脸上还疼着了!你虽然出于好意,可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民女若是不打您两巴掌,怕是对不起太子妃在天之灵!”白朝茹见状,手腕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贺怀九手中力道极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对不起阿茹在天之灵,赵小姐这话说的可真好!”贺怀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嘴角忽而勾起一抹冷冷地笑,“阿茹可不会放任不守礼数之人!” 白朝茹听闻此言内心只想做呕。 不肯放任?他说的没错,若是情节严重者,她的确不会放任。 可是任何事情都需酌情考虑,若是别人因此扇了贺怀九两巴掌,她只会拍手叫好。 “你跟孤回去!” 贺怀九拽着摆着白朝茹的手腕,穿过人流如潮的街市,来到了一辆偌大的马车前。 马车装饰豪华,一看便是贺怀九的专属坐驾。 见状,贺怀九拽着一路挣扎不休的白朝茹上了马车,将她一手按在了车厢内的座椅上,怒道:“你给孤在此处安生的待着,等到了东宫,孤再好生收拾你!” 白朝茹不知贺怀九今日是吃错了些什么药,那日明明是贺怀九亲手将她放走的,她扇了贺怀九两巴掌后也未曾见他像今日这般亢奋。 莫非是自刎未遂,每日坐于房中百无聊赖,突然想来找她算账了? 白朝茹斜着眼睛看向贺怀九,她打算将事情问清楚,“太子殿下,民女明明记得,那人是您亲口将民女放走的,为何今日会突然转性,要来找民女算账了?” 贺怀九坐于白朝茹身侧,满面阴沉,“那日孤悲伤至极,而你却又一直在身旁念叨,孤自然想让你走!可你如今已然犯成大错,你那日说的不错,孤身为一国储君,便不得不管!” 白朝茹:“…………” 这人可真是个奇葩,大事不管管小事。 可她明明记得,贺怀九上一世是个很有政治头脑,以及有远大抱负之人。这一世是怎么了?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同? 白朝茹并未回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 车厢内顿时归于寂静,除了车轮辗转的声音,其余无一点动静。 白朝茹自然感到有些尴尬,她合上眼睛,别过头去,不与贺怀九相对。 贺怀九见此,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朝茹的侧眼。 这张脸,同阿茹的那张脸简直是太像了。 赵玉舒先前曾编造了一些话语使他暂且信服,可这些时日他再三试探,却并未看到赵玉舒想要承认自己谎言的丝亳迹象。 他原以为是此人脸皮厚,至此都不敢承认。 可直至昨日,她像往常一般于书房内静坐,却见窗外飞舞进来了一只信鸽,他一眼便看出了这只信鸽乃白朝茹在世时于东宫之中喂养的信鸽。 这只信鸽送给他了一封年代久远的书信,他急忙接过书信,马不停蹄地将其打开,却见上面记载着一些巫术,其中有一术……名为灵魂夺舍。 相传,如若一人前世惨死,怨气过大,便会魂穿过去,以此来拯救过去的自己。 可如若过去的自己身死,前世自己的灵魂将会因此消散,而过去的自己,则会穿到前世自己所穿身体的躯壳中。 贺怀九看到这一页纸的时候有些恍惚,他不知这上面记载的是真是假,可依照这些时日他观察赵玉舒的行为习惯,的确与先前的那位赵玉舒有许不同。 何况,先前的赵玉舒一直告诉他,她是来自未来的白朝茹,在未来,白朝茹将会被义父害死。至此她穿来此处,为的就是拯救过去的白朝茹不被义父所害死。 他原本不信,所以并不打算有所动作,可那位赵玉舒却能够告诉他一些只有他和白朝茹二人之间才能知道的东西。 因此他的心渐渐动摇,直至那日他看见白朝茹义父写的新诗,诗的内容足以触怒容颜。 想到先前赵玉舒告知他的话语,故他想也未想,便一首将这一首足以触怒龙颜的新诗告发到了御前。 也是因此,义父最终以谋逆之罪,登上了断头台。 可那位相传会亲手杀死白朝茹的义父死了,白朝茹却仍是未能幸免。 当他看到彩佩亲手将白朝茹推入湖中时,当他看到白朝茹没了生息时,他的心瞬间凉如寒冰。 那时的他内心只有一个答案——赵玉舒骗了他。 可再一次见到赵玉舒时,赵玉舒却什么也不知道了。 反而了解更多的,是白朝茹这些时日的近况。 他昨日收到那封书信后,想到这些,幡然醒悟。 如若这世上真有这巫术,那么先前的种种,先前的一切,都得以说得通了! 他也不知这一封书信是谁送来的,可送来之人用的是白朝茹的信鸽,他记得这只信鸽近期只有那所谓的“赵玉舒”使用过…… 想到这里,贺怀九又有些怀疑这会不会又是赵玉舒所打的一些计谋。 所以,今时今日,他才打算尾随赵玉舒,将她带回东宫。 或许……只有二人的朝夕相处,才能得到答案。 第31章 罚抄 皇城前,马车轱辘轱辘,一路往城门而入,行驶入皇宫内。 白朝茹几次瞥向依靠在车壁的男子。 但对方未曾再说话,只是闭目小憩着。 直到马车又行进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忽然停了下来,直至再无动静。 外面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殿下,到了。” 白朝茹猛然回神,却来不及收回视线,恰好撞进贺怀九幽深的一双凤眸中。 她连忙敛下眼睫,微微低垂了目光。 “太子殿下,到了,民女先下车。” 说着,她略微撩开衣裙就要动身。 谁知才探出半个身子,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拽回马车。 白朝茹顺势看向拽住自己的男人,眸光微恼,“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贺怀九放开她,目光淡淡的:“从今日起,你就住在东宫,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去。” “什么意思?”白朝茹神情冷漠,“我只是一介民女,殿下这是打算枉顾圣贤书的教诲,强抢民女吗?” 贺怀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漆眸在她身上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赵小姐,人贵在又自知之明。” 他直接起身掀开车帘,撂下一句话回荡在车厢中。 “孤不过是有话问你罢了。” 看到男人背影消失,白朝茹一愣。 问话? 什么话需要问这么多天? 下了马车,一眼便看到那金碧辉煌的东宫殿门。 回到一切都熟悉的地方,她心口又是一涩。 贺怀九许是注意到她的东张西望,漫不经心开口:“这里守卫重重,想逃走是不可能的,赵小姐趁早打消那些念头。” “谁说我要逃?” 白朝茹瞪他一眼,也不讲究什么尊卑之分了,直接大步走在了太子面前。 看着抢在前头女人纤细的背影,贺怀九面无表情跟了上去。 早已有一众宫女和太监进来引路,但两人快要行至东宫大殿中时,贺怀九戛然止步。 “去那处荒废了许久的怡芳阁。” “是,殿下。” 一众宫女和太监连忙调转方向,领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白朝茹疑惑地看向贺怀九。 男人并不答话,只是扔了个淡漠的眼神过来,径自朝前走去。 怡芳阁是处偏僻冷清的小院落。 白朝茹前世身为太子妃时,也不怎么到这处,只因大门常年是紧闭的,而她在贺怀九面前并不受宠,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惹他厌弃。 踏着宫道上的一路青砖,终于来到怡芳阁门前。 早已有宫人将门打开。 白朝茹跟着进去时,被满院的荒凉和杂草丛生惊了惊。 此处不是偏院吗?为何会突然改名叫怡芳阁了? 正想着,只闻贺怀九一挥广袖,下令道:“即刻命人把怡芳阁打扫一番,赵小姐要在此住上些时日。” “是,殿下。” 白朝茹早已想到自己根本没资格进入主殿,却未曾料到贺怀九竟会主动要求收拾他的住处。 她红唇微抿,清润的眸子划过一丝黯淡的光。 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 他这又打着什么招? 两个时辰后。 怡芳阁终于被打扫出了一番能住人的模样。 白朝茹白被叫到屋里。 此时,梨花木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文房四宝,就连墨也磨好了。 “赵小姐,你要记住一点,我让你到东宫,不是专程过来享福的。” 贺怀九修长的指尖一点旁边的一本《道德经》。 “鉴于赵小姐之前扇了孤两巴掌,孤便罚你这几日在此抄写道德经。” 白朝茹眼皮一跳,手执起那本经书,不敢置信地抬眸质问:“太子殿下莫不是在戏耍民女?” “这本道德经少说也有三百页,您要民女抄一遍,难不成是希望我手断在这东宫?” “赵小姐没有抗拒的权利,你可明白?”贺怀九眸色冷冷地觑着面前的女子,只是,在望着这张与阿茹极为熟悉的面孔时,又不忍太过苛责。 “孤可以放宽时限,五日之内抄完便不计较你掌掴一事。” 白朝茹面色微沉,正欲开口,再次被男人打断。 “记住,写完之后,赵小姐须得用芳菲殿的信鸽送到孤的手中。” “至于怎么召唤信鸽,那就是你的事了。” 生前,阿茹最喜用芳菲殿那只黑色信鸽传信。平时亦是亲自喂养,不假手于他人。 假如面前的女子真是阿茹,那么她一定知晓如何召唤昔日的爱宠。 贺怀九话音落,白朝茹瞬间错愕在原地。 她唇边泛起苍白之色,强装镇定问道:“敢问太子殿如何知道信鸽一事的?” “赵小姐是在取笑孤?” 话里虽然强硬,但贺怀九居然第一次不敢直视白朝茹的眼睛。 “太子妃是孤的发妻,她的事情孤自然都知晓。赵小姐这是在质问孤?” 说到最后,贺怀九已然有些心虚,为免这女子再继续问,贺怀九一掀衣摆,大步离去。 白朝茹想上前追问,一旁侍立的宫女早已过来挡在跟前,“赵小姐,殿下吩咐过,您只须待在此处抄写经书,其他地方不必去。” 白朝茹默然不语,回到书桌后坐了下来。 也罢,不就是抄写么。这种惩罚是最简单的,只希望贺怀九不食言,她抄完就能离开。 一连三日。 白朝茹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抄写那本《道德经》。 到第四日辰时后不久,一整本经书便已然抄写完毕。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记起贺怀九的命令。 于是起身来到书房外的屋檐下。 看到宫女要过来拦人,她淡声道:”我不出去,只是遵照你们殿下的吩咐,召唤信鸽罢了。” 宫女便退到一旁。 白朝茹深吸一口气,从灌木丛间摘下一片绿叶,放到唇边。 “滴滴滴——嘟嘟嘟——” 一阵清新动听的音律从女子唇边溢出,飘飘扬扬飞向空中,传到四周的宫殿中。 白朝茹持续吹了好一阵。 不多时,只听到天边传来一阵翅膀扑棱的声响。 下一刻,一只黑色信鸽急切地飞了过来,像是赶过来和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 刺啦一声,急停在白朝茹横伸出来的左臂上。 第32章 坚信 她惊喜地抚摸着小黑鸽,“小黑,多日未见,你可还好?” “咕咕!”小黑朝她唤了一声,红色的尖喙在她袖子上蹭了蹭。 “也罢,未免惹人起疑,叙旧之事来日方长,”白朝茹柔声道,“今日唤你过来是有重要任务交与你。” 说着,她踏入书房,来到书桌前。 白朝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屋顶的一角,长身玉立的贺怀九已伫立多时。 他在上面听到了小曲,亲眼看到黑鸽飞过来,也听到了廊下女子低声与鸽子说的悄悄话。 房内,白朝茹轻柔地抚了抚小黑的脑袋,“这份经书须得你分三次运送,送到东宫太子殿下手中,可明白?” 说罢,她将经书绑在了小黑的腿间。 果真小黑往返了三次,最后将所有经书全都送到了东宫正殿。 贺怀九静立在宫殿玉阶之上,面色淡漠得看不出喜怒。 他高大的身影暗藏在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却将白朝茹的所作所为尽入眼底。 漆黑眸子涌动着明明灭灭的幽光,视线几乎黏在赵玉舒的身上。 这女人,果真会茹儿召唤信鸽的方式,与之如出一辙。 当初茹儿亲自培养了一批信鸽,只认她一主,赵玉舒是唯二可以使唤这些信鸽的人。 微微闭起双眸,贺怀九的心中满是复杂,想到那封交到他手中的书信,他更是坚定了那信中内容的真实性。 那巫术若是假的,赵玉舒根本不可能会茹儿召唤信鸽的方式。 尤其赵玉舒与茹儿总共才见过一面。 此时放了信鸽,站在刻着暗纹的窗口边,望着很快就变成一个小点的白鸽,略微吐了口气。 她已经被贺怀九压在东宫,抄了整整三日的道德经。 现在任务完成,她应当可以离开这让她有些压抑的东宫。 只要留在这里,白朝茹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她死去那日的情况,她想尽快查明自己是被谁害死的。 现在留在东宫,根本没有办法暗中调查,还浪费时间,白朝茹的内心音音有些焦躁。 她低垂眼帘,转身准备去找贺怀九问问清楚。 谁知道,一转身就见那抹高大俊美的身影从屏风后走过来,浑身带着令她心口发紧的压迫感,那双漆黑眸子锁定在她身上,像是鹰隼一般锋利,还带着不知名的光亮。 不知为何,白朝茹和她对视一眼,就觉得心慌意乱,她下意识垂下眼帘,抿了抿唇开口询问:“民女参见太子殿下,正巧民女有事要问殿下。” 贺怀九从白朝茹身边擦身而过,动作优雅坐在龙纹雕椅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抬眸扫了白朝茹一眼:“赵小姐有何事要说?” 白朝茹上前两步,微微蹙起秀眉,澄澈双眸落在一举一动都透着尊贵气息的贺怀九身上:“民女现已将殿下要求的《道德经》抄完,殿下可否放民女离开?” 她被扣押在东宫整整三日,外面的消息一点都传不进来。 而且她心里有更担心的事。 听闻这话,贺怀九端着茶杯的动作微微一怔,抬眸望向她,微微眯起双眸:“孤这东宫有哪里不好?让赵小姐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莫非东宫宫人伺候不周?” 说到最后一句,贺怀九周身散发出骇人戾气,仿佛真有人没伺候好她,贺怀九就要大发雷霆似的。 白朝茹脑海中蓦的蹦出这个想法,旋即却摇了摇头深觉不可能,贺怀九怎么可能为了她而惩罚别人。 “自然不是,东宫的人伺候的十分周到,但毕竟这里不是国公府,不是民女的家,自然不习惯。”白朝茹不卑不亢的说道,目光无所畏惧直视贺怀九那双令人心悸的漆黑双瞳。 “所以,民女今日可以回家了吗?” 贺怀九动作优雅抿了一口茶,将青花瓷茶杯放在桌上,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行!” 白朝茹顿时一楞,微微蹙眉,轻轻柔柔的语气带上几分质问:“为何?民女已经按照殿下所说,抄了三日《道德经》,完成了任务,殿下为何要说话不算话?” “自然是赵小姐身上依然有嫌疑,等赵小姐身上的嫌疑彻底洗清,孤自然会亲自送你回国公府。”贺怀九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薄唇微勾望着白朝茹。 若是没受到那封信,他根本不会带赵玉舒回东宫。 但现在他心中有了怀疑,赵玉舒很有可能是…… 巫术若是真的在她身上施展,阿茹的死,和赵玉舒身上偶尔展现出与阿茹如出一辙的模样,贺怀九根本就没打算放人。 等到他什么时候找到了真正的答案,到时恐怕赵玉舒想走也走不了了。 “殿下这是不遵守约定!”白朝茹看他一副淡然如风,不动如山的模样,说死了就是没想让他离开的样子,眉宇间陡然浮现一股恼怒,心头顿时冒起一股怒火,灼灼燃烧。 “民女已三日都未归家,民女父亲肯定很担心,还有我的贴身婢女,殿下却将民女扣押在东宫,现在还不遵守诺言放过民女,是否有些过分!” 白朝茹是真的有些生气,她有许多的事需要离开皇宫才能去办,贺怀九的做法几乎断了她的后路。 深处东宫,此时非彼那日能和兄长里外接应,白朝茹自然不敢随便联系别人,无论她想做什么肯定都会被贺怀九发现,简直处处受到掣肘。 赵玉舒生气的模样,让贺怀九有些稀奇的挑了挑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副表情,看来是真的把人惹生气了。 思索片刻,贺怀九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夹杂一丝安抚:“赵小姐放心,孤早已将你小住东宫之事告知赵国公,他也答应了,你不必担心。” 白朝茹嘴角微微一抽,怪不得这三日她过得十分平静且安详,原来她爹早就知道了。 赵国公似乎巴不得自己女儿成为新的太子妃,得知这个消息,怕不是希望她长长久久住在东宫…… “没想到太子殿下想的这么周到。”赵玉舒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第33章 他是一个少年 贺怀九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点击桌面,片刻后道:“既然赵小姐这么担心贴身婢女,不如孤这就派人将她接入宫中,让她来陪着你。” “你身边有了熟悉伺候的人,自然不会在想着离开。”贺怀九说完,立即吩咐跟在身边的心腹太监:“去国公府一趟,将赵小姐的贴身婢女芸儿接过来,陪伴赵小姐左右。” “是。”贴身太监应了一声,立即去办事。 白朝茹已经心如止水,眯着水眸盯着贺怀九,语气透着不悦:“所以无论怎样,殿下都不放我出东宫是吗?” “赵小姐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吩咐宫人去办,必然不会让你住的不舒服,但是暂时不能离开。”贺怀九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缓缓来到白朝茹面前,微微挑眉:“希望日后赵小姐住的开心。” 话落,贺怀九便大步离开。 白朝茹回眸望着贺怀九高大的背影,暗暗磨了磨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贺怀九的话没有回旋余地,她暂时是出宫无望了。 也不知贺怀九到底发什么邪风,非要将她困在东宫这座牢笼之中。 白朝茹来到窗边,仰脸望着蓝天白云,和自由飞翔的鸟儿,脑海中想到那日和锦的信,忍不住轻咬下唇,清澈漂亮的眼瞳中透出几分担忧之色。 也不知锦会不会这两日一直都留在花楼等着她,锦那个人有点轴在身上,且说话算话。 更重要的是,不知锦会不会要告诉她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她连锦的面都见不到。 但锦实在帮她良多,约见她去花楼这种地方敏感地方见面,必然是有要紧的事说。 可恶的贺怀九! 白朝茹不自觉将手放在窗框上,逐渐收紧,眼神微微闪了闪,既然贺怀九不愿放她离开,那她就只有自己想办法,逃离这里。 她必须要和锦见一面! 贺怀久离开了怡芳阁,并未细说到底让白朝茹住多少日。 她已经抄写完经书,宫女没再像之前那般处处紧盯着她。 因此,白朝茹在榻上喝了半盏茶后,忽然捂住小腹大呼:“来人啊,民女腹痛难忍,请求……请求太子殿下相请太医替民女看诊!” 伺候的宫女慌慌张张奔进来时,恰好看到白朝茹面色苍白地捂着腹部在榻上拿手地翻来覆去。 “赵小姐,您且先忍耐一阵,女婢去去就回!” 宫女说完急急火火跑走了。 殿下吩咐过,要将赵小姐伺候周到,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她们就得倒霉。 榻上,白朝茹翻滚了几下之后,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直到外面再无动静,她才利落地翻身而起,连忙将之前在怡芳阁偶然发现的一套太监衣服换上。 接着,悄然爬上窗棂来到院落后面。 四处都是红墙高瓦,低垂着头,打量一圈四周。 只在墙角发现了一座盛满了水的水缸。 时辰不多,白朝茹没有别的选择。 她一咬牙,开始爬上水缸。 废弃的水缸遍布青苔,她好不容易站稳在上边时,已是满头大汗。 白朝茹一手扶墙,一脚踩着水缸边缘,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攀着墙壁,打算双手双脚并用,翻过这座红墙。 但她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这墙看起来不高不矮的,实际上攀爬起来非常有难度。 白朝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连一丁点距离也升上去。 她心中越发焦急,脚下便一个不注意,踩了满脚的青苔,哗啦一下差点掉入了水缸之中。 白朝茹心惊不已,勉强抓住了墙沿。 接着,反复试了好几次。 眼看两盏茶的功夫都快过去了,她却毫无进展。 白朝茹正着急时,从前院传来了一阵动静。接着就是一群人慌慌张张冲过来,大声呼喊着:“赵小姐,赵小姐!” 白朝茹急得不行,打算跳下去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没曾想脚下一滑,她整个人没入了水缸之中。 这一幕被赶到的宫女和太监看到,吓得魂儿都丢了。 “赵小姐!” 白朝茹被水淹没的那一刻,前世沉入湖底的窒息和绝望感再次袭来。 冷辉月夜,满院灯火通明。 白朝茹醒来时,甫一睁眼,便见眼前站着一个身姿颀长的俊美男人。 贺怀久漆眸蕴含着怒气,正冷冷睨着她。 “赵小姐,潜逃未果,好玩吗?” 白朝茹两手撑在身侧,一旁立即有宫女上前将她扶起,靠着软垫坐好。 她叹了口气,东宫不是那么容易逃出去的。 她这个计划最大的败笔就在,考虑不周,没计算到宫墙攀爬的难度。 贺怀久冷眸扫过她只穿中衣的身子,以及那发白的唇畔。 遥远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 在冰冷的湖水中,他似乎听到了太子妃无助而惊恐的目光,死命欲求救,却只能吐出一串又一串的气泡。 贺怀久下午赶到怡芳阁时,看到的就是浑身湿淋淋地白朝茹。 从未设想过,他会再次看到相同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白朝茹咬着唇,没答话,也没有做声。她不想在这时激怒这个男人。 “来人!” 贺怀久骤然厉喝出声,“将怡芳阁连同东宫里里外外,增强守卫。” “若是再让我发现赵玉舒逃出去,就地赐三尺白绫!” 侍卫统领慌忙领命:“是,殿下!” 贺怀久没再多看那张酷似阿茹的脸一眼,甩袖大步离开。 白朝茹紧咬唇角,久久未再出声。 宫女上前安抚:“赵姑娘您又是何必呢?殿下既然光明正大接您进来,势必不会戕害了您。” “姑娘不如安心在这住几日,莫要再做这无谓的挣扎了。” 白朝茹抱住双膝,双眼失神,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 “姑娘到底要见何人?”宫女疑惑,“为何不干脆请求殿下将人接进来,这不就行了么?” “他是一个少年——” 发呆的白朝茹脱口而出,一出声,才惊觉自己差点把锦给暴露了出来。 她默然垂眸,“没什么,太子殿下是万万不会遂我的意的。” …… 东宫正殿。 身形高大的男子双手背在身后,凤眸射出一道犀利的精光。 “你是说,赵玉舒为了见一个少年,这才不惜逃出东宫?” “是,殿下。” 伺候赵玉舒的宫女赫然伏在地面,恭敬地回话。 “你下去。” 男人话音落下,宫女旋即行礼,起身离开。 待人走后,贺怀久双眸一眯,瞳孔冷光乍现。 一刻钟后,贺怀久忽然出现在怡芳阁。 白朝茹在房中,正喝着宫女端来的燕窝粥。 “殿下!”看到来人,宫女起身行礼。 白朝茹看着来势汹汹的男人进来,大步来到榻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这是燕窝粥?”贺怀久声音冷淡,“立即撤了,今日只许她喝白粥!” 第34章 孤不准你去会见别的男人! 白朝茹闻言,她随后立马捂住自己手中的燕窝粥,质问眼前来势汹汹的贺怀九:“太子殿下,民女这是又犯了什么错吗?” 伺候白朝茹的宫女退至一旁,她在东宫内待了许久,自打太子妃出事后,她便时常见的太子此般喜怒无常。 她知晓如今夺也不是,留也不是,于是默默沿着殿墙,缓步离开了怡芳阁。 贺怀九一把夺过了白朝茹手中的白粥,怒道:“你欲擅自出逃,才得以掉入水缸,如今却仍享受着孤府上的燕窝粥,你可别忘了你如今是戴罪之身!不是来孤府上安闲度日的!” 白朝茹只觉眼前的贺怀九精神有些失常,明明昨日还同她好言好语,她也遵守诺言罚抄了三日《道德经》。 可贺怀九今日却仍强调戴罪一事。 不是疯了,就是…… 白朝茹没有继续想下去,她面色平淡地凝视着贺怀九的眼眸,道:“太子殿下,您不想让民女喝燕窝粥就直说,民女自然会将其放下。” “好啊,你还是不认罪!”贺怀九一手忽而攥紧了拳,“那孤问你,你昨日出逃,可是为了去见谁?” 去见谁? 莫非贺怀九知道了些什么? 白朝茹闻言有些紧张,想到这里,若是贺怀九知道了锦的下落,知晓了锦这些时日帮助她的种种,那么锦如今会不会有危险?! 她越想越害怕,嘴唇止不住发颤,“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贺怀九见白朝茹面露惧色,他心中怒意更甚,“看来孤是说对了,你欲擅自出逃,去见其他男人,在孤这里便是有罪!你如今却不敢承认,还当着孤的面喝孤的燕窝粥,可谓是罪加一等!” 白朝茹面色泛白,“太子殿下,您这话可不能乱说。” “孤想必说的是实情?”贺怀九冷冷一笑,道。 白朝茹内心觉得贺怀九多半是找到了锦的下落,问出了些什么,几番斟酌下,她觉得依照贺怀九如今的性子,恐怕是不从她嘴里听出实情,便不会善罢甘休。 甚至……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 怕是会对锦大有不利。 白朝茹为了锦的安危,她一时激动,道:“你把他怎么了?” “他?” 贺怀九眉头紧锁,“果真啊,事到如今,你心里还念着他。” “民女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调查民女身旁之人,民女如今和太子殿下并无婚约在身,也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不让民女去见别的男人!”白朝茹恼怒。 “没想到,这才不过半月,你就和他有感情了?”话毕,贺怀九一步一步缓缓向白朝茹的方向逼近,直至用鼻梁抵住了她的额头,才肯停下脚步。 白朝茹有许听不懂贺怀九此言何意,什么叫做这才不过半月?莫不是他不仅问出了锦的下落,还问出了他和锦相识的时间? 可……明明这才过去了几日,锦又极其擅长易容之术,以及藏身之术,又为何会这般轻易的透露行踪呢? 想到此,白朝茹忽觉此事尚存疑点。 可无奈贺怀九将时间说的太过于准确,她一想若是其胡编乱造,怕是也不大可能。 “怎么?赵小姐这是无话可说了吗?”贺怀九见状,他缓步将白朝茹推向床沿,忽而将她一把推到于床中,怒道:“你给我听好,你若是再想逃出去见他,孤就敢将他千刀万剐!你如今只能见孤,这是孤的命令!” 白朝茹听贺怀九语气中的醋味,多半也是猜到了他这是想要将赵玉舒占为己有,不想让他接触任何男人。 看来先前二人之间还是有感情的,贺怀九甫将赵玉舒洗清嫌疑,转念却又想象她占为己有。 是她先前想错了,贺怀九想要自刎多半是因为一时想不开,或是因为别的事情……不过他这下想开了,可就要另寻新欢了? 贺怀九此人可谓烂至极点! 想到此,白朝茹想要起身,将眼前的贺怀九推开。 可贺怀九却忽地欺身而上,牵制住白朝茹的手腕,将她双手按至头顶,“你只能有孤!” 话毕,不等白朝茹回神,贺怀九扑上前,猛地擒住了白朝茹的唇瓣。 白朝茹:“唔……!” 她奋力挣扎着,全身上下不断扭动,无奈却被贺怀九一双大手牢牢禁锢。 白朝茹见此,她一口咬住了贺怀九的嘴唇,血腥味自二人唇齿间弥漫开来,贺怀九这才勉强松开嘴,眼神中透露着怒意,遂恶狠狠地扇了白朝茹一巴掌。 “你敢咬孤!” 贺怀九怒道,此刻的他犹如一匹饿极了的猎犬,一手擦拭过嘴角的血渍,意犹未尽地注视着床榻间衣装散乱的白朝茹。 白朝茹用尽全身的力气强撑着自己的身躯堪堪于床中坐起,正欲翻身下床,却被贺怀九重新按于床中。 贺怀九低沉的嗓音自她耳畔响起,呼出的鼻音打在她的耳垂上有许发痒,“你别想给孤逃。” 说罢,白朝茹只觉身上的衣物被贺怀九用力扯开,她欲伸手阻拦,可却屡屡被贺怀九猛力推开。 看来今日她是逃不掉了。 最终,白朝茹放弃了挣扎,索性瘫倒于床中,任凭贺怀九一件一件将她身上的衣服褪去。 …… 昨夜不知何时,累到极致,昏昏而睡。 今日醒来后,白朝茹一手扶着酸痛的腰身,起身于地中拾起昨夜散落一地的衣物,遂一件一件重新套于身中。 身旁的贺怀九已无踪影,白朝茹内心稍有窃喜,好在她今日一醒来,不用看见贺怀九败心情。 门外的婢女似乎是听到了殿内的动静,她随后轻叩门扉,柔声询问道:“小姐,您醒了。” 这声音既清脆又熟悉,白朝茹闻言,她顿时想起来,贺怀九将芸儿从赵国公府里接来了。 她立马起身前去开门,“自是醒了,芸儿你快进来。” 推开门,芸儿眼中瞬间泛起泪珠,一把拥住了白朝茹:“小姐!这几日芸儿可想你了!” 白朝茹见状,苍白的脸中勉强扯出一抹笑颜,“可是太子去接你过来的?” 第35章 献舞 芸儿人未出声,眼眶先泛红了,接着扑过来抱住自家小姐。 “小姐!” “芸儿是不是看错了,您好像瘦了!” “你这丫头,我才进来没多久,你就看得出我瘦了还是胖了?”白朝茹玉指点在她眉心,打趣她道。 芸儿梗着脖子:“就是瘦了,我才没看错,小姐前些时候脸还是圆润漂亮的,如今进来这东宫便、便……” 她话一顿,犹豫着该不该往下说。 白朝茹见状朝她竖起手指:“嘘。” 芸儿机灵地去把门关了,上前低声道:“确实是太子派人过来接的奴婢,但是对方言语间态度实在强势。” 她叹了口气,“现在看来,小姐在这东宫过得并不好。” 白朝茹回到榻上坐下,打算靠坐着与她说话,但一不小心撕扯到大腿根,疼得嘶了一声。 “小姐,您受伤了?”芸儿大惊,奔过来就要替主子查看伤势。 白朝茹下意识盘紧了双腿,羞耻地埋头,咬了咬唇。 摇摇头。 “还说不是,小姐,您这是在东宫受的伤?!这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呀!” 白朝茹叹息一声,模棱两可地把贺怀久拘禁自己的事说了。 芸儿大惊失色,“太子他竟敢这般行事。” 随即鼻子一酸,眼眶再次湿润,“小姐,您上过药了吗?” “无碍,不用了芸儿,”白朝茹伸手将她拉到榻边,“此事我不愿惊动太子,你万万不可声张。” 如若让那喜怒无常的男人知晓,不知到时会不会越发疯狂地折磨她。 白朝茹贝齿深深咬着唇,一想到男人贴着她时肌肤散发的滚烫温度以及要将她吞吃入腹的阴郁眼神,她就忍不住颤抖。 芸儿开始低声哽咽:“奴婢不过大半个月未见小姐,您竟到了这般境地。” “太子他……可有说过何时让小姐出宫?” 白朝茹摇摇头,姿容清丽的脸上满是无奈,“芸儿,看来一时半会儿我们是出不去了。” “小姐,您待在这里受尽折磨,芸儿替你想办法逃出去!”芸儿忽然抓住白朝茹的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一握住,她才惊觉主子的手腕细瘦伶仃,眼里瞬间充满心疼。 白朝茹又是苦笑道:“芸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以为我没试过逃吗?” “正是因为没逃成功,太子他……” 白朝茹话头戛然而止,眸光又是黯淡了几分。 芸儿一急,眼泪啪嗒往下掉,“小姐,芸儿想抱抱您。” 白朝茹勉强挤出一个淡笑,朝她张开双手。 主仆两人紧紧相依偎着,芸儿的抽泣声时不时在房中响起。 许久后,白朝茹放开芸儿,道:“芸儿,出逃这件事还是暂且搁置。” “纵使我逃了出去,你也难逃太子的惩罚,他身为东宫之主,刑罚手段应当极其残忍严酷,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芸儿一听想劝阻,被白朝茹扬起手拦下。 “况且,自从我上次试图出逃后,这东宫四周的守卫足足增加了三倍,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芸儿停止哭泣,响亮地吸了吸鼻子。“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白朝茹捏捏贴身丫鬟的脸,“我呀,有贴心的芸儿陪在身边,已经很开心了,先别哭了好不好?” “嗯……”芸儿抹了抹泛红的眼眶,“奴婢真庆幸自己来了,否则不知道小姐还要在这受多少苦。” “别哭了,小花猫,快去洗把脸。”白朝茹开始嘲笑她了。 “小姐,奴婢这是担心您,您还笑我!”芸儿瞪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也咯咯笑了,跑去外面洗漱。 白朝茹敛起笑意,顺势躺下,屈了屈疼痛的身子,把脸埋入被中。 贺怀久将她囚禁在此,折磨她之余,又把芸儿带来给她。 也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此时,外间响起芸儿冷冷的声音:“我家小姐好歹是国公府的千金,怎么我还借不得厨房用用么?你们的膳食不合我家小姐口味,明不明白?” 外头的侍卫面无表情道:“怡芳阁的人没有太子之令不得踏出一步,还请赵小姐体谅小人的难做。” 芸儿气得破口大骂:“该死,我家小姐的营养若是跟不上,你们太子怎么赔?他到底要关我家小姐到什么时候!” 屋内,白朝茹听着芸儿拿出在府上的架子训人,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 只是,外边蓦地传来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 “孤何时放人,还轮不到一个小小奴婢置喙。” 门外,芸儿忽然哑了声,接着便是扑通一声,惶恐的声音传来。 “太、太子殿下安。” 白朝茹秀眉皱起,知道这是芸儿跪下了。 她正要起身,这时门嘎吱一响。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进入房内。 “嗒、嗒、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响起,贺怀久来到榻前。 他一双狭长的眸子冰冷,薄唇微微抿着,居高临下睨视着白朝茹。 唇边那抹弧度好似在嘲讽着什么。 “赵小姐,你这奴婢好生厉害,在孤的地盘还敢撒野,就不怕我要了她的脑袋?” 白朝茹脸色瞬间惨白,撑着酸疼的身子起身行礼,“太子殿下息怒,我那丫头自幼照顾民女惯了,看不得民女吃苦,因此才会这般行事。” 贺怀久眸光一凛,俊美的轮廓泛起清冷的光。 “吃苦?看来赵小姐在东宫过得并不开心。” 男人一步步上前,直至逼近白朝茹。 眼看着女人刻意避开身子,他一伸手,大章握住她纤腰,恶狠狠往跟前一拽。 白朝茹惊呼一声,怕摔倒只能乖乖倒进他怀里。 但下巴却被贺怀久以极大的力道捏住了。 白朝茹只能被迫仰头与他对视。只是一双莹润的眸子渐渐地充盈了水光。 那晚屈辱的一幕不断浮现在眼前,摇曳烛光,清冷月色,芙蓉纱帐,男人霸道蛮横的姿势…… 贺怀久掐着女人下巴,一字一句冷冰冰吐出:“惺惺作态给谁看,赵玉舒?” “多少女人想爬上孤的床榻,你这副姿态,孤会以为你蓄意勾引孤。” 白朝茹泪光一闪,模糊了双眼,“贺怀九!” “你如果是特意过来羞辱我的,那还是请回!” 说着,她张口狠命咬在男人的虎口上。 贺怀久吃痛,瞬间将人放开。 白朝茹趁机溜走,躲上床榻把身子埋入被中,完完全全背对着男人。 直到这时,她泪水才悄无声息地肆意横流。 方才拉扯间,她身上实在疼痛难忍,若不是怕这男人变本加厉讥讽自己,她早已支撑不住表露难受之意。 “赵玉舒!” 贺怀九咬牙切齿,望着自己掌心虎口那处的牙印,怒容满面。 “你这女人不要命了,竟敢咬孤的手!” 白朝茹压根不想再理会他。 如果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是示威,那他达成了。 在这东宫,任何一个人都得听从他贺怀久的命令,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白朝茹明白这一点,悲愤之余又存着一丝抗拒之心。 但今日,她是铁了心不打算理会这狗男人了。 贺怀九似乎也发现了异常。 榻上的女人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赵玉舒!” 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再次响起,隐隐裹胁着怒火。 白朝茹毫无动静。 她闭了闭双眸,任由风干了的泪痕挂在面上,打算就此装睡。 没想到,下一刻自己身体蓦地悬空。 白朝茹一惊,纤长的眼睫唰地一张,睁开眸子。 而后撞进了贺怀久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中。 “呵。” 男人抱着她来到墙边,将她身躯提起顶在墙面。一手托着她,一手慢慢从她腰间往上抚。 白朝茹瞳仁骤然紧缩,拼命忍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栗感。 “你又要做什么,放开我!” 那夜屈辱的画面她不想再经历一遍! 白朝茹拼命挣扎着,但这点力道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微不足道。她根本动弹不了。 “一定要这样,你才肯主动说话?” 贺怀久放开抚摸至女人胸口的手,重新掐住她下颌,漆眸满是凛冽暗芒。 用力一掐。 “说,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少年?” 白朝茹侧着的头被强行掰过来,被逼与神色阴鸷的男人对视。 她话语满是嘲讽:“太子殿下真是强人所难,民女的身体既已被太子霸占了,难道还要管我的思想不成?” 贺怀久冷笑一声,放开掐她下巴的手,继而用力撕开她的衣裙。 “刺啦!” 白朝茹只感到身下一凉,紧接着男人火热的大掌探了进来,顺着她腿部一路往上游走。 “不要,贺怀久你给我住手!” 她一急,眼眶再次湿润。 贺怀久在即将触碰到她更敏感的地方时,动作骤然一停,漆眸淬着冷辉。 “想让孤停下来,就乖乖跟着孤出席明日的宴会。” “你,赵玉舒,明日献舞陪酒,全都依着孤的意思行事。” 贺怀久说到此处,在白朝茹腿间拧了一把,惹得女人惊呼出声。 “否则,孤不介意今日在这办了你,顺便,让你的婢女在外旁听,如何?” 第36章 白府明日满门抄斩 “你放肆!”白朝茹眼眶含泪,双手揪住贺怀九的肩膀,怒道。 贺怀九那双不安分的大手却仍沿着她的大腿一路摸索,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向,“你要是再喊,孤就真做了。” 白朝茹闻言,无奈她只好住嘴,憋屈地望向一旁。 芸儿身为一个婢女,哪怕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去忤逆当朝太子。 贺怀九见四周空气顿时沉默,他的心情瞬间大好,“孤倒是没想到,你是真的怕了。” 白朝茹并不回话,眼神飘移别处,像是在看着物什发呆,亦像是在逃避贺怀九的目光。 贺怀九见状,伸手掐住白朝茹的下巴强制其面向自己,道:“怕成这样,都不敢凝视孤的眼睛,看来孤在床上还有两把刷子,一下便打消了你先前在孤面前摆的嚣张气焰。” 白朝茹蹙眉,这句话显然不好听,她似有话要说,却又想到了些什么,于是一咬嘴唇,活生生把话吞之入腹。 贺怀九见状,他忽而松开了白朝茹,道:“无趣。” 闻言,白朝茹无力反驳,她仍不打算搭理贺怀九。 毕竟,此人越是同他多说,越是说不清,反而还会越说越激动。 贺怀九见百朝茹始终保持这副态度,遂而转身离开,“你一直不开口,孤就当你默许了,明日宴会,孤会把二皇子和白君安都要邀至东宫,到时候你可要好生表现。” 白朝茹嘴唇微抿。 贺怀九如今叫她出席明日的宴会,必然不安好心。 怕是想要羞辱她,当着二皇子和兄长的面,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也罢,出格就出格,反正…… “太子殿下,不好了!” 不等贺怀九彻底离开,门外却突然跑进来了一位满头大汗的侍卫。 “何事如此惊慌?” 贺怀九站立于门前,看了一眼身后的白朝茹,于是问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二皇子遇刺了!” 话毕,他将手中拿着的信折子呈给贺怀九,道:“方在宫里的公公前来,叫属下把这封信带给太子殿下您,道是为皇上亲手所写。” 贺怀九打开信折子,上面的字迹的确为皇上亲笔所写。 内容寥寥几笔,写的无非是命贺怀九明日去参加二皇子的葬礼时佯装悲痛万分,以此来立未来君王兄弟和睦之称。 贺怀九见此,本想将此信合上,却见信的后面还写着一行小小的黑字,其上的内容简单明了,道是二皇子此番遇刺乃白君安亲手所杀,如今白君安已然身死,白府明日满门抄斩,因彻底废除白朝茹太子妃之位,东宫无需守丧,且命他不日迎娶赵国公嫡女赵玉舒。 “白君安杀死了皇兄,父皇还要孤废了……”贺怀九看到这些话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废除白朝茹太子妃之位?还叫他迎娶赵玉舒? 虽然说如今赵玉舒的身体里很有可能就是白朝茹,可猜测毕竟是猜测,在没有彻底确认之前,他都不好擅自决策。 何况,这太子妃的名份他不想让给除了白朝茹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在确认赵玉舒便是白朝茹之后,他也不会让白朝茹顶着赵玉书的名字重新入主东宫。 白朝茹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在听闻二皇子被兄长亲手害死后,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为何会这样? 兄长和二皇子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兄长为何要这样做? 她知晓,兄长如今这样做,白府必然备受牵连。 打自义父出事后,白府便成了皇上的眼中钉,兄长杀害皇子,必然会丧失性命,至于白府…… 白朝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贺怀九把信放下,质问身侧侍卫:“二皇子遇刺多久了?如今杀人凶手都已经找出,父皇怕是早已知道此事了,明日便是皇兄的葬礼,为何如今才来告诉孤?” 侍卫解释道:“二皇子这段时日由于受到沉重的流言蜚语,为了避免他人道他为花花公子,甚至是遣开了身侧所有婢女,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探望,二皇子的尸身也是前日才被下人发现,由于线索过于明显,故其手下之人才得以很快找出凶手。” “很快找出凶手?”贺怀九感到其间有诈,“白君安认了?” 那侍卫点了点头,“依属下听闻,白少爷认罪之后当场便疯了,口中还一直念叨着自己对不起二皇子,最终掏出腰间的匕首,一刀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原来如此。”贺怀九闻言,他随后握紧了双拳,“可真相会不会太过于简单了?会不会是有人将适时嫁祸给了白君安,而白君安……” “白府现在如何了?” 忽然,白朝茹的声音自贺怀九身后响起。 贺怀九转身,突然想到如若眼前的赵玉茹就是白朝茹,在听到此等消息之后又会作何感想? 他依稀记得白朝茹同自己的兄长关系甚好,且不说白府满门抄斩,单只听到兄长身死之事,姑且都会万般难受。 “白府……” 贺怀九欲言又止,这个时候,他有些不敢将真相亲口告诉白朝茹。 长久的沉默似乎带给了白朝茹答案,白朝茹眼中突然冒起泪珠,眼眶霎时间红了,她的声音已然嘶哑,说话时带有哭腔,“太子殿下,你将实情告诉民女。” 她有些不顾自己的形象,或许她身为赵玉舒,如今并不应该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贺怀九见状,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赵玉舒身体里面就是白朝茹,他不敢将实情说出口。 先前他的确想让白朝茹不愉快,那是因为他觉得白朝茹背叛了他,背叛他却爱上了别的男人。 所以,他对她做出了一些难以言说之事。 但是如今他知道,若是拿这件事情以此让白朝茹悲伤,那必然是一件可耻之事,他不会做的。 “白府不会有事的。”贺怀九看着眼中冒有泪光的白朝茹,内心五味杂陈。 最终他垂下头,抿了抿嘴唇,道:“明日宴会就此做罢,白府没有错,他们不应该就此而受到牵连,孤会前去父皇御前为白府说话。” 为了保住白朝茹太子妃的名份,为了使白朝茹不会因此而过度悲痛,他打算去见皇上,亲自为白府求情。 当今二皇子身死,九皇子又是个残疾痴呆,因此未来国君之位必将是贺怀九的,所以如今怕是只有他去御前开的口,才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里,贺怀九转身,拂袖离开了怡芳阁 殿内徒留白朝茹和芸儿,白朝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兄长身死的事实,她一个人呆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还是芸儿走上前轻抚过白朝茹的后背,安慰道:“小姐莫要伤心了,白少爷他是个好人,能够无私的帮助小姐这么多,来世必然会投个好人家!” 芸儿以为自家小姐如今这般悲痛,全然是因为白君安前些时日曾帮助了她。 白朝茹自然知晓芸儿不懂,她摇了摇头,违着心说道:“我无事。” “白少爷在天之灵,必然会保佑小姐的。”芸儿语气微顿,突然想起了方才贺怀九的话语,又道:“太子方才殿下说了会去御前帮白府说话的,即便是如今白少爷死了,小姐为了报答白少爷从而保了他的家人,这转念一想,倒也是一桩美事。” 白朝茹蹙眉,心中一酸。 这句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可换位想一想,芸儿这样说他也是为了讨好自家小姐欢心,于是她叹了口气,道:“我都说了无事,你也无需再说了。” 芸儿闻言,这才收了嘴。 少顷,白朝茹行至怡芳阁内的贵妃榻前,于其间坐下,合上双眸,一手撑着头,道:“你下去,我要休息了。” “是!” 芸儿见此,默默退下。 —— 金銮殿内。 贺怀九在李公公的引导下一步一步走入殿内,于阶下驻足。 台阶上摆放着一张镶金龙椅,龙椅之上坐着一位白发老人。 老人此刻靠坐在龙椅上,斜睨着台下恭维地站着的贺怀九。 “父皇。” 贺怀九见状,他伸手作揖,行了一礼,道。 皇上闻言,缓缓于龙椅间坐直,道:“吾儿今日前来寻朕,所谓何事?” 贺怀九仍然垂着头,“父皇,儿臣今日收到了您写给儿臣的信,儿臣觉得有许不妥之处。” “何处不妥?” 龙椅上的帝王皱起眉头,若是寻常人见了,怕是早已脚软得站不直身子。 可贺怀九却仍然面色平淡,他道:“儿臣觉得,刺杀皇兄一事,为白府嫡长子一人所为,不应该连累白府满门抄斩。” “你的意思是,叫朕放了白府?”皇上突然冷笑一声,“不过朕如今还记得,当年的诗案,可是吾儿你一手告发到御前的啊。” 贺怀九微微一愣,面色略显沉重,遂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公事公办,当年诗案白府有错,该贬,可今夕非彼往日……” “朕很好奇,今夕怎就非彼往日?”皇上闻言,继续将手撑到了龙椅上,似乎是起了兴致,道:“不都是一样的吗?一人有错,必将牵连全府。” 第37章 九皇子并非残疾 贺怀九淡漠出尘的俊颜僵了一瞬,他修长衣袖下的手轻握。 国家律令,凡藐视皇威,形同谋反,株连九族。 他剑眸微寒,薄唇启了启:“儿臣只是认为当年的白府诗案一事恐怕会有些疑点,许多细枝末节仍未查清楚。” 皇帝威严的双眸一凝:“吾儿,你心软了。” 想到白朝茹含泪哀求的脸庞,贺怀九指尖不忍地颤了一下,眉目清冷依旧,恢复了往日的杀伐果断,没有一丝破绽。 “回父皇,儿臣未曾这般想,太子妃之位不可轻言废弃,况且在事情尚未明白时便废除白朝茹的位置,恐怕会让一些有心人得逞。” 皇帝凉薄肃杀的目光审视着贺怀九,“诗案已经查了近两三年,有何不清晰?太子妃死后你一直浑浑噩噩,大发脾气,已经引起了许多朝廷官员的不满,每天参你的奏折一本接一本。” “身为未来储君,切不可贪恋儿女情长,此事还有朕来教你?” 贺怀九眸色幽深,心底生寒,他抬眸正视皇帝,双眸薄凉似与皇帝别无二样。 “父皇,白家身为朝廷元老,忠心不二,尤其是白老,天下皆知,朝堂之中也有风言风语扬言君臣淡漠,诗案一出情况未明之时白家抄斩,太子妃死因不明,百姓起疑,臣子恐惧。” “有人言这太子妃是虎狼之位,容不得人。” 皇帝森然的脸色缓和了些,眼角的余光望向身旁时候的御前太监,“可有此事?” 老太监脸色惶恐,欲言又止,悄然看了下贺怀九的脸色,迅速回眸,迟疑说道:“回皇上,此事属实,后宫中也时常有此非议,太子妃死因蹊跷,甚至有传闻您和太子是恐白家势大,而,而下的手。” “荒唐!朕身为九五之尊何须用此等下贱手段对一个区区白家下手?!”皇帝怒气凛然至极。 贺怀九借此加以劝说:“父皇,天下百姓杀不尽,悠悠之口难堵,尚有人传言是赵玉舒德行不佳谋害白朝茹上位,为让赵国公安心,平天下人口舌,不如先等太子妃死因真相大白,在商议立赵玉舒为太子妃之事。” 皇帝垂眸深思了会,最终放了话。 “既然如此,就按你所说,但太子妃之事不可一拖再拖,尽快查明,你身为储君,年纪不小了,迟迟没有子嗣,身旁也没有其他妃子,总归是不好。” “朕的小九昭亲王的德行才华与你不相上下,而今他并非残疾,是健全之身,往后行事多有思虑,残暴不仁的名声留不得,朕培养你多年,你莫要让朕再做一次选择。” 九皇子并非残疾? 那之前那些传言又是为何? 贺怀九似恭敬颔首,只是嗓音漠然的听不出情绪。 回想起来,他平日不曾见到九皇子贺延,就连皇家宴会,也不见得此人出席。 当初只是听闻九皇子身有残疾,因此无从在意,可如今…… “谢父皇,儿臣今后会更加谨言慎行。” 出神间,贺怀九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愣了不久,想着父皇在场,只好答道。 皇帝闻言,无奈轻叹,摆摆手让他退下。 “回去,朕管不住你们了。” 贺怀九欠身行礼离开。 “太子皇兄,臣弟有事向相商,不知可否来府上聚一聚,自从二皇兄离开之后,我们三个已经许久没有一起聚过了。” 就在贺怀九宫殿外准备回宫之时,迎面走来了位黑袍男子,与他三分相似的容颜上笑容款款。 除贺怀九外诸多皇子之中,就属二皇子和九皇子的家世背景最为深厚,也最为讨皇帝的欢喜,以至于在皇帝撮合下兄弟三个偶尔聚会,以表兄弟友爱、相互辅佐之情。 可与其说是三人聚会,倒不如说是他和二皇子私下独处。 那位传言中的九皇子,根本不会出现在他身前。 可如今眼前之人换他皇兄,又恰巧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不是九皇子贺延,那又会是准? 贺怀九淡到没有波澜起伏的黑眸徐徐打量他,脑海里忽而闪过皇帝警告的话语,触及九皇子伤心欲绝,满脸怀念二皇子的表情,唇边不禁略微掀起一个轻蔑凉薄的弧度,答道:“好。” 贺延听他答应,友好谦恭的眼睛深处浮现一抹计谋得逞的微光,在太子上轿之后,他朝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悄然快步从小门中前往了太子府中的后院。 后院中,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美不胜收。 白朝茹坐在亭子里,斜倚在栏杆边,着一件浅水蓝的裙子,长发垂腰,用一根水蓝的绸子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水花飘摇,走动之中飘逸的裙摆微微摇曳,不似凡间人。 一旁来寻她的芸儿羡慕道:“东宫中的衣物果真不同凡响,小姐这样一打扮,倒真真像小说画本里面写的仙子。” 白朝茹别开视线,清丽胜仙,温暖中透着几分薄凉,她灵动狡黠的双眸中空洞溃散,听芸儿的话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拾起伪装,笑意浅浅。 “我若是仙子,那你便是仙子旁边的仙女了。” 芸儿遭她一打趣,天真无邪的小脸上泛起红晕,认真思索道:“有道理哎,这就是说书人经常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见着她傻乎乎的模样,白朝茹哑然失笑,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些许。 “笨丫头,把自己比作鸡和狗,也不知羞。” 芸儿蹲在池塘边看里面逍遥快活游水的小金鱼,回想道:“哪有,奴婢小时候,家里的奶奶说,要尊重生灵,不可嫌弃,万事都是有报应的。” 白朝茹恍然,“我倒不如你聪慧。” 重生一场,她不仅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死因,还被贺怀九不明不白囚禁在这后院中,到如今,甚至连白府都保护不了,也不知,这是否是她的报应。 庭院深处,阳光拂过盛开的樱树,斑驳的树影摇晃在似雪的樱花雨中。再往前,便是奇花烂漫的秀园,一股清流自花木间泻与石缝下。再进数步,主路渐渐平缓,两侧雕栏画栋,花朵攀岩而上,秀丽天成。 一名宫女鬼鬼祟祟地出没,悄然朝白朝茹打招呼。 白朝茹略微挑眉,眸中落了几分黯淡。 美景,可惜人坏,只是贺怀九的残暴之名声名远扬,有人竟然还敢进入严密把守的后院中朝她传递消息,是九皇子呢,还是九皇子呢。 她垂下眼帘,指腹摩挲过手臂间贺怀九留下的暧昧痕迹,心中哀凉顿生,早已没有退路了,她不经意扫过四周,指尖指向了假山右前方的茶桌,那里角落偏僻,周边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奇石,容易藏人。 第38章 出逃 宫女会意连忙隐匿身影,躲了进去。 白朝茹不急不忙的起身,不远处监视这里的侍女们瞬间把目光重新盯紧了她,她悠悠然地向四周漫无目的走动,百般无赖,偶尔和芸儿以及近的侍女抱怨无聊,半响过后才去找那宫女。 她落座于长椅中,身影正好供侍女们看的清楚,而宫女在她们看不见的角度说着话。 “赵小姐,我是赵国公派来的,我带你离开这里。”宫女的嗓音中带着急切和担忧,暗藏着不怀好意的心思。 白朝茹眸中清明,没有揭穿她,她俏丽的脸上感动至极,十分信任地问道:“劳烦爹爹挂念我。”话到最后,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宫女见她什么也没问便轻易地相信了自己,目光有些轻蔑,传闻中心机深沉害死太子妃的赵小姐也不过如此,要是她做成了这事,九皇子定然对她刮目相看,到时候她一表忠心,当了侍妾,等九皇子登基,她就是嫔妃。 她压下快要裂到耳边的笑,接着道:“小姐,事不宜迟,奴婢已经做好了打算,您跟着奴婢走。” 白朝茹听她呼吸中藏不住的狂喜,白皙纤细的手抚上袖口,神情忧伤。 “可我若是走了,太子若是迁怒下来” 宫女把早已背好的说辞脱口而出:“小姐您放心,朝堂上已经有很多官员对太子的行为做事感到不满了,他如今自顾不暇,不会再此紧要关头在公然得罪赵国公府。” 白朝茹心念微动,起身左顾右盼,咬咬牙往宫女藏身的方向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害怕道:“可我。” “听说太子妃就是在后院中轻易相信了婢女才会掉进湖水了身死,我,我怎么相信你。” 宫女看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不耐烦地哄骗道:“小姐,我不会骗你的,这后院中这么多人看着,太子又如此紧张你,你若是出事了,我定然脱不了干系。” 白朝茹心中一片清透,面上装作相信了她的话,点点头,靠在她藏身的那块假山,宫女见状连忙偷偷递给了她两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和香料。 “小姐,你和方才待在你身边的那位婢女一同回到房间中,然后让她待在床上和你换过来,房间里面烧上这种香。” 白朝茹将人皮面具收进衣袖中,默默斟酌手上的质感,温婉柔和的水眸里浮现一丝意料之中的微光。 这面具的手感和当初锦给自己带上的那张一模一样,此人和锦相关!锦帮了她许多次的忙,又是兄长手下之人,更是因为她现在生死不明,看来这趟浑水她必然要走一趟了。 她似是答应了宫女的话,朝芸儿走去,让芸儿跟她一起回到了房间里。 芸儿不明所以地跟着一脸凝重的她,“小姐,你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吗?今早上不是还说不想看到这个房间,要到院子里坐。” 白朝茹一手抚上她的肩膀,认真道:“芸儿,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着,万万不可有错漏,明白吗?” 芸儿懵懵懂懂地应道:“嗯嗯。” 白朝茹摊开两张面具,上面果然是仿照她和芸儿的脸做的,她轻轻地碰了一下宫女递给她那包香料,分析里面的材料。 麝香、迷香、淡淡的甜味。 催情香?! 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把戏,一边让宫女把她带走,一边让回来的贺怀九闻到催情香,错把芸儿当成她睡了去,到时在从中做文章。 脑海中有一瞬的混沌,白朝茹连忙将那包香料远离鼻间,心里总觉不对劲,九皇子有这机会,不借她的手下毒,只是下催情香? 芸儿见她走神,急忙呼唤道:“小姐?” 白朝茹的思绪重新收拢,她戴好面具,再把人皮面具戴到芸儿的脸上,再跟她把身上的衣物换过来,叮嘱道:“芸儿你记住,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做,等我走后,你到亭子那里坐着直到傍晚再回到房间。” 她提笔写下纸条同香料一起交给芸儿,“若是太子发现了要问责你,你便把这张纸条交给他,可保你无忧,香料收好,到那时一并交给太子。” 芸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小跟着的小姐不会伤害她,收好纸条和香料,努力地思考明白其中的含义,最终点头。 “小姐,芸儿一定好好完成你交待的事情。” 白朝茹揉揉她的发,转身出了房间,喊道:“小姐要吃奴婢做的家乡菜,奴婢要去后厨了。” 贺怀九虽然一同限制了她和芸儿的行动,但她不能离开院中,芸儿可自由去厨房,衣物房等地为她准备东西。 她成功假扮芸儿来到后厨房与混进去的宫女接应,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太子府附近的繁华街道,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宫女走了几步没看见她连忙寻她。 “小姐,你为何不走了?外面不安全,奴婢带你回赵国公府。” 白朝茹没有理会她的话,旋身跟着人流消失在了一个七拐八拐的小巷子中。 一路跟着两人的黑衣人沉不住气了,暗骂了两句宫女废物,急匆匆进入巷子中找寻白朝茹的身影。 陡然,一个冰凉尖锐的器物抵住了他脆弱的脖颈,耳边响起白朝茹冷沉的声音,“带我去见你们的主子,还有,你们把锦怎么样了?” 黑衣人轻微地动了动,想要反手制服白朝茹,却不料簪子直接刺破了他的脖子,缓缓地加深。 “说!” 凭空一把青色扇子打向白朝茹握着簪子的手,她骤然一脚踢开,“那位梁上公子,你不想要你这位兄弟死。” 青衣公子飞身而下,彬彬有礼,嘴里吐出的话带毒:“赵小姐也不想你口中的那位锦死。” “放开我的人,跟我走,我带你去见我们主子如何?” 白朝茹冷眸打量他,只见他目光深沉,冷而坚毅,倒不像是谎话连篇之人,才默然放开了黑衣人。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捡起扇子递给青衣公子,他摇着扇子,带白朝茹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安静院落中,坦荡地不可思议。 “我们的主子就是九皇子。” 第39章 合作 座上男子眉眼深邃英俊,身着黑袍,臂膀和衣摆处皆滚着金蟒绣线,昭示着主人极深的野心和城府。 九皇子贺延端坐于前,单手支在扶手上,打量着跟前的女人。 “没想到,赵小姐果真有几分国公的气度和见识,见到是本皇子居然也波澜不惊。” 白朝茹面上镇定自若,恭恭敬敬福了福身,“民女见过九皇子。” 传闻当朝九皇子是个残废,不过而今看来,怕只是他掩饰身份自保之计。 贺延哂笑一声:“就凭赵小姐这胆魄,也值得本皇子找你合作。” “青衣,还不去给客人上茶?” 原本待客之道是提前备好茶水,才显得主家对客人的敬重。 如今贺延亲眼看到“赵玉舒”本人,这才勾起了更多的兴趣。 白朝茹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不卑不亢道:“谢九皇子赐茶水。但民女最好奇的还是,您特意使出这一连环计诱使我出东宫,究竟意欲何为?” 贺延意外地扫了她一眼。 继而哈哈大笑。 “赵小姐冰雪聪明,居然一眼看出本皇子精心布的局,我果真没看错你!” 白朝茹秀眉扬了扬,“九皇子不妨干脆一些,道出目的对彼此都好,我只想救我的友人。” “很好,目的明确,行事干脆利落,”贺延敛起笑意,眉宇恢复方才的犀利冷然。 “此番邀请赵小姐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 这时,青衣把茶水端上。 “赵小姐请用茶,这可是岩壁上极难采摘的云雾新茶,足以可见本皇子待客的诚意了?”九皇子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白朝茹并不看那茶水,只是直直看着上座的男人。 贺延笑了:“那本皇子就开门见山好了。” “赵小姐被拘禁东宫数日,想必日子过得心惊胆战,也不知我那太子皇兄究竟想对小姐做什么?” 他稍稍停顿了一阵,想等着白朝茹主动诉苦。 但女人始终面不改色,两手置于衣襟前,仿若一块定山石。 他眼里划过一道暗芒,继续道:“倘若赵小姐和本皇子的敌人一致,那么如今最好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 “哦?”白朝茹眼里终于透出一丝兴趣,“九皇子请细说。” 贺延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只要赵小姐配合我行动,将太子皇兄的一举一动悉数告知,届时事成,我便还你一个毫发无伤的锦。“ “你可以不必急着回答,我这别院风景秀丽,清幽怡人,赵小姐可以多住些时日,好好考虑清楚。” 白朝茹闻言,唇角翘起讥讽的弧度。 这是在变相扣留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这九皇子,装着一副事事为她着想道貌岸然的模样,实则是绵里藏针,强势和霸道尽显。 假如不答应,恐怕这别院中有的是各种手段逼迫她答应。 况且,锦还在他们手里。 白朝茹咬着樱唇,装作在思考的模样。 实际上,她心中早有定论。 九皇子并不急,慢悠悠品茗等着,算准了她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果然,不多时,白朝茹一副深思熟虑后为难地开口了:“民女和九皇子合作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这水极深,除去放了我的人,不知您可还有其他好处能许诺于民女的?” …… 东宫,怡芳阁后院。 芸儿顶着自家小姐的人皮面具一直坐到了红霞漫天的时辰。 周围的婢女始终守在凉亭四周,不敢打扰她。 只是时辰久了也不禁开始好奇,这赵小姐竟坐了这么久也不动一动,实在奇怪。 而她贴身伺候的那个婢女,也有一下午见不到人影了。 去后厨做个点心用得着这么久么? 眼见着天色渐沉,有宫女察觉不对劲,匆匆离开打算禀告主子。 才刚出了怡芳阁,就见主子衣带飘飘踏步而来。 “殿下!”宫女连忙跪在地上。 贺怀久眸色淡淡,“何事如此慌张,可是赵小姐又出了幺蛾子?” 宫女惶然伏地:“殿下,赵小姐在亭子里坐了一下午,哪里也不曾去过,只是她那贴身婢女去了后厨未曾回来。奴婢觉得奇怪,是以前来禀报。” 贺怀久凤眸一眯,撩开衣袍大步往前。穿过檐廊和庭院,错落的假山,最后在凉亭里见到了赵玉舒。 不,不对。 他下意识察觉出不对劲,还未细想,只见那女人颤抖着起身来到面前。 强装镇定中带着一丝颤抖,直接行了个大礼。 “见过太子殿下!” 贺怀久漆眸冷冽,刹那间精光迸发,迅速上前以雷霆之势伸手将女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芸儿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顿时惊惧不已,急忙伏跪在地,“殿下恕罪!” 贺怀久冷笑不已。 赵玉舒断不会是这副惊惶的姿态与自己见礼。 只不过他还真是没料到,这女人胆大包天到偷梁换柱,把贴身丫鬟留在这里掩人耳目。 “赵玉舒,她去了何处?” 贺怀久眸色凌厉,凉薄的唇抿出一条紧绷的弧线,神色沾染上了肃杀之气。 “若给不出一个交代,今日东宫怕是要多一具白骨了!” 芸儿身子一抖,颤微着连忙拿出小姐留下的纸条,“求殿下饶命,小姐说您看了这纸条便能知晓一切。” 贺怀久将纸条展开,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确实是白朝茹的小楷,端庄秀气,清雅脱俗。 他冷睨一眼这奴婢,扫了眼纸条上的内容,继而心中怒气升腾。 这女人胆子不小,居然已经出了东宫! “来人!”贺怀久沉声开口,“把整个东宫搜一遍,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许放过!” 贺怀久怒得一把将纸条攥紧,狠狠揉成一团。 虽怒火中烧,但理智未丢。 赵玉舒既然有办法在重重守卫下逃出东宫,也有可能使出调虎离山之计,诱骗他放松对东宫的把守。 “再命侍卫把所有宫人盘查一遍,检查是否戴了人皮面具,有任何可疑之处都扣下来!” “是,殿下!”亲信带着命令立刻执行。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整个东宫就被翻了个遍,所有人也都被查了。 但始终不见白朝茹的影子。 贺怀久捏紧了手中的纸团,倏然收拢掌心,目光冰冷扫向跪在地上的芸儿。 “给你个机会,她到底在哪。” 芸儿根本不敢抬头,全身伏在地上,“回殿下,小姐不想牵连牵连奴婢,所以死活不肯说出行踪,还请殿下饶了奴婢!” 这倒是像那个女人的作风。 贺怀久冷哼出声,大步往外走,亲信急忙跟上。 “将那婢女看好了,另外,调一拨暗卫出去寻赵玉舒,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亲信听着主子的命令,担忧地劝道:“殿下,赵小姐失踪可是件大事,如果惊动了皇上以及国公府那边,恐怕……” 贺怀久冷睨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不找,让那女人自生自灭?” 亲信骤然下跪,惶恐回答:“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这是赵小姐自个偷偷溜走,出了事也能对外宣扬与东宫无关。” “但如若我们主动寻人,责任就落了大半在东宫身上,届时殿下您……” 他何尝不清楚主子对那赵小姐的感情,只是他也不得不为自家主子考虑罢了。 贺怀久眸色冷冽,凝视着天边绚烂的晚霞,沉声道:“发动暗卫寻人,命东宫所有人不得透露今日之事半点风声,否则全族连坐。” 亲信心下一惊,连忙领命:“是!” 贺怀久举起手里的纸团,正要收进怀里,却忽然一顿。 “等等。” 正欲离开的亲信停住,“殿下?” “坐马车,带上猎犬出城,”贺怀久凝眸望着那团揉皱的纸,“让猎犬闻一闻这纸团。” “是!” 半盏茶的功夫,东宫驶出一辆马车,接着,数十名暗卫飞檐走壁悄无声息隐没在月色下,也出了宫墙。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城南。 在离城门二里之处,猎犬被放下沿路往前嗅。 没多久,便狂吠不止。 “殿下,果然在这个方向!” 贺怀久手一挥,“走。” 马车继续疾驰,同时一抹信号烟花升空,告知其余暗卫他们的位置方向。 郊外别院。 白朝茹喝下那杯茶后,便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接着被带回一处厢房中。 “赵小姐,实在抱歉,本皇子担心你出逃,迫于无奈出此计策,只要赵小姐安心在别院待上一夜,明日这药效会自行解除。” 白朝茹浑身瘫软,看着那奸猾的九皇子出去。 房门吱呀一响,关上了。 白朝茹任由自己瘫倒在床上,心神宁静地望着天花板。 她清丽的眸中并无惊怒,一片平静。 茶水有问题,她早就隐隐有预料。 这是她心甘情愿主动喝下的,为的就是打消九皇子的疑虑。 外面夜色越发浓重,屋里点着明亮的烛火。 外间也有九皇子派来伺候的婢女。 白朝茹心里明白,恐怕那青衣男子也在四周盯梢着。 呵呵,她如今浑身无力,还能逃到哪里?他们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白朝茹就这么躺着,终于抵不住困意,眼皮子慢慢合上。 只是倏然间,屋内的烛火一晃。 下一刻四周一片漆黑。 白朝茹被惊醒,蓦地睁开双眼。 第40章 挡剑 “什么人?!” 白朝茹见状,她连忙从床中起身,放眼望向四周,出声询问道。 此言方落,屏风后走出了一个黑衣男子,此人如今面覆鬼面,看上去阴森恐怖。 白朝茹强装镇定,“你是什么人?为何如今会出现在此处?” 鬼面男子不曾回话,只是猛地上前,将床中的白朝茹拦腰抱起。 “你放我下来!” 白朝茹在鬼面男子怀中挣扎,这个动作唤醒了她脑海中的记忆——她想起贺怀九前几日同她做过的粗暴之事。 而眼前之人的体格同那贺怀九似乎有几分相像? 想到此,白朝茹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看来你很想留在这?”鬼面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这个体格,这个声音,不是贺怀九还能是谁? 白朝茹闻言,她道:“太子殿下,您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如今贺怀九此番前来,必然是要将她带回东宫。 可如今锦还落于九皇子手中,生死未卜,她还不能离开! “孤早就料到九皇子不安好心,这个节点来孤宫内抓人,也真是够蠢的。”贺怀九轻蔑一笑,道:“怎么?你已经和九皇子勾结上了,觉得孤今天能来很意外?” 白朝茹摇头,“未曾。” “那你就乖乖地和孤回去!”贺怀九厉声道,不等白朝茹回话,他便抱着白朝茹,行至屏风后。 屏风后有一处暗门,贺怀九于一旁的木桌上转动砚台,暗门缓缓打开,一条狭窄的密道呈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见状,贺怀九抱着白朝茹迈步步入密道。 白朝茹对此抱有疑惑,她遂朝着贺怀九投以疑惑的目光,道:“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此处藏有密道的?” “很明显,孤这个皇弟府上后院有一个座假山,这假山摆放的过于突兀,恐是在掩藏何物,经孤手下调查,便一路找到了此处。”言毕,贺怀九冷哼一声。 不知为何,白朝茹总觉得此事没有这般简单。 她甚至觉得,九皇子将假山的位置放偏,会不会也是刻意为之? 可白朝茹并未将事情说出口。 一炷香后,贺怀九抱着白朝茹行至密道尽头。 贺怀九于一旁扭动开关,暗门随之打开。 “皇兄,这可不到一日的功夫,咱们便又相见了。” 可伴随着这扇暗门的打开,一众侍卫忽然蜂拥而至,将贺怀九和白朝茹团团围住。 贺怀九见状,他见四周并无援兵,他心中一沉,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 早在他进入密道之前,便早已在四处安插了眼线,一旦有情况,便会前来通知。 “皇兄聪慧,这的确是皇弟的计谋,早在皇兄进入密道时,皇弟便将皇兄安插在皇弟府中的那些人给处理掉了,不知皇弟此举,黄兄可还满意?” 说话之人正为贺延,他一边笑着,眼神中尽显轻蔑之色。 贺怀九胸膛间已然有一团火熊熊燃烧,他怒道:“你怎敢如此?!” “抱歉了皇兄,你可不适合当皇帝。”话毕,贺延突然转身,大步离开,一点一点消失在了白朝茹及贺怀九的视线里。 待到贺延走后,围着二人的一众侍卫忽而举起手中的长矛,对准白朝茹的心脏处,正欲刺下。 白朝茹瞳孔猛缩,空气一瞬间凝固,她凝视着那柄将要刺入她心脏的长矛良久,可须臾后等待她的却不是刺骨的痛意,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就在长矛正欲刺入白朝茹心脏的那一刹那,贺怀九猛然将怀中的白朝茹放下,将其挡于身后。 长矛一出,必将见血。 鲜血自贺怀九的手臂上涌出,大片大片的浸湿了贺怀九墨黑的衣裳,看上去触目惊心。 白朝茹见此,她连忙用手捂住贺怀九受伤的手臂,道:“太……太子殿下……你为何……” 这一幕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不曾想到,贺怀九会在关键时刻,为赵玉舒挡下一剑。 她看着贺怀九手臂上涌出的鲜血一点一点染红了她的双手,感受着眼前之人的鼻息逐渐微弱……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贺怀九,柔弱无力,如今正靠在她肩膀上,像个受伤了的小孩。 “阿茹,孤……”手臂的疼痛感接连袭来,贺怀九已是无力支撑自己的身躯,话音未落,他双眸忽而一合,险些昏倒于地。 “太子殿下!”白朝茹急忙接住贺怀九的腰身。 他方才说什么? 阿茹? 可还未等白朝茹站稳,身后一位侍卫忽然上前,一手按住了白朝茹脖间的命穴。 白朝茹和贺怀九一同昏倒于地。 侍卫见此,他遂转身,小跑于后院另一座假山背后,“禀报殿下,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然干好了。” 九皇子方才一直站于此地,见此景他心中乐意更甚,连忙拍手叫好:“本王未曾猜错,本王的皇兄可真就是个痴情种,必然会为太子妃挡下一剑。” “下一步,九皇子打算如何走?”青衣男子站于贺延身侧,在听闻此言后,他出声问道。 贺延浅笑,“那自然是将皇兄除掉,再将杀害太子的罪名扣在赵玉舒头上,这样一来,赵国公全府上下必将流放,这朝堂之上,便无人再敢同本王抗衡了!” 青衣男子颔首,“尚可。” “传闻你与你这个妹妹平日里最为交好,她先前这般信任你,怕是真把你当亲生兄长看待,而你如今却对她做出此举,这般冷血无情,着实令本王十分佩服。”贺延将目光投向昏倒于地中的白朝茹,道。 青衣男子面不改色,“她是白老爷的亲生骨肉,一旦和白老爷沾亲,便是我的仇人。” “本王要的就是你这种气概!”贺延闻言,他旋即将手搭于青衣男子肩中,笑道:“看来本王如今并未看走眼,待到日后本王顺利登基,必将封你为相。” 青衣男子撕下了面中的假皮,露出了其下真实的面容——白君安。 白君安作揖,“九皇子殿下过奖了。” “对了,如今锦身在何处?” 贺延走出假山,突然顿步。 “在下并不知晓。”白君安回道。 贺延蹙眉,“本王总觉得,锦近些时日的行事作风十分蹊跷,他似乎并不想让白朝茹来到本王的身旁,因此对此并无丝毫行动,反之还是本王利用他的信息,才得以把白朝茹骗至此处。” “殿下的意思是?”白君安听得出贺延话中有话,他道。 贺延沉声道:“锦此人身怀绝技,本王摆脱不得,本王命你即刻查出锦这些时日行踪,将他带至本王身前,并命他不要再来插手白朝茹之事。” “还有,”贺延默了一会,“在你把锦找出来之前,暂且先不要杀贺怀九。” “是!”白君安领命。 …… 白朝茹醒来之时,发觉四周光线昏暗,空气阴冷潮湿,像是身处一间牢房。 她眨巴了一下眸子,遂堪堪直起身板,站起身,望向四周。 见自己身旁还躺着一个气息微弱的男子,男子的手臂深受重伤,如今已然被绷带层层绑住。 白朝茹见此,她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贺怀九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剑,心中一酸。 见此刻贺怀九还未苏醒,她于是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贺怀九的身上。 遂而,仔细打量着贺怀九苍白的面庞。 她依稀记得,在自己昏迷前,贺怀九曾唤了她一句阿茹。 可这一声唤得又太不真实,贺怀九此人,又为何会无缘无故唤赵玉舒“阿茹”呢? 可转念一想,这个赵玉舒的面容和自己又有几分相似,或许……贺怀九这段时间眷恋自己的面容,从而把赵玉舒当成自己的替身了? 白朝茹脑海中乱作一团,她越想越乱,越想越不切实际,最终干脆做罢。 少顷,阴暗的房间内溜进了一缕微光。 白朝茹寻光而望,见不远处一扇铁门被人缓缓推开。 铁门外走进来了一位灰衣小厮,他如今垂着头,手中正端着两份吃食,默默跑进屋内,将手中的这两份吃食轻轻放于白朝茹脚下。 待到做完这一切后,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白朝茹一口叫住,“站住!” 灰衣小厮驻足,他背脊微微一颤,望向身后,朝着白朝茹作揖,道:“赵小姐。” 白朝茹见此人同她的态度还算要好,并不像对待阶下囚的模样,于是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若是九皇子派来的,怕是不会对我们这般好。 何况……九皇子为何没有对贺怀九下毒手? 那小厮站于原地,支吾了老半天,“小的也不知,只是今早被人通知,要前来为你们送饭。” 白朝茹垂眸,望向小厮为他们送来的吃食,见饭中还带有荤,又道:“你是谁的人?” “小的正是九皇子府上之人。”灰衣小厮答道。 白朝茹闻言,微微一愣,“那九皇子人呢?” 他莫非就把我们放这,还给我们送吃的,接下来什么都不做了? 还是说……这饭中有毒? 想到此,白朝茹指了指脚下的饭,道:“这饭,我若是不吃,你们会将我怎样?” 第41章 你没有什么要同孤说的吗? 灰衣小厮听闻此言后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只呆呆地站于原地,瞪大了双眸,神色中隐隐透露着些许惧意。 白朝茹见状,心知自己再三追问,皆为徒劳。若是此人为九皇子的手下,依他如今这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姑且是什么也不曾知晓,九皇子为的就是如此,害怕派人前来走漏了风声。 “你下去。”若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倒也没有留的必要了。 灰衣小厮闻言,转身推门离开。 那一扇小小的铁门合上,室内光线重归昏暗。 白朝茹如今并不知晓九皇子打算如何处理他们,至于先前九皇子说要和她一块合作,也不知如今还愿不愿意留她。 可锦至今仍下落不明,况且贺怀九一来,又闹出了这一出,会不会因此而牵连到锦呢? 她看着脚下的饭,虽是五味俱全,瞧着鲜美可口,可她却早已没了吃饭的心思。 有没有毒是其一,其二便是心中存有心事。 想到这里,她俯下身躯,将脚下的饭菜挪至一旁的木桌上,随后趁着昏暗的光线,于一旁找了一个木椅坐下。 她的视线停留在了贺怀九手臂间的绷带上,她记得在自己昏迷前贺怀九的伤口处是不曾被人绑上绷带的。 或是谁为贺怀九绑上了绷带呢?还是九皇子吗?九皇子难道不想杀贺怀九吗? 可她心中存疑太多,如今却是一点行动都做不了。 这时,于地中平躺着的贺怀九指尖微微一动,下一秒,他睁开双眸,扭头看向四周,眼神茫然。 直到他将目光停留在了此刻正坐于木椅间的白朝茹身上。 “你……” 他微微张口,方要起身,无奈身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方才的动作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只闻他深吸了口气,最终放弃起身,仍然平躺于地中,问道:“我们为何会在此处?” 白朝茹见贺怀九苏醒,她轻轻摇头,道:“民女不知。” 想到贺怀九为自己挡下一剑,才得以身受重伤,她因此不敢直视贺怀九的眼眸。 贺怀九见木桌上摆放着几碗饭菜,他已是需求未曾进食,又身受重伤,如今必然不大好受,正因如此,他伸出手指着木桌上的那几碗饭菜,道:“孤有些饿了,桌上的那几碗饭菜是谁送来的?可还热着?” 白朝茹将桌上的饭菜掩于身后,“恐怕是九皇子。” “九皇子?” 贺怀九见白朝茹迟迟未曾动筷,大概知晓了些什么,“行,孤不吃了。” 白朝茹斟酌片刻,仍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了口:“方才有名小厮进来,将这几碗饭菜呈到了你我跟前,态度十分恭敬,不像是对待阶下囚的模样,可民女问他是谁派来时,他却说自己不知道,还说自己是九皇子府中之人。” “皇弟若是真的想毒死孤,他倒是没必要设计这一出。”贺怀九闻言,浅笑道。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白朝茹又看着桌上的饭菜,“这菜没有毒?” 贺怀九并没有直接回答白朝茹的话语。“孤和孤的这位九弟素日未曾有何交集,不过若是孤想害死一个人,必然不会在将他打到半死不活后帮他包扎伤口,还派一名一问三不知的小厮前来为他送吃食。” 白朝茹瞬间明白了贺怀九的意思,“所以派小厮送饭之人,以及为太子殿下您包扎伤口之人,从始至终,便根本不是九皇子!” “不错。”贺怀九颔首,“可如今能够救孤之人无几,故孤并不知晓而今派人送饭之人的身份。” 闻言,白朝茹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九皇子,那会是谁呢? 白朝茹想着,却见摆放于木桌中的饭碗临近底部的位置刻了一只小小的锦鲤。 见状,白朝茹伸手用指尖摸索过锦鲤的纹路,一个答案自她心底悠然升起。 这是锦鲤……锦? 能到这个关键节点为她做出这么多的,必然不是寻常人,若说能够身怀绝技,又肯在关键时刻救她于水火之人,怕是也只有锦了。 何况,之前贺怀九曾查到了锦的行踪,也未曾将他抓捕。 而如今九皇子又告诉了她有关锦的行踪,说如今锦在他们手中,而今仔细想来,怕也只是一个骗局。 依照锦的实力,哪怕是天子出动,估计都奈何不了他。 便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又岂会说捕就捕了? 可贺怀九和贺延而今又偏偏同时收到了有关锦的消息,这绝对不是巧合! 她转念一想,或许如今……锦便身处他们身侧! 想到此,白朝茹只恨自己先前是个榆木脑子,想了这么多到现在才想出来这一点。 可她断然不能将自己内心所想说出口,她可还没忘,就在前些时日,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还因为她想要出去见锦从而大发雷霆。 “那太子殿下,木桌上这些菜,您如今可要吃吗?”见状,白朝茹回想起了贺怀九还饿着肚子,于是问道。 贺怀九再一次伸手摸索墙壁,一点一点用手撑着自己的身躯,勉强起身,“端过来。” 白朝茹将桌上的荤菜全然端给了贺怀九。 见贺怀九行动不便,她便用筷子将碗中的肉片一筷一筷地喂给了贺怀九。 “多谢。” 贺怀九不曾想到白朝茹会主动前来喂他,在他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前世白朝茹的身影和而今的赵玉舒重合到了一块儿。 他吃的并不多,几口下去后便命白朝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白朝茹将手中的碗筷放于一旁,想着如今锦仍在背后帮她,见逃出此地有望,心瞬间乐情观了不少。 她靠着身后的墙壁,合上双眸,打算合眸小憩。 可贺怀九却是一语唤醒了白朝茹:“你如今……难道没有些什么话,是想要对孤说的吗?” 白朝茹无奈之下睁开双眸,她不曾想如今贺怀九会问她这个,语气略有些错愕:“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贺怀九听闻此言,他随后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伤,道:“关于这个伤,你有什么想对孤说的吗?” 白朝茹看着贺怀九手臂上的伤,以为他是想询问手臂上的绷带是从何而来的,遂道:“民女并不知晓太子殿下手臂间的绷带为何人所绑,指不准和今日为你我送饭之人为同一人。” 贺怀九蹙眉,在听闻这个答案后他似乎并不满意,道:“孤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白朝茹疑惑道。 贺怀九沉声道:“孤如今想问赵小姐,孤身为一国储君,委身为赵小姐挡剑,身受重伤一事,赵小姐可有什么想同孤说的?” 白朝茹:“…………” 没想到,贺怀九此人脸皮极厚,她倒还未问,贺怀九便率先将此事说出口了。 “此事,民女自然感谢太子殿下。” 罢了,贺怀九既然已将话问出了口,要的不就是一句感谢吗? 可贺怀九对此仍不满意,他道:“就这么简单?” 白朝茹:“…………” 不然呢?她还能如何?贺怀九身为太子,应当除了皇位便什么也不缺了,她又能许诺贺怀九些什么呢?便只有一句感谢了。 贺怀九见白朝茹并未回话,内心不满,“孤都……” “民女若是能够和太子殿下回到东宫,必然不会再乱跑了。”话音未落,白朝茹抢先开口道。 贺怀九闻言,他笑了笑,嘴角勾出一定幅度,道:“当真?” 白朝茹勉强点了点头,这一句话当真是违心的,她怎么可能回去之后就乖乖的待在东宫之中,在所有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之前,她是不可能待在任何一处地方安稳度日的。 “二皇子被白君安所杀,你之前不是让孤去御前求情,请求陛下放过白府吗?”见状,贺怀九将手搭在了白朝茹的肩膀上,顺势转移话题。 听闻“白府”二字,白朝茹原先毫无波澜的瞳孔中忽然间荡起涟漪。 贺怀九看见了白朝茹眸中这一点微妙的变化,他道:“陛下暂且未曾给孤准音,但是也未曾果断拒绝孤,不过这段时日,白府暂且应当不会有事。” 白朝茹听闻贺怀九真去御前为白府求情,心房忽而一颤。 昨日她心觉白府逃不过这一劫,本悲痛欲绝,白府若要流放,欲将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的是,陛下那日给白府下的是一道死令。 可如今有了贺怀九相助,白府有了转圜的余地。 “多谢太子殿下。”白朝茹回想起贺怀九这些时日对她做的种种,既为白府求情,又为她挡下九皇子属下一剑,虽然抓她回东宫的方式有些简单粗暴,可白朝茹隐隐觉得,贺怀九有些害怕她离开。 不管贺怀九为她付出这么多为的是什么,可她打自心底还是要感谢贺怀九的,如果没有贺怀九,她昨天怕是就要一命呜呼了。 “无妨,这是孤应当做的。” 这一句感谢听到贺怀九耳朵里要比原先的那一句感谢舒服很多,贺怀九浅笑,道。 第42章 赵玉舒,孤要你当阿茹的替身 白朝茹见此,她扭过头去,不与贺怀九对视。 “赵小姐,你应当知晓孤如今为何要对你这么好?”少顷,贺怀九再次开口,道。 这一语恰巧戳中白朝茹的心事,她背脊忽地一颤,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贺怀九饶有意趣的勾起了嘴角,“那你想不想让孤告诉你?” 白朝茹闻言,只想让自己身后的贺怀九屁快放,她不知这段时日贺怀九是怎么了,为何总喜欢把话说到一半,而后吊着她口味? 贺怀九见白朝茹不语,又道:“赵小姐应当知道,你同太子妃长得很相像。” 白朝茹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而后她似乎已然料到贺怀九下一句想要说什么,“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您这段时日对民女这般好,皆是因为民女同太子妃长得相像,让您一眼看到民女,便想到了太子妃?” 贺怀九颔首,“正是如此。” 白朝茹深吸口气,她先前猜的不错,贺怀九这是把赵玉舒当成自己的替身了。 岂料贺怀九却直接将这一句话说出了口:“孤如今既然这般舍身救你,必然是不止想要单纯把你囚在东宫这么简单,如今阿茹已然彻底离开了孤,孤十分想念她,所以,从即日起,孤命你在孤面前做阿茹的替身。” 白朝茹听闻此言,已是无言。 “不知赵小姐可还同意?”贺怀九说出此言实则多半是在试探,虽然如今很多证据已然确凿赵玉舒便为白朝茹,可他仍是想要再试探一番,看看眼前的赵玉舒在听闻此言后会做何反应? “太子殿下既然帮了民女这么多,民女又岂能有不同意的理?”在贺怀九的再三询问下,白朝茹这才把话说出了口。 “尚可。”贺怀九见眼前的赵玉舒并无恼怒之意,又一次确信了眼前之人便是白朝茹。 在他得知这世上有一种名为夺舍的巫术后,每当他有这种感觉时,便会异常兴奋。 一个想法突然间冒上了他的心头——他要等待白朝茹亲自向他承认自己的身份。 白朝茹闻言,她将头贴在身旁冰冷的墙壁上,道:“他的殿下如今打算怎么走,您不会如今还打着等待这不知名姓的送饭之人的援军。” 贺怀九摇头,“孤也未曾有计……” “哐啷!” 贺怀九话音未落之时,眼前的那扇铁门突然大敞。 铁门外灯火通明,火光照射到阴冷的室内,也能使室内亮如白昼。 白朝茹紧闭双眸,长时间昏暗的光线使她的眼睛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耀眼的光芒,少顷,她用手遮住眼睛,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朝着门口处望去。 她见铁门外并无半个人影,外边像是有一条走廊,走廊上空空如也,连个站岗的人都未曾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 白朝茹内心疑惑,正想着,不如前去一探究竟。 她微微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向门边。 不错,铁门外正是一条走廊。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贺怀九如今被九皇子关押在牢狱之中,可却不曾想,依照走廊上这个装饰,倒像是将他们关押在了一间宫殿中。 白朝茹旋即打算一脚迈出门,可谁知她这前脚才刚刚迈出铁门,脚下便踩到一个类似于书信的物体。 白朝茹见此,她缓缓抬脚,见脚下正摆放着一封书信。 白朝茹心觉这封书信多半是写给她的,于是她俯身将脚下的书信轻轻拾起,打开信封,掏出藏在里面的信纸。 这封书信的确是写给她的,落款人是锦,他在信中写到,这会正值值岗侍卫换班之时,多数侍卫已经撤离,他的人已经处理好了门外残留的几名侍卫,命白朝茹立马离开此处。 并且,在这封信中,锦还写到,若是灰衣小厮送来的饭菜无毒,便请她相信这种书信的真实性。 白朝茹在关押她和贺怀九房中的所有猜想都不假。她将信收进自己衣袖中,而后便打算回到室内,将贺怀九带走。 贺怀九此时并不知晓那一封书信,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都是一头雾水,他仍怀疑是有人故意打开了这扇铁门,引蛇出洞,从而骗他们上钩。 “太子殿下,民女查看了一番走廊处,并无他人,如今这站岗之人,姑且正值换班之际。”白朝茹走到贺怀九的身侧,指了指门外的走廊,道:“民女方才还见这扇铁门机关不牢,正巧这时意外打开,岂不是给了你我出逃的时间?太子殿下,咱们赶紧走!” 贺怀九闻言,他并不敢相信白朝茹的话语,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当心有诈。” “太子殿下,您就放心走,民女方才皆已然查探过了。”白朝茹内容中缓缓扯出一个笑,道。 贺怀九仍然一口否决:“你怎敢断定,如今落是破绽显露,便最有可能上钩!” 白朝茹再三无言。 可事不宜迟,锦的人虽然已经处理好了门外的侍卫,可他们又能坚持多久?等到新的一批侍卫上岗,她和贺怀九若是还未逃出此地,那么锦的这一番苦心,岂不就是白费了? 不行,不能让贺怀九再这般固执已见下去了! 白朝茹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随后,她五指合拢,朝着贺怀九的脖颈间缓缓贴近,下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打在了贺怀九的命穴上。 贺怀九未曾回过神,他双眸一闭,于是昏倒在了白朝茹的怀中。 见此,白朝茹使了蛮力,双手扶住贺怀九的肩膀,将他一步一步拖离了室内。 白朝茹头一次前来此处,并不知晓离开宫殿的具体路线,只好拖着贺怀九庞大的身躯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路走去。 终于,她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小门,推开之后,她便来到了殿外。 见状,白朝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打开的门似乎是这间宫殿的侧门,侧门恰巧通往了王府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角落出杂草丛生,不过好处是,此处空无一人。 白朝茹已然是精疲力尽,她实在是拖不起贺怀九庞大的身躯了,遂而将其放于地中的杂草间,而自己则是坐到一旁,欲休息片刻。 可她才坐不到片刻,便急忙起身,打算带着贺怀九离开。 她原以为,锦会亲自或者派人来这扇侧门前接应,可她却未曾见着一人,应当也是不会再来了。 白朝茹再次拖起贺怀九,沿着王府内的白墙,一步一步行至步道。 步道上有人驻守,她必然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走上步道的。 因此,白朝茹暗生一计——她打算藏身于墙后,等待王府内的宫女走过,她便一手将其打晕,而后换上她的衣物,找个箱子将贺怀九装上,遂一同离开王府。 想到此,白朝茹即刻藏身,于墙后守株待兔。 好在上天眷顾,不过多时,便见一名宫女正欲经过此处。 白朝茹掌心蓄力,三两下的功夫将宫女打晕。 而后,她将宫女身中所穿着的襦裙扒下,同自己换上。 至于贺怀九……白朝茹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一辆废弃的推车,她眸光一亮,将推车推至身前,把贺怀九放了进去。 这推车极大,正巧装上贺怀九全身。 做完这一切后,白朝茹将自己放在换下的襦裙盖在了贺怀九身上,将他全身遮得密不透风,才肯作罢。 待到白朝茹做完这一切后,她拍了拍掌心的灰,心想今日运气可真是算好,不仅得到了锦的帮助,还得以在短时间内找到能够辅助自己脱身的工具。 须臾,白朝茹收起自己面中原有的神态,双手推着装有贺怀九身躯的推车,走上步道。 她放缓脚步,使她的步调回归寻常,又垂着头,尽量不让步道上驻守的几名侍卫看清她的具体面容。 这一番动作下来,并未引起驻守侍卫对于她身份的猜疑。 可许是其中一名侍卫好奇心强盛,他见白朝茹手推一辆极大的推车,上面又堆满衣物,而后问道:“这衣服可是你穿的?你此番可是要将它们送往何处?” 白朝茹仍然垂着头,她沉默了一会儿,遂道:“回这位哥哥的话,这些都是奴婢们穿烂的衣物,而今我们入了王府,这些衣服平日里也派不上用场,奴婢便打算将它们送出府去,将这些衣物送给市井间有需要的人,倒也是一桩美事。” “我瞧这衣物色泽艳丽,又未曾破洞,只是略带污渍,倒也未曾像穿烂的衣物。”待卫注视着推车上的襦裙,道。 白朝茹浅笑,她解释道:“这摆放在最上面的,必然还是得选一件好的。” 话毕,她心想这侍卫应当会善罢甘休,可谁料他却笑着伸出手,将手搭在了推车边缘,欲撩起摆放在推车上的襦裙。 那侍卫笑得略带猥琐,他道:“那这位妹妹,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衣物……” 说罢,他便将一手抓住盖在贺怀九身上的襦裙一角,正欲将其一手抓起。 白朝茹见状,她瞪大了双眸。 第43章 他是彩佩! “等等!” 她厉声喝止。 侍卫闻言手下一顿,而后道:“怎么了?” “我……”白朝茹心想该如何蒙混过关,“下面的衣服都很脏,你若是碰到了,脏了你的手,若是被九皇子看见了,你怕是得被他询问一番。” 肉眼可见那侍卫面容中尽显犹豫之色,他默默地收回了伸出去的那只手,继而用手挠着脑袋,笑道:“原来如此,是我方才疏忽了。” “无妨,日后小心即可。”白朝茹摆手道,她见此人收回了手,心中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侍卫似乎却仍意犹未尽,“妹妹既然如此关心我,我又可否能问问你姓甚名谁呢?这样下次见着了,你我便熟了。” 他逮住白朝茹本就不善,如今若是不问出个一二,他怕是不会这般轻易放白朝茹离去。 白朝茹自然是不会告诉这名侍卫自己的真名,她思索一番,一个名字自她脑海中瞬间冒出,“我叫白翠花。” “翠花?”那侍卫细细品味一番,“好名字,我叫大壮,日后若是再碰见了你,我就这样叫你了。” 白朝茹:“…………” 翠花,大壮,这俩名字听起来,也真是天生一对。 可如今她不能再于此处浪费时间了,她必须得尽快离开王府,否则若是被九皇子发现了,那她可就难以脱身了! 她遂同大壮告别:“我还有急事,便暂且离去了。” 大壮颔首,他笑着和白朝茹挥手告别。 白朝茹见自己已然从大壮身旁脱身,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凭借自己对于寻常王府构造的记忆,可算是找着了一扇侧门。 见状,她内心稍有喜悦,正欲伸手推门,可当她无意间将头撇向别处时,视线中却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人身着黑色长袍,头戴玉冠,便是九皇子贺延;而另外一人身着一件单薄的布衣,体格不大,单从背影看,像是位少年。 这名少年如今正被贺延揪着肩膀,用力往一旁的殿内拖去。 白朝茹见此,她将装有贺怀九的推车掩藏在了一旁大树下的灌木丛中,而自己则是微微俯下身,走进了些,将自己藏身于低矮的灌木中,凝视着不远处的二人。 她看清了那名被揪着肩膀的少年的面容,不出她所料,正是她这几日找寻已久的锦! 白朝茹登时心乱如麻,心想贺延这下是真的找到锦了?他是如何找到的?若时见自己逃跑了,他又会如何对待锦呢? 想到此,白朝茹欲要离开王府的心开始动摇。 可想到贺怀九此刻仍在推车中,她不能让贺怀九长久留在九皇子府中,她得先将喝怀九送走。 于是,她转身挪动推车,将推车推出王府,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家客栈,遂而将推车推至客栈,朝着客栈前的掌柜说道:“开一间上等房。” —— 殿内,贺延揪着锦的臂膀,用力将他扔到了身旁的书柜上,撞得书柜上的书散落一地。 他不解气,似乎也是气到极致,他伸手朝着锦的面颊用力一扇,怒道:“鸟儿长大了,这翅膀倒还真硬了!” 锦垂着头,抿唇,眼神看向地面,口中一语不发。 “说,白朝茹的事,你还有何话可说?”贺延收回手,行至一旁的躺椅间坐下。 锦嘴唇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他道:“属下无话可说。” 贺延闻言,他轻轻击掌,道:“看来你对白朝茹真有私心,是本王看错了你。” 锦又将头埋低了些许,道:“属下只是觉得,她一弱女子,又身死了一遭,如今王爷再拿他开刀,未免是有些过了。” 贺延闻言,破口大笑,“你这是在教训本王?” “属下没这个意思。”锦答道。 “本王先前还纳闷,这白朝茹的运气为何会这般好?上次本王大费周折用她把当今的太子惹怒,随后派白居安在关键节点引诱太子把她给抓回去,本王本以为她必将以杀害太子妃的罪名被太子处死,这样一来,本王便会有更多的把柄去对付赵国公,可岂料……你却从中作祟!”贺怀九握紧双拳,怒道。 锦听闻此言,默不作声。 贺延并没有要等待锦开口的打算,他继续道:“有几回是你带白朝茹脱离火海的?就连上回彩佩的遗书,也是你为了让白朝茹脱身,从而临时编造的?” 锦转过头来,与贺延对视,“王爷明明什么都知晓了,为何还要来再问一遍属下呢?” “你!” 贺延起身,一脚踹到了锦的腹部,“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的?是谁让你不听我使唤的?!怎么?乔装了几载白朝茹的贴身婢女,便对白朝茹动了私心,你可别忘了,是谁将她亲手推入湖中的?” 话毕,贺延用手掐住锦的下巴,他越笑越猖狂,直至面容扭曲。 “属下不曾对白朝茹动心……”锦不敢反驳贺延的动作,他只能任凭贺延的指甲将他本来光滑的面容掐出片片红印。 贺延对此充耳未闻,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早知如此,本王当初就不应该派遣你去白朝茹的身侧,你男扮女装跟随在他身侧这么多年,怕是连她身上的什么都看得一干二净,最终还将她亲手推入湖中,你说,若是白朝茹知晓了这些……” “王爷,属下请您慎言。”话音未落,锦打断了贺延将要说出口的话语。 贺延冷笑一声,“怕了?” 锦不曾回话。 贺延见状,他又道:“本王看你是真怕了,你可别以为本王没有办法让白朝茹知道所有,对,彩佩?” 锦闻言浑身一颤。 贺延见锦越是紧张,他的内心便越是欢欣。 他随后慢条斯理地打开书柜的抽屉,从书柜的抽屉间取出了一个装有液体的小药壶。 他一边晃荡着手中的药壶,一边走到了锦的身侧,道:“不过本王还是有些良善之心的,按照你如今的作为,本王完全有权利将你就地处死,不过本王可不是个屈才之人,你天赋异能,又极有头脑,所以本王如今并不打算杀你。” 锦细长的眼睫微微一颤,他看着贺延手中拿着的药壶,便猜到他必有后话,“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把这壶药喝了。” 贺延打开药瓶,将手中的药壶朝着眼前的锦递去。 锦双腿发颤,他看着眼前的药壶,却迟迟不敢下手接过。 贺延见锦如此,于是道:“不要紧张,这药没什么,你若是想活命,就先把它喝了。” 锦见状,他自知逃不过,便双手接过了贺延递来的药壶,将它放于嘴边,犹豫片刻,遂一口将药饮尽。 贺延见状,他拍手叫好,随后道:“不错,你既然把这药喝了,那本王就同你实话实说。” 他面中莞尔,笑颜阴森。 锦心觉不妙,他旋即掐住喉咙,试图把吞进去的药给吐出来,可他试了几次,却无济于事,皆是徒劳。 贺延将手搭在了锦的肩膀上,笑道:“此药的确是味毒药,一旦将其吞之入腹,此药蛊便会于你体内扎根蔓延,若是三日不服解药,则会当场毙命。” 此言方落,锦手中的药壶应声而落,他道:“王爷此举,可是想控制属下?” “是又如何?”贺延一点一点抚摸过锦的肩膀,将他的外衣轻轻褪去,道:“本王若是不这样做,你别又背着本王,坏了本王的计划。” 说罢,贺延一件一件解开锦身上的衣物,一柱香后,地中衣物散落一地。 锦赤裸着上身,站于贺延身前。 贺延莞尔,他继续用手抚摸过锦白嫩的胸膛,锦双眸紧闭着,看起来十分难受,仿佛贺延抚摸过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灼烧着他,痛不欲生。 紧接着,一滴泪珠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于他光滑的胸膛间。 “怎么哭了?” 贺延的手指触碰过那一滴泪珠落下的水迹,他将指尖沾湿,揉捏在指腹,缓缓摩挲。 锦颤抖着身躯,他堪堪睁开双眸,眼眶已是红成一片。 他咬着下唇,语气好似在恳求:“王爷,不要。” “不要……” 他的声音嘶哑,最终泣不成声。 可贺延仍旧无动于衷,他才不肯这般轻易放过锦。 “都做过多少次了,还怕。”他将头贴在锦的耳畔,道:“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可曾知道,本王方才说的解药,是什么?” 锦颤抖着身子,摇了摇头。 贺延伸手沿着锦背部的线条一点一点向下摸去,道:“这个解药,只会出现在本王身上。” 锦红着眼眶,忽而,又合上了双眸。 …… 白朝茹将推车放至于客栈的房间内后,她便将披在贺怀九身上的衣物扔至一旁,将他从推车中抱了起来,而后抱于床中。 做完这一切后,白朝茹给贺怀九盖上被子,便打算离开。 她要重新回到九皇子府中,把锦给解救出来。 想到贺怀九不久便会苏醒,白朝茹行至门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遂而踮起脚尖,离开此处。 可就在白朝茹合上门的那一刹那,床中的贺怀九却突然睁开了眼眸。 第44章 你只能是孤的 他强撑着身上的伤口下床,血液顿时染红的雪白的纱布,贺怀九咳了声,手上的动作不稳打落了桌面上的茶杯。 “晃当。”清脆响亮的瓷片破碎声引来了人们。 看到白朝茹将贺怀九带回客栈守在门外的老管家急色匆匆地来到贺怀九身边盯着他被碎瓷片划伤的手直心疼:“太子殿下,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啊,这赵小姐刚把您带回来,伤还没好点,这手上又添了新伤。” 他招呼仆人去拿医药箱,扶着贺怀九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想让他坐回床上,不料贺怀九佁然不动,“太子殿下,您这又是搞的那出?咱伤口还没好,好好休息得不,不然老奴怎么对皇后娘娘交代啊。” 这老管家是前些时日被皇后娘娘送到东宫中的,故太子并不重用他,岂料今日却能及时发现他的行踪。 贺怀九粗暴的打开仆人急忙送过来的医药箱,简单拿块纱布包扎好手上的伤口,接连服下好几个止血药丸,声音沙哑,“阿茹,。” “赵玉舒去哪里了?” 老管家见贺怀九神色急切,也没敢隐瞒,“回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府上的暗探盯着赵小姐呢,她离开以后慌慌忙忙又回到九皇子府去了,身上丫鬟的衣服还未换下,约莫是打算假扮丫鬟继续做些什么事情。” “想必是心里放不下那位锦,哪怕好不容易逃出去,羊入虎穴也要折回去救他。”念及白朝茹话里话外对锦的关心。贺怀九黑眸骤然变冷,寒意仿佛能渗透人的骨髓,他往外套上外袍,便打算出去。 老管家连连上前拦住他,“殿下不可!您身上的伤口全是血,不能在忙活了,赵小姐的事情,派得力暗探跟着便可,不用您凡事亲力亲为!” 贺怀九没有理会他的劝告,整理好基本的仪容后便施展轻功,一跃而上房屋墙瓦之间顺着暗探们独有的联络方式符号追踪到九皇子府,看到了白朝茹的身影,陷入了沉默中,黑眸幽深如寒潭中的冰。 九皇子府中,白朝茹一身丫鬟打扮,正在九皇子居住的院落附近徘徊,门外把守的侍卫们把她团团围住,冷声询问道:“小丫鬟,你不在后院里干活,来到这府中男子们居住的地方做什么?” 一个长相猥琐的侍卫打量白朝茹精致秀美的脸庞,不怀好意道:“小妹妹该不会寂寞了,想来和哥哥们玩玩?” 白朝茹先前观察过,九皇子府的前院为男子居所,后院为女子居所,锦极有可能也居住在其中,这里虽明面上不让丫鬟们靠近以免发生祸事但仍然有些许丫鬟偷偷进去,这些侍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表情忐忑,柔声斟酌道:“侍卫哥哥们,我看到我新来府上的好朋友进去了,我怕她走错路,我想进去找找她,带她出去可以吗?” 侍卫领头沉默了片刻,谨慎地问询旁边人道:“方才可有丫鬟进出?” 旁边人思索道:“今儿府中的戒备不算严,许多小丫鬟来找情郎私会了,里面有这丫头的朋友也说不定。” 白朝茹点点头,伸长脖子想要往前院里面望过去,小脸慌张,眼泪摇摇欲坠,“求各位侍卫哥哥通融片刻,让我进去找她,我找到她立刻就出来,我怕我妹妹不懂事误惹了里面的人。” 长脸侍卫见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嘴巴哈子快流出来了,说着便想要去摸她的脸,“妹妹好说,跟着哥哥,哥哥带你进去好不好?” “只是我带你进去,也要收些利息。”他双眼放着精光,目光放肆地打量白朝茹纤细的腰肢和窈窕的身段。 白朝茹秀美的眸子一凝,眸底深处杀意凛然,她咬牙维持着脸上懦弱害怕的表情,惊呼一声慌忙往后退去,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到地上,“啊,我,我不是。” 侍卫领头见她容貌漂亮,举手投足间便不像是平常要干脏活累活的,想必死被那位贵人或者九皇子留心了,他冷声呵斥那位想要动手动脚的侍卫。 “蠢货,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以为什么人都是你可以碰到吗?!这府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别整天看到个漂亮丫鬟就动歪心思,也不想想人家轮得到你这个下流胚子吗?” 白朝茹心里明白,侍卫头子是把她当成被人圈养的陪床丫鬟了,她灵机一动换了个说法,脸上羞答答地道:“我,我只是陪着郎君久了,一时忘记叮嘱好妹妹不要乱跑。” “对了,我想要替郎君问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名叫锦的侍卫,他身手很好,郎君想要买他来当侍卫,或者问问有没有和他同出一处的侍卫。” 侍卫领头愈发觉得自己想对了,嘴上说话恭敬了些,“敢问妹妹跟的那位贵人?” 白朝茹明白他是在做最后的试探,一般贵人们找丫鬟,大多数是有家室有婚配来鬼混的,定然不会透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落下把柄,她带着小丫鬟的市侩和紧张,装作懵懂小心地反问道。 “侍卫哥哥你见多识广,那人很少来这里和九皇子见面,我看他挺贵气的,上次来给了我个玉佩,您看看这值不值钱?这人还值不值得跟啊?” 还好她换衣服的时候留下了一块装饰用的玉佩收在身上,这时她将玉佩递给侍卫头子。 玉佩材质良好,纹路精美,一看就是皇族或者三品以上的高官才有资格和财力佩戴的,侍卫脸上一惊,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回复白朝茹。 “值得值得,这玉佩您好好收着,小心伺候,日后当了姨娘可别忘记了我们,您说的那位叫锦的,是九皇子的亲卫,资格高着呢,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不过听说他私自放跑了九皇子抓到的一个重要罪犯,九皇子气的狠狠罚了一顿。” 贺延心狠手辣,好不容易抓到了事关夺嫡大计的太子和她,而锦将他们双双放走,可想而知锦如今的处境,她紧张道:“那侍卫哥哥知道他住在哪儿?那位郎君心系得紧,我想亲口跟他讲讲,说成了也是大功一件。” 侍卫头子思索道,“锦往常住在院子的最里边那屋,惹怒的九皇子好像被关到府中的暗牢里了,这暗牢在那咱们也不知道,你那位郎君应该懂,这赏你就别讨了,回去报个消息也够你拿赏赐了,记得别忘了给我们美言几句。” 白朝茹心跳如雷,脸上开心地把玉佩送给那个侍卫头子,“谢谢侍卫哥哥,我这就去外面找郎君去说,顺道给侍卫哥哥引荐一二。”她向后看到一个丫鬟的身影路过,喊道:“妹妹,原来你没进去里面,害得我好生心急。” 侍卫头子颔首便任她去了。 白朝茹借着丫鬟打扮混入队伍中,探查了好几处有可能藏着暗牢的地方都无功而返,心里越发的急,迫不得已铤而走险脱离队伍探查不料遇到了喝醉酒的管家儿子,管家儿子见她美貌二话不说便要拉她进房间。 她想她说管家儿子可能对暗牢知晓一二,便忍着反胃应和他,一边走着一边问。 看到管家儿子抚摸白朝茹手臂腰间的咸猪手,一直暗中观察的贺怀九整张俊脸黑成了墨水,连带着隐蔽的气息都乱了。 白朝茹!她就那么在乎那个叫做锦的少年?当初他们方认识的时候,他强握住她的手惹她骂他说登徒子,好几天没有理会他,可如今! 贺怀九丢出一块小石子砸到管家儿子的穴位上,管家儿子偌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白朝茹秀美微微皱起,不等她理清楚状况,贺怀九便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抗在肩膀上,飞身离开九皇子府的范围。 白朝茹意识到是贺怀九,当场气急,连喊太子殿下的表面功夫也不做了,“贺怀九!你把我放下来,我要回去,我差点就要从管家儿子嘴里问到锦的下落了。” 贺怀九俊朗的脸庞冷酷至极,他不慌不忙徐徐地看了白朝茹一眼,“那又如何?贺延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暗牢之中,肯定会加强提防,你现在去救锦,无异于去送死。” “你为了他,连命也不要了?” 白朝茹被他如此置身事外的态度惹得气红了脸,“难道我就眼睁睁地让九皇子对锦动用酷刑,九皇子的手段有多狠毒,你我心知肚明,锦非死即伤,你别忘了,是谁帮我们逃出九皇子府中的。” “现在倒好,你回到太子府中当你高高在上的太子,反倒是让救你的人在九皇子府中让九皇子折磨到死。” 白朝茹说着联想到曾经的白家落了泪,白家没少为贺怀九出力,而贺怀九连查都不查,一手告发白家意图谋反。 贺怀九冷淡漠然的眼眸触及白朝茹泪水盈盈的水眸,浮现了一抹道不清说不明多复杂情绪,他指尖颤了颤,想要擦拭她眼尾的泪却被她躲开了。 他让她执拗的性子惹得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并没有说不能去救他,我只是认为要计划周全,你这般莽撞地冲到九皇子府里明目张胆的打探消息,不出一会便会引起九皇子的怀疑,到时候你没到锦的面前就把自己弄死了。” 第45章 你真的会救锦? 白朝茹一怔,水眸直视贺怀九,声音还带着哽咽:“真的?你真的会救锦吗?” 锦对白朝茹来说,是救命恩人,而且不止一次。 她绝对不希望锦出事! 尤其贺延那种恶毒狠辣的人,锦落到他手中,白朝茹真不知道他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她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觉得浑身发冷。 尤其她之前眼睁睁看到锦被贺延粗暴的拖拽进房间,谁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毒打。 他身子那么纤弱,怎么受得了? “自然,他帮了孤,也帮了你不止一次,孤不至于当一个白眼狼。”贺怀九不假思索的说道。 白朝茹略微松了口气,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贺怀九漆黑眼眸划过一道冷芒,薄唇勾起凉薄弧度:“想必很快就会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你不必焦急。” 白朝茹不解的蹙起眉头,眉宇间透着几分焦躁:“你不说,我怎么能不着急?” 贺怀九轻笑一声,眼底透着漆黑深沉,忽然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触即离:“没想到赵小姐还是个急性子。” 白朝茹嘴角抽了抽,水眸蒙上一层薄怒:“你若是再不说,我现在就闯进九皇子府!” 话落,她推开贺怀九就要走。 贺怀九眸底闪过几分无奈,将人拽回来,解释道:“这次贺延赢了孤一次,解决了孤手底下的人,自然要大肆庆祝一番。” “你怎会知道?”白朝茹狐疑望着他。 “孤这位九皇弟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信你且等着看,最迟不过明晚,孤就想办法让你混进九皇子府中。”贺怀九语气笃定,眉眼尽是自信。 白朝茹思索片刻,觉得贺怀九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欺骗她。 “好,那我就等等看,若是太子殿下骗我,以后我便再也不会相信你了!”白朝茹眼眸满是审视和坚定。 贺怀九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恍惚。 回过神来,薄唇微勾,信誓旦旦的保证:“放心,孤骗谁都不会骗你!” 白朝茹微不可查蹙了蹙眉头,莫名觉得贺怀九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但她现在心心念念想着锦的安危,没有多想。 转机很快到来,傍晚十分,九皇子府中的探子就传出消息,今夜九皇子为了庆祝计划成功,邀请亲信和他麾下的官员,在府中举办宴会,正在邀请去表演的舞女。 客栈二楼,天字房内。 白朝茹看着床上那件轻薄又艳丽的红色纱衣,不可置信看向贺怀九:“你要我穿这件衣服,扮成舞姬?” “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办法正常混进九皇子府?还是说你觉得丫鬟的身份,比舞姬更好用?”贺怀九挑眉询问,似笑非笑望着她,眼底深处却划过几分期待。 白朝茹顿时沉默,的确没有,她思索了一下午,不得不说,贺怀九之前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九皇子府平常戒严森备,也就今日松懈一些,她若是依然用丫鬟的身份进入,早晚会被察觉到身份不对…… 深呼一口气,想到锦会遭受的酷刑,白朝茹咬咬牙:“行,我穿!” 不就是舞女衣服吗?就是少点暴露点,没什么的。 反正死她都经历过一遭,扮成舞女怕什么。 思及此,白朝茹目光如刀瞥向贺怀九:“我要换衣服了,殿下难不成还要留在这里看我换?” “赵小姐若是愿意,孤自然没意见。”贺怀九薄唇微勾,故意逗弄她。 眼见白朝茹脸都黑了,他这才施施然起身改口:“孤去吩咐一些事,你尽快换,到时候还要将以安插到舞女之中。” 话落,贺怀九便出去了。 白朝茹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散落的那件舞女衣裳,忍着羞耻换上。 这衣裳薄纱半遮半掩,格外诱惑,而且手臂上还带着金玲,一走一动还会响。 白朝茹微微蹙眉,这铃铛声有点麻烦,幸好取下来也不费事。 当当—— 门被敲响,伴随贺怀九低沉声音:“换好了吗?” 白朝茹低头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遗漏,转身去开了门。 贺怀九看到她的模样,头戴金色流苏,一身红纱将她好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肌肤白皙娇嫩,十分吸睛。 贺怀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进来,“嘭”一声关上门,挡住下属的视线,皱眉不悦道:“你怎么能穿成这样去开门?” “这衣裳不是你让我换的吗?那人家舞女都穿成这样……”白朝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贺怀九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自然,轻咳一声:“你穿上外衫,孤让人送你过去。” 白朝茹点头,换好衣裳就跟贺怀九分开。 离开前她还奇怪的看向他:“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孤难不成还能混进舞女之中?赵小姐未免太过异想天开。”贺怀九似笑非笑。 白朝茹脑海中下意识浮现贺怀九一米九几的身高,穿着一身铃铛金线衫,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好,那我先走了。” 两人分别之后,贺怀九也立即去准备进入九皇子府的各项事宜。 白朝茹跟着其他舞女一同被带进九皇子府,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 九皇子府的宴会就开在百花厅,周围花香扑鼻,古筝的声音不断响起,格外有意境。 一众舞女被送进一所院落,颐指气使的小厮吩咐道:“你们快些准备,贵人们很快就到齐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的脑地啊都别想要了!” 白朝茹余光一直都扫向周围,想要趁机去找锦的下落。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殿下,您怎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白朝茹心脏一颤,不着痕迹缩到舞女最后一排,头也不敢抬,生怕被贺延认出来。 她心中暗骂,贺延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本宫来随便看看。”说着,贺延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十几名舞女,对质量有点不满意,微微蹙眉:“只找到这些舞女?今日本宫宴请的可有不少官员。” 小厮狗腿的解释:“殿下您有所不知,这是京中最好的一只舞女团,可受追捧了,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都请过来。” 贺延听到这话,勉强满意,上前仔细看了一圈,忽然目光定在白朝茹的身上:“你,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白朝茹心骤然提起,缓缓抬眸,心中满是庆幸,她们脸上都带着流苏遮面帘。 “你叫什么?”白朝茹捏着嗓子,细细弱弱带着惶恐:“奴婢翠翠,不、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她眼底透着惶恐和胆小,身体都微微颤抖,贺延微微蹙眉,仔细打量着她的脸:“你长得倒是跟本宫认识一人格外相似,把你脸上的帘子摘了。” 白朝茹心脏一跳,眼底含泪解释:“殿下,奴婢门表演之前都不能摘下面帘,这是规矩,若是坏了规矩,回去可要遭一番毒打,还求殿下开恩……” 白朝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惶恐到了极致。 见她这副胆小的怂样,贺延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居然觉得这女子跟赵玉舒长得很像。 赵玉舒那性格,可不会哭哭啼啼,他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行了,本宫不过随口一说,之后表演你们都给本宫尽点心,否则……” 丢下一句威胁的话,贺延转身离开。 白朝茹一颗心重重落地,差点腿软,额头都冒出一层冷汗。 转眼,到了宴会开始的时候,杯酒交错,白朝茹学着其他舞女开始随着音乐混在其中起舞,想要找机会离开这里。 为了找到锦,她忍耐着一堆色眯眯的咸猪手,恨不得提到砍人。 一曲结束,白朝茹准备离开,忽然腰间被一只臃肿的大掌握住,将之揽入怀中。 她差点惊呼出声,但扭头却看到其他舞女各自被那些官员抱入怀中,上下其手,她死死咬唇,不敢发出声音。 这里人太多,若是她露出破绽,一切全都完了。 “这位大人,奴婢该退下了。”白朝茹捏着嗓子,尖尖细细的说道,这嗓音格外刺耳。 臃肿男子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没想到她还会伪装音色。 “是吗?那正好,本官缺个暖床的,看你还不错,等下你就跟本官一同离开。”臃肿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脸上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厚实的手在她腰间摩挲。 白朝茹心中又气又怒,但根本不敢发作,只能惊慌忍耐,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转眼,入了夜。 其他按捺不住的人各自抱着,或牵着看上的舞女,回准备好的房间想用温软香玉。 白朝茹也被臃肿男子强硬带回了房间,她不敢挣脱,生怕引起别人注意。 心中思索,等到了房间,她必须要离开才行。 到了房间,臃肿男人将白朝茹按倒在床上,捏住她的下巴:“小美人,今日你若伺候好本官,本官定然许你一个荣华富贵。” 白朝茹心中暗骂,呸!她才不稀罕! 确定房间没人,白朝茹不准备装了,伸手拿起矮桌上的一个瓷瓶,就想狠狠朝着男人头上砸去。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手腕就被捏住,男子低沉的声音夹杂一声笑意:“赵小姐是想谋杀孤?” 白朝茹浑身一僵,望着眼前臃肿男人,耳中是熟悉的声音,愕然不已:“太子殿下?!” 第46章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是孤。”贺怀九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放开了白朝茹。 她这下浑身松懈,望着贺怀九完全陌生的样子和臃肿的身躯,舒了口气,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殿下差点吓死我。” 贺怀九勾唇一笑:“赵小姐平日面对孤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候倒是害怕了?” “这和殿下又不一样?我现在知道殿下肯定不会害我,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白朝茹理所应当的说道。 她早就看出来,虽然贺怀九现在偶尔会故意逗弄她,但对她并未有杀心,反而一次次的帮助她。 上一世自己的死因白朝茹还没有查清楚,还有贺怀九到底为何要诬陷白家。 等这些全都查清楚,贺怀九的真正目的,也许她就知道了。 白朝茹的话让贺怀九心情顿时变得愉悦:“说的不错,看来赵小姐现在对孤的认知终于变得清晰了。” “殿下,我要去哪里找锦?”白朝茹眼底流露出一抹担忧,生怕锦会被贺延害死。 见她如此在意那个叫锦的人,贺怀九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之色,却也没多说什么,沉声道:“他就在偏院,趁着现在贺延没回去,你先过去。” “那殿下呢?”白朝茹担心的问道。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若是被贺延发现,肯定也落不到好。 “你担心孤?”贺怀九的心情稍微好了几分,挑眉望着他。 但是现在他的脸实在有些一言难尽,找不出半点贺怀九的影子。 “自然,我能进到九皇子府中,全仰仗殿下帮忙,我又不是什么白眼狼,不顾殿下死活。”白朝茹有些无奈的说道。 “放心,孤这个身份没有任何破绽,孤还有其他事做,你先去找锦。” 白朝茹猜测贺怀九恐怕要寻找关于贺延犯罪的证据,也没有多说:“殿下万事小心,我先去找锦。” 说完,她就匆匆准备离开。 刚走一步,兜头一件外衫丢到她脑袋上,害的白朝茹差点一脑袋撞到门框上。 “殿下?”白朝茹几乎手忙脚乱将外衫拿下来,抽了抽嘴角看向贺怀九。 贺怀九憋着笑,轻咳一声道:“穿上外衫,外面天寒露重,冷了。” 白朝茹心底的怒火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勾了勾嘴角:“多谢殿下。” 话落,她快速穿上外衫,离开了房间。 见她离开,贺怀九也不在拖延时间,眼底划过一抹幽沉的寒芒,起身离开了房间。 白朝茹躲避着其他人,根据贺怀九告知她的位置,悄悄贴着墙角找了过去。 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了一处守卫不算严格的偏院。 她鬼鬼祟祟的接近,就听到门口两个守卫的聊天:“里面那人可真是漂亮啊,可惜那一身白皙的皮肉都是伤,啧啧,真是惨。” 白朝茹的心刹那间沉了下来,双手不自觉攥成拳,紧咬牙关,他们所说的人是锦吗? 果然贺延这个畜生,还是对锦下手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谁让他不老实,惹怒了主子,被惩罚也活该。” “也不知主子什么时候能把人玩够了,让我们也沾一沾……” 后面的话愈发猥琐恶心,白朝茹气的心绪起伏,咬牙切齿。 上梁不正下梁歪,贺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下也不是什么好鸟! 就在白朝茹思索着该怎么进去,要不要利用药,犹豫之下,正好到了换班时候,门口的两个侍卫离开。 白朝茹心中暗想,这也太巧了。 她立即从门缝钻进院子里,直奔主屋而去,她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怒火冲天,鼻头酸涩,差点落下泪来:“锦……” 只见锦双手绑着两条手臂粗的铁链,被吊在空中,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衫,几乎成为一件血衣。 露出的肌肤疤痕交错,全都是鞭伤和咬痕,有一些甚至皮肉外翻,伤痕狰狞可怖。 她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都透着虚弱,白朝茹连忙跑到他面前,手指颤抖甚至不敢去触碰他:“锦、贺延这个畜生!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你?” 锦脑袋昏昏沉沉的抬眸,看到白朝茹的脸,瞳孔骤缩:“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走!九皇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我现在就带你离开。”白朝茹咬着牙,上前想要解开他的铁链,但是光凭借她自己的力气,根本弄不断这链子,除非找到钥匙。 “钥匙呢?贺延把钥匙放在哪里了?”白朝茹眼睛泛红的问道。 锦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你就别管我了,快离开九皇子府,若是他发现你,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贺延巴不得趁早抓住白朝茹,利用她来威胁太子。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今天我混进来就是为了救你离开,而且贺延他这样对待你,你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白朝茹追问:“快告诉我,钥匙在哪里?” “就算你救了我,我们肯定也离不开。”锦深知贺延绝对不会放他离开。 他之后还需要利用自己。 “若是不能把你救出去,我也不走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头点地的事儿。”白朝茹眼底满是执拗之色,倔强的盯着锦。 看着她这副模样,锦心中一暖,眼底不由得划过几分无奈:“好,钥匙就在那个盒子里面。” 白朝茹立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就在床榻边的桌上就放着一个小巧的盒子。 她立刻过去打开,里面放着一把银质的钥匙。 旋即白朝茹反应过来,钥匙明目张胆的放在这里,就是因为锦根本拿不到。 真是无耻的狗东西。 白朝茹心中痛骂贺延,忽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参见王爷!” 霎时,白朝茹浑身血液一下子凉透,眼底流露出一抹惊恐之色。 该死!为什么贺延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她连忙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锦也心中一紧:“床下,快躲过去。” 若是她被贺延发现就糟了。 白朝茹忙将钥匙放回去,却忘记扣住锁扣,匆忙又慌乱的钻进床下。 与此同时,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伴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进来。 白朝茹捂住嘴,大气不敢喘一下,浑身都紧绷起来。 贺延径直走到锦的面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沉声道:“现在你还是不愿说赵玉舒的下落吗?真觉得本王不会对你怎样?” 白朝茹听到这话,心脏差点炸裂。 原来……锦是为了隐瞒她的下落,才被贺延折磨成这样,白朝茹心中怒火节节攀升,愧疚在眼底翻滚不休。 锦抬眸望着贺延俊美的脸,语气冷冰冰的:“不知。” 贺延忽然抬手,薅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眼神幽沉晦暗,低笑一声:“就算你不说本王也知道,她必然又被太子带走了,没关系,这次虽然让她和太子都跑了,但之后早晚都会重新落在本宫手里!” “让本王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拿你怎么办呢?”贺延低沉的声音透着浓浓危险和戏谑。 锦的身体浑身紧绷,不自觉微微颤抖。 贺延语气愈发恶劣,指尖在他的胸膛缓缓摸索,锦想到白朝茹还在屋子里,下意识挣扎起来,十分抗拒。 “你在拒绝本王?谁给你的资格?”贺延眸中闪过一抹恼怒,赫然掐住他的脖子。 “唔……”锦痛苦的闷哼一声。 床下的白朝茹双拳死死攥住,指甲几乎掐入手心,她不知道贺延到底对锦做了什么,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锦解救下来,但还不行…… 忽而,贺延余光不自觉瞥向放钥匙的盒子,敏锐察觉出不太对,倏然放开锦,转身仔细看了一下盒子的位置,果然被人动过位置。 他打开盖子,看到钥匙还在里面,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这屋里钻入了一只小老鼠,让本王看看会藏在哪里呢?”贺延的声音无比恶劣,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白朝茹额头满是冷汗,心惊胆颤的想,贺延发现了…… “殿下在胡说什么?什么小老鼠?”锦立即出声想要打消贺延的怀疑。 却不知他的态度让贺延愈发确定,有人进来过。 贺延意味深长瞥了一眼锦,忽然大步流星朝着柜子走过去,余光注意到锦一脸紧张的模样,猛地打开柜门,却空空如也。 贺延微眯起双眸,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缓缓弯腰想看看床底。 锦的呼吸一时错乱,白朝茹看到贺延停留在床边,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脑海中快速思索若是被发现的解决办法。 不如干脆打晕贺延,或者…… 眼见贺延的目光即将探入床底,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殿下!刘大人说有重要的事和您相商,人已经等候在书房……” 闻言,贺延微微蹙眉,起身冷淡道:“知道了。” 旋即他看向锦,目光森冷道:“乖乖待着等本王回来。” 贺延蓦的在锦唇上咬了一口,转身匆忙离开。 等了半晌,确定贺延真的走了,白朝茹这才松口气,从床下爬了出来,看到锦嘴上的伤,暴怒:“他又打你了!这个畜生!” 锦本来面色还有些不自然,没想到被她误会了,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白朝茹知道机不可失,连忙拿出钥匙将锦身上的铁链解开,他整个人都腿软的朝前栽过去。 第47章 贺怀九难道知道我是白朝茹? “锦!”白朝茹吓了一跳,忙伸手及时扶住她。 “咳咳……我没事,就是腿有点麻了。”锦解释了一声,艰难地站起来,双腿不断颤抖。 白朝茹以为他被贺延虐待得太狠了,气得脸色涨红:“我们先想办法离开。” 说着,她架着锦,朝着门口走去。 锦的身形纤细,很轻,白朝茹架着他都很轻松。 离开屋子,看到门外的守卫,白朝茹暗暗咬牙,思索着怎么办,大门肯定是不能走了。 锦指着另一个方向,那边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后门。 两人悄悄从一个隐蔽的后门离开,但接下来该怎么离开九皇子府,这是最大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官兵从前面经过,白朝茹满头冷汗带着锦躲在茂密的草丛中,心中庆幸现在是晚上,虽然月光明亮,但依然可以隐藏他们的身形。 直到那队人离开,白朝茹这才松了口气,架着锦继续离开。 可刚要走,却发现锦没了声音,她转头一看,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昏迷过去,浑身滚烫。 现在该怎么办? 白朝茹一时六神无主,没想到锦既发了烧,又昏迷过去,她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把他偷出九皇子府。 “赵小姐?”不远处忽然响起一抹迟疑的声音。 白朝茹望过去,却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谨慎的没有出声。 那人快步来到她面前:“主子让我送你们出去,已经准备好了,快跟我来。” “你主子是谁?”白朝茹没相信,谁知道这会不会是贺延的人。 她可不想带着锦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递给她。 白朝茹接过来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是贺怀九手下的人。 “好,我跟你走。”她将令牌还了回去,身后一墙之隔的位置骤然响起一阵杂乱,伴随着贺延的暴怒:“找!今日若是找不到人,你们全都别回来!” 白朝茹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没想到贺延这么快就发现锦不见了! “赵小姐快走!” 两人架着锦,匆匆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进了泔水车里。 泔水车刚送出大门,九皇子府便被团团封锁围住。 白朝茹和锦躲藏在泔水车里,鼻尖全都是难闻的气味,可白朝茹却没有半分不满。 “站住,你车上是什么?”守卫拦住车,目光如炬地质问。 推车的人连忙讨好一笑:“奴才是每日收拾泔水的,这些是要拿回去喂猪的,您随意检查。” 守卫随手打开了两个盖子,被难闻的气味熏得皱起眉头,随意盘查了一番便挥手放人:“赶紧走。” “多谢。” 白朝茹腿都麻了,才感觉到身下的车再度动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盖子被打开:“赵小姐快出来,主子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休息的地方,跟我走。” 两人带着锦离开漆黑的巷道,从后门来到一间客栈房间,里面一位太子麾下的太医等候多时。 看到锦浑身是伤的模样,连忙上前把脉,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他身上的伤如今可有大碍?” 白朝茹见此,她忙抓住太医的衣角,焦急问道。 太医缓缓收拾好自己的药箱,道:“情况暂且是稳定出了,如今还需静养,下官明日再来同这位公子把个脉。” 白朝茹微微颔首,“多谢了。” “无妨,这是太子之命,下官如今这样做,是应该的。”太医说罢,朝着白朝茹作揖。 “太……太子?” 白朝茹微愣,莫非……贺怀九如今也在此处? “赵小姐叫孤作何?” 话落,贺怀九自床榻旁的屏风后款款走出。他如今手中持着一把折扇,将其微微打开,巧放于胸前。 白朝茹见状,她走到了贺怀九身侧,莞尔,“民女劳太子殿下有心了。” 这些时日贺怀九的举动已然让白朝茹对他的态度大有转变,仿佛……她又回到了前世二人相濡以沫的时候。 “这个锦在孤九弟府上帮了孤这么多,孤而今为他请个太医,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只听“咔嚓”一声,贺怀九猛地将手中的折扇合上,道。 白朝茹原以为贺怀九会死不听劝,将她带离九皇子府中后便弃锦于不顾,可她万万没想到,贺怀九不仅主动帮助她救出了锦,还专门为锦安排了太医医治伤口。 可…… 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贺怀九来到此处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将她尽早带回东宫吗?贺怀九如今这样做,会不会也是因为如此呢? “那殿下下一步,是要将民女带回东宫吗?”白朝茹眼神忽然凝重,她问道。 贺怀九并未注意到白朝茹的神情,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这正是孤来此处的目的,否则孤如今大费周折这为了又是些什么?” 白朝茹面色一沉,也是,狗改不了吃屎,先前她突然冒出对贺怀九态度的改观无非是她想多了。 想到此,白朝茹转过身,一手握住锦苍白的手,道:“民女若是同您回去了,那锦怎么办?” “他莫非没有自己的住处吗?”贺怀九狐疑道。 白朝茹摇了摇头,“此事民女暂未知晓,不过若是将他返回到自己原先的住处,九皇子也必定会想尽办法将其找出,待到彼时,他怕是会凶多吉少。” 贺怀九转念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并不心软,但却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想到东宫下人院中还有一间空屋,于是心生一计,道:“下人院中还有一间空房,你若是担心他,不如就让他暂且安置到那。” 好在下人院离白朝茹所居住的怡芳阁距离遥远,日后若是将锦安置在下人院,只要白朝茹尽在其掌握之中,二人便应当是不得见面的。 白朝茹闻言,他当然知道贺怀九的用意。 不过无妨,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锦的伤势,可若是贺怀九能够安排太医贴身照顾,想必锦的伤势不日便会有许好转。 她同意贺怀九的安排,“尚可。” 贺怀九将手负于身后,“那就这样定下了,你我尽早起程,孤如今不能于此处耽搁太久,需尽早回到东宫,孤还有要事要处理。” 白朝茹颔首。 见此,贺怀九命身侧的下人将床中的锦扶起,而后迈步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停放着两辆马车,贺怀九给了扶着锦的仆从一个眼神,那人便扶着锦登上了后边一架马车,而白朝茹和贺怀九,自然是一同登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白朝茹坐上马车后,伸手披动车窗帘上挂有的流苏,轻轻撩开车窗帘,望向窗外,一路上沉默不语。 贺怀九见白朝茹如此,他有些奈闷此人性格为何时好时坏的,遂问道:“你可是有何心事?” “未曾。” 白朝茹深吸口气,答道。 贺怀九伸手搭上白朝茹的臂膀,道:“那你如今为何这副神情?” “太子殿下觉得民女怎么了吗?”白朝茹转过头,面向贺怀九。 贺怀九实话实说,他用手指着白朝茹的胸口心脏处的位置,道:“孤自然觉得,你有心事。” 白朝茹:“…………” 她知晓,贺怀九不会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在贺怀九眼里,她永远只能遵循贺怀九的安排,除非贺怀九有的时候大发慈悲,就像先前救锦一样。 想必他先前帮助白府脱困,为的也是达到他的目的。 笑话,他身为一国储君,免责一个小小的白府,怕也只是他一句话的功夫。 贺怀九见白朝茹又不说话了,他有些恼怒,道:“你究竟怎么了?难道孤说的有错吗?你若是没心事,又为何一直凝视着窗外,面色还这般差?” 白朝茹抿唇,不曾回话。 “你又这样,你近些时日总是这样!孤莫非是做错了些什么吗?孤如今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贺怀九怒道,语气像是在质问。 白朝茹别过头去,道:“太子殿下为民女做的这些,民女自然会牢记于心,万分感谢,不过民女如今也多日未曾回到赵国公府了,不知太子殿下如今可否开开恩,将民女放回去呢?” 贺怀九终于知晓了白朝茹先前为何迟迟不语,原来是因为此事! 可赵玉舒的体内不是他的阿茹吗?他依稀记得他的阿茹生前同赵国公府并无多大瓜葛,也并无交情,如今又为何会想要离开东宫,去往赵国公府中去呢? 想到之前白朝茹接二连三地想要回到赵国公府,还对赵玉舒的丫鬟视如姊妹,诸此种种,他便越想越不对劲。 遂一时脑热,他说话也不过脑了,道:“赵国公府?你回到那里去做什么?孤依稀记得,你之前同赵国公府并无交情,甚至连认识的人都屈指可数,你如今去往那里,还不如留到东宫!” 白朝茹听闻此言,她瞪大了双眸。 这话她有些听不懂了,她身为赵玉舒,思乡之意人皆有之,回到赵国公府亦是人之常情。 贺怀九这话不像是同赵玉舒说的,反而是像在同那个赵玉舒皮下的白朝茹所言。 第48章 妥协 白朝茹的心微微一颤,广绣下的双手下意识攥起双拳,杏眸死死盯着贺怀九。 她的声音夹杂一丝颤音:“不知王爷这话是何意思?赵国公府本就是民女的家,民女回去有何不妥?” 难道…… 贺怀九知道了什么? 不,不对,他如果真的知道她就是白朝茹,又怎么会将自己一直留在东宫? 贺怀九的身形微微一僵,眼神骤然幽沉如墨,心如鼓擂。 该死! 他一时不察,差点将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望着白朝茹眼底的探究和试探,贺怀九眸光沉沉道:“最近赵国公府十分忙碌,尤其赵国公被父皇派去北疆做事,就算你回了国公府也见不到他。” “何况,现在贺延知道你住在东宫,若是你自己回了赵国公府,到时被他抓住,还得孤费心费力去救你。”贺怀九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白朝茹打量着他的神色,略微吃惊:“父亲要去北疆,我怎不知道?” “你最近都在东宫,又怎么能知道前朝之事?”贺怀九眸色沉沉道。 白朝茹心中的疑虑暂且消散,贺怀九本来就性格喜怒无常,会有这种霸道的想法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民女父亲什么时候去北疆?”赵玉舒眉头微蹙,有些担忧的问道。 她还记得,成为赵玉舒之后,赵国公对她的关切和宠爱,那是身为父亲对女儿的担忧。 现在虽然白朝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但既然成为赵玉舒,她身上自然有一份责任。 “三日后。” 贺怀九语气淡淡,余光却始终注视着白朝茹的表情和眼神,生怕她继续产生怀疑。 他知道阿茹身份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告知她。 这背后牵涉了太多复杂难辨的事情,极其危险,唯有将她留在身边,才能将其保护。 若是可以,贺怀九恨不得白朝茹日日都挂在他身上,或者被他揣进怀里,这样就不用时刻担心她遇到危险。 白朝茹轻咬下唇,眸光透着认真请求道:“那明日殿下可否让民女回家一趟,和父亲告别?” 贺怀九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情愿。 他觉得阿茹根本没必要继续和赵国公府过多交流,当初赵玉舒可是想过要害阿茹。 虽然赵国公府没有参与其中,但在贺怀九心中依旧对赵国公府感官不好。 若不是为了保护阿茹,当初他也不会跟赵玉舒达成合作。 现在阿茹成了赵玉舒,这本就是她欠阿茹的。 贺怀九心思电转,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破绽。 他定定注视白朝茹片刻,挑眉问道:“你确定要回去?” 白朝茹有些不解他为何要这样问,毫不犹豫的点头:“父亲要远行,身为女儿自然要亲自相送。” “知道了,明日孤同你一起回去。”贺怀九眸子幽沉的说道。 白朝茹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殿下若是有其他事就去做,民女自己回去即可。” 她只是回个国公府,又不是要去哪里,贺怀九没必要寸步不离跟着? 他这样让白朝茹忍不住觉得,他是不是离开自己。 但这个自恋的想法下一刻就被她挥散。 “孤正好有事让赵国公去办,不全是为了你。”贺怀九找补了一句。 白朝茹恍然点头,她就说贺怀九不可能真的跟着自己,果然还是她想太多。 “哦。”白朝茹应了一声,微垂眼帘,有些心不在焉。 她这副模样,跟之前一般无二,让贺怀九本来压抑下去的怒火瞬间节节攀升,面色冷凝。 但白朝茹却并未注意到贺怀九的不高兴,则仔细思索着,她死后成为赵玉舒,这必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赵国公府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当初她刚醒没过多久,就被贺怀九弄到东宫,总共在赵国公府待了不到一日,说不定有什么是她没有发现的。 不然她为何没有复生成其他人,偏偏成为了赵玉舒? 思索间,马车忽然停下,到了东宫。 白朝茹下了马车,想的太过认真,忽略了一旁面色阴沉的贺怀九,毫不犹豫朝着怡芳阁走去。 殊不知,盯着她背影的贺怀九,冷峻的面容已经黑沉如墨,眼底涌动压抑着怒火。 贺怀九大步流星跟上白朝茹,脸色冷凝。 白朝茹满脑子都在思索赵国公府哪里会藏着线索,完全没注意贺怀九的身影和状态。 忽然,她腰间一紧,整个人从神思不属中抽离出来,惊愕看向贺怀九,不解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白朝茹下意识挣扎,想要挣脱他修长的双臂。 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贺怀九捏住,被迫仰头望着她。 白朝茹清澈如水的眸子满是狐疑。 她这副无辜又纯粹的模样,却让贺怀九一肚子火。 “进了东宫的全都是孤的东西,难不成碰一下赵小姐都不行了?”贺怀九声音森冷的质问。 白朝茹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皱了皱眉:“民女是人,也不是属于殿下的。” 曾经的白朝茹已经死了,那个深爱着贺怀九的太子妃。 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到底还爱不爱贺怀九,只是她看不懂贺怀九,却也无法恨他。 这样矛盾的想法让白朝茹现在恨不得躲他躲得远远地。 这话仿佛戳到贺怀九最柔软,最不能触碰的内心深处,他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他冷笑一声,漆黑的眸底没有半分温度:“既然你不是孤的,那就让你变成孤的!” 话音一落,贺怀九忽然将白朝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太子殿下,你想干什么?”白朝茹身体骤然腾空,她毫无防备,惊呼一声。 下意识,她双手抱住贺怀九的脖颈,心中却产生不好的预感。 “你快放我下来!”眼见距离床榻越来越近,白朝茹的身体立马挣扎不休,想要脱离贺怀九的怀抱。 贺怀九却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啪——! “老实点!” 贺怀九眼见白朝茹挣扎的厉害,都要掉下去,忍无可忍在她臀部拍了一下。 虽然声音挺响,实际贺怀九根本没用力。 白朝茹感受到臀部传来的感觉,身体彻底僵住,有些不可置信望向贺怀九,根本没想到他会打她的…… “你!你怎么能……”白朝茹气的双颊鲜红欲滴,恼羞成怒瞪着人。 贺怀九望着她这副鲜活灵动的模样,心情反而比之前好了几分,哼笑一声:“孤怎么?你若是听话些,孤也不至于。” 白朝茹暗暗磨牙,气的不行:“快放我下来。” “好啊。”贺怀九欣然答应。 白朝茹一愣,正疑惑贺怀九怎么轻易就答应了,身体骤然被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意识到什么,白朝茹不可置信看向贺怀九,强撑着冷静追问:“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她觉得贺怀九应该不能,不应该…… 下一刻,贺怀九低笑一声:“赵小姐应当明白,何必揣着糊涂?你若觉得东宫让你不自在,那就成为这里的女主人,自然可以将这里当作家。” “不行!这样于理不合!”白朝茹脸色一变,忙用力推拒贺怀九的胸膛。 可她就算用尽全身力气,也不可能挪动他高大强悍的身躯分毫。 “在这东宫,孤就是理!”贺怀九浑身透露出唯我独尊的霸道,不等白朝茹再说出拒绝的话,近乎凶狠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让她不自觉睁大了双眸,脑子一片混沌。 “贺怀九,你给我起来……”白朝茹恼羞成怒的开口,下一刻却被尽数堵回去。 贺怀九跟赵玉舒不应该没有这样的关系吗?为何他要…… 她明明记得,之前贺怀九甚至对赵玉舒不假辞色,还是说…… 白朝茹迷糊的脑海中隐约抓住一点线头,却被贺怀九接下来的动作打散。 贺怀九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有事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有时又将她浑身都快要击散,像是透着刻骨绝望痛苦。 直到最后,白朝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 等到再度清醒,已经是翌日清晨,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白朝茹微微动了一下手臂,就觉得酸软不已,浑身都酸疼酸疼的,忍不住带上痛苦面具。 贺怀九这个混蛋! “你还好吗?”一道温和心疼的声音于床边响起。 白朝茹浑身一僵,缓缓转眸望去,就撞入锦那双清澈易碎,充满关切的眸中。 “锦!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我没事!”白朝茹一个激动坐起身,担忧的追问。 他身上的伤比她可多多了,她不过是被贺怀九那混蛋多咬了两口而已。 锦看着她白皙脖颈上的暧昧痕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开口道:“这次多谢你将我救出来,我身上好多了,现在是来向你告别的。” 他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实际并没多严重。 贺延在房事上的确粗暴,但事后也给他用了上好的药膏,现在早就好的七七八八。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你怎么能离开?九皇子肯定不会放过你,若是你离开东宫被他发现抓回去要怎么办?”白朝茹想也不想的拒绝。 第49章 孤就做一下 “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锦垂下头,道。 白朝茹见锦一意孤行,心知自己阻拦不住他,于是道:“那你若是离开了,一个人就得多加小心了。” 闻言,锦颔首,“多谢。” 话落,只见他一跃而起,翻窗而去。 他这番走得如此匆忙,不过比起离开等待着皇子的不断追踪,他倒更害怕待在这个能和白朝茹朝夕相处的东宫之中。 他是一个孤儿,被贺延所救,从小便被送入了暗卫阁接受严格训练。 白朝茹真身在世时,他被贺延派遣入东宫,接近白朝茹,男扮女装成为了白朝茹的贴身婢女。 至此,他成为了潜藏在东宫之中,为贺延传播情报的密探。 起初他只想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过随着时日渐长,他在白朝茹身上感受到了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温暖。 或许白朝茹在他身上给予的情感都只是那些琐碎的人之常情,可终究他还是敌不过地对白朝茹动了真心。 他本以为,只要贺延不让他对白朝茹下死手,不让他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就可以一直这般长长久久地和白朝茹生活下去。 可他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贺延命他亲手解决白朝茹,将本就落下病根的白朝茹推入冰冷的湖中,自生自灭。 他本不愿领命,可他没有办法。 贺延救了他的命,所以他就必须给贺延卖命。 那时的锦还没有认清自己内心对于白朝茹究竟是何种情感,只是感觉那种情感很强烈,就连情感也会跟随着白朝茹情感的起伏从而产生波动,让他想要不断靠近白朝茹,想要保护她,甚至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可一切都晚了。 当他亲手将白朝茹推入湖中时,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如今他再一次接近白朝茹,居于幕后不断帮助白朝茹,甚至违抗贺延的命令,为的就是弥补他心中的罪过。 可是他觉得他自己罪无可赦,昨日他待在这东宫之中,一幕一幕的记忆自他脑海中闪过,他看不下去,他很痛苦。 忽而,一股刺痛突然涌上了他的心脏。 见状,他急忙捂住心脏,加快了自己离开的步伐。 他今日未得解药,那时日贺延给他下的毒药,怕是又要生效了。 —— 待锦走后,白朝茹一手撑着头躺于床中,心中担忧着锦。 这时殿门忽然被推开,只见芸儿手中端着一碗面窝粥,从门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白朝茹见芸儿手中端着的那碗燕窝粥,转而便想起了那日贺怀九说她是有罪在身,打翻她手中燕窝粥的场景。 她心中忽然一紧,目光放向别处,道:“芸儿,这碗粥是太子叫你端上来的吗?” 芸儿顿步,她摇了摇头,道:“并未,是奴婢见后厨还有些许燕窝,便前去给小姐熬了一碗送来。” 白朝茹闻言,她道:“那你便把这碗粥撤下去。” 芸儿一愣,“为何?是小姐觉得芸儿熬得不好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芸儿你可别忘了,上次太子为何会亲手打翻我手中端着的燕窝粥?”白朝茹见芸儿误解,于是回答道。 芸儿想到了那日贺怀九打算白朝茹手中燕窝粥的情形,遂而得知自己好像闯了祸,“小姐,奴婢知晓了,奴婢这就撤下去。” “燕窝较为珍贵,你撤下去就放到厨房,指不准后厨之人见着了,还能再三加工,给那些达官贵人们送过去。”白朝茹转念一想,而后道。 她不是个浪费之人,一想到这是个燕窝粥,便又更不敢浪费了。 “你把粥喝了!” 白朝茹口中话音刚落,贺怀九的声音顿时从门外响起。 殿门未关,想必这贺怀九已是在门外站了许久,方才白朝茹和芸儿的那一番交谈,怕是都尽数落入了他的耳中。 白朝茹见此,她从床中起身,微微作揖道:“不知太子殿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贺怀九一步一步缓缓走入怡芳阁,他亲手接过芸儿手中端着的燕窝粥,将其递至白朝茹身前,道:“那日是孤的不是,孤今日前来向你道歉。” 白朝茹微微一愣。 贺怀九而今的举动,是她意料之外的。 莫非……是他觉得昨日对待自己太过了,今日便忽然转性,打算来体谅体谅自己了? 贺怀九看见了白朝茹眼神中的疑惑之色,他浅笑一声,道:“你若是不信,孤可以向你解释那日孤为何会打翻你手中的燕窝粥。” “为什么?”白朝茹急忙问道。 贺怀九趁机握住了白朝茹冰凉的手,道:“因为那日孤听闻你要出逃,为的是去见一名少年,孤很生气,孤不想让你走,因为而今孤的阿茹已经离开人世,你们二人长得又如此相像,所以在孤心里你现在就是阿茹,孤的阿茹只能是孤的,孤不想让阿茹去见别的男人,所以孤便生气,说了些气话,还打翻了你手中的燕窝粥。” 白朝茹听闻此言,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贺怀九继续道:“所以阿茹,孤并没有不让你喝燕窝粥的意思,而今你身子虚弱,你便把这碗粥喝了,可好?” 白朝茹原本不打算喝燕窝粥,就是怕被贺怀九发现,怕他大发雷霆,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可如今他既自己开口,要求白朝茹喝下燕窝粥,她又岂能有不喝的道理? 她旋即接过贺怀九手中端着的粥,将其一饮而尽。 见状,贺怀九随后挥挥手,命令身旁的芸儿退下,芸儿俯身离开怡芳阁。 贺怀九双眸瞟了一眼窗外下人院的方向,遂道:“方才孤命下人去查探孤给锦安排的住处时,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白朝茹未曾想到贺怀九会发现的这段及时,可她并不畏惧,毕竟锦这一逃,于贺怀九而言,岂不是件好事? 于是乎,她道:“锦而今一逃,岂不正和太子殿下的意?” “孤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贺怀九蹙眉,问道。 白朝茹摇头,“并未。” 她口上不答,心中想的却是极是的。 贺怀九闻言眉宇稍有舒展,他道:“孤听你的,而今皇弟怕是正在搜寻锦的行踪,将其抓回王府后其必将落入虎口,至此孤打算帮他一马。” 白朝茹原先又何尝不是想要挽留下锦,是她眼睁睁地把锦放走的,故她并没有打算再把锦找回来,“不必了。” 贺怀九面露惑色,“为何?昨日可是你先……” “是民女亲自把锦放走的!”话音未落,白朝茹便出言,打断了贺怀九的话语。 贺怀九看向四周,随后于窗边见着了锦离开时不小心留下的那一块不起眼的脚印,道:“你们方才见过了?”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锦离开时,曾偷偷潜入此处同民女告别,是民女同意他走,他才走的。”白朝茹顺着贺怀九的目光,望向窗边。 一想到锦能够从守卫森严的东宫之中于下人院自怡芳阁间行动自如,贺怀九便忽然觉得锦这一离开倒是件好事。 若是长久将锦留在此地……就怕此人对白朝茹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何况他一个九皇子府中走出之人,身份不明,长久留在东宫之中,本就是个祸端。 “那既然是你放他走的,孤也就没有再将他追回来的必要了。”想到此,贺怀九索性道。 白朝茹颔首。 她本打算和贺怀九道声乏了,以此打发他离开怡芳阁,却见贺怀九的双手不安分地抚摸上了她的腰身,似乎还欲往更下方的地方探索。 这个畜生!昨日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今日却还欲再来,可真是不知休止!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白朝茹深吸了一口气,她得想个办法让贺怀九停止手上的动作,道:“今日爹爹起程去往北疆,太子殿下打算何时带民女前去赵国公府?” 贺怀九手上的动作这才微微一顿,他思索一番,而后道:“不久便可起程。” “既然是不久便可起身,那民女今日身子又本就疲惫,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可否暂且放过民女?否则民女若是待会起不了身,怕是会耽误了太子殿下的行程。”白朝茹见贺怀九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便急忙补充道。 贺怀九心觉白朝茹此言有理,可到嘴的鸭子怎会有说飞就飞的道理?他不甘心,于是道:“孤今日就一下。” “一下也不行!”白朝茹见贺怀九不听劝,惹得她有些急眼。 她瞧着窗外的天色,日上三竿,见贺怀九并未有要放手的意向,又道:“太子殿下今日若是再不准备,死死抓着民女不放,待会儿若是去了赵国公府,被有心人看见了您上的痕迹,总归是不好。” 贺怀九将手自白朝茹腰间抽离,明明手上动作已经做到了极致,可嘴上却也死活不承认,“谁说孤要做了!还请赵小姐莫要多想,孤只是想碰碰你罢了。” 白朝茹:“…………” 罢了,他既已将手放下,就管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太子殿下,不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了一名侍卫。 第50章 孤同意迎娶赵玉舒 “何事如此匆忙?” 于贺怀九而言,这名侍卫如今跑来得并不是时候,打断了他和白朝茹的私下独处,怎么想他都感到心里怪难受的。 白朝茹见眼前的侍卫满头大汗,心知如今怕是碰到了些什么急事。 少顷,她从床中起身,站于一旁,腾给了贺怀九同侍卫问话的空间。 那侍卫喘了口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方才陛下那边传来圣旨,道是要将太子殿下您于东宫中禁足一月,并且全面封锁东宫,不允许他人进出。” “什么?!” 贺怀九闻言大惊失色,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为何要这样做?” 一旁的白朝茹听闻此言,面色虽然是不大好。 如今皇上下令封锁东宫,那么她也就再无逃出东宫的可能。 今日赵国公出塞北疆,她本想借此偷偷溜去白府,查探白府近况。 她想查探贺怀九所言是否属实,白府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赵国公府距离白府并不远,只需她今日能够顺利去往赵国公府,管什么贺怀九在不在场,单凭她提出回闺阁一趟,外人自然是不敢随意跟随,这时候,她便会有充足的时机离开赵国公府。 可如今皇上这一下令,她的计谋……怕是也要随之泡汤了。 不知为何,此刻白朝茹感到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似乎是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即将发生。 “皇上到!” 忽然,殿外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男音,一名公公手持浮尘,行至殿前。 贺怀九急忙迎了上去,看见来者,道:“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一甩浮尘,悠然开口:“太子殿下这些时日做了些什么事,怕是不用老奴来提醒了。” 贺怀九神情一僵,“父皇知道了些什么?” “该知晓的,皇上都知晓了。”李公公眼神一转,瞧见了殿内的白朝茹,“看来赵小姐也在呢!” 话落,李公公毕恭毕敬地站于一侧。 不一会儿,皇帝的御驾被一众太监抬到了殿前。 皇帝被人搀扶着缓缓走下御驾,他眼神寒冷刺骨,死死地凝视着贺怀九的瞳眸,道:“吾儿,你应当知晓朕今日下旨的用意。” 贺怀九垂眸作揖,他心中其实已然知晓了个七八,可终归是不太确定,“恕儿臣不知!” “你擅自闯入小九府中,带走他身旁的亲信,又将赵小姐囚禁于东宫中多日,你可知你如今犯了大错!”老皇帝一抚自己花白的胡须,怒道。 贺怀九垂眸,“儿臣……”欲言又止。 皇帝旋即缓缓步入殿内,看向一旁时,他的目光忽然间停留在了白朝茹身上,道:“看来这位就是赵国公嫡女了。” 白朝茹见了圣上,恭敬行礼,“民女参见陛下!” “宫中自古以来便没有将外人长久留宿于东宫中的道理,朕想此事吾儿应当知晓。”皇帝收回目光,转而又继续看向贺怀九,道。 贺怀九头也不敢抬,“儿臣知晓。” “你这般不听话,朕越发觉得你不可用了。”皇帝朝着一旁摆放着的贵妃榻走去,坐于其间,面色阴沉。 贺怀九见状,他心知皇帝这是发怒了。 他继而双膝跪地,道:“父皇,儿臣知错。” 他这一份错诚然未曾认得诚恳,可皇帝似乎也并未打算等待贺怀九认错,他道:“朕不想听这些,你那日在朕面前为白府求情,朕曾再三考虑,不过朕仍觉得,国有国法,若是朕放过白府,日后朝中贵族必将更为猖獗,所以白府之事,朕打算从严处置。” 什么?!! 这番话语尽数落入了白朝茹耳中,她面色一白,手心直冒冷汗。 她抿起嘴唇,咬紧牙关,可碍于陛下在场,她若是插嘴,便是对陛下大为不敬。 贺怀九用余光打量到了白朝茹面中的神情,他想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遂道:“父皇,可白府其余之人并无过错!您……” “朕心意已决,吾儿无需多言。” 皇帝打断了贺怀九的话语,“还有,赵小姐如今必然不能于东宫久留,来人!”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殿门外忽然冲进来了几名侍卫。 他们将白朝茹团团围住,遂而禁锢住白朝茹的四肢,将她强行拖出了怡芳阁。 此刻白朝茹并无挣扎,她被拖出怡芳阁时头脑仍是恍惚的。 想到白府如今会从严处置,她的心便会感到阵阵刺痛。 毕竟皇帝口中的从严处置,最坏的结果……那怕便是满门抄斩了。 待到白朝茹被一众侍卫强制从怡芳阁里带走,皇帝禀退了众人,并命李公公将殿门关上,打算独自同贺怀九继续交谈。 贺怀九此时的面色伴随着白朝茹的离去从而变得有些难看。 他仍然跪于地中,不曾抬头。 皇帝见状,他随后从贵妃榻上起身,一步步走到了贺怀九身侧,道:“吾儿,朕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为朕解答?” “父皇但说无妨。” 贺怀九内心纵使有万千憋屈,也是万万不敢同皇帝发泄的。 皇帝用手抚摸着发白的胡须,道:“朕瞧你方才看赵国公嫡女的眼神,应当是心悦此人的,可你明明心悦此人,又为何会不愿意将她迎娶入东宫,成为你的太子妃呢?” 贺怀九沉默须臾,他组织了一番语言,才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对赵小姐并无心悦之意,单只觉得她长得有几分像儿臣的亡妻,便想将她留在身旁,供儿臣日日观赏。” 皇帝手中摸胡须的动作一顿,他随后饶有意趣地勾起唇角,“原来是这样。” 那一抹笑转瞬即逝,“不过,朕的规矩仍摆在这,你若是不废除白府嫡女太子妃的名分,迎娶赵国公嫡女入宫,否则,吾儿日后可就休想再见到赵国公嫡女一面了!” “父皇!”贺怀九并不想接受这个结果,他神情激动,“您不能这样!” “吾儿,你的心终归是太软了。”皇帝哀叹一声,而后道:“朕如今命你禁足一月,这一月间,朕命你于东宫中好生反省。” 此言方落,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遂又道:“吾儿可别忘了,小九如今也很具备身为一国储君的资质。” 贺怀九听出了皇帝话中有话,他道:“看来父皇有意向废了儿臣立九弟为储?” 皇帝颔首,此一语给了贺怀九准音:“你若是不按照朕说的办,朕自然有权利废了你。”他语气微微一顿,“朕给你三月的考虑时日,三日之后,朕自会再来东宫。” 贺怀九闻言,只觉心中被泼了千斤凉水。 他咬牙捂住心脏,强忍下心脏处的阵阵抽痛。 若是父皇废储,重立贺延,那他的处境必然可想而知——死后怕是都不得安生,至于白朝茹必然也得跟着去。 如今,他已大致确信赵玉舒就是白朝茹,让他迎娶所谓的赵玉舒,倒也未曾不可。 想到这里,贺怀九头脑瞬间一热,就在皇帝正欲转身离开时,他忽然开口,叫住了皇帝正欲离去的步伐:“父皇,儿臣日后按您说的办,废……” 他的喉头哽咽,下语迟迟不曾出口。那句话实在是太难以出口,以至于他话说到一半,便又有了胆怯的心思。 皇帝顿步,他眯起凤眸,静静等待着贺怀九未道出口的下文。 贺怀九合眸,他想到如今赵玉舒身体里面装着的是白朝茹的灵魂,他想到他的阿茹并未离去,只是换了个身份陪在他的身旁,从而握紧双拳,咬咬牙,将那句难以启齿的言语说出了口:“废除白府嫡女白朝茹太子妃之位,迎娶赵国公嫡女赵玉舒为太子妃。” 皇帝闻言,他先前一直阴沉的面容这才略有好转,他拍了拍手,笑道:“朕没有看错你,这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你便下定了决心。” 贺怀九未曾回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心中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罢了,朕见你知错能改,便给你禁足七日罢了,七日之后,便是你和赵国公嫡女的大婚之日。”话落,皇帝拂袖一挥,心满意足地离去。 李公公紧跟其后,护送着皇帝登上御驾,一众太监抬起御驾,御驾又起,一众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冬宫。 徒留贺怀九一人独自于怡芳阁内,抬眸望着头顶上四四方方的平棋。 转而他看见了一旁的木桌上,摆放着一碗凉透了的燕窝粥。 —— 白朝茹被一众侍卫强行拖出了皇宫,将她扔上了皇宫前停放着的一辆马车。 马车方要驱使,却见芸儿提起裙角,急忙从宫门外冲了出来,用身躯挡在了马车身前,道:“奴婢乃赵小姐的贴身婢女,需跟随小姐回府!” “护送”白朝茹的侍卫们闻言,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掀起车帘,命令白朝茹看向窗外,指着眼前的芸儿,问道:“此人可是你的贴身婢女?” 见了芸儿,白朝茹失神的双目才略有聚焦,她点了点头,声音嘶哑:“正是。” 侍卫见状,他随后吩咐身旁的侍卫将芸儿放上了马车。 芸儿见白朝茹这副失了神的模样,心痛万分,道:“小姐,你也莫要伤心了,白府如今命数已尽,您也已经尽力了。” 第51章 民女要抗旨! 白朝茹握紧芸儿的手,她知晓芸儿这一句话是在安慰她,毕竟不知实情,一语戳进她心坎里倒也正常。 她深吸了口气,整理好面中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嗯。” 转而将眼神放向窗外,也不知在凝视着何处。 芸儿见白朝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一紧,道:“小姐,您还是太过于心善了。” “芸儿你莫要再说了!” 白朝茹柳眉微蹙,她轻拍芸儿的手背,示意其闭嘴。 话落,马车车轮辗动,车夫扬起马鞭,一路疾驰,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抵达了赵国公府。 或许是由于今日赵国公出塞北疆,又接到了皇帝那边传来的消息,道是要将赵玉舒强行遣送回府的缘故,这二者相加起来,此刻赵国公府正门前已是围满了人。 马车甫一停稳,白朝茹和芸儿便一同被叫下了马车。 门前,赵国公赵安衿身着战袍,手握长剑,严肃地站立于刻有“赵国公府”四个大字的门扁之下。 他的身侧站着的是那位怀有身孕的六姨娘,多日不见,六姨娘的肚子已然有了微微起伏。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刚下车的白朝茹,言语间尽是责备:“赵玉舒,你看看你!这都闹出些什么事啊!有谁家大家闺秀会像你这样,天天赖在东宫,和太子殿下关系暧昧不清,你可真会给你父亲丢脸!” 许是因为上回白朝茹回府之时,六姨娘遭受到了赵安衿的漠视,因而她今日见了白朝茹,怨气极重,说出来的话语也便不好听了。 “六姨娘,这老爷还未开口,你倒是先嚣张跋扈起来了!” 二人身后站着位穿着素朴的老妇人,在六姨娘言语刚落之时,她忽而走到了赵安衿的身侧。 白朝茹原先于赵国公府中并未见着这名老妇人,可依照如今她同六姨娘说话的语气,以及这身装扮,想必就是那位传闻中信仰神佛,喜爱素朴的赵国公正房李氏了。 可李氏而今的威慑力远不及六姨娘那微微挺起的肚子,赵国公见状,他看向垂眸的白朝茹,怒道:“玉舒,你六姨娘虽是违了规矩,可她如今这般骂你是应该的!你一未出阁的女子,岂能做出这种事?!” “父亲,孩儿被太子殿下送去东宫暂住,不是您同意了的吗?”她仍记得,贺怀九将她囚禁于东宫之后,便第一时间给了赵国公回音,赵国公也二话不说的,同意了贺怀九的要求。 可如今白朝茹两手空空,并无证据,赵国公同样死不认账,他道:“为父何时同意了?你这人可真是翅膀硬了,还敢同为父顶嘴了!” 白朝茹内心憋屈,“可玉舒明明说的是实情!……” “够了!” 李氏打断了白朝茹将要出口的话语,她随后一把扣住白朝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同赵安衿道:“老爷,是妾身教导女儿不周,是妾身的错,舒儿未见过世面,什么也不懂,还忘老爷不要将此事放到心里去。” 六姨娘听闻此言,她双手叉腰,想着如今赵安衿会为她说话,态势便更为嚣张了,她道:“那还请夫人多看管看管你女儿,妾身想这事不能就这般算了,赵玉舒既然是犯了错,便应当以家法处置,否则日后人人都像赵玉舒这样,咱们这赵国公府,岂不就乱了套?” 李氏抿唇,她见六姨娘身为妾室,却在正房及嫡女面前摆出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欲同她撕个鱼死网破,却被赵安衿一语止住了下文:“那便家法处置,玉舒所犯的过错已是触犯大忌,按照家规,凡触犯大忌者,无论身份,都应赏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 闻言,白朝茹内心一咯噔。三十大板可不是个小数字,要知道,她一女子,亦不曾习武,天生体质较弱,这三十大板一旦打下去,结果怕是会非死即伤。 “老爷,妾身望您三思啊!”诚然李氏在听到这个数目后心情也是不大好的,她面色惨白,显然有些慌了神。 赵安衿闻言无动于衷,他仍是想坚持自己的想法,旋即用力抓住白朝茹的肩膀,三两下将她拖进了府内。 “来人!上刑具!” 府外围观的仆从渐渐涌入府内,几名侍卫听闻此言,他们上前领命,随后从下人院内抬出了一个长板凳,以及一个又大又长的木棍。 李氏提着裙角,匆忙从门外跑了进来,挡在了白朝茹身前,道:“老爷,舒儿可是您的嫡女啊!若是打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啊?” “她能做出这事,名声就已经毁了,现如今还有几家能要她!我不教训教训她,莫非是想要她继续这般放任下去吗?!”赵安衿用力推开了挡在白朝茹身前的李氏,他拽着白朝茹的肩膀,将她的身躯按在了眼前深红的长木板凳上。 白朝茹吃痛,下一秒,赵安衿抡起手中的木棍,一棒接一棒地打在了白朝茹身上。 “痛!” 赵安衿似乎是使了九成的力道,每一棒打在白朝茹的身上,如同全身骨头都在疯狂地碎裂,剧烈的疼痛似乎都能让她闻到一股焦味。 “老爷!住手老爷!”只闻“砰咚”一声,李氏双膝跪地,她伸手扯住赵国公的衣角,哀求道。 这时,六姨娘悠哉悠哉地从府门外行至府内,她见了这一幕,心情好到无语伦比,遂行至李氏身侧,拔高了声调,道:“夫人这是何必呢?老爷心意已决,自然是不会改变。” 李氏闻言,她的眼神忽而狠厉,旋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侧的六姨娘,怒道:“你闭嘴!” 六姨娘见被李氏出言顶撞,心想要给李氏一个下马威,于是她捂住自己的腹部,佯装虚弱,“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妾身不过好生相劝罢了,你瞧你这一说,妾身的肚子都疼起来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竟会使些阴招!你难道以为我会怕吗?”李氏指着六姨娘的鼻子骂道。 “老爷!你可要给妾身做主啊!”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六姨娘瞬时哭得梨花带雨,她哭着喊道。 赵安衿见此一幕,他手中的动作不停,仍是抡起手中的木棒一棒一棒打在白朝茹身上,遂只是微微开口,道:“夫人,你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妾身没有规矩?妾身规矩的很!老爷此言,怕是说得恰得其反!”李氏闻言怒道。 赵安衿无奈之下停下了手中杖责白朝茹的动作,他转而面向李氏,命令道:“夫人不仅没有规矩,还不知悔改,即日起,府中大小事物由六姨娘掌管,还请夫人禁足三日,好生于房中反省悔改!” “咳咳……”此言方落,长木板凳上躺着的白朝茹忽然咳嗽一声,她用手轻拭嘴角,便见了红,一抹鲜红的血染上了她白皙的指尖。 她冷笑一声,心想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她应当是会出人命的。 “报!!陛下有旨,愿请赵国公速来接旨!” 正想着,只见一位身着紫红长袍的公公手持卷轴,大步迈入府内。 瞧这打扮,这个仗势,不是皇帝身旁的李公公还能是谁? 赵安衿见了李公公,他恭敬地跪于地中,看着木板凳上躺着的白朝茹,陪笑道:“小女顽劣,望公公见笑了。” 李公公凝视着木板凳上血淋淋的白朝茹,道:“赵国公,在老奴念完这一纸圣旨之后,您怕是不能再继续打赵小姐了。” “为何?”赵安衿面露惑色。 李公公见此,他随后缓缓将手中的卷轴打开,一字一句诵读卷轴之上的内容:“因赵国公为国效忠,鞠躬尽瘁,已是两朝忠臣,其女赵玉舒贤良淑德,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故将其赐婚于当朝太子贺怀九,入住东宫,享太子妃之位。” 什么?!! 白朝茹瞪大了双眸,她托起疲惫的身躯,踉踉跄跄地从木板凳上爬了起来,狼狈地行至李公公身前,双膝跪地,道:“李公公,这是皇上的旨令?” “玉舒,休要无礼!” 打自今日白朝茹被皇上派人遣送回府,赵安衿原以为她已无成为太子妃的可能。 可而今这皇上前脚才把白朝茹送来,后脚便命李公公传来圣旨,于他而言,属实是有些猝不及防。 白朝茹神情愣愣地看着李公公手中金黄的卷轴,思绪有些涣散。 没想到贺怀九此人为了将她重新抓回东宫,竟然会采用这种手段! 看来如今贺怀九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赵玉舒了。 想到这里,白朝茹大声喊道:“民女要抗旨!” 而今她前世生死之事尚未查明,白府又面临灭府之灾,即使前世她对贺怀九尚存有误解,可她已被贺怀九伤透了心,既然重活一世,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再一次嫁给贺怀九! 管他什么陛下不陛下的,即使是天皇老子来了,她今日也是万万不会接旨的。 第52章 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太子? “你放肆!” 赵安衿闻言,他伸手用力一插白朝茹的大腿肉,怒道。 白朝茹吃痛,可这并不能使她对圣旨妥协,她道:“民女不愿嫁给太子,还望圣上三思!” “赵小姐,你可知违抗圣旨可是死罪?”李公公危险地眯起凤眸,凝视着白朝茹的脸庞。 白朝茹一咬牙,比起再次嫁给贺怀九,比起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白府灭门,她倒宁愿选择违抗圣旨:“李公公,民女自然知晓!” “赵小姐可真是勇气可嘉。”李公公一挥手中的浮尘,拍手笑道。 跪于地中的赵安衿见状,他连忙挪动膝盖上前,解释道:“李公公,小女近日精神不振,净说些胡话,您可别听她瞎说。” “无妨。”李公公摇摇头,看向一旁始终默默跪着,且一言不发的李氏,道:“老奴来时,便见赵夫人一直于地中跪着了,不知赵夫人如今这样跪着,可同赵国公杖责赵小姐有关?” 李氏颔首,“正是。” “赵小姐既然犯了错,那便是应当杖责,赵国公所作所为也并无过错,看来李氏是太过于疼爱赵小姐了。”李公公缓缓说道。 他此言的意思,无非就是指责赵小姐如今出言顶撞,违抗圣旨,失了礼数。 李氏自然听得出李公公话中有话,却不敢多言,只好应许。 她和李公公沾亲,能坐到赵国公正房的这个位置也全靠李公公出手相助,因此她纵使心里有憋屈,也无法把话说出口。 白朝茹见李氏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遭受到李公公的冷嘲热讽,她的内心酸酸的,心知自己对不起李氏,道:“李公公要罚便罚,民女绝无怨言,不关他人何事。” “这是皇上和太子的命令,可不是你一赵国公嫡女能违抗就违抗的,今日老奴特地从宫中前来通知此事,便没有留给赵小姐违抗的余地。”李公公将圣旨重新卷好,握于手中,道。 他将手中的圣旨摆平,朝眼前的赵安衿递去。 “微臣接旨。” 不等白朝茹出言,赵安衿便双手恭敬地接过了李公公手中的圣旨。 见此,李公公将手中的浮尘甩向了另一个方,道:“陛下有命,倒是赵小姐和太子的婚礼将在七日后举行,碍于如今赵国公出塞北疆,故陛下特许赵国功延期十日起程,不知赵国功可还愿意?” 赵安衿此刻手握圣旨,眼睛都亮了,他随后朝着李公公拱手作揖,道:“微臣自然愿意。” 白朝茹见自己无论如何反驳,仍无济于事,心中已是凉了半截。 他看着赵安衿手中那卷金黄的圣旨,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无神。 “那既然如此,老奴便暂且离去了。”李公公闻言,他一甩浮尘,道。 赵安衿颔首,“微臣恭送公公离去!” 话落,李公公转身离开,手持浮尘缓步走出府门。 待到李公公走后,赵安衿这才从地中站起,他于是呼唤一旁的芸儿,道:“还不快把赵小姐带回闺房,给她好生梳洗一番?” “奴婢遵命!”芸儿唯唯诺诺地走上前,道。 她随后伸手搀扶起白朝茹的手臂,将白朝茹从地中扶起。 白朝茹被芸儿小心翼翼搀扶着回了房间,看着她满身的伤,红着眼睛道:“小姐,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芸儿很快将药和纱布全都拿回来,端出去一盆盆的血水。 白朝茹疼得满头冷汗,芸儿声音都有些哽咽:“小姐,你再忍忍,马上就包扎好了。” “不如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万一伤到筋骨……”芸儿于心不忍地说道。 哪怕用的是上好的金疮药,可这次老爷打得也太狠了,焉知到底有没有伤到根骨。 “不必了,要是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你每日帮我换药即可。”白朝茹趴在床榻上,毫不犹豫地拒绝。 芸儿轻叹一声,心疼看着她询问道:“小姐为何要抗旨?芸儿见太子对您似乎没有那么不堪。” 何况以前小姐明明很喜欢太子,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她应当很是欢喜才对。 白朝茹眸子划过一丝暗芒,她只是不想再一次,陷入那东宫之中。 上一世,她有多爱贺怀九,重生之后,得知白府覆灭在即,她的爱便转为了恨意和不解。 她不明白,贺怀九怎能那么狠心。 何况她上一世到底是被谁害死,凶手还未查明,还有太多的事,都需要她尽快调查清楚。 入了东宫,成为太子妃,一言一行都遭到限制。 再次成为贺怀九的太子妃,她岂不是又走了跟上一世一样的道路? “总之,我不想嫁给他……”白朝茹眼底透着一抹倔强。 “小姐想做什么芸儿都是支持的,但芸儿希望小姐日后三思而行,别让自己再受伤了……”芸儿没有多问,只是担忧地叮嘱她。 白朝茹心中一暖,她知道芸儿这个丫头是真心为了赵玉舒着想,微微颔首答应了。 “芸儿把水端出去,小姐先休息会儿。”说完,芸儿端起铜盆里的血水,出了门。 刚出门就碰上过来的李氏,连忙恭敬行礼:“夫人。” “小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去请大夫?”李氏眉宇满是担忧的追问。 芸儿摇头:“小姐不让请大夫,伤口看起来很严重,芸儿已经帮小姐上过药包扎好了。” “好,你先下去。”李氏匆匆进屋,看着趴在床榻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白朝茹,心疼得都在滴血。 她红着眼来到床边,声音哽咽:“我儿受苦了。” 白朝茹睁开双眸,冲着李氏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娘,我无事,这点伤养几日就能恢复。” “为娘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老爷也太狠心了,万一真打得你伤到筋骨可怎么办?”李氏一锤定音。 白朝茹眼底划过几分无奈,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也只能答应。 李氏抹着眼泪,压低声音询问道:“舒儿,你是不是不喜欢太子?” 不然她不可能那么抗拒这次的赐婚。 白朝茹轻咬下唇,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曾经她恨不得罄其所有,只爱贺怀九,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他一人身上。 可最终却身死,还得知白府即将覆灭跟贺怀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她不愿,也不敢再嫁给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第53章 兄长,你没死?! 见白朝茹半晌不说话,李氏觉得自己猜对了,眼中含着热泪,追问:“这些时日你住在东宫,是不是太子强迫把你带回去,不允许你回来的?” 白朝茹见李氏猜得不错,缓缓点了点头:“是。” 她的确是被贺怀九强行带回去,甚至不允许离开。 别说回国公府,就连出东宫都需要绞尽脑汁想办法。 李氏哽咽:“我就知道……本以为太子是喜欢你的,谁知道竟强取豪夺,既如此,这人不能嫁!” 白朝茹眼睛陡然一亮,旋即熄灭了眼底的光,苦笑一声道:“娘,圣旨不可违抗,就算我不同意,又能有什么办法?”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赵国公把圣旨都接了下来,她自己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李氏暗暗咬牙,看着白朝茹满后背和伤痕和血迹,心疼得不行,眼底转而闪过一抹坚定。 “既然舒儿不想嫁,娘来为你想办法。” 白朝茹有些惊讶:“娘,能有什么办法?” 李氏若有所思,忽然握了握拳,坚定道:“既然你不愿嫁,不如逃了……” “娘,您认真的吗?”白朝茹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李氏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李氏动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叹了口气道:“你当上太子妃对国公府是一件好事,但你是娘的女儿,你的意愿才是更重要的,娘不可能牺牲你,何况你爹还将你打成这样……”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之前赵国公不顾她劝阻,执意要对赵玉舒动手,让李氏心中有了怨。 “娘,我不想嫁,但……这样可能会连累你……”白朝茹眼底满是担忧。 “你爹不日就要去北疆,就算你逃离,皇上也不可能对他怎么样,只要你能成功离开,赐婚这件事最后也许就会不了了之……” 听着李氏的话,白朝茹的眸光愈发明亮,二人一拍即合,仔细地商量起来。 李氏见赵玉舒这样迫不及待,看来真的很不想嫁给太子,那她就更要帮助她在大婚当日逃离! 两人压低声音商量好计策,制定好方案,脸上都带着笑容。 白朝茹觉得身上的伤似乎都没有那么痛了。 “就这么定了,娘现在就去准备。”说完,李氏便起身匆匆离开。 白朝茹嘴角勾着一抹笑,忽然窗口射进来一支羽箭,尾端绑着一封书信。 她愣怔一下,连忙把书信拆开一看,熟悉的字迹让她眼睛泛红,刚要呼喊,芸儿却推门进来。 白朝茹连忙稳定心神对芸儿道:“你先下去休息,我有些累了,睡一会儿。” “好,小姐好生歇息。”芸儿没有怀疑地退下,仔细的关上门。 确定芸儿离开后,白朝茹连忙喊道:“兄长!兄长是你吗?” “咔哒……”窗框传来一声响,随后被人打开,白君安探出头看向她,那熟悉的脸,让白朝茹大惊失色:“兄长……你,真的是你!你为何还活着?” 之前白君安明明已经被射杀,是她亲眼所见。 白君安从窗户里跳进来,来到她身边,看着她满身伤的模样,心疼摇了摇头:“赵国公竟然如此狠心,对你下这么重的狠手。” 言罢,他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放在床边:“这是顶级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日就能恢复伤,记得用。” 白朝茹想要起身,却被白君安压制住,他皱眉:“你伤的重,别乱动,趴下就好,万一伤口撕裂就不好了。” 没办法,白朝茹只能听从,继续趴着,眼神却始终落在他身上,迫不及待地追问:“兄长,你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我明明看到你死掉了……” 那张脸,的确是白君安,她确切自己没有看错。 她总不至于认不出他的脸。 白君安薄唇微勾,解释道:“你没有看错,不过死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而是我早就准备的一个替身。” 白朝茹心惊不已,没想到白君安还给自己准备了替身。 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吗? 沉思片刻,空气一下子静默下来。 片刻后,白朝茹望着他的双眼,轻咬下唇问道:“兄长,二皇子到底是不是你杀害的?你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如果二皇子没有死,许多事也不会发生。 二皇子一死,白家也脱不了干系。 白朝茹知道,二皇子死的这件事,被人说和白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介皇子突然身亡,兹事体大,谁都脱不了干系。 尤其白君安还是白府的少爷,更是让白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虽然就算没有二皇子死亡一事,白府恐怕也会被人攻击,可二皇子一事却成为最重要的导火索,加速了白府的覆灭之日。 现在白朝茹只想,让白府平安无事,让大家都活下来。 奈何时间不够,她自己能力也有限,想要解救,光凭她自己的能力,实在太难了。 白君安看出白朝茹十分在意这件事,他轻叹一声,面不改色地谎称:“二皇子不是我杀的。” “什么?”白朝茹眸光闪动不可置信,愕然望向他:“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白朝茹犹豫不决地咬唇:“可不少人都说二皇子是你所杀,人证物证俱全……” 就算有人想要帮白君安脱罪都没有办法。 她也不愿相信向来温润的白君安,是杀害二皇子的凶手,也是导致白府覆灭的其中一环,可证据让她不得不信。 白君安嘴角溢出点点苦涩,苦笑一声表示:“我的确没有对二皇子下手,我没有骗你,也没必要对你说谎。” 白朝茹微微蹙眉,却有些不信任地看着他:“可是……” 她有太多疑团在心中,如果二皇子不是白君安所杀,那还会是谁? 注意到她的神情,白君安眼底划过一道暗芒,低声道:“我知你不信我,毕竟证据确凿。” 白君安眸光透出一抹坚定,望着白朝茹,语气掷地有声:“但我可以保证,二皇子一死和我没有半分关系,这件事是有人刻意诬陷到我身上。” 第54章 白府……灭了 白朝茹见白君安说的信誓旦旦,本来相信二皇子是被他所杀,心中不免产生几分迟疑。 若有所思片刻,白朝茹咬唇望着白君安:“兄长,到底是谁将罪名陷害到你头上?谋害皇子可是杀头的死罪!” “何况二皇子受到皇上宠爱,兄长杀害他的事被传播出去,对白府也有很大的影响,还望兄长莫要骗我。”白朝茹手指紧攥着身下被褥,心中却不免浮现些许紧张。 闻言,白君安轻叹一声,佯装不知的摇了摇头。 “若是知道是谁诬陷,我也就不需要躲躲藏藏,甚至还用假死来脱身……”白君安眼底闪过一抹幽沉暗色:“若是让我知晓,必然不会放过那人!” 白朝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无奈追问:“难道兄长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就算是你假死脱身,但皇上不可避免会认为这件事跟白府有所关联……”白朝茹最担心的就是白府众人:“到时岂不是白府覆灭之日?” 尤其,白君安谋害二皇子一事现在都被传得沸沸扬扬,皇上都已经认定是他谋害,甚至他当众假死,这才脱身。 但白君安脱身了,那白府其他人呢? 他们能够逃离皇帝的愤怒吗? 白朝茹甚至都不敢去想这个结果,更不敢随随便便去询问别人白府的情况,生怕被察觉出不对。 皇上早就对白府的势大有所不满,想要除掉白府,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理由。 现在借着二皇子出事的由头,说不定真的会对白家下手。 白朝茹不得不担心。 提起白府,白君安顿时沉默下来,眸底闪过几分苦涩。 看着他的表情,白朝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声音近乎颤抖的追问:“兄长,白府……是不是出事了?” 她眸中闪动着不可置信和惧怕,生怕真的从白君安口中听到她不愿相信的事实。 浑身甚至都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起来。 白君安望着她的表情,脸上流露出于心不忍,闭了闭双眸。 白朝茹的心骤然坠入无边黑暗,她甚至不顾背后的疼痛,艰难起身拽住白君安的袖子,声音沙哑的追问:“兄长,你快说呀!白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瞒我!” 如若白府没有出事,白君安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白君安深深叹息一声,抬手近乎怜悯的摸了摸白朝茹的发丝,声音哽咽:“是、你猜的不错,白府……现在已经覆灭,你爹娘他们……现在还无人帮忙收殓尸体,白家一百四十八口人,无一活口……” “皇上下令,要将他们暴尸三日,才允许收敛,也只能丢到乱葬岗……” 白君安声音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望着白朝茹一瞬间变得空洞痛苦的表情,嘴角微不可察勾了勾。 就是这样,恨恨。 只有内心愈发憎恨,最终得到的结果才能完美。 白朝茹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一定能够帮助他得到想要的。 “你、你说真的?不、这不可能……怎会这么快?”白朝茹的心脏在颤抖,眼睛一眨,泪水便不受控制蔓延。 “我、我不相信……兄长,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不是真的!”白朝茹声音崩溃,盈满泪光的双眸充满绝望。 白君安眼底满是苦涩:“我今日冒险前来,就是为了告知你这件事,白府覆灭你总不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现在白家只剩下你我,我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查清楚背后到底是谁陷害白家。”白君安声音沉沉:“我也会隐藏在暗处,调查清楚真相。” 白朝茹悲痛万分,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无声的流泪。 她不愿相信这个真相,前两日白府还好好的,为何现在就没了? 但白君安的话由不得她不相信,兄长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情来欺骗刺激他。 只能说明,这件事是真的。 爹娘,已经没了…… 只要想到这个结果,她的心脏就疼痛万分,抽痛不止,让她的身体都有些痉挛,不断撕扯着身后的上后。 一时间,白朝茹不知是心里更疼,还是后背的伤更疼。 白君安递给白朝茹一块手帕,声音安抚道:“莫哭了,你现在身份微妙,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仔细把眼睛哭坏了。” 白朝茹死死咬唇,眼底迸发出惊人恨意,轻轻擦拭眼泪,强行忍住心中悲痛,声音略沙哑的质问:“到底是谁害死了二皇子?还害得白家落到如此下场?” “兄长,你在外调查这么长时间,真的没有一点线索吗?”白朝茹目光执着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白君安眼底闪过一丝踟蹰之色,犹豫片刻道:“我的确找到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白朝茹像是抓住一条救命稻草。 白君安眼底涌现浓重恨意,咬牙说道:“白家这么多人身死,这仇我不得不报!但那条线索我觉得你现在是不适合知道。” “为何?”白朝茹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得到的线索,跟九皇子有关……”白君安眼底闪烁着纠结。 “九皇子?”白朝茹愕然:“难道陷害你的事也是九皇子做的不成?” 可是为何?九皇子跟白家没有任何冲突过节,他不应该会针对白家。 “若我清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状况。”白君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所以线索就是跟九皇子有关?”白朝茹望着白君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九皇子根本没必要这么早对二皇子下手,最后又导致白府覆灭。 白朝茹知道他一直想针对的人只有贺怀九。 “我得到的线索其实是,九皇子派亲信锦,杀死了二皇子……但我知你跟那个锦关系颇好,所以我才不忍告知你。” 白君安的话,让白朝茹瞳孔骤然一缩,她几乎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锦怎么可能会杀了二皇子? 何况,九皇子那么对待锦,她怎么会听从他的吩咐? 白君安于心不忍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愿相信,但这就是我查到的线索,锦不仅会毒会武,他若是想要对一个人下手,轻而易举。” 白朝茹满心慌乱,她不敢置信,对她那么好的锦,居然会是覆灭白府的其中一环。 可白君安没必要将这个罪名安在白君安和九皇子的身上。 还是说,他也有可能被人误导了? 对,也许真的是这样,现在前路迷雾重重,有太多事情无法解释清楚,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白朝茹觉得自己不能全信白君安的话。 就在此时,白君安眸光沉痛握住白朝茹的手腕:“白家人全都死去,我们不能就此不顾,我想和你联手,一起除掉锦和九皇子这个杀人凶手,也是罪魁祸首,你愿意帮兄长吗?” 白君安的话让白朝茹陷入沉默,表情凝重又难看。 “只要除掉他们两个,我们就可以为白家报仇雪恨。”白君安语气坚定。 白朝茹眼底闪过一抹迟疑:“我……兄长,我觉得还是要查清楚,不能随便冤枉了别人。 “难道你还在为锦着想?你可要想清楚,他很有可能就是导致白家覆灭的罪魁祸首!”白君安有些恨铁不成钢望着白朝茹。 白朝茹一时无法给白君安作出答复。 忽然,门外传来说话声音,两人神情一紧:“兄长,你快走!” “你自己小心,我的话你好生思考。”丢下这句话,白君安匆忙从窗户离去。 白朝茹浑身脱力的趴在床上,眼眶泛红。 就在这时,门开了,原来是李氏实在担心白朝茹身上的伤口,专程让人从宫中请来了太医,匆忙将人带了进来,帮白朝茹检查伤口。 却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睛,以为白朝茹是因为要嫁给太子,而伤心过度,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帮她逃离这桩婚事! 太医检查完白朝茹的伤口说道:“赵小姐的伤势看着严重,实则没有伤到筋骨,好生休养几日,将药内服外用很快就能恢复。” 听到太医的话,李氏顿时松了口气,将人送走。 见李氏离开,白朝茹轻咬下唇,想到白君安的话,白家人的尸体还在曝尸府中,她实在无法忍受父母去世,都不能入土为安。 她想要将父母和白家人的尸体安葬,而且她想亲眼看看,白君安所说的是不是事实。 思及此,白朝茹立即把芸儿叫进来,沉声吩咐道:“芸儿,我要出府一趟,你掩护我离开。” 芸儿大惊失色,连忙劝阻:“小姐,您的伤还这样重,怎么能出府呢?” “无事,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白朝茹说话间,已经从床榻上坐起来,吩咐芸儿给她拿衣裳。 见她执着,芸儿无奈只能听从她的吩咐,小心伺候她换上衣服,悄然掩护她离开赵国公府。 芸儿护送她从后门离开,还特地引开了其他的仆人,白朝茹得以顺利的从后门出去。 谁知道她刚出门,便撞见一辆熟悉的豪华马车外,整个人霎时僵硬在原地。 为何,贺怀九会突然过来? 第55章 胭脂 他不是昨日才被皇上禁足吗?为何今日便突然造访赵国公府? 见此,白朝茹匆忙躲进了一旁的一面白墙后,她用后背紧贴着墙壁,探出一双眼睛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不远处贺怀九的一举一动。 只见贺怀九掀起车帘,三两步跃下马车,行至赵国公府门前。 忽然,赵安衿从门内小跑着迎了出来,他见了贺怀九,忙不迭作揖行礼,语气恭敬:“臣不曾想太子殿下今日突然造访,多有招待不周,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贺怀九摆摆手,道:“无妨,孤今日前来,为的是见一面孤未来的太子妃。” 之所以他今日突然造访赵国公府,未曾通知赵国公,是因为他今日根本就不是光明正大地从东宫内走出来的。皇帝下令将他禁足七日,所以这七日内他哪儿都不能去,除非偷溜。 昨夜他一夜未眠,于床中辗转反侧,想了很多——他想到白朝茹因为他未曾成功帮助白府摆脱危机而心灰意冷,想到因为他废除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太子妃之位而悲痛万分。 故他今日下定决心,在一众侍卫的掩护下,砸了东宫的一面墙溜了出来,打算前往赵国公府,去寻找白朝茹,同她解释一二。 赵安衿听闻此言,他随后命令身旁站着的小厮,命他前去后院唤白朝茹前来。 “既如此,臣已然命人去通知小女,还请太子殿下不妨跟随臣行至正院一坐?”话落,赵安衿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贺怀九随他入府。 贺怀九颔首,二人随即一同步入府中。 白墙后的白朝茹见状,她心想不妙。 如今贺怀九匆忙前来见她,莫不是已然迫不及待要将她抓回东宫了? 否则依照贺怀九那偏执的性子,如今来找他又会是因为什么? 思及此,白朝茹双手缓缓握紧了拳头。 不行,她今日断然是不会被贺怀九再次抓回东宫的!她得想办法离开! 见贺怀九和赵安衿已于门前了无踪迹,她遂提起裙角,跑进了不远处的一家胭脂店中。 这家胭脂店的老板娘白朝茹认识,前世她还未嫁给贺怀九时便时常来这家胭脂店中采购胭脂。 或许是由于这家胭脂店的老板娘也认识赵玉舒的缘故,她继而笑着握住了白朝茹的双手,笑道:“赵小姐,好久不见,您今日可有空来本店采购胭脂了?” 白朝茹莞尔,她不会同胭脂的老板娘解释自己只是前来躲避赵国公的搜寻,她只好装作一副来买胭脂的模样,于其间左顾右盼,道:“正是,老板娘今日可有什么好的胭脂推荐给玉舒?” “赵小姐,不是我说,几月不见,您这皮肤又变得光滑白皙了些许了!”老板娘一边笑着从货物台上拿出了最新入库的脂粉,一边滔滔不绝地同白朝茹有声有笑:“我还记得啊,上次你我见面之时还是元宵呢!那日你和身旁一名黑衣男子光临鄙店,道是要来买胭脂,我一开始还以为站在你身侧的那名男子是你的情郎了!可谁知他已是有妇之夫,那日前来为的是给他家夫人购置几件胭脂带回去,供他夫人欢心。” 元宵…… 白朝茹听得有些发愣,如果按照胭脂店老板娘的描述,那人站在赵玉舒身侧的应当就是贺怀九不错了。 她不知贺怀九前世为何会时常和赵玉舒私下独处,不过依照这些时日她以赵玉舒的身份和贺怀九相处,从贺怀九口中套出了他同赵玉舒私下独处为的是问清赵玉舒所说的一些话语。 可这话也当不了真,她又怎知贺怀就同她说出这话时抱的是何等心思?不过如今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明明都那么绝情了,贺怀九竟然还会在元宵那日念着她,为她购置胭脂。 “他的确是有妇之夫。”白朝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 岂料这老板娘竟是越说越来劲,她道:“那日我对您身旁站着的那位男子的印象极深,他应当是极爱他夫人的,来挑选胭脂时,光从样式就挑选了将近一个时辰,再到材质,做工,价格也都是问得彻彻底底的,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丈夫什么时候也能像他这样,为夫人挑选个胭脂都能做到精益求精。” 白朝茹闻言,沉默不语。 紧接着,老板娘将货物架上的一盒胭脂递到了白朝茹的手中,道:“这个是本店上新的新品,赵小姐您不妨一试?” 白朝茹见此,她看着手中的胭脂,心想如今赵安衿大抵是发现其不在府中,已然派人搜寻,想必不久便会找到此处。 因而她不能于此处多留,必须尽快脱身,她将手中的胭脂收入云袖,道:“不必了,这盒胭脂我要了。” 话毕,她从腰间掏出了一大笔银两,强塞入老板娘手中,沉声道:“老板娘,我如今碰到了点急事,需要你的帮助,不知你家店中可有马匹?能否借我一用?” 老板娘看着手中这一大笔银两,眸中瞬时一亮,“有……有的!” 少顷,她命身旁打杂的小二从马棚中牵出了一匹黑马。 此黑马瘦瘦矮矮,看上去不太能跑,老板娘见状,随后解释道:“赵小姐莫要见怪,这马虽是矮小,可却能日行千里,赵小姐若是不嫌弃,大可拿去一用。” 白朝茹走出胭脂店,将手搭在黑马的脸上,牵过马绳,道:“尚可。” 她如今已无别的选择了,白府距离此处并不遥远,若是这匹黑马真如老板娘口中所说,那么如今乘着她跑这么一小段距离,应当是不在话下。 想到此,白朝茹一跃上马。 “驾!” 她挥动马绳,扬鞭而去。 此刻,赵国公府正院内。 赵安衿将贺怀九请到了主位上,而自己则是坐于一旁,命下人给贺怀九呈上上好的茶水。 贺怀九轻抿茶水,道:“不知少顷令爱前来后,赵国公能否暂且退下,让孤和令爱私下单独交谈?” 赵安衿不敢不从,他生怕自己的无意之举,引起贺怀九的不满,从而不愿立赵玉舒为太子妃,“回太子殿下的话,此举自然是可以的。” 第56章 曾经的那个白朝茹已经不在了 贺怀九颔首,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那孤便在此多谢赵国公了。” 赵安衿莞尔,作揖道:“太子殿下此言,臣自是不敢当。” 忽然间,大厅的门被推开了。 外头走进来了一位小厮,那小厮此刻满头大汗,似乎是碰到的些什么不祥之事。 赵安衿见状,他命小厮行至自己身侧,沉声问道:“你今日为何这个点跑进来?小姐她人呢?为何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小厮用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回老爷的话,不好了!小姐她……失踪了!” “你说什么?!” 赵安衿猛地瞪大双眸,“方才不是才将她送回闺房吗?怎会说失踪就失踪了?” “回老爷的话,小的不知,方才小的去房中寻找小姐时,便已然不见着我小姐的身影,小的询问小姐身旁的贴身婢女芸儿也始终问不出小姐的踪迹。”小厮垂着头,声音有些颤抖,身子也随之颤抖了起来。 闻言,赵安衿看着贺怀九的眼神夹杂了几许胆怯。 二人交谈的声音极小,可情绪却波动得厉害。 主位上坐着的贺怀九察觉到这一点,他大致猜想二人交谈之事应当和白朝茹有关,于是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赵安衿连忙挥挥手,命自己身旁的小厮退下,陪笑道:“小女身子不适,怕是需要过会才能前来,还请太子殿下于此处稍安勿躁。” 贺怀九蹙眉,瞧着眼前赵国公的这副模样,心想此言应当并不真实。 毕竟,他身为一国储君,赵国公自然是不敢怠慢,即使白朝茹如今不想见他,谎称身子抱恙,赵国公也应当会想尽办法,即刻将白朝茹送往自己跟前,而不是让他于此处耐心等候。 思及此,贺怀九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赵国公,可是令爱失踪了?” 赵国公不曾想到贺怀九如此快便猜到了实情,他面露难色,道:“这……太子殿下说的不错,小女……的确是失踪了。” 话落,他想到自己先前打的幌子欺瞒了贺怀九,遂从椅子上起身,作揖道:“太子殿下,方才臣并非有意欺瞒……” “罢了,她既是逃了,那孤便不于此处多留了。”说罢,贺怀九起身,正欲离开。 白朝茹既是逃了,那么依照赵国公对她的了解,自然是找不出她而今的行踪。 贺怀九心想,与其慢悠悠的等待他们全城搜捕,倒不如自己根据对白朝茹的了解,于城中详细搜索。 赵安衿见状,他连忙跟上,道:“太子殿下,此为臣之失,愿您……” “你不必说了,孤会把赵玉舒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的。”话音未落,贺怀九抢先道。 他快步走出赵国公府,行至门前,解了马车上的一匹马,自己一跃上马,于街道上迅疾奔驰。 街道两侧的行人齐齐让步。 贺怀九一边驾马,一边在脑海中想着白朝茹此刻最有可能前去之所。 昨日白府已灭,其地处位置又距离此处不远…… 想到这里,贺怀九调转马头,朝着白府的方向奔去。 —— 白朝茹抵达白府,一路上见几人抬着棺材,从正门缓步走出。 白朝茹见状,她遂走上前,指着几人头顶上抬着的棺材,问道:“府中可还有活口?” 虽然她已经知道答案,白君安今日已经彻彻底底的告诉了她。 可她仍是不敢相信,哪怕抱有一丝希望,她都要大胆一问。 “怎么可能,这白家嫡长子可是亲手杀害了当朝的二皇子,再加上白家又有前科在身,如今又岂会留有活口?”其中一名抬棺的仆从见赵玉舒这张脸还有几分姿色,于是他停下脚步,勾起唇角回答道。 白朝茹听闻此言,只觉泪珠在眼中打转,她下意识地咬上下嘴唇,迫使自己眼中的泪珠不从眼中滑落。 “姑娘,你怎么了?” 那位抬棺的仆从见白朝茹心情低落,而后出言问道。 “无事。”白朝茹一吸鼻子,“你们能否把这棺材放下来?容我看看?” “这……”几名抬棺的仆从面面相觑,这一点于他们而言确实有点为难了,“抱歉姑娘,这事不是我们能够做的了主的。” 白朝茹不知如今这棺材中装的是谁,她此番前来白府,一是想来此处一探究竟,二来,便是想来看看父母的遗容。 可如今她却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姑娘,我看你挺伤心的,可是这家人曾对你有恩?等过些时日这白府可就要拆了,你不妨今日入府瞧瞧,”那仆从心知白朝茹在撒谎,于是他笑了笑,道:“那我等而今还有要事在身,便暂且先走了!” 白朝茹颔首,须臾,她于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敢迈出步子。 入了白府,此处一切的布局还是从前那样,简约淳朴,不过今非昔比,往日的热闹喧嚣已不复存在,而今入目的只有一片荒凉。 白朝茹顺着自己前世的记忆,走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她嫁给贺怀九五载,这间院落也便荒废了五载。 不曾想此处还仍然保留着原先的模样,就连她儿时在墙上刻的字迹,也都清晰可见。 白朝茹用手轻轻抚摸过墙上的字迹,她在也禁不住眼中的泪水,一时泪流满面。 太痛苦了。 往日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上脑海,她回想起她儿时自己坐在母亲的怀抱中,坐在院落中的那一棵大树下,口中朗朗念着《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她还记得父亲总是把兄长单独叫到书房,他们二人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兄长每回从书房出来后面色都不大好。 她询问兄长可是父亲责备他读书不上心?兄长自然也不会承认,还道自己机灵的很,四书五经自然不在话下,每每此时,总会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可如今,曾经的白府又还剩下了些什么呢? 马上就连这座他们赖以生存的府邸都要被皇上无情拆除,她又还能挽留些什么呢? 人已经不在了,曾经的那个白朝茹,也已然不在了。 第57章 孤很自责 贺怀九快马加鞭赶到白府时,门外依然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排的棺材。 他一跃下马,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棺材,心中一惊。目光放向别处时,见一旁还停放着一匹瘦矮的黑马,得知如今还有他人身处白府之中,便加快了步子,行至府中。 他有预感,白朝茹如今正身处白府。 他以往不常前往白府,就连当初迎娶白朝茹时,也只是于门前草草看过一眼,之后便再没见过了。 因此他并不熟悉白府的布局,也更不知白朝茹而今会藏身于何处。 好在今夕白府已是荒凉无比,府中无他人阻拦,他方可把府中每个院落都找上一遍。 思及此,他从离自己最近的院落开始找起,见无白朝茹的踪迹便立马换下一间。 他一路走过回廊,便也寻了一路。 他却始终找不到白朝茹的踪迹,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不远处的院落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啼哭之音。 那女子的哭声不大,断断续续哭了好一会儿,贺怀九竖起耳朵一听,只觉这声音异常熟悉,不是那赵玉舒的哭声还能是谁? 得知白朝茹便身处自己身旁的院落,贺怀九却忽而望而却步。 他心中泛起了胆怯。 他心知自己有罪,白府如今落到此番境地,同他有一半的干系。 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无法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而如今,白朝茹得知了这一切,已是悲痛万分。就连贺怀九如今站在院外,都能感受得到院内白朝茹的悲伤。 正因如此,他而今更不敢面对白朝茹了。 少顷,院内的哭声停止了, 贺怀九的耳朵灵敏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见四周安静的可怕,生怕院内的白朝茹一时想不通,做出和先前和他于书房一样可怕的举动,于是乎,他下定决心,伸手推开院门,步入院内。 卧房内的白朝茹察觉到了院内的动静,她警惕地从床中站起身,一点一点朝门口处逼近。 卧房闭合的大门间留有一条小缝,透过这条小缝,便可观察到院内的一切。 白朝茹用眼睛注视着这条小缝,见院内走入了一位黑衣男子。 她未曾看清院内黑衣男子的面容,可单从体格上看,此男子同贺怀九极为相像。 她心中一惊。 不会,贺怀九竟然这么快便找到了此处! 院内,贺怀九的步伐沉重,他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前,正欲伸手推开房门,却忽然停留在空中,迟迟不敢下手。 “你是何人?” 可还不等他推开房门,屋内的白朝茹便率先开口:“你来此处作何?” 贺怀九微微张口,准备回话,可喉咙却嘶哑得发不出声音。 内心的惧怕感再一次袭来,他双手微颤,最终一咬牙,用力推开了房门。 “是孤。” 贺怀九推开房门,见白朝茹眼眶泛红,面中尚存泪痕,他的眼眶莫名也红了。 白朝茹看清来者,她所猜不假,无论她去往何处,贺怀九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搜寻到她的踪迹。 她早就成了一只笼中雀,无论如何也飞不出那禁锢着她的金丝笼。 她冷笑一声,“民女当是谁了,原来是太子殿下。” 话毕,她别过头去,用手轻轻拭去面中的泪痕。 贺怀九看着心疼,他几番想要尝试着握住白朝茹的手,可最终却又不敢触碰。 如今的他,和前几日在白朝茹面前我行我素的贺怀九判若两人。 “太子殿下怎会知晓民女身处白府?”白朝茹见贺怀九一直呆愣在原地不说话,心中疑惑,于是问道。 这可不是贺怀九以往的行事作风。 贺怀九深吸了一口气,他道:“孤找人问出了你的行踪。” “原来如此,看来民女无论怎么逃,太子殿下都能将民女给找出来。”白朝茹莞尔一笑,这一笑笑得并不真切,明显是强撑出来的。 贺怀九心中一紧,他随后垂眸,声音嘶哑:“对不起……” “太子殿下为何要同民女说对不起?”白朝茹柳眉微蹙。 “对不起……”贺怀九哽咽道:“是孤的错,是孤没有保住白府。” 白朝茹闻言一愣,她低头看向贺怀九面中的神情,见其眼眶泛红,眼中涨满泪珠,好像是……在哭? 他为什么要哭呢? 莫非是因为他没有保住白府,从而感到自责,于心有愧? 可白府如今落到此般境地皆是因为他!他现在自责又有些什么用?! 还是说…… “民女想起来了,太子妃正为白府中人。”白朝茹缓缓道:“而今白府既灭,白朝茹的太子妃之位,怕是也要废除了。” 贺怀九闻言,已是泣不成声。 白朝茹见此只想作呕,他觉得贺怀九哭得虚伪。 也是,她转念一眼,贺怀九七日后将要迎娶赵玉舒,而今特地演着一出哭戏,证明自己对白朝茹有多深情,证明自己对待感情有多深情,估摸着就是演给赵玉舒看的呢! “太子殿下,您今日哭成这样,我不是想同民女说,你对不起你的阿茹?”她见贺怀九一直垂着头,抽气声不绝于耳,遂问道。 贺怀九顿时抬眸,抓住白朝茹的手腕,道:“孤是对不起她。” “那您现在于此处当着民女的面哭有什么用?太子妃走都走了,白家也已然满门抄斩,您既然对不起她,那您而今就应该去皇上那儿为白府求个情,请求皇上开开恩,安葬白府众人!”白朝茹见贺怀九既然已经装到这个地步了,那她倒不如借此谋个好地,以求阿爹阿娘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贺怀九却是忽然摇头,道:“孤做不到,你应该知道的,你应该知道孤的处境的,孤也是迫不得已,等到事情尘埃落定,等到孤成功登基,孤一定会……” “太子殿下,有的时候你不愿意做便直说,何必绕些弯子?”闻言,白朝茹对贺怀九已是彻底心死。 他一次次谋害白府,最终倒成为他迫不得已了!想来也真是可笑! 思及此处,白朝茹绕过贺怀九,径直朝屋外走去,“太子殿下,您若是真惦记着您的阿茹,那还请您七日之后,不要迎娶民女。” 第58章 放弃太子之位 “孤还要同你说多少遍,孤真的是迫不得已!”闻言,贺怀九显然有些急了,他一手抓住白朝茹的衣角,喊道。 白朝茹用力甩开贺怀九抓过来的手,道:“迫不得已,依民女看太子殿下如今可并非迫不得已,怕是那日太子殿下于东宫书房中自刎,也并非真心!” 说罢,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出院落。 而今空荡荡的卧房中,徒留贺怀九一人。 今时今日,他突然有些后悔那日答应皇上的旨令,迎娶赵玉舒。 凭他的身份,把赵玉舒身体里的白朝茹娶入东宫乃轻而易举之事,可人一旦娶回来,心却留不住,那又有些什么用呢? 此时的白朝茹必然是恨极了他的,白府已灭,白朝茹想必也再无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若是将其强娶入东宫,必将后患无穷。 他不能再强迫白朝茹了,白府之事除却白君安杀害皇子之外,其余一大部分缘由皆因他一时失足。 白朝茹原身在世时,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同她做,本想强留,却伤透了她的心。 罢了,留不住,那便算了。 他想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皆是因为想要保住白朝茹,可他如今若放弃太子之位,以保赵玉舒性命为筹码将其让位给九皇子,说不准…… 日后他若死了,白朝茹还能活着。 贺怀九心里这般想着,却已是下定了决心。 —— 白朝茹一路疾步出了白府,牵起门前你放着的那一匹瘦小的黑马,随后翻身而上,驾马离去。 可她还未行多远,却被一辆马车拦住了脚步。 白朝茹牵住马,目光凝视着眼前的这辆马车。 须臾,马车之上缓缓走下了一位穿着素朴的妇人。 那妇人见了白朝茹,眼底的欢喜之意溢于言表,她走到黑马身侧,笑道:“舒儿,为娘可算是找不到你了!” 是李氏。 白朝茹翻身下马,见来者为李氏,心中舒了一口气。 李氏自然不会害她,在当今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想助她逃婚,应当也不会带她回府。 “不知娘亲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想到此,白朝茹握住了李氏的手,出言问道。 李氏匆忙从自己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了一大袋银两,遂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并无歹徒后,才将手中的银两塞入白朝茹手中。 她道:“舒儿,你今日既已经逃了出来,便不要回去了!你父亲一心只想让你嫁给太子,可六姨娘似乎却有许不乐意,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府中的事有为娘担着,这是为娘给你路上用的盘缠,你且先在外头待几年,等事情尘埃落定后,为娘再去找你,好吗?” 白朝茹看着手中满满当当的布袋子,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她在李氏这里,再一次感受到了娘亲的感觉。 人活在这世上,能有人时刻惦记着,已是幸中之幸。 白府已灭,她活在这世上,再次找到了亲人的感觉,亦是幸中之幸。 这段时日她很欣赏李氏的为人,身为赵国公正妻,却被姨娘压迫,仍不退缩,眼看着自己女儿将要成为太子妃,自己将迎来翻身的机会,却是第一时间询问女儿是否愿意嫁给太子?她不愿意,李氏放弃了她将要得到的一切,不顾一切助女儿逃跑。 身为人母,惦记着女儿的幸福,在这阿虞我诈的府院之中,乃为一股罕见的清流。 “女儿多谢娘亲,不过这些银两娘亲暂且留着自己用,女儿出门在外,已是能够自力更生。”白朝茹抓住布袋子,欲将其还给李氏。 李氏见状恼怒,“说谎!这钱你必须得拿着,还有,芸儿为娘也为你带来了,而今正于车上候着,你若是考虑好了,待会就上为娘的马车,为娘送你们出城。” 白朝茹颔首,她随后指了指身侧的黑马,道:“女儿自然是愿意同娘亲走的,不过女儿的这匹黑马乃是借胭脂店老板之用,不知……” “碧珠!” 李氏像是得知了白朝茹接下来所要说出口的话语,她急忙叫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前来,将牵着黑马的马绳递到了这位名唤“碧珠”的婢女手中,道:“即刻把这匹马送到赵国公府旁的胭脂店。” “是!” 碧珠闻言,牵着马匹离去。 “如何?” 待做完这一切后,李氏朝着白朝茹莞尔一笑,道。 白朝茹同时回应了李氏一个笑颜,少顷她掀起车帘,进入车厢内,同芸儿汇合。 马车车轮辗动,缓缓行驶,一路驶至城门。 途经城门两侧时,城门旁站着的门卒询问了一番前室的车夫车内之人的身份,马夫含糊其词,说是商贾人家的小姐,那人也便放行了。 至此,马车驶出京城。 正于此时,方才询问车夫的门卒忽然换岗,行至一旁,伸手沿其下颚处轻轻一撕,撕去了他脸上戴着的那张粗糙的假皮。 “她不会回来了,你总该死心了。”门卒身后走出了一名男子,此男子如今黑纱蒙面,身上穿着的却是贵族服饰。 他的声音低沉,将手搭在了眼前之人的肩膀上,男人手上戴有的皇家扳指已是暴露了他的身份——九皇子贺延。 而与此同时,身侧那名身着门卒服饰的少年,正是锦。 “嗯。”锦凝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忽而低下头,道。 “以后不要再让本王看见你和白朝茹待在一块了,本王看着不舒服。”贺延将头贴在锦的耳畔,沉声道。 “嗯。”锦再一次应允,他将头埋得更低了。 “很好。”贺延咧开嘴角,放声笑道:“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不一会儿本王还要去接待一位贵客,待到本王接待完这名贵客,这天下,不日便会落入本王的掌中。” 锦沉默不言。 贺延见状,他随后牵起一旁的骏马,将锦抱上马背,自己则一跃上马。 九皇子府中。 贺怀九打自从白府出来后,便第一时间行至九皇子府中。 在白府时他便已然想好将太子之位让给贺延,而今他此番前来,便是专程将此事告知贺延。 第59章 皇兄,本王早就知道她是皇嫂了 并且同他商讨留下赵玉舒性命一事。 可谁知他这一前来,却被门前的守卫告知贺延如今不在府中。 可他贵为太子,府中的侍卫不敢怠慢,只好将其安置于正殿侯着,私下派人去通知贺延。 贺延赶到之时,贺怀九才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见了贺延,贺怀九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九弟,好久不见。” “不知皇兄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贺延莞尔,他坐于一旁,命人给自己沏上了一壶茶。 贺怀九神情严肃,“九弟,孤知晓你有争储之心,所以孤此番前来,便是来同你商讨此事。” “哦?”贺延饶有意趣地勾起嘴角,道:“皇兄不已经是太子了吗?为何还要同本王商讨此事?” 贺怀九蹙眉,“九弟何必明知故问?” 贺延这才收住了笑颜,他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道:“皇兄的意思是,要将你的太子之位让给本王?” “孤确有此意。”贺怀九颔首,“不过孤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贺延放下手中的杯盏,问道。 “孤知你同赵国公于朝中对立,自你上台后必将除之后患,赵国公嫡女先前又同本王带走了你身旁的亲信,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想必是恨不得赵国公府同那白府一般满门抄斩。”贺怀九缓缓道。 他话音一顿,贺延已是迫不及待,遂问道:“所以皇兄如今的意思是?” “孤自然可以同父皇请愿将太子之位于你,可孤的条件便是待你上位后,放过赵玉舒一命。”贺怀九手指弯曲,指节轻扣案面,回答道。 贺延听闻此言,随后起身,拍掌笑道:“哈哈哈,不过区区一赵国公嫡女罢了,本王自然是可以放过,不过皇兄既出此言,口中之言自然不得作数,你我还需留下丹书铁证。” “尚可。” 贺怀九听闻贺延这般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悬起的石子稍稍放下,他道。 “拿纸笔来!” 贺延一声令下,身侧众仆从立即为他们二人准备了纸笔。 贺延铺开宣纸,持起不律,沾上墨汁,遂将手中的不律递给贺怀九,道:“皇兄,请。” 贺怀九接过不律,于其上将方才所承诺的话语一一誊写于纸中,再于落款处盖上了他所持有的太子之印。 提笔顿笔间,他早已下了莫大的决心。 为了阿茹,他放弃一个太子之位又有何妨? 贺延见此,旋即用双手轻轻端起眼前写有贺怀九让位之书的墨纸,口中不免赞叹:“皇兄皇嫂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本王属实佩服。” 贺怀九听闻几年,连忙纠正:“孤而今并不打算娶赵国公嫡女为妻。” “本王问的可不是这个。”贺延浅浅一笑,“何况,皇兄娶与不娶赵玉舒又有什么区别呢?赵玉舒如今身体里面装的是谁的灵魂,想必皇兄再清楚不过了。” “你……!” 贺怀九瞪大双眸,他颤抖着手指着贺延的手,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皇兄莫急,本王知道的事可多的去了,若按道理来说,此一事还是本王写信告知皇兄的呢!”贺延仍是笑着,面中的笑容逐渐扭曲,乃至阴森,可怖。 贺怀九闻言,诚然十分震惊,震惊之余更是疑惑,问道:“你所言何意?” “那只信鸽,那封书信,以及书信上所记载的巫术,想必此事,皇兄无需本王再多加提醒了。”贺延笑颜不改,他道。 巫术…… 是那记载夺舍的巫术! 巫术之事贺怀九尚未同任何人提起,单只命阿青前去搜寻此信的出处。 可阿青搜寻几番未果,而今又迟迟未归,贺怀九便以为,此信乃未来白朝茹在世时委托旁人所写,信鸽有灵性,便同他送了过来。 “那封信,是本王命人写给皇兄的。”贺延见贺怀九愣住了,此情此景全然在他意料之中,他遂继续道。 贺怀九背脊微颤,“所以……你一直都知道赵玉舒就是阿茹,你是如何知道的?你又为何要将此事告诉孤,你究竟是何居心?” “哈哈哈!”贺延仰天长笑,“本王为何知道?皇兄,本王知晓你手下的那名名唤阿青暗卫十分出色,搜寻到了本王的府中,不过本王希望皇兄知晓,你手下的人,终究是敌不过我手下的人。” 贺怀九听闻“阿青”二字,又联想到阿青迟迟未归,于是焦急问道:“你把阿青怎么了?” “此事咱们稍后再说,而今,本王要先把这事说清楚。”话毕,贺延同贺怀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贺怀九蹙眉,他对贺延已是忍无可忍,怒道:“有屁快放!” “皇兄今日既已同本王签署丹书铁证,那么皇兄今日便应当认清自己的地位。”贺延听闻此言,面不改色。 贺怀九握紧双拳,“看来今日,是孤冲动了。” “皇兄可没冲动,皇兄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为皇嫂着想吗?”贺延见其如此,又道。 可他不等贺怀九回话,一语率出:“本王之所以能够得知皇嫂的身份,皆是因为本王这些年的良苦用心,本王常年四处搜寻身赋异能之人,所以本王如今的亲信,皆为异能者。” “异能者?”贺怀九疑惑问道。 “想必皇兄略有耳闻,在这世上皆有异能一说,这些人一般都混迹于市井,被达官贵人私下所用,藏匿于你我身侧。”贺延莞尔,他解释道。 “所以你是有一位异能下属,才得知阿茹身份?”贺怀九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至于那信鸽,你又为何能掌控?” “皇兄小瞧本王了,可不止本王的这一位异能下属,本王的众多异能下属也都在帮助跟王调查此事,而其中一位,正是皇嫂曾经的贴身婢女,彩佩。”贺延于贺怀九身侧渡步,他道。 贺怀九一惊,“你说什么?彩佩?!她不已经死了吗?!” 彩佩身为白朝茹的贴生婢女,平日里和白朝茹相依为命,她断然知晓如何召唤白朝茹的信鸽。 第60章 太子之位仍是你皇兄的 “他当然没死!他还活着,他可就在本王的身侧。”贺延见贺怀九满眼震惊,他再一认笑出了声,道。 说罢,他随后双手轻轻一击,命人从屏风后带出了一位男子。 此男子身着劲装,发带未束,满脸污垢,虽是看不太清眉目,可依照其面中大致的轮廓,便可一眼断定,此为阿青。 “本王方才说了,阿青之事稍后再议,而今本王把要说的话都给说完了,这阿青,本王留着也无用,便还给你罢。”贺延轻轻一挥手,挟持阿青的侍从即刻松手,将阿青扔到了贺怀九身侧。 阿青此时用双手捂住耳朵,扔到贺怀九身侧时,他竟害怕地蹲下身,身子微微颤抖,不敢将目光看向贺怀九。 贺怀九见状,他质问贺延道:“你把他怎么了?!” 贺延笑道:“他的耳朵被彩佩砍了,神经也出了问题,如今已是废人一个,皇兄,你的亲信在本王手中就是这么一文不值。” “你……!” 贺怀九闻言,他快步上前,冲动之下,欲夺走贺延手中的宣纸,道:“孤看错了你!” 可谁知,贺延却侧身一躲,躲开了贺怀九正准备偷袭的大手,道:“皇兄,这可就是你做的不对了,你既然已经向本王承诺,日后便不能反悔了,否则……” 他言语微顿,特地压低的声调,将头凑到了贺怀九耳旁,道:“本王今日告诉你这些,可就是白告诉了。” 出神间,几名侍卫齐齐上前,将贺怀九逮捕。 贺怀九几番挣扎无果,少顷一名侍卫于其命穴处猛然一击,贺怀九就此昏晕了过去。 贺延见状,他默默将手中的宣纸收好,放于一旁的木盒中,随后转身,面朝屏风,同身处屏风之后者吩咐:“本王命你这些时日于城中散布谣言,道是贺怀九已放弃太子之位,私下前往九皇子府中,欲让位给九皇子。” “是!在下这就去办。”屏风之后,青衣男子微微作揖,道。 “这朝中的天,怕是要变了。”贺延抬眸感慨,“待到时机成熟,本王会亲自将这张宣纸,交到父皇御前。” 七日之内,京城中一时流言四起,道当朝太子贺怀九昏庸无道,因美色而打算放弃太子之位。 又言当朝九皇子昭亲王励精图治,为民着想,于西部抗灾捐赠了一大笔钱财,又派太医前去,一时间民心所向全然都汇聚在了贺延身上。 在朝中,文武百官除丞相一派皆在了贺延一侧,劝皇上早日废除贺怀九太子之位,以平民愤。 皇上并未表态。 那日贺延的人将贺怀九和阿青送回东宫后,次日皇后娘娘便匆忙行至东宫,痛斥贺怀九的所作所为。 皇后娘娘年纪大了,身体本就抱恙,又经这一气,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那日皇后娘娘在骂完贺怀九后,离去时突发心疾,恐有性命之忧。 贺怀九也因此将自己关于书房之中,至此不问世事,一连便是七日。 金銮殿内。 皇帝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看着阶下之人,道:“小九,朕知晓你今日前来为的是什么。” “儿臣当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父皇的眼睛。”贺延缓步上前,朝皇帝行礼,“父皇,儿臣今日前来,还想给父皇看一样东西。” “何物?”皇帝神情淡漠的看着台阶之下的贺延,问道。 贺延从腰间掏出了贺怀九亲手写有让位承诺的宣纸,呈给了身旁站着的李公公,道:“皇兄的日造访儿臣府邸之时,给儿臣留了几句话。” 李公公走上台阶,将手中的宣纸呈到了皇帝眼前。 皇帝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字迹,见上方赫然写着让位之书,当即大怒:“太子岂敢如此?!” 贺延见此心情大好,“父皇,太子已有意让位给儿臣,如今二皇兄已然离世,朝中又别无他人能胜任太子之位,不知父皇可否将此位赐予儿臣?” 皇帝深吸了口气,他右手握拳,轻轻敲击龙椅,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小九,不是父皇不想将此位让给你,是你兄长如今尚且在世,又身为嫡子,此太子之位,必然是先让给他,而这张宣纸,不过一普通的纸罢了,在朕眼前,算不了些什么。” 皇帝一语既出,像是彻彻底底扇了贺延一巴掌。 贺延只觉面颊一片火辣,打得生疼。 他愣了一会,少顷握紧双拳,道:“可父皇在立太子之时,不还考虑了二皇兄吗?” 皇帝摇了摇头,“今夕非彼往日,那时孤还有选择的余地。” “什么叫做还有选择的佘地?!依父皇的意思是,无论儿臣多么努力,都无法登上太子之位对吗?”贺延怒道,说这话时,他已是咬牙切齿。 皇帝颔首,“下去,小九,朕心意已决,你改变不了的。” “为什么?!父皇如此偏心,莫不是因为儿臣的娘亲?”贺延的双目间顿时布满血丝,他不顾身侧的李公公阻拦,冒天下大不违登上台阶,一步步拾级而上,“就因为儿臣的娘亲是一个妓女吗?” 当朝皇帝最不愿意说出去糗事,怕就是宠幸了一名身份低贱的青楼女子,还容她生下了皇子。 而二人所生的皇子,正是当朝的九皇子。 那青楼女子是昔日花楼的头牌,在她生下贺延后,仍继续于楼中接客。 可终归是纸包不住火,花楼的老鸨很快便找到了那时尚在襁褓中的贺延,本欲将其扔出花楼,却被那女子阻拦。 最终,那女子用尽身上所有的银两,为自己赎身,至此带着贺延居无定所,漂泊于人世间,一漂便是五载。 贺延五岁的那场雪夜,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场雪夜。 他的母亲于干草上彻底没了声息,临死前,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当朝的皇帝,而他,则是当朝九皇子。 他一生下来后脑勺便有一颗红痣,这一颗红痣唯独皇帝之子才能拥有,道是证明皇子,便可看这一枚红痣。 他带着自己的胎记冒死去寻找了皇帝,并告知了皇帝自己母亲的名姓,皇帝知晓后未曾透露其生母,将他封为九皇子,当朝皇子出生即封王,遂即刻并封其为昭亲王,并赐一“延”字。 延续,延续什么呢?当朝皇室血脉吗? 皇帝凝视着贺延腥红的双目,当即一拍龙椅,怒道:“小九,听话!下去!” 第61章 一路向北 贺延对于眼前皇帝的动怒熟视无睹,或许这并不是因怒火和仇恨冲昏了头脑,而是……他完全有底气站在这里,一步一步走到皇上的龙椅前,笑得伸手抚摸着案前的玉玺,口中说着本不属于他这个身份能够说出口的话语:“父皇,别装了,承认。” 李公公当即上前,指着贺延的鼻子骂道:“昭亲王,您若不退下,老奴可就要命人把你拖出去了!” “李公公此言差矣,该被拖出去的人,可不一定是本王呢。”这句话贺延虽是对李公公所说,可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未曾从皇帝身上移开过。 “你说是,贺茗?”最终,他咧开嘴角,笑容扭曲阴森。 “你……!昭亲王,你竟然敢直呼陛下名讳!”李公公瞪大双眸,他嘴唇微颤,在指着贺延鼻梁时手也止不住颤抖。 “小九,你今日犯了大忌!”贺茗口中怒道,可他此刻的神情,远远没了先前看贺延时的那般淡漠。 贺延的生母,那个最终死在干草堆上的青楼女子永远是他心中跨不去的一道坎,每当有人提起,他都会感到恐慌。 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能梦到那青楼女子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有道终有一日,她会来找他索命。 “父皇在紧张什么?”贺延的眼睛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一点。 贺茗见贺延一语戳中了他的心事,当即大手一挥,怒道:“来人!把昭亲王给朕拖下去!” “且慢!” 这时,金銮殿的殿门瞬间大敞,恍如一阵大风刮过,一众身披铠甲的士兵破门而入,霎时间富丽堂皇的金銮殿被一众士兵包围,殿内人声鼎沸,刀剑摩擦声更为层出不穷。 贺茗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一瞬间他幡然醒悟——今日的贺延根本没有留给他拒绝的佘地。 他早就留了后手,而这个后手,想必早已蓄谋已久。 “小九,今日之事,可是全盘掌握在你的股掌之中?”危机之下,贺茗的神情却并不慌乱,也不恐惧,或许在面临危机之下做到处事不惊,早已成为了身为一国之君的本能。 贺延笑了,他笑得比先前更加放肆,“是又如何?父皇,儿臣准备这一切,可是准备了很久呢。” “你勾结朝中大臣,引诱太子上当,并于城中散布谣言,看来是朕一直小看你了。”贺茗冷哼一声,仍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阶下的众人。 于此时,一名身着紫色朝服的官员从人群中出列,于阶前作揖,“陛下,臣恳请您将太子之位封予九皇子!” 此人声音雄厚,身材高挑,魁梧,一眼便知,是个武官。 今日在场的士兵铠甲上皆刻有个大大的“禁”字,如今能调动禁军的,除了皇上,那便也就只剩下了统领当朝禁军的镇国大将军了。 镇国将军于朝中位高权重,早已手握禁军兵权,近些年来势力更是不断扩张,就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 见其出列,紧接着一众身着紫色、绿色朝服的官员相继出列,齐齐于阶前作揖,异口同声道:“陛下,臣附议!” 贺茗合上双眸,他轻叹一声,遂而将双手背于身后,负手而立,道:“此事,恳请诸位爱卿给朕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朕自有定夺。” 三日…… 事已至此,此言一出,于台下众人耳中不过是贺延留给自己三日喘息的时间罢了。 三日之后,太子之位落于谁的手中已不必多言,至于这江山何时易主,指不准也将会是近些天的功夫。 “好,很好。”贺延闻言,拍手笑道:“儿臣自会给父皇三日的考虑时间,三日之后,儿臣定会等待父皇的答案。” 说罢,贺延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台阶,他的步子极大,三两步便走到了人群之中,一众大臣士兵们退于两侧,为贺延腾出了一条离开金銮殿的道路。 贺延离开后,渐渐的人群逐渐散去。 直至殿内又重归只留下了贺茗和李公公二人,也迟迟不进宫内的援兵前来救场。 贺延早已串通了众人,锦又身中毒蛊,不得不为他所用,迫不得已听从了贺延的命令,将宫内那些抗令的官兵斩杀了个精光。 贺延而今虽说是离开了皇宫,可皇宫里里外外却皆藏有他的眼线。 因此,贺茗不敢轻举妄动。 他一手扶着龙椅,疲惫地靠在轮椅上,转头看向身侧的李公公,道:“朕该如何是好?” 李公公叹了口气,“陛下,依老奴看,这场棋局未尝不可推翻,您若是想尽快翻身,并尽快召赵国公和柳丞相入宫。” “你的意思是?”贺茗心中已是猜到了李公公的计谋。 “老奴的意思是,让他们二人掩护太子殿下离开。”李公公解释道:“柳丞相忠心于陛下,手中又握有兵权,必将助陛下一臂之力!” 他话语一顿,“至于赵国公……而今太子殿下和赵国公嫡女婚姻在身,已是同他沾亲,赵国功又即将去往北疆,平定北疆战乱,接手北疆军队,老奴心想不如让柳丞相掩护太子殿下跟随赵国公去往北疆,招揽军心,待到北疆战乱平地后,北疆的军队自然便可为太子殿下所用,日复一日,养精蓄锐,不久便可打入京城,夺回政权。” “是朕之前小看了小九的实力,罢了,事已至此,便也只能放手一搏了!你快些命人将三位,私下召到御书房来。”贺茗长叹一声。 —— 城郊外。 白朝茹和李氏于城郊外的杨柳树下告别,李氏早已于此处安排了马车,待到他目送白朝茹和芸儿登上马车后,她才转身离去。 这辆马车的马夫乃李氏娘家的下人,名唤朴白。 他已是经过李氏的交代,一路上要保证白朝茹的安全。 至于马车去往何处,他们都无从定夺。 “赵小姐如今打算让小的驾马行驶于何方?”朴白不能擅自定夺,毕竟主子在场,自然还是得先听主子的。 白朝茹一头雾水,她斟酌一番,于是道:“西边闹罕,东方又闹洪,南方闹疾,不如便一路向北。” 第62章 盗匪 北边地广人多,除北疆一处战乱频发外,其余之处皆歌舞升平,相比于其他几处而言,倒算是偏安一隅。 朴白听闻此言,他牵起马绳,随后将马车调转了个方向,道:“好嘞,那小的就遵循赵小姐的,往北边走!” 说罢,马车向前驱驶。 车内芸儿将手轻轻搭在白朝茹的手臂上,问道:“小姐,您之前是去哪了?奴婢可担心你了,我和夫人找了老久,最终是一路跟随太子的马匹才找到你的行踪的,奴婢方才看您眼眶红红的,可是小姐碰到了些什么事?” 白朝茹抿唇,“无事。” 此番回白府之事她若说出口,芸儿姑且又要夸她心地善良了。 “小姐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芸儿暗自嘀咕道。 白朝茹用指尖点在了芸儿的鼻梁上,笑道:“你呀,就是爱多想。” 芸儿吸了吸鼻子,道:“芸儿未曾多想,芸儿只是……” “赵小姐小心!” 芸儿话音未落,正于此时,一把羽箭划破碧蓝的天际,越过车窗,射在了白朝茹身旁距离不到一寸的车窗壁上。 白朝茹斜眸看着射进车内的那把羽箭,瞳孔微颤,声音也随之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 芸儿吓得合不拢嘴,她用双手捂住嘴巴,拼命摇头。 朴白从前室探出了一个头,他一手指着车窗外,害怕道:“赵小姐,不好了,我们遇到盗匪了。” “盗匪?!” 白朝茹瞪大双眸,“我们这不才出城没多久,怎会如此快就遇到盗匪了,他们怎敢如此猖狂?” “这……赵小姐,小的也不知道啊!”朴白显然慌了神,“赵小姐,你要不想想对策?此刻马车外已然围满了一群人,单凭小的一人……自然是对付不了的。” 白朝茹扶额,她道:“我去看看。” 随后掀起车帘,看向窗外。 窗外站有几名身着劲装的男子,他们背后皆背有一把弓箭,手中持有大刀,团团包围住白朝茹所乘坐的马车。 为首的那名男子见白朝茹掀帘,遂咧开嘴,笑道:“哟!还是个美人呢,咱们做这行的,向来劫财也劫色,小美人你身上若是没什么银两,大可下来陪小爷们玩玩啊!” “你放肆!我们家小姐岂容是你们这群粗鄙之人能够玷污的?!”芸儿听闻此言,当即恼怒,将头伸出窗户,朝着四下的盗匪破口大骂道。 “芸儿,冷静!” 白朝茹见芸儿情绪激动,她遂而捏了捏芸儿的掌心肉,道。 “看来我们今日运气不错,还逮到了一位富家小姐的马车。”为首的盗匪嘿嘿笑道:“那行,富家小姐我们可得罪不起,不如便留下些银两,我想这位小姐为了保命,应当是不会吝啬银两的。” “我的钱岂能是说给就给的?”白朝茹听闻盗匪所言而感到极为不适。 一想到先前李氏塞给她的那一大袋银两,想到李氏舍身助她逃离京城,逃离贺怀九,她便坚决不能让银两流落到这群卑鄙的盗匪手中! “这位美人若是不给钱,那我的弟兄们可就是要强上了!”为首的盗匪提起手中的大刀,笑道。 朴白见状神情更为慌乱了,他向白朝茹投以哀求的目光,道:“夫人方才不才给了赵小姐你一大袋银两吗?赵小姐如今为何不用?” “我……” 白朝茹一时语塞。 “所以这位小姐,你给不给?”那群盗匪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们索性伸出手,不耐烦地问道。 白朝茹并未回话。 “看来这名小姐是不想给了。”为首的盗匪提起大刀,指着车上白朝茹的头颅,道:“既然是不想给,那么弟兄们,上!” 此言一出,身后的盗匪齐齐抡起大刀,相继朝着白朝茹的马车扑去。 朴白害怕地躲进车厢内,眼神却于车厢内四处游离。 突然,他看见了白朝茹手边的那一大袋子银两,于是上前夺过袋子,将其抱于怀中。 “朴白!你给我放下!这是小姐的东西!”芸儿见状,她急忙指着朴白,喝斥道。 这时,几名盗匪已经跳上前室,离他们三人仅存一步之遥。 朴白双腿吓得直打颤,他抱紧了怀中的布袋子,道:“赵小姐,对不起,我想活命,我还不想死!” 说罢,他走出车厢,将怀中的布袋子扔给了身侧的盗匪。 那盗匪见自己收获了满满一大袋银两,自然是放下了手中的大刀,心满意足的抱着怀中的银两,跳下马车,“你们若是早给了,又何必如此。” 一众盗匪见今日收获满满,他们继而结队离开,退出了三人的视线。 白朝茹见此,随后转身揪住朴白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朴白别过头去,“我没疯!我只是不想死!赵小姐,您出身大户人家,他们不敢杀你,可我不一样!小上有老下有小,全靠小的照顾!此番小的护送您出城,夫人答应小的会供他们吃,供他们喝,供他们穿!可我若死了,您又被抓了,待到夫人发现此事,又岂能继续供他们的吃穿?” 他说着,喉头哽咽:“小的是迫不得已,对不起,赵小姐。” 白朝茹闻言,她深吸了口气,双手渐渐松开了朴白的衣领,道:“罢了。” 罢了……方才,是她考虑不周。 她只是不想对不起李氏,可却殊不知险些酿成大错。 朴白方才的举动,倒是点醒她了。 朴白做得没错。 “继续起程。”白朝茹轻轻拍了拍朴白的肩膀,道。 朴白感到有些意外,“赵小姐,您……不生气了?” “去!” 白朝茹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其尽快回到前室驾马。 朴白顿时满面春光,他道:“小的遵命!” “小姐,你就这样原谅他了?那可是夫人给你路上用的盘缠!”待到朴白离开车厢后,芸儿揪住了白朝茹的衣角,小声问道。 白朝茹颔首,“无需多想了,咱们而今只能自认倒霉。” “那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没了夫人给的盘缠,我们该到何处落脚呢?” 第63章 殿下可以戴上这张假面 芸儿眉宇间满是愁绪,轻叹一声。 没了盘缠,他们这一路可怎么办啊。 白朝茹垂眸思索道,看向芸儿笑着说道:“别担心,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应该还可以再撑几日。” “何况,娘还在马车里放了不少吃的,应该足够我们到北边了。” 嘴上虽是这样说,白朝茹却心知肚明,她身上这些银两到北边的确有些困难,她这路上得想想,该怎么才能赚一些银两。 还有,她离开之后,也不知李氏那边情况怎样,会不会遭遇到责难。 赵国公很快也会到北疆,李氏应该能够安全…… 朴白听着两人的话,眼底流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他的确是想活命,但李氏对他也的确很好,他将银两全都交出去,现在导致赵小姐落入如此艰难的境地,他心里也过意不去,于心有愧。 沉默片刻,朴白开口提议道:“赵小姐,北疆有座古乐城,小的在那边有一个远房亲戚做生意,可以在那边暂住一段时日,再考虑以后。” 芸儿一脸苦恼地看向白朝茹:“小姐要去那古乐城吗?” “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也只能去那了。”白朝茹看向朴白:“麻烦你了。” 三人一拍即合,决定了去处。 朴白听到白朝茹道谢的话,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愧疚道:“是我对不起赵小姐,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朴白就赶车去往北方。 同一时间。 回到皇宫的贺怀九,第一时间就被皇帝叫去寝宫。 贺怀九心里装着事,面色有些心不在焉,谁知道到了寝宫却看到了柳丞相和赵国公,眼底流露出一抹诧异。 很快,贺怀九就察觉到气氛十分凝重,柳丞相和赵国公的面色都格外的难看。 贺怀九心里一个咯噔,察觉到不对劲,立即询问道:“父皇,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发生了大事,父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将他叫过来。 贺茗表情凝重地看向贺怀九,沉稳的声音透着掩盖不住的焦躁:“太子,明日一早你就随赵国公一同出使北疆。” “父皇,为何?”贺怀九心中立即猜到什么,眉头紧蹙。 “别问了,父皇这是为你好。”贺茗眉宇间满是疲惫地摆了摆手说道。 贺怀九迟疑地看向赵国公,发现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心思电转,贺怀九就猜到什么,恐怕是贺延在他不在皇宫的时候,动手了。 现在出发去往北疆,也是正好。 “儿臣明白了。”贺怀九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贺茗松了口气,他生怕太子会不懂事,不想去。 “你跟赵国公嫡女的婚约暂且延迟,等你从北疆回来之后,再举行婚约也不迟。”贺茗看了一眼赵国公,表情严肃的说道。 贺怀九眸子幽沉一瞬,他本就是这样打算的,放白朝茹自由。 但他却看错了贺延,现在延迟婚约,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儿臣知晓了。”贺怀九答应下来,眼底一片暗沉,心底却忍不住想,白朝茹现在的下落。 但他的茹儿向来聪慧异常,哪怕离开赵家也定然不会出事。 贺茗又仔细地叮嘱了贺怀九和赵国公等人几句,便挥手让他们离开:“行了,你们下去,赵国公,务必要保护好太子。” 赵国公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微臣领命!” 太子身为他未来的女婿,他肯定会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转眼,入了夜。 贺怀九正准备睡下,忽然听到窗子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眸子陡然一凝,眼神犀利地望过去,浑身蓄势待发。 小偷?还是什么? 下一刻,窗户被打开,一道清瘦的身影从窗外钻了进来。 “谁?”贺怀九抽出墙上的佩剑,眸光冰冷犀利。 “太子殿下,是我。”清瘦的身影钻了进来,压低声音。 熟悉的声音让贺怀九眉头紧蹙,颇为诧异看着来人:“锦?你为何要来东宫?” 贺怀九的声音满是对他的警惕。 锦微微抿唇,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虚弱:“太子殿下,锦有话对您说。” 贺怀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放回手里的剑,眉宇间透着一抹阴郁:“说。” 他心思电转,猜测锦的目的,却怎么也想不出。 锦抬眸看向贺怀九,表情颇为认真道:“太子殿下,明日一早,您就要出发去往北疆对吗?”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贺怀九眼底流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草民特地打听到的,殿下此去北疆危险重重,九皇子不会放过您。”锦的表情满是认真的说道。 贺怀九微眯起双眸,眼神有些泛冷:“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准备背叛贺延了?” “锦从未想过背叛九皇子,但现在事出有因,锦也不得不帮助太子殿下。”锦巴掌大的精致脸上透着执拗和认真。 “帮孤?不是害孤。”贺怀九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对锦的怀疑。 他早就怀疑锦出现在白朝茹的身边不对劲。 后来得知他是贺延的人,就更无法信任他。 无论他表面看起来再怎么乖巧柔顺,宛如菟丝花一样精致,也无法掩盖他是贺延身边一名心狠手辣的护卫。 想到阿青现在都没有恢复,看到人就瑟瑟发抖的模样,贺怀九看向锦的目光愈发冷凝,充满寒意。 锦并不在意贺怀九看待他的目光,反而表情郑重,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 “殿下去北疆的时候,可以带上这张人皮面具,以便躲过危机。”说着,锦将人皮面具放在桌上。 “你会帮孤?”贺怀九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讽弧度:“孤可没有办法信任你。” 锦眼底划过一抹苦涩:“殿下不信我是应该的,但是这张人皮面具有害无利,锦不会害你。”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再从窗子钻出去。 刚要出去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什么:“等殿下去了北疆,还请好好照顾赵小姐。” 话落,他出了窗子,消瘦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贺怀九眸子一凝,想让他等等的话还未说出口,眼神骤然变得幽沉。 第64章 莫非白朝茹也去了北疆? 锦的话是什么意思? 贺怀九眼底闪过几分困惑,难道白朝茹也去了北疆? 不,不应当。 她最多只是不想再嫁给他,暂时离开赵国公府。 北疆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她不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说不定方才的话只是锦的危言耸听,故意混淆他的视线。 虽然贺怀九认定锦在胡说八道,但他却将他的话依然记在心里。 贺怀九的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上,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拿起来准备丢掉,但想到什么,转而还是放在一旁。 翌日,贺怀九起身洗漱,整装待发准备出发。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贺怀九准备出门跟赵国公会和。 经过茶桌的时候,那张人皮面具还随意地丢在桌上,贺怀九迟疑片刻,想到昨夜锦认真且郑重的表情,犹豫片刻,他还是将人皮面具拿起随身收起。 虽然他并不相信锦,但这人皮面具之后说不定会有什么用处。 思及此,贺怀九将之收起来,便离开了东宫。 但也因为他对锦的怀疑,并未将那人皮面具带上。 为了不被贺延发现,贺怀九刻意没有从南门出去,反而在一行护卫的护送下,从皇宫其他门离开,去郊外跟赵国公的人会合。 一出了西门,柳丞相的军队便送了过来,一路小心地掩护贺怀九,去往郊外。 赵国公的大军就在郊外停留。 半个时辰后,贺怀九的人便跟赵国公的人会合,柳丞相派过来的一行人,全都是为了保护贺怀九,平安到达北疆,从而留下来的士兵,对他唯命是从。 柳丞相并未过来,他的身份比较敏感,容易被贺延发现。 赵国公早就翘首以盼,确认贺怀九平安无事的到达,提着的心这才落地。 “殿下终于来了,臣差点以为会出事。”赵国公是真的担心,九皇子的手段太过阴狠毒辣,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路上对太子出手。 “赵国公,这里距离京城还是太近,不如我们现在就直接起程。”贺怀九从马上下来,表情沉稳的说道。 赵国公连连赞同地点头:“臣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殿下到了,我这就让大军拔营起程。” 赵国公这次只带了一万精兵上路,这一万人都是他精挑细选,也是跟随他身边的人。 但如果贺延真的准备对贺怀九动手,这一万人恐怕都不够看的。 还是要尽快到达北疆,和大军汇合才行。 路上,赵国公在贺怀九的马车里,沉声说道:“殿下可有什么想法?臣觉得九皇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带走太子,实则也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皇上已经无法抵抗贺延,但是只要太子活着一日,早晚可以收拾贺延。 贺怀九看着眼前的舆图,微眯起双眸,仔细查看片刻,他修长的指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不如先去这里。” 赵国公定睛一看,是古乐城。 “臣和殿下的想法不谋而合,古乐城那边也驻扎着一批军队,先去那边和军队的人会合,比起其他地方来说,古乐城的确较为安全一些。” 赵国公心中赞叹感慨,太子不愧聪慧过人,哪怕没怎么行兵打仗过,可是他却天生可以窥探大局,令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这下,赵国公就更加期待赵玉舒成为太子妃的那一日。 到时候国公府也可以水涨船高。 大军一路离开京城,扬起阵阵尘土。 九皇子府。 一名护卫前来跟贺延汇报:“主子,太子殿下已经跟随大军离开京城了,正在去往北疆的路上。” 贺延之间把玩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茶杯,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好兄长真以为离开了京城,就能够斗得过本王了吗?” 现在他已经运筹帷幄,他必然会登基,哪怕到时候贺怀九从北疆回来,也绝对不可能撼动他的地位。 到时候,一切都晚了,一切也都变了。 “派人时刻盯着太子那边的情况。” “是。” 贺延放下手中茶杯,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有赵玉舒的下落了吗?” “暂时还没有,只知道赵小姐之前从赵国公府失踪。” 贺延冷哼一声,白朝茹是贺怀九的软肋,也是他必须要得到的把柄。 只要有这个女人在,贺怀九什么都不会拒绝他。 “快,哪怕掘地三尺都要将赵玉舒的下落给本王找出来,而且要快!”贺延声冷如冰的命令道。 “是。” 翌日,太子一行人已经彻底远离京城,远离皇宫。 而贺延则在上早朝的时候,光明正大地来到金銮殿,似笑非笑看着龙椅上的贺茗:“父皇,三日之期已到,您是不是该下旨了?” 贺延的语气透着几分迫不及待,和咄咄逼人,根本不给贺茗反抗的余地。 他带来的精兵强将已经把金銮殿外团团围住,只要贺茗不答应,贺延有的是办法让他答应。 贺茗自然能够感觉到山雨欲来,还有贺延的野心,精矍眼底闪过一道暗芒,面色冷如冰地道:“拟旨!” 现在太子离开京城,贺茗也不怕贺延会追过去,伤害太子。 既然他这么想要这个位置,暂时给他坐坐也不是不可以。 贺茗对太子有绝对的信任,等到他回来的那一日,哪怕贺延坐稳了这个位置,到时候也总归会对贺怀九的。 皇帝并未废掉贺怀九的太子之位,只是将皇位传给了贺延。 皇位延传,却并未废掉太子之策,于前朝是前所未有的。 这浑然就是贺茗给自己留了个后手。 贺延太过高兴这唾手可得,让他想念了许久的位置,并未察觉到其中漏洞。 “来人,送太上皇去养心殿休息。”贺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心情格外愉悦。 就连父皇都不敢反驳他,哪怕是贺怀九现在在这里,也得给他老老实实的俯首称臣。 一想到贺怀九得知他当皇帝的消息,贺延就通体舒畅。 “一个月后,举行继位大典。”皇帝沉声说道。 等到继位大典之后,贺延才能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 贺延得到了圣旨,已然心满意足。 哪怕贺茗想要拖延时间也没关系,一个月后,贺怀九就算插上翅膀也回不来。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贺怀九和白朝茹在双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双双相继到达热闹非凡的古乐城。 第65章 饭店开业 白朝茹昨日傍晚才抵达古乐城,她找了一家客栈暂住。 朴白笑道:“赵小姐,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见我那亲戚,今日天色已晚,不好去打扰。” 而且白朝茹身上的银子已经不剩下多少了,一路上衣食住行都花了不少。 白朝茹自然欣然答应下来:“我明白,今日就住在客栈,等明日看看,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她身上虽然还剩下不少的银票,但说起来并没有太多,如果再不能找到赚钱的法子,之后他们三个人恐怕要吃土了。” 房间里,芸儿给白朝茹添了茶,眉宇间却满是愁绪,忍不住轻叹一声。 白朝茹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好笑地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小姐还有心情笑呀?我都担心之后该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必然不会让你饿死,放心。”白朝茹浅浅一笑。 “小姐难道已经有了想法?”芸儿好奇地望着她。 白朝茹站在窗口边,看着楼下熙攘热闹的人群,淡然的说道:“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明日见过朴白的亲戚之后,我们可以转转古乐城,看看适合做什么买卖。” 其实她心里有了一点点思路,但是还需要确定一下。 见白朝茹胸有成竹的模样,芸儿顿时没那么担心了。 翌日一早,朴白就带着芸儿去见了她的亲戚。 那家亲戚跟朴白虽然是远房亲戚,但关系的确挺好,是朴白的叔伯一辈。 因为朴白的长辈,曾经救过他们家的人。 看到朴白自然热情欢迎。 朴白含糊地介绍了一下白朝茹的身份,那亲戚也没多问,反而以礼相待,让白朝茹很是舒心。 “这位小姐不知来古乐城想要做什么买卖?”朴大叔笑呵呵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想法,朴大叔能跟我讲讲古乐城的风土人情吗?” 朴大叔自然答应,仔细地为白朝茹讲了这周围的情况。 白朝茹很快就发现,这边的餐馆不少,但是却没有京城那边的猜测,都是地方的特的菜。 “这边竟然没有京城菜吗?”白朝茹有些吃惊的问道。 朴大叔无奈表示:“毕竟古乐城属于边疆,这边时不时会爆发战争,比较危险,所以京城人很少会来这边定居。” 白朝茹了解的点了点头,边疆风土人情都比较彪悍。 京城人比较起来边疆人就显得细皮嫩肉,没有饱经风霜过。 “我倒是知道不少京城菜,朴大叔,你说如果我在这边开一家京城饭馆能赚钱吗?”白朝茹虚心请教。 朴大叔眸光一亮,惊喜地追问:“小姐真的知道?那肯定能赚钱啊。” “虽然我们这边定居的京城人不多,但来这边的京城商队可有不少,我以前出去吃饭,总听那些京城人抱怨吃不惯我们这边的菜色。” “小姐,我也知道不少菜,我觉得餐馆完全可行!”芸儿眸光陡然一亮,觉得这可有她发挥的余地了。 她以前在府中的时候可跟厨房大娘学过不少菜肴的做法。 白朝茹嘴角缓缓勾起,心情格外愉悦。 “行,那我们这两天就选择一间不错的铺子,开饭馆。”白朝茹一锤定音。 芸儿连连点头,旋即有些担忧地询问道:“可是小姐,我们还有租铺子的银子吗?” 他们一路上已经花费了不少的银子,真的还能租得起铺子吗? 白朝茹思索了一下她剩余的银钱,缓缓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可以。” 芸儿顿时舒了口气:“那就好。” 朴大叔听着两人的对话,眸光微微一亮:“我正好有一间铺子,位置还不错,也适合开饭馆,上一个主人也是开的饭馆,里面桌椅板凳什么的都在,赵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 “诶?这么巧合?” 白朝茹有些惊讶。 “我也觉得,我半个月前才租了个铺子,就在正大街上,十分热闹的一条街,只是铺子租了下来,我却还没想明白该做点什么生意,赵小姐需要铺子,我正好可以把手里的这个铺子腾给你。” 闻言,白朝茹顿时惊喜不已:“那我们先去看看铺子的位置和情况,然后我们再聊?” 朴大叔不假思索答应下来:“没问题,我这就带你们过去,距离我这里不远。” 说完,他就带着一行人去了铺子那边。 朴白也觉得十分高兴,之前他因为把李氏的银子全都给了土匪,心中正愧疚呢。 现在要是能够让赵小姐安稳下来,他心中的愧疚也能少许多。 一行人来到朴大叔租的铺子里,白朝茹惊喜发现这间铺子的地理位置极好,在一条热闹非凡的街中央,这个位置无论开什么铺子,恐怕生意都会很好。 白朝茹当机立断,决定下来:“朴大叔,这间铺子我要了。” 朴大叔高兴地点头答应,白朝茹还决定每个月给朴大叔抽一分抽成。 “这没必要,你已经包了铺子。”朴大叔连连摆手。 白朝茹却笑着表示:“朴大叔,我们来到古乐城已经千难万险,何况你帮我们找地方居住,手里还恰好有这么一个铺子,帮助我良多,我怎么可能当一个白眼狼不报恩?”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每月给你一成抽成。” 朴大叔见状,也只能答应下来,心中对白朝茹更是欣赏。 这样的人,他帮了也是他自己的一大幸运,总比帮了别人没有感激要强。 “行,你开餐馆都需要什么,我在这边人脉广得很,我这就让人帮你采买。”朴大叔也不是矫情的人。 既然有了合作关系,白朝茹也不客气,当即吩咐下去,需要的人手,材料,厨师,全都麻烦朴大叔去找。 朴大叔的动作格外迅速,不过三日就搞定了一切的人选,材料。 厨师甚至都是现成的,恰好他找到一个被别人嫌弃的大厨,这大厨刚好还会做京城菜,白朝茹确认厨师人品没问题,直接收下。 三日后,在爆竹声的噼里啪啦响声中,京城菜馆就这么开业了。 第66章 重逢 菜馆的名字言简意赅,就叫京城菜。 这样一目了然,也不需要弯弯绕绕。 朴大叔找来的厨师手艺很好,完全可以将她和芸儿复述出来的菜单做出来。 味道甚至一模一样,这让白朝茹心中感慨,捡到宝了。 她和朴大叔都是一样幸运的人。 京城菜对古乐城的百姓来说,都很是新奇向往。 只是以前从未有京城厨师来这边开菜馆,他们本地人根本就尝不到。 这回可算是有了这么一家餐馆,第一日人气就爆满。 如果不是白朝茹招来的小二足够多,差点都要忙不过来。 一转眼,几日过去,虽然没有前两日不间断的人,但生意依然火爆。 与此同时,贺怀九居住的地方。 他也是前几日就到了古乐城,这几日赵国公已经去整军,再过一段时间,那群蛮子便有可能来攻击古乐城。 贺怀九到时候得跟赵国公一起去往战场。 但这段时间,他们都需要留在古乐城修生养息。 贺怀九也吃不惯这边的饭菜,但是情况无奈,他也只能暂时忍耐。 不过白朝茹开设的京城菜馆十分热闹,生意也很好。 他这所隐蔽的宅子里也有下人听说,忍不住聊起来。 “听说那京城菜馆一开业,就爆满,现在生意都好的很呐。” “据说味道十分好吃,和我们这边的吃食有着不一样的风味,令人回味无穷。” “而且听说菜品价格适中,上到官老爷,下到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攒一攒银子也能吃得起。” 几个仆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话语中全都是对那京城菜馆的推崇和期望,准备凑银子,到时候有时间去尝一尝。 正要回房间的贺怀九听到他们的话,沉声询问道:“你们所说的京城菜馆在哪里?真的都是京城菜?” 看到他,众人身体顿时一僵,连忙解释道:“是真的,那菜馆的名字就叫京城菜馆,里面做的都是京城菜。” 闻言,贺怀九思索片刻,便说道:“带我过去。” 现在他出门在外,也不自称孤了,容易被人察觉到身份。 仆人们都知道他是主子,自然不敢怠慢,其中一人带着他就去了京城菜馆的方向。 恰好距离他居住的宅子并不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贺怀九刚到京城菜馆附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看到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身子骤然一僵,瞳孔忍不住缩了缩。 茹儿为何也会出现在古乐城? 难道是他做梦?还是他看错了,这是他的错觉? 仆人发现他突然不走了,狐疑地问道:“主子,那就是京城菜馆。” “你可知门口站着那位娘子是谁?”贺怀九声音略微沙哑,眼底也涌动着几分暗沉之色。 仆人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是白朝茹,笑着说道:“那位就是这京城菜馆的老板娘,她这段时日每日都在菜馆这边待着。” “不少人除了因为菜,也是因为老板娘而日日来这边吃饭。”仆人笑眯眯的说道,却没有注意到贺怀九深沉不已的目光。 原来,这家京城菜馆是阿茹开的。 贺怀九定定注视着她的身影,忽然发现她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连忙转身朝着府里走去,心如鼓擂。 他知道白朝茹并不想看到自己,如果真发现自己也在古乐城,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没想到,阿茹离开了赵国公府,竟然一路来到古乐城。 若不是恰好在这里碰到她,他是不是都找不到她了。 这样的想法让贺怀九格外的心慌意乱,不多时就回到宅邸。 跟着他的那个仆人都懵了,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朝回走。 但看着贺怀九冷凝的表情,周身冷肃的气质,他也不敢问,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跟着人一起回去。 回到屋子里,贺怀九当即喝了一壶凉茶,这才将心中的难掩复杂消去。 他轻叹一声,心想如今他既找着了了白朝茹,便自然不能用自己本来的面目去见她,他怕,白朝茹在见到自己之后,会再度逃走。 到时候,天大地大,万一他们再也无法相见怎么办? 他一定会发疯。 也不知阿茹是怎么来到古乐城,京城到古乐城的距离少说也得用一个月,不知道她在路上有没有受到别人欺负。 越想,贺怀九就越是担心。 忽然贺怀九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来锦在他来之前送给他的假面。 他之前并不信任锦,所以并没有带上,现在他突然想到这个假面,说不定可以让他用另外的身份接近白朝茹。 想到这里,贺怀九再也不迟疑,找出了那假面,戴在脸上,照镜子发现和他原本的面容完全不一样,非常陌生的脸孔,不用怕被白朝茹发现他真正身份。 心中的思念让他迫不及待见到白朝茹,想要近距离接近她。 贺怀九想到赵国公那边还有段时间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他想陪在白朝茹的身边。 想到就做,贺怀九眸子幽沉,立即顶着全然陌生的面孔,离开了房间。 之前带着他去菜馆的仆人,看到贺怀九的面容,顿时愣了一下,迟疑道:“主子?” 贺怀九眸子深沉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我去一趟菜馆,若是赵国公回来,你派人去那边叫我,但不要透露出我的身份。” 仆人呆愣愣地点点头,答应下来,惊疑不定看着贺怀九离开府中,心中纳闷不已。 与此同时,贺怀九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京城菜馆。 之前站在门口的白朝茹并不在菜馆门外,这也让他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心思电转,贺怀九已然有了决断。 他叫住最近的小二,低声问道:“你们这里还招小二吗?” 小二看着贺怀九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问出这种话,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小二够了,但是还缺打杂的。” 贺怀九毫不犹豫道:“那就打杂的,我都行。” 小二怎么看他,怎么不像打杂的,反而像是个来要债的。 “那个……我去叫老板娘来,能不能留下你,她说了算。”说完,小二就上楼去找白朝茹。 贺怀九低垂眼帘,隐藏住眼底的紧张和期待。 第67章 我叫姬九 没过多久,白朝茹就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到门口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迟疑,这人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来打杂的啊。 压制住心中的狐疑,白朝茹来到贺怀九面前,犹豫的问道:“你就是来应聘打杂的?” 看着朝思暮想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贺怀九的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用力掐了掐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头道:“是,我看门外有贴招人的告示。” 白朝茹听出他的口音是京城那边的,意外的问道:“你是京城人士?” 贺怀九不意外她能听出来,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怎么会来古乐城?京城距离这里有不短的距离,看你的穿着气质应当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白朝茹目光在贺怀九的身上打量着。 贺怀九轻叹一声,为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世,装出可怜的模样:“我家里倒是小有资产,长辈也有当官的,有了家族庇佑,我整日也不务正业,成了个纨绔子弟。” “然后?”白朝茹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倒是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纨绔子弟的气质。 不过也听不出来他在说谎。 “家中管理太严格,我不想归家,便四处游历,不想一路游荡到古乐城,身上的银两花的差不多,只能想办法靠自己赚钱谋生。” 贺怀九一双深眸透着恳切:“不知东家可否收留我一段时日?以前我虽然没做过什么,但我会努力学的。” 这人听起来还有些惨,而且目光太过诚恳。 若是没有足够的银两,想要从古乐城回到京城可没那么容易。 思及此,白朝茹决定收留他:“行,那你就先留下。” “多谢东家!”贺怀九眸底流露出一抹喜悦。 他差点以为阿茹会拒绝他。 果然阿茹向来心软,这样他就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她了。 贺怀九克制着自己的视线,生怕白朝茹察觉到不对。 白朝茹只觉得他眼神有点奇怪,以为他是因为被留下来高兴所致,倒也没想太多。 “你叫什么?”白朝茹挑眉问道。 贺怀九一怔,顿时有些卡壳。 眼见白朝茹的目光狐疑,他连忙表示:“我叫姬九。” 姬是他母亲的姓氏,但知道他母亲姓氏的人少之又少,应当不会露出破绽。 就连白朝茹也不知他母亲本名。 白朝茹听到九这个字眼,表情有些恍惚,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姬九?” 贺怀九心中微微一紧,颇为小心地问道:“东家,我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他故意压低了声线,显得有些沙哑低沉,和平时完全不同。 白朝茹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回神,扯了扯唇角,摇头表示:“没有,只是你的名字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听到姬九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竟然把眼前的人和贺怀九重叠在一起,简直疯了。 她好不容易逃婚来到这里,贺怀九远在京城,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遇到。 贺怀九顿时松了口气,只要她没察觉出不对劲就好。 “名字有相似,很正常。”贺怀九淡然的说道。 白朝茹点头肯定道:“你说的对,不过我这里小二的人数足够了,你只能留下来先打杂,可以吗?” “没问题!”贺怀九一口应下,毫不犹豫。 只要能够留在阿茹身边就行,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要求。 “这段时间倒是比较忙碌,其实你能做的就是扫扫地,拖拖地……哦,对了!你会算账吗?”白朝茹挑眉问道。 “会。”贺怀九点头。 “有的时候太忙了,也需要麻烦你帮忙算算账。”白朝茹仔细的讲解他需要做的事情。 其实就是要保持店面干净整洁,忙不过来的时候去帮忙。 简而言之,打杂的就是一块砖,哪里有困难就往哪里搬。 “先扫地。”白朝茹开口道,告诉了他扫帚和簸箕的位置。 “好。”贺怀九答应下来,拿起了扫把却不怎么会用。 身为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他何时做过扫地这种事情。 贺怀九只能回忆着以前宫中太监扫地的样子,拿着扫把的动作却别别扭扭。 白朝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只能上前说道:“不是这么拿的。” 说着,她帮贺怀九换了一下手势:“你这样用起来是不是能好一些?” 贺怀九目光幽沉落在她的乌发上,眸光幽沉。 回过神,他点头,确实用的很是顺手。 这会儿客人不多,白朝茹又指挥贺怀九去擦桌子,看着他手里的抹布还在淋水,他就丢到桌子上,擦起来倒是有模有样,但那水淋了一地。 白朝茹的嘴角略微抽了抽,彻底相信了这人以前就是个纨绔子弟,被家里人宠大的,一点活儿都没干过。 她不由得轻叹一声,但人都留下来了,又能怎么办呢? “你先去换一身衣裳,你这身衣裳袖子太宽大,干活也不利索。”白朝茹吩咐掌柜的带他去换衣裳。 贺怀九的身量足足一米九多,掌柜的费了好些劲,才给他找出一身能穿的衣裳。 袖口扎紧了,贺怀九还有些不舒服,心中更多的是新奇,他还没穿过这样的衣裳。 但只要能留在白朝茹身边,看着她的身影,他便满足了。 换完衣裳,白朝茹看着他穿的这一身,满意点了点头:“这还有点干活的样子,你试试去拖地。” 贺怀九点头,拿着拖布直接丢进木桶里,他没控制力气,“啪”一声,水花四溅。 他自己倒是身形灵活,迅速后退躲开了水花,目光惊疑不定看着木桶。 白朝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无奈摇头上前道:“你动作要轻一点,尽量别把水溅出来,就像这样……” 她亲自握着拖布把,亲身给他做示范,把水弄干,然后拖地:“拖地要用这样的姿势,省力气,你会了吗?” 贺怀九一看就会,点头,接过拖布:“我会了。” 他却有些心疼白朝茹,她堂堂大小姐怎么还会做这些活计? 难道以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欺负她不成? 第68章 干活 思及此,贺怀九用力按了按手中的拖把,一滩污水瞬间于拖把间溢出,染脏了周边的地板。 白朝茹见状只觉头疼,她伸手扶额,正欲将贺怀九手中的拖把夺回来,“给我,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不必了!”贺怀九连忙将手中的头发缩到身后,道:“方才只是个意外,我懂了,东家你就放心!” 他不能再让他的阿茹干这些苦活了,他看着心疼。 白朝茹见贺怀九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想这个年岁的男孩最要脸面,她自是不好打击贺怀九的自信心,于是道:“那行,你忙。” 口上虽是这么说,可当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便同身侧端菜的小二使了个眼神,示意其好生盯着贺怀九,别让这人把她店给搞砸了。 小二领会了白朝茹的眼神,点头回应。 白朝茹这才放心,她随后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行至二楼。 芸儿此时正于二楼绣花,原先在赵国公府时,她跟着府中的丫鬟学了不少针线活,可碍于那时公子小姐们的衣裳都是由纺乐局的女官们亲手纺织的,她可没有办法将自己绣的花儿绣到小姐的衣服上。 这回他们来到了古乐城,资源匮乏,自是穿不上纺乐局的衣裳,芸儿的那一首绣工也因此派上了用场,她打算在白朝茹新置的布料上绣上几朵牡丹花。 “芸儿。” 白朝茹走上楼,见芸儿埋头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中的针线活,遂问道:“你在绣什么?” “芸儿在为小姐绣花。”芸儿见白朝茹前来,于是抬起头,笑道。 白朝茹俯下身看着芸儿绣盘缎面上的花纹,见朵朵牡丹花于其间竞相开放,栩栩如生,不觉感慨:“你这一手绣工,可是跟谁学的?” “跟府中那群丫鬟们学的。”芸儿一边绣花一边笑道:“奴婢瞧这古乐城的绣花粗陋无比,小姐怕是穿不惯,所以奴婢就打算在这些布料上给小姐绣上几朵牡丹花。” “芸儿有心了。”白朝茹旋即搬了个板凳坐下,搬到芸儿身侧,“差点忘了正事,你可知晓我方才召了个京城的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芸儿微微睁大眼睛,迟疑道:“既是纨绔子弟,那他又会干些什么活?小姐为何要召他?” “我瞧他一个人漂泊在外,身上又没什么银两,比咱们还可怜,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我便大发慈悲,将他收进馆子里,做个打杂之人,多一份人力,倒未尝不可。”白朝茹透过围栏,凝视着楼下干活的贺怀九,轻叹道。 “小姐就是心善,小姐总是如此!奴婢听别人说这人心一旦太善良了,反之还会吃苦头的!”芸儿循着白朝茹的目光看向楼下,见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笨拙地挥舞着手中的拖把,周围一众小二都离他远远的,生怕他手中拖把上的脏水洒到他们的裤腿上。 “我怕是没有什么时间管他,这店一开业,生意红火,我这身为老板的自是脱不开身,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便将他交于你,或许你好生教导教导他,教他干干活,日后也不至于在店中帮倒忙。”白朝茹看向芸儿,笑道。 芸儿放下手中的绣面,双手穿着,顿时来了气:“小姐就不应该收他!活该他一个人流落在外!” 她口上说的不同意,甚至还有些恼怒,可行动上却并非如此。 她随后起身,走下楼梯,行至贺怀九身前,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拖把,伸手指向一旁,道:“这活儿你别做了,后厨那还缺一个洗碗的,你不如便先去洗个碗。” 贺怀九见来者是芸儿,心想一个奴婢竟然敢用这般语气同自己说话,当即来了火气,道:“你是何人?明明是老板娘让我拿着拖地的,你要我走,可得先去问问老板娘!” 芸儿闻言,心中只觉好笑:“若不是老板娘叫我下来,我可还真不会下来管你。” “罢了,芸儿你倒别难为他了,他连拖地都不会,又岂会洗碗?”楼上的白朝茹实在难以直视楼下一幕,她大声喊道。 算算时间,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饭点了。 待到彼时人流增多,姬九一显眼包站在这,倒也不是个办法。 转念一想,白朝茹遂而道:“你先去柜台侯着,一会来了客人,可要记得算账。” 贺怀九抬眸看向白朝茹,心想阿茹如今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从而态度瞬间转变,“尚可!” 说罢,他小跑至柜台,于柜台前这里瞧瞧,那里望望。 这柜台前摆放着一个木制算盘,这同他东宫书房内的算盘有些差异。 东宫的算盘采用的是上好的檀木,其上刻有杜鹃花纹,还被有心人点上了朱砂;而这里的算盘则是做工粗陋无比,不仅如此,其木材还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霉味。 贺怀九堂堂一东宫太子爷,何时用得了这些东西? 芸儿见贺怀九面容间显露着嫌弃之意,便走上前,问道:“为何这般表情?你这活你还干不干?!” 贺怀九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拿起了摆放于桌面上的算盘,道:“自然是做的。” “老板,今个儿店里可有些什么菜啊?” 不一会儿,门外便来了客人。 而今明明离饭点还有些时候,可客人既已入店,店内众人又岂有不干活的道理? 方才坐于一旁乘凉的店小二们齐齐动身,几名小二迎上去,端着手中的菜谱,朝那进来的客人笑道:“昨日有的今日都有,客官可要来点些什么?” 话落,小二们将客人领上座,遂将手中的菜谱递到了客人的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店内的人流越来越多。 店小二们因此而忙得不可开交,芸儿和白朝茹在一旁指挥着店内大小诸事,二人一个监视前厅,一个监视后厨。 白朝茹闲下时,时不时来柜台看贺怀九一眼,贺怀九而今刚刚接手算盘,干活却并不生疏。 第69章 多亏了他 算数这种东西,早在他还在皇家学堂读书时,便已然炉火纯青。 白朝茹见此,心想这人也并非什么都不会做,他这算盘打起来,倒还打的有模有样。 看来人还是需用对地方,白朝茹心想,随后伸手搭在了贺怀九的肩膀上,笑道:“你算盘打得这般好,日后便负责柜台!” 贺怀九听闻白朝茹夸他,心口仿佛抹了蜜,甜甜的洋溢在心中,顿时喜不胜收,道:“东家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这是白朝茹自魂穿以来头一次夸他。 白朝茹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明吃到了,你家菜里面明明就有虫儿!”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餐桌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喧嚣。 白朝茹见状,她连忙穿过人流,行至那个餐桌前,见一名身披羊皮长袍的男子而今正指着桌上的饭菜,怒道:“不要给我狡辩,今日这餐饭我是绝对不会付款的!” 桌前店小二闻言顿时不知所措,他手中直冒冷汗,于是握紧手中的菜谱,垂下头,颤抖着说道:“可……可这不成规矩!” “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规矩?!”男子越说越来气,“也不知你们家后厨什么环境,能让小爷在饭中吃出虫子,怕也是够邋遢的!” 随着二人争辩时间的增长,周围看戏的人也随之增多,直至将餐桌前堵得水泄不通。 白朝茹见店小二慌乱到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心中一紧,旋即走上前,同那闹事的男子说道:“这位客官,有话好好说,鄙店门窗未关,近日蚊虫增多,你又怎知这虫子是从菜里吃出来的?若是端上桌后不小心掉了进去,那究其祸源,可怪不了鄙店啊!” “你……!” 那男子见自己被反驳,心中怒意更甚,他道:“我从菜里吃出来的虫儿,又岂能是后来从外面掉进来的?若是这虫儿真从外面掉进来,我一人坐于此处,难道还不曾察觉吗?” 白朝茹闻言,她命身旁的店小二将男子从菜里吃出的虫子用布抱着呈了上来。 她将布打开,见一只黑色的虫子蜷缩于布间,已是没生息。 身旁的人群涌上来,看见了布中的虫子,皆是捂住了嘴巴,低声细语:“这家店怕是家黑店,就这环境,连饭里都能吃出虫子。” “可不是嘛,你看老板那长相,一看便不是咱们古乐城的人,她既做京城菜,应当就是京城之人,我听说京城之人心胸最为狭窄,何况京城繁荣昌盛,她一京城人为何要逃难咱古乐城谋生,别是个……” “够了!” 正当围观者议论纷纷之时,人流的最尽头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 其音低沉严肃,又富有磁性,威压感十足,顿时平息了众人的耳语,渐渐归于沉寂。 白朝茹听闻此言有些发愣,她浑身一颤,随后转身,错愕地朝着柜台处望去。 方才的那一声可是姬九唤的? 为何他的声音会这般像…… 白朝茹想到这里,只觉心中一阵抽痛,遂而便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贺怀九用手拨开挡在自己身前众人的肩膀,给自己腾出一条道路。 他的身材极好,一米九的高个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不一会儿的功夫,贺怀九便走到了白朝茹身前。 白朝茹此时仍未回神,她神情愣愣地凝视着眼前的贺怀九。 贺怀九见了白朝茹,朝其莞尔一笑,“放心,东家,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听闻此言,白朝茹错愕地点了点头。 贺怀九档在白朝茹身前,面向人群,道:“依我以往的常识来看,如果这虫子真是从菜里吃出来的,应当是被烧焦了才是,可如今这虫子身并无如烧焦的痕迹,反之像是刚死不久,不知这位客官,该如何解释这个现象呢?” 那男子闻言,顿时傻了眼。 心中暗想此人为何能够一语戳破自己的谎言,可碍于颜面,他仍是道:“休要胡说!我瞧你这服饰,应当就是于这家饭馆干活的下人,你的一面之词,我又怎敢相信?” 贺怀九拍手笑道:“这位客官情绪如此激动,莫不是心虚了?” “小爷才没有!” 那男气得怒怕案面,旋即轮起袖子,抡起拳头就要我朝着贺怀九面中扑去。 贺怀九见状,顺势侧身一躲,躲开了男子的攻击。 不等那男子回过神来,贺怀九便一掌握住了男子的拳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客官若是执意这样做,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男子慌了神,他不曾想眼前这位少年的武功精神如此之好,眼神中瞬时透露着些许惧意,遂而收回了手,道:“这次算你们好运!” 话落,只见那人双手叉腰,气哄哄地离开了现场。 待到男子离去后,围观的众人才渐渐散去。 “原来是那家伙故意的呀,我就说这家饭店的菜里面怎么会吃出虫子了!你瞧这老板长得如此好看,一眼瞧上去就不是做黑心生意之人。”这会儿人们议论的话题顿时转了风头。 “都散都散!”白朝茹好一会才回神,见自己身侧仍有不少人流,于是大声喊道。 这时,贺怀九的头突然凑到了白朝茹的耳畔,莞尔一笑,“不知东家可需我前去查查那家伙的身世?” 白朝茹一愣,见贺怀九的声线又恢复往常,遂道:“不必了,他只需日后不再来闹事即可。” 莫非是她先前听错了吗? 白朝茹仍有些迟疑,方才姬九发怒时的语气,同贺怀九平时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贺怀九颔首,“行,东家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罢,他默默退至柜台,继续拨动算盘。 由于芸儿方才在后厨,并不知晓前厅发生了何事。 从而这会儿才带着几名小二赶了过来,见了白朝茹,气喘吁吁地问道:“小姐……闹事的人,可是走了?” 白朝茹用余光瞥了一眼柜台前站着的贺怀九,随后点了点头,指着贺怀九说道:“嗯,多亏了他。” 第70章 太子殿下打算住在这里? “他?”芸儿狐疑地看向贺怀九。 白朝茹解释道:“方才情况紧急,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付那闹事的男子,好在有姬九出面,一语击破了那男子的谎言,我才得以解困。” 芸儿闻言,看向贺怀九的眼神顿时从鄙夷化为欣赏,“看来此人在关键时刻还是有那么一两把刷子的。” “嗯。”白朝茹颔首,见芸儿从后厨带了一群人过来,心想而且后厨怕是人手不够,“你们都快回去忙,我这边有姬九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芸儿随后转身离去,“那行,小姐小心,日后若是再碰到闹事的,芸儿必定会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白朝茹颔首。 饭馆内的秩序回归往常,人群一窝蜂地来,又一窝蜂地走。 直至饭点刚过,店内便只剩下的寥寥几人。 白朝茹这才得以喘息,她后背靠在柜台旁,口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伸手擦着额上的汗珠,“今日可算是忙完了。” 贺怀九见状心疼不已,“东家快去休息,这里有姬九,必然不会出差池的。” 白朝茹闻言,斜睨着贺怀九,道:“不必了,你去休息,我再到这里守一会。” “东家!”贺怀九不悦。 他的阿茹岂能这般劳累,方才他见阿茹于人前招呼得不可开交时,他的心便宛如被刀刻上了一道疤,扎在心上,血流不止。 白朝茹闻言一愣,随后笑着打趣地说道:“怎么?姬九这是在心疼我?” 贺怀九当然想说他心疼得不得了,可碍于他如今的身份,说出这话又有些许不妥,只好摇了摇头,道:“未曾,我只是看东家劳累,若是身子搞垮了,日后这饭店又该如何是好?” 白朝茹心知姬九这是嘴硬心软,不敢将真心话说出口,于是莞尔一笑,道:“知晓了,我这就去休息。” 她遂而扶着腰身,于前厅随便找了处位置坐下。 贺怀九见状,他这才放下心来。 一炷香后,店内的客流散去,徒留几名店小二收拾碗筷。 贺怀九将算盘摆放在一旁,旋即走出柜台,行至白朝茹身侧,道:“东家,有一事我忘了问。” 他饶有趣味地勾起了嘴角,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白朝茹此刻正一手撑着头,闭目养神,在听闻此言后,她微微睁开双眸,问道:“何事?” 贺怀九笑得更加灿烂了,“自然是想问问东家,我晚上住到何处?” “你在古乐城还没有居所吗?”白朝茹闻言而感到诧异。 贺怀九摇了摇头,道:“我一路流落至此,身上竟然没有什么银两,又岂会有居所可言呢?” 白朝茹心想也是,她见姬九也是个可怜人,随后撑起下巴思索一番,道:“那你不如便同我们住楼上,二楼还有间客房,而今正巧空着,你若是不嫌弃,便可以住那。” 贺怀九听闻自己可以和阿茹住在一块儿,心中欢喜之意更甚,他笑道:“尚可!多谢东家!” 白朝茹见贺怀九笑得这般灿烂,心想这小伙子是不是沿途居无定所惯了,这下可算找着了居所,从而笑得合不拢嘴? “搬进去住的话,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白朝茹咳嗽一声,问道。 贺怀九想了想,他的东西自然是不能搬进来的,否则极有可能暴露身份,遂道:“我的东西到路上能当的都当了,而今身无分文,自然没有什么东西要搬。” 白朝茹心觉贺怀九所言不假,毕竟一个流落在外的纨绔子弟,身上又能有些什么东西呢? “那行,日后我和芸儿会住在你的隔壁,你要是嫌芸儿唠叨,就安分点。”白朝茹好心劝道。 “知晓了,东家。”贺怀九乖巧地点了点头,像一只温顺的小狗。 白朝茹见贺怀九这副模样,心中更加觉得原先那一声喝斥是出自自己的幻听了。 姬九和贺怀九……明明就是两个人嘛…… 想到这里,白朝茹觉得前台应当别无他事了,于是打算去后厨看看情况,随后拍拍贺怀九的肩膀,打算离开,“我先走了,你要是有空,就上去看看房间。” “好……” 贺怀九其实并不想让白朝茹离开,他想让她陪自己越久越好。 可当他回过神想要叫住白朝茹时,白朝茹却早已起身,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见此,贺怀九失落地垂下了头。 可当他垂眸的那一瞬间,他却忽然用余光瞥见了饭店大门处站着的一个身影。 他旋即看向那个身影,见其如今身上所穿着赵国公麾下军队的服饰,猜想应当是赵国公身旁的侍卫,于是快步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轻轻撕下了贴于面中的人皮面具,随后捂着脸,小跑着离开了饭店。 他行至门前之人的身侧,后身背对着饭店,一手用力拉过了那侍卫,道:“你找孤做什么?” 侍卫见贺怀九自己跑了出来,遂拱手作揖,将赵国公交代他的事告知贺怀九:“许久不见太子殿下于府中,赵国公心系太子殿下安危,于是特派小的带太子殿下回去。” “不必了,告诉赵国公,这段时间孤在外面挺好的,无需他担忧。”贺怀九拂袖一挥,冷冷道。 “这段时间?” 侍卫狐疑道,这太子殿下不才离开不到一日吗?又为何会这般交代? 他心想着,目光随后落在了贺怀九身上,见他如今身着粗衣,当即被吓了一跳,道:“太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这家老板虐待了?可需小的为你报仇雪恨?” 贺怀九听闻此言,怒意上涨,道:“怎么?孤的话你也敢违背?” 他见侍卫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所穿的衣服上,于是张开双臂,道:“孤好得很,孤远离京城,来到此处,难不成就不能换一种生活方式吗?” “所以……”侍卫颤抖着伸手指着饭店的门扁,道:“依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您这段时日,想要住在这里?” 贺怀九颔首。 第71章 这姬九,身份疑点重重 那侍卫傻了眼,道:“可太子殿下您贵为金枝玉叶,岂能受得了这些委屈?太子殿下,您……倒不至于如此!” 贺怀九怒道:“为何不行?孤也是人,难道孤身为太子,就注定要比别人穿得好,住得好吗?” “太子殿下,是属下言错了。”侍卫闻言,单膝跪地,道。 贺怀九眼见而今二人身处饭馆旁,若是被饭店小二看见了可不好,遂并不打算再同这名侍卫多言了,道:“你走,孤如今还有要事在身,告诉赵国公,日后若无急事,无需前来寻孤。” 侍卫作揖,“是。” 说罢,便小跑着退下了。 贺怀九见此,他这才重新戴上手中的假面,走入饭馆。 芸儿这会儿来了前厅,见贺怀九方才不见踪影,随后问道:“你方才去哪了?可是碰到了些什么事?” “未曾,只是去方便一下。”贺怀九见了芸儿也没有好脸色,他对芸儿先前对自己的失礼仍牢记在心。 芸儿见贺怀九板着一张脸,还以为是自己是说错了些什么话,于是在原地愣了老一会,才道:“你是否有何心事?” “未曾。”贺怀九冷冷道。 芸儿叹了口气,她看贺怀九的这张脸是极年轻的,罢了,少年意气胜,心事也多,这会他不想说,她自然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 “我听老板说,你要住进来。”芸儿干脆绕回正题,道:“我看你一直在这儿待着也无事,一个人去看房我也不太放心,里面有些事宜我要交代给你,你若是而今有空,不妨同我上去看看。” 贺怀九闻言后才对芸儿的态度有所改观,他环顾四周,问道:“老板呢?” “老板方才在后厨检查食材,虽说今日之事是一场闹剧,可若是日后真的发生了这种事……”芸儿话语一顿,“老板自然是不想让此事发生的。” “那她现在呢?”贺怀九听闻“方才”二字,他便知晓,芸儿所言,仍有后语。 芸儿指着楼上,道:“老板如今在卧房休息,所以待会儿你我上去的时候,还是小声点为好。” 贺怀九立马有了上楼的意趣,他不等芸儿指路,便率先登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芸儿急忙跟上,“喂!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是哪间了!” 贺怀九并未回话,只是径直往上走去。 他登上二楼,见二楼面积并不大,只有两间房,中间带有一个小平台,小平台上摆放着几张桌椅,似乎是供人休闲之所。 见贺怀九驻足,芸儿急忙跑到贺怀九身前,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要上来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啊,你忘记我方才跟你说老板在休息了?” 贺怀九仍未回话,他并不想搭理芸儿。 芸儿也没有等他回话,而是指着旁边一扇房门,道:“从这里走进去,里边就是你的住所了。” 贺怀九按照芸儿手指的方向行至门前,轻轻将门推开。 屋内很简陋,单只一张小床,以及一张木桌。 “明明没有何物,为何还要交代?”贺怀九见状,遂而问道。 芸儿行至房中,道:“我要交代你的又不是物品,而是想告诉你,你这间房隔壁就是老板的居所,晚间睡觉时切莫敲击墙面,否则将会被老板听到,也切莫在此处燃火,以免引发火灾,你若是不听劝,被我瞧到了必将严惩!” 贺怀九心想他都多大的人了,这点小事还需要别人特意来交代,随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想要芸儿尽快离开房间,“知晓了。” 芸儿感受到了贺怀九的不耐烦,她内心感叹真是读不懂少年的心思,不过想着她如今怕是不能在此处多留了,若是再留下去,此人怕是要发火,于是道:“那我走了,你注意点。” 话落,她大步离开,离去时连同房门一块带上。 少顷,贺怀九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回想他东宫时的暖阁,心中莫名感到有些酸痛。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看着满是灰尘的床榻,随后伸手拍了拍床上的灰,坐于其间。 听闻隔壁就是白朝茹的卧房,白朝茹此时正身于此处休息,他遂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聆听着墙壁外的动静。 很安静。 他不禁回想,以往他睡在白朝茹身旁时,他就总是纳闷,为何此人睡觉连呼吸声都是那么的轻,说话声音也是小小的,仿佛生怕惊到别人似的。 贺怀九暗自想着,嘴角却不知何时微微勾起。 他静静地听着,可谁知却靠着墙壁犯起了困,最终靠着墙壁,陷入了梦乡。 可贺怀九不知道的是,白朝茹的听觉极好,再加上一面墙壁之间的隔音效果本就不好,故早在贺怀九将头挨上墙壁之时,白朝茹便已然灵敏地察觉了。 之所以她方才并未入眠,心知隔壁住着的是姬九,芸儿也交代了姬九自己住在隔壁。 可他既是知晓一切,又为何要将头贴在墙壁上,做出偷听的举动了? 思及此,白朝茹不知姬九如今所作所为究竟存何心思。 她早有听闻,她这家饭店之所以如此火爆,一是因为饭店的菜种,而其二,便是因为她的容貌。 赵玉舒的容貌放在人群中算是比较亮眼的,柳眉弯弯,杏目微阖,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白朝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面庞,她开始回想今日姬九的对话,他只道明自己是京城人士,是个纨绔子弟,也未曾说他家住京城何处,交代来历也说得含糊不清,身份疑点重重。 白朝茹见贺怀九的头仍然贴在墙上,她大气不敢一出。 这人会不会是因为赵玉舒的容貌而特意前来接近自己的? 毕竟前来店里打杂,接近老板的次数,可比前来店里吃饭接近老板的次数要多得多了。 想到此,白朝茹微微挪动了翻身子,见墙那边并无反应,于是起身,打算小心翼翼地跑出去一探究竟。 她倒是要看看,这姬九葫芦里究竟藏着些什么药? 第72章 夜市 思及此,白朝茹轻轻推开房门,见墙那边依旧没有动静,不禁心生疑惑。 是自己的脚步声太轻了吗? 虽然她并不想要贺怀九察觉自己的行踪,可这么一会儿墙边都未曾有丝毫动静,仍是会惹人起疑。 罢了,不管了。 白朝茹干脆三两步行至隔壁卧房,俯下身,透过门缝,隐约看清了室内的现状。 她见室内燃着一盏灯,光线依旧昏暗,贺怀九头靠在墙壁上,身子却是瘫倒于地中,像是睡着了一般。 见状,白朝茹推扉而入。 靠近了些,她这才看清了贺怀九的姿势,眼睛是紧闭着的,方才她入门时也未存有丝毫睁眼的迹象。 难怪他那么久都没动,原来是睡着了。 白朝茹心想,看来方子是她多想了,或许姬九只是单纯的靠在这罢了,累了便……席地而眠? 不过他就穿这么点,还睡地上,难道不嫌冷,不嫌脏吗? 思及此,她决定将贺怀九抱至床中。 贺怀九体格高大,若单只白朝茹一个弱女子来抱,想必是会有些吃力。 可她自然是不想吵醒贺怀九,毕竟她若是找人来帮忙,必然会弄出一些声响。 白朝茹深吸一口气,她随后撸起袖子,将手勾住贺怀九的手臂,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得以堪堪将贺怀九的身躯拉动一些距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贺怀九拖至床旁,于是猛然用力,一手拖着其后背,将他拖于床中。 待到做完这一切后,白朝茹生怕惊醒贺怀九,又特意观察了一番贺怀九的神情。 见其仍然紧闭双眸,面中没有丝毫异样,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于是起身,行至房门处,离开了卧房。 白朝茹甫一出卧房,便正巧碰到了迎面走来的芸儿。 芸儿见白朝茹从贺怀九的卧房中走了出来,有许不可至信,“小姐……您醒了?可您为何会从姬九的卧房中走出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着就会令人产生遐想。 何况芸儿跟随赵玉舒这么久,本就疑心重,再加上她觉得姬九不安好心,更加引起了她的怀疑。 白朝茹浅浅一笑,“芸儿,你莫要多想!我是瞧他睡在地上,身上衣服又薄,地上又脏的,便将他拖到了床中。” “小姐,他一个大男人,衣服薄点,地上脏点又怎么了?小姐总是这般心善,您是不知,方才奴婢引他上楼时,他对奴婢的态度可差了!”芸儿闻言,嘟起嘴巴,抱怨道。 白朝茹莞尔,“总会好的,你暂且忍忍。” 芸儿叹了口气,心思电转,又道:“对了!小姐,后厨那边传话过来,说食材不够了,小姐近日,可需去市集购置?” 白朝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小姐不带别的人吗,若是食材过多,单凭你我二人,怕是会提不起。”芸儿伸手挠了挠头,笑道。 白朝茹心想凭芸儿和自己的力道购置食材应当不成问题,可她转念一下,芸儿必然是知晓这一点的,所以…… 她是在暗示自己,要带别的人一同前去吗? 别的人…… 芸儿突然握住白朝茹的手,笑道:“小姐,您方才不是说让奴婢暂且忍忍吗?暂且忍忍又要忍到何时呢?不能便将他叫起来,锻炼锻炼他,让他帮忙做做事。” 白朝茹见贺怀九睡得正熟,心觉不妥,“罢了,他如今也累着了,你啊,也就别难为他了。” 可谁料此言一出,床中的贺怀九却突然一动。 其实早在白朝茹将他拖到床榻上时,他便已然苏醒了。 可谁有能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呢?他方才便一直装睡,以免引起白朝茹的猜疑。 他心知自己先前是偷听白朝茹的动静陷入了梦乡,白朝茹来时必然也看到了他的那般姿态。 可谓是……不忍直视! 他丢了脸,又怕被白朝茹察觉自己在偷听,于是干脆装睡不醒。 不过方才白朝茹将他拖上床的举动,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仍暖洋洋的。 他从床中坐起,径直走出卧房,走到了白朝茹和芸儿的身前,道:“我去!” 她的阿茹出门买菜,他自己当然要陪同! 不然那么重的东西,他的阿茹怎么提得起?! 白朝茹和芸儿见状皆是一愣。 白朝茹遂错愕地看向贺怀九,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方才……” “抱歉东家,您方才将我拖上床时,我便已然苏醒了,本着还想再睡一觉,岂料却听闻东家所言,便急忙走了出来。”贺怀九索性将事实实话实说,解释道。 白朝茹听闻此言,微微颔首。 她认为贺怀九所说的不错,其实她方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大的动作将贺怀九拖到床中,贺怀九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芸儿闻言,她双手叉腰,道:“那你醒了也得说一声,害得我和老板方才那一吓。” 贺怀九见芸儿在场,心觉此时用来插在他和白朝茹中间有些多余,随后想了想,道:“东家,不如便我和你一同前去,这位姐姐忙活这么久了,怕是应当休息片刻了。” 白朝茹颔首,芸儿今日从始至终,的确是未曾休息过片刻。 芸儿仍想反驳,“可……” “芸儿,听话。”白朝茹拍了拍芸儿的手背,小声道。 芸儿无奈之下只好妥协,“那行,东家,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罢,三人一同走下了楼。 白朝茹和贺怀九一同走出了饭馆,外边天色已沉,白朝茹便命人拿了一盏提灯,提在手中,同身侧的贺怀九道:“走。” 古乐城自古以来便有夜市的传统,夜间车水马龙,人流如潮。 再加上饭馆的地理位置优越,旁边便是一条夜市,故二人走了一炷香不到,便来到了摊点。 白朝茹俯身,于摊点间左顾右盼,随后顺手抓起一卷包菜,问道:“老板,这个如何卖?” 那摊点的老板见了白朝茹,自是面熟,于是笑道:“半两银子五卷。” “好,我要十卷,劳烦您帮忙包上!”白朝茹闻言,笑着从腰带中掏出了一个银两。 “赵小姐?”可正当她伸手准备付钱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呼唤。 第73章 赵国公和太子都来古乐城了?! 白朝茹闻言一愣。 这个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古乐城人有自己惯有的口音,哪怕是一声叫唤,也能够听得出来。 可身后之人口齿清晰,一听便不是古乐城人。 不是古乐城人,这个时候除了朴白芸儿和姬九,又还能有谁呢? 白朝茹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她见身后站着一名男子,此人身着兵服,仔细打量着此人的眉目,她才敢确信,此人她在九皇子府上见过。 那日她偷偷带着贺怀九溜出九皇子府中,却不想被人半路截胡,那人名叫大壮,问她姓甚名谁,她还胡编乱造了一个白翠花。 可九皇子府上的人,如今为何又会出现在古乐城呢? 白朝茹心生疑惑,“大壮?你怎么在这?” 还有……他怎么知道她是赵玉舒? 大壮笑了笑,“那日你从王爷府上逃走后,王爷便责怪我无能,便知晓你是赵国公嫡女,遂将我赶出了王府,我一个人无处可去,便只好来了北疆,投靠这边的军队。” 白朝茹并不知晓北方的军队驻扎在古乐城,“我记得北疆距离古乐城还有一段距离,你既是投靠军队,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处?” “北疆的军队一直驻扎在古乐城,赵国公和太子殿下昨日也来到了古乐城。”大壮的目光突然身侧身材高大的贺怀九,突然想起一事:“说到这里,我听说太子殿下从昨日来到古乐城后,便一直不曾来到军中。” 白朝茹在听闻赵国公和贺怀九皆双双来到古乐城后,心中宛如泼了一盆凉水,又像是沉了一座巨石,她嘴唇颤抖着,问道:“你所言可真?” “当然是真的,赵小姐,我都到这了,我还骗你作何?”大壮莞尔道。 赵国公和贺怀九一同来到了古乐城,并且贺怀九人还不在军中。 她这家饭馆如今于古乐城生意兴隆,那岂不是说明着,贺怀九很快便会察觉到自己的行踪? 可……明明是赵国公出征北疆,贺怀九身为一国储君,跟随前来又意欲何为呢? 莫非……还是因为他和自己的婚事? 想到此,白朝茹打了个寒战。 身旁贺怀九听完方才那一番话,面色自然也不大好。 这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他既告诉了白朝茹自己和赵国公来到了古乐城,又告诉了她自己如今不在军中。 他的阿茹若是疑心重,未来这段时日岂不就会疑神疑鬼?或者怀疑身旁之人? 贺怀九下意识地握住了白朝茹冰凉的手,道:“东家,你……很怕吗?” 白朝茹突然想起身侧还有姬九在场,她面中强撑出一抹笑,道:“抱歉,让你听到了这些,你应当知道我的身份了?” “东家是赵国公嫡女。”贺怀九将这话藏也不是,毕竟他也知晓,白朝茹不可能不觉得他没有听到二人方才的对话。 白朝茹颔首,道:“我的身份于古乐城中知道的人不多,我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密。” 贺怀九点头,“自然。” 他看着白朝茹发白的嘴唇,心中又是一揪。 阿茹今日这般……是因为害怕自己吗? 转念想到自己的身份如今并非太子,于是便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那……东家,你是在害怕赵国公吗?还是……太子呢?” 白朝茹深吸了口气,遂回答道:“他们二人,我都不想见。” “原来是这样。”贺怀九早该如此,还惹得白朝茹不快,他不应该问的。 “咱们再看看附近还有些什么要买的,此事事不宜迟,得尽快回去通知芸儿和她商讨对策。”白朝茹将手中的包菜递给了贺怀九,随后快步走至下一个摊点。 大壮见白朝茹如此匆忙,遂问道:“赵小姐,您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自然想要在白朝茹面前多做点好事,以此让白朝茹下回见了赵国公,让她在赵国公面前同自己说点好话,看赵国公能否在军中提拔他。 白朝茹闻言,她连回头的空隙都未曾存有,单只挥手,道:“不必了!多谢!” 大壮的心凉了半截,他不甘心,正欲再言:“可……” “你别问了。”可大壮话未说完,身旁的贺怀九便打断了大壮的话语,“她现在没时间管你。” 大壮见贺怀九方才一直站在白朝茹身旁,以为他是白朝茹的贴身亲信,既是亲信,那便不好忍,于是道:“是……我知晓了。” 反正现如今白朝茹身处古乐城,今日不办,日后他也总有时间! 贺怀九见大壮打消了念头,旋即三两步跟上了白朝茹,主动接过了白朝茹手中的菜。 一炷香后,二人决定返程。 芸儿在白朝茹和贺怀九离去的这段时间并未歇息,她见二人回来,便急忙迎了上去,“老板,您可算回来了,我可担心死你呢!” 贺怀九闻言只想作呕,这年头的奴婢说话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肉麻! 白朝茹见芸儿迎了上来,便拉住了她的手,道:“芸儿,我这般急忙回来,是同你有要事要商量!” “什么要事?” 芸儿见贺怀九在场,她旋即压低了声调,道。 白朝茹却并未压低声调,她道:“芸儿,不好了,爹爹和太子殿下都来古乐城了!” 芸儿瞪大双眸,道:“老爷不是要去北疆驻军吗?太子殿下又为何要过来?” “此事我并不知晓,而且我听闻朝廷派来驻扎北疆的军队大批都安置于古乐城周围,太子此番前来,我想陛下想必是要他前来振奋军心,可我却听闻,太子打自昨日前来,便一直不在军中。”白朝茹道。 芸儿见白朝茹的声调一直不曾减弱,遂用余光瞟了一眼贺怀九,问道:“小姐,他知晓你的身份了?” “嗯。”白朝茹颔首。 芸儿语气回归平常,“行,但是小姐,你以为切记要掩藏身份,至于……老爷和太子殿下突然前来,奴婢也没有好的对策,关键时刻,可能还是得看小姐。” 白朝茹想了想,心生一计。 第74章 想和东家一块出去 她将芸儿和贺怀九带至二楼,小声道:“自今日起,京城菜将暂停营业,暂停营业时日未定,你们便谎称我出门游玩,若是太子知晓开店的人是我,多半会派人来询问我的行踪,待到彼时,你若是看到有可疑之人,便急忙汇报于我,你便把这家店还给朴白亲戚,我们可以连夜叫上朴白一块,去往别处。” “可小姐既然是心有存疑,为何不现在起身,何必待到彼时?”芸儿有些不解。 白朝茹将头别向窗外,道:“我如此做,一来是因为舍不得这家店,二来,便是想到太子若是真因为寻我来到此处,早在昨日,应当就要寻到我了,依他的性子,根本等不到今日。” “所以小姐是想……”芸儿大致明白了白朝茹的对策。 白朝茹继续道:“若是他并不想寻我,或是并不知我在此处,多半也只会在古乐城待上几日,待到他走之后京城菜再重新营业,依如今的火爆程度来看,倒也不迟。” 芸儿莞尔,“对哦!芸儿笨拙,未曾想到此处。” 贺怀九在一旁静静听着白朝茹的对策,内心有些好笑。 他的阿茹可真了解他,连性格都摸得这么透,为了防止他,还专门制定了一系列对策。 当然,白朝茹这些时日当然见不到他的人,他要找他的阿茹,必然不会让他人前来。 他就在这。 白朝茹见贺怀九从始至终一直闭口不言,心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对策出了什么差池,而后询问贺怀九:“姬九,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贺怀九对于白朝茹专门制定来对付自己的对策没有任何看法,他道:“东家的对策自然是极好的。” “好,那便这样办。”白朝茹听到的准音,随后点头,道。 翌日。 京城菜暂停营业的消息很快便传至了古乐城遍地,一些未曾吃过京城菜菜肴的人们因此怨声载道:“这京城菜闭店也不知要闭多久,就开了两日!我可还从未进店品尝过店里的菜肴呢!” “是啊,不过想必这老板不会闭店太久,毕竟这店生意这么好,这钱不赚白不赚呢!”几名身着宽袍大袖的古乐城人凑到一块议论。 京城菜饭馆的大门紧闭,白朝茹坐在二楼,合上窗,避免让外人发现端倪。 芸儿坐在白朝茹的床榻旁,心中有些焦虑,道:“小姐,若是这太子殿下一直不走,该如何是好?” 白朝茹并非未曾想到这一点,可她别无他法,只好道:“暂且先闭个七日!” 就在她闭店的这一日内,听到了不少古乐城人民的抱怨。 她越是听着这些怨言,内心便越是难受。 直至临近晚间时,贺怀九才从隔壁来寻白朝茹。 他今日一直不来,并非自己不想来,而是赵国公今日又命人前来唤他,道有急事。 待他偷偷溜出饭馆,行至军营后才得已得知,赵国公此番匆忙地唤他前来,是因为北疆战事告急,劝他回到军中,一同随他们行至北疆,鼓舞军心的同时也可以招揽军心。 贺怀九并未给赵国公准音,无论赵国公如何劝,他都只言容他再三思考。 他终究是放不下白朝茹,白朝茹在古乐城,所以他才不想离开古乐城。 耗费了将近一天的时日,贺怀九才得以偷偷爬窗,回到了饭馆。 他回到饭馆的第一件事,便是前来寻白朝茹。 北疆战事告急,他不能不管,为了抵抗贺延,他必须得抓紧父皇给的机会,借机招揽军心。 所以,他仍然打算跟随赵国公前往北疆,可若是能够将白朝茹一同带去,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北疆虽然危险,但是有他在,他的阿茹必然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他轻叩门扉,等待屋内的回应。 他见屋内还燃着灯,便已然知晓,他的阿茹此刻必然在屋内。 白朝茹见芸儿如今在自己房中,这偌大的饭馆之中除了她芸儿和姬九之外又别无他人,于是道:“姬九,进来。” 贺怀九闻言推开门扉,径直走入房中。 白朝茹命芸儿给他拿了把椅子坐下,问道:“你可有什事?” 贺怀九不知该如何将想要把白朝茹一同带去北疆,支吾了老一会儿,口中也未曾说出下文。 白朝茹见此,以为是他紧张了,随后将自己冰凉的双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道:“别紧张,你大可直言。” 贺怀九深吸了口气,组织了一番语言后,才将话说出了口:“东家,我想这几日饭馆闭店,你也不能总在屋里闷着?一直这般,又不打开窗户透透风,我想自然是不好的,不如东家便假戏真做,出去游玩几日,再回来可好?” 白朝茹知晓贺怀九是该为她着想,可她仍是脱不开身,道:“你忘记我昨日所言了吗?这些时日,我得在此处候着,若是有可疑之人,也好思考下策。” 贺怀九闻言,心想白朝茹必然是看不到可疑之人的,又道:“那东家你大可留芸儿于店内守着,反正芸儿露面,又不成大事。” 芸儿听闻此言,当即用力一跺脚,道:“你此言说得可真有意思,又为何不是你留下?奴婢身为小姐的贴身婢女,奴婢若是被太子的人看到了,自然也知晓了小姐的行踪,而太子的人又从未见过你,若是你担忧小姐,你留下,自然是个万全之策!” “我劝你说话注意点!”贺怀九蹙眉,遂而攥紧拳头,怒道。 “好了,你们别吵了!”白朝茹眼见眼前的硝烟味越来越浓,于是大声喝止,道。 贺怀九止住了嘴,不说话了。 白朝茹见此,问道:“姬九,你莫不是想出去了?” 贺怀九也没有什么谎言可编了,只好点了点头,道:“正是。” 白朝茹掏出腰包,道:“那我给你些银两,准许你去……” “我想和东家一块出去!”贺怀九见状,看出了白朝茹下一步要做什么,于是连忙制止,道。 第75章 突袭 “你……”白朝茹狐疑道。 贺怀九干脆一根筋拉着不放,道:“东家,出去一趟又无事。” 白朝茹一口否决,“不行。” “小姐,你瞧楼下这是怎么呢?”正于此时,饭馆下传来一阵骚动,似是有骏马疾驰而过。 芸儿表情凝重,透过窗口看向楼下。 百姓惊呼惨叫连成一片,吵闹声乱作一团。 白朝茹听到这声音,登时一愣,皱着眉头来到窗口一看,不远处有拿着砍刀,坐在骏马上猖狂大笑的恶徒,看到街边还未来得及逃走的百姓,随手挥下一刀,血喷如柱,一条人命便成了刀下亡魂。 芸儿看到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这些人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 她以前住在繁华京城,哪里见到过这样残酷的场面,一时受到不小的刺激。 贺怀九看向那群人身上穿着的服饰,和手中的银环大刀,脸色阴沉如墨道:“这些是华国的匈奴人。” “华国?匈奴?”白朝茹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以前住在京城只听说过匈奴人。 贺怀九眼神幽暗至极,匈奴人一直是父皇想要致力铲除掉的存在,但他们生性彪悍,从不把人命当回事,而且喜好奢靡和杀人,穷凶极恶。 “华国是匈奴人建造的国度,我也只是听说过,但未亲眼瞧见过。” 白朝茹并未怀疑贺怀九为何这么了解,毕竟男孩子就是比女孩子对战争之类的事情更加敏感。 她以前不也对这些事情迟钝的很,也从来都不在意。 “那他们为何要来古乐城大肆杀人?”说话间,白朝茹忽然看到后面一个囚车里面,装着不少的年轻男女,满脸惊恐的瑟瑟发抖。 那些人身上的服饰都是平民百姓。 “烧杀抢掠,为了掠夺,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东家,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必须要尽快离开,否则早晚都会被他们发现。” 说着,贺怀九一把拽住白朝茹的手腕,带着她朝后门走去。 芸儿连忙跟了上来。 贺怀九带着两人逃跑,他决定先带白朝茹回自己居住的宅院,那里比餐馆更加安全一些。 白朝茹看着被贺怀九拽着的手腕,眼底闪过一抹迟疑,却也没抽回手,不想影响他分散精力。 三人从后门离开。 奈何餐馆里面没有准备马匹,贺怀九只能带着两人准备穿入小巷,避过匈奴人。 谁知道刚要进小巷口,白朝茹一个没跟上贺怀九,被扯得一个踉跄,腰间荷包一下子掉落。 白朝茹下意识想要回去拿荷包,马蹄声却更近了。 “快走!”贺怀九低喝一声:“不然会被发现。” 他虽然武功高强,完全可以跟几十个匈奴人对敌,但他不能保证白朝茹不会受伤,他半点都不敢冒险。 白朝茹暗暗咬牙,只能跟上去,不管荷包。 谁知,刚要进拐角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赵小姐?你的荷包。” 听到这个声音,白朝茹下意识回头,看到大壮手里拿着她的荷包。 “你快走!” 白朝茹下意识大喊一声,就在下一刻,她瞳孔骤然一缩,眼底满是愕然之色。 大壮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匹高大的骏马,大胡子匈奴人出现在他身后,举起手里的银环大砍刀,一刀枭首! 白朝茹瞳孔骤然缩到针尖大小,脸色一下子惨白。 贺怀九也愕然不已,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虽然不喜大壮和白朝茹说话,但是也没想让他死。 芸儿看到这一幕,还是认识的人被砍死,刺激太大,双眼一番,昏了过去。 贺怀九眉头一皱,眼见那个大胡子的目光朝着他们看了过来,心中一紧,提溜着芸儿,拽着白朝茹就准备继续逃离。 但下一刻,大胡子身后跟上来十几个匈奴人,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口中呼呵着匈奴话,贺怀九微眯起双眸。 心思电转,贺怀九忽然揽住白朝茹的腰肢,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道:“记得别反抗。” 白朝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他可以信任。 她低低应了一声。 贺怀九之所以没有继续带着两人逃离,是因为他听得懂匈奴话,他们想要把他们抓起来,是因为他们的脸长得不错。 被杀掉的都是长得没那么好看,他们干脆就弄死。 没想到,匈奴人还看脸…… 三人被匈奴人包围起来,白朝茹浑身紧绷,却觉得他们似乎并没有杀人的意思。 瞥了一眼芸儿,她心中不免有些庆幸,幸亏芸儿昏迷过去。 否则她若是醒着,看到这一幕,必定会吓晕过去。 匈奴人围着几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便用刀指着贺怀九和白朝茹,随着被马匹拉过来的囚车,示意他们两人上去。 贺怀九护着白朝茹进了囚车,顺便把芸儿也拖了进来。 他抱着白朝茹来到角落,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别怕东家,我会保护你的。” 白朝茹颤抖着唇瓣,囚车被拉着离开小巷,她扫过大壮的尸体,眼底闪过一抹于心不忍。 她忍不住低声询问贺怀九:“方才为什么不让我反抗?” 贺怀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低声问道:“难道东家觉得,你能反抗过那些人?” 想到几十个匈奴人,手里都有刀,白朝茹顿时沉默不语。 贺怀九反而低声道:“我虽然能够和他们打,但我不能保证不会伤到你和芸儿,而且我以前在京城不学无术的时候,学过一点匈奴话,我听懂他们并没有想要我们命的意思。” 实则,身为东宫太子,贺怀九从小要学习的东西就要比别人多。 何况是匈奴这种被认为敌人的族群,他们的语言贺怀九很早就学会了。 白朝茹恍然大悟,眉头轻蹙,看着囚车里满脸惧怕的人群,低声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杀我们?” “抓了这么多人想要做什么?” 贺怀九低声道:“长得漂亮的年轻男女,被抓回去,你觉得会做什么?” 白朝茹表情一怔,心中的想法让她觉得厌恶又恶心极了。 转眼过了两个时辰,烧杀抢掠的匈奴人满载而归的回到华国宫殿。 而囚车中的男女,分了批次,被关进了华国宫殿的地牢之中。 恰好白朝茹和贺怀九被关在一起,至于昏迷的芸儿则被丢到其他的牢房中。 等到看守的人离开,白朝茹眉眼间涌现出一抹焦躁:“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第76章 逃离 如果不及时离开,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下场。 “现在看守比较严格,等晚一些我们再想办法,你先休息一会,养精蓄锐。”贺怀九声音柔和的哄道。 这地牢看起来比较新,没有那么脏乱差,让白朝茹也没多排斥。 贺怀九在石床上铺了厚实的稻草,让白朝茹上去休息。 这一路上,白朝茹感受到贺怀九的关照,让她心中不由得一暖。 虽然他是个纨绔子弟,但果然是个没有坏心的好人。 “那你呢?” “我靠在墙边就行了,你快睡。”说完,贺怀九便坐在稻草上,靠在墙边,望着白朝茹。 白朝茹心中划过一抹暖流,没有辜负他的好意,躺在了石床上。 本以为经历过这些惊心动魄,她会睡不着。 但不知是不是贺怀九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让她有种被维护的心安,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贺怀九确定她的呼吸平稳,目光再也不受控制的暴露出令人惊心的占有欲和思念。 他动作格外轻柔的牵起白朝茹的玉手,眼底的思念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他的茹儿。 转眼,入了夜。 贺怀九确定门外的狱卒喝完酒,睡了过去。 恰好这时,白朝茹也醒了,发现他正在牢房门口,低声问道:“姬九,你在做什么?” 贺怀九立即回神,回到她身边,低声道:“狱卒睡着了,我想办法把他的钥匙弄过来,把牢里所有人也放出去,我们趁乱逃走。” 白朝茹点点头,余光忽然落在天窗伸进来的枝丫,拽了拽贺怀九的衣袖:“你看那个行不行?” 贺怀九转眸望过去,眸子陡然一亮:“可以。” 他立即弄进来一根木枝,伸出去,艰难的把狱卒腰间的钥匙,一点点勾了进来。 白朝茹眼底流露出一抹惊喜之色,但完全不敢惊呼出声。 打开了牢门,贺怀九顺便找到芸儿,她还晕着。 思索片刻,贺怀九对白朝茹说:“我们先找个地方把芸儿藏起来,华国皇宫带着她实在不好离开,而且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出华国皇宫。” 白朝茹赞同的点点头,两人把芸儿藏在了一个牢房里,怀中一张帕子写下他们先离开找出路,让她躲藏好。 贺怀九还从狱卒那弄来了一些吃的喝的,和芸儿放在一起。 两人悄悄的离开了地牢。 “我们该怎么出去?”白朝茹眉眼间满是忧虑。 贺怀九无奈摇头:“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到华国皇宫,不清楚出路,但我们肯定不能继续穿着这样的衣服,容易被发现。” 白朝茹格外赞同的点头,两人走到宫中小道,忽然看到前面拿着灯笼的一名宫女,一名身材高大的仆从。 贺怀九一个箭步上前,点了两人的昏睡穴。 他和白朝茹将二人拖到一间空的寝殿内,换上了二人的衣裳。 两人寻着方才的记忆,朝着外面走去,正好迎面撞上了一队侍卫。 站在最前面的侍卫扫了一眼两人的服饰,皱眉催促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贺怀九和白朝茹对视一眼,表情顿时变得凝重。 贺怀九浑身紧绷,如果侍卫攻击,那他就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他们。 “行了,你们两个赶紧去大殿端茶送水,今日皇上邀请来一名贵客,宴会上缺人,你们速度快点。” 侍卫催促着说完,便带着其他人离开。 白朝茹连忙点头应下:“我们这就过去。” 两人隐藏在人群中,来到大殿中。 金碧辉煌的华国大殿内,金碧辉煌,烛火将殿内映照着格外亮堂,处处尽显奢靡。 白朝茹低着头,刚要上前,贺怀九却眼尖的发现上首的位置,坐着的一个人格外熟悉。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扯住白朝茹的手臂,迅速将白朝茹拽到了一根粗大的金柱后面。 白朝茹诧异的看向贺怀九,眼底满是狐疑,低声问道:“怎么了?” “华国君主宴请的客人,是九皇子……”贺怀九眉头紧蹙,眼底满是凝重。 白朝茹倏然瞪大双眸,有些不可置信:“你没看错吗?” “绝对不会看错,我以前跟着家中长辈进宫,见过他,他应当也识得你?若是被他发现,就糟糕了。”贺怀九声音满是沉郁。 白朝茹是他的软肋,贺延找不到他,若是抓到白朝茹,说不定会利用她来对付自己。 闻言,白朝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姬九说的不错,若是真被贺延发现,抓起来,她想继续留在古乐城过平静的日子,就不可能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还被华国君主奉为座上宾?”白朝茹满脸不解。 他们跟匈奴人可是世代仇敌,贺延却突然来到华国,面见华国君主,总是让白朝茹觉得不太对劲。 贺怀九微眯起双眸,心中有所怀疑。 贺延仅凭自己的能力无法除掉他,亲自来华国,说不定就是跟君主谈论怎么除掉自己的事情。 “这里不能继续待了,我们现在就离开。” 白朝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点头答应,两人借着宴会的热闹,人多且杂乱,装作去后厨的样子,从后门悄然离开。 与此同时,贺延的确是奔着贺怀九的想法来的。 他知道贺怀九亲自去北疆招揽军心,要是真让他成功了,对他自己格外不利。 赵国公身为两代功臣,于朝中德高望重,太上皇将皇位传给他之前曾放了个后手,将北疆的军队赐予赵国公,如若此时他强行收回兵权,只会惹来一众大臣的反对。 若是朝中军心不稳,他这个皇位便更加不稳了。 既然如此他,不如先跟华国君主谈和,借助华国的一臂之力,来铲除贺怀九。 到时候,没有人敢再和他作对,他的皇位自然能够安稳下来。 等除掉贺怀九,华国也被他视为囊中之物,早晚要被他的铁骑踏平。 到时候,华国王庭也被他收入囊中,也可以成为他继位之后的一大功勋。 心中思索着,贺延嘴角勾起一抹愉悦弧度,端起酒杯向华国君主示意。 第77章 我认识一人 与此同时,贺怀九牵着白朝茹的手腕,眼神凝重道:“我们身份不对劲,早晚会被发现,必须要尽快离开皇宫才行。” “那我们该怎么离开?”白朝茹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不是她不想离开,而是现在的事实不允许。 他们想要直接离开,很是艰难。 尤其华国皇宫守卫重重,如果不是他们及时换上了宫女和仆从的衣裳,更不可能有机会来到这里。 贺怀九若有所思道,“放心,我有办法,等到那宫女和仆从醒过来,我们就更没机会离开了。” “那我们走了,芸儿怎么办?”白朝茹皱起眉头。 芸儿还在大牢里藏着呢。 虽然她待得地方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吃的喝的早晚会用完。 “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接她就是了。”贺怀九早就打算好了。 “而且我在这边恰好认识一个人,我们出宫去找她,让她把我们直接送回古乐城,她应当有法子把芸儿给弄出来。”贺怀九心中打定了注意。 “你确定吗?你认识匈奴这边的人?”白朝茹有些吃惊的看向他。 “自然,之前太过着急,我都把她给忘了。”贺怀九肯定的点点头。 白朝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确只能靠着姬九,她自然不会怀疑。 “好,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白朝茹当即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贺怀九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扫过周围的的华丽宫殿,沉思片刻,转身带着白朝茹离开大殿的位置。 两人刚离开没多久,就迎面撞上宫内守卫,厉声呵斥:“你们是谁?这么晚了为何还在宫中行走?” 白朝茹心中一紧,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对策,想着该怎么解释。 贺怀九却装出仆从的模样,语气恭恭敬敬:“几位大哥,我们是弦乐宫的仆人,主子让我们出城一趟,替她买些东西,这是出宫的牌子。” 说着,贺怀九掏出了宫排晃了一下。 几人一听弦乐宫的名字,顿时不敢再阻拦。 弦乐宫的贵人脾气可不好,而且总是喜欢外面那些市井小玩意儿。 皇上也从来都不阻止,他们没有怀疑。 “行了,快去快回。”侍卫没再继续的仔细盘问,直接放行。 白朝茹低垂眼帘,眸底闪过一抹震惊,没想到姬九胡话说的这么溜。 他出宫的牌子是哪里来的? 心中一堆的疑惑堆积在一起,白朝茹脑子都有点迷糊了。 不过她也没多问,现在不是时候。 “多谢几位大哥。” 贺怀九带着白朝茹尽快离开,朝着宫门走去。 离开之后,白朝茹眼底满是诧异的问道:“你、你怎么来的宫牌子?而且你怎么知道弦乐宫的?” “其实我是故意诈他们的,方才在大殿的时候,我听宫人说了几句关于弦乐宫的那位主子的事,没想到真的用上了,听说那位贵人是中原人,而且脾气及其大,还特别受宠爱,三天两日就会派人出宫采买市井小吃……” 听完贺怀九的话,白朝茹恍然大悟,忍不住佩服道:“你居然还能记下这些,我根本都来不及想这些东西。” 她此刻心里满是庆幸,幸好有姬九在身边。 不然光凭她自己一个人,恐怕会死在华国皇宫也未可知。 贺怀九嘴角微微一勾:“没关系,我来记着就行了。” 说话间,两人便很快来到宫门口。 宫门守卫看向两人,立即过来盘问:“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在这时候出宫?” “我们是弦乐宫的宫人,主子让我们出门采买,这是宫牌。”说话间,贺怀九就把怀中的牌子拿出来,顺手还给侍卫塞了一些银子。 侍卫捏了一下手中的分量,也没仔细看宫牌,挥挥手:“行了,早去早回。” “多谢。” 贺怀九匆忙带着白朝茹远离宫门之后,便直接穿过一条小巷。 直到稍微远离了华国皇宫,白朝茹彻底松了口气。 “我们……这就出来了?” 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离开皇宫居然会这样顺利。 “对了!你还未回答我,你那个牌子到底是哪来的?” “假的。”贺怀九忍俊不禁说道:“这个宫牌是这个小太监身上的,但应该根本不是出宫门的腰牌,主要是因为给了那个侍卫银子,而且利用弦乐宫的宫人总会出宫的习性,我们才能顺利出来。” 白朝茹拿着拿牌子看了看,无奈的舒了口气:“你也太大胆了,也不怕被人发现该怎么办?” 贺怀九嘴角一勾,脸上没有半分担忧的表示:“如果真的被发现,我就带你强闯出来。” 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白朝茹连忙打断:“算了,这样就挺好,不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皱了皱眉头:“我们不能再穿着宫人的衣服,得换一身。” “我们先去一趟成衣店。” 两人很快来到成衣店,买了两套普通的衣衫换上,那套宫装顺势带走,经过一家火盆的位置,他直接把衣服丢进去毁尸灭迹。 旋即,贺怀九带着白朝茹来到了万花楼。 白朝茹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万花楼,愕然不已:“你说认识的人,就在这里?” “是,这里的老鸨我以前认识她,可以帮助我们把芸儿救出来,也可以把我们送回古乐城,她其实是中原人,而且这里是华国最为繁花的花楼,极为适合隐藏。” 白朝茹眼神有些复杂的跟着贺怀九走了进去。 贺怀九进门直接跟龟公说了一句暗号,便见到了老鸨。 老鸨是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 听到龟公说的暗号就急忙的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她眼底闪烁着惊疑不定:“这位公子找奴家?” “是我。”贺怀九微微颔首,手上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老鸨的表情骤然一肃:“两位客人跟我来。” 说着,她将二人带上楼,进了私密性极好的包间。 白朝茹看了看两人,面色有些为难道:“请问茅厕在哪里?” 她实在忍不住了。 第78章 请求 老鸨闻言,她随后伸手指着别处,道:“右侧直行便是。” “多谢!”白朝茹匆忙离去。 贺怀九眼见白朝茹离去,于是压低嗓音,回归自己平时说话的语调,于老鸨耳畔说道:“是孤。” “太……太子?”老鸨疑惑地看向贺怀九的面庞,“你这是……易容了?” “此事说来话长。”贺怀九颔首,“咱们借一步说话。” 老鸨于是将贺怀九带到了隔壁的包房,这间包房的墙壁极厚,隔音效果自然极佳,乃是处商讨要事的好地方。 贺怀九眼见四下并无旁人,便撕下了覆盖于面中的假面,道:“如今朝中的天变了。” “他死了?”老鸨冷哼一声,问道。 贺怀九听闻“他”,自然得知老鸨口中的“他”为而今的太上皇——贺茗。 “未曾,不过他退位了。”贺怀九摇头说道。 “退位?”此言一出,老鸨似乎感到大失所望,“奴家还以为是他死了呢,他退位关奴家什么事,奴家也管不了。他退位了,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中原的江山马上就是你的了,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为何又要不远万里地跑来华国寻奴家呢?” 老鸨浅浅一笑,眉眼弯弯,眸中仿若含有一汪春水,笑得风情万种,又道:“奴家上回回中原,同你碰面后告知你的暗语可不是这般乱用的,你若是乱用了,便真真是浪费奴家赚银子的时辰!” 贺怀九见老鸨未曾知晓实情,便打算同她解释,道:“贺延逼迫太上皇,将皇位传位于他了。” “你说什么?贺延?!”老鸨听闻此言面色忽而惨白,她显然有些不可置信,焦急问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贺怀九思索片刻,眸中忽然变得暗沉,他道:“孤觉的其中大多数的原因,应当皆因你而起,他可一直都以为,你死在了那一场大雪夜里。” “我……” 老鸨一时语塞。 贺怀九继续把话说下去:“所以……你怎么想?我相信你是不想让贺延登基的,他虽是你的亲生儿子,可我曾拜读过你的诗作,你曾言‘得天子者应光明磊落,而非尔虞我诈,以小人之举谋求皇位’,你是十分憎恶贺延当今的行为的。” 老鸨名唤虞菇,乃太上皇唯一宠幸过的青楼女子,同时也是贺延的生母。 那年她是花楼的头牌,又是那时红极一时的女诗人,因此而获得了众人的欣赏和喜爱,太上皇也不例外,她被太上皇骗去皇宫,同他行了房事,之后便有了身孕。 那夜之后,她便被赶出了皇宫,她愤恨之下,怒写下了对于太上皇的憎恨,以及对未来天子的期待,在她写完这一首诗后,便至此封笔。 她的名声也因此一落千丈。 直到她生下贺延,被老鸨赶出了花楼,一路上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身子一点点衰败,那一个大雪夜,她实在是撑不住了,以为时日无多,便告知了贺延他的身世,并让他进宫,凭借后颈上的红痣,面见皇上。 可那一日她并没有死绝,被一个好心的匈奴人救了一条命,之后便在华国干起了烟花生意。 “是又如何?”虞菇笑道:“可奴家如今都这样了,凭借出卖那些青楼女子的肉体,倒是赚了不少银子,奴家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这皇位贺延爱当便当,奴家可没兴趣回去和他认个亲,让他封奴家为太后。” “孤相信你心中不是这般想的,你如若真是这般想,你当初便不会封笔,更不会为自己赎身。”贺怀九沉声道。 虞菇闻言,垂眸凝望着地面,不发一语。 贺怀九又道:“你曾写着最正义的诗篇,而今却做着最下流的生意。”他话语微顿,“孤相信,这不是你想要的。” 虞菇突然间放声大笑,“哈哈哈!是又如何?可我如今能改变什么呢?我回了中原又能改变什么呢?!贺延是我生的不错,可他如今的脾性可并非我一手所带!我相信,我若是回去了,他也不会因我而改变!” “孤此番来寻你,自然是已然想好对策。”贺怀九缓缓道:“不过回中原是其次,而务之急,是想让你带我们离开华国。” 贺怀九又怕虞菇不答应,旋即补充道:“上回你来中原,你约孤到茶馆会面,叫孤登基后不要对贺延如何,孤答应了,可如今贺延却要来危害到孤,还将孤困到了华国,虞氏,孤相信你不会不管。” 虞菇深吸了一口气,道:“行,奴家助你一臂之力。” 隔间外。 白朝茹甫一从茅房出来,回到原来同老鸨相会之处,睁眼便不见二人的身影。 她担忧姬九安危,一时心急如焚,在原地思索良久,正欲去寻姬九下落,却被几名醉汉团团围住。 那几名醉汉喝了很多酒,神志已然是不太清醒了。他们见了白朝茹,便争先恐后地上去搂住了白朝茹的脖颈,其中一名醉汉笑道:“多美的美人啊,还不快来陪小爷一晚?” 由于醉汉说的是匈奴语,白朝茹听得并不太懂。 可依照众人的神情,她大致也猜到了醉汉口中所言的意思,旋即奋力于醉汉怀中挣扎,想要脱身,道:“你喝多了,快放开我!我不是妓女!” “你这小妮子,到这了还嘴硬!”另外一名醉汉伸手环住了白朝茹的腰身,将脸贴到她的胸前,贪婪的呼吸着白朝茹身上香甜的体香,道。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醉汉也都相继围了过来。 白朝茹眼见大事不妙,挣扎得愈发厉害了,“你们快放开我!” 隔间内,贺怀九将他的处境,以及白朝茹死后魂穿一事尽数告知了虞菇。 虞菇不免感叹,“竟能如此!看来这世间的巫术,也是时候该信上一信了。” “不错,因此孤更不能再让阿茹出事了!孤希望你先派人将芸儿从大牢中解救出来,再协助我们逃离此处。”贺怀九严肃道。 第79章 共处一室 “尚可。”虞菇颔首,“此事就交给我,太子妃如今怕是还在外边候着,太子殿下快去同她汇合。” “多谢。”贺怀九朝着虞菇微微鞠了一躬。 说罢,他重新带上假面,转身推门离开了隔间。 可当他甫一离开隔间,眼神望向别处时,便一眼看见了人群之中被一群醉汉团团围住的白朝茹。 贺怀九见状,当即恼怒,他随后箭步上前,用力将围在白朝茹身前的一众醉汉推开,并抡起拳头砸在了那两位对白朝茹动手动脚的醉汉脸上。 白朝茹见姬九前来为自己脱困,心中大喜过望。 姬九还在这!他没有危险! 待到贺怀九解决完那一群醉汉后,他走到白朝茹身侧,问道:“东家,你没事?” “没事。”白朝茹摇了摇头,他随后看向四周,问道:“你找的那老鸨呢?她会帮助我们吗?” 贺怀九点了点头,道:“她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会帮助我们逃离此处的。” 白朝茹闻言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这时,虞菇也从隔间内走了出来,她走到了白朝茹身前,伸手同其握手示好:“赵小姐,初次见面,奴家名唤虞菇,于此经营万花楼,已有二十载。” “二十载?!”白朝茹瞪大双眸,狐疑道:“可你看上去……约莫只有而立。” 虞菇莞尔,“奴家多谢赵小姐夸赞,不过奴家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如今已是暮春之年。” 尽管虞菇那些时日饱经风霜,皮肤上长了不少皱纹,可好在她后来被匈奴人所救,那匈奴人瞧她面相胚子不错,便为她购置了不少脂膏涂抹面部,她的皮肤也因此保持了下来。 “你们的情况奴家也已然大致了解了,奴家的人曾几番送妓女前去华国皇宫,对那边的地形已是极为熟悉,至于救出赵小姐的婢女,应当是不在话下。”虞菇一语给了白朝茹一颗定心丸。 白朝茹笑道:“多谢!” “奴家这儿还有一间空房,你们二人若是不介意,今晚大可一块挤挤,明日待到奴家的人将赵小姐的婢女送至此处后,再送你们离开也不迟。”话落,虞菇朝着贺怀九抛了个眼神,也不知作何用意。 白朝茹也不好拒绝虞菇的一片心意,毕竟花楼之中夜间能够空出一间空房也已是万幸中的万幸了,她道:“我自然不介意。” 这个回答对于贺怀九而言是出乎意料的——孤男寡女共处一事本就不妥,他觉得他的阿茹不会是放荡之人。 可谁知白朝茹却是同意了虞菇的话语,他竟不知,内心是该喜还是该忧。 其实这一点是虞菇有意而为之的。虞菇心想,二人明明两情相悦,却因为一些误会而迟迟走不到一块儿,也真是遗憾。 万花楼今夜明明还有五间房是空着的,可她偏偏就要让二人共处一室,以此增进增进感情…… 听闻白朝茹同意了自己的话语,虞菇忙不迭唤人带白朝茹和贺怀九前去房间。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从一旁的隔间内走了出来,她行至白朝茹和贺怀九身前,微微同二人行了一礼,道:“两位客官请随我来。” 说罢,她率先登上了连接至二楼的木梯。 白朝茹和贺怀九紧跟其后。 二人跟随着这名女子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其余的房间房门紧锁,也未曾点灯,白朝茹不免感到疑惑。 不是说只有一间空房吗?为何其余房间也像无人一般? 贺怀九同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心思电转,一下便猜到了是虞菇故意使的小心思。 “就是这间了。”女子于客房前驻足,她随后伸手轻轻推开门,同二人比了个“请”的手势,道。 白朝茹颔首,“多谢了。” 二人步入房门,女子轻轻合上房门,随后离去。 屋内徒留白朝茹和贺怀九二人。 白朝茹见此,她的内心感到有一丝尴尬。 她思索一番,少顷指了指床铺,问道:“你睡床,还是我睡床?” 贺怀九自然不会想让白朝茹打地铺,他想也不想,便道:“当然是东家您睡床!” 白朝茹见而今华国的气候寒冷,地面凉如薄冰,而姬九身上衣也单,被铺也不厚,想来若是打地铺睡一晚上,怕是得着凉。 思及此,白朝茹于心不忍,她道:“你也睡床。” “啊?……”贺怀九闻言错愕,“我和东家您一块儿睡床?” “嗯。”白朝茹又感到不妥,于是解释道:“毕竟如今房间紧张,你我只能共住一间,何况如今地上凉,你身上穿得也薄,被子也不暖和,若是睡于地中,多半是会着凉的,不如咱们便凑合一晚,和衣睡于床中。” 贺怀九内心泛起欣喜,他当然想和他的阿茹一块儿睡,他可求之不得! 如今既有了理由,他更能名正言顺地躺在他的阿茹身侧了! 想到这里,贺怀九的脸上突然挂起了一抹笑,他道:“多谢东家!” 白朝茹见贺怀九面中突然泛起了笑脸,心中又是酸痛,又是心疼——看来姬九一直都是想睡床的,或许只是害怕,从而退而求其次了。 明明曾经是一位京城纨绔公子爷,经历了这么多,性子也早就变了模样。 贺怀九并不知道白朝茹而今是在心疼他,他见白朝如犹豫了,以为她这是反悔了,于是正准备前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床单铺于地中,道:“东家不必勉强,若是介意,我可以睡地铺的!” 白朝茹见状,她赶忙制止:“你干什么?快回来?我何时说反悔了?你可莫要胡乱猜想!” 贺怀九顿住了步子,望向白朝茹,“东家,你……” 原来她方才那会的犹豫,并不是在反悔? 那她又是在想些什么呢? 白朝茹见贺怀九方才的举动,内心更为心疼了,她随后坐于床中,拍了拍床榻,朝着贺怀九莞尔一笑,道:“我还想问你介不介意了,你如今若是不介意,便上床,实在不行,我睡地上。” 第80章 皇位切勿还给贺茗 “不不不,当然不介意!”贺怀九听闻白朝茹此言,忙道。 白朝茹也猜到姬九不会拒绝,她道:“而今时辰不早了,你上来。” 贺怀九乖巧地坐在了白朝茹的身侧,他莞尔一笑,“东家,你人真好。” 白朝茹未曾回话,只是翻身躺于床中。 贺怀九见状,也跟着爬了上去。 他不敢离白朝茹太近,生怕引起白朝茹的不适。 白朝茹见贺怀九谨慎地躺于自己身侧,没有其他非分之想,可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夜,二人睡得并不沉。 夜间,贺怀九于床中翻了个身,面朝白朝茹后背。 白朝茹睡得跟头小猫一样,呼吸声小小的。贺怀九再次回想起二人曾经在东宫时,白朝茹依偎在他的怀中,二人相拥而眠。 今夜很冷,可贺怀九的心却异常炽热。 他记得那年东宫的大雪夜,寝殿间燃了几盏火炉,白朝茹喝了点小酒,醉醺醺地躺在贺怀九怀中。 那一夜白朝茹的脸颊红红的,嘴唇也是红红的,贺怀九擒住了她的樱桃小嘴,随后欺身而上。 也就是在那一夜之后,白朝茹有了身孕。 贺怀九仍然沉醉在回忆中,可却于此时,客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暮色四合,已是进入了午夜,这个时候又有谁会前来呢? 贺怀九见白朝茹并未惊醒,只是堪堪眨了眨眼眸,他遂而小心下床,踮起脚尖行驶门边,低声询问道:“何人?” “是奴家。” 虞菇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虞氏?”贺怀九狐疑道:“你来作何?” “你先将门打开,我有事与你相谈。”虞菇用头贴着门板低声说道。 贺怀九闻言,于是将门打开,见了门外的虞菇,道:“何事?” 虞菇用余光瞧见了躺于床榻间的白朝茹,见其并未苏醒,道:“你不打算出去说吗?” 贺怀九想到了床中的白朝茹,随后点了点头,离开了卧房,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同虞菇一同离开。 虞菇将贺怀九带到了楼下,此时的万花楼依旧人声鼎沸,四处皆燃着灯,不过大多数客人早已美人入怀,进入客房,同美人共度良宵去了。 因此,而今大厅内游荡着的多数都是些喝醉了酒的醉汉,他们喝得迷迷糊糊,自然不会在意贺怀九和虞菇谈话的内容。 虞菇将贺怀九带到了楼下的一个角落,她道:“奴家的人前去皇宫将太子妃当今的贴身婢女带了出来,奴家将她安置在了二楼的空房。” 贺怀九见虞菇的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将芸儿从地牢中解救了出来,从而对接下来成功逃离华国有了充足的信心,他道:“这是一件好事,你大可明日再同孤道也不迟。” 可显然虞菇此番特地叫贺怀九出来,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告诉贺怀九此事,她道:“奴家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但说无妨。”贺怀九果断答道。 虞菇严肃道:“奴家的人方才告诉奴家,他们在华国皇宫中看见了贺延,贺延来华国了,我想你这一件事应当是知晓的。” 贺怀九本不想将这一件事告知虞菇,可她既然是自己发现了,他也便没有再三隐瞒的必要,他道:“是的,孤知晓此事。”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贺延如今前来为的是什么?!!”虞菇质问道。 贺怀九见虞菇情绪激动,他放缓了语调,道:“因为孤并不打算于华国反击,若是于华国反击,没有军队的加持,单凭我们几人之力,失败是必然的。” 话落,贺怀九思索一番,又道:“至于贺延此番前来意欲何为,孤并不知晓,不过北疆战事未休,昨日华国士兵才来洗劫了古乐城,贺延此行,多半也不是前来同华国谈和的。” 虞菇深吸了口气,她柳眉紧锁,道:“中原的江山如今掌握在他手上,实为不妥。” “给孤点时间,孤会将其物归原主的。”贺怀九闻言,道。 虞菇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贺怀九,道:“你如今……仍是太子吗?” “父皇将皇位传位给贺延时,未曾废除孤的太子之位。”贺怀九如实回答道。 虞菇冷笑一声,“这明显就是贺茗给自己留的一手后手!他可曾给你兵权?” “父皇命孤随赵国公行至北疆,招揽军心。”贺怀九继续答道。 只闻虞菇冷哼一声,“太子,你只需于边疆招揽军心,再带领军队大获全胜,铲除北疆外患,同时也招揽了民心,待到彼时你再带领军队发动宫变,夺回皇位,贺茗再次登基,你依旧是太子,可贺延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他那个王位了。” 贺怀九听出了虞菇话中有话,“所以依你的意思是?” “贺茗再次登基,贺延必死无疑,所以他如今只能想尽办法,协助华国打倒中原北疆军队,让你手无缚鸡之力。”虞菇一步步行至贺怀九的宽肩旁。 “你是反悔了吗?”贺怀九斜睨着虞菇,问道。 虞菇轻轻地晃了晃脑袋,道:“未曾,奴家只是想到了一计,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愿意一试?” “何计?”贺怀九追问道。 虞菇将手搭在了贺怀九的肩膀上,莞尔,“奴家的人能够潜入华国内部协助中原军队北疆战事大获全胜,可奴家有一个要求,若太子殿下你起兵宫变成功,请你务必自己坐上皇位,不要还给贺茗。” 都说美人笑不露齿,青楼女子亦是如此,多年来虞菇早已形成了习惯。 可今日,她却在说出此言后,咧开嘴巴,放声大笑。 她多年来都未曾这般笑过了。 贺怀九见此,多半也猜到了虞菇的用意——如若未来他自己登基,一是能解虞菇的心头之恨,二来,便是自己曾答应虞菇,待到自己登基后,不会伤害贺延一分一毫。 尽管他谋权篡位,犯下滔天大罪,贺怀九也不能动摇他的王位。 虞菇并不想让贺延当皇帝,更不想让贺延以谋权篡位的方式当上皇帝,她只想让贺延过的安稳。 所以,她才会想出此举。 贺怀九一口答应了虞菇的请求,“好。” 第81章 质疑 白朝茹睡得并不沉,就在贺怀九跟随虞菇离开卧房后,她便已然苏醒了。 她有些奈闷这大晚上的虞菇为何会带贺怀九离开,可是发生了些什么事?还是说……虞菇并未从地牢中找到芸儿? 她思来想去,终归是放不下心,遂推开房门,打算下楼一探究竟。 可她却意外发现,楼上不远处一间原本房门紧锁的客房,这时突然燃起了一盏灯。 她内心好奇,凑上去一听,里边并无青楼女子的嬉闹之音,想必这住着的,并非于青楼寻欢之人。 那又会是谁呢? 白朝茹透过门缝,瞧向屋内。 她一般不会随意偷窥他人房间,可今日她的预感异常强烈,她有预感,这里边所住之人,同自己有所关联。 她见屋内摆放着一张小床,小床上躺有一名女子。 此女子身穿中原服饰,身着蓝白相见的印花襦裙……岂不就是芸儿今日所穿着的服饰? 见此,白朝茹因此断定,里边所躺之人,正是芸儿! 她大喜过望,随后推门而入,径直行至芸儿床榻旁,见芸儿双眸紧闭,嘴唇失了血色,心中不免一揪。 她握住芸儿冰凉的右手,道:“虞姐姐心善,将你解救了出来,可真是万幸。” 芸儿闻言,不知是否是由于她听到了白朝茹的声音,只见其眼睫微颤,眉宇忽而一皱。 白朝茹见此,她将芸儿的手握得更紧了,道:“芸儿,你醒了?” 芸儿猛然睁开了双眸,她愣愣地看向四周,最后看向白朝茹,疑惑道:“小……小姐?” 芸儿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古乐城,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然跟随着白朝茹和贺怀九来到了华国。 “你还好吗?”白朝茹揽住芸的后背,将她从床中扶了起来,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芸儿错愕地凝望着四周,道:“芸儿无事,可芸儿不知,芸儿如今身处何处?” “华国,万花楼。”白朝茹答道。 “华……华国?!”芸儿闻言震惊道,“小姐,我们为何会在华国?还是在万花楼!难不成……我们是被那于古乐城作乱的士兵卖来此处了吗?” “并未,我们是被他们送去了皇宫,最终我和姬九率先逃了出来,而你则是被万花楼的老鸨派人于地牢中解救出才得以身处此处。”白朝茹摇了摇头。 芸儿更为不解,“华国万花楼的老鸨为何要来帮助小姐?奴婢可不知小姐同一花楼的老鸨认识,何况还是华国的。” 白朝茹见芸儿误解,于是道:“并非是我认识,是姬九认识,这万花楼的老鸨乃我中原人,名唤虞菇,似乎同姬九关系甚好,她能够护送我们离开华国。” “原来如此!”芸儿恍然大悟,她随后想到自己这一日都未曾苏醒,一定给白朝茹添了不少麻烦,于心有愧,从而道:“小姐,是芸儿身子不行,受不得惊吓,给小姐添麻烦了。” “无妨。”白朝茹笑道。 “那姬九呢?”芸儿见四下并无贺怀九的身影,随后问道。 白朝茹仍旧摇头,“不知,不过方才我看见虞姐姐将姬九带下了楼,直到现在也未曾上来。”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芸儿焦急问道。 “不知。”白朝茹方才还在想这事,她想她如今委托虞菇派人前去皇宫地牢寻找芸儿,若是出了事,应当就是找不着芸儿。 可如今芸儿已被成功救回,那么而今虞菇带姬九下去,便应当不会是出事了。 白朝茹心想,可若不是出事了,这深更半夜的,二人又会说些什么呢? “小姐不妨下去看看。”芸儿闻言,劝道。 白朝茹颔首,随后起身,正准备推门离去。 岂料却于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阵脚步声不急而轻,像是有人掂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在地面上。 白朝茹见此,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不去推开眼前的那扇门。 芸儿见白朝茹迟疑了,遂而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由于她隔着的距离较远,从而并未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白朝茹闻言,随后转过身,竖起食指,将食指挨于自己的嘴唇上,同芸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芸儿见状,下意识地合拢了嘴。 这时脚步声越来越急促,门外之人似乎发现了白朝茹并不在她原先的卧房内,随后四下寻找。 少顷,他于芸儿的房门前驻足。 白朝茹此时站于门前,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门外为何人,从而内心泛起了一丝恐惧。 须臾,门被敲响了。 “有人在里面吗?”只闻屋外之人嗓音低沉,问道。 白朝茹闻声,觉得这有点像姬九的声音,又有那么些许不像。 因此,她不曾回话。 芸儿听到了屋外的那声呼唤,他见白朝茹并无反应,内心疑惑,小声道:“小姐,你这是为何?” 她能确保门外之人听不见她的话语。 白朝茹下定决心,清了清嗓,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是我。”贺怀九拔高了声调,道:“东家,我是姬九啊。” 白朝茹推开门,让贺怀九进屋。 贺怀九看向了床中的芸儿,见她安然无恙的抵达了万花楼,心想虞菇诚不欺他。 白朝茹见了姬九,却是走向一旁,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道:“你方才被虞姐姐叫去做何了?” 贺怀九闻言一愣,看来自己离开的时候白朝茹已经苏醒了,他不好隐瞒,只好道:“她特地来告诉我,芸儿被她带来了。” “真真只为这事?”白朝茹有许不信,将芸儿带至万花楼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那老鸨除非闲的慌,其余根本没必要深更半夜的喊姬九起来,还特地将他带下楼,不知在谈论何事。 姬九明明是有事瞒着她! 贺怀九在他说出那句话后,已经后悔了。他看出了白朝茹眼神中的质疑,他心中一沉,道:“其实……” 其实……其实什么呢? 方才虞菇唤他下去谈论的每一件事皆有关自己的身份,他若透露分毫,岂不就等于直接在白朝茹面前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 第82章 离开华国 罢了,言语中总有漏洞可钻,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贺怀九心想,他道:“东家,方才虞姐姐将我叫下去,的确还有一事。” 白朝茹见自己所猜不假,她遂问道:“何事?” 贺怀九思索片刻,道:“虞姐姐方才告诉我,她的人行至宫中时,碰到了九皇子。” “所以……她害怕九皇子的出现对我们离开华国不利,从而急忙将此事告知了你?”白朝茹颔首,她忽觉此言有理,道。 贺怀九闻白朝茹所言,他悬着的一颗心可算是堪堪放下,道:“东家猜的不错,正是如此。” “可你方才为何不愿将此事告知于我,反之还让我主动询问?”白朝茹蹙眉,问道。 此事事关紧要,姬九将此事藏在心里并无好处。 何况九皇子入宫她已知晓,姬九更是没必要藏着。 白朝茹心想。 贺怀九闻言,他只恨方才一时紧张,想的事情太多,没把此事给说出口,如今圆来圆去又总不对味,思及此,他轻叹一声,只好道:“东家,恕我愚笨,见了东家一时紧张,把这事给忘了。” 白朝茹半信半疑,不过她也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道:“罢了,今天时辰不早了,你若是还想睡,便回去睡下。” 贺怀九见白朝茹没有要起身回房的意向,他问道:“那东家您呢?” “我再陪会芸儿。”白朝茹回道。 贺怀九心想,他的阿茹不回房睡觉他又岂能睡得安?于是道:“东家,那我也不回去了,我也要留下来陪芸儿!” 白朝茹:“…………” 也罢,她此刻早已没精力赶贺怀九回去了,反正他一个人站旁边也不碍事,只要他不捣乱,那便先这样。 翌日。 虞菇一大早便起身备好马车,于万花楼前等侯三人。 昨夜贺怀九在白朝茹身旁站了半个晚上,白朝茹开始也亦未睡,直至后半夜时,她困意渐渐,心想明日还要赶路,遂而堪堪靠在芸儿肩上合眸小憩。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白朝茹和芸儿相继起身。 贺怀九见状,他随后笑着迎上去,莞尔道:“东家,可否让我去下边看看虞姐姐送我们离开华国的马匹可曾准备好?” 白朝茹颔首。 贺怀九于是推门下楼,行至大厅,见了门前站着的虞菇,道:“阿茹和芸儿都起了,你这边马匹可有准备好?我们何时启程?” 虞菇指着身后的马车,道:“奴家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你唤他们二位下来,即刻便可启程。” 须臾,白朝茹和芸儿被贺怀九喊下了楼。 白朝茹大步走向马车旁,遂而朝着虞菇作揖,道:“虞姐姐,多谢。” 虞菇看了一眼贺怀九,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道:“赵小姐此礼奴家可担不起,这是奴家应该做的,赵小姐快坐上马车瞧瞧,不知可还舒适?” “好。”白朝茹于是和芸儿登上了马车。 贺怀九见此,他走向车门旁,同虞菇道:“你也一块走。” “奴家回中原有什么用?奴家只能于此处帮助你们攻打华国,以便里应外合。”虞菇笑道。 贺怀九摇了摇头,“你去自然有用,我们需要你。” 虞菇微愣,“什么意思?” “只有你能够暂且控制住贺延。”贺怀九沉声道:“孤需要你来当个人质。” 虞菇顿时明白了贺怀九的计谋,她笑道:“好啊,可你就这么放心奴家的人在没有奴家的指挥下能够顺利闯入华国军队内部?” “你的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戒备森严的地牢中将芸儿带出,孤相信他们的实力。”贺怀九牵起马车旁的马匹的马绳,道。 虞菇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命人又备置了一辆马车,道:“既然太子殿下你这么相信奴家,那好,奴家今日便随你过去。” 不一会儿,虞菇登上马车,贺怀九同时翻身上马。 而今时辰尚早,街道上人流不多。 一路上也并无遇见官兵,兴许是由于华国的那几名士兵并不知晓三人的身份,认为逃了几位身份低微的囚犯出来无关紧要,因此并未派人搜寻。 虞菇的马车走在前头,路过城门时门前驻守的门卒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旋即立即打开车门,为其让道。 白朝茹于马车中看到了此景,她原以为出城还需编造个身份,可谁料门前那门卒却是连问都未问,便为他们打开城门放行。 可见虞菇于华国的声望已是不一般了。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前,朝着古乐城的方向行去。 贺怀九骑马行至白朝茹的马车旁,用手轻轻撩起白朝茹的车窗帘,笑道:“东家,咱们离开华国了。” 芸儿见贺怀九连问都未问便随意掀起白朝茹的车帘,她随后双手叉腰,怒斥道:“你怎能问都未问就随意掀起小姐的车帘呢?要知道你这样很没礼貌!” 贺怀九闻言,者只觉而今的芸儿更没礼貌——身为婢女,却对一国储君这样说话,若是他怪罪下了,也不知这芸儿要被砍多少次头了。 “我不觉得。”贺怀九嘴硬道。 白朝茹眼见二人似乎又要吵起来了,她随后轻叹一声,道:“无妨无妨,姬九,你有什么事?” 贺怀九听闻白朝茹问话,自然是没空搭理芸儿,他于是朝白朝茹笑道:“东家,我发现前方有家驿站,想来昨夜东家也未曾睡好,今日又急忙赶车,不知是否有些劳累了?不如咱们去前方的驿站歇歇?” 白朝茹将头伸出窗外,看向前方有一间木屋,木屋外插有一面旗帜,旗帜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驿站”二字。 白朝茹见此,想来她的确是有些劳累了,道:“尚可。” 贺怀九闻言,他遂快马通知虞菇。 少顷,四人于前方的客栈落了脚。 白朝茹和芸儿下了马车,白朝茹行至贺怀九身侧,道:“我给你些银两,你去看看附近可有些什么吃食,若有便能多买则多买,带到路上吃,以免饿坏了肚子。” 第83章 挡刀 话落,她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了几个银子,塞到了贺怀九手中。 “好!”贺怀九收好了银子,朝前方走去。 芸儿见状,不免于一旁嘀咕:“小姐,您就不怕他拿着银子逃了?你可别忘了昨夜他回答您回答的实在是万分敷衍!依奴婢看,此人身上定有问题!” 白朝茹轻叹一声,“他如今好在是帮助我们离开了华国,你倒也不必如此说他,不过昨日之事我已对他心有存疑,你放心,我会对其保留戒备之心的。” 芸儿听闻此言松了口气,道:“可小姐您可别忘了,咱们如今乘坐的连辆马车,还是他命人安排的,若是……” “芸儿,你别乱想,若是他真想对我们下手,之前便早下了,又何必等到这时。”白朝茹安慰芸儿道。 “小姐说的也是。”芸儿默默点了点头。 这间驿站未处于华国与中原的交界点,可终归是属于中原地界,所来之人虽有华国商人,可多半仍为中原的古乐城中人。 至此贺怀九便不必再用匈奴语与他人交流,他的腿脚极快,不到一炷香便找着了位于驿站外的一家包子铺。 既然阿茹叫他前来买吃食,能买则多买,那他便从自己的腰囊中又掏出了一手银子,甩在了包子铺老板的眼前,道:“你们家这包子,我全都要了!” 来驿站买包子的多半都是赶路的商人,身上银两不多,包子铺老板也是头一次见有客人一次性给他这么多银两,他双目泛光,随后笑道:“好嘞!客官请稍等,我这就给你装上!” 白朝茹再次见到贺怀九时,只见其双手提得满满当当的,袋子里面装的东西仿佛有半个人高,仔细一瞧,才发现袋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包子。 芸儿见状看傻了眼,她疑惑地指着贺怀九手中的袋子,问道:“姬九,你买这么多包子做什么?小姐给你的银子可还够买这么多包子?” 贺怀九并不理会芸儿,只是走到白朝茹身侧,将手中的两大袋包子递给了白朝茹,笑道:“东家,我看附近有家包子铺,便给你买了一些包子过来,你瞧这些路上可还够吃?” 白朝茹疑视着这两袋约莫有半个人高的袋子,道:“你买这么多,我们又怎吃的完。” “赵小姐,姬九他这是心疼你,怕你累着,特地自掏腰包又给你多买了些包子。”与此同时,虞菇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白朝茹觉得姬九这是破费了,她道:“姬九,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必须得改!这包子又不能存放多久,你看你一次性买这么多,到时候又……” “赵小姐,算了。”虞菇用手轻轻拍了拍白朝茹的后背,道。 贺怀九原以为白朝茹见此会十分感动,岂料却遭到了白朝茹的一顿怒骂,他内心憋屈得很,垂下头,就连声音听起来都很委屈:“东家,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这样买了。” 虞菇见贺怀九这副模样,内心不免觉得好笑。 没想到他们中原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却是一个妻管严。 “不好了!”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白朝茹寻声望去,见一众华国官兵服侍的士兵手提长刀,于四周挥舞刀刃,忍得四周一阵兵荒马乱。 “快逃啊!华国的士兵又来杀人了!” 几名逃跑的中原商人见白朝茹等人站于原地不动,出于好心,他们一边跑一边喊道。 “东家快逃!”贺怀九听闻此言,他忙牵住白朝茹的手,疾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跑去。 虞菇见此却并不慌张,她见芸儿被贺怀九留在了原地,微微叹了口气,旋即将芸儿护于身后,道:“你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乱来的。” 她所言不假,几名华国士兵提着大刀跑到了虞菇身前,仔细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眉目,随后默默将刀背于身后,离开了虞菇的视线间。 “虞姐姐,他们为何会怕你?”芸儿眼见此情此景,狐疑道。 虞菇轻轻一笑,“你这小妮子,可别忘了奴家是开青楼的,而今华国的男人可都不敢得罪奴家,毕竟若是得罪了奴家,奴家便不会让他们进奴家的青楼了。” 芸儿颔首。 而另一旁,贺怀九将白朝茹带到了马车身旁,正准备将其送上马车,岂料白朝茹却是摆脱了贺怀九的手,正欲往回走,道:“姬九,你先上去躲躲,芸儿还在后面,我得去找她!” “不行!芸儿我去找,东家你先回来!”贺怀九闻言,他大声喊道。 白朝茹不应,却只是径直往前走。 见此,贺怀九又岂能一个人心安理得地留在原地?他于是连忙跟了上去,道:“东家,我陪你一块儿过去!” 可正当他跑向白朝茹身侧时,一名杀红了眼的华国士兵忽而提着大刀,奋力朝着白朝茹的后背迅疾砍去! 贺怀九的瞳孔猛然一缩,他脑袋一热,顿时扑上了白朝茹的后背,挡在了他的身后。 大刀随之砍在了贺怀九的手臂上,刹那间,血流如注。 “姬九!”白朝茹回过神,见贺怀九为自己挡下一刀,伤势惨重,心中猛然一揪,赶忙上前搀扶,扶住了将要倒下的贺怀九。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她凝视着贺怀九血淋淋的手臂,嘴唇微颤,道。 贺怀九捂住自己的手臂,他的额头直冒冷汗,脸色发白,见了白朝茹的脸,他的嘴角却是忽而勾起了一抹笑,道:“东家,我……无事。” “你不要再说了!”白朝茹一咬牙,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身材魁梧的贺怀九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缓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贺怀九见此,心疼白朝茹会受不住,忙道:“东家,您快放我下来罢,而今我自己可以走的!” “我都说了你不要再说了!”白朝茹咬牙怒道。 贺怀九越是多言,于她内心的愧疚感变越强。 不一会儿,虞菇牵着芸儿跑到了白朝茹的身侧。 第84章 姬九身上有着和贺怀九一样的伤疤! 虞菇见了贺怀九手臂上的伤势,她内心一惊,急忙掀开车帘,道:“快!赵小姐,你快把他放上去!” 闻声,白朝茹咬牙用力将贺怀九送上了马车。 “他手中伤势耽搁不得!不知虞姐姐身上可带有绷带?”白朝茹见贺怀九的手臂仍不断向外渗着血,忙道。 虞菇无奈摇头,“未曾,我今日出门匆忙,连衣物都未曾带够。” “那……”白朝茹心生一计,她遂猛地提起襦裙,只闻“唰”的一声,白朝茹撕了一大截衣物上的丝绸,遂将其盘在手中,欲绑于贺怀九手臂间。 贺怀九伤口处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最终他体力不支,迷迷糊糊地险些昏晕过去。 白朝茹见状焦急地手中的丝绸绑在了贺怀九手臂上,勉勉强强止住了血,可治标不治本,这终归不是个长久之计。 贺怀九的头靠在了白朝茹的肩膀上,他见白朝茹为自己包扎了伤处,内心泛起一阵暖意,“东家,谢谢你。” 他只觉身上的血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就连体温也在跟随着流出的血渐渐消退着。 他神志已然不清,随后缓缓张开嘴,道:“东家,姬九要是死了,你还会想念姬九吗?” 白朝茹闻言,心想姬九这是在说什么傻话? 他的伤一定有救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朝茹张开双臂将姬九拥入怀中,道:“说什么傻话,你不可能有事的!你一定要撑住,知道吗?” 她看着姬九惨白的面色,内心再次泛起一阵酸楚。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方才那刀是砍在自己身上该多好,姬九是傻吗?为什么要给自己挡刀…… 思及此,不知为何,白朝茹竟突然想起了上回她和贺怀九一同逃离九皇子府时,贺怀九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剑。 此时,虞菇手中突然提着个不大不小的医药箱行至贺怀九的马车旁。 芸儿紧跟其后,她旋即打开医药箱,从中掏出了几个瓷玉瓶,同白朝茹道:“小姐,这是奴婢和虞姐姐方才从中原商人那里借来的,里头装有一些治疗创伤的药物,而今情况紧急,大可给姬九一用。” 白朝茹听闻她们借来的药物,于是急忙伸出手,接过了芸儿手中的药瓶,道:“劳烦你们帮他把外衣脱下,我来为他上药。” 虞菇走上前,坐上马车,为贺怀九褪去了外衫,露出了里头强健有力的肌肉。 白朝茹和芸儿见状,面色泛起一层薄红,可这并不影响白朝茹手中为贺怀九上药的动作。 她将药瓶打开,遂而伸手触碰上贺怀九结实的肌肤,将绑于贺怀九伤口处的丝绸解开,露出了其下狰狞的伤口,遂药轻轻洒在了贺怀九的伤口处。 待到做完这一切后,白朝茹重新将丝绸绑在了贺怀九的伤口处,可正当她伸手包扎伤口时,余光却无意间瞥见了贺怀九小麦色的胸膛。 她见姬九的胸膛处有一道长长的剑痕,而这个剑痕的位置,恰巧同贺怀九上回身体上为她挡剑之时所留下的剑痕位置一模一样! 白朝茹心中一惊。 为什么这么巧?! 虞菇见白朝茹愣住了,心想是不是贺怀九的伤口遭到了恶化,随即问道:“怎么了?可是姬九身上伤势恶化了?” 白朝茹闻声回神,猛然看向虞菇,“未……未曾……” 说罢,她为贺怀九拉拢了衣物。 虞菇见白朝茹这副神态不对劲,她用手轻轻搭在了白朝茹的肩膀上,柔声问道:“究竟是怎什么呢?你而今的神情,很不对。” 芸儿闻声,也跟着坐到了白朝茹身侧,凝视着眼前的贺怀九,问道:“小姐,可是您在这姬九身上看到了些什么东西?” 白朝茹心想果真什么事都瞒不住她们,她道:“我在姬九身上看到了一道疤。” “一道疤?”虞菇笑道:“男孩子身上有疤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赵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连看到了这个都需一愣?” 芸儿心知白朝茹而今有了这副神情绝对不单止一道疤那么简单,她随后将头凑到了白朝茹的耳畔,小声道:“小姐,一定是有事,对吗?您同芸儿讲,芸儿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白朝茹颔首,她必然是可以把这件事告知芸儿的,她遂低声同芸儿道:“我方才在姬九身上,看见了他和贺怀九有着一模一样的伤疤。” “一模一样的伤疤?”芸儿闻言也愣住了,她随后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又问道:“那伤可是在何处?若是在寻常男儿都有疤的位置,怕是无关紧要。” 白朝茹摇头道:“自然不是寻常的伤疤,他那伤疤我记得,位于胸膛处,距离心脏一寸有余。” 芸儿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她道:“可……姬九和太子殿下又岂会是一个人呢?二人的脾性相差那么大,想想也不太可能啊。” 白朝茹沉默不语。 其实她早在姬九身上看到了贺怀九的名字。 是名字中的“九”字,又亦是他那魁梧的身材,小麦色的肌肤,强健有力的肌肉……还有上回怒斥时低沉又带有磁性的嗓音。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像,可每当姬九主动来关心她,帮她做事,她又会突然觉得,姬九和贺怀九,是浑然两个人。 白朝茹越想越乱,头脑忽觉一阵涨痛,最终干脆扭头作罢,“罢了,不想了,但愿是我想多了。” 芸儿心疼地看着白朝茹,她有时觉得白朝茹的心事很多,而她能知道的,却也只是冰山一角。 虞菇虽并未听到二人私语,可她瞧见方才二人的神情,似乎也猜出了一星半点头目,她道:“赵小姐,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早些启程为好,至于这姬九便交给奴家,奴家把他带到后头的马车上去,赵小姐您便先好生休息,您方才受惊了。” 她猜想,白朝茹方才褪去贺怀九身上的衣物,看到贺怀九内里的肌肤后神情便一直不对,像是受了惊吓。 会不会……是因为她在贺怀九身上看到了些什么? 第85章 白朝茹知道孤的身份了? 想到这里,虞菇赶忙将马车中的贺怀九抱起,道:“我们先在后面的马车中候着,赵小姐你若是想走了,尽管唤奴家便是。” 白朝茹看着被抱走的贺怀九,道:“好,即刻起程。” 前室的车夫得了指令,他随后牵起马绳,驱动马车,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古乐城离华国并不远,约莫只需行驶一日,便可到达。 也是因此,在马车离开驿站后,于途中只行驶了一个下午,便抵达了古乐城。 古乐城在经过前几日华国士兵的突袭后,于城门处加强了守卫,驻守官兵从原来的十位增添至了二十位。 马车进城时,官兵见马车上坐的都是中原人,便让他们出示了一番证件,道明了一番身份,未曾多查,径直放行。 白朝茹将头靠在车窗壁上,将车帘轻轻掀起了一个角,凝视着窗外的一幕。 眼前自己成功抵达古乐城,她可算是松了口气。 芸儿见状,她笑着牵起白朝茹的手,道:“小姐,我们终于抵达古乐城了!” “嗯。”白朝茹默默点了点头。 马车进城后,于大街旁停稳。 虞菇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行至前方白朝茹的马车旁,笑着问道:“赵小姐,你在这边可有住处?可需奴家的车送你过去?” 白朝茹将头探出窗外,见此处距离自己于古乐城开的饭馆并不远,于是牵着芸儿走下马车,道:“不必了,我们自己过去。” “姬九还在奴家车上,可需奴家帮赵小姐送回住处?”虞菇笑着问道。 听闻“姬九”二字,白朝茹陷入了沉默。 如今姬九的身份成谜,她不能离姬九走得太近。 她在车上想了很多,既然贺怀九来到了古乐城,多半便会途经她开的京城菜饭店,自然也能确认她的身份。 什么派人前来……她先前明明就是想错了!依照贺怀九的脾性,多半会自己亲自前来。 几日不在军中,既在古乐城中,她却又始终寻不到踪迹,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此人就在自己身侧! 而今已有易容之术,贺怀九想要顺理成章地接近白朝茹轻而易举,他便换张假皮,再编造个假身份,假故事,待到做完这一切后,他以全新的身份出现在白朝茹的面前,又有谁能够看得出来呢? 白朝茹在车上已然想好对策——如若姬九真的是贺怀九,彼时她直接收拾行李,带着芸儿,拎起包袱,再叫上朴白的马车,连夜逃离古乐城。 “劳烦虞姐姐先照顾他几日,我在这边开店,几日未归,店中怕是乱了套,我这会得回去救场,怕是暂且顾不上姬九。”白朝茹想了一个理由,道。 虞菇听得出白朝茹这是在有意推辞,不过她也未曾强求,反正她身上银两多得是,于古乐城中包间客栈照顾贺怀九不成问题,她道:“那好,赵小姐你去忙,这些时日姬九就由奴家来照顾了。” 白朝茹闻言,她遂抓紧芸儿的窄袖,朝着饭馆的方向走去。 贺怀九醒来之时,已至傍晚。 他猛然于床中坐起,见四下并无白朝茹的身影,心生疑惑。 虞菇先前一直守在他身侧,见他醒了,忙迎上去,道:“太子殿下,你睡了很久。” 贺怀九再次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四下并无白朝茹后,他问道:“阿茹呢?” “太子殿下到现在还惦记着你的阿茹呢!”虞菇浅笑一声。 贺怀九蹙眉,“回答孤的问题。” 虞菇瞧了一眼贺怀九的胸膛,道:“她先前为你疗伤,脱了你的衣服,也不知她在你身上看到了些什么,在此之后神色便一直不对,一落古乐城便拉着她的贴身婢女匆忙离去了。” 贺怀九心叫不妙,他道:“你为何要让阿茹看我的身体?你为什么不拦着?!” 虞菇面色平淡,“这可并未奴家能拦得住的,怎么?你身中可真有些什么印记?” 贺怀九心知白朝茹十分熟悉他的身体,二人坦诚相见了那么多回,哪怕是对方的一根腿毛,对方都再熟悉不过。 所以……依照虞菇方才所讲,白朝茹在看到自己的躯体后神情便一直不对,那么多半……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阿茹会不会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她现在…… 思及此,贺怀九急忙跳下床,行至镜前,见自己的假面仍覆面中,随后穿好衣物,推门而出。 “喂!你到哪里去?”虞菇见状,匆忙喊道。 贺怀九对于虞菇的话恍若未闻,他一溜烟地跑下了楼,见四周布景,便得知自己而今身处客栈。 他并不熟悉古乐城的地形,于是跑到客栈柜前,询问掌柜:“敢问,京城菜距离此地有多远?” 掌柜伸手指着右边的方向,道:“这条街一直往右走,再途经一条小巷,直行便是。” “多谢!”贺怀九闻言,按照掌柜所说的向右直走,再穿过小巷,不过多时,便抵达了饭馆。 饭馆如今仍是大门紧闭,从外边能看清室内的地方也不曾点灯,使得贺怀九难以分辨出此处有无人在。 可待在原地终归不是个办法,他思来想去,最终打算翻窗而入。 他知晓后厨的窗户是个烂窗户,那里的窗户常年关不紧,他今日若是用木棍用力捶打,想必可以将其撞开。 思及此,贺怀九三两步行去后厨的窗户旁,从身侧的大树上掰下了一根粗枝,遂而用粗枝用力捶打木窗。 很快,只听“卡擦”一声,窗户成功被贺怀九撞开。 贺怀九见此,心下窃喜。 他正欲翻窗而入,可正于此时,一辆马车却是停在了自己身前的大道上。 贺怀九停住了自己想要翻窗的动作。 他朝着那辆马车望去,见那辆马车外壁刻着一个大大的“赵”字,多半也猜到了马车上所乘之人。 赵国公而今为何会行至此处? 难不成,他知晓了这家京城菜为白朝茹所开? 少顷,赵安衿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第86章 姬九就是贺怀九! 贺怀九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头,但现在白朝茹更加重要。 他无视赵安衿,干脆利落的要翻窗进去。 “殿下。”赵安衿低沉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贺怀九一惊,差点从窗台摔下来,眼底闪烁一丝紧张。 他转身看向赵安衿,皱眉道:“我不认识你,我可不是什么殿下。” 白朝茹很有可能就在里面,若是真听到赵安衿的话,岂不是更加怀疑他的身份,到时候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赵安衿面无表情望着贺怀九这张陌生的脸:“那我们就在这谈。” 说着,赵安衿便朝着贺怀九走过来。 这下,贺怀九也没有办法,心中颇为懊恼,赵安衿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看来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找自己,而不是因为白朝茹。 “不要在这里。”贺怀九眉眼流露出一抹不悦,低声道。 赵安衿冲着他做了一个邀请手势:“那就请殿下上马车,我们详谈。” 贺怀九有些头疼看着面容严肃的赵安衿,缓缓走向马车:“我现在名为姬九,不是什么殿下,还望赵大人别叫错了。” “姬先生。”赵安衿从善如流。 贺怀九略微满意,转身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自然就不需要再避讳,赵安衿神情凝重道:“殿下,您为何要来这家小菜馆?不留在府中?您的身份特殊,贸然上街若是被九皇子的人发现,很是危险。” 赵安衿语气满是语重心长的劝慰:“何况,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九皇子都已经登上皇位,如果贺怀九再不尽快行动,九皇子那边可不会善罢甘休。 贺怀九眼底闪过一抹幽沉,他多想一直留在这里陪着白朝茹,只过安安静静的生活。 但是他不能,他还有许多事要完成…… 沉默片刻,贺怀九沉声问道:“赵国公怎么知道孤在这里?” “上次来找殿下的官兵认出了您带着的假面,而且现在军队那边准备的差不多,臣今日是特地来找您的。”赵安衿也没有隐瞒。 贺怀九心中一顿,没想到还是假面引来的赵安衿。 应该是见过她假面的那个仆从说出来的,不过贺怀九心中倒没有怪罪的意思。 本身他也不准备隐瞒赵安衿,只是突然发现白朝茹的身影,不受控制想要接近她罢了。 “赵国公今日来找孤,有何事?” 赵安衿眼底闪过意味深长,认真道:“殿下该回军中,整顿军心,在这古乐城待不了多久,我们就该离开了。” “还望殿下切记,您大计还未完成,万万不能耽误。” 贺怀九自是知道赵安衿是好心,现在忠心耿耿的人只有他。 想到白朝茹,贺怀九眼底满是不舍,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只要夺回一切,他早晚也能让阿茹重新回到他身边。 思及此,贺怀九轻叹一声,表明:“孤这就跟你回去,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办,还有留下几个忠心的人,帮我保护两个人。” 他回到军中,实在不放心白朝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里。 古乐城距离华国太近,而且这里属于边疆,随时都会有危险降临。 赵安衿心中松了口气,只要贺怀九没有被私事影响就行,他痛快的给了贺怀九几个人。 贺怀九又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准备放在菜馆里。 能够陪伴白朝茹这些时日,他应该满足。 离开之前他也不敢再去见白朝茹,他怕,怕他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信很快写完,贺怀九起身把信从窗口放了进去,神情复杂的转身上了马车。 恰好此时,二楼的白朝茹来到窗口,刚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就看到贺怀九离去的身影。 忽而一阵风,吹起马车帘一角,白朝茹瞳孔顿时一缩。 芸儿发现她站立在窗口不动,狐疑上前,余光却看到了赵安衿,倒吸一口凉气:“小姐!那人不是老爷吗?难道他知道小姐来这里,要将您抓回去吗?那姬九是要上老爷的马车离开?” 芸儿满脸惊慌,知道白朝茹现在根本没有回京城的打算。 白朝茹收回视线,缓缓摇头表示:“爹应当不是来抓我的,应该就是来找姬九的……” 旋即,她透过窗缝,望着姬九乘上马车,马车逐渐远去,忍不住闭了闭双眸。 果然……她并未猜错,姬九,就是贺怀九。 贺怀九早就来到他身旁了。 想到这些时日他来到自己身边,白朝茹满心复杂。 想必,赵国公今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将他带走。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眼前,白朝茹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和贺怀九的身份,并未给白朝茹带来什么惊喜,反而心情沉重了几分。 “那姬九……难道真的是太子殿下?”芸儿同样望着马车离去,焦急道:“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白朝茹闭了闭双眸,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对那个男人心软。 这里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思及此,白朝茹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坚定,吩咐芸儿:“你去叫上朴白,带上行礼,我们离开古乐城。” 芸儿一脸失望的跺了跺脚,不舍道:“可是我们的小菜馆刚开业没多久,生意红火,日子平静,现在又要离开了,那我们能去哪?” 芸儿其实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她看得出来,小姐也喜欢。 “天大地大,我们哪里去不得?”白朝茹表情认真道:“你快去准备。” “是,我这就去找朴白。”芸儿匆匆离开小菜馆,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各项事宜。 白朝茹则关上窗,有些失神的从二楼来到一楼,望着这一点点打造的京城菜,本来她以为可以在古乐城一直停留下去,但计划不如变化…… 白朝茹眼底闪过几分苦涩,不知贺怀九为何要隐藏身份来到她身边。 忽然,她余光注意到打开的窗户口下,吊着一封信。 白朝茹下意识上前,将那信握在手中,却久久没有打开。 第87章 意外发生 她不知这封信为何人所送,可她却知晓原先这个地方是没有这封信的。 然而方才除了贺怀九和赵安衿来到此处,其余便再无他人前来了。 所以,这封信必然是二人之中的其中一人所送。 想到此,白朝茹缓缓打开了手中的信。 信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字迹工整,字体隽秀,正为贺怀九亲手所写。 白朝茹心神一震。 贺怀九为什么会突然写信给她? 她仔细阅读信上的内容,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字: “赵小姐,孤以假面示人,多有愧疚,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白朝茹合上信纸,猛吸一口凉气。 看来贺怀九也察觉到自己发现了他的身份,倒是提前来向自己认错了。 可即使如此,她也是断然不会因此心软! 贺怀九早已伤她入骨,又岂能是这一两句话能够弥补的成的? 正当白朝茹准备将信纸撕成两半时,她却意外发现信纸的后面还藏有一句话:“赵小姐,孤已和九弟妥协,朝中的天已变,孤不会再前来娶你,也断然不会再胁迫你同孤回去,你若是想待到古乐城,孤会向赵国公求情,并且加强此地的安保。” 当她看到这段话时,仔细阅读了几遍,仍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叫朝中的天已变?什么叫贺怀九已经和贺延妥协? 他们之中究竟商讨了些什么?! 一旁的芸儿见白朝茹神情恍惚地凝望着手中的信纸,遂感到不对劲,道:“小姐,可是这封信上写了些什么?” 白朝茹将信递给了芸儿,道:“是太子。” “太子?” 芸儿狐疑地接过信件,扫过信上的内容,道:“太子殿下此言为何意?若按照他信上的意思,他此番前来便并不打算带小姐回京成婚,那么小姐岂不就可以留在古乐城长久经营饭馆了?” 白朝茹并不确信贺怀九所言是否为真,会不会只是一个让她放松警惕的幌子,遂道:“芸儿,不得放松警惕,你先将行李收拾好,如果时机成熟,咱们便离开此地。” 闻言,芸儿点了点头,道:“是,小姐!” 总归她们逃离古乐城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也无关紧要。 芸儿收拾好行李后,二人一同翻窗离开了饭馆。 寻着来时的记忆找到了朴白,朴白整理好马车,从马棚中挑了一匹骏马,安上马绳,遂让白朝茹和芸儿上车。 二人坐上了马车,朴白于前世驱动马车,马车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 “小姐,无事了,咱们离开了古乐城,太子殿下想必这段时间便不会追上来了。”眼见城门就在眼前,芸儿抓紧白朝茹的衣角,欣喜道。 白朝茹颔首,“但愿如此。” “小姐小心!”白朝茹话音刚落,马车的车轮却突然失灵,旋即竟直接脱离马车,四散于宽广的街道上。 车厢随即塌陷,朴白牵着的马儿瞬时不听使唤,挣开马绳,狂奔于街道之上。 惹得行人四下逃窜。 白朝茹和芸儿跌落于车厢的废墟之中,白朝茹的后背被木板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登时浸湿衣衫。 忽然,一位身着甲胄的士兵走上前,扶起摔倒于马车废墟之中的白朝茹,道:“饭馆老板,你还好?伤得可还严重?” 朴白此刻也伤得不轻,他的手臂似乎脱了臼,浑身瘫倒于地中,动弹不得。 白朝茹见状,他随后指了指地中躺着的朴白和芸儿,道:“我无事,劳烦你帮我把他们二人也扶起来可好?” 那位身着甲胄的士兵莞尔一笑,道:“自然可以。” 他于是扶着白朝茹将其放到了路边的房屋前坐下,自己则是继续从废墟中相继扶起了朴白和芸儿。 朴白见了白朝茹内心感到些许愧疚,“抱歉,赵小姐,是小的的错。” “无妨。”白朝茹挥手示意她无事。 少顷,身着甲胄的士兵跑到了三人身前,道:“我看你们三人伤势严重,正巧附近有间医馆,里面有位神医,或许能帮助三位缓解伤势。” 朴白连忙点了点头,道:“望指路。” 白朝茹和芸儿相互对视一眼,意见达成一致,决定同朴白一同前去医馆。 看个伤想必不会耽误多少时辰,这段时间恰巧可以命人为他们换辆马车。 何况若是不及时治疗伤口,伤势一旦恶化,自然会影响赶路。 “好嘞!”士兵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咧嘴笑道:“就在前方,你们再忍一忍。” 须臾,三人跟随士兵来到了一间小医馆中。 这间医馆位于大街旁的一条小巷中,小巷四周阴暗潮湿,瞧上去阴森森的。 见状,白朝茹蹙眉。 者只见士兵缓缓推开医馆的大门,劝三人步入医馆,“老板,请!” 在听闻此言后,朴白捂着自己受伤的腹部,径直步入医馆。 见此,白朝茹和芸儿紧跟其后。 士兵随后合上了医馆的大门。 白朝茹步入医馆后,只见屋内有一张木桌,以及一个偌大的药柜。 木桌前坐着一名老者,老者已是白发徐徐,满脸皱纹。 士兵为三位搬了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白朝茹伸手检查了一番椅子,确认其上并无机关后,遂顺势而坐。 士兵瞧见白朝茹坐下,随后恭维地递给了白朝茹一杯茶,“老板一路行来想必已然口干舌燥,现如今坐下来了,倒不如喝杯茶润润口?” 白朝茹眯起杏眸,她不知该不该接过士兵手中的茶。 可他一想到士兵一路走来也是好心,并未有要伤他们的意思。 人心也并非险恶,或许这名士兵便真的就只是想帮助他们呢? 思及此,白朝茹一手接过了士兵手中的茶盏,随后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士兵见状,他浅笑一声,遂为白朝茹身旁的芸儿和朴白各自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他们的手中。 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白朝茹忽觉视线逐渐模糊,最终彻底花白,直至完全看不清。 她感到头脑一阵胀痛,遂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第88章 这是……舒儿?! “事情办妥了?” 木桌前坐着的老者突然开口,问道。 就在白朝茹晕倒后,其余几人也相继晕倒在地。 士兵见状,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中的灰,道:“很好,想必这老板身上的药效也马上就要起了。” 与此同时,贺怀九乘坐赵安衿的马车回到了军中。 他打自上回来时来过军营,此后便再无来过。 之所以他前脚踏进军营,后脚便有些退缩了。 他这段时日专顾着追回阿茹,早已忘了来时父皇嘱托的要事。 赵安衿召令全军汇和,并将贺怀九带上了高台。 贺怀九站于全军面前,大声喊道:“全军听令,华国于我北疆猖狂已久,前几日更是直接闯入城中烧杀抢掠,乱我百姓安宁!为护中原,为护中原百姓,将士们,举起手中的长矛,与孤一同作战!” 贺怀九右手握拳,将手举于头顶。 可台下却一片鸦雀无声。 须臾,台下一名士兵举起长矛,他冒着必死的决心,大声喊道:“可太子殿下,这些时日华国士兵攻打古乐城时,您又身处何处?” 这段时日军中早有传言,道是太子殿下被京城菜老板的美色所惑,专门易容潜于饭馆之中。 至此军中对贺怀九的咒骂声不断,他们早就将原先对太子殿下前来的憧憬化为了泡影,转而变成了怒意。 贺怀九嘴唇微颤,他凝视着台下的士兵,只觉他们的目光个个寒可刺骨,看得他遍体生寒。 “孤……” 他曾几番尝试寻找理由,可他没有,他找不到。 赵安衿见事态陷入了僵局,他遂而清嗓,道:“诸位,这些时日太子殿下有要事在身,故无法回到军中,还望诸位谅解!” “什么要事?明明是被美人勾了魂魄!”台下几名士兵齐声喊道,渐渐的,一众士兵接连附和,台下瞬时乱作一团。 贺怀九见状太阳穴直跳,恐惧感自心底升起,他害怕面对眼前的一切,他想逃避。 台下呼声愈烈,直击贺怀九的耳膜,最终他被恐惧吞噬,背后身去。 他背脊止不住的发颤,不曾想昔日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今日竟这般狼狈不堪。 赵安衿见此,他心叫不妙,尝试安慰贺怀九:“太子殿下,你可别把这放心里去,他们只是未经整顿……” “赵国公,你无需再言了。”贺怀九沉声道,随后,他当着全军的面,拂袖而去。 可谓是落荒而逃。 赵安衿忙不迭跟了上去,他好不容易跟到了贺怀九身侧,道:“太子殿下,你而今可别激动,臣自会将方才带头起哄的那几名士兵拎出来,军法处治。” “他们没说错。”贺怀九放缓脚步,“孤的确是……” 被美人勾了魂魄必然不对,他是为追心爱之人,才担搁了军中。 可他无法将实情说出口,干脆道:“孤的确是被美人勾去了魂魄,是孤的无能,你无需怪罪他们。” 赵安衿闻言,他震惊地微微张开了口。 贺怀九见状,遂趁着赵安衿愣神时,快步从他身旁离开。 由于而今大批士兵仍未回篷,他转身躲入军队驻扎的帐篷,寻求安宁之所。 可不巧,他却闻帐篷内传出了一声猥琐的男音:“饭馆老板,你的菜做得那般好吃,不知你这身子,也可同你饭做的那样好吃呢?” 贺怀九耳朵一竖。 饭馆老板? 会不会是…… 再走近些看,他发现身旁的帐篷还燃着灯,他透过帘缝,看向屋内。 见屋内有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躺于床中,男人正一点一点的解开床中女子的衣物,而床中女子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贺怀九眯起眼睛,看清床中二人的眉目。 那男子他并不认识,似乎也未曾见过,至于床中那女子……岂不就是那位勾了他魂魄的阿茹吗?! 他的阿茹岂会在此处?又为何会和一名陌生男子身处一地?还是在床上! 思及此,贺怀九猛地打开帐篷布帘,闯入帐内。 那士兵从未见过贺怀九,并不知晓他乃当今的太子殿下。 只当他是一名侍卒,那男子见其半夜无故闯进自己帐内,当即恼怒,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闯进我的帐内?!” 他见自己和白朝茹的亲热被打断,内心犹为不爽。 贺怀九一把夺过男子怀中的白朝茹,道:“这我倒还想问你,你为何会将她带到你的帐内?” 那男子闻言,心想是因为眼前之人认得白朝茹,心情颇为激动,才做出此举。 随后,他得意洋洋的将自己在白朝茹身上使计谋说了出来:“还不是因为我运气好,出门正巧碰到这饭馆老板出事,将她带去了认识的医馆,再将她茶中下了药,便成功抱入怀中了,这位兄台,怎么样?我的这个法子不错?” 此人正是先前“帮助”白朝茹的士兵。 贺怀九听闻此言已是忍无可忍,他遂握紧拳头,朝着士兵的面颊上打去,怒道:“你这人,可真是卑鄙无耻!” 那士兵捂着自己的面庞,疑惑地凝视着贺怀九,道:“不是,你不是也想泡吗?” “你闭嘴!”贺怀九怒道。 说罢,他将白朝茹抱出帐篷。 那士兵却从帐中追了出来,他挡在贺怀九身前,挡住了他的步子,道:“喂!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祝老板明显是我先得到的,那必然是我先……啊!!!” 不等那士兵把话说完,贺怀九随即抽出腰间的佩剑,捅入了士兵的腹步。 与此同时,赵安衿匆忙从身后跑来,恰巧碰见眼前一幕,遂瞪大了双眸,“太子殿下,你这是……?” 贺怀九闻言,他把剑从士兵的腹部间抽出,转而收回剑,抱着怀中的白朝茹,面相赵安衿。 “此人强奸民女,本就触犯了军中大忌,又未曾出席集合,罪加一等,该斩!”贺怀九冷冷道。 赵安衿将视线落在了贺怀九怀中的白朝茹身上,忽觉此人的面相有点眼熟,遂道:“这是……舒儿!?” 第89章 帮……帮帮我! 贺怀九将怀中的白朝茹又抱得紧了些许。 赵安衿顿时猛地冲向白朝茹身侧,道:“舒儿为何会身在此处?她此时,应当身处京城之中啊!” “那日她从府中逃离,赵国公莫非并不知晓?”贺怀九狐疑道。 “这……”他当然知晓此事,可为了不耽搁贺怀九和白朝茹的婚事,他才一直未将此事公之于众。 贺怀九没有耐心再听赵安衿解释,他随后抱着白朝茹,转身离开。 赵安衿见状,突然间大声喊道:“所以太子殿下这些时日都是为了见舒儿才未曾回到军中?舒儿就是京城菜的老板对吗?” 贺怀九颔首。 他居住的宅子离军营并不远,他抱着白朝茹快步走出了军营,带到了自己暂且居住的宅子中。 可他还未将白朝茹安置于床榻,怀中的白朝茹却突然皱了皱眉,旋即小口微张,喘着粗气。 她难受地伸手抓住了贺怀九的衣领,道:“帮……帮帮我!” 贺怀九见状,一想到方才那名士兵告知自己他在茶水中给白朝茹下了药,他心中一沉——这药,莫非不是春药? 见怀中的白朝茹难受的厉害,他赶忙将其带到了床榻上,遂用手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道:“阿茹,你再忍忍,孤马上来。” “帮帮我……我受不了了,好热!”白朝茹难受地不断扭动身躯,却无法缓解身中的燥热。 贺怀九急忙褪去身中的衣物,欺身而上,“阿茹,孤来了。” “好……啊……”白朝茹双目微红,眼中带有泪珠,看得贺怀九身中燥意更甚,恨不得将其好生欺负一番。 …… 一场云雨过后,窗外的天色也已然暗了下来。 白朝茹身上满是暧昧的痕迹,她疲惫地躺在床上,想必是睡了过去。 贺怀九为白朝茹盖上了被褥,遂而起身穿好衣物,走出了卧房。 他甫一走出卧房,便见一名侍卫跑至身前,拱手作揖,道:“太子殿下,屋外有人求见。” “何人?”贺怀九问道。 “是一名女子,她说太子殿下您会想见她的。”那侍卫答道。 女子? 贺怀九思索一番,他在古乐城认识的女子并不多,单只寥寥几人。 如若是认识的女子,他大致也能猜得到屋外求见之人的身份,于是道:“你把她带进来。” “是!”侍卫作揖。 须臾,虞菇跟随着那名侍卫的步伐,行至贺怀九身前。 贺怀九见自己猜的不错,来者的确便是虞菇,遂道:“你这会过来,可有何事?” “太子殿下,明明是你将奴家带到此处的,奴家而今不来找你,又能去找谁?”虞菇冷笑道。 贺怀九忽然想到先前他于客栈之中匆忙离去,连招呼都未曾打一下,于是愧疚道:“是孤多言了。” “无妨,奴家不计较。”虞菇迈步于贺怀九院中打转,“太子妃呢?” “你是如何知晓阿茹在孤这的?”贺怀九闻言,迟疑道。 他方才将白朝茹从那流氓士兵的帐篷中解救出,而今怕是才过几个时辰,虞菇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 虞菇驻足,道:“太子殿下,奴家这猜也猜得到啊,就凭你对太子妃的那痴迷样,现如今梦不是美人在怀,你又岂能安心待在宅中这几个时辰?” 贺怀九蹙眉,“她在卧房休息着。” “报!” 突然,不远处又跑来了一名侍卫。 “又怎么了?”贺怀九只觉得头大,他这才和阿茹缠绵了几个时辰,外边这消息倒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侍卫单膝跪地道:“回禀太子殿下,赵国公请您即刻前去军营!” 听闻“前去军营”,贺怀九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他不能逃避,这段时间他未曾前去军营,早已失了军心,如今的唯一办法,便是前去军营,想尽办法挽回军心。 可白朝茹情况尚未稳定,怕是不久便会苏醒。 若是待她醒来之后发现她身处自己的院中,又会不会想尽办法逃走呢? 若还知晓了二人方才一同经历云雨…… 贺怀九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身旁的虞菇看出了贺怀九的顾虑,她旋即伸手轻轻拍了拍贺怀九的后背,道:“太子殿下,军中的事情要紧,太子妃这边,便交给奴家。” 闻言,贺怀九犹豫一瞬,于是心情忐忑地点了点头,道:“那便如此。” 他如今别无他法了,军营那边必然是无人能够代替他去的,反之阿茹这边若是有虞菇在,应当不成问题。 至少能够拖延时间,拖延至他从军营归来。 思及此,贺怀九将手负于身后,跟随侍卫离开了虞菇的视线。 虞菇转身走向卧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她一眼便见着了躺于床榻上的白朝茹,见她并未惊醒,而后搬了个板凳坐于其床榻旁,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待白朝茹醒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白朝茹微微皱起眉头,于床枕间晃动脑袋。 虞菇见状,她连忙收起了手中的瓜子,将瓜子重新塞回了兜里,正襟危坐。 少顷,白朝茹猛地睁开双眸。 她看向头顶平棋的那一瞬间,眼神中充斥着疑惑。 虞菇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白朝茹的视线前晃了晃。 白朝茹被虞菇的手所吸引,她随后将头转向虞菇,“虞姐姐?” 在她的记忆中,她因喝下士兵递来的茶水,晕倒在地。 中途似乎感到浑身燥热,似乎…… 虞菇闻言,她道:“你现如今身处太子殿下的卧房。” “什么?!”白朝茹顿时从床中坐起。 可她才堪堪直起身板,腰部便传来一阵剧痛,她扶着腰身,心生疑惑——她这是怎么了? 虞菇握住白朝茹的手,道:“奴家相信,你已经知道姬九的身份了。” “姬九就是贺怀九对吗?”白朝茹扶着酸痛的腰身,问道。 其实她于内心已经知道了答案,可她内心却奢侈着这个答案并非真实。 虞菇点了点头,“不错,姬九便是太子殿下。” 第90章 是她错了 白朝茹闻言,她警惕地看向虞菇,“所以,你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奴家自然知晓。”虞菇回答道。 白朝茹手一缩,将手自虞菇掌心抽离,道:“放我离开。” 说罢,她将双腿放下床,打算离开。 虞菇用身躯挡住了白朝茹,道:“赵小姐,奴家一直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解答?” 白朝茹并未回话,她看向虞菇的眼神从原先的疑惑到了憎恨。 虞菇见此,她叹了口气,道:“赵小姐,你可曾知晓,太子殿下为了你,险些放弃了太子之位。” “为何?”听闻此言,白朝茹疑惑问道。 放弃太子之位?他不是梦寐以求地想登上皇位吗?他为了登上皇位不是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吗?又为何会为了自己从而放弃太子之位? 虞菇心知白朝茹会问这个问题,她道:“他知道你不愿嫁他,可他为了保住太子之位你又必须得嫁她,所以他亲自去找皇上,打算将太子之位让给九皇子昭亲王。” 白朝茹听闻此言,神情震惊,旋即又感到怀疑,她道:“可我又如何知晓,而今你说的是真话。” 虞菇叹了口气,“当朝的天已经变了,贺茗不愿将太子之位传给贺延,至此贺延逼宫,无奈之下贺茗将皇位传给了贺延,却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保留了贺怀九太子之位,并且将他送到了北疆,以此招揽军心。” “你说什么?!贺延当上了皇帝?!”白朝茹一怔,这一桩桩,一件件,而今尽数落入她的耳中,竟然感到有些不真切。 “事实正是如此,赵小姐,太子殿下还为你放弃了很多。”虞菇听闻白朝茹所问,遂答道。 白朝茹想到原先贺怀九为自己挡的两次剑,内心感到些许抽痛。 不曾想贺怀九会对赵玉舒付出这么多,难不成是真的动了真心? 她看不透贺怀九这个人,他觉得此人行为举止往往十分异常,有时对自己好,有时也对自己坏。 感情更是猜不透的,他能够将自己的心伤透,又能够与他人相处时惦记着自己,为自己挑选胭脂;亦是能够将赵玉舒至于死地,又能为她等下两剑,甚至主动放弃太子之位。 虞菇瞧着白朝茹似是在思考,她忽然间想到了些什么,于是补充道:“但是赵小姐,奴家有一语怕是得伤你的心,太子殿下能为你付出这么多,起因并不是因为你本身,而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曾经的太子妃。” 闻言,白朝茹的眼睫微颤,她不可置信地凝望着眼前的虞菇,道:“曾经的太子妃?” 他能够为赵玉舒付出这么多,到头来竟然是因为自己? 虞菇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白朝茹误解贺怀九的良苦用心,“太子殿下曾同奴家说过,他要你去当太子妃的替身,他已经太想太想他的太子妃了,你可知道,这几日他为了见你,一连几日不在军中,惹得军中流言四起,道他沉迷于美色,忘了正事。” 他太想太想太子妃了…… 想吗? 真的想吗? 白朝茹见虞姑说得情真意切,心想此言应当不是假话。 可…… 这些事实来得太突然,一时让她难以接受。 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虞姐姐,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白朝茹望向虞菇,道。 虞菇闻言,害怕白朝茹会因此逃走,因为她当今还未曾确认白朝茹在听闻此言后的态度。 她的神情太收敛了,似乎是在刻意压制。 所以她并不放心,道:“赵小姐,奴家可以陪你在这儿谈心。” “不必。”白朝茹一口否决。 虞菇见状,她登时来了火气。 她想她自己都已然对白朝茹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了,为何她仍是这种态度? 虞菇说出那些真相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留住白朝茹,二便是因为她想让白朝茹站在贺怀九身侧,协助他挽回军心,一路进军,夺回江山! 她本身也是个急性子,见白朝茹如此,她无法忍受,随即怒道:“赵小姐,虽说太子殿下的心仍放在曾经的太子妃身上,可他却救了你两次性命,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性命了!赵小姐,你难不成还未原谅太子殿下吗?!” 白朝茹闻言,她得知虞菇这是急了。 她镇住心神,思索一番。 贺怀九伤她不假,救她亦不假。 在她方才听到贺怀九为自己付出这么多的时候,她心中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可更多的是感到自责和愧疚。 贺怀九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可她却在干什么? 一想到贺怀九化身为姬九陪在他身侧,做一些寻常人都嗤之以鼻的粗活;一想到他身为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却能够卑躬屈膝的任几名奴婢使唤着干活。她感到她的心在烈火上灼烧,仿佛只需稍加火力,便可瞬间融化。 虞菇见白朝茹依旧沉默不语,顿时火冒三丈,“赵小姐,你这般一直逃避话题,奴家不知你是否是不领太子殿下的情意,若是不领情,未免有些太卑鄙无耻了!” 白朝茹闻言,她用双手捂住面颊,挡住自己的眉目。 她的眼眶湿润,泪水自眼眶中夺眶而出,她带着哭腔,道:“我知道,我很对不起太子殿下,是我误解他了。” 闻言,虞菇一怔,她旋即放缓了语调,失了先前的怒焰,道:“看来赵小姐并非绝情之人。” 白朝茹背过身去,缓了好一会,才平复住自己的情绪,“我方才叫你走,并非我打算私下离开,而是属实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一般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今日万分抱歉。” 虞菇见白朝茹的情绪同自己的预期达成了一致,她随后一把拥住白朝茹,道:“赵小姐,你无需自责,有一件事,奴家需要你帮忙,是有关太子殿下的。” “你大可直说。”白朝茹立即答道。 之前她对贺怀九冷漠无情,是她错了。 她已经下定决心,打算补偿贺怀九。 第91章 去寻贺怀九 虞菇闻言,道:“奴家希望你协助太子殿下,挽回军心,只有你站在他身后,他才会有信心,他才会安心的去做这些。” 白朝茹颔首,“好。” 这点小事并不难,远不及贺怀九之前同她做的。 她突然望向四周,想起一事,“不知虞姐姐姐姐可否知晓芸儿和朴白的下落?” 虞菇见四周并无芸儿的踪影,她方才也有些纳闷。 听白朝茹这么一说,二人姑且是走丢了,于是道:“奴家并不知她的下落。” 白朝茹心中一沉,她依稀记得在自己喝完那杯茶水后,芸儿和朴白也相继接过了茶水,遂又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虞菇具体也并不知晓,她来时并未问过贺怀九,还以为他是强行将白朝茹抱来的,“此时我并不只晓,怕是得询问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白朝茹焦急地问道:“那他现在在何处?我很想见他!” 虞菇如实回答:“在军营。” 此刻,军营中。 先前贺怀九为救白朝茹而杀死军中士兵一事已然流传至整个军营。 至此贺怀九行至军营时,军中士兵皆是避之其于不及。 贺怀九见状,并未在意。 他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赵国公所身处的营帐中。 赵安衿见贺怀九前,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道:“太子殿下,您可算是过来了。” 贺怀九侧身躲开了赵安衿,问道:“不知赵国公唤孤前来可有何事?” “是这样的,太子殿下。”赵安衿思索片刻,道:“先前士兵一事臣已处理妥当,不过至今军中仍流言四起,臣在想,臣不如将舒儿行至古乐城一事说出去,道舒儿就是那京城菜的老板,也是您即将要迎娶的太子妃,这样一来,想必那些士兵便不会再议论殿下了。” 此举的确是个妥善之举,可贺怀九却并不打算采纳。 他知晓,白朝茹是断然不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的。 否则那日他偶然间从他人口中得知白朝茹身份时,她便不会不让自己说出去。 一定是这样的! “不妥。”思及此,贺怀九回道。 “可……”赵安衿不解,“为何?” 贺怀九只道:“此事无需再说了,孤自有方法挽回军心。” “那便如此。”赵安衿过好多言。 “还有什么事吗?”贺怀九心乱如麻,他想着白朝茹怕是已然苏醒,若是虞菇拦不住她,又该如何是好? 他虽然已经立下要自军中挽回军心的决心,可实际上他的心早已飘到了白朝茹身上。 他此刻甚至觉得,他不能于此处耽搁太久,他得尽快回到他的阿茹身侧。 “还有一事,军中粮食短缺,朝廷已然不供粮了,而金古乐城才遭受动乱,城中百姓都不愿为我们捐献粮食,若是长久这般下去,我们这批军队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赵安衿当今唤贺怀九前来,主要还是为了这事。 贺怀九蹙眉,“北疆的军队既是驻扎在古乐城四周,那这四周必然有田地,找几名会种菜的士兵前来,再花些银两去购买些种子,岂不就能解决粮食问题?” “太子殿下此举,臣自然也想过。”赵安衿伸手抚了把自己墨黑的胡须,道:“可四周的田地皆为农民所有,我曾派人去询问能否租借田地,他们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不愿将田地租借于我们。” 贺怀九闻言,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时,帐篷外匆忙跑进来了一名士兵,那名士兵见了贺怀九和赵安衿,旋即面向赵安衿,作揖道:“禀报赵国公,军营外有两名女子求见,其中一名女子道是身为赵国公嫡女。” “舒儿来了?”赵安衿欣喜万分,他随后笑着面向贺怀九,道:“可需臣唤她过来?” 贺怀九听闻此言,有些震惊。 他的阿茹不仅爆出了自己魂穿后的身份,竟还主动前来的军营! 赵国公见贺怀九愣住了,随后再次问道:“太子殿下?” 贺怀九回过神,他点了点头,道:“唤他们进来。” 少顷,白朝茹和虞菇被带到了二人身前,朝二人微微行礼。 白朝茹在看向贺怀九的那一刹了,眼神中有许退缩之意。 贺怀九不明如此,他凝视着白朝茹的眼眸,道:“赵小姐……”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口仍是张着的,似还有话要说,却是迟迟说不出口。 他面中的假面已然褪去,现如今他是彻彻底底的贺怀九。 虞菇早就料到二人见面会相顾无言,随即一语率出:“太子殿下,赵国公,我等而今前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赵国公从未见过眼前的女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上前去握住身侧白朝茹的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舒儿这会来得正好,我有话想要对舒儿说。” 话落,赵安衿牵着白朝茹的手,走出了帐篷。 二人行至帐篷外。 白朝茹原以为赵安衿会质问自己为何会身处此处,她已然组织好了语言,道:“爹爹,对不起,我来此处全是我个人意愿,还请您不要怪阿娘。” 岂料赵安衿这时根本不打算同白朝茹唠叨这些,他道:“舒儿,此事爹爹不怪你,也不怪你阿娘,只要你能够顺利嫁入东宫,一切便皆是好的,爹爹如今叫你出来,是想询问你一事。” 白朝茹闻言,心想果真赵安衿未曾将自己的女儿放在心上,他只想要一个太子妃。 不过而今她还有事情要去询问贺怀九,她还有许多话想去对贺怀九说,故未曾多言,只道:“何事?” 赵安衿将想要暴露她身份以此挽回贺怀九名声之事告知白朝茹,道:“一旦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便可以成为太子殿下这几日不在军中的理由,以此挽回他的名声,否则难以稳定军心,可太子殿下而今似乎十分在意你的想法,未曾同意爹爹所想之举,爹爹因此很是无奈,不如你去替爹爹劝劝太子殿下,可好?” 第92章 孤会帮你找到他们的 白朝茹听闻此言,觉得此举尚可。 她原先不愿意暴露身份,是因为不想对外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不想让自己的行踪传到贺怀九和赵安衿的耳中。 可如今,她最不想见的两个人齐齐来到了古乐城,又恰巧知道了她的身份,又同她见了面。 她这倒也无需埋着了,若是此时公之于众还能拯救贺怀九的名声于水火之中,不也是一桩美事? 白朝茹因此颔首,道:“好。” “太子殿下仍在帐中,你大可直接进去。”赵安衿伸手指着帐篷的方向,道。 白朝茹闻言,她遂撩起门帘,步入帐内。 方才贺怀九于帐篷之中询问虞菇同白朝茹交谈了些什么,虞菇只是随口带过,并未将详情说出口。 至此,贺怀九见白朝茹归来,心中十分忐忑。 “舒儿有事与太子殿下相谈,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愿意?”赵小衿随白朝茹一同入篷,道。 贺怀九闻言,遂注视着白朝茹的眼眸,仿佛是想确认赵安衿所言的真假。 白朝茹见状,她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民女有事同您相谈。” 贺怀九闻言,颔首,道:“孤自然愿意。” 听闻此言,虞菇和赵安衿识趣地退出了营帐。 白朝茹想到赵安衿方才所言,她打算先完成赵安衿的请求,道:“太子殿下,您将民女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贺怀九闻言,极为不解,道:“可是赵国公方才在外边威胁了你,你若是不愿意,孤自然是不会说的。” “爹爹纵使威胁民女,民女也断然不会同意。”白朝茹严肃道:“太子殿下,民女如今无需掩饰身份,如若殿下能够亲口将此事公之于众,顺道挽回殿下于军中的名声,那自然是极好的。” 贺怀九仍然有些不解,“可你先前明明不允许孤将你的身份说出口……”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白朝茹回答道。 “好。”贺怀九妥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孤又岂能不照做。” 白朝茹颔首,二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双目对视,皆为相顾无言。 白朝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同贺怀九娓娓道来,可她这一见了面,话便全都堵在心头,说不出口了。 贺怀九总觉得白朝茹还有话想同他讲,可他又觉得这全然是自己的幻觉。 他的阿茹那么恨他,能够主动留下来同他谈话已是奢求,他不敢再索取太多。 少顷,白朝茹合上双眸,妥协了内心的纠纷,跨过了那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道:“太子殿下,之前在饭馆中,是民女对不住你。” 贺怀九很惊讶白朝茹会说出此言,他神情微怔,道:“赵小姐此言何意?赵小姐在饭馆并未做错些什么,是孤有意隐瞒身份,是孤的不是,孤应该向赵小姐赔不是才对。” 白朝茹看向贺怀九的胸膛,目光再从胸膛一路延伸到手臂,她答非所问:“殿下,你为民女打了两次剑,救了民女两命,民女不胜感激。” 贺怀九越听越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总觉得今日的白朝茹有些怪怪的,他道:“赵小姐,你今日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同孤说这些?” 白朝茹突然走上前,张开手臂,踮起脚环住了贺怀九的肩膀,将贺怀九拥入怀中,道:“ 太子殿下,这段时日,民女很感谢你。” 短短的几炷香内,白朝茹想通了许多。 虞菇并不是想自己的真实身份,能够说出那话,自然也不会是假的。 元宵夜,他说是同赵玉舒游玩闹市,最终却是走进了胭脂铺,为她挑选胭脂。 她死后,他悲痛欲绝,随后抽出长剑,险些为她殉情。 二人前世存在着太多误会,或许老天有眼,让她白朝茹换种身份继续活在这世上,再一次接近贺怀九,就是为了让她看清真相。 贺怀九对于白朝茹突如其来的拥抱感到不知所措,他转念想到虞菇曾同白朝茹私下相谈,于是问道:“虞菇可是同你说了些什么?” “她告诉我了真相。”白朝茹抱着贺怀九的手不松,道。 贺怀九闻言,他仍不知虞菇究竟具体同白朝茹说了些什么,可依照白朝茹而今的表现,怕是将能说的,他却又不敢说的所有,给说出了口。 贺怀九顺势抚摸着白朝茹柔软的发丝,道:“你竟然都知道了,孤希望你能够谅解孤的所作所为。” 白朝茹闻言,下一秒,她忽而主动吻上了贺怀九的唇瓣。 贺怀九将手护在白朝茹的脑后,享受着这一个吻。二人吻得热烈,舌尖纠缠,难舍难分。 这个动作二人先前已然做了无数次,只是那时白朝茹处于并不清醒的状态,故她未曾知晓。 一吻过后,贺怀九满意地舔了舔唇瓣,莞尔道:“赵小姐莫非不好奇,孤是如何将你带到房中的?” 白朝茹面色潮红,她正要询问贺怀九此事,谁料他先将此事说出了口,遂道:“民女正想询问殿下此事。” 贺怀九浅笑一声,“那你我可真是心有灵犀。” 他组织了一番语言,道:“你被一名士兵带到了营帐中,那时你昏迷不醒,那名士兵欲对你做出非分之举,是孤正巧发现,才得以将你救下。” “那殿下可有在此处看见别的人,可有看见芸儿的下落?”白朝茹问道。 是她原先疏忽了,在这动荡的年头,半路上又岂会碰到真正良善之人。 多半是笑里藏刀,身前一套背后一套。 贺怀九闻言,他仔细与脑海中回想了一番当时的场景,随后摇了摇头,道:“孤并未看到芸儿。” “那就怪事了。”白朝茹深吸了一口气,她柳眉紧蹙,似是碰到了难解之事。 贺怀九见状,连忙问道:“你昏迷时,芸儿可有和你待在一块儿?” 白朝茹颔首,“正是,不仅有芸儿,还有朴白,民女依稀记得,他们也喝下了那杯有毒的茶水。” 贺怀九反手抱紧了白朝茹,道:“无事,孤会帮你找到他们的。” 第93章 农户 白朝茹闻言,她松了口气。 她是相信贺怀九的,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名叫贺怀九的人。 她相信只要是贺怀九承诺过的事,成功的概率没有十成,也有九成。 “好。”白朝茹笑道。 这夜二人未曾回宅,便在军营中凑合了一晚。 翌日一早,贺怀九便派人找出了士兵骗白朝茹去的那家医馆,将芸儿和朴白带至军营。 白朝茹见到他们二位的时候,芸儿离朴白离得老远,而朴白却一直垂着头,不敢直视芸儿的脸庞。 白朝茹也未曾多问,只要他们二人都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的身旁,她便已然知足了。 自昨日之事后,赵安衿便将赵玉舒前来古乐城经营饭馆一事告知军中众人。 军中众士兵闻言,一夕之间改变了对贺怀九的看法——当今举国皆知,当朝太子欲迎娶赵国公嫡女,这嫡女远道而来,太子殿下身为她的未婚夫,又岂能不伴其身侧? “赵小姐。” 贺怀九坐在白朝茹身侧,莞尔:“多谢。” “这话应该民女对太子殿下说才是。”白朝茹将头靠在贺怀九的肩膀上,道。 贺怀九浅笑,今夕他仍觉得自己在做梦,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的阿茹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同走过春夏秋冬,看过四季变幻。 如今已至午时,军中士兵端了几碟小菜,送到了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贺怀九见案中一清二白,不免疑惑:“军中粮食短缺已达至如此地步了吗?” 白朝茹并不知军中粮食短缺,她看着案中的小菜,兴许是猜到了些什么,道:“朝廷不供粮了?” “嗯。”贺怀九颔首。 白朝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就知道若是贺延登上了皇位,必然会斩除一切外患。 “京城菜饭馆中还存了些肉食,没吃完的身材民女也未曾扔,到时候我叫芸儿回一趟饭馆,将这些菜给带过来,兴许还能撑上个几日。”思及此,白朝茹道。 贺怀九点头,“辛苦你了。” “可这不是个长久之计,当今华国势力猖獗,如若我军内部吃不饱肚子,那也必然是打不了胜仗的。”白朝茹思索道。 贺怀九原先便想到了这一点,她将实情告知了白朝茹:“可当今古乐城遭遇动乱,平民百姓不愿献粮,郊区农民也不愿献地,我们已是没有办法了。” “这贺延,可真是卑鄙到了极致!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连边疆都不管了!”白朝茹闻言,心中顿时来气,道。 贺怀九无奈叹息,“你可知那日他为何要出现在华国的宴席上?” “难不成是为了谈和?”白朝茹想到这里便说出了口。 贺怀九没有准音:“谈不谈和孤倒是未曾知晓,多半也是有筹码,可而今唯一确定的是,他是想借助华国的势力,铲除我方军队,以免孤借助军队卷土重来。” “你我早该料到的。”白朝茹用筷子从碟中夹起了一片青菜,道:“不过他有办法让我们陷入困境,我们也自会有办法摆脱困境。” “不知赵小姐有何法子?”贺怀九伸手揽过白朝茹的肩膀,问道。 白朝茹斟酌片刻,道:“殿下,不如你微服私访,同民女去农户家中看看,根据情况劝说一番,待到彼时,那农户说不准便能将农田租借给我们用了。” 贺怀九闻言,心想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可几番劝说若是不成功岂不就等于浪费时间?于是道:“赵小姐的方子好是好,可这农户家中赵国公也已然派人去过了,未能成功,只怕……” “赵国公急于求成,断然是做不好事的。”白朝茹打断了贺怀九的话语。 赵国公为人,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不惜出卖自家嫡女,像这种人,用的法子无非是强行逼迫,或是金钱赎买,又岂能够说服农户将农田租借给军队?何况军中并无什么钱财可以承诺了,古乐城又遭遇华国侵袭,四周人心惶惶,百姓便更加不相信军队能保其安全。 思及此,白朝茹道:“不如吃完饭后,太子殿下便同民女去四周的农户家看看,可好?” 贺怀九颔首,“好,听赵小姐的。” 白朝茹闻言,眼神继而又飘到了贺怀九的手臂间,问道:“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贺怀九一怔,“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白朝茹别过头去,“太子殿下,你这伤因民女而起,民女难不成还不能问吗?” 贺怀九心知白朝茹这是在关心他,他的内心早已是乐开了花,遂道:“必然可以。” 说罢,他拿起木筷,从白碟中夹了一两片叶子,塞入口中,随后竟是狼吞虎咽了起来。 白朝茹见状,感到有些诧异。 没想到,贺怀九摆脱了大鱼大肉,换成了这一清二白的小菜,也能够吃得这么欢。 一炷香后,桌上的小菜见了底,白朝茹起身,稍微收拾了一番自己的行装,同贺怀九道:“走。” 二人一同离开了军营,朝着距离军营不远的农田走去。 北疆由于天气寒冷,庄稼收成并不好,故四周农户并不太多,只有十余户的模样。 白朝茹搓了搓手,呼出了一口白气,道:“太子殿下,咱们便从最靠边的那一家问起,民女瞧那一家的地还蛮大,兴许能够借给我们半亩。” 贺怀九极少下乡,因此他看不太出哪家地得大,哪家地得小,只好顺着白朝茹的意愿,道:“孤都行,听你的。” 白朝茹率先走到了前头,敲响了最靠边的那一家农户的大门。 可她敲了许久,也未曾得到丝毫回应。 “这里莫非是没人吗?”贺怀九看向四周,见田里还种着菜,于是又有些迟疑,“可这看样子……又好似不太像啊。” 白朝茹持续敲了三两下门板,见里头依旧无人回应,便打算放弃,道:“罢了,殿下,我们先去下一家看看。” “好。” 可正当二人准备离去时,方才那农户紧闭的大门却被人给推开了。 第94章 劝说 门内探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胆怯地瞧了一眼四周,看见白朝茹和贺怀九二人,神情有些恐慌,遂而微微张开了口,小声询问道:“你们是何人?” 白朝茹闻言顿步,她转过身去,同那双眼睛对视。 他看出了门内之人眼神之中显露出来的恐慌,于是道:“你无需怕,我是古乐城京城菜饭馆的老板,身旁这位为我的帮手,我们今日前来此处,为的是想同当家的商量一件事。” 门内之人听闻此言,他这才微微将门推开了一个幅度,道:“我就说方才见你为何如此眼熟,原来是京城菜的老板,我前些时日入城,还去你家店中坐过,不曾想今日登门造访,招待多有不周,还望见谅!” 门内之人年岁不大,仍是名少年。 白朝茹早已知晓自己于古乐城名声鹊起,但凡只要是古乐城中人,或是来过古乐城之人,都必然听过她的名号。 恰巧郊区距离城区还有一段距离,消息传播有所阻碍,故此时农户仍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是因此,她才要将自己身为京城菜老板之事说出,以此来套套近乎,也好让这农户放松警惕。 白朝茹旋即微微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不知老板今日造访,欲同我父亲商讨何事?”那人笑着将白朝茹和贺怀九请进门,问道。 白朝茹同贺怀九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将门带上,道:“此事事关紧要,不知你父亲如今身在何处?可否让我前去同他相谈?” 少年想了想,他随后伸手指着眼前的茅草屋,道:“父亲应当还在里头,我先进去瞧瞧,告知父亲一二,再来此处通知你,可好?” 白朝茹颔首。 只见那少年急匆匆地跑进了茅草屋,少顷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跑到了百朝茹身前,道:“老板,父亲唤你过去。” 白朝茹于是协同贺怀九步入了茅草屋。 茅草屋内十分简陋,单只一张床,一张木桌,以及一个女子用的梳妆台。 不过四周并无女子的衣物,像是未曾有过女子生活的痕迹,从而这个梳妆台摆放于此处显得极为突兀。 白朝茹内心虽带有疑惑,可她却将此事埋藏在心中,并未说出口。 而今当务之急,是尽早和农户商量好租借农田一事。 白朝茹和贺怀九被少年带到了床前,床中躺着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男子见了二人,于是从床中起身,道:“不曾想老板今日竟会光临鄙舍,鄙人不过区区一草民罢了,不知老板今日前来,所要同鄙人商讨何事?” 白朝茹见了这户当家的,见四周并无他人,便将想要租借田地一事说出了,“我今日前来,是受军队所托,前来向你租借田地。” “受军队所托?京城菜老板,你是何时同军队勾搭上的?”不等床中男子回话,身旁的少年便抢先问道。 “我……”白朝茹语塞。 “这田我不借!”少年见白朝茹语塞,于是果决道。 贺怀九见状,心中一紧,道:“为何?军队常年驻扎于此地,随时同华国军队作战,已是护卫中原边境十载有余,可而今朝廷断绝了北疆军队粮草,军队粮食极为短缺,若是无人愿意租出田地,士兵们填不饱肚子,必然是无法作战,二位大可换位想想。” 少年闻言,冷笑一声,道:“护卫中原安宁?我看未必,这些年来这班军队于古乐城间无恶不作,可谓是一群强盗!前些时日有位自称今城派来的王侯来过了,说要租借我们的田地,我也当即否决,可他却不甘心,一连询问了十余家,还说我们若是不捐献田地,便把我们送去参军,并强行把我们这土地给占了,我们又岂能甘心?!”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床中的中年男子闻言,遂而出言止住了少年所将要说出口的话语。 他面向白朝茹,道:“老板你请回,鄙人不想赶你。” 贺怀九听闻那少年方才口中的言语,心想这赵国公岂能如此? 难怪租借不到田地,怕是并非农户不愿,而是询问方式偏激。 他知道,赵安衿若是真的得以说出那些言语,那么他应当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农户从而随口说说罢了,必然是不敢实施的。 当今朝中虎视眈眈,贺延时刻紧盯着他们的动作,恨不得一棒子将他们打死,若是这时候出现个什么差池,道是北疆军队抢占农民田地,贺延必然便不会善罢甘休,待到彼时怪罪下来,赵国公必然不能幸免。 “我若是说,那自称王侯的人只是随口说出来吓唬吓唬你们,却不敢实施,你们又可否相信?”思及此,贺怀九问道。 “我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这田我们不借!这地方能种的田地本就稀少,就连我们都吃不上饱饭,我们却还要将其租借给那些无恶不作的军队,这必然是不行的!”少年冷哼道。 白朝茹见大事不妙,她本欲再三劝说,却听“轰”的一声,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 中年男子闻声,忙不迭站起身,朝着那声巨响所发出的声源处走去。 白朝茹的目光伴随着男子的步伐,竟发现自己身后却还藏着一个小隔间,小隔间外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男子轻轻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白朝茹心生好奇,随后离隔间走近了些,看清了隔间内的景致。 不曾想这间隔间竟然还会是一间小闺阁,闺阁内摆放着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床中坐着一名扎着丸子头的少女。 少女方才不小心推翻了梳妆台上的镜子,镜片碎落一地,而她也只是于床中静静地看着,无动于衷。 中年男子跑进去时,也未曾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默默将地中的镜片拾好,用布包裹着扔到了一旁。 “妹妹又犯病了。”少年见状,不禁暗自嘀咕道。 犯病? 白朝茹无意间听到了少年口中所言。 第95章 姜乐 白朝茹感到疑惑。 贺怀九见此,他心想这是一个好时机,于是问道:“敢问,这里边坐着的少女,可是你妹妹?” 少年点了点头,“正是。” “她可是得了些什么病?”贺怀九追问道。 那少年突然闭口不言,似乎并不想回答贺怀九的问题。 这时,闺阁中的少女突然间用双目死死凝视着白朝茹的眼眸,遂伸出手,指着白朝茹的胸膛,堪堪将口张开,道:“我好像……见过你。” 此言一出,在场的少年以及那中年男子皆是一惊。 少年诧异地凝视着白朝茹,道:“你竟然……让我妹妹说话了!” 中年男子闻言,他急忙走上前去握住床中少女的双手,道:“乐儿,你竟然能够开口说话了?!这可不会是爹爹的幻觉?” 那位名叫乐儿的少女并未搭理身侧的中年男子,而是将视线一直停留在白朝茹身上。 白朝茹见二位情绪如此激动,大致也猜到了这位名叫乐儿的少女原先应当不会讲话。 少年见乐儿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白朝茹身上,随后走到了白朝茹身侧,道:“老板,我妹妹似乎很喜欢你,不知你可否行至我妹妹身侧?” “她之前莫非不会讲话吗?”白朝茹想要问个清楚。 “正是。”少年微微叹息,“她幼年时曾遭受过一次惊吓,醒来后便不会讲话了,与此同时行为举止也变得极为异常,脾性易躁,经常摔碎物什。” 白朝茹闻言,她于是走进隔间,行至乐儿身侧。 乐儿见了白朝茹,面中缓缓浮现出了一抹笑颜。 身旁的中年男子见状,又是一惊,“老板,乐儿怕是真的很喜欢你,鄙人这些年来可从未见她这般笑过。” 白朝茹心中疑惑更甚,她心想自己的面容长得并未能够治愈人心,而今亦不知乐儿为何如此。 此刻,乐儿却又忽地开口,道:“这位姐姐,我们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你能带乐儿走吗?乐儿很想同你生活在一块儿。” 少顷,贺怀九也从隔间外跟了进来,恰巧听闻此言,他的眉心忽而紧皱。 白朝茹不明所以,她道:“不知你是否是记错了?我与你可从未见过。” 可她甫将话说出口,便感到有些后悔。 她是未曾同这名少女见过面,可赵玉舒却非也。 她如今身为赵玉舒,又怎能仅凭自己的记忆说话? “见过的!”乐儿闻言,却是执着道:“姐姐莫要嫌弃乐儿,乐儿可喜欢和姐姐待在一块了!” 一旁的中年男子见此,他亦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于是急忙将目光转向白朝茹,道:“老板,不如你我达成一个协议,鄙人同意将田地租借给军队一用,不过前提是,希望你能够将乐儿带在身侧。” 隔间外的少年于此时跑到了中年男子身侧,附和道:“老板,你可真是华佗转世啊!竟然能够一下治好我妹妹的哑疾!而今我这妹妹想要留在老板身侧,你不如便开开恩,收了我妹妹可好?” “是啊是啊,我们已是别无他法了,老板你这若是一走,乐儿怕是又得重回原先的模样。”中年男子忙不迭补充道。 贺怀九见二人情绪激动,于是挡在白朝茹身前,道:“二位这般急于送女,可是这女子有何隐情?我们可不敢擅自收人。” 少年再一次无奈叹息,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这些年来,我的妹妹不仅不会说话,还时常对自己做出些自损行为,几番伤及性命,我和爹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救活,之后也更是没见她笑过,我们也日日提心吊胆,……可今日却久违地见其露出了笑颜,还开口说了话,怕是只有这位老板在场,才得以做到了。” 白朝茹闻言,她心知她自己并未赋有传言中的神力,如今这一切恐怕只是巧合。 可转念,她突然想到自己既然能够死后魂穿于赵玉舒身上,故赵玉舒本身想必也脱不开干系。 如果赵玉舒之前真的同这位名叫乐儿的少女见过,乐儿见到她后又如此激动,那么,二人之间想必必将发生过何事。 她若是能够将此事问清楚,自己身死魂穿的真相,或许能够浮出水面。 思及此,白朝茹将手轻轻搭在了乐儿合并着的大腿上,道:“若真的如你们所说,那这乐儿日后便随我待在一块儿。” “你……”贺怀九面露惑色,“你要不还是在调查……” “不必了。”白朝茹同贺怀九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其闭嘴。 贺怀九见状,听话地合住了嘴。 “那鄙人实在是万分感谢老板了!”那名中年男子闻言,随后微微去屈膝,便要给白朝茹下跪。 好在白朝茹及时伸手阻拦,道:“如若真的只有我能够治好她,那么我如今这般做,便自然是应当的。” 乐儿听闻此言,面中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遂而咧嘴笑道:“姐姐可是同意将乐儿带走了?” 白朝茹缓缓点头。 乐儿笑得合不拢嘴,她道:“姐姐,我名姜乐,小名乐儿,日后乐儿可就要跟随姐姐走了!” 贺怀九见状,他道:“既然如此,那这农田你们一旦出借给了军队,可便不能反悔了。” 中年男子旋即握住姜乐的手,将她的手递到了白朝茹手中。 未等白朝茹回神,姜乐便率先握紧了白朝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贺怀九见此心中莫名觉得酸酸的,遂而握紧了白朝茹余下的一只手。 白朝茹:“…………” 罢了,随他们去。 想到此,白朝茹同中年男子告别,随后跨步离开,走出了院落。 姜乐遂而松开了紧握住白朝茹的手,道:“姐姐,你同这位哥哥是否有话要讲?可需乐儿回避一二?” 白朝茹闻言,心想她方才面部表情是否是太明显了,才导致姜乐一眼便看出她有话要和贺怀九私下交代。 她旋即点了点头,道:“你猜得不错,是有一点小事。” 第96章 装哑 姜乐闻声,随后退去一旁,并背过身去,道:“那乐儿便不打扰姐姐和哥哥了。” 贺怀九眼见这一幕,少顷将白朝茹扯到了自己身后,低声道:“赵小姐,你可就这般确信此间无诈?你可知,这少女身上疑点重重,别是华国派来的卧底……” “民女自然会提防的,可如果她真是敌国的卧底,我想自然不会以这种方式同你我会面,其中不确定性太多,他们把不好底。而今农户已同意将田租借给我们,所以这少女跟在我们身侧对我们自然是有利的,军中的粮食问题应当暂且是可以解决了。”白朝茹尚未将实情说出口,不过此言也足以让贺怀九信服。 贺怀九颔首,“看来赵小姐心中所想,比孤想得还要周全。” 白朝茹闻言,未曾多言,随后走到了姜乐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 姜乐嘿嘿一笑,“哥哥和姐姐这么快便说完话了?” 白朝茹看了一眼身后的贺怀九,道:“嗯,走。” 三人一路上沉默不言,一直行了约莫三炷香的时辰,从而抵达军营。 士兵们见贺怀九归来,身侧还跟了个赵玉舒,态度瞬时变得恭敬起来,他们整整齐齐地站于两侧,少顷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道:“拜见太子殿下!赵小姐!” 方才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姜乐见到此情此景,面中却意外地未曾露出丝毫惊讶,反之却像是对此习以为常。 白朝茹心存困惑,于是待到三人回到军营后,她便将姜乐拉到了一个空的营帐,道是有事要询问姜乐。 贺怀九见此也未曾阻拦,他相信他的阿茹不会害他,他若是不能在身侧旁听,也无关紧要。 白朝茹拉上门帘,转身面向姜乐。 姜乐呆呆地凝视着白朝茹,道:“不知姐姐特地将乐儿拉到此处,所谓何事?” 白朝茹神情严肃,道:“我失忆了,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你能否告诉我,我和你是如何相识的?” 姜乐闻言,她微微蹙眉,对于白朝茹突如其来的失忆,她感到有些震惊。 “我也不知道。”姜乐小声回道:“我只是觉得……姐姐很眼熟。” “仅此而已?”白朝茹见于姜乐口中问不出个所以然,道:“若真是仅此而已,那么依你这么说,在你的记忆中,我们从未见过面,对吗?” “对。”姜乐猛地点了点头,“可姐姐你可莫要赶乐儿走!乐儿很喜欢姐姐的长相,乐儿想和姐姐待在一块儿!” 白朝茹自然不会送姜乐回去,至少现在不会——她和农户已经达成协议,农户为他们提供田地,得以解决军中的粮食问题,她若将姜乐送走,便相当于直接毁约。 “不会的。”白朝茹柔声道。 “嘿嘿嘿,多谢姐姐!”姜乐闻言,随后走到白朝茹身侧,想要将她一把拥住。 可白朝茹却是回避了这个拥抱,道:“乐儿,我还有一事想问。” “何事?”姜乐见此,面中却仍笑颜不改,道。 从先前三人步入军营时,白朝茹便有所察觉,这姜乐身为一介乡村女子,未曾见过世面,头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场面,表情却波澜不惊。 何况,刚才那一众士兵明明大声呼喊了对自己和贺怀九的称谓,她身为赵国公嫡女就算了,可贺怀九身为当朝太子,如此大的身份,又如此高的地位,为何传到姜乐耳中,却未曾动摇其分毫呢? 想到这里,白朝茹迫不及待地把话问出了口:“你方才可有听到我和帐外那位的身份?” “乐儿不聋,必然是听到了,那群士兵好似唤姐姐为赵小姐,唤哥哥为太子,应当都是很厉害的人物!看来乐儿的眼光真好,姐姐果真是非同一般!”姜乐笑道。 白朝茹不知是该惊讶于她的天真,还是惊讶于她对待此事的态度。 或许这姜乐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必然是不应当的,而今乱世之下,又岂会有如此单纯之人? 白朝茹心思电转,她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于是道:“乐儿,我想要你同我说实话,你本就不哑,对吗?” 乐儿不解地晃了晃脑袋瓜子,道:“不知姐姐此言何意?” 白朝茹心想这姜乐若是有意隐瞒,而今便自然不会同她说实话。 她总觉得姜乐并不简单,或许她这般大费周折,装疯卖傻又装哑,目的就是为了接近自己。 其中的破绽很容易看出——姜乐若一直是个哑巴,即使是今日才得以开口讲话,那她说话时也必然是有所结巴的,可她如今却并没有此类现象。 那便只能说明,姜乐根本就没哑! “你若是想一直跟着我,我希望你同我说实话,否则,我自然不能将你放于我的身侧。”白朝茹执意道。 姜乐听闻白朝茹所言,若有所思,旋即莞尔一笑,道:“好,姐姐果然聪慧,姐姐猜得不错,乐儿的确不是个哑巴。” “那你接近我究竟有何目的?”白朝茹见自己猜得不错,接着问道。 姜乐笑了笑,道:“乐儿只是想出来见见世面,出来看看你们这群达官贵人究竟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白朝茹闻姜乐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无论此言是否为真,可迄今为止怕也只有这句话能够暂且相信一二了,她遂颔首,道:“所以,你不惜装病糊弄亲人,为的就是达成这个目的?” “正是。”姜乐点了点头。 “你又怎知,我的身份并不一般?”她见今日只穿了一件朴实无华的襦裙,心想姜乐从外观上应当是看不出她的身份。 姜乐上下打量了一眼白朝茹,道:“自然是依姐姐的气质。” “气质?”白朝茹对此并无概念。 姜乐答道:“如若只是普通百姓,举止投足间必然会带一些市井气息,可姐姐你身上却并没有,你举止优雅,言行妥当,若非大家闺秀,便是出生于书香门第。” 白朝茹闻言,道:“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 第97章 这个时空的我 “乐儿曾阅读过一些话本。”姜乐怕引起白朝茹的猜疑,忙道。 白朝茹总觉得姜乐仍隐瞒了她些什么,可想到一直这样问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姜乐不愿说,她也无法从她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因此,白朝茹走出了营帐,道:“我们暂时不住这,你若想跟着我们一块儿,日后便要跟着我们回京城,这样你见的世面便更多了。” 门帘落下,白朝茹走出了姜乐的视线。 姜乐见此,她方才存留在眼底的童真瞬间化为虚无,可她面中仍是带着笑,道:“没想到,于此时空的我,竟然还有点难对付。” 白朝茹走出营帐后,见身后的姜乐并未跟上来,不觉感到疑惑。 可她也未曾多想,反正彼时她和贺怀九还不准备离开军营,先将姜乐放于此处,也未尝不可。 须臾,贺怀九跑到了白朝茹身侧。 他放在一直在帐篷外等候着白朝茹,见白朝茹出来后,他连忙跑了上去,道:“赵小姐,你方才在里面,同姜乐说了些什么?” 白朝茹回想了一遍二人方才于帐篷中说交谈的话语,心想并未涉及玄乎之事,随后道:“殿下,在民女的记忆中,民女从未见过姜乐,所以民女方才便同姜乐问了个清楚。” 闻言,贺怀九心想白朝茹自然未曾见过姜乐,毕竟姜乐眼熟之人乃赵玉舒,她身旁的这位可是白朝茹,纵使姜乐见过赵玉舒,可白朝茹又怎能知晓? “所以……赵小姐可将此事问清楚了?”贺怀九想到此,柔声询问道。 白朝茹点了点头,“问清楚了,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个哑巴,她一直装哑巴,是因不甘于一直待在农村,想要出去看看世面,从而一直等待着有朝一日达官贵人能够将她带走。”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贺怀九蹙眉。 “姜乐说她曾阅读过一些画本,我想,她或许是在画本中激起了对外界的向往,才做出此举的。”白朝茹见贺怀九面色暗沉,似要发怒,随后劝道。 贺怀九深吸了一口气,“赵小姐,你就真打算将其带于身旁?你就不打算将实情告知于那两位农户?” “不必了。”白朝茹摇了摇头,“咱们毕竟租着他们的田地,而今还是先解决军中粮食问题。” 贺怀九觉得此言有理,换位一想,若不是因为那姜乐,他们还无法轻而易举地拿到田地。 一个时辰后,贺怀九命人将此事告知了赵安衿。 赵安衿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跑到了贺怀九歇脚的营帐。 他面中笑得厉害,额上露出了好几条皱纹,道:“太子殿下,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啊!臣几番前去让农户家中也未曾见他有过丝毫动摇,不曾想太子殿下这一去,便要到了田地,实属佩服!” 贺怀九闻言,一想到赵安衿对农民要田地的方式,从而感到些许鄙夷,“孤只是用正常的方式同他们交谈罢了。” 他不明说,已是给足了赵安衿面子。 赵安衿似乎听出了此言的深意,他用笑掩饰住面色中的尴尬,道:“原来如此。” —— 自打那日白朝茹前去农户家中治好了姜乐哑疾一事后,田间流言四起,道是白朝茹身怀神力,只需主动将土地租借给军队,即可得到好处。 于是乎,田间那十余户农户在之后的这三日间前后行至军中,找寻白朝茹,主动将土地捐献的军队,但前提是希望白朝茹能够保佑他们事事顺遂。 白朝茹:“…………” 贺怀九在得知此事后,看向白朝茹时眼底充满了笑意。 这年头的人们皆信奉鬼神,单只出了个巧合便称为神力,指鹿为马,奉人为神明。 可转念一想,虽然他们收土地的原因有些厚颜无耻,但是反响终归是好的。 这下中原军队终于和农民达成一致,解决了温饱问题。 军中的士兵多少受了些传言的影响,觉得白朝茹身怀神力,这传言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道是赵国公嫡女乃天神下凡,为的是嫁给当朝天子,而她和贺怀九两情相悦,不日便可成婚,因此贺怀九才是当朝指定的天子。 白朝茹回应了贺怀九一个无奈的眼神,道:“这年头,这些人可真是连什么都敢信。” “也真多亏了他们连什么都敢信,否则我们还得多跑几家农户。”贺怀九伸手揽过白朝茹的腰身,道。 白朝茹顺势将头贴在贺怀九宽大的胸膛间,道:“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军中的军心也回来了,太子殿下,接下来你准备何时攻打华国侵蚀士兵啊?” “孤在等虞菇的情报。”贺怀九答道。 二人如今身处军营外的宅院,院落不大,单只两间卧室。 白朝茹本想同芸儿和姜乐挤在一间卧房,可谁知贺怀九明面上不说,却趁夜间卷着白朝茹的被席将其抱去了自己的那间卧房。 一夜云雨,二人睡醒时已至正午,便唤芸儿端了几碟小菜,这菜皆是从京城菜中搬来的,白朝茹不敢浪费,便只叫芸儿命人做了几盘青菜,剩下的大鱼大肉皆送去了军营。 贺怀九的手不安分地自白朝茹的腰间一路向上摸索,抚摸上了她的背脊,道:“赵小姐,你也真舍得让孤屈尊降贵,陪你吃这一青二白的小菜,却对军中那群粗汉子那般好,难不成他们要供奉你为神明。” “太子殿下,你可少胡说,这小菜你之前在军营又不是未曾吃过,如今粮食告急,能吃上一顿饭不错了。”白朝茹冷哼道。 她知道贺怀九并无责怪之意,所以才说出此言。 贺怀九抚摸着白朝茹柔软的发丝,道:“行行行,孤又没说不吃。” “咚咚咚。” 于此时,卧房的大门被人敲响。 白朝茹闻声,急忙从贺怀九怀中坐起,道:“会不会是芸儿?” “她在做什么?”贺怀九心想如今没有要事,他也未曾唤人收拾碗筷,芸儿此时前来,未免有些多余了。 第98章 一切都不一样了 “莫非不是芸儿?”白朝茹同时也想到了这一点。 “孤去开门看看。”闻言,贺怀九主动从木椅中起身,朝着门前的方向走去。 他用力推开门扉,“何人?” 门前所站之人缓缓伸出了一只手,于贺怀九眼前轻轻一挥,道:“太子殿下,是我,乐儿。” 姜乐歪着脑袋,透过门缝,看向室内的白朝茹,道:“看来姐姐也在。” 白朝茹见来者是姜乐,她随后走上前,行至门边,道:“乐儿,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姐姐啊!”姜乐笑着迎上去握住了白朝茹的手,笑道。 贺怀九蹙眉,他十分讨厌外人在他和白朝茹亲热之时突然闯入,旋即沉声怒道:“日后若无他事,不要随意前来。” 姜乐并不理睬贺怀九,只是凝望着白朝茹,道:“姐姐不想让乐儿前来吗?姐姐若是不想,那乐儿日后便不来了。”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说话?!”贺怀九当即来了火气。 “哥哥不要生乐儿的气,乐儿没有在同哥哥讲话。”寻常人若是听闻贺怀九所言,怕是立即便不敢说话了,岂料这姜乐非但不慌,反而还能同他怼上一句。 白朝茹感到有些想笑,她道:“乐儿,你既跟了我们,就要讲点礼数,你知道你方才所言,若是你身旁这位哥哥怪罪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姜乐若有所思,“这么厉害?怎么掉?是直接掉还是用刀砍?” 白朝茹:“…………” 贺怀九:“…………” 姜乐见二人齐齐沉默,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遂道:“看来是乐儿说错话了。” 白朝茹并不知晓姜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随后摇了摇头,安慰道:“乐儿,你若是并无他事,便去房中找芸儿,她见过很多东西,或许能为你解答一二。” 可谁知这姜乐却是死活赖着不走,她道:“不好,乐儿就要来找姐姐。” 她少顷望向身侧的贺怀九,又看了看白朝茹,道:“姐姐,你和哥哥是夫妻吗?乐儿曾听闻,一男一女只有夫妻才会共处一室。” 白朝茹摇头,“并未。” “你们不是夫妻?!”姜乐听闻此言似乎感到十分震惊,她神色忽而一怔,长久凝视着白朝茹的眼眸,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白朝茹察觉不对,她道:“对啊,乐儿,你怎么了?” 姜乐神情慌乱,在听闻此言后,她急忙转身,道:“无……无事,乐儿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姜乐踉跄跄地跑离了卧房。 她呼吸急促,侧身躲进一面墙后,缓缓吸气,随后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并无他人后,于是靠着墙壁,蹲了下来。 她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正午的太阳洒下来,洒在她的面颊上,刺得她的眼睛生疼。 她微微眯起眼眸,呼出了一口气,道:“怎么会这样?这不对啊……” 她依稀记得,前世她身为赵玉舒,于先太子妃死后不久,便嫁给了贺怀九。 可贺怀九并不爱她,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阿茹,险些为她殉情,最终被皇后阻拦,才得以保住性命。 在此之后皇后为了让贺怀九于朝中立足,劝他亲自跟随赵国公前往北疆,指挥作战,鼓舞士气,招揽军心。 皇后心思缜密,想到她才刚刚嫁给贺怀九,便命他随同贺怀九一同前往北疆。 可终归是无用功,在那之后先帝驾崩,贺怀九继位,她也因此当上了皇后,可却一直未曾得到贺怀九的真心,二人膝下无子,晚年更是连面都没见过了,最终抑郁而终。 可在她死后,却意外发现自己重生了,魂穿成了北疆的一名村姑。 虽说事出离奇,可她并没有打算逃走,而是静静于此处,等待自己和夫君的到来。 可而今,好似一切都变了。 这个时空的自己并没有嫁给贺怀九,却同贺怀九十分恩爱。 她心知自己疑心不重,应当是看不出她计谋之中的破绽,可那日这个时空的自己却是一眼识破了潜藏在自己计划中的破绽。 那时她便感到困惑,她总觉得这个时空的自己虽同自己长了同一张脸,却又不是自己。 芸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姜乐的身侧,她手中持有一把用来挡太阳的油纸伞,道:“乐儿,你在此处做什么?” 姜乐闻言,从自己的思绪中脱身,她扭头看向芸儿,道:“无是,我只是出来坐坐罢了。” 这个芸儿,前世身为自己的贴身婢女,本着是可以随自己一同入宫,成为皇后身侧的大红人。 可她却于自己即将成为皇后之际,同一位拉车的马夫远走私奔了,此后再无踪迹,她派人如何找也找不到。 “原来是这样啊,如今太阳大,你还是别在外面待着了,你身为女子,便要学会装扮,我是在外面待久了,皮肤晒成的炭黑,那可就不好看了!”芸儿说着,旋即伸手拎起姜乐的肩膀,将姜乐从地中拎了起来。 姜乐看着芸儿,想到自己重活一世,这个时空的自己变了,贺怀九也变了,唯独芸儿仍是这个性子,对待谁都好,虽然口头上说得有些毛毛躁躁的,可心肠却总是软的。 “好,乐儿听芸儿的!”姜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道。 与此同时,卧房内。 姜乐前脚刚走,贺怀九后脚便急忙关上了卧房的大门,道:“这个姜乐,很不对劲。” “嗯。”白朝茹颔首。 “赵小姐打算怎么办?”贺怀九问道。 白朝茹如今奈何不了姜乐,在她眼里,她就是活生生的土地,活生生的粮食,她可动不得,于是道:“静观其变,民女别无他法了,不过……” 她早已知姜乐的身中疑点重重,可却非常坚信她并非敌国卧底。 若是敌国卧底,又岂会在自己说出她没有同贺怀九成婚时而感到万分震惊呢?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这个姜乐究竟是何等身份?接近她,究竟意欲何为? 第99章 夜晚突袭 白朝茹眉头微微一蹙,眼底闪过几分若有所思。 姜乐的身份有问题这点毋庸置疑,但她到底是什么人,还需要仔细调查。 “现在虽然我们不清楚姜乐到底有何目的,但必须要调查清楚她的目的才行。”白朝茹眸光闪烁着认真。 贺怀九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看来孤与赵小姐果然心有灵犀。” 他眼底闪过一抹浅笑,白朝茹嘴角微勾,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两人看着彼此,一股莫名气息在两人之间不断萦绕盘旋。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白朝茹眼底划过一抹不自在,连忙转身去开门。 望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贺怀九眸底笑意逐渐加深。 他的阿茹终于愿意回到他身边,这让贺怀九心中愈发柔软,对接下来的几乎也更有了几分把握。 之前他从军营几乎落荒而逃,只因无言面对那些信任他的士兵。 但现在阿茹回到他身边,贺怀九满心都是面对未来的勇气。 白朝茹打开门,发现虞菇神情焦急,眼底也满是凝重之色。 “虞姐姐,发生什么事了?”白朝茹邀请虞菇进来,关切地询问道。 虞菇表情凝重,沉声道:“奴家方才得到消息,华国今夜准备突袭古乐城,我们必须要尽快做好准备。” “否则等华国士兵袭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贺怀九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目光审视盯着虞菇:“你确定?这消息来源准确吗?” 虞菇肯定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贺怀九眉头一蹙,白朝茹神情有些紧张地道:“那怎么办?殿下,我们必须要提前准备作战才行,否则城中必然会遭遇灾难。” 华国士兵不顾百姓死活,更不管别人,只顾着烧杀抢掠。 而且他们没有一点人性,根本不把他国人当人看待。 贺怀九眸子一沉:“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同赵国公商议。” “我也想办法筹备一些粮草。”白朝茹一脸认真地表示。 两军交战,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哪怕真的华国来突袭,只要保证后勤粮草充足,让贺怀九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必然不会输。 “好。”贺怀九应了一声,吩咐虞菇:“麻烦你多打听一些内情。” “奴家这就去。”虞菇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匆忙离开。 虞菇离开后,贺怀九和白朝茹立即准备作战的各项事宜,宅中,军中全都开始运作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姜乐很快就察觉出宅中的不对劲,忍不住来找白朝茹询问:“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宅中所有人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她清澈的眸底闪烁着几分困惑,似是十分不解。 白朝茹思索一下,觉得这也是试探姜乐的一个机会。 她轻叹一声,神情有些为难:“方才我们得到消息,今夜华国士兵恐怕准备突袭,所以正在做战前准备,避免事情真的发生,到时候出事就来不及了。” “华国突袭?已经确定了吗?”姜乐愣了一下。 “是虞姐姐那边传来的消息,必然不会有误。”白朝茹肯定的点点头,目光却不着痕迹打量着姜乐的表情,想要看出一些破绽。 谁知,姜乐微微皱眉,想到上一世的情况,似乎也发生了这件事。 但她记得不是特别清楚,这次的情况她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城中大半的百姓都被华国军队残忍杀害。 那时候,她恰好也住在城中,亲眼见证了一切。 满眼鲜血,地上的残肢断臂,被随意抛撒。 远处还有华国人嚣张得意又猖狂的笑声,一切的一切,都让姜乐午夜梦回,都觉得可怕。 而且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她时不时都会梦到这样的事情,直到后来在她心腹陪伴安慰下,才慢慢治好了梦魇的毛病。 但现在经过白朝茹的提醒,姜乐仔细一回忆,愕然发现今日不就是华国士兵再次突袭古乐城的那一日? 白朝茹始终观察姜乐的表情,吃惊发现她的表情变化格外明显。 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流露出的恐惧和痛色,让白朝茹微微蹙眉,心中划过几分异样。 “乐儿,你怎么了?你没事?”眼见姜乐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也逐渐冒出冷汗,白朝茹不得不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姜乐一下子回神,下意识抓住白朝茹的手,眼底满是紧张的道:“姐姐,虞姐姐情报不全面。” 闻言,白朝茹面色微变:“乐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乐轻咬下唇,眸底闪过几分犹豫。 她忽然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告诉白朝茹这件事。 如果她不说的话,城中百姓大半都会必死无疑,可…… 可是若她说出来,却无法告诉白朝茹自己的情报来源,未免又太不可信了。 白朝茹忍不住追问:“乐儿,是有什么困难吗?” 姜乐深呼一口气,心中有了一个决断,表情认真道:“姐姐,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消息来源,是华国士兵会提前埋伏,有可能他们都已经到了城中,光是准备阻止突袭,到时候城中百姓恐怕还是会遭到危险……” “你确定吗?你可以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吗?”白朝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满是凝重之色。 如果姜乐说的是真的,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姜乐肯定地点头,眼底满是认真:“我可以保证,我所言绝没有半句谎话。” “好,既然这样,那必须要立即开始调查才行。”白朝茹神情有些焦急地带着姜乐去找贺怀九,将这件事告知了他。 贺怀九眸底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皱起眉头看向姜乐,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幽沉和压迫力:“你可知,你若是说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目光凌厉,眸光审视盯着姜乐。 姜乐的心口蓦地一跳,她强压下心中的繁杂思绪,肯定地说道:“我发誓,我没有说谎!” 贺怀九眸子一沉,从姜乐口中问出更多的细节,遂道:“你先下去。” 第100章 真实身份 “可此事不宜迟!”姜乐不愿走,好似若她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便不会善罢甘休。 白朝茹闻言,心想贺怀九恐怕是想同她商量何事,于是伸手轻轻勾了勾姜乐的小拇指,道:“乐儿,听话,你先下去,我们会尽快行动的。” 姜乐咽了口口水,她可不想重蹈前世波折,道:“哥哥姐姐,你们可一定要相信乐儿的话啊!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你们就会知晓乐儿所言并未有错!” “好,你先下去。”白朝茹重复道。 终于,姜乐内心有了动摇,她随后转身走出房内,道:“乐儿知晓了。” 姜乐甫一离去,贺怀九抓住白朝茹的衣袖,道:“这事你怎么看?” “我相信乐儿所言。”白朝茹回答道:“乐儿此言无非就是告诉我们随时做好作战的准备,这话对于军队而言是有利无害的。如若她的情报为虚,军队提前准备,埋伏四周,等待敌军到来,有备无患;若为真,则可挽回大局,护古乐城百姓安宁。” 贺怀九颔首,“那就按她这样说的做了,孤即刻通知赵国公,准备作战。” “好。”白朝茹莞尔。 一炷香后,中原士兵全部集结,有秩序地埋伏于古乐城南北两大城门外。 此外,他们还派出一波士兵乔装成平民百姓的模样,混迹于人海之中,待到彼时事发,带百姓们撤离战地。 姜乐通过宅中的窗户看到了此幕,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好在今世的自己未曾疑神疑鬼,也没让她费太多口舌,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不出她所料,待到我方军队彻底埋伏于城门后,华国士兵便露出了马脚。 先是有几名于城门外埋伏着的士兵察觉不对,旋即挪动身躯,眼神相互交流,几人达成一致后,遂派其中一人去通知大部队。 可终归是变化赶到了计划之前,还未等华国的那名士兵前往不远处法国士兵的驻扎点,紧接着,一众军队浩浩荡荡的抵达城门,原以为中原士兵并无防备,故他们准备直接破门而入,给中原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正当他们堪堪抵达城门的那一刹那,于身侧埋伏已久的中原士兵突然暴起,手持长矛将华国士兵团团围住,围得密不透风。 华国士兵见状慌了神,可他们临阵向来只会用粗,不会用脑,于是挥起手中的大刀,无厘头地冲去中原士兵的人流中。 可有准备之人自然可享天时地利,华国士兵对于中原士兵而言无非就是瓮中捉鳖,双方与城门外厮杀了几个时辰后,华国大败。 赵国公很快便命人将这个喜讯传到了贺怀九耳中。 贺怀九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看着身侧的白朝茹,道:“没想到,姜乐说的还真是真的。” 言毕,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又道:“可她究竟是什么身份?消息竟然能比虞菇还要灵通。” “殿下。此事民女自然会去询问她。”白朝茹心神不宁。 说罢,她走出了房门,朝着隔壁的卧房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姜乐和芸儿应当会待在此处。 姜乐应当不会逃走…… 思及此,白朝茹忙不迭推开了隔壁卧房的大门。 她推门前未曾敲门,因此使得屋内的芸儿和姜乐皆为一愣。 姜乐方才似乎是在同芸儿窃窃私语,见了白朝茹,二人立马分开,芸儿同白朝茹尴尬一笑,道:“小姐?” 白朝茹心知自己突然闯入二人卧房实属不对,于是道:“抱歉,有点急事,突然闯入,还望见谅。” 芸儿可担不起自家小姐的道歉,她连忙跑至白朝茹身侧,道:“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有什么事直接唤芸儿过去便是,何必自己前来?” 白朝茹摇了摇头,她随后看向芸儿身后的姜乐,道:“芸儿,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要问姜乐。” “好。”芸儿点头,遂离开了卧房,将门一同关上。 姜乐站于原地,她早就猜到事情过后白朝茹会来找她,“姐姐,那我知道你会来找乐儿的。” “你不是姜乐,对?”白朝茹心中有一丝微妙的想法,不过仍是太过玄乎,她不敢确认。 “姐姐所言何意?”姜乐微微睁大了双眸,疑惑道。 白朝茹表情忽而变得凝重起来,“你若真是姜乐,那你的身世以及你的处境便不可能是你原先告诉我的那些,对吗?” “你有什么依据呢?姐姐?”姜乐笑道。 看到这一世的自己还挺聪明,竟然能想到了这一层,这可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若是她还是赵玉舒的时候能够像现在的赵玉舒这般机灵,姑且最终也不会沦落到那个处境了。 “倘若你告诉我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你又岂能预料得到今日华国士兵会提前埋伏?这可完全不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少女口中能说出来的话语。”白朝茹认真地回答道。 姜乐见白朝茹早已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她自然也没必要装了,而后道:“姐姐说得不错,我的确不是姜乐。” 白朝茹闻言,见她终于说出了实情,又问道:“那……你究竟是何人?接近我有何目的?” “姐姐问这么多作何?我接近你自然不会是坏的,我若是心怀鬼胎,又岂会告诉你这些?”姜乐反问道。 反正她若是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口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何况,是当着赵玉舒的面说她曾经也是赵玉舒,说她曾经经历过这一次动荡,眼前之人又岂会相信? 白朝茹颔首,“我知道你并不打算害我,可你若是想一直跟随我们,便还是坦诚为好,否则我们之中终究还是会心怀芥蒂,日久天长,便生疏了。” 姜乐见白朝茹死抓着自己的身份不放,旋即轻叹一声,道:“我若是真告诉你了,你可别吓一跳。” 吓一跳? 白朝茹心想,她都死后魂穿了,还怕些什么?她若是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去,那才会吓一跳呢!遂道:“你说,我听着。” 第101章 我也是魂穿的 “我死了。”姜乐闻言,淡淡一笑,道, “哦。”白朝茹颔首,姜乐死了,她也死了。 等等! 姜乐为什么会死?! 话音刚落,白朝茹忽而错愕地望向姜乐,道:“你说什么?” “姐姐,乐儿说,乐儿曾死过一回。”姜乐看出了白朝茹神色中的震惊,她微微笑道:“但是我死前不叫姜乐。” 白朝茹听闻这话,大为震撼。 姜乐所言和她的经历极为相似,可她又不敢确认。 死后魂穿之事本就玄乎,就连她迄今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而眼前的姜乐,莫非也是魂穿之人吗?那么死前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思及此,白朝茹顺势问道:“那你死前,是什么人?” 姜乐眯起眼眸,“姐姐,不是乐儿不想告诉你,是乐儿怕告诉了你,姐姐你不敢相信。” 她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于是道:“你说,我听着。” “我死前,乃赵国公嫡女,名唤赵玉舒。”姜乐边说边笑,“怎么样?姐姐你可相信乐儿所言?” 什么?!她是赵玉舒! 白朝茹瞳孔猛地一缩,震惊地凝望着眼前的姜乐,道:“你…你真的是……” “我可以向姐姐确认我的身份。”姜乐笑颜不改,“你有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因为我就是你。” 闻言,白朝茹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想让自己淡定。 姜乐是赵玉舒,是死后魂穿过去的赵玉舒,可赵玉舒又为何会死呢? 她依稀记得,她魂穿成赵玉舒时,赵玉舒仍身体康健,又未遭歹人陷害,必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么,要么就是姜乐在她面前撒谎,要么,就是于此之中仍存在隐情。 “很好,那你便说说,你知道我些什么事?”想到这里,白朝茹问道。 她虽然对赵玉舒私下的了解并不太多,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魂穿以来,他也知晓了一些有关赵玉舒不为人知的事情。 姜乐思索一番,道:“你虽然是赵国公嫡女,可你的爹爹却并不宠爱你,在他眼里只有利益,你的存在便是他用于交换利益的筹码,你还有一个六姨娘,她最近怀有身孕,赵国公晚年得子,对她很是宠爱,所以你如今在赵国公府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话毕,姜乐仔细观察着白朝茹的神情,想要看出她神情中的异样,遂转了个身,身子贴近了些许,道:“姐姐你觉得如何?乐儿说得可对?” 白朝茹颤抖着点了点头。 姜乐所言非虚,并且这些东西有关赵国公私事,对外必将不会走漏风声。 所以,姜乐既能说出此言,那么便说明……她真的是赵玉舒! “对,没错。”白朝茹颔首。 姜乐笑得更厉害了,“那姐姐莫非没有什么想要问乐儿的吗?” 白朝茹的确有很多事情要问她,“有,我能否问问,我是如何死的?” 说到这里,姜乐面中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愣了一会,道:“抑郁而终,但是那个时候你很老了,也算是老死的。” “老死的?”白朝茹越听越感觉不对劲,为何会是老死的呢?明明她魂穿这具身体的时候赵玉舒才和她差不多的年岁啊…… 姜乐莞尔,“如此想,不是很好吗?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每个人都要走过那么一遭的。” 白朝茹闻言,总觉得这样问下去不是个办法,姜乐意会不到她想问的意思,于是累“你敢在我面前打包票,你真的是赵玉舒吗?” “我自然敢。”姜乐回答道。 “那好,赵小姐,你曾经是赵小姐,可我不是。”白朝茹道,要想将事情问清楚,关键时刻,怕是只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姜乐对此甚为不解,“姐姐所言何意?” “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的处境一样,都是死后魂穿到了另一具躯体之中,而我魂穿的躯体,恰巧就是赵玉舒的。”白朝茹指着自己的面庞说道。 此言一出,原先震惊的神色从白朝茹脸上转移到了姜乐脸上,她瞪大了双眸,道:“你也是……?!难怪,我就说这一世的自己的性格怎么会同我曾经有所不同。” “所以赵小姐,有几件事我想问你。”白朝茹见姜乐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道。 姜乐问道:“但说无妨。” 白朝茹清了清嗓,道:“其一,我魂穿你的身体时,你的身体同我差不多的年岁,不存在老去一说,你又是如何死的呢?” 姜乐闻言,思索一番,尝试性地回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你魂穿之前,你这具身体内的灵魂并不是我,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赵玉舒,在那个时空,我晚年时抑郁而终。” “不是你?”白朝茹心想若原先的灵魂并不是眼前之人,那么她岂不便并不知晓有关自己的真实死因?以及贺怀九三番五次前去找她的真实目的? “的确。”姜乐最终给了白朝茹准音。 白朝茹转念一想,若是在另一个时空,曾重复上演着此情此景,说不准也能问出个一二。 想到此,她再次问道:“那么你能否同我讲讲你的人生轨迹呢?在你的生命中,贺怀九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提到“贺怀九”,姜乐冷哼一声,道:“我爱了他一辈子,可他却从未睁眼看过我。” “你……”白朝茹心中一揪,她对姜乐所言而对她感到同情,道:“抱歉,我不应该提他的。” “无妨,你不是想问我的人生轨迹吗?那我便继续给你说,正巧你现在是我,若是这个时空的我不会重蹈前世覆辙,应当也是一桩美事。”说罢,姜乐从口中吁出了一口气。 白朝茹静静等待着姜乐口中所要说的后文,只闻姜乐道:“那我便围绕贺怀九同你讲起,先太子妃死后,我被赐婚给了太子,成为了新一任太子妃,可太子却始终惦记着先太子妃,因此并不爱我,最终我当上了皇后,直到老都未曾同他圆房,最终郁郁而终,结束了我这可笑又荒唐的一生。” 第102章 他知道你是魂穿的吗? “那你可知上一世先太子妃是如何死的?”闻言,白朝茹抓住了一丝希望,问道。 赵玉舒的人生轨迹不出她所料,是个当皇后的命。 姜乐仔细回想着前世细节,道:“姐姐这么一问,倒是要难倒乐儿了,乐儿只记得前世先太子妃为二皇子派其义父所杀,那义父曾为白府谋士,却叛变到了二皇子麾下,本想将杀害太子妃一事嫁祸到赵国公府上,好在先太子妃死前留有遗书,才得以还赵国公府清白。” 闻言,白朝茹大致明白了些什么,二皇子和九皇子的动机无论从前还是过去都一致相同,只是前世背后的九皇子并未浮出水面。 可……义父又为何会投靠二皇子?难不成是因为兄长吗? 况且,如若姜乐所言属实,那么那个时空的自己,便是被义父所害。 想想都难以置信。 这背后疑点重重,白朝茹问道:“义父?此言你从哪听到的?传闻先太子妃义父视先太子妃为己出,又怎会害她?” “人心难料啊。”姜乐感叹道:“不过,你问这个作何?” “我这一世的先太子妃,并非义父所害。”白朝茹见姜乐猜疑,随后道。 姜乐也已然猜到了这一点,“不错,所以我斗胆猜测,除你我两位魂穿者外,还存在一个第三者,而这个人,在这个时空做了很多动作,挽回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把前世的线全打乱了。” 第三位魂穿者? 白朝茹思索片刻,道:“那你觉得,这第三位会是谁呢?” “我还没有头绪,只是猜测,不过那人必然在我们身旁,否则也不可能牵扯过深。”姜乐回道,她话语一顿,又想到了些什么,遂道:“可我还未曾知道,姐姐前世是什么人了。” 白朝茹一愣,的确,二人都说这么多了,她却还未曾告知姜乐自己前世的身份。 和她的身份若是说出口,或许会引起姜乐的不适。 毕竟,姜乐自己口中也说了,贺怀九在先太子妃死后便一直挂念着先太子妃,耽误了赵玉舒,也使其郁郁而终。 思及此,白朝茹想要隐瞒,她道:“平民百姓,不足挂齿。” “你不像。”姜乐闻言一口回绝,道:“姐姐,我而今之所以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觉得你应当同赵玉舒和贺怀九脱不开干系,你前世应当便为二人身侧的什么人。” 白朝茹未曾想到姜乐竟然想也不想就戳破了她的谎言,可她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甚至于想要逃避,又问道:“你是从何看出的?” “姐姐,平民百姓与大家闺秀的举手投足间还是有所区别的。” 这点小细节白朝茹未曾注意,因为在自己眼中她也看不出来,所以方才便未曾想到。 罢了,既然姜乐都猜到了这一层,那她也没有再继续瞒着的必要了。 最终,她咽了口口水,道:“我是白朝茹。” 她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道清了自己的名姓。 可这也足矣了。 闻言,姜乐浅笑道:“姐姐,你不必多虑,其实,我也猜到了这一层。” “你不恨我吗?”白朝茹惊讶于姜乐听闻此事后的神情。 赵玉舒的一生皆因她所害,可赵玉舒在得知此事后又只是浅浅一笑? 姜乐莞尔,“姐姐,我不必恨你,我该恨的是贺怀九,也更恨自己。” “为何”白朝茹问道。 “前世是我走不出去,如若一开始便释怀,想必结局会截然不同。”姜乐说得轻巧,神色却不免惆怅。 白朝茹叹了口气,她相信姜乐所言。依照贺怀九的性子,如果是喜欢,那就是真喜欢,不喜欢,打死他也不会碰那人分毫。赵玉舒若是能真正释怀,想必才能在她面前这般坦然地说话。 “你说得对,是我心思狭隘了。”白朝茹拍拍姜乐的肩膀,道。 “所以,太子妃,我们抛去贺怀九,重新认识一下!”姜乐忽而牵住白朝茹的手,道。 白朝茹微微一笑,“好。” 说罢,姜乐扑到白朝茹怀中,像是小孩扑入了大人温暖的怀抱。 白朝茹缓缓抚摸着姜乐的发丝,她多想靠在姜乐的肩膀上好好睡上一觉。 这时,房门却被推开了。 芸儿方才在外边侯了太久,冷风吹到她身上凉飕飕的。 她实在忍受不住,闻房内交谈声逐渐减小,她才壮起了胆子,推开了木门。 白朝茹被这推门声一惊,她急忙从姜乐的肩膀上起来,看向门前。 见推门者是芸儿,她稍稍松了口气,道:“芸儿,你有何事?” 芸儿进门,恰巧碰见白朝茹和姜乐相拥,心想她进来得有点不是时候,遂道:“我……在外面站久了,有点凉,想进来暖和暖和。” 闻言,白朝茹考虑到而今边疆气候寒冷,她方才急于同姜乐问话,命芸回避,却未曾顾及这一点。 顿时心生愧疚,道:“是我的不对,你进来也好。” 姜乐见此,想到有外人在场,于是又装作了原先那副懵懂无知的模样,道:“芸儿,外边天气有多冷啊?你鼻子怎么红了?” 芸儿摸了摸自己冻红的鼻子,道:“打了几个喷嚏罢了。” “哦,对了!”话落,芸儿吸了吸鼻子,道:“太子殿下方才派人过来,唤小姐您过去。” “好。”白朝茹闻言,她看了一眼身侧的姜乐,道:“你要一块去吗?” “哥哥同姐姐亲热,乐儿去凑什么热闹?”姜乐伸手掩住嘴巴笑道。 白朝茹摇了摇头,她自然没有想让姜乐去看她和贺怀九亲热的心思,于是道:“有外人在,他不会的,今日一战大获全胜,他必然也有话要问你。” “他对你这么好,莫非知道你是白朝茹吗?”姜乐特地压低声调,笑道。 见姜乐偏移了话题,白朝茹不知她是否是有意而为之,只好实话实说,道:“我并不知晓,她应当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姜乐心生疑惑,问道:“依我看。倒是未必。” 第103章 离开古乐城 “此言怎讲?”白朝茹不知姜乐为什么要这样说,问道。 姜乐将头凑到白朝茹,尽量避免芸儿听到二人交谈的声音,道:“太子妃,你可别忘了,在我那一世,太子殿下可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你。” “他是说忘不了我,所以现在身为赵玉舒的我做白朝茹的替身,因此我俩的关系才如此亲近。”白朝茹连忙解释道。 姜乐并不相信白朝茹此言,“替身怕不过是他打的个幌子,我瞧他那副模样,明显就是动了真情。” 姜乐不知该如何说为好,或许这一世的贺怀九真的对赵玉舒有了感觉? “你先跟我过去。”白朝茹随即牵着姜乐的手,走出房门。 二人行至贺怀九卧房,贺怀九见阿茹来了,急忙笑着迎上去开门。 当他用余光看向白朝茹身旁的姜乐时,有些疑惑,同白朝茹问道:“她为何来了?赵小姐,你把事情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白朝茹颔首,“她不过一普通的乡村女子罢了,曾读过一些兵书,对此略有警惕,随便一猜,岂料还猜对了。” “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够将后事猜得如此准确,并且百分百确认,可是身怀异能?”贺怀九想到之前姜乐在他们面前请求他们提前出兵的模样,忽然有许不相信白朝茹的话语。 白朝茹莞尔一笑,“或许是。” 姜乐知道前世之后发生的事情,或许便说她身怀异能,能够预知后事,才能使贺怀九放心地将她留在身侧。 毕竟,姜乐知道后续发生的所有,虽说今世的轨迹和她活的那一世有些不同,但人物是一样的,动机也是一样的,将她留在身侧,应当能够帮上不少忙。 贺怀九闻言,她随后让二人进屋,道:“既然如此,你可否帮孤预知一下,孤最终能否坐上皇位?” “这个我无法预知,但是我能够告诉你的是,你回京之后会迎来转机。”姜乐突然意识到了,白朝茹唤她一起前来的用意。 能够预知后事……这个幌子打得可真不错。 她想到这一世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因此无法告知贺怀九前世后续所发生之事。 何况,若是她告诉了贺怀九他最终会登上那皇位,他若觉得自己登上皇位是理所应当,从而放松的警惕之心那可不好。 “太子殿下,您可知足,她能告诉你这些不错了,若是姜乐真的能够预知后事,想必也知道有些该说,有些不该说。有些事若是说了,触犯大忌可不好。”白朝茹见贺怀九在听闻此言后神情微变,于是道。 贺怀九颔首,传闻这世上修道之人素有的禁忌,若是将有些不该说的事说出口,多半是会折寿,或是影响自己的修为。 “赵小姐说得不错,看来孤身旁的确是缺少了像姜乐这般身怀异能之人。”贺怀九的回答正合白朝茹心意,言外之意,便是他同意任用姜乐。 “能做太子哥哥的谋士,是姜乐毕生之幸。”姜乐朝贺怀九行了一礼,道。 贺怀九转而继续将视线放在白朝茹身上,道:“赵小姐,这一战华国惨败,应当会休养生息一段时日,这段时间怕是不会再来干涉北疆了,我们得做好回京的准备了。” 白朝茹颔首,“军队那块,可都还向着你?” 说到这事,贺怀九不免一笑,道:“已经无事了,好在有姜乐的预知,那些士兵们都觉得这次的预知是你而为,他们都说你是天神下凡,更是孤的未婚妻,所以他们觉得孤是天定的天子,你是来……” “行了行了,殿下不必再说了。”白朝茹眼见姜乐在场,如今可不是她和贺怀九腻歪的时候。 贺怀九不甘心,他可十分想把话给说完,随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赵小姐就是来拯救孤的,对?” 白朝茹一脸无奈,“民女一直站在太子殿下这边。” “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有信心随孤一同攻入京城,帮孤夺回江山。”贺怀九笑道。 此言方落,他似意犹未尽,想到有些事还未曾告诉白朝茹,于是又道:“当然孤也会留一些士兵驻守边疆,农田的种子种下去了,可庄稼还未长成,若是荒芜在这里,咱们这地也就白租了,近几天许多百姓于军中送来粮食,再加上饭馆的食材还有所剩余,可供我们军队一路上吃了。孤派些人驻守在这里,一是为了不让那地荒芜,第二,则是害怕华国卷土重来。” 白朝茹心觉此举甚好,“的确,我想华国的君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回去休整一番多半是会卷土重来,所以京城那边,我们得速战速决了。” “好。”贺怀九握紧白朝茹的手,道:“无论如何,你都一定会站在孤的身侧,对?” “那是自然。”白朝茹同贺怀九深情对视。 那日之后,贺怀九命人前去军中通知赵国公,三日后,即可带领军队,返回京城。 三日后。 一众士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古乐城,中间包围着几辆坐有白朝茹贺怀九等人的马车。 芸儿在离开古乐城的前一日说要将朴白随军队一起带走,白朝茹也确有此意,于是便让朴白换上了军装,混在了军队里面。 军队一路前行,于途中白朝茹本和贺怀九同乘一辆马车,可姜乐却说是尿急,死皮赖脸地想要牵着白朝茹一同前去。 白朝茹见状,心想姜乐姑且是要同她商讨何事,于是便同意了姜乐的请求,下了马车,二人走了一段距离后,心觉户外终归是不安全,遂又小跑了一段距离,回到了姜乐和芸儿所乘坐的马车。 碍于芸儿在场,之所以二人说话时也是异常小心,白朝茹道:“姜乐,你刚才拉我下马车,应当是有事要同我说。” 姜乐笑道:“姐姐猜得不错,乐儿是有事要问姐姐。” 说罢,姜乐不经意地望了一眼身侧的芸儿,再确认其并无在仔细听后,于是道:“哥哥之前和姐姐说话时,乐儿曾听到哥哥要夺回江山,敢问姐姐,如今江山是在谁手中呢?” 第104章 行军 白朝茹闻言,感到疑惑。 姜乐如今问出此言,莫非是上一世九皇子并未造反? 她思索片刻,道:“如今的江山,掌握在太子哥哥的九弟手中。” “九弟?”姜乐疑惑道:“为什么会是他?” 在她的记忆中,前世同贺怀九争夺皇位的皇子除了二皇子之外并无他人,可这一世又怎么会多出一个于她眼中毫无存在感的九皇子?并且还成功得到了皇位! “太子哥哥的九弟心思深重,为人残忍,筹备已久之下勾结禁军首领以及朝中一些大臣去逼了宫,逼得而今的太上皇退位,才得以坐上皇位。”白朝茹回答道。 姜乐闻言,她觉察接下来要问的话语实属会牵扯到二人的身份,故她同白朝茹连续比了好几个眼神,示意她命芸儿回避。 经过上回一事后,白朝茹本着是不想让芸儿回避的。 可碍于事情又实在耽搁不了,她只好将身上披着的衣裳披到了芸儿身上,道:“芸儿,实在对不住,劳烦你出去一下。” 芸儿未曾有怨言,她抓紧身上的衣裳,离开了车厢。 “可有何不妥?”待到芸儿离开后,白朝茹出声问道。 姜乐口中的声色回归了自己原本的音色,道:“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二皇子曾造过反,至于这个九皇子,似乎一直都是名残废。好在二皇子逼宫之时其勾结的一名大臣转而背叛他投向了皇上,才得以保住那时皇上的皇位,并抓捕二皇子。” “我记得你三日前曾说,太子殿下此次回京后会迎来转机,我可否问问是何转机?”闻言,白朝茹问道。 她原先以为姜乐口中的转机是贺怀九带兵逼宫大获全胜,可以依如今她口中这么一说,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前世,我跟随太子回京后,太上皇逝世,太子登基。”姜乐想了想,说道。 闻言,白朝茹忽觉脑袋里一团浆糊,道:“那你原先所说的二皇子造反又是何事?” 姜乐答道:“我那一世的你死后,二皇子瞧见太子并无想要殉情的迹象,再加上你被义父所杀,你义父在临行前言明自己是二皇子谋士,又被人传了出去,所以全部罪责都指责到了二皇子头上,他不造反,还有谁能造反?” 白朝茹这才知晓那一世义父杀死自己的缘由竟然是因为想要间接害死贺怀九,可……他们又是如何断定,贺怀九会为了她殉情呢? 难不成…… “他们知道太子会为了我殉情,莫非是因为我兄长?”思及此,白朝茹出声问道。 姜乐给了白朝茹一个准确的答案,“正是,你兄长的异能是可以看透人体内的灵魂,灵魂的表达可以直接体现人们内心所想,所以他早便看清了太子殿下。” 白朝茹口中吁了一口气,道:“我原本想,贺延逼宫在你那一世也发生过,我还以为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太子妃,让你失望了,不过我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你的。”姜乐闻言,安慰道:“我有预感,那个临阵背叛二皇子之人,如今正是九皇子的人。” “是谁?”白朝茹问道。 姜乐立马回道:“镇国大将军。” 士兵的步伐愈急,队伍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五日抵达了京城外。 虞菇的马车提前一日同她们汇合,在那日她听闻自己的消息不准确后,生怕是自己派出的探子成了别国的卧底,于是连夜赶去华国,询问了那探子一番。 见那探子只是情报有误,并未叛离自己后,便只是暂时撤了他的职,随后连夜包了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贺怀九本想将白朝如留在城门外,若是此行能够凯旋回归,他再将白朝茹明正大的接回京城。 可白朝茹却执意要走,“不行,我一定得同您一块儿去。” “赵小姐,千万不要用意气用事,里面很危险,不要跟过来。”贺怀九抱住白朝茹说道。 姜乐也觉得还是让白朝茹留在城外为好,于是道:“姐姐,你还是不要跟上去了,里面一旦打起仗来,那便太危险了!” 白朝茹无奈,也是,她跟过去怕是只能帮个倒忙,“好,我不过去了,可殿下,你会将乐儿带上吗?” 贺怀九点了点头,“她身赋异能,自有用途。” 于是乎,姜乐扮成男相,乔装成士兵的模样,跟在了贺怀九身后。 这日京城的风,要比往常格外大,天色灰蒙蒙的,仿佛像要变天的模样。 黑云压城城欲摧,一众士兵于夜间突袭城门,冲入京城内。 打自贺延登基后,京城便实施宵禁,至此夜间街道旁无一名行人。 这个政策反而还对他们有利,夜间行军,倒是避免了无关人员的伤亡。 在贺怀九的带领下,军队行军速度极快,且将士们极有士气,一路上虽有官兵阻拦,可却拦不住他们的刀刃。 他们一路冲到了皇门前,军队阵仗之大,士气之大,似要生生撼动那深红的宫墙。 士兵们举起手中的长矛,在赵国公的带领下,血洗皇门,杀声震天。 贺怀九带领一波军队行至皇宫侧门,杀了守于宫外的官兵后,于侧门潜入皇宫。 贺延在听闻此事后,命镇国大将军带领禁军,同军队作战。 禁军人数之多,早已能和赵国公手下的军队匹敌。 而禁军的士兵乃各方军队派出的精英,个个身怀绝功,因此以往皇家在平定内乱时,往往派出禁军,百战百胜。 贺怀九早已料到了这一点,不等禁军前来,他便抓着虞菇站在了一众士兵身前,将刀抵在了虞菇的脖颈间。 镇国大将军率领禁军赶到时,他当即大喊道:“告诉陛下,虞氏而今在孤手里。” “哈哈哈哈,虞氏?那是谁?太子殿下,你是在同末将开玩笑吗?”镇国大将军手持大剑,将剑对准贺怀九的喉咙,放声大笑道。 贺怀九对此无动于衷,“不知镇国大将军可否听说过陛下的生母?” “陛下的生母?”闻言,镇国大将军止住了脸上的笑颜,他随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虞菇的眉目,见她和贺延有几分相似,道:“太子殿下,你想说什么?” “孤手中把持着的人,正是陛下的生母。”贺怀九冷笑道:“怎么?还不放孤进殿面见陛下?” 第105章 对不起 闻声,镇国大将军扭头,同身侧的士兵说道:“快!去通知陛下!” 那士兵匆忙跑去,行至御书房。 御书房内飘荡着一股浓厚的龙涎香味,此刻,身着一袭青衣的白君安侍立于贺延身侧,为他沏了一壶茶,道:“陛下,此战您可有胜算?” 在贺延登基后,为稳固前朝,仍保留柳丞相相位,只是贬了几名柳丞相赵国公一派的小官,提拔了镇国大将军的职权,并给白君安化名为白枭,封其为谏官。 “朕派出了禁军,难不成还会输吗?”贺延接过茶水,轻抿一口,笑道。 “陛下,不好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外,那士兵忙不迭跑至殿前,单膝跪地,作揖道。 贺延剑眉轻轻一蹙,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如今挟持了一女子,这名女子同陛下您有几分相像,依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她乃陛下您的生母……虞氏。”士兵说出这话时,腿脚止不住地发颤,恐是害怕殿中之人龙颜大怒,从而迁怒于他。 白君安闻言,他为贺延将茶满上,道:“陛下,有变故。” 贺延慵懒地躺在座椅上,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太子他这是在同朕开玩笑吗?朕的生母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场大雪夜,朕可迄今都难以忘怀呢。” 那殿外的士兵不言,只是默默跪着。 白君安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世人皆知我死了,可我却不一样还在这吗?传言那彩佩早在太子妃死后便上吊自尽了,可他如今不还好好的留在陛下您的身旁吗?” “你的意思是,让朕放那太子进来?”贺延懒散地掀起眼皮,问道。 白君安同贺延作揖,道:“此事,臣自然不敢为陛下做抉择。” “朕离开阿娘时,她病得已经不轻了,呼吸声很微弱,直至我都听不太清了,那时我们身上又无银两,身上连一件衣服都穿不暖和,自然是请不起大夫。”贺延叹了口气,道:“出去看看,让朕会会太子,让朕看看他究竟带了一名什么样的女子过来。” “是!”白君安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笑,这笑淡淡的,转瞬即逝。 贺延身着明黄常服,大步走出御书房,见了门前跪于地中的士兵,道:“带路。” “是,陛下。”士兵唯唯落落地走在前头,贺延跟在他身后走着,身旁却不见着白君安的身影。 他行至禁军队伍时,一众禁军齐齐跪地,身上的铠甲触碰到了地面上,金属碰撞之音不绝于耳。 镇国大将军见状,他也跟着单膝跪地,道:“末将参见陛下。” “陛下,您可终于来了。”贺怀九握紧手中的刀刃,对准虞菇的脖间,只需轻轻一划,便可划破虞菇的脖颈。 虞菇演技极好,她佯装成一副害怕的模样,眼眶红红的,似乎要落泪,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悯。 贺延微微抬手,示意镇国将军平身。 姜乐突然间将头凑到了贺怀九耳旁,道:“太子姐姐,和陛下比口术,切莫动用干戈,若是一番下来太子哥哥更胜一筹,想必镇国将军内心会有所动摇。” “怎么说?”贺怀九不解。 “依乐儿看,镇国将军并非完全效忠于陛下,只是哪方力量胜算大便站哪方,哥哥身后士兵士气壮大,再加上人数也不比禁军少,你若是口术上也能更胜一筹,必得陛下无言可对,这镇国将军自然是不敢同哥哥碰硬的。”姜乐依照自己前世的记忆,想到镇国将军当初背叛二皇子时也是觉察皇上力量壮大,他帮助二皇子则胜算不大,于是立即转移战队,围攻二皇子。 贺怀九颔首,他别无他法,干脆一试,想到姜乐能够预知先知,止不准他这样做还是对的,于是大声喊道:“陛下,你可需来看看,孤手中把持着之人为何人?” 贺延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贺怀九身上,遂缓缓挪至其手中把持着的虞菇。 虞菇的容颜同二十年前并无太大差别,她这些年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光滑,一下便回到了她身为青楼头牌的鼎盛时期。 见状,贺延一怔。 这副模样,这个身材,他实在是太熟悉。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能梦到他的阿娘,他梦见他和阿娘窝在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内,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躺在并不暖和的床榻上。 他的阿娘抱着他,为他讲睡前故事,阿娘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 “太子!你不要得寸进尺!这女子脸上的人皮面具是从哪来的?你是如何得知朕娘亲的真实面目的?”思及此,贺延从思绪中抽离,他的眼神凌厉,宛如一把刀刃。 贺怀九眼见贺延急了,他继续将刀贴进了虞菇的脖颈间些许,道:“这女子脸上有没有戴人皮面具,陛下自然可以走上前来看看,你手下之人不是最擅长做人皮面具了吗,她戴没戴面具您难道一眼看不出来吗?” 贺延闻言,在一众士兵的护卫下靠近了虞菇,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却被虞菇回避了。 虞菇自始至终不敢同贺延正眼相对。 贺延穿龙袍的模样高大帅气,明黄似乎很符合他的气质。 这是她曾经伺候太上皇时,曾有一瞬间冒出的想法。 “你们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术来迷惑朕的!朕的娘亲如今怎会存活于世?她早就死在了二十年前的那场大雪夜!”贺怀九指着虞菇的那张脸怒道。 姜乐见此,她转而打量着一旁镇国将军的神情,见他神色微愣,内心似有动摇之象,于是连忙小声说道:“太子哥哥,辛苦一下虞姐姐,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好。”贺怀九领会了姜乐的意思,他遂用刀在虞姑的脖颈间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这血口子不大,划在脖子上并不痛,很快虞菇也知晓了贺怀九这样做的用意,她眼闭双眸,浑身发颤,道:“鸿儿,对不起。” 第106章 变故 “鸿儿……”贺延嘴唇发颤,他随后猛地扑上前,抓住虞菇的肩膀,怒道:“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你把我阿娘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鸿儿,是贺延还未曾去寻找贺茗时,虞菇唤他的乳名。 虞菇曾希望他能拥有鸿鹄大志,不争缰利锁,心胸宽广无私,海纳百川。 “鸿儿,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瞒着你,那日我唤你去找太上皇后,便被好心人所救,是我不敢来找你,是阿娘的错。”虞菇垂下头,不知不觉喉头便哽咽了。 这句话是出自她真心的,这些年他的确欠了贺延太多太多,可她如今却无法弥补,却还要联手贺怀九一块推翻他的皇位。 坐享江山固然好,可自古谋权篡位者善终者少之又少,何况前朝未稳,身后还有太上皇的一双眼睛盯着,朝中虎视眈眈,几方势力相持不下,贺延的政权又岂能稳固? 与其到时候尸骨无存,倒不如现在放弃这万里江山,转手贺怀九,在此之后,贺延还是昭亲王。 虞菇退一万步来讲,她也是在帮贺延,或许……这是她身为人母,唯一能帮贺延做的事了。 “你……没死?”贺延闻言,他忽然仰天放声大笑:“哈哈哈,你还好好的?还被贺怀九给找到了?阿娘,没想到多年之后,你我再一次重逢,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虞菇抿唇,闭口不言。 贺怀九体会到了虞菇的难处,他随后握紧了刀柄,道:“陛下,你撤不撤军?你若是不撤军,孤可就要对她动手了。” “阿娘,你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贺延冷冷道,他旋即怒瞪了贺怀九一眼,道:“是朕预料错了,没想到你还留有这一腿。” 贺怀九不打算再听贺延唠叨下去了,他道:“陛下,孤给你三秒钟时间,赵国公所带领的军队也即将攻破了宫门,到时候孤的势力足够与陛下匹敌,您若是不撤军,不仅虞氏得没,您也得没。” 言毕,贺怀九身旁的姜乐再一次瞧了一眼镇国将军脸上的神情,见其眼神游离,似乎是在思讨何物,她微微一笑。 “你以为,朕会害怕吗?”贺延将手抽离了虞菇的肩膀,道:“镇国将军,还愣着干什么,即刻逮捕太子!” “你!”贺怀九对此,出乎意料,他原以为贺延会因为自己绑架虞菇从而撤军同自己好生相谈,可没想到,他竟会根本不在意。 眼前之人,为了皇位,早已失了人性,已经不是人了! “陛下,你真的就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母被孤杀害吗?”贺怀九仍然心存迟疑。 贺延冷冷笑道:“你这不是未曾动刀吗?你敢杀她吗?你会杀她吗?” “你怎会如此!”贺怀九闻言,他遂握紧了拳头。 虞菇鼓起勇气望向了贺延的双眸,恰巧贺延也正巧在凝视着她。 贺延的神情中满是疑惑,再到失望,暗沉,看得她心中一惊。 贺延会不会是……识破他们的计谋了? 少顷,贺延见身旁站着的镇国将军并无任何动作,他随后催促道:“镇国将军,你可是还有什么心事?为何连朕的命令都不放在心上了?” 镇国将军闭口不言,只是默默带兵围住了贺怀九。 贺延本以为接下来镇国将军会将贺怀九抓捕,可岂料,下一秒,镇国将军确实当着贺怀九的面跪于地中,作揖道:“末将愿追随太子殿下,围捕乱臣贼子!” 什么?! 在场无论是贺怀九还是贺延,为之皆为十分震惊。 贺怀九瞬时想到了姜乐心情同他交代的话语,他遂瞥了一眼姜乐。此时姜乐胸有成竹,她早就猜到,只需我方夸夸其谈,镇国将军便会主动过来。 重活一世,事物变了,人性却不会变。 “镇国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贺延不可置信,他质问道。 镇国将军闻言,随后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对准贺延的胸膛,道:“九皇子,你谋权篡位,罪该万死。” 贺怀九虽然对镇国将军的此种做法嗤之以鼻,可如今却不得不说正国将军此举对他们是异常有利的。 赵国公的军队站在他这边,禁军也站在他这边,而贺延则手无缚鸡之力。 贺延当即慌了神,他看向四周,像是想要寻找帮手。 可他的四周除了拔刀相向的士兵,别无他人。 奇怪……白君安人呢? 正于此时,他才发现,自从他离开御书房后,白君安便再没有跟上来过了。 这个时候,都迫在眉睫了,他又会去往何处? “诸位且慢,可不要乱杀人啊,究竟谁是乱臣贼子,谁谋权篡位,还说不准呢。”少顷,人群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男音。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见一青衣蒙面男子挟持着一名女子缓缓向他们走来。 那女子垂着头,已是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可尽管如此,贺怀九的眼睛却是敏锐地发现,这青衣男子手中挟持着的女子,正是白朝茹! “你是何人?!快把你手中的女子放下!”贺怀九见状慌了神,忙道。 青衣男子闻言,却是放缓了步伐,道:“太子殿下,您可别急,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你们说。” 贺延远远见这男子穿着和白君安一样的衣裳,便可知此人为白君安,刹那间,他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你可终于来了,朕等你很久了。” “劳烦陛下等待了。”说罢,白君安护住白朝茹的腰身,随后轻功一跃而起,跃过人群,至贺延身前落脚。 姜乐这时也看清了白朝茹的眉目,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旋即小声朝贺怀九问道:“姐姐为何会在此处?她不是被我们放到了城门外吗?!” “不知道,孤会想办法将他解救出来的。”贺怀九看着白君安手中护着的白朝茹,道。 白君安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他随后浅浅一笑,道:“真对不住啊,太子殿下,把你的心头肉给抓过来了。” 第107章 你不是皇子? “孤警告你放开她!”闻言,贺怀九松开虞菇,将她推去身后的人流,随后收回匕首,拔出腰间的佩剑,长剑出鞘,对准白君安的喉咙。 白君安对此并无畏惧,他反而笑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太子殿下,你先别急。” 说罢,他转而看向对面拔刀相向的镇国将军,眼神中透露出的寒意更甚,道:“没想到你,镇国将军,你这么快就投敌了。” 镇国将军握住剑柄,道:“末将先前是被这歹徒猪油蒙了心,末将如今可看清楚了!末将会誓死追随太子殿下的,誓死追随太子殿下夺回江山!” 白君安随后从腰间掏出了匕首,架在了白朝茹的脖颈肩,遂笑着看向贺怀九,问道:“太子殿下,熟悉吗?” 贺怀九咬牙怒道:“你……!” “传闻方才太子殿下也是这般威胁陛下的,太子殿下,你敢这般威胁别人,别人自然也敢这般威胁你。”白君安笑得更大声了,他道:“哈哈哈,如何啊太子殿下?你如今可还敢不敢不把剑放下去?” 贺怀九咬牙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站在那,手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见状,白君安扭动手中的匕首,便要朝着白朝如白皙的皮肤下青绿色的血管刺去,道:“行,太子殿下,恕在下可没你先前那般墨迹。” 姜乐见状,她瞪大了双眸,连忙喊道:“你快住手!” 贺怀九方才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他于是堪堪放下手中的剑,道:“孤把剑放下了,你快放开她!” “你自己把剑放下了有什么用?你身侧不还有这么多把剑吗?”白君安放眼四周齐刷刷一片对准自己的剑锋,道。 贺怀九闻言,随后伸手示意他们把剑放下。 镇国将军等人无奈,只好放下了手中的剑。 正于此时,赵安衿驾马携军队匆忙赶至现场。 赵安衿见现场贺怀九所带领的军队和镇国将军统领的紫军站在一块儿有些诧异,他于是牵动马绳,一跃下马,小跑至贺怀九身旁,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稍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将赵小姐从这蒙面男子手中救出来。”贺怀九焦急回道。 “舒儿?”赵安衿闻言,他才将视线看向围在中央的白君安和贺延二人,见白君的用刀抵着白朝茹的喉咙,他大致明白了贺怀九如今为何如此紧张,遂道:“臣这就为您将舒儿从那人手中夺回来!” “且慢!” 贺怀九伸手拦住了赵国公的动作,他道:“赵小姐在那人手上,刀也在那人手上,你若是冲上去了,恐怕会酿成大错。” 赵安衿觉得此言有理,他点了点头,“是臣方才鲁莽了,望太子殿下恕罪。” 白君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此幕,他笑颜不改,道:“好啊,就连赵国公也来了,那正好,在下有一件事要宣布。” “何事?”贺怀九警惕地问道。 白君安悠哉悠哉地走到了贺怀九身侧,道:“宫中有一辨认皇子的术法,只需看见男子身上带有此物,便可准确辨认其为皇子,太子殿下,不知在下所言,可否为真?” 贺怀九自然知道此等术法,此等术法虽然在民间广为流传,可除了宫中之人,其余外人皆不可知晓究竟是要在皇子身上看到何物,才能够辨认皇子,故此,他道:“为真,你莫不是想要问孤,究竟是要看到何物,才能辨认其为皇子?” “太子殿下,此事我还用不着问你,我自然知晓。”白君安冷笑道。 说罢,他转身面向身后的军队,大声道:“每名皇子身上都带有一颗红痣,这颗红痣长于皇子的后颈,故此如今的太上皇一旦看到此红痣,便可一眼得知这是他自己的血脉。” “你如今道此言作何?”贺怀九发觉此事同今日所发生的种种扯不上关系,于是问道。 白君安并未回答贺怀久的话语,反而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在下此言,又可还说对了?” “没错。”贺怀九颔首。 白君安闻言,他忽然止住了面中的笑颜,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贺怀九身后,掀起了他后颈的头发。 贺怀九的后颈至此袒露在了众人眼前。 当朝皇子后颈之上都长有红痣,可贺怀九的后劲却是空空如也! 众士兵见此,一时间议论纷纷,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贺怀九不明所以,他随后也伸手往自己后颈上一摸。 可他这一摸却惊奇地发现,他后颈上原本那颗凸起的红痣……不见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何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将他后颈上的红痣剔除的? 究竟是谁想害他?! 见此,贺怀九双眸透露出狠厉之色,他怒瞪着白君安古井无波的眼眸,道:“你究竟给孤下了什么药?” 白君安的神情中立马透露出无辜之色,他道:“太子殿下,你可别乱冤枉人,我可没对你做些什么。” 贺怀九连忙将后颈的头发披上,他随后静下来,回想了一遍自己最近所碰到的物什。 他最近接触的能够触碰上皮肤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日常清理身子的草药之外,那么剩余的便只有…… 锦给他的那张假面! 思及此,贺怀九瞬时怒火中烧。 他一时不小心,竟然放松了警惕,带上了锦给他的那张假面! 真是愚蠢至极!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就连赵国公见此,也对贺怀九投以了怀疑的态度。 贺怀九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要是如今执意说是被陷害的,又有谁会信呢?多半只会觉得他在狡辩。 “太子殿下,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说?”白君安见状,见缝插针,问道。 贺怀九深吸了一口气,他随后脑子一热,挥起手中的剑,便要朝着白君安砍去。 可白君安却忽然侧身一躲,抓住了身旁贺延的手臂,让其挡在了自己身前。 下一瞬间,贺怀九手中的剑刃径直刺入了贺延的心脏。 第108章 为后 血流如注! 见状,贺怀九的手一顿。 他这是…… 那剑不偏不倚,恰巧命中心脏。 贺延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遂而应声倒地。 他的眼睛仍是睁着的,那神情,好似充斥着不甘。 白君安见此,随后俯下身,伸手探了探贺延鼻前的鼻息。 “没气了。”白君安拎着白朝茹的衣领起身,道:“诸位,此人并非皇子,却坐享太子之位多年,实属可恨!而今却又亲手残害陛下,弑君之罪,罪加一等,罪无可赦!” “不,不是这样的!”贺怀九闻言,正欲解释。 剑是他剌得不错,可他明明记得,他的那柄剑是朝着眼前的蒙面男子刺去的。 明明是眼前之人亲手将贺延扯到自己身前为他做了挡箭牌,明明是他想要杀死贺延! 思及此,贺怀九怒道:“孤的剑方才明显是朝着你刺去的,是你将陛下拉到了自己身前,明明是你要杀害陛下,你不要血口喷人!” “在下血口喷人?”白君安用手轻抚过怀中白朝茹的下颚线,道:“太子殿下,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谁会信你呢?” “你这个歹毒的小人!竟敢谋害孤!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如此?”贺怀九眼见白君安对白朝茹动手动脚,心中怒意更甚。 “在下是何人?”白君安冷笑,他随后伸手拨起自己后颈披着的头发,露出了其下一颗鲜红的红痣! 他竟然也有红痣! 贺怀九见状,他不敢相信,遂道:“你这红痣一定是伪造的!你既能将孤的红痣抹去,便必然有办法给自己点一颗!” “抱歉,太子殿下,在下可没那神力。”白君安掀起头发,绕着四周走了一圈,将自己脖颈上的红痣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赵安衿和镇国将军见状,二人举起手中的剑,将剑锋对准了贺怀九。 “而今陛下逝世,太上皇又身体抱恙,无法处理朝政,便只剩下了在下一名皇子。”白君安未曾将后文说出口,不过此言言外之意,在场的众人大致都懂了。 少顷,赵安衿和镇国将军携众士兵齐齐跪地。 “拜见陛下!”声势浩荡,响遍整座皇城。 白君安闻言,随后撕下了遮于面中的黑布。 在场众人见此,皆是吃了一惊。 这张脸,不正是那位杀害二皇子的白君安吗? 白君安感受到了在场重要的震惊,他随后背过身去,解释道:“二皇子并非朕亲手所杀,那日奔赴行刑场的也并非为朕。” “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赵安衿不敢相信贺怀九并非皇子,他对白君安始终怀有质疑的态度。 “此事很简单,九皇子贺延欲登上皇位,眼中必然容不下二皇子这粒沙子,便私下约二皇子会面,派身侧的亲信锦趁机杀死二皇子,恰巧那日朕也在场,锦趁机逃走,贺延为了保住声誉,只好将杀害二皇子的罪名扣到朕头上,还连累了白府,好在锦对朕于心有愧,其会易容之术,便找了个死囚犯替朕服刑。”白君安语气平淡,缓缓解释道。 贺怀九听闻“白府”二字,想到那日白朝茹悲痛欲绝的模样,随即怒斥道:“那好,你若真为皇子,又岂会成为白府嫡子?” “白老爷并非我生父,太子殿下,我妹妹曾当过你的妻子,你尚可仔细回想她的面容,同我相比,可有一分相像?”白君安问道。 贺怀九原先在看到白君安时,内心的确有这种想法。 可那时他并不知情,便未曾将此事问出来。 可…… 白君安既然知晓自己并非白老爷亲生,那么老爷自然也是知晓的。 白老爷既是知晓,又为何要将一名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之人留在身侧呢? 还有,他又是如何接近贺延的? 白君安身上的疑点太多,绕得贺怀九不知该从何问起。 白君安却根本没有留给贺怀九多言的余地,在他说完此言后,当即令下,“来人,将眼前假冒皇子之人押入大牢!” 贺怀九双眸怒瞪,道:“你敢!” 白君安不曾理会贺怀九,他则继续高声说道:“诸位暂且不相信朕无妨,日久天长,你们便自然会相信朕的。” 镇国将军闻言,率先出列,拨了几名禁军上前,扣住贺怀九的肩膀,道:“陛下,末将这就押罪犯下去。” 贺怀九奋力挣扎,道:“你们岂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拿纱布来堵住他的嘴。”镇国将军厉声喝道。 闻声,几名士兵用手用力压着贺怀九,将他的嘴用纱布堵上。 “唔唔唔……!”贺怀九顿时说不出话来,他的双眸顿时猩红,仍是死死凝视着白君安。 白君安只觉得看着碍眼睛,于是挥了挥手,道:“镇国将军,你快把他给朕拖下去。” “是!” 镇国将军作揖,随后贺怀九被一众禁军围着拖了下去。 然,由于贺怀九身旁的姜乐未曾给白君安跪地,镇国将军也便命人将她一同狎了下去。 待到几人走后,赵安衿走上前,道:“陛下,你称皇一事臣即刻便可自朝中通知下去,不过有一件事,臣自然还是想问清楚。” “赵国公但说无妨。”白君安颔首。 “臣知晓你为了威胁贺怀九,自郊外将舒儿挟持,可如今尘埃落定,不知陛下可否将舒儿放了?”赵安衿指着白君安怀中昏迷不醒的白朝茹,问道。 白君安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赵国公,你有福气了。” 赵安衿对此一头雾水,“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朕对赵小姐颇有好感,而今赵国公你又身为三朝功臣,自可胜任国丈,不如朕便封赵小姐为皇后,不知赵国公可还愿意?”白君安莞尔。 闻言,赵安衿神情一变,面中呈现出欣喜之色,道:“陛下愿接纳小女,臣自然愿意!” 他原先还沉溺在辅助贺怀九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悲郁之中,而今却听闻白君安要纳自家女儿为后,霎时转悲为喜。 时局变换,他仍能位居高位,已是他今时今日所求。 “那既然如此,朕便这样定下来了,大婚之日,劳烦赵国公为朕和赵小姐挑选个良辰吉日。”白君安笑着望着怀中的白朝茹,道。 第109章 没有太子了? 那日之后,赵国公并迅速将白君安称帝仪式散播于众。 朝中有许大臣虽仍有怨言,可他们又别无他法,毕竟,贺怀九并非皇子一事已然实锤,这皇位,便只能留给白君安了。 一时间,举国上下,上到庙堂,下到草野都对此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茶馆内,说书人挥舞着手中的扇子,道:“话说这新帝既知自己身为太上皇的私生子,又为何会一直潜伏于白府之中,不去同太上皇认亲呢?” “说书的,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我听闻这新帝并不知其生母,倘若胡乱前去,惹人猜疑可就不好了,何况白老爷视新帝为己出,他在白府过得好好的,自然也不必去寻太上皇。”台下一名黑衣男子听得入神,道。 “原来如此,多谢这位客官解答!”说书人拱手道谢。 他的眼神忽而一转,扫视四周,见一名头戴蓑笠的劲装男子独自坐于茶桌前,桌上并未摆放茶盏,于是举起手中的折扇,指着那男子问道:“不知台下那位头戴蓑笠的客官可是有何心事?为何不曾点茶?你若是不想点茶,便大可自行离开,我这儿可不是想听就能听的!” 那蓑笠男子闻言,却并未回话,也无任何动作。 见此,说书人这下急了,他随后双手叉腰,走下台,行至男子桌前,道:“你这人为何这样?我方才问你话呢,你可有在听?” 那男子仍然垂着头,头上带有的蓑笠挡住了他的面容,使得说书人看不清楚。 说书人忍无可忍,他一气之下抓住男子蓑笠的帽檐,掀起蓑笠。 见状,桌上的男子抬起头,牢牢握住说书人从他头上掀走的蓑笠,“你干什么?” 那男子头上戴有的蓑笠被掀走后,其下露出了一个少年的面容。 可眼前的少年却是失去了少年本该有的意气,他的面容苍白,嘴唇乌紫,声音虚弱,像是饱经风霜,几日未曾进食。 “你……你怎么了?”说书人见状被吓了一跳,他看着少年这幅沧桑的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怜悯。 于是乎,他松开了手中的蓑笠,还给了眼前的少年。 少年将蓑笠重新戴于头中,继续凝视着木桌发呆。 须臾,茶馆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多时,茶馆的门被人推开。 外边走进来了一名官兵,那人如今手中持有一张画像,于茶馆中随便逮了一个人问道:“你可有见过此人?” 见状,坐于茶馆内听书的众人皆是四下逃窜。 那位被逮到了男子双腿止不住的发颤,他颤抖着看向画中之人,见那画中画的是一名少年,随后颤抖着直摇头,道:“小……小的,未曾看见过此人!” 官兵闻言,于是松手放开了这名男子,正欲于茶馆内寻找他人。 这时,他看见了此时正坐于桌前的蓑笠少年。 方才茶馆众人四下逃窜时,唯独只有他淡定自若,静静坐于此处,不曾逃走。 官兵走上前,将画放到了少年的眼前,道:“喂!把蓑笠取下来,帮忙看看,你可有见过此人?” 少年闻言,摇了摇头,他不愿取下头中的蓑笠。 “哎,你这人,到官兵面前还敢嘴硬!”说罢,那官兵抓住少年的蓑笠,用力向上一掀。 他仔细打量着少年的眉目,再对照了一下画中之人。 却发现,这少年除了面容有些憔悴之外,其余之处竟是同这画中之人长得一模一样! 见状,那官兵伸手当即指着眼前的少年,命令站于自己身侧的官兵,道:“找到了,就是这人!” 那画中之人画的是锦。 而眼前的少年,正是自那日宫变后,从皇宫中逃出的锦! 闻言,几名官兵上前压住了锦的肩膀,为其双手带上镣铐,将他带出了茶馆。 茶馆外已是围满的人,说书人站在人群中,看向被官兵押着带出的锦,叹了口气,道:“这少年是犯了什么罪呀,竟被官家满城通缉,这都通缉了好几日了。” 皇宫内。 白朝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偌大的宫殿内。 她躺在柔软的丝绸被上,头上靠着瓷枕,身中的衣裳上也被人换成了锦袍,那锦袍上绣有一只凤凰,四周点缀的花纹更是繁琐无比,一派雍容华贵之相。 白朝茹见状,连忙从床中起身,看向四周——只见宫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壁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床榻旁摆放着一个台基,台基上点起檀香,烟雾缭绕。 “我这是……在哪儿?”白朝茹见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不觉困惑。 在她的记忆中,她自城郊外等待贺怀九凯旋,却不巧被人打晕,之后沉睡了很久。 这时,身旁的珠帘后走出来的一位身材曼妙的宫女,那宫女手中端有几个金钗头饰,笑盈盈地呈到了白朝茹眼前,笑道:“赵小姐,您看看,这里面可有您喜欢的?” 白朝茹从未见过眼前的宫女,她听闻此言,疑惑问道:“你是何人?这里又是哪?我如今为何会生在此处?” “奴婢回赵小姐的话,这里是皇宫寝殿,奴婢是陛下安排来伺候您的婢女。”那奴婢微微躬身,笑道。 陛下?皇宫? 当朝的皇帝不是贺延么?还是说……贺怀九那日逼宫成功,让她接来了? 思及此,白朝茹心中抱有些许期待,她问道:“敢问,当今陛下为何人?” 宫女不敢直呼皇帝的名讳,只好道:“陛下曾是一名皇子。” 皇子?莫非不是太子吗? 难不成……贺延还没下台? “那太子呢?”想到此,白朝茹焦急问道。 如若贺延还未下台,岂不就正说明贺怀九此番出兵逼宫失败了,那么他如今又身在何处? 宫女叹了口气,她知晓白朝茹口中的“太子”为何人,可此人已成当朝大忌,万不可将其说出口,道:“赵小姐糊涂了,当今已经没有太子了啊。” 闻言,白朝茹面中的表情逐渐僵硬,就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她的嘴唇发颤,道:“为何没……没有太子呢?” 第110章 问话 宫女不答话,白朝茹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宫女这般说,想必是贺怀九已经出什么事了。 须臾,宫殿的殿门被推开了。 白君安身着一袭明黄长袍,缓缓步入殿内。 白朝茹寻身望去,见来者是白君安有些诧异,再看其身着明黄长袍,更为不解。 依照白君安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身着明黄的。 更何况如今还是在皇宫,他在天子脚下穿明黄,岂不就是在狠狠打天子的脸吗? 思及此,白朝茹疑惑道:“兄长?” 白君安缓步走于床前,坐上白朝茹的床榻,道:“妹妹,朕的寝殿,你可喜欢?” “朕?” 白朝茹对于白君安的自称而感到不解,她道:“兄长,你这话妹妹有点听不懂了。” 自从那日白府之后,她和白君安之间产生的隔阂便越拉越大。 而白君安这么一说,他越觉得生疏了。 “妹妹,如你所见,朕登基了。”白君安随后揽住白朝茹的肩膀,笑道。 “什么?!” 白朝茹闻言,她瞪大了双眸,显然是不可置信,“兄长,你……你为何会……” 她再一看白君安身上所穿着的明黄长袍,再一看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 如若事实真是如此,哪怕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白君安见此,他心知白朝茹会对此事十分不解,乃至震惊错愕,于是道:“妹妹,兄长知你对此感到不解,不过……” “所以你是皇子?”白朝茹闻言,问道。 听闻此言,白君安旋即遣退了白朝茹身侧站着的那名宫女,道:“是。” 白朝茹一愣,“所以,你是被白府下人院的那对夫妇捡到白府的?” “是。”白君安颔首。 “那你为何要一直瞒着我?”白朝茹质问道,她的声音嘶哑,绝美的面颊上满是质疑与失望。 白君安见状,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贺怀九呢?他如今身在何处?他不是太子吗?为何是你登基了?”白朝茹眼神中布满血丝,她双手猛地抓住白君安的衣领,问道。 白君安听闻“贺怀九”这个名字,浑身不快,道:“他要死了。” “你说什么?!”白朝茹闻言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是真的。 什么叫贺怀九要死了?他离开时不还好好的吗? “妹妹,朕希望你理解朕,当今这世上没有皇子是不想坐上皇位的,而朕身为太上皇的私生子,迟迟未曾归宗,混迹底层多年,遭受冷眼不计其数,朕只有坐上皇位,才能被世人所尊敬。”白君安轻拍白朝茹的手背,道。 白朝茹将手挪至旁,“底层?你道白府是底层?”她冷笑一声,“我爹得待你视如己出,幼年送你入派习武,回来后又给你请先生,教你礼术,并将你封为嫡长女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白君安见白朝茹的手被抽开,他随后猛地抓住白朝茹的手腕,怒道:“白老爷对朕并不好!他送朕入派修习只是为激活朕体内的异能!他将朕封为嫡长子也是因为朕体内的异能!他想让朕发挥朕体内的异能为他所用,他根本没有把朕当人对待!” “可我看不出来,我觉得是你理解错了!”白朝茹挣扎着想要让自己的手腕摆脱白君安的手掌,道:“如果你真觉得爹爹待你不好,那我们呢?我可一直把你当兄长对待啊!” 白君安闻言,稍稍松了松握紧白朝茹手腕的力道,道:“朕知晓。” 此刻,白朝茹觉得眼前的白君安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白君安了,眼前的白君安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宛如一头冷血猛兽,无丝毫人性可言。 “所以,你把贺怀九怎么样了?”白朝茹干脆停止了手腕的挣扎,将头别向一旁,问道。 白君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阴森的笑,道:“朕在他身上使了点小把戏,他而今正身处大牢,等候问斩。” “等候问斩?!”白朝茹一惊,神情从错愕再到恐慌。 “不错,朕是万万不能将其留在世上的,他若留在世上,对朕而言只会是个祸害。”白君安笑道。 白朝茹嘴唇发颤,已是气急败坏,道:“你究竟给他使了什么把戏?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白君安慢悠悠的回答道:“朕在锦送给他的人皮面具上下了点药,此药能够抹去他后顶上那颗象征皇子的红痣,朕不过是给他扣了一个欺君之罪,再借他之手除掉了贺延罢了。” “你这个畜生!”白朝茹闻言,遂取下头中的金簪,朝着白君安的胸膛前刺去! 终是徒劳,白君安早已料到白朝茹会情绪激动,因此他做足了事情的准备,轻而易举的握住了白朝茹向他刺来的金簪,道:“妹妹,万万不可激动啊,弑君之罪可也是要掉脑袋的。” “你!”白朝茹见状,怒道:“你快把贺怀九给放了!” “妹妹为何不会体谅兄长呢?兄长方才都同你说了那么多了,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呢?”白君安疑惑问道。 白朝茹冷冷道:“兄长,那个一直执迷不悟的人,是你。” “是朕?”白君安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是朕?妹妹可真是不讲理,亏兄长还给妹妹准备了一份大礼。” “何物?”白朝茹问道。 白君安收住了面中的笑,道:“朕挂念同妹妹以往的旧情,恰巧妹妹而今又身为赵国公嫡女,乃世人公认的大家闺秀,故朕打算封妹妹为皇后,不知妹妹你可还乐意?” “你放肆!”白朝茹听闻此言,怒道。 白君安抓了她的夫君,却还要自己去当他的皇后,可谓是卑劣无比! “无妨,朕就知道妹妹不会这么快同意。”白君安莞尔,少顷,他掌心一击,唤了几名官兵上来,道:“把人给带上来。” “是。”官兵作揖领命。 一炷香后,一名手戴镣铐,衣衫褴褛少年被几名官兵押入殿内。 那少年披头散发,墨黑的头发虽是遮住了他的眉目,可白朝茹却是一眼得以看出,此人便是锦。 第111章 锦的身份 白朝茹见状,忙道:“你把锦带上来做什么?” 白君安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道:“自然是给妹妹找点乐子。” 说罢,紧接着,门外又走进来了几名端着火盆的官兵。 那几名官兵将火盆放在地上,遂同白君安作揖,道:“陛下,您要的东西属下为您准备齐全了。” “很好,你们留两个人在这,其余的都先退下。”白君安见此,笑道。 白朝茹凝视着眼前的几个火盆,心道不妙,道:“白君安!你要对锦做什么?” 白君安将食指放在嘴前,同白朝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顷,只见殿内留下的一名官兵用铁钳子从火盆中取出了一个木炭,遂缓缓将木炭往锦的脸颊上挨去。 白朝茹见状,厉声想要制止:“你快点给我停下来,锦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对他!” 闻言,那官兵手上的动作一顿。 白君安闻言,随后勾了勾手指,示意那官兵继续,道:“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了,锦可不是无辜的,他在背后做的事可比兄长做得多了,只是妹妹你一直蒙在鼓中,不知道罢了。” “啊!”话音刚落,只听面前的锦发出一声惊呼——官兵将刚从火盆中取出的木炭放在了锦的脸上,那木炭生生灼烧着锦的肌肤,不消数时,便会留下疤痕。 见状,白朝茹扯住白君安的衣袖,道:“你快让他住手!” “妹妹别急,你先听兄长把话说完。”白君安顺势握住了白朝茹的手,道。 白朝茹无奈,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请求白君安放过锦无非是浪费苦舌,她得想其他办法,遂道:“你说。” 白君安莞尔,“想必妹妹如此挂念锦,应当是因为锦曾于关键时刻救过妹妹几回。” 白朝茹颔首,“所以呢?” 她用余光瞥向不远处站着的锦,见他那痛苦的神情,心中隐隐作痛。 闻声,白君安继续道:“你可还记得,上回他帮你脱困时,曾拿出过一封彩佩的遗书?” “记得。”白朝茹只想让白君安快点把话说完,好让他放过锦。 “既然如此,那朕今日告诉你,那个真正死了的彩佩,死前并未留下遗书。”白君安笑道。 白朝茹一怔,“可……那封遗书许多人都看了,确认是彩佩亲手所写。” 白君安忽而将视线转向锦,道:“的确是彩佩亲手所写,不过却是他在他的替身死后临时写出来的。” “她的替身?”白朝茹越听越听不懂白君安所言的意思了,她道:“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彩佩还活着,死的只是他的替身罢了,并且你曾经的贴身婢女彩佩,如今就在我们身旁,他为了帮你脱困,还在关键时刻编造了一封遗书。”白君安说出此言时,眼神始终未曾从锦身上移开过,此言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白朝茹伸手指着眼前的锦,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她的睫毛颤了颤,道:“你的意思是……锦是彩佩?” “正是。”白君安浅浅笑道:“不愧是朕的妹妹,一下便领会了朕的意思。” 白朝茹仍是不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话语,不禁低声呢喃:“怎么可能,锦对我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会是彩佩呢?何况……他是男的啊!” 白君安闻言,语气淡淡的,解释道:“他是贺延的亲信,曾誓死孝忠于贺延,那时朕身为贺延背地里的谋士,帮其看出了贺怀九对你的感情,故此贺延便派锦男扮女装,化名为彩佩,潜伏于你的身侧,一待便是五载。” 白朝茹愣了许久,这些言语传到她耳中,使她一时难以接受。 她出神地凝视着地面,四周一切仿佛都安静了。 锦是彩佩,上辈子是锦亲手害了她。 她想到那日在马车上姜乐告知她的话语——白君安看出了贺怀九对她的心意,至此二皇子命义父亲手害她于死地。 而这一世,义父却早早离去,而二皇子又被九皇子所害,所以九皇子便派锦前来,乔装打扮,推她入湖。 没想到她一直寻找的真相,竟然会是这个。 白君安见白朝茹凝视着地面出神,随后将手一点一点地附上了白朝茹的腰身,道:“所以,锦对你好是因为他对你于心有愧,贺怀九和朕也亦是如此,所以无论是朕,锦还是贺怀九,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依你这般说,锦一直知晓我是白朝茹?”白朝茹回过神来,问道。 白君安缓缓点头,“不错。” 白朝茹闻言,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是的……为什么会这样……” “妹妹,事已至此,你若是不相信朕的话语,大可自己去亲口询问锦朕方才所言是否为真。”白君安叹了口气,道。 白朝茹知晓她内心的挣扎放到现在已是无用功,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选择妥协,“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必问了。” 说罢,白朝茹又看了一眼面前脸颊被木炭灼烧着的锦,道:“我想好了,你能否先把他脸上的木炭取下来?” 白君安颔首,“自然。” 话落,他大手一挥,命那手持铁钳子的官兵挪开了锦脸中的木炭。 一切做完后,白君安将头凑到白朝茹耳畔,道:“不知妹妹可想好了些什么?” “兄长不是说,你们都一样吗?”白朝茹打算豁出去一把,不如便顺着白君安的心意,走一步算一步,找时机同锦和贺怀九会面,道:“那好,我同意做你的皇后。” 只有对白君安千依百顺,她才能消减白君安对她的警惕,至此获得更多时机。 白君安伸手掐住白朝茹的下巴,莞尔,“很好,看来妹妹可算懂得朕的良苦用心了。” “但是我能否问问,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锦?”白朝茹面中强撑出一抹笑,道。 白君安用手抚摸过白朝茹的樱桃小嘴,笑道:“他曾害过你一回,便是相当于谋杀了当朝皇后,必然是得同那贺怀九一般,打入大牢,只不过……” 他话语一顿,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又道:“只不过他怕是无需我派人问斩了,他被贺延下了药,如今贺延已死,他没了解药,自然也活不了多久了。” 第112章 会面 白朝茹忽然间张开双臂,笑着勾住了白君安的脖子,道:“兄长说的是,可既然这锦身为将死之人,待到他关入大牢后,不知兄长能否放妹妹进去看一眼他?” 白君安对于白朝茹突如其来的热情而感到猝不及防,可此情此景却正合他心意,他将头埋在白朝茹柔软的胸前,道:“尚可。” 三十计中美人计最为上乘,白朝茹此举,用得恰到好处。 她忍住内心的不适感,笑着伸手抚摸过白君安的脸颊,道:“陛下,你可要说话算数。” “好,但朕也有一个前提。”白君安莞尔,“妹妹同朕的态度一下转变那么快,让朕好生不适应。” “我只是觉得陛下说得有道理,何况我现在身旁除了陛下,也别无他人了。”白朝茹柔声道:“陛下有什么话大可直说,我听着。” 白君安闻言,旋即命官兵将锦押下去,道:“你去见锦时,朕得在外边看着。” “好。” 白朝茹颔首。 她得先让白君安放他前去大牢同锦会面,一旦入了大牢,她才有机会找到贺怀九。 至于其他的,待到彼时总有空子可钻,她相信依照锦的实力,会手无对策。 “那走,想必锦仍在送往大牢的路上,你我便一同跟上。”白君安将白朝茹抱在怀中,走出了宫殿。 即刻叫上马车,起程前去大牢。 此时,大牢外围满了官兵。 白君安登基,下令整治朝中,柳丞相被撤去了官职,贬谪异乡,然拥护他的那一群官员,轻则被贬,重则流放,更有甚者被押入大牢,等候问审。 之所以,一夕之间,大牢内增添了不少罪犯,白君安为防范歹徒惹是生非,故加强了大牢的防范措施——增添官兵驻守大牢。 白君安抱着白朝茹,踩着官兵的背走下了马车。 一众官兵见状,放下手中的长矛,单膝跪地,齐齐行礼,道:“属下参见陛下!” 白君安冷眼扫了一眼地中跪着的众人,道:“锦何在?” 由于锦前脚才被关押入牢,后脚白君安便跟了上来,从而在场的众官兵对锦的印象颇深,几名官兵齐声道:“回陛下的话,此人刚被送进去不久。” “带朕进去见他。”白君安沉声道。 那一袭明黄长袍配着他如今威严的神色,尽显帝王之象。 闻言,一名官兵站起身,恭起身子唯唯诺诺地走在前头,道:“陛下请随属下过来。” 白君安抱着怀中的白朝茹跟随官兵的步子行至牢内。 大牢内阴冷潮湿,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官兵带着二人一路往前走,直至行至走廊的最尽头,才得以驻足。 “就是这样了,陛下。”官兵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主动将眼前的牢门打开。 白君安见状,他随后放下了怀中的白朝茹,道:“你进去,朕在这里等你。” 白朝茹笑道:“好。” 她少顷走入牢房内——这是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四面是墙,只有一门一窗,窗外细微的光线透进来,洒在干草堆上少年虚弱的脸上。 白朝茹见此,一眼便看出躺在干草堆上之人为锦。 此刻,锦双眸紧闭,阳光洒在他脸上时,正巧洒向了他脸上的那一道红疤,那疤痕很深,而今仍向外淌着血,瞧上去十分狰狞。 她立马走到锦的身旁,缓缓蹲下,小声道:“锦,是我。” 锦闻言,他轻轻掀起眼皮,看向身侧的白朝茹。 “赵小姐。”他虚弱的张开嘴,从喉咙中挤出嘶哑的声音,道。 白朝茹颔首,“是我,你……” 说罢,她用余光看了一眼牢房外站着的白君安,心想她得先把白君安遣走,才好同锦说真心话。 于是乎,她当着白君安的面,打算演一场戏,道:“陛下已经将事实告诉我了,没想到啊锦,你竟是彩佩!” 锦抿唇,并未回话,像是在默认白朝茹口中所言。 白朝茹看着心疼,她心中一揪,多想上去安慰锦,可内心理智却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继续道:“锦,你男扮女装接近我,还将我推入湖中!是丧心病狂!” 她这话说得极大声,早已是传到了白君安的耳中。 白君安听到这话后,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道:“妹妹也莫要这般说,这锦怕是对此也有所隐瞒。” 白朝茹双手插腰,她当然知道锦对此有所隐瞒,否则也不会前来三番五次的帮助自己。 打自重生后,白朝茹已是记不清锦究竟救了她多少回性命了,这诸此种种也方可还清前世锦推她入湖之罪。 可如今,她并不能表露出半点想要原谅锦的意思,遂道:“隐言?陛下,他可都推我入湖了,又有何隐言?” 闻言,白君安笑得更大声了,他道:“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无话可说。” 说罢,他忽觉此地实在潮湿,不宜久留,于是催促道:“差不多了,妹妹,走。” 白朝茹见白君安有要走的迹象,她必须将其牢牢抓住!于是道:“兄长,我可还不解气!” 白君安见状,无法,只好命几名狱卒严加看守此地,自己则大步离去,道:“那行,可切记事情不要做得太过,若是做得太过了,怕坏了你名声,朕在牢外等你。” 闻言,白朝茹内心隐隐作喜,她道:“自然。” 白君安离去后,白朝茹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见门口那狱卒都是方才过来的,并未听到自己原先的谈话,遂而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她俯下身,蹲在锦的身侧,放缓了语调,柔声道:“抱歉,锦,方才那话并非出自我真心。” 锦从干草堆上扭头望着白朝茹,他轻轻点头,道:“我知道。” “锦,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白朝茹垂眸,“我知道你前世对我惨下毒手一定有何隐情,否则今世你不会屡次救我,你是在向我赎罪,对吗?” 锦又抿了抿自己干枯的嘴唇,道:“抱歉。” 第113章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锦别过头去,道:“太子妃,原先是我瞒你,是我罪该万死,赎不赎罪都是一样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白朝茹怒道,她拥住锦的肩膀,“我不怪你,我相信你。” “太子妃,能到死前听到你这话,我很高兴。”锦垂下头,将头埋入白朝茹的脖颈,“可是……娘娘,我始终无法原谅我自己,如若不是因为我在从中作祟,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白朝茹将手轻轻拍在锦的后背上,道:“彩佩,你还记得以往我们在东宫时一同看的画本吗?” “和娘娘在一起的记忆,于我而言,无论何时,仍记忆犹新。”闻言,锦靠在白朝茹的臂膀上,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白朝茹于锦耳边轻声道:“我记得,那画本中有言,一名残害无辜百姓的罪犯,最终改过自新,欲重新为人,融入百姓生活。” 她话语一顿,“却逃不过被官府抓去,处以极刑,可他认清了自己的罪恶,万般自责,到阎王殿前,他本该被压下十八层炼狱,却因他看清了自己的罪恶,于是乎,阎王难得地发善心,免去了他的罪责,将他送往奈何桥轮回转世,乍一醒来,他完成了他前世的夙愿,做回了一个普通人。”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锦大致明白了白朝茹想要传达他些什么。 白朝茹莞尔,“你瞧,那画本中无恶不作的杀人犯改过自新后都获得了阎王的原谅,而你却只害了我,我如今又还好好的活着,你又何须自责?” 锦刹那间热泪盈眶,他忍不住眼睛的泪水,任凭泪珠夺眶而出,“娘娘……对不起……” 这是锦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白朝茹面前哭。 无论是从前的彩佩还是现在的锦,在白朝茹的记忆中,都是一个十分顽强的形象,仿佛无论碰到什么事,都摧毁不了挺立在他心中的傲骨,他永远都是那么坚强,永远都可以挡在白朝茹身前,为她撑起一个保护伞。 “别哭了。”白朝茹见状,安慰锦道。 可锦却是收不住眼中的泪珠,他吸了吸鼻子,道:“娘娘,我还有话想要同你说。” “你说。” 白朝茹闻言,柔声道。 锦哽咽道:“娘娘,贺延给我下了药,我没了他,也自是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想把我所有想说的,以及所有我知道的事告诉你。” “说什么胡话!”白朝茹恼怒,“这世间的药总能找到解药,我会帮你的。” 锦叹了口气,他知道白朝茹这般说是为了他好,可是事情太复杂,他也解释了不清,眼前把话说出口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待到日后他便没时间了。 思及此,锦点了点头,道:“娘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白朝茹侧耳倾听。 锦缓了缓,平复下了内心的情绪,道:“娘娘,我和白君安皆身赋异能,为九皇子身侧之人,为九皇子办事,所以关于你重生之事,我们一直都知道。” “这个我很清楚。”白朝茹点了点头。 锦突然沉默片刻,他咬着嘴唇,似乎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将下一句话说出口。 须臾,他道:“可那日我擅作主张,将你重生之事,利用你留下来的信鸽传信告知了太子殿下。” “你将此事告知了贺怀九?!”白朝茹大为震惊,她松开了怀中抱着的锦,再次问道:“那他相信此事吗?” “他相信。”锦给了白朝茹一个确切的回答。 白朝茹闻言一怔,不自觉向后一退。 贺怀九已经知道她是白朝茹了,那为什么贺怀九会一直瞒着不告诉她? 白朝茹继续问道:“他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锦抬眸,思索片刻,道:“我记不太清了,应当是有些时候了。” 有些时候了……难怪。 思及此,白朝茹冷笑一声。难怪,贺怀九会突然对赵玉舒态度转变。 难怪,上回姜乐会肯定的同她说贺怀九断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倘若仔细回想,那么这一切都情有可原,一切都能够说得通了。 “他很爱你。”锦见白朝茹的神情,道:“你知道他在你原身在世时为何要接近赵玉舒吗?” “为何?”白朝茹闻言,急忙问道。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埋藏在她心中久久挥之不去的阴霾。 锦看着白朝茹,笑道:“因为在你魂穿赵玉舒这具身体之前,赵玉舒体内之人,也是你。” 白朝茹不懂锦所言为何意,于是问道:“何意?” “咳咳!”忽然,锦的胸口一阵起伏,他捂住嘴巴,咳嗽声声,咳出了丝丝血丝。 不过他却并未在意,只是继续答道:“娘娘,准确来说,那个你并不是现在的你,而是来自未来的你。” “未来的我?”白朝茹更加听不懂锦在说什么了,她道:“事到如今,你可莫给我开玩笑。” “娘娘,我说的是事实。”锦回答道:“在未来的你所活的那一世,你被义父所害,且义父为二皇子派来白府的卧底,她将此事告知了太子,太子因此将你义父触怒龙颜的诗篇告到了御前。” 白朝茹神情微愣。 原来这一切的真相竟是因为如此吗? 她想起姜乐讲述她的那一世,恰巧同锦口中所说的一模一样! 所以,锦说的是真的! 她和姜乐一开始便猜想,这一世之所以和姜乐口中所说的不一样,是因为有第三个魂穿者在她们之前来到了这里,改变了一些事实。 而这个第三个魂穿者,不是别人,而正是姜乐所活的那一世的白朝茹! 至于贺怀九对赵玉舒暗生情愫,并且根本不在乎白朝茹的死活,还将其义父告到了御前,这一切都是胡扯! 前世,是她一直误会了贺怀九! 乃至于重生后,她仍对贺怀九冷漠无比,甚至三番五次地想要逃离贺怀九。 这时锦却告诉她,贺怀九早已知道她是白朝茹!若是换位想想,贺怀九在面对冷冰冰的她时,内心该有多痛? 第114章 喜欢你 锦看出了白朝茹神情中的变化,他猜到白朝茹此刻内心不好受,于是道:“娘娘,往好的想,你们之间的误会可算是解开了,而今你们的感情又回归了从前。” “锦,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白朝茹整理了番面中的神情,道。 “娘娘,我相信你今日前来,不单只是想来看看我。”锦虚弱地笑了笑,道。 白朝茹见此心中疼得厉害,她将头凑到锦耳边,压低了声调,道:“不错,我是想带你和贺怀九一块离去的。” “你不必带我走了。”锦浅浅笑道,说罢,她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钥匙,在确认并无外人观看二人的对话后,他迅速将手中的钥匙塞到了白朝茹的手掌心,道:“娘娘,此为贺怀九牢房的钥匙,他被关押在大牢内最隐秘的牢房,在我们所处的这一层的下方,进去恐怕略有些困难,需走到走廊尽头最不起眼的角落,触发机关才得以进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钥匙拿到,你且先拿着,若是得以进入,便带他走。” “那你呢?”白朝茹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为何不同我一块离开?” “娘娘,我所中的毒,早已是无药可解了,此毒以贺延血肉为引,只有同他鱼水之欢,才能暂时缓解症状。”锦自嘲道:“娘娘,你走,我这是罪有应得,贺延救了我一命,而我自然也要还他一命,才算了清了。” 白朝茹并未多言。 也是,锦不仅武力高超,还身怀异能,并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关押贺怀九牢房的钥匙拿到。 他若是想逃,自己早就逃了。 如果他不逃,还一直待在这儿等死,那便是他真的不想活了,或是没办法再继续活下去了。 他知道他扛不过这一劫了,他必死无疑。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白朝茹强求不得,也改变不得。 “锦。”白朝茹哽咽道:“我……” 她此时同锦似有千言万语,却终归难以启齿。 “娘娘,我更喜欢你叫我彩佩。”锦莞尔道:“我虽然用这个名字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初见你时,用的便是这个名字,我们的很多回忆也都藏在这个名字里,你方才叫我彩佩时,我很开心,而如今,你能再叫我一声彩佩吗?” 白朝茹忍住眼里想要落下的泪珠,道:“好。” 此刻,她不能在锦面前哭。 她凝视着锦苍白的面容,她才突然意识到,贺延逝世多日,而锦体内的毒却一直得不到缓解,如今他似乎是在强撑着,强撑着把所有事都告诉她。 白朝茹痛苦地合上双目,道:“彩佩。” 说罢,她再一次拥抱住了锦。 锦靠在白朝茹怀中,渐渐地合上了双眸,笑道:“画本里说,阎王会原谅改过自新的罪人,娘娘,我若是未曾被打入炼狱,下一世,你还能接受我一直陪到你身旁吗?” 白朝茹颔首,“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好……还有一件事。”锦的声音越来越弱,乃至最终只剩下气音,可他仍死死撑着,不肯罢休。 “娘娘,我喜欢……” 此言还未说完,他忽觉喉咙里传来一阵血腥味,紧接着,鲜红的血自他口中喷涌而出。 “喜欢……”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可内心却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纠结——他不敢把话说出口,却又心知他必须得把话说出口。 白朝茹闻言,将怀中的锦抱得更紧了,她眼眶已经红得不成模样,声音中仍带着哭腔,道:“锦,你说,不着急,我一直听着。” 锦一咬牙,“我喜欢你。” 说罢,他再也支撑不住了,随后彻底合上了眸子,头靠在白朝茹的肩膀上,怎么抬也抬不起来了。 白朝茹见状,她这才敢让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划过他的眼颊,最终落到锦那细长的睫毛上。 锦的那张脸生得很好看,既有男儿该有的英气,又略带女子脸上特有的阴柔,美得雄雌莫辨。 终归是阴柔盖过了英气,不免使人第一眼看见他时,总感觉他像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可锦就是带着这样一张脸,却拥有着高超的武力,以及超乎常人的毅力。 她不知道锦同他身体里的剧毒斗争了多少日,强撑到今日,为的竟是同她说一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眼角的泪,随后收整好情绪,将锦的身体从怀中一点一点挪开,将其平放亍草堆之上。 那一刻,她想,若是锦的灵魂仍注视着眼前一幕,那他一定期待着,自己对此会作何回应。 可她……却无法对此表态。 她这一辈子欠了太多人,早已是担不起锦的这句喜欢。 她根本不配锦的喜欢。 思及此,她脱下穿于身中的外袍,将其盖在了锦的身上。 少顷,她握紧锦塞到她手中的钥匙,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离开了牢房。 她这种人,又怎能配得锦的喜欢?时至今日,她来到了锦的身前,都没法将他带走。 他断然是不喜欢阴冷的牢房的。 门前的狱卒见白朝茹从牢房内走出,于是笑着迎上去,道:“赵小姐,陛下已至大牢外等候多时了,不知赵小姐可需小的带您过去?” 白朝茹摇头。 “这样啊,那赵小姐可要一路小心,这狱中关押的罪犯……啊!” 不等那狱卒把话说完,少顷,白朝茹顺义至狱卒身后,手上下了狠力,直击此人要害。 狱卒未曾回神,便应声倒地。 闻声,几名狱卒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于是急忙赶至此地。 可他们来得太迟了,白朝茹健步如飞,趁机拿着钥匙飞速跑至走廊尽头的角落,依照锦方才告诉他的指示,寻找掩藏在四周的机关。 她不知道这个机关是否是白君安后来设下的,如果是,那么于她而言破解起来便会轻松许多。 她曾看过白君安设下的机关,无非都是那么几个套路,她已是牢记于心。 因此,白朝茹从中随机挑选了一个套路,伸手朝不远处的墙壁一按。 第115章 昏晕 不过片刻功夫,墙上的墙壁忽然向后一缩,紧接着,白朝茹的脚下出现了一道楼梯。 果然没错! 她暗自欣喜,随后她提起裙角,拾级而下。 楼梯不长,只有浅浅的几截。 白朝茹来到了地下,四周黑隆隆的,周围的空气比上方似乎更加潮湿。 她摸着黑走了一段距离,一炷香后,她看到了前方燃起的一盏火光。 那一盏火光很小,只能照亮牢房四周的墙壁,以及墙壁前靠着的男人。 男人披头散发,垂着头,身子弯曲着坐于牢房内。 这间牢房很小,比先前关押锦的那间还要小上许多。 而眼前的男人体格高大,关押于此间不免显得格格不入。 白朝茹见状,小跑上前,看清了男人的眉目。 只一眼,她便敢断定——此人便是贺怀九! 不过奇怪的是,在这间关押贺怀九的牢房外却并未有任何狱卒驻守。 难不成是因为此处较为严密,一般人闯入不得,寻常狱卒同样不得入内? 罢了罢了! 眼下不是她思考此事的时候,她得赶紧把贺怀九救出来才是。 于是,她掏出腰间的钥匙,借着细微的火光,对准钥匙孔,将钥匙插了进去。 很快,门被打开了。 白朝茹推开门,走进牢房,跑至贺怀九身侧,抓住他的肩膀,左右摇晃,道:“太子殿下,是我。” 贺怀九闻言,他微微抬起眼眸,看向白朝茹,“阿茹……” 听到“阿茹”这个称呼,白朝茹本就收不住的泪珠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对,是我,怀九,我回来了,我一直在。” “阿茹……” 贺怀九凝视着白朝茹,口中一直嚷嚷着这个名字。 少顷,他将手放在了白朝茹的脸上,道:“可是阿茹的脸,为何和原先有些不同了?” 白朝茹双手握紧了贺怀九伸过来的手,道:“怀九,你糊涂了。” 她见贺怀九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亦是苍白无比,毫无血色。 再瞧其眼神中透露出的呆愣,她多半猜到贺怀九已然神志不清。 不过,无妨,只要能够顺利将贺怀九带离此地,一切便都有机会得到转机。 思及此,白朝茹轻声道:“怀九,我是来带你离开此地的,你跟我走,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的。” 说罢,她正准备牵住贺怀九的手,将他从地中拉起。 可出乎意料的是,贺怀九却是将手往后背一缩,他将双手背于身后,问道:“你要带我走?” “此地不宜久留,白君安随时都有可能派人将你押上刑场,你若是不早些离开……”白朝茹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未将下文说出口。 贺怀九却继而哈哈大笑,“阿茹,你可真是心机深重,让朕意想不到啊。” 话落,只见“贺怀九”沿着自己的下颚线轻轻一撕,撕去了覆盖于面中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隐藏着的那张脸。 那张脸——正是白君安的脸! 白朝茹见状,她猛地向后一退,震惊地凝望着白君安,道:“为什么……会是你?!” 白君安一手扶着墙壁缓缓起身,笑道:“怎么?阿茹见到朕很吃惊?” 白朝茹取下发中的簪子,对准了眼前的白君安,身子不断向后后退,直至抵到墙壁,她警惕道:“你学会了锦的易容术?” “他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学的?朕这是在帮他传承,便闲着无聊做了一两张人皮面具,岂料今日还派上了用场。”白君安洋洋洒洒地笑道。 白朝茹气得浑身发抖,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妹妹,你这样说朕,朕会很伤心的。”白君安收敛住了面中的笑,面中的神情却突然间带上了三分委屈。 白朝茹怒道:“事到如今,你在我眼里,可真是猪狗不如!” 她深吸了口气,续道:“说!你把贺怀九藏到哪里去了?” “放心,妹妹,此事朕是不会告知于你的。”说罢,白君安一手掐住了白朝茹的下巴,强制其看向自己,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朕早就料到妹妹潜入大牢为的就是救出贺怀九,故朕在趁着你同锦对话之时,便私下派人将贺怀九送往了别处。” 白朝茹扭过头去,未曾出声。 白君安莞尔,“妹妹深思熟虑算计的一切,在朕的眼中不过儿戏罢了,妹妹日后还是不要耍这些小心思了,否则这皇后之位,妹妹怕是不好当啊。” 白朝茹咬牙怒道:“我是永远不会做你的皇后的。” “这可不是妹妹说了算。”白君安笑道:“而今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要你做朕的皇后,你便逃不了了。” 白朝茹闻言,想要别过头去,却被白君安死死地抓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下一秒,白君安伸手拦住白朝茹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离开了牢房。 他顺着白朝茹来时的楼梯,离开了地下。 而此刻,地上的大牢中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狱卒们举起手中的矛,这里凑成一块,那里凑成一块,四下搜寻着白朝茹的身影。 须臾,他们见白君安抱着白朝茹从走廊尽头处走出,他们遂而放下手中的长矛,单膝跪地,作揖,“陛下,是小的无能。” 白君安并无责怪的意思,反之他仍希望这些狱卒没本事。 不则狱卒拦住了白朝茹的步子,那么他准备的这一遭也便白准备了。 “此事你们无需管,好好看守起牢房便是。”白君安并未侧目看向地中跪着的一排狱卒,他的眼神始终凝视前方,抱着怀中的白朝茹,径直朝大牢正门走去。 白朝茹合上双眸,再次睁眼时,那双眼睛变得无神,像是失去了焦点。 白君安将白朝茹抱回了寝宫,将她扔回了软榻。 她头一沾床,旋即感到头脑一阵胀痛,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头脑中的神经,她强撑不住,于是眼前一黑,昏晕于床中。 白君安见状,心下一惊,连忙喊道:“来人!快召太医过来!” 第116章 赵小姐这是有喜了 在昏迷前的那一刻,白朝茹耳畔回荡着白君安的怒喝。 可头脑的胀痛早已冲昏了她的意志,她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她也记不清了。 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尚未出阁时,她身着粉红齐胸襦裙,靠在窗栏上,朝着窗外望去。 爹爹那日告诉她,皇后娘娘邀请白夫人去宫中做客,顺带要将她带上。 她那时早已听闻皇后有意将她嫁给当朝的大皇子,也就是当时还未被封为太子的贺怀九。 彼时,白朝茹从未和贺怀九见过面,可她知道,贺怀九未来是会做太子的,京城上下不少大家闺秀挤破了头都想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而那时的她是幸运的。 她跟随白夫人行至宫中,那是她头一回来皇宫,宫中很大,四周是红墙黑瓦,墙也很高,让人难以看到宫外的景色。仿佛这一旦入了宫,便只能看到头顶上那四四方方的天空。 未谙世事的白朝茹跟在白夫人身后走着,她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就连宫墙上站着的鸟,都使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其抓下来捉弄一番。 很快,白夫人牵着她的手,跨过了一道高高的门槛,行至皇后的宫中。 她记得那时天气仍有些燥热,皇后自宫中放了一个冰炉,冰炉之上摆有新鲜的水果。 白夫人牵着白朝茹走进殿内后,皇后命人端了水盆洗了手,从冰炉上取出了一颗葡萄,伸手递给了白朝茹。 那葡萄还是冰的,白朝茹将葡萄握于手中,凉乎乎的,从而令她感到十分舒服。 “喜欢吃葡萄吗?”皇后见她将那葡萄握在手中迟迟未曾下口,于是柔声问道。 白朝茹闻言被吓了一跳,她当即涨红的脸,摇了摇头,否决道:“没有的!我……我很喜欢!” 皇后和白夫人见状,皆是用帕子捂住嘴巴,哈哈大笑。 白朝茹羞愧地垂下了头。 这时,皇后突然间摸了摸白朝茹的头,拍了拍自己下方坐着的贵妃榻,笑道:“茹儿,快坐过来,让本宫好生看看你。” 白朝茹垂着头,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住裙角不放,遂而惊心胆战地坐到了皇后娘娘身侧。 皇后娘娘仔细打量了一遍白朝茹的眉目,赞叹道:“这张脸生得可真是端庄大气,颇有皇后的风范。” 白夫人闻言浅笑,“皇后娘娘这说的是哪家话?犬女相貌平平,怎敢与皇后相配?” 皇后也跟着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谦虚了。” 说罢,皇后朝着屏风后一望,随后转过头来笑道:“说到这里,大皇子年纪也不小了,本宫打算在京城的大家闺秀中,为他挑选一名王妃。” 话音刚落,皇后从贵妃榻上起身,走到了屏风后头,牵出了一名头戴玉冠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有点认生,他看到白夫人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好在那时有皇后娘娘在场,及时牵住了少年,同白夫人莞尔道:“这位便是九儿,他幼时曾坠过一次崖,至此便有些害怕见到外人,还望白夫人见谅。” 白夫人也将白朝茹牵到了身旁,道:“皇后娘娘,不碍事的。” 皇后闻言,少顷俯下身,用手指着身前的白朝茹,同贺怀九轻声问道:“九儿,这位是白府嫡女白朝茹,长得好真漂亮,不知你可否喜欢?” 贺怀九忽然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白朝茹。 那一瞬间,白朝茹仍记忆犹新,那是她第一次见贺怀九。 只见贺怀九微微张开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主动握住了白朝茹的手,道:“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位故人。” 彼时白朝茹太过于紧张,亦是未曾多想,道:“我……” “你长得真好看。”不等白朝茹把话说出口,贺怀九莞尔一笑,抢先道。 闻言,白朝茹彻底愣住了。 皇后娘娘见状,再一次俯下身,道:“所以九儿真是很喜欢白小姐了?” “喜欢。”贺怀九颔首。 那日之后,二人很快便结下了亲。 直至后来,白朝茹在东宫中回想那日所发生的事时,回想起那日贺怀九见到她时同她说的第一句话,想到世人传言贺怀九和赵玉舒曾是青梅竹马,她便一直误认为,是因为她长得太过于像赵玉舒,贺怀九才同意迎娶她入门。 可如今一想,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可那个故人…… 白朝茹眉头紧锁。 “太医,赵小姐她究竟怎么了?你若不说,朕便诛你九族!”耳边再次传来了白君安的声音,白朝茹的意识逐渐清醒。 头脑的胀痛有所消退,似乎是太医方才给她施了针,才得以有所缓解。 “陛下息怒!赵小姐她这是……” 只听“砰”的一声,太医双膝跪地,却是迟迟不敢把话说出口。 白君安早已没了耐心,“朕再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若是不说……” “兄长。”白朝茹心觉太医恐有性命之忧,随后睁开双眼,坐起身,插嘴道。 白君安见白朝茹醒了,顺势握住了白朝茹冰凉的手,道:“妹妹,你终于醒了。” “放了他。”白朝茹用力将白君安的手甩开,指着地中跪着的太医,沉声道。 白君安冷笑,他的面容再次变得阴森扭曲,道:“他没有将你的病情说出口,乃是未尽太医之责,朕所举又有何错?” 白朝茹深吸了口气,于是沉默不言。 太医见状,终是下了决心,他暗暗握紧拳头,道:“赵小姐这是……有喜了!” “你说什么?!”白君安震惊道。 太医不愿将实情说出口,便是害怕白君安在听闻此事后龙颜大怒。 当今何人不知,赵玉舒和贺怀九情深似海,平日里如胶似漆,情意绵绵,而今经历变故才不到半月,因此她肚子里的孩子必然是贺怀九的。 而贺怀九这个名字已成当朝大忌,常人若是随口一提,若是传出去了,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太医又岂敢当着白君安的面将此事说出口? 可他不说,白君安也心知此事。 第117章 好好活着 他将手负于身后,合眸,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去。” 太医默默退下。 “我……怀孕了?”白朝茹将手覆上小腹,道。 “把他打了,这孩子留不得。”白君安当即道。 白朝茹心口一疼,她有想过白君安不会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这是贺怀九留下的血脉,是她和贺怀九目前唯一的牵挂,她不能不要。 所以她的反抗,“我不同意!” “这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贺怀九的种朕怎能让他留存在这世上?!”白君安怒道,他的意志明确——贺怀九的孩子必然留不得。 白朝茹用手捂着肚子,道:“可他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白君安蹙眉,“这生命一旦生下来就是个祸害!他就应该同贺怀九一样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永远消失在这世上?”白朝茹闻言,她神情一怔,重复着白君安方才说出口的话语:“像贺怀九一样?” 白君安见状,他的心情不知为何好了些许,道:“哦,此事朕忘了告诉你了,打自上回动乱后,宫中太医院的御医几乎都跑光了,朕找了五日的太医,你便昏迷了五日,这五日内,朕嫌得牢里关着的那贺怀九碍事,便顺道将他送上了刑场,处以绞刑,现在尸身还挂在城门上了。” “你说什么?!”白朝茹错愕道,她的指尖颤抖得更厉害,乃至蔓延至四肢百骸,“你把他怎么样了?!” “朕都说了,处以绞刑,将尸身挂在城门上了。”白君安见白朝茹情绪激动却丝毫不慌,他慢悠悠地回答道。 闻言,白朝茹捂住胸口,她的胸口像是泼了一盆冷水,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皮肉生疼,“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死!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的贺怀九怎么可能会先她而去呢? 这一世,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有同贺怀九问清楚,她还有好多好多的心里话未曾同贺怀九一一诉说。 他又怎么能死呢? 她真的好恨贺怀九啊!她恨他为什么明明知道一切?却不肯将事实说出口。 她恨贺怀九为什么要瞒着她,可她更恨她自己…… 白君安冷笑道:“妹妹若是不信,可以跟随朕亲自去城门上看一看。看看贺怀九的尸身此刻是否是挂在那里?” 白朝茹垂下头,无助地看着地面,她的眼神迷茫,双手胡乱摸索着什么,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不可能……” 白君安随后坐到了白朝茹的床榻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道:“妹妹莫要伤心,没了贺怀九,你还有朕呢,朕会保你余生荣华富贵的,明日便是你我的大婚之日了,妹妹今日可需早些做好准备啊。” 白朝茹头脑一片混乱,耳畔似是出现的幻听,一句一句刺激着她的头脑,使她分不清白君安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白君安见白朝茹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心想自己这才刚登基不久,朝中事物繁多,他还未曾处理。于是起身离开,道:“妹妹好生准备。” 话落,他走出了寝殿,合上了大门,命门前站着的官兵好生看守。 须臾几名宫女走入寝殿,手中端着白朝茹明日大婚时所需用到的凤冠霞帔,以及一些头饰,首饰,遂同白朝茹行了一礼,道:“赵小姐,准备梳妆。” 白朝茹双目无神,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并未有任何回应。 几名宫女见状,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小姐?”其中一名蒙面宫女走上前,出声唤道。 皇宫中蒙面宫女已是寻常,不少宫女的面部若是起了红痘,便会采用面纱遮着。 白朝茹仍然凝视着地中某处,静静地坐着发呆。 “姐姐们,你们要不先把东西放下,暂且退下,赵小姐似乎有些认生,人这一多便慌了神,不如让奴婢留下,好生劝劝赵小姐可好?”那名宫女把话说完,见白朝茹仍然如此,于是道。 “你既然都这么说,那你便试试。”余下的宫女欠身,放下了手中端着的盘子,而后迈着步子离去。 待到那几名宫女走后,蒙面宫女取下了面中的面纱,道:“太子妃,是我。” 这个声音白朝茹听着有些耳熟,旋即转头,看向面前之人。 是姜乐。 白朝茹见此眼睛一亮,她连忙抓住姜乐的手,道:“你来了!贺怀九了?他……他没跟过来吗?” 此时,白朝茹依旧无法接受贺怀九身死的事实。 姜乐一下别过头去,面色忧伤,“太子他……被处以绞刑了。” 这话既然是从姜乐口中说出来,那便不可能有错了。 白朝茹这下彻底放弃了贺怀九还活着的希望,她道:“他可真是心狠……!” 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满面,她想象不到那时她有多狼狈,情绪一下便绷不住,最终化为嘶吼,“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可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他说好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太子妃!”姜乐觉得眼前的白朝茹已经疯了,她随后抓住白朝茹的肩膀,道:“太子死前唯一的夙愿,就是让你好好活着,不要去想他了,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带他的话,他想让你嫁给白君安,成为一国之母,此后坐享荣华富贵。” 白朝茹已是泣不成声,“可我做不到……” “上天既然让你重活一世,你便好好活着,不要再去多想了。”说罢,姜乐张开双臂,给了白朝茹一个拥抱,“我如今是个亡命徒,那日逃过一劫,下回便难说了,可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好吗?” 白朝茹吸了吸鼻子,道:“那你快些逃,莫要在宫中久留,白君安这里我担着。” 姜乐颔首,“太子妃,保重!” 说罢,她重新戴上了面中的面纱,大步走出寝殿。 少顷余下几名宫女跟了进来,白朝茹在她们的搀扶下坐到了梳妆镜前。 第118章 再次重生 她看着宫女将她长长的头发一点一点地盘了起来,再为她插上簪子。 做完这一切后,又在她的面中拍拍打打,涂上胭脂。 她之前昏迷了很久,醒来之时便已是半夜,故今日她梳洗完成后,便可换上凤冠霞帔,等候大婚。 宫女们将凤冠戴在了白朝茹头上,再为她换上喜服。 一切准备完毕,时辰也不早了,几名宫女退了出去,遂将门轻轻合上。 皇后大婚,需走过金銮殿前的几十级台阶,行至殿内,同皇帝一同拜堂。 这么浓重的婚礼,她曾经曾幻想过。 她幻想过贺怀九身着龙袍,坐在那龙椅上,而自己身着凤袍,坐于其侧。 她这一辈子只会拜一次堂,那便只能是和贺怀九一块的。 思及此,白朝茹从腰间解下了盘在腰间的红丝绸,将其铺平。 这条丝绸很长,将它两头缠到了梁柱上,中间仍能有一截落下来。 白朝茹从一旁搬了个板凳,随后,她踩上板凳,头部这才足以够上落下来的那一截红丝绸。 抱歉,她无法答应姜乐离开时的嘱托了,更无法答应贺怀九临死前的遗言。 她很胆小,没了贺怀九,她不敢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同时她也很无能,她没有办法为贺怀九报仇雪恨,她而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去陪他。 少顷,她缓缓将头搁在了那一截红丝绸间,随后踢开了脚下的凳子…… 白君安匆忙赶到之时,推开寝殿的大门,迎面看到了一具红衣死尸。 —— 白朝茹以为她醒来后看到的会是阴曹地府,可还未等她睁开眼,一束阳光便率先照射在了她的眼睛上。 奇怪…… 她意识到不对,睁开双眸,猛然坐起。 见四周摆满了香台,几名道士坐于其间,空气中萦绕着一股烧香的气息。 这里是……道观? 此刻,她躺在了道观内的一张草席上,她随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奇怪,为何脖间未曾有半点不适? 想到此,她起身,朝着面前的那名道士走去。 那席地而坐的道士见白朝茹向他走了过来,随后放下了手中的书,道:“太子妃,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白朝茹闻言,疑惑道:“敢问这位道长,我们曾经见过吗?” “自然是见过的。”道士站起身,朝着面前供奉着的神像一拜,道:“只不过,那个人,应当不是现在的你。” “你的意思是来自未来的我魂穿前也曾来过此处?”白朝茹听懂了道士这话的意思,她道。 道士浅浅一笑,“看来这一切你都知道了。” 白朝茹颔首。 “不错。”见此,道士点头道:“这世间,人们信奉神,香火供奉,为了满足人们的美好愿望,人们死后灵魂汇聚到了天上,便形成了天道。” “天道?”白朝茹疑惑道。 “所谓天道,便是这天地的准则,而最早一批因怨念而汇聚到天上的灵魂,决定着天道救济苍生,若是人死后怨念过重,或是死于不甘,天道便会垂怜,为其衍生出另外一个时空,弥补前世未完之愿。”道士背着手绕着白朝茹走了一圈,道。 白朝茹似懂非懂,她道:“道长,所以我这是怨念过重,天道再一次给我衍生出了一个时空?” “非也!”那道士摇头,道:“如若是衍生出的另外一个时空,你的这具身体便不会原封不动地跟随着你的灵魂一同前来了。” 白朝茹闻言,她随后走到镜子前,镜子中映照着的那张脸是白朝茹的脸! 她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她掀起裙角,露出了自己的小腿,见小腿上的那个儿时玩火从而留下的伤疤还尚在,她这才意识到——她回到自己身上了。 “道长,那我这是怎么了?”见此,白朝茹追问道。 那道士走到白朝茹身旁,道:“道书上曾记载过一个巫术,道是未来之人若是未能拯救曾经自己,便会灰飞烟灭。可事实非也,此并非巫术,而是天道交代的任务,另一个你未能完成天道交给她的任务,从而被天道召回轮回转世去了,而你作为衍生时空的她,则要弥补未来的你留下的烂摊子,使时空命运走向正轨。” “但是我死了,贺怀九也死了。”白朝茹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她于是补充道。 道士点头笑道:“太子妃果真聪慧,正因你们都死了,命运正轨则无法完成,所以天道便将你的身子传送到了贫道此处,而贫道如今同你身处的时空乃同一个时空,所身处的时间段,乃太子年幼之时。” “我需要做什么吗?”白朝茹经历了如此多的玄乎之事,乃至于此言传到她耳中之时,她的神情依旧平淡。 道士颔首,“不错,天道将你传送到此处,必然是有事要委托于你。” 说罢,他打开了手中拿着的书,道:“传闻当朝贵妃阴狠毒辣,打自其生下二皇子后,便在为二皇子的皇位铺路,欲斩除宫中所有皇子,然则太子也不能幸免。” 白朝茹曾有听说过,当朝皇帝曾留下过十位皇子,可到最后便仅剩下了三位。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拯救如今的贺怀九?”白朝茹闻言,问道。 道士颔首,“不错,如果此事你能够顺利完成,天道即可复活你和太子,将你们二人一同传回原来的时间段,助太子夺回皇位,使所有命运走向正轨。” 白朝茹想了想,她如今既是回到了从前,太子年幼之时自己想必才刚出生,她又该以何种身份同贺怀九见面呢? 道士读懂了白朝茹内心的想法,他答道:“太子妃莫慌,距离太子遇害还有三载,你只需提前一载接近他即可,而剩余的这两载内,贫道会传予你一些道术,等待过些时日,达官贵人们便会请到时前去为他们算命,而皇宫之中自然也有需求,待到彼时,你便可以接近太子。” 道士所言不假,白朝茹儿时也曾被一名道士算过命。 看来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第119章 算命 这两年间,白朝茹跟随道士修习道法,随他游历四方。 道士同她倾囊相受,并带着她为不少达官贵人算命。 她本就能够知晓未来所会发生何事,把话说出来了,又应现了,这时间一长,她的名声也便起来了。 至此,江湖上便有传言,道是道观中有一位初出茅庐的神女,京城中的权贵人士皆争先恐后找其算命。 白朝茹自京城权贵府中走了个遍,自然也免不了白府。 那日,她蒙着面,去见了白老爷。 白老爷从卧房中抱出来了一位尚在襁褓之中女婴,说这是他的女儿,名唤白朝茹。 她愣住了,想到后来白老爷曾同她讲到儿时的她被一名道士算命之事,她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那名道士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白府花园中的假山旁有一个小水池,小水池内锦鲤自由自在地于水池中游动着。 她回想自己的人生,她想到了锦。 随后,她看了看年幼时的自己的手相,笑道:“令爱同锦鲤有缘,或许在关键时刻,这锦鲤能够救上令爱一命。” 后来,在道士的协助下,皇上听信了江湖传言,便派身侧的李公公去请了白朝茹前来为皇子们算命。 白朝茹听闻此事后,她第一时间去找了道士,道:“我去了之后,又该如何做?” “那些皇子的命,你隐晦的说说便是,至于太子的,你想想,你得想办法留在他身侧。”道士答道。 白朝茹颔首,若有所思。 翌日一早。 皇上自宫中派了马车,行至道观迎接白朝茹。 白朝茹带了一桶签,及一个风水罗盘,坐上了马车。 她来到了宫中。 二十年前的皇宫同二十年之后并无多大差别,还是那熟悉的红墙,熟悉的宫道。 这宫中的一草一木,她都记得。 马车于宫道上停稳,李公公恰巧等候于此处,他一甩手中的浮尘,道:“久闻道士神女之称,不知老奴该如何称呼道长?” 白朝茹用手将蒙于面中的面纱扯得紧了些许,道:“贫道名唤何朝。” 何朝是那道士是为她取的名,相传那道观是一名何姓人氏所建,因此一旦入其道观,便皆随何姓。 “何道长。”李公公同其作揖,道。 白朝茹下了马车,见马车停到了后宫门前,于是道:“望公公指路。” 李公公将她带到了皇后娘娘宫中,而今宫中十位皇子齐聚一堂。 白朝茹自那十位皇子中一眼便认出了幼年时期的贺怀九,贺怀九此时被皇后娘娘牵着,乖乖巧巧地站在了正中央。 而皇后身侧,则是年轻时的皇帝贺茗。 贺茗见白朝茹被李公公带着步入宫内,旋即道:“道长,朕今日唤你前来,你可知所谓何事?” 白朝茹作揖,“自然。” “那开始。”说罢,贺茗为白朝茹腾出了一条道。 白朝茹朝着眼前的十位皇子走去,她先是走到了二皇子贺霄身侧,道:“劳烦二皇子伸手给贫道一看?” 贺霄点了点头,他遂把手伸到了白朝茹眼前。 可还未等白朝茹接过贺霄的手,身侧的贺怀九便率先走到白朝茹身前,道:“道长,本王最大,应当先看本王的!” 白朝茹:“…………” 没想到,儿时贺怀九的性子,和他长大后也真是如出一辙。 “皇兄,这就是你没礼了!这位道长明明是先接过本王的手的!”贺霄见状,遂用力推开了身前站着的贺怀九,道。 贺怀九见此,怒道:“你休敢对本王无礼!本王可是嫡出!” “够了!” 贺茗见二人争执不休,遂而怒道:“你们二人身为朕的儿子,竟然因这点小事而争执!” 皇后也急忙走上前牵过了贺怀九,用手拍打着他的小脑瓜子,道:“九儿!父皇说得对!还不快向你二弟认错!” “本王何错之有?!”贺怀九不甘心,旋即反驳。 碍于此时皇上和十个皇子皆在场,皇后娘娘面子上过不去,遂而又用力拍了拍贺怀九的头,怒道:“九儿!” “本王不认错!”贺怀九继续嘴硬道。 白朝茹眼见四周的火药味愈重,她心叫不妙,随后上前劝阻,道:“皇后娘娘,无妨!贫道算命很快的!先给大皇子算算,自是无关紧要。” 贺霄也不甘心,“可……道长姐姐……” “二皇子的手相复杂,贫道需暂且留着分析一二,在此之前便先给大皇子看看,还望二皇子稍加等候。”白朝茹看向贺霄,莞尔一笑。 贺霄见此,这才止住了嘴,“好……” 贺怀九闻言,旋即笑了笑,乖乖巧巧地行至白朝茹跟前,将自己的手掌呈到了白朝茹眼前,笑道:“道长请看。” 不知为何,白朝茹总觉得,此刻的贺怀九似乎对自己的印象不错。 莫非是她的错觉吗? 在她的记忆中,贺怀九后来之所以会喜欢她,多半都是缘于一见钟情,而那一见钟情,恰巧是因为她的长相同贺怀九口中的故人有几分相像。 她怕是太想贺怀九了,从而这会看见他时,竟会一时糊涂,以为贺怀九同自己第一眼的印象极好了。 思及此,白朝茹自嘲地笑了笑,随后用手接过了贺怀九呈过来的手。 她陪伴贺怀九将近十载,他的未来有什么是白朝茹不知道的,可她终归是不能把话实打实的全讲出来,于是道:“大皇子命中有劫。” “何劫?”皇后闻言,心中一咯噔,遂焦急问道。 白朝茹思索片刻,道:“都有。” 她这话说得不错,贺怀九未来的命运的确处处有切——兄弟反目,妻儿离世,遭小人陷害…… 皇后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她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于是道:“道长,你所言可是未曾吓呼本宫?” 白朝茹摇头,她不知从前的自己有无告知皇后此事——应当也是告诉了的,毕竟此非衍生时空,不过寻常的循环罢了。 皇后扶额,“那……道长你可有何解决的法子?” 第120章 小贺怀九 白朝茹需借机留下来,便道:“好说,将贫道留下来,为大皇子挡劫。” “这……”皇后犹豫道。 留外人于宫中长住自然不好,何况还是一名江湖道士。 贺茗闻言走上前,他道:“朕允许你留下来,不过朕有一个前提,若是你留于宫中吾儿仍出了差池,那你便提着人头来见朕!” 白朝茹听闻此言并不畏惧,她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下来,护贺怀九周全。若是她未能完成天道交给她的任务,她无论如何都得死。 思及此,她道:“贫道答应陛下所言。” 皇后娘娘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她喘了口气,道:“那本宫便多谢道长了。” 至于余下几名皇子,白朝茹除了仔细给二皇子和九皇子看了之外,接下来几名夭折的皇子她都未曾多言,只道他们最近要小心谨慎。 待到白朝茹将十位皇子的命运全部解释完,皇后便派自己身旁的宫女将白朝茹带到了自己宫中的后院。 当朝皇子虽一出生便封其王位,可这位是虚的,无权,无地,无幕僚,又碍于他们年幼,所以对外仍称皇子。 只有在当朝皇帝死后,新帝继位,为其封地赐权,他们才是真正的亲王。 而今,除九皇子自宫外有一王府外,其余皇子皆住于其母宫中。 贺怀九自然不例外,于是皇后便命人将白朝茹安置在了离贺怀九所居住宫殿最近的偏殿,以备不时之需。 白朝茹身上所带的行囊并不多,简简单单放置过后,便打算躺于床中合眸小憩。 可谁知,白朝茹甫一躺上床,宫殿的殿门便被人给推开了。 “道长。” 贺怀九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到白朝茹床前,见白朝茹正准备休息,遂道:“道长,这才午时,你为何就困了?” 白朝茹:“…………” 不错不错,真会说话。 白朝茹从床中坐起身,抬着千斤重的眼皮,强撑着望向贺怀九,道:“原来是大皇子。” “李公公同本王说,你姓何,叫本王唤你何道长。”贺怀九站在白朝茹的床旁,道:“但是本王觉得,此叫法未免太过于生硬了。” 白朝茹穿上布鞋走下床铺,他看着眼前的贺怀九,不免觉得好笑。 明明此时的贺怀九才刚满六岁,却能说出此等话语,倒像是个小大人。 原来咱们堂堂未来的太子殿下,儿时竟是位少年老成的小大人。 想到这里,白朝茹浅浅一笑。 贺怀九见状,他对此感到疑惑,问道:“不知何道长笑什么?” “未曾未曾!”白朝茹见自己一不小心没崩住,赶忙挥了挥手,道。 完了,她这下不会伤到小贺怀九的自尊心了? 贺怀九面色突然泛起薄红,他垂下头,道:“本王还请何道长管理好自己面中的表情。” 白朝茹忙不迭地点了三下头,道:“是贫道冒犯了。” “何道长莫不是想要岔开本王的话题?”贺怀九闻言,又道。 白朝茹一时想起贺怀九好像是有事情要同自己商量,于是道:“未曾未曾!贫道必然听着呢。” 贺怀九闻言,面色忽然又红了一层,他随后浅咳一声,道:“那……本王就继续说了。” “好。”白朝茹笑道。 方才贺怀九……是不是在询问她是否要为她改个称呼? 贺怀九直言:“何道长,你想让本王叫你什么?” “啊?”白朝茹微愣。 贺怀九一本正经道:“本王看何道长的第一眼,便觉何道长长得十分好看,本王很喜欢,就像……天上的仙女。” “啊?”白朝茹这下更懵了。 贺怀九面色不改,继续道:“何道长,你比本王年长不少,不如本王便唤你为仙女姐姐,可好?” 白朝茹未曾缓过神,贺怀九便将自己的想法一连串地告诉了她,一时使她难以接受。 这都什么和什么? 若是真如贺怀九口中所言,那么他岂不是在一开始见到她时,便对她的面相产生了好感? 白朝茹尴尬笑道:“大皇子,这可不合礼术。” “没有什么不合礼术的!你既然要待在本王身旁,那么本王想叫你什么便叫什么。”说罢,贺怀九又指了指于殿外院落之中侍立着的几名宫女,道:“正如门外站着的那几位,高一点的本王唤其为大树,矮一点的本王唤其为幼苗。” 白朝茹:“…………” “所以。”贺怀九将双手背于身后,浑然一副帝王的姿态,道:“你愿意接受本王赏赐给你的称呼吗?” 白朝茹此刻似乎别无选择,“愿意……” 贺怀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符合本王心意。” 白朝茹:“…………” “诶呦大皇子!您怎么又跑出来了?皇后娘娘可正唤您过去呢!”忽然,门外跑进来了一位嬷嬷,她抓住贺怀九的手,说罢便要将他往殿外拖去。 贺怀九死活不愿,“本王才不想见母后!” “大皇子,皇后娘娘方才在殿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您可不要好心当驴肝肺啊!”那嬷嬷无奈,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道。 贺怀九用力甩开了嬷嬷牵住他的手,双手叉腰,嘴巴嘟起来翘得老高,道:“本王不管!要和仙女姐姐待在一块儿!” “仙女姐姐?”嬷嬷闻言,眼神中充满着疑惑。 白朝茹此刻只想把脸塞到被窝里,永远不再出来了。 贺怀九仍插着腰,笑道:“仙女姐姐就是何道长,这是本王刚刚赐予她的称呼。” “大皇子,您别闹了,快好生同老奴过去!”嬷嬷对此见怪不怪,她苦口婆心地劝道。 白朝茹见此,她必然知晓皇后娘娘方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稳住贺怀九,原先是贺怀九做得不对,而皇后娘娘此番唤贺怀九过去必然也是为了此事,遂道:“大皇子,听话,过去。” 贺怀九听闻这话是从白朝茹口中说出来的,顿时安静地垂下头,宛如一匹犯了错的忠犬,道:“仙女姐姐……” “听话,过去。”白朝茹见此,再次劝道。 “下不为例!”贺怀九口中虽然说着不服气,可行动上却是率先迈了步子,走出了白朝茹居住的偏殿。 嬷嬷见状,旋即轻叹一声,正欲离开,离开时同白朝茹道:“何道长,大皇子从小被皇后娘娘宠惯了,他这性子,还望何道长莫怪。” 第121章 钻狗洞 白朝茹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她道:“嬷嬷这说的是哪里话?贫道自然不会怪罪大皇子。” 嬷嬷浅笑,道:“那便好,今日多有叨扰,何道长若是乏了,今日便暂且歇下。” 白朝茹点了点头,她早就乏了,若是贺怀九方才不进来,她这会都不知该做上几个梦了。 嬷嬷离开时顺带将门带上,白朝茹重新躺于床中,本想合眼,可却发现自己怎么睡也睡不着。 无奈之下选择放弃,她干脆起身,翻出了自己心当中的风水罗盘,开始探测此地的风水。 皇宫建成之初皇帝便命人测了此地的风水,皇后的宫中,风水必然是极好的。 白朝茹测了测未觉得有何不妥,便又掏出了自己行囊中的那一桶签,随意给自己从中抽取了一根。 嗯……中签,不好也不坏。 这些时日白朝茹总是抽到这个签,从而她这段时日顺其自然,心想事情的走向好也好不到哪去,坏也坏不到哪去,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她撑着头,想到道士于她重生时告知她的话语。 当朝贵妃心狠手辣,欲害死除二皇子之外的所有皇子。 今日在殿前,她并未看到贵妃的身影,想来依照她的身份,若是想出席岂不想来便来? 可她若是不想来,那便是自然看不见她的身影。 思及此,白朝茹撑着头再三思考,这贵妃不来,难不成是把她算出来二皇子未来无法坐上皇位,从而不敢前来了? 白朝茹叹了口气。 前世她入宫之时,她只对二皇子的生母略有耳闻。 这贵妃行动谨慎,平日里不常露面,她身为太子妃,也未曾同贵妃见过一面。 而她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贵妃她既未曾见过,那么她也未曾对其多加调查,甚至就连她所住的宫殿,白朝茹都不曾知晓。 她今日又未曾见到贵妃,若是要从源头上阻止贺怀九遇害,她怕是有些困难。 白朝茹随后将头靠在了桌子上,心累道:“这道士临行前只告诉了我一个大概,具体之事皆命我独自摸索,我这身为一个外人,于宫中行走本就不便,既要我摸索,又该摸索到何年何月?” 正想着,窗外却突然飞落下了一只信鸽。 白朝茹睫毛微颤,她察觉到了窗外的动静,少顷起身,推开窗户。 她从窗外的信鸽脚下接过了一个信折子,打开信件,里面露出了一行清晰的字迹。 正为道士所写! 白朝茹急忙读过信中的字迹:贵妃娘娘如今身处锦华宫,距离皇后娘娘所身处的坤安宫不远,从宫殿正门走出后,只需向左直行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即可抵达。 白朝茹握紧手中的信,随后望向四周。 她方才正好想到此事,这道士为她传信如此及时,莫非……是他也来到了这里? 可她左顾右盼,上望下瞧,却始终未曾看到那名道士的踪影。 难不成是她多想了? 白朝茹最终放弃了寻找,她遂而将信收到了自己带来的行囊中。 她打算依照道士信中所写的路线,出门瞧瞧,寻找锦华宫。 想到此,白朝茹轻轻推开殿门,见殿门外的院落中仍然侍立着几名宫女,为了不使她们猜疑,白朝茹只好装作寻常,找到其中一名宫女身侧,询问道:“敢问皇后娘娘如今身在何处?” 院中的宫女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一间宫殿,道:“皇后娘娘此时正于寝殿内会见大皇子。” “多谢!” 白朝茹莞尔,她这一句问的是虚的,她如今真正的目的,为障眼众人耳目,随后不声不息地溜出坤安宫。 思及此,白朝茹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先是朝着皇后寝宫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少顷,她侧身一躲,急忙溜进身旁的墙后。 等到四下无人,她瞧了一眼身侧,确保安全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贺怀九以前曾告诉她,坤安宫内有一个狗洞,是年幼之时贺怀九为了私下出宫而挖出来的。 而今不知这狗洞是否存在于世,若有,这可以借其一用。 她记得,这个狗洞就在坤安宫的后院之中,如若她没猜错的话…… 白朝茹想到此,她小跑至宫墙一侧,摸索着宫墙,遂而缓缓蹲下身。 终于,她摸到了墙面上的一大块空缺,她心下暗喜,她的身材纤细,此空缺恰巧能够塞下她的身板,少顷她俯起身,将身子塞于此,遂爬了一小截距离,离开了坤安宫。 狗洞外是一条狭窄的宫道,这里四下也并无人驻守,她倒是可以自由行走。 由于她身上的道袍太过于碍眼,过她走起路来脚下异常小心,生怕踩到何物,招来了官兵告知皇后娘娘。 那她可就不太好解释了!她本就身为一个外人,为了替贺怀九挡灾才得以留在他们身侧。 按道理来说,她需时时刻刻陪伴于贺怀九身侧,即使贺怀九被叫走了,她这会顶多也不能离开坤安宫。 可她如今不仅是离开了坤安宫,还是钻狗洞出来的…… 这一旦问起来。她可解释不清! 可…… 在那道士送给她的信中,那道士只告诉了她如何从坤安宫的正门前往锦华宫。 可如今,她所身处之处距离坤安宫的正门还有一段距离,如若她此时前往正门,途中必然会碰到不少的官兵。 于是乎,她心生一计。 白朝茹走出这条狭窄的宫道,来到了宽阔的大道上。 大道两侧站满了官兵,他们见了身着一袭道袍的白朝茹,心生疑惑。 其中一名官兵当即将她叫住:“你!是做什么的?” 白朝茹同官兵行了一礼,道:“贫道奉皇后娘娘之命,前往锦华宫,去寻二皇子。”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唤其他皇子于宫中做客已是家常便饭。 “皇后娘娘为何命你去唤二皇子?”眼前的官兵显然不相信白朝茹口中所言,皇后娘娘身侧婢女无数,而白朝茹身为一名道士,这份活自然也搭不到她头上。 白朝茹走上这条道时她便想到了这一点,出口从善如流:“贫道今日奉陛下之命,为皇子算命,而这二皇子的手相似乎有些特殊,道家有规矩,贫道需亲自前去锦华宫为其再三看上一看,再顺道将他带去坤安宫。” 这个规矩她纯属胡扯,不过眼前的官兵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第122章 跟踪 官兵闻言,他们早就对陛下请了名神算为皇子们算命之事略有耳闻。 官兵妥协,道:“道长,你走错方向了,锦华宫要往你后方走。” “贫道头一次来宫中,对此人生地不熟,还望指路。”白朝茹心下暗喜,趁机问道。 官兵指着后方,“往你后边一直往前走,途中会途经两个宫殿,右侧那个更大一点的便为锦华宫。” “好的,贫道知晓了,多谢!”说罢,白朝茹缓缓转身。 她在一众官兵面前佯装淡定,行走一段距离后,遂而加快了步子。 她小跑着根据官兵口中所言,看见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宫殿。 右侧更大一点的…… 想到此,白朝茹依照从外面看两个宫殿的规模,随后向右走了几步,见眼前宫殿的门扁上赫然写着“锦华宫”三个大字,她可算是舒了口气。 找对地方了! 可她如今身处锦华宫正门,她不能确保此时贵妃娘娘身处宫中,又是来偷听的,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必然不好。 她想要偷听到的东西有很多,方才于坤安宫内为二皇子算命,她确切地告诉了贺霄不要争储。 可贺霄似乎为不甘心,又似乎是并未在听,至此,他的眼神从始至终四处游离,不知是否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至此,白朝茹猜测二皇子必然会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从而她想知道的,便是贵妃得知此事后的态度。 若是幸运的话,她能够听到贵妃正欲陷害贺怀九的计谋,她便可反其道而行。 正当她踌躇不决时,锦华宫的正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白朝茹见状,惊慌之下急忙往不远处的墙壁后一躲。 她谨小慎微地往墙壁外探出了半个头,见锦华宫内走出了一名宫女。 看这宫女如今的装扮,像是贵妃身旁的大宫女。 大宫女左右瞧了瞧,确认并无他人后,于是拿出了方才被她一直被于身后的包袱,快步离开了锦华宫。 白朝茹见状困惑,这贵妃身旁的大宫女如今携带包袱匆忙离去,可是要去做些什么? 少顷,白朝茹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她踮起脚尖,跟上了大宫女的脚步。 大宫女像是察觉到了身后白朝茹的动静,她猛然回头,警惕地朝身后一望。 空无一人。 好在白朝茹行动较快,在她发觉宫女回头的那一刹了,她连忙躲到了一旁的小道之中。 她此刻真应当万幸宫中小道众多,否则二人若是走到宽阔的大宫道上,她方才可就差点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大宫女见身后无人,微微愣了片刻,随后重新转过身,继续拿着手中的包袱,向前走去。 白朝茹见状,穷追不舍。 只见这宫女绕过了几个小道,从始至终都避着有官兵的大道走,约莫一炷香后,她停下了步子。 眼前似乎为宫院落的侧门,大宫女敲了敲眼前的门,道:“是我。” 闻声,门被人缓缓推开了一条缝。 门内探出了一个头,那人见了眼前的大宫女,遂道:“快进来。” 白朝茹见此,她将脸凑近了些许,隐隐约约看清了门内之人的眉目。 这张脸……她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门内之人为一名男子,此人身着长袍,一眼可知此人的身份——太医院御医。 她想起来了,门内的这名太医,正是那一日为她查出喜脉的太医! 此时的太医仍然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同后来那位满面皱纹的太医,除了眉目还有几分相似外,其余之处便可判若两人了。 那么,眼前的宫殿,想必就是太医院了。 开国皇帝在修葺宫殿时,为了方便太医为宫中妃子看诊,于是便将在医院设在了后宫。 可……如今贵妃身旁的大宫女,又为何要带着包袱,前往太医院? 须臾,只见那大宫女点了点头,遂趁着那条推开的缝侧身走入门内,旋即将门紧紧带上。 白朝茹见二人没了踪影,她于是走到了太医院侧门前。 她得想办法跟进去。 这宫女行动诡谲,手中那大包袱必然同贵妃娘的陷害皇子有关! 她必须要进去将此事调查清楚,否则若是灾难降临在了贺怀九头上,她可就不好对付了! 思及此,白朝茹沿着墙壁仔细摸索,她想看看这墙有无暗藏狗洞? 终归是徒劳,坤安宫内有狗洞是因为有贺怀九,而太医院内都是些正经的老古董,又岂会有事没事于墙角挖狗洞? 看来她得想另外一个对策了。 白朝茹思考片刻,目光随后落在了身旁的一棵大树上。 有了! 她灵机一动,这棵大树的高度恰巧可以够上太医院的墙沿,她若是能够爬到这树上,再纵身一跃,应当便可以溜进这太医院了。 她觉得此举可行,旋即将耳朵贴到墙壁上,聆听着墙壁内的动静。 好在墙壁内还算安静,并无人员的脚步声或交谈声,她若是此刻跳进去,想必是不会被人察觉的。 白朝茹即刻行动,她以前不是没爬过树,年幼时她曾和白君安嬉戏打闹时爬到树上,爬上爬下的,一爬就是一整天。 少顷,白朝茹抱住树干,脚下用力,沿着树干缓缓往上爬。 一炷香后,她爬到了高处,已是可以从上边看清太医院的全貌。 这个高度足以够着墙沿了!白朝茹随后撒开双手,纵身一跃,跳上墙沿。 她不曾料到,墙沿上的瓦片异常湿滑,从而使其前脚刚刚跳上去,后脚便一个不稳,身体瞬时失去重心,往前倾倒,摔了个狗啃泥。 好在,她刚刚那一摔没有把她摔出去,而是摔在了太医院里头的草地上。 白朝茹由于是迎面朝地,故她如今的鼻子被摔得生疼。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抱怨道:“看来今日运势不佳,真疼!” 可口中抱怨归抱怨,她手头上的事还是得照样办。 她艰难地从地中爬起,看向四周。 此处若是她未曾猜错,应当为太医院的一处废弃的角落。 而这扇侧门似乎也已然荒废已久。 第123章 偷听 白朝茹见状,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她随后又往身旁望了望,见地中存有一件被人抛弃的太医所身着的长袍,她只道是天助我也,于是俯身将地中的长袍拾起,用手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遂而将其套于身中。 这身长袍穿到白朝茹身上有些不合身,一看便知是男子的尺码,穿到百朝茹身上松松垮垮的,像是在身上套了个麻袋。 罢了,穿这身总比穿身上的那身道袍要好。 想到这里,白朝茹勉强整理了一番身上的长袍,太医院男女御医皆有,她垂下头,打算扮做一名御医。 须臾,她顺着太医院内的道路,向前走去。 她越往前走,身旁便可见着零星几位药童。 白朝茹心想童言无忌,从而抓住了其中一位药童,询问道:“敢问,你们方才在这太医院内可有见到一名大宫女?” 那名被抓住的药童想了半晌,少顷望着身侧的宫殿,道:“看到了,她刚刚进去了,就在这里面。” 白朝茹闻言,她轻轻拍了拍药童的手臂,又问道:“那你们可知这宫殿里头是做什么的?” “你不是太医吗?为何会连这个都不曾知晓?”那药童伸手挠头,问道。 自古以来小孩子是最好骗的,白朝茹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向眼前的药童询问此事。 她随意编了个幌子,道:“我是新来的,对于此地尚不熟悉。” “原来如此。”药童并未多想,他道:“这里头是配药房。” “配药房?”白朝茹想到大宫女手中拿着的包袱,一时间同这个名字联系起来,她顿时有了思绪。 那宫女包袱中装着的……不会是毒药? 药童闻言,再次用一种困惑的眼神凝望着白朝茹,道:“怎么了?可有何不妥?” “未曾。”白朝茹摇头,“今日多谢你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药童,行至配药房。 太医院的配药房乃举国上下药物最齐全之所,故此地占地面积庞大,规模较大,乃太医院最耀眼的建筑,一次可容纳下上百人。 也是因此,太医院内的太医若平日里无人问诊,便会待在此处。 白朝茹推开配药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配药房内如今人声鼎沸,不少太医搬着梯子,于满墙的药柜之中寻找药物。 可这对她而言并不好,此处人流较多,极易藏身,找起人来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这大宫女和那太医要凑在一块儿做些什么亏心事,必然会选择一处安全隐蔽之所。 她左顾右盼,见四周并无隔间,那么,此二人便必然藏在人流之中! 白朝茹佯装成太医的模样,也从身旁边搬了个长梯子。 她爬上长梯,装作是在找药的模样,实则观望四周,寻找可疑之人。 站得高,望得远。她俯瞰配药房内全景,看着太医们于此间来来往往。 她换了一个角度观望,本以为会同先前一般一无所获,可谁料,正当她目光转移之时,她却意外发现,这满墙的药柜之后,竟然还存有一小块空隙! 而这一小块空隙之中,此刻正站着一男一女! 白朝茹见状,她遂急忙爬下长梯,依照她从高处看的位置,找到了药柜后的那一小块空隙。 此处极为隐蔽,于两个药柜交界之处,面前还有块布挡着,若非她方才在上方不小心看到了,否则她于下方无论如何也应是找不到此处的。 见状,白朝茹焦急地爬下长梯,她依照自己上方看到的位置,小跑于此。 她匆忙跑去时,药柜后的二人似乎并未发觉异样。 白朝茹躲于一侧,佯装于药柜之中找药,偷听二人对话。 只见那大宫女将手中的包袱打开,指着包袱之中所装之物道:“传闻十皇子和八皇子近期身体抱恙?” “正是。”那太医接过了大宫女手中的包袱,于是将其打开,道。 大宫女浅笑,“很好,那么劳烦你将此药下于他们的药中,叮嘱他们将其服下,可好?” “这……”太医闻言,略有犹豫,他道:“可二位皇子所服之药并非出自我手,若是……” “你无需当面改药方。”大宫女当即打断太医的话语,道:“你只需于其煎药之时偷偷将此物下于他们药中即可。” “可……” 太医神情紧张,似乎仍有犹豫。 大宫女见状,继而凑过头去,贴着他的耳朵,道:“你无需紧张,照做便是,事成之后,贵妃娘娘自会赏你,至于你同宫中宫女偷情一事,也自然不会再有人知道。” 太医闻言,随后立马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白朝茹于一旁看见此幕,不由微微震惊。 看来……贵妃娘娘手中有这太医的把柄,难不成这太医会心甘情愿地为贵妃娘娘办事。 她听闻二人方才的对话,对话之中只提及了八皇子和十皇子,而这两个皇子恰好为宫中权势不高的妃嫔所出,所以,贵妃娘娘如今仍从这二位皇子下手,应当是还未曾动过其他皇子。 她的计谋,想必才刚刚开始。 如若贵妃娘娘之后会以下药的方式毒害皇子,那么她便必须得看好贺怀九每日的饮食了。 药柜后的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随后,大宫女转身,似乎是有要走的迹象。 白朝茹见状,赶在宫女还未动身之前,立即离开。 她如今身着太医院长袍,从正门走出,必然不会惹人猜疑。 她离开了太医院,走了一段距离后,便脱下了身上的长袍。 可正当她再次途经侧门,准备返回坤安宫时,却不巧碰到了那名太医。 太医此刻手中拿着包袱,同她碰了个正着。 白朝茹见此,登时站立,那太医一惊,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他急忙将手中的包袱背于身后,问道。 白朝茹闻言,旋即伸手轻抚道袖,道:“贫道奉陛下之命,于宫中为皇子们算命。” “这样啊。” 太医假笑道:“久仰久仰,我还有急事,便先走了。” 说罢,不等白朝茹出言,他便撒开腿,率先离开。 第124章 仙女姐姐莫不是也喜欢本王? 白朝茹并不打算跟上去了。 依照太医离开的方位,多半也不会前去坤安宫。 至于贵妃接下来所要残害的八皇子和十皇子,她并不打算救。 毕竟倘若身为皇子,若无争储之心,那才是怪事。 多留一个皇子在世上,于白朝茹而言,是无利的。 所以今日,她只能做一名袖手旁观的恶人。 白朝茹遂返回至坤安宫外。 好在狗洞还在,她再次俯下身,顺着狗洞爬入宫内。 此时,宫内众人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从而她途经院落时,步伐从容不迫,侍立于院落两侧的宫女见此,也只以为她是去见了皇后娘娘。 白朝茹便这般重新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偏殿。 可不等她将门推开,她心思电转,想到了贵妃娘娘下药之事尚早告知皇后娘娘和贺怀九为好,于是伸出去的手一缩,自己折返回了院落之中。 她大步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不一会行至寝殿,询问殿前站着的婢女,道:“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如今可身在此处?” 婢女颔首。 “快去禀报!贫道有急事!”白朝茹闻言,猛地抓紧婢女的窄袖,道。 婢女们对白朝茹为大皇子挡劫之事略有耳闻,她们也未让白朝茹等着,直接推开殿门,当着她的面禀告皇后娘娘。 此刻,贺怀九正坐在皇后娘娘床榻上,垂着头,神情低落。 白朝茹见此,她内心忽然有一种想要冲上去将他抱在怀中的冲动。 可清醒意志仍得以将她冲动的意识打消,她收拾好面中的表情,站立于寝殿门口。 “好,让她进来。”皇后先是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白朝茹,才将目光停留在婢女身上,道。 婢女领命,旋即走出门命白朝茹入殿。 白朝茹缓步入殿,同皇后行礼,“贫道参见皇后娘娘。” “什么事?”皇后将原本抚在贺怀九背中的手合十放于自己紧闭的大腿上,道。 白朝茹伸手轻晃,道:“皇后娘娘,贫道方才看了一眼大皇子的八字,预示到大皇子最近恐怕是要遭一小劫。” “最近?” 皇后娘娘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快详细说说。” 白朝茹直接引入正题,“回皇后娘娘的话,贫道算到近些天恐有小人给大皇子下毒。” “当真?”皇后问道。 白朝茹颔首,她此刻并不能够确信贵妃会为贺怀九下毒,可若是提前加以预防,必然是有备无患的。 “当真。”白朝茹确切回道。 贺怀九一怔,他跳下床,行至白朝茹身旁,道:“仙女姐姐,你既然这么说,那本王最近,岂不是得小心饮食了?” “派人试毒即可。”白朝茹摇头道。 贺怀九并不认同白朝茹的观点,他道:“仙女姐姐既是算到近期有小人会对本王下药,若是派人试毒,岂不就等于间接毒害了?” 白朝茹柳眉微蹙,道:“那依大皇子的意思,又打算如何是好?” “用银针啊。”贺怀九笑道:“仙女姐姐若是想要人为本王试毒,不如便采用银针,否则仙女姐姐你这是在草菅人命啊!” 白朝茹:“…………” 罢了罢了,是她方才未曾说清楚,才使得贺怀九误会了。 她可并未有让人亲口尝食之意…… “大皇子说的是。”可她早已对贺怀九的性格了如指掌,贺怀九是个死性子,坚信自己是对的,她若是同贺怀九解释,只会是个死胡同。 皇后闻言,道:“那便依照你们二人所言,照办。” 贺怀九用自己的小手牵住白朝茹的大手,道:“仙女姐姐,咱们走。” 白朝茹闻言,又看了一眼床榻上坐着的皇后,见皇后并无阻拦之意,她这才笑着回应贺怀九:“好”。 皇后捂着嘴巴浅笑,“不曾想,皇儿竟是这般喜欢何道长。” “皇后娘娘多想了!”白朝茹听闻“喜欢”二字,面色不由得一红,急忙否决道。 可贺怀九却是将白朝茹的手牵得更紧了,他道:“母后说的是,本王的确很喜欢仙女姐姐!” 白朝茹别过头,耳垂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 窗外忽而刮过一阵风,吹荡起了盖于白朝茹耳上的头发。 露出了她通红的耳垂。 贺怀九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中可藏不住事,于是直接把话问出了口:“仙女姐姐,你这是冻坏了吗?为何耳根会如此通红?” 白朝茹心想露馅了,她吓得连忙伸手捂住耳朵,惊慌失措,道:“未……未曾!” 这贺怀九,可真是看到什么都说啊! 皇后闻言,见白朝茹惊慌失措的神情,心生困惑,问道:“何道长,你身子可有何不适?” 白朝茹此刻只想逃离现场,摆脱这尴尬的情节,道:“劳皇后娘娘挂念,贫道身体未曾有何不适。” 贺怀九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瞬间兴奋,道:“既如此,那么仙女姐姐莫不是也喜欢本王?” 白朝茹:“…………” 完了完了,她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傻皇儿,胡说些什么?”不过该庆幸的是,皇后及时为白朝茹解围,“你看你把何道长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贺怀九嘟起嘴巴,似是不服气,“母后,明明就是这样嘛!宫中的嬷嬷曾告知本王,当一个女子对男子……” “宫中的嬷嬷这都告诉你的是些什么东西?!”闻言,皇后打断了贺怀九欲出口之言,怒拍床榻,怒道。 贺怀九默默地止住了口,不说话了。 “还不快给何道长道歉?!”皇后见贺怀九止住了口,又道。 贺怀九仍旧不语。 白朝茹见状,她自是不忍心看小贺怀九挨骂的。 毕竟小孩子心中无顾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就连最近知道了些什么新奇事,也都要说出来炫耀一番。 她方才虽是尴尬,可却并无责怪贺怀九之意。 她随后牵着他的小手,同皇后告别,“皇后娘娘,若是并无他事,贫道便先带大皇子离去了。” 皇后娘娘扶额,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二人走出寝殿后,一路上,白朝茹只是牵着贺怀九径直往后院走去,闭口不言。 贺怀九对于方才发生的事于心有愧,也有些不好意思发话,二人便这般沉默着走到了后院。 第125章 害羞 之后几日,白朝茹都陪伴于贺怀九身侧,及其每日所喝的茶水,所吃之食都需经过白朝茹过目,再经专人采用银针试毒,才能交于贺怀九手中。 可贺怀九却始终不曾同白朝茹说一句话,白朝茹主动找他搭话,他也只是摇头,闭口不言。 白朝茹见此,心知贺怀九还在为那日寝殿之事所困,也并无怪罪之意,只道他年少心高气傲,做错了点小事,便不敢面对了。 无妨,反正来日方长,这时间一长,至于这种小事,贺怀九总会忘却的。 思及此处,白朝茹这些时日的心情便未曾对此受半点影响,有时她看着小贺怀九有话想对她说却说不出口时,她都会禁不住浅笑。 这日夜里,白朝茹还是像这几日往常一样,检查完贺怀九的晚膳后,便入偏殿,关起门,打算睡上一觉。 她睡得很早,这是她自再次重生后养成的习惯,原因无他,因为她每睡一觉,便会做梦。 而在梦中,她总能梦到第一世时,于东宫之中,贺怀九同其种种往事。 可今日,她躺于榻中合上双眸,却未待其沉入梦乡,偏殿的大门却“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白朝茹一惊,心想自己莫不是遭遇刺客了?旋即急忙起身。 她警惕地朝门口望去,可事实却并非她所想的那般,门前站着的并非什么刺客,而是一位个头比她矮了一截的小男孩。 “你是……”夜间光线暗,室内的灯又被白朝茹睡前熄灭了,故此时,白朝茹无法看清小男孩的眉目。 不过,她的内心已有答案。 只见那小男孩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走到了白朝茹的床榻旁边,头低得更深了,道:“仙女姐姐,是本王。” 他的声音有许沙哑,又略鼻音,似是于来之前曾大哭过一场。 白朝茹闻言,她心中一揪,连忙穿鞋下床,护住贺怀九的手臂,柔声道:“大皇子,你怎么了?” 按道理来说,此时贺怀九才刚刚用完晚膳不久,这会宫中的婢女会拿一些小玩意讨他开心,他应是不该存在失落一说。 可如今瞧其这副模样,不免使白朝茹感到万分困惑。 贺怀九将头埋得更深了,这是他这段时日头一回主动同白朝茹说话。 他之前不是不愿说,而是不敢说。 在那之后他问了嬷嬷,一个女子莫名对一个男的脸红,便为心悦之意吗? 嬷嬷一口否决了贺怀九,道若是出现此等状况,也有羞愧尴尬或是愧疚之意。 “本王……”贺怀九眼眶红红的,咬着牙,言语支支吾吾。 白朝茹不知发生了何事,莫不是有人欺负了贺怀九?还是皇后又指责贺怀九呢? 想到此,白朝茹安慰他道:“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但凡同贫道直言,贫道断然是不会告诉他人的。” 贺怀九闻言,遂涨红了脸,泪水不争气地自他眼中流出。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猛地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仙女姐姐,之前的事是本王的错!本王向你道歉!” 白朝茹愣在原地。 道歉? 所以之前贺怀九一直不同她讲话,是因为想要同她道歉,但是却不敢把话说出口? 白朝茹完全没有责怪贺怀九的意思,她见贺怀九如今涨红着脸,垂着头,一副小孩子犯了错事等到大人责罚的模样,遂微微一笑,道:“大皇子无需自责,贫道不怪你。” “真的吗?”贺怀九闻言,眼神中闪现出零星微光,道。 白朝茹见状,她心中忽然软得厉害,她于是将手搭在了贺怀九的头颅上,道:“真的,贫道诚不欺你。” 贺怀九霎时间转悲为喜,他笑着牵住白朝茹的手,莞尔,“那……那本王,本王……” 他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知不觉又落了泪,喜极而泣,一瞬间扑到了白朝茹的怀中,道:“本王从前要是这样,母后和宫里的嬷嬷都会责怪本王,本王很难受。” 白朝茹没想到贺怀九小时候竟然是一个小哭包,她心中藏着笑,一边抚摸着他小小的头颅,一边柔声道:“大皇子,她们都是为了你好。” “本王知道,他们每次都这样和本王说。”贺怀九抽了抽自己哭得通红的鼻子,道:“可本王心里会痛,本王希望她们和本王好生谈谈,就像仙女姐姐这样。” 白朝茹汗颜,她回想起自己儿时,面对白夫人和白老爷的责怪,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有这种想法。 “大皇子,你别哭了,她们应当也是想同你好生谈的,或许只是心中过不去,就像你前几天不同贫道说话一样,不愿意把话讲出来,他们没你这样勇敢。”白朝茹继续揉着贺怀九的头,安慰道。 此时的贺怀九扑到白朝茹怀中,哭泣的时候连带着背脊一颤一颤的,宛如一只受伤的小狗。 贺怀九吸着鼻子,瞬间就不哭了,“仙女姐姐,谢谢你今日告诉本王这些。” 白朝茹见贺怀九止住了泪,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凝视着她的眼,她心一软,遂狠狠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我们大皇子,是贫道最喜欢的小孩。” 闻言,贺怀九眼睛睁得更大了,他咧开嘴笑道:“真的吗?本王也最喜欢仙女姐姐!” “所以那日在皇后寝殿你没猜错,贫道是很喜欢你。”白朝茹俯下身子,将头凑到了贺怀九的耳朵旁边,突然间压低了声调,道:“不过此事,你可要替贫道保密。” 贺怀九面色微红,他好似在害羞。 白朝茹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耳垂上,使他的耳垂忽然一下变得通红。 白朝茹见此,心软得厉害。 小贺怀九害羞的样子,从他长大之后,可有几分相似? 长大后的贺怀九可从未在她面前害羞过,要么就是偏执老古板,要么,就是柔情翩翩公子。 第一世与他待在一块,那个害羞之人往往都是自己。 不知道曾经的贺怀九看到害羞的自己,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呢? 第126章 皇家书院 白朝茹暗想着,殊不知眼前的贺怀九奋力点了点头,道:“本王知晓了!” 白朝茹见状,遂而拍了拍贺怀九的肩膀,道:“那行,可如今时辰不早了,大皇子若是再不回去,皇后娘娘怕是要找到贫道这来了。” 贺怀九再次奋力点头,“本王知晓,本王这就离开!” 说罢,贺怀九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匆忙离开偏殿,离开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白朝茹见此,莞尔一笑。 真可爱。 翌日。 于皇家书院授课的太傅身体抱恙了一月,而今日却突然称自己身体略有好转,可以重新为皇子们教书授课。 可八皇子和十皇子的病情恶化,无法前去学院,三皇子和四皇子不知为何昨夜同时敢染风寒,亦不来前来。故今日所前来学院的皇子,便只剩下了大皇子,二皇子及剩下几位身体康健的皇子。 不知贺怀九今日要去皇家书院读书的白朝茹一早便被宫中的嬷嬷喊了起来,道是皇后看近日见不少皇子相继病倒,不放心贺怀九的安危,又想其有劫在身,便打算命白朝茹随贺怀九一同前往皇家书院。 白朝茹无奈之下,只能离开软榻,起身同贺怀九一块起程。 坤安宫距离皇家书院尚有一段车程,因此白朝茹被人带到了宫门前,等待马车。 贺怀九被皇后身旁的大宫女牵着不久行至此处,走到白朝茹身旁。 贺怀九甫一见到白朝茹,便扑了过来,“仙女姐姐,本王终于又和你见面了!” 白朝茹汗颜……他们明明昨天晚上才见过。 可白朝茹未曾将此言说出口,碍于大宫女在场,她又不好同贺怀九过分亲近,单只同贺怀九作揖,道:“大皇子。” 说罢,她害怕自己的冷漠引贺怀九不高兴,于是同他拼命使了几个眼神。 贺怀九机灵得很,他早就猜到大宫女在场白朝茹对他的态度会比私下要矜持,遂转身面向大宫女,道:“你走,本王会照顾好自己的。” 大宫女闻言,旋即看向白朝茹,道:“大皇子就拜托你了,请你务必保证他此行的安全。” 白朝茹莞尔,“自然。” 话落,马车的车帘被两名宫女轻轻撩开。 正当贺怀九踩着一名太监的背,准备登上马车时,不远处却匆忙跑来了一名抱着书箱的书童。 大宫女见此,她这才突然想起,皇后娘娘为贺怀九配置的书童方才还未曾过来。 那书童跑得满头大汗,口中喘着粗气,道:“抱歉,殿下,是小的来迟了!” 大宫女闻言,随后同贺怀九比了个手势,示意其立马上车。 自己则是双手叉腰,快步走到书童身旁,怒道:“这你都敢迟到!不要命了吗?!” 那书童委屈得仿佛要哭出声来,他道:“是小的的错……” “大宫女,无需多加责怪了,而今时辰不早了,早些上车。”白朝茹见如今的书童忽而想到了昨日在自己面前哭得委屈巴巴的贺怀九,于是劝道。 大宫女心觉白朝茹所言有理,遂同那书童道:“看在今日时辰不早的份上,我便不责怪你了,还不快些上车?!” 书童一边弯腰一边道谢,“多谢姐姐仁慈!” 少顷,三人一同上了马车。 白朝茹和贺怀九坐于一排,而那书童则是坐于他们对面。 那书童同贺怀九差不多大,可性格上似乎比贺怀九要内向许多,一路上始终垂着头,长着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目,嘴巴始终是闭合着的,不敢多发一言。 白朝茹见此,出于好奇,她微微俯下身,想要看清眼前这书童的眉目。 那书童睫毛颤了颤,对此有所察觉,随后主动抬起头,面向白朝茹。 白朝茹见状,猛然一惊。 这个眉目她好像在哪见过。 她想起来了。 这位书童长的……竟是同锦如此相像! “你叫什么名字?”白朝茹见此,急忙问道。 书童微微一愣,似乎是吓到了,随即抱紧了怀中的书箱,胆怯道:“小的名唤木之。” “木之……”白朝茹闻言,心想自己是想多了。 他不是锦。 何况,二十年后的锦同贺怀九相比显然是要小上个几岁,如今应当是不曾有这名书童的年岁的。 贺怀九见白朝茹看书童看出了神,内心感到些许不适,道:“仙女姐姐,他怎么了?你为何要一直盯着他看?” 白朝茹心知冒犯了,赶忙收回目光,道:“这位书童长的,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你的故人?”贺怀九疑惑问道:“他也是道士吗?” “不是。”白朝茹摇头,“他是我的恩人。” “这样啊。”贺怀九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白朝茹将头别向窗外,车轮辗转,马车缓缓驶出皇宫。 须臾,马车于一个偌大的建筑前停稳。 白朝茹跳下马车,随后将贺怀九一同抱了下来。 木之则是紧跟其后。 白朝茹送贺怀九和木之进入学堂,此刻二皇子和五,六皇子早已于此处等候多时了。 贺霄由于那日算命之事他仍对贺怀九怀恨在心,故他如今见了贺怀九,满脸写着大大的不屑,语气也是阴阳怪气,道:“皇兄,你今日怎会来得如此晚啊?” 贺怀九根本不打算搭理贺霄,他带着身后的木之,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贺霄见贺怀九对自己这份态度,心中十分不好受,从而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贺怀九的座位旁,道:“皇兄,看来先生是未曾教你礼数,本王问你话呢!” “二弟,本王如今不想回答。”贺怀九直言道。 白朝茹见状,心中虽为解气,可一想到贺霄那脾性,似乎不会对贺怀九善罢甘休,若是二人吵了起来可就不好了。 小孩子可真难带…… 想到此,白朝茹迈步跑至二人身旁,插到了二人中间,先是将手搭在了贺霄的肩膀上,柔声劝道:“二皇子,你先消消气,这先生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若是在他面前大动肝火,必然是会被先生责怪的!” 第127章 扰乱纪律 贺怀九见白朝茹抢先制止贺霄,内心有些不服气,他道:“明明是他先对本王阴阳怪气的,全都是他的错!本王可没心思搭理他!” “你!”贺霄闻言内心怒火更甚,他怒道:“你胡说!要不是那日你先动手,本王今日又岂会找你算账?!” “你胡说!”贺怀九不服气,又怼上一句。 白朝茹见二人之间的硝烟气息越来越浓,随后干脆上去用手捂住了贺怀九的嘴,道:“大皇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何人敢于微臣的学堂上闹事?”须臾,太傅手持卷轴,自门外而入。 贺怀九和贺霄见状,连忙收住了嘴,大气不敢一出。 此等威严,除了太傅,怕是只有在皇上面前,才能见着了。 “二皇子,你为何站在大皇子的座位上?”太傅见贺霄如今站于贺怀九位中,遂道。 贺霄闻言,垂下头返回至自己位中,道:“抱歉,老师。” 白朝茹见此,于是识趣地站回了贺怀九课桌旁一侧。 “老师,学生来晚了!”此刻,学堂外跑进了一名大汗淋漓的孩童,他怀中抱着书箱,身侧却并无书童跟着。 是九皇子,皇子的书童一般由其母或是皇上安排,可皇上自从认回贺延后便对其冷漠至极,毫不关心,这书童,他自然也是没有的。 太傅见前来者为贺延,心知此人皇上并不会考虑立为太子,怕是这一辈子便只能止步于一个王位了,遂无责怪之意,道:“下不为例。” 贺延口中喘着粗气,得到宽恕后的他笑着点头,以为太傅心善,道:“多谢老师!” 说罢,他抱着手中的书,坐于其位中。 贺延虽然身为九皇子,可年龄却是同贺怀九差不多大。 而如今宫中的皇子,从大皇子到十皇子,相差年龄也不过两岁。 只因贺延是第十个入宫的,母亲身份又极为低微,年岁又属实大过十皇子,所以便称其为九皇子。 贺延坐于最后排的木桌前,放下怀中抱着的书箱后,遂准备聆听太傅授课。 太傅见如今皇子都来齐了,对于贺怀九身旁多出来的白朝茹也无从多问,遂持起手中的卷轴,开始授课。 白朝茹身为一介女流,可她自幼出生于书香门第,所读诗书不计其数,故这太傅所传授给皇子们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 可如今一听这太傅于台前讲着自己曾烂熟于心的内容,不免泛起困意。 可她此刻是站着的,根本无法打盹,若是打盹出神,则极有可能脚下一个不小心,从而摔倒在地。 可她终归还是没惹住。 白朝茹头脑愈重,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 而身旁的贺怀九和书童此时在认真听太傅授课,根本无暇理会白朝茹。 因此,白朝茹的身体持续摇晃,最终脚下还是未曾站稳,只听“砰”的一声,白朝茹的身躯向前倾倒,迎面栽地。 疼! 一阵疼痛袭卷而来,白朝茹才彻底清醒。 可一切都晚了。 由于她倒地的声音极大,从而使得此时于学堂中听课众人皆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将目光齐齐投向倒地的白朝茹。 贺怀九吓得连忙从位置上起身,跨出位置,和身旁的书童一块儿扶起了迎面栽地白朝茹。 白朝茹自然是用不着两个小屁孩来扶,她万分尴尬地从地中爬了起来,看向此刻正于面前授课的太傅,尴尬得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她默默垂眸,认错道:“抱歉太傅,是贫道的错。” 太傅见白朝茹身为一介女流,身着道袍站在贺怀九身旁就罢了,竟还犯困扰乱学堂纪律,他不能忍,旋即用力一拍眼前的案板,指着白朝茹,怒斥:“你!给我出去!” “老师,是母后让何道长跟随本王进入学堂的。”贺怀九闻言,他可不想让白朝茹离开,于是匆忙补充道。 太傅虽然位高权重,可宫中那几位大人物他也不好招惹。 一听闻白朝茹随贺怀九入学堂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语气瞬间缓和了下来,道:“原来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不错,所以老师如今若是想要赶何道长走,不妨先派人去问母后?”贺怀九心知太傅没那个胆量,他特意插入此言,为的便是让太傅胆怯。 在他很小时,贺茗便暗自认定其为未来的储君。所以无论是他所看的书物,还是太傅或是皇上所私下交给他的知识,都是比宫中其他皇子,要更为超前的。 因此,他从幼年起便有一种帝王气质,这种气质无论是言语,还是处事风格,都是能够隐隐透露出来的。 太傅闻言,他内心感到一阵害怕,仿佛他如今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似的,于是连忙改口,道:“微臣并无此意!何道长,你还是站于此处,若是困了,微臣便去同你拿椅子来可好?” 白朝茹摇了摇头,否决道:“不用,多谢太傅。” 贺怀九见此,随后踮起脚尖,扯着白朝茹的衣袖,小声笑道:“仙女姐姐你瞧,有本王在,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 白朝茹闻言,浅浅一笑,低声道:“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对太傅尊重一些,他毕竟是你的授业恩师。” “本王知道了。”贺怀九笑着回应道。 “好了,微臣继续说,诸位都先听着。”见贺怀九嘴角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太傅遂而松了一口。 这下他在皇后面前的名声算是宝住了。 同时又在暗暗自责,他一开始为何未曾想到,贺怀九身旁的女道士是皇后派来的。 他也是老了,一时糊涂,竟然把这么明显的事给忘了。 可经过这一个小插曲后,学堂内坐着的众皇子早已是无心听太傅授课了。 之后的时辰里,白朝茹总能感觉到身旁有目光时不时地往自己身上瞧,扰得她十分不快活。 可先前也是自己的错,扰乱了纪律,按理来说她站出去也是应该的。 一结课毕,太傅率先离场。 贺霄第一个起身,愤愤不平地离开了学堂。 第128章 仙女姐姐喜欢的人就是个笑面虎! “仙女姐姐,咱们也走。”贺怀九笑道,他勾住白朝茹的小拇指,笑道。 白朝茹见此,点头离开。 她今日可真是事事不顺心,不仅自己在皇子面前丢了个大脸,贺怀九再次把贺霄给惹毛了,指不准他又要在背地里同贵妃告状了,想必贵妃已是痛恨贺怀九已久,正想着该如何除掉他。 白朝茹扶额,也罢也罢,她心态要放平,日日盯着贺怀九,她不信贵妃会在自己不注意时对贺怀九怎样。 之后几日,白朝茹命皇后娘娘于夜间在贺怀九的殿内殿外多驻扎了十名官兵,贺怀九虽然心有抱怨,觉得被一堆人看着睡觉怪不舒服的,可一听闻是白朝茹的决定,他便也未曾有那么多的怨言了。 皇后早就看出了贺怀九很喜欢白朝茹,于是皇后撤掉了原先陪贺怀九玩乐的宫女,命白朝茹于晚间用完膳后拿些小玩意儿陪贺怀九逗乐子。 白朝茹按照往常那个时候已然睡了,可皇后的命令他不能不从,何况贺怀九若是知道她想抗命姑且也会伤心,所以她只好忍着困意,每日拿一些宫女新进的小玩意,去陪贺怀九玩玩。 可贺怀九对于这些小玩意早已玩厌了,他对此已是不屑一顾。 然则这段时间,他便会将头凑过来,找白朝茹聊聊近期他在宫中发现的新事——比如他有一日偶尔路过太医院时,发现有一名太医正偷偷地在和宫中的一名宫女偷情。 白朝茹闻言,她多半猜到贺怀九口中的太医是何人了,可转念她又想到如今贺怀九才六岁,六岁知道这么些……未免是有些太早了。 故此,白朝茹轻轻一拍贺怀九的头颅,道:“大皇子,你啊,这眼睛还是多看看四书五经,莫要看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贺怀九嘟起嘴巴,他双手插腰,有些不服气,喃喃道:“又不是本王自己想看的……” “说到这里。”贺怀九眼睛一亮,他旋即找到了话题,“仙女姐姐,你有心悦之人吗?” 心悦之人…… 白朝茹的脑海中浮现了贺怀九长大后的眉目,以及他那结实的胸膛,小麦色的肌肤,胸膛上那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 她遂又看着眼前的小贺怀九,笑道:“有啊。” 贺怀九闻言,神情突然低落,他垂眸,像是有些委屈,道:“那……仙女姐姐的心悦之人,一定是一位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吗? 白朝茹想到了贺怀九从前的温柔,后来的偏执,以及多少次的奋不顾身,她微微笑道:“是的,他是一位很好的人。” 小贺怀九的神情更加低落了,他道:“这样啊……” 白朝茹见此,笑道:“大皇子,你还是好生读,莫要问贫道这些了!” “不不不!”贺怀九闻言,反驳道:“仙女姐姐,此言本王可就有话讲了。” 不等白朝茹出言,贺怀九又道:“宫中的嬷嬷曾告诉过本王,凡有心悦之人,那必须得先把他给看透,单只你觉得他很好,自然是不够的。” 白朝茹:“…………” 她柳眉弯弯,笑着看着贺怀九。 他方才一言,竟又成小大人了。 “那要如何?”白朝茹不得伤到贺怀九的自尊心,随后便只当是听儿戏,问道。 贺怀九严肃道:“一定要让我们也去看看,看看你的心悦之人究竟是何等人士!” 白朝茹闻言觉得更加好笑了。 何等人士…… 不就在眼前吗? 只是还得过些时日,得等他长大以后。 “可他现在不能出现在殿下眼前。”白朝茹有意逗逗贺怀九,道。 “那仙女姐姐便给本王讲讲你的心悦之人!”闻言,贺怀九继续道。 白朝茹见贺怀九追问不休,遂道:“他啊……长相英气逼人,至于性格,有时暴躁,有时又极为温柔。” “仙女姐姐,此人可处不得!”贺怀九一听闻此言,立即道。 白朝茹险些笑出声来,“大皇子此言怎讲?” “此人一旦对你性格暴躁,那日后必然会对仙女姐姐发脾气!有时还性格温柔呢,我呸!我看他就是个笑面虎!”贺怀九用力一跺脚,愤愤不平道。 白朝茹用帕子掩住嘴巴,她生怕自己此时笑出声来伤了贺怀九的自尊心。 没想到未来的他的性格在儿时的他的口中,竟会是个笑面虎。 “还有啊,仙女姐姐。”贺怀九说到这里,意犹未尽,“他既是也长得好看,那爱慕他的女子也必然不少,仙女姐姐,你可别被人骗了,指不准会是个花花公子!” 白朝茹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大皇子,嬷嬷还告诉了你些什么?你怎么会连这种东西都知道?” 贺怀九见白朝茹这一笑,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羞愧地低下头,道:“仙女姐姐莫要嘲笑本王,本王说的是实话。” “好好好,贫道听殿下的。”白朝茹一边笑一边说道。 小贺怀九的脸可真是易红体质,羞愧时脸红,犯事了也脸红,还喜欢哭!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未曾想小时候这样的贺怀九,长大之后给人的第一印象却如那贵不可攀的神龛仙君,冷如刀刀。 “仙女姐姐,这种人你还是尽早离开了罢,世上好男子无处不是,无需偏爱一枝花。”贺怀九红着脸,低着头,口中的语气却是不变,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像是大人在教育小孩。 白朝茹浅笑,“好。” “本王未来的王妃,一定要文质彬彬,诗书文画及样貌双全,性格最好是温文尔雅,就像仙女姐姐这般。”贺怀九凝视着白朝茹的眼眸,道。 白朝茹听闻此言,心中暗想日后怕是得让贺怀九失望了。 文质彬彬,诗书文画及样貌双全她怕是达不到,至于这性格……如今的小贺怀九还是把她看得太过于美化了些,温文尔雅算不上,她顶多不争不闹。 “一定会的。”可白朝茹内心如是想,口上却是安慰道。 第129章 冬日宴 “那姐姐能不能甩了那个笑面虎,留下来陪本王呢?”贺怀九闻言,小手三两下牵住了白朝茹的大手,道。 “啊……?”白朝茹未曾想到贺怀九会同他提这个。 她愣住了。 “可以吗?”见状,贺怀九重复问道。 她自然是不能够留下来的,她总有一天要离开小贺怀九。 在她的时间线里,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她已经有她的贺怀九了,那个人还等着天道将他复活呢。 而如今眼前的小贺怀九也会迎来自己的白朝茹,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将会看到那个被白夫人领进宫里,羞涩到抬不起头的白朝茹。 “殿下,你莫想这些了,日后总会遇到的。”她此言说得玄乎,也不知道贺怀九能不能够听得懂。 听不懂也罢了,日后他总会明白的。 贺怀九似懂非懂,“那本王等着!” “好。”白朝茹笑着回应道。 ——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白朝茹已于宫中待了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内,她曾几次爬狗洞爬出坤安宫,依照自己先前制定好的路线往返过锦华宫几回,有一次她曾有幸溜进过锦华宫,可仍旧未曾见到贵妃娘娘,这段时间她到太医院也去了,除了那日偷听到的线索之外,其余便一无所获。 天气也持续骤降,渐渐的竟是落了雪。 皑皑白雪堆积于深红的宫墙旁,落在乌黑的瓦片上,给冬日增加了一抹亮丽的风景线。 凡是入了冬,下了雪,宫中便有规矩——后宫大小妃嫔们便会带着皇子坐在一块,举行一场宫宴,美其名曰冬日宴。 彼时皇上也会亲临现场,故此宴席隆重程度丝毫不逊于除夕家宴。 贺怀九很早就在准备这一场宫宴了,只因今年皇上下令,道是宴席之上每位皇子都需作诗一首,供宫中的妃子们吟诵,或许成为她们的饭后谈资。 这对于一群年岁不满六岁的皇子们可谓是难如登天。 宫中的每一场宴会,但凡是皇帝莅临,对于皇子们来说,无非就是一场竞争赛。 这将会是皇上立储的可靠依据。 而压力最大者,则落在贺怀九身上——他身为嫡出的大皇子,按身份,按辈分,都应当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如果他那日所作诗歌逊色于自己的臣弟,于他而言,那便是奇耻大辱!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所以,这段时日,皇后特地将他送往了皇家书院,日日被太傅盯着学习如何作诗,还为他挑选了几位书香门第的公子爷做伴读,道是为其营造书香氛围。 贺怀九心高气傲,自尊心强,皇后若是不这般煞费苦心,他也会自己练习作诗。 因而这段时日他跟随太傅学习异常刻苦,晚间也未曾回到坤安宫,便直接在皇家书院内住下了。 白朝茹看着心疼,她这些时日也一直陪伴在贺怀九身侧,看护他的饮食,看护他的起居日常。 贺怀九也不让皇后再多派几位宫女跟着,故如今贺怀九身上的大小琐事,便全盘包在了白朝茹身上。 久而久之,她与其说是位派来为贺怀九挡劫的道士,倒不如说她是位贺怀九带来的贴身婢女。 不过无妨,好在贺怀九上课时她是可以偷懒的。每每待到太傅为贺怀九授课,她便可以趴于一旁的桌子上,沉沉入睡,叫都叫不醒。 久而久之,贺怀九的诗是练成了,可他睡觉的习惯成功从晚上早睡,早上早起,改成了晚上晚睡,早上不起。 过了几日,宫中的所有宫女都在全力准备冬日宴,明日便要开席了,白朝茹帮贺怀九收拾好了他带来皇家书院的行李,今日一早便起身回到了宫中。 贺霄为了打听风声,这几日内曾有来过坤安宫寻过贺怀九,见他不在,便心知他是去准备宫宴上的作诗了,因此匆忙赶回锦华宫,将此事告知了贵妃娘娘。 翌日宫宴。 宫中的家宴,自然为皇后娘娘主持,设在了坤安宫中。 远远望去,那深红的宫殿,仿佛嵌在雪地之上。 后宫类的妃嫔多有几百人,可被皇上临幸过的,却只有屈指可数的二十名。 且除了位高权重的皇后和贵妃外,其余便只有八位妃子成功诞下皇子。 白朝茹走在贺怀九身后,入宫后的这一个月他早已习惯了和贺怀九寸步不离。 贺怀九的席位位于皇后娘娘所处席位的台阶下,贺怀九落座,白朝茹也便只好站起身,侍立于贺怀九身侧。 她身着道袍,于人群中格外显眼。 可宫中的妃嫔早已是听闻皇上留了名算命的道士于宫中照顾大皇子,于是今日见了白朝茹,她们也便见怪不怪了。 白朝茹看着一位又一位的妃嫔入座,她看得出神。 她忽然想到一件怪事。 这几年间,打自十皇子的生母生下十皇子后,宫中便再无皇子所出,就连公主都少得可怜。 不过重活一世,穿越回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她知道了很多事,也自然能够猜到,这一切估计都是贵妃联合太医院设下的局。 她正想着,便看见了对面的席上,盘腿坐着的二皇子贺霄。 而贺霄身旁的主位上,则作者一名头饰及服饰华丽程度不亚于皇后的女子,再见其身旁站着的大宫女,正巧便是那日她所跟踪的那位宫女,便一眼得知,此人便是贵妃娘娘。 待到所有妃嫔位的落座后,宫殿的大门突然被几位太监缓缓合上。 过了一会儿,又被他们缓缓拉开,门外走进来了一名身着龙袍,头戴冠冕的男子。 正是贺茗。 席位中的众嫔妃见状,皆是起身,屈膝微微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他一步步登上台阶,行至皇后身旁的龙椅前,随后张开双臂,露出了宽袖上的降龙图腾,道:“诸位爱妃,今日冬日宴,有劳诸位准备了,都坐。” 说罢,宫中一妃嫔平齐齐坐下,那场面雄伟壮观,白朝茹曾经身为东宫太子妃,对于此景,她可都是头一回见。 “朕的那十位皇子如今年长的也有六岁了,于皇家书院中也跟着太傅学了不少东西进去了,不如别便让他们上来,为众爱妃作诗一首。”贺茗坐于龙椅之上,他拂袖一挥,看向台阶之下的贺怀九,道。 第130章 诬陷 此言方落,一众宫女从两侧呈上了纸笔,摆在了十位皇子的席前。 贺怀九一接过纸笔,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白朝茹,随后浅笑,提笔落墨。 佳肴几许,小酒几许。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道是人间惊鸿宴,谈笑风生亦有心。 但愿我辈赴此宴,前路漫漫亦灿灿。 贺怀九之前在皇家书院练习了很多遍,大致便有了这首诗的雏形,所以如今写起来,行云流水。 白朝茹用余光瞥见了贺怀九宣纸上所写的诗,诗中的很多语句并非贺怀九原创,他巧用前人诗句并加以改编,写出来的诗句跃然纸上,倒是有模有样。 此诗不能说好,但对于一位六岁孩童来说,能够写出此诗,已是十分难得。 三柱香后,贺茗一手撑着头,道:“不知朕的十位皇子,写得如何了?” 其言外之意,便是命他们将写的诗呈上至御前。 贺霄拿着自己所写的诗句,率先起身,走出自己的席位,将诗句呈到了贺茗眼前,道:“父皇,这是儿臣所作的诗,望过目。” “三壶酒,五杯盏……”贺茗细细读过贺霄的诗句,道:“顺口是顺口,就是简单了些许。” 贺霄对自己此诗的期许本抱有极大的信心,可如今一听闻贺茗的评价,她的心情一下子落入谷底。 贵妃娘娘此刻的面色也不大好,她看着眼前站着的贺霄,遂而双手握紧成拳。 “儿臣知道了,多谢父皇。”贺霄垂着头,退回了自己的席间。 他不敢直视贵妃一眼。 之后,除了贺怀宝宝外,剩余的几名皇子也将自己所着之诗呈至御前。 八皇子和十皇子身体依旧抱恙,所以今日并未赴宴,因此贺茗一下阅过六篇诗文,无奈叹息,“读着顺口,但没有新意。” 那几位嫔妃本来也没打算让自己的皇子出风头,她们知道这场宴席着诗的争夺者,便只有二皇子和大皇子两人。 而皇子如今惨败风头,故如今宴会之上所有的期许,一时间全都放在了贺怀九头上。 皇后娘娘此刻也将目光投向了贺怀九。 贺怀九这才从位席上起身,拿着自己所着之事,呈给了贺茗。 贺茗结果诗句,细细品读,“但愿我辈赴此宴,前路漫漫亦灿灿。”读到这里,贺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这句引用得好啊!除了描绘宴席中的场景,尾联又加以此句升华,不错不错,很有新意,不愧是朕的大皇子。” 贺怀九他方才听了其余几位皇子所写的诗后,对于这个评价他早已预料到了。 他莞尔,作揖,“儿臣谢父皇夸奖!”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此言刚落,贺霄便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道。 贺茗蹙眉,“何事?” “儿臣禀告陛下,皇兄所着之诗并非原创!”贺霄指着身前站着的贺怀九,大声说道。 殿内本就存有回音,加之贺霄说话的声音又大,因此在场的所有妃嫔,皆是听到了此言。 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 贺茗见此,用力一拍眼前的案板,道:“众爱妃,安静!” 殿内再无议论之音。 见状,贺茗看向贺霄,又道:“你有何依据?” “回父皇的话,儿臣在皇家书院中发现了这个。”说罢,他从身上掏出了两张写过的宣纸,呈到了贺茗眼前。 贺茗命李公公接过宣纸,摆到了他的眼前。 这宣纸正是贺怀九与皇家书院练习时所残留的废稿,而他这首诗亦是于废稿中有了雏形。 可他明明记得他已经把废稿扔到了废弃的纸桶中,为何如今又会出现在贺霄的手中! “此为何物?”贺茗扫过宣纸上的诗句,其上的诗句和贺怀酒所写有九分相像,他大致也明白了贺霄的用意。 “此为儿臣于皇家书院发现的诗句,此纸上的诗句同皇兄方才所写之诗有九分相似,且其上字迹并非皇兄所写,经儿臣调查,发现是他在皇家书院时的伴读,陈家长子所写。”贺霄回答道。 不错,这上面的诗句的确并非贺怀九亲手书写。 原因无他,他成日练习写诗,手也写麻了,恰巧皇后为他安排了伴读,他便命自己的伴读腾写自己所想出的诗句,将其腾于纸上,这样一来也省去了自己手上的功夫。 他有想过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呈到皇帝面前。 因此,早在他离开皇家书院的那一日,他便将这些东西全盘销毁。 可如今,这张写满诗句的纸又为何会落在贺霄手中? “父皇,儿臣可以解释!”贺怀九不甘因此蒙罪,他道。 贺茗望向贺怀九,“如何解释?” “回父皇的话,此诗的确为儿臣所想,只是这纸上的字迹,是儿臣委托陈家长子腾写儿臣口中所述。”贺怀九答道。 贺霄冷哼一声,“皇兄,你此言可真是漏洞百出,传闻皇兄的字乃宫中一绝,年仅六岁便写得一手好字,乃臣弟之楷模,可如今你却并未发挥长处,反而委托陈家长子代写,未免……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二弟,本王所言,句句属实。”贺怀九朝贺茗作揖,“陛下大可请陈家长子进宫,询问一二。” “那便依你所说,今日宴会后,便让陈家长子来见朕。”贺茗颔首,道。 贺霄听闻此言,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道“儿臣愿父皇明察!” 贺怀九也紧跟着作揖道:“儿臣愿父皇明察!” 今日宴会闹出这一出,皇后娘娘忧心忡忡,之后未见其笑颜,宴中众人自然也无思玩乐。 宫宴结束后,夜间贺茗也没闲着,即刻请人将陈家长子接入宫中,于御书房会见。 彼时,贺怀九和贺霄皆身处御书房内。 陈家虽是书香门第,可其父却只是个六品芝麻官,他身为其长子,日常是入不得宫的。 这是其头一回入宫,被带到御书房后,一见到陛下,旋即双膝跪地,道:“臣陈煜拜见陛下!” 第131章 禁足 陈家长子名唤陈煜,是位清秀的玉面书生。 他的年岁比贺怀九要大了五岁,个头也比贺怀九要高上许多。 贺茗见了陈煜,唤其起身,道:“你就是大皇子的伴读?” “回陛下的话,正是。”陈煜答道。 “看来也是个孩子,你起来,地上凉。”贺茗闻言,他道。 陈煜这才敢从地中堪堪爬起,可站起来腿仍是抖的,仿佛下一秒便会摔倒在地。 贺茗也没难为他,他身为九五之尊,面对一个六品芝麻官的长子,这会儿也放缓了语调,道:“朕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同你问清楚一件事,朕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陈煜颔首,“臣知晓。” 贺茗单手屈起指头关节叩击案面,道:“大皇子的诗句,可是由他口述,再经你腾于纸上?” 陈煜闻言,他害怕地用余光投向了一旁站着的贺霄,贺霄眼神示意,他明白了贺霄的意思,于是道:“回禀陛下,并非如此。” 闻言,另一旁站着的贺怀九瞪大双眸,吃惊地看着身侧的陈煜,道:“明明正是如此!” 陈煜双腿抖得更厉害了,他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一圈,好似要落下泪来。 “你慢些说,朕听着。”贺茗见状,他道。 陈煜深吸了口气,道:“陛下,臣于皇家书院为大皇子做伴读时,曾为殿下想过几首诗,并写于纸上,供殿下参考。” “你胡说!你莫要诬陷本王!”贺怀九急了,他神情激动,指着陈煜的鼻子骂道。 陈煜闻言大气不敢一出,他委屈地垂下头,显得极为可怜,道:“大皇子,臣所言句句属实。” “九儿,你够了!”贺茗怒斥道。 “父皇英明,这么快便让真相水落石出了。”贺霄闻言,心中快活得不像话,他小跑到贺茗身侧,扯着他的云袖笑道。 贺茗始终正襟危坐,他面容严肃,道:“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九儿,你窃取他人成果,乃其一,其二,你犯了错事不承认,还要等着朕将人带入宫一点点把事情查明,并非君子所为!九儿,朕再问你一遍,事已至此,你可知错?” “儿臣……”贺怀九心中憋屈的难受,明明他说的才是真的,明明那首诗是他这几日于皇家书院内废寝忘食练习作诗所得的成果。 他才是最冤的那个啊! 可如今父皇不信他,陈煜为了保全自己必然不会帮他说话,贺霄又本来就同自己有仇,这一切姑且都是他和贵妃娘娘一手策划的。 他没有办法,他只好承认,道:“儿臣知错。” 闻言,贺茗拂袖一挥,道:“如今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霄儿,你带着陈少爷下去。” “是。”贺霄领命,他上去扶着浑身抖成筛子的陈煜,一同离开了御书房。 二人离开后,贺茗冷漠地看着眼前笔直站着的贺怀九,道:“九儿,父皇平日最看好你,没想到你竟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父皇,如果儿臣说儿臣是被冤枉的,父皇敢相信吗?”贺怀九闻言,出言反驳道。 “你闭嘴!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贺茗气的身子从椅中站起,怒道。 “父皇……”贺怀九心有不甘。 贺茗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让朕大为失望,从即日起,于坤安宫中禁足十日,好生反省。” 贺怀九低下头,他的父皇还是不信他,就连让他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 宴会散去后,白朝茹跟随皇后娘娘安排人收拾好了宴席,随后回到了后院。 自从白朝茹回到后院后,她的右眼皮便一直跳,每每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便是在预兆着会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 果真如此,一个时辰后,贺怀九狼狈地从御书房回到了坤安宫。 与之随之到来的,还有皇帝传来的圣旨,道是贺怀九搬运他的诗词,窃取他人劳动成果,故自即日起,命贺怀九于坤安宫内禁足十天,好生反省。 白朝茹听闻这个消息后气得想要冲出去抓住那个传旨的太监,上前去问问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窃取他人劳动成果?这明明就是贺怀九自己想出来的诗句! 她知道,贺怀九所念之诗虽融入了前人诗句,但陛下并未因此而责罚他,反而夸其博学多才,博览群书,创作出来的诗略有新意。 此等若是放在当今文坛上或许会被辱骂,可若是放在家宴之中,事情便会完全不同。 可如今皇帝下令,那岂不就说明,陈家长子并未承认此诗为贺怀九亲口所说! “大皇子,你心里很难受对吗?”白朝茹将失落的贺怀九拥入怀中,安慰道。 贺怀九躺在白朝茹温暖的怀中,委屈地哭出了声,道:“仙女姐姐,没有人相信本王,他们都觉得有错的是本王!” 白朝茹已是猜到了这个结果,她轻叹一声,道:“大皇子,贫道会想办法为你报仇的。” 可她说出此言,却又有些后悔了。 她如今身为一名为贺怀九挡劫的道士,就连行动都不能自如,于宫中更是没有存在感可言,她又怎能单枪匹马地为贺怀九去向贵妃和二皇子报仇呢。 这也太胡扯了。 贺怀九同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摇了摇头,道:“仙女姐姐,不必了,就让这事过去,本王自然有办法,让父皇再次对本王刮目相看。” 白朝茹轻拍贺怀九的后背,“好。” 此时的她多想告诉贺怀九,未来的二皇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反而还是个夭折的命。 二皇子自幼被贵妃娘娘宠坏了,长大后心高气傲,过于傲慢,忽视了九皇子,反之还上了九皇子的当,最终死在了白君安手下。 可她不能告诉贺怀九,虽然送他来此间的道士并未告诉他若是准确告知这个时空的人们未来所发生之事未来会不会有所改变,可他觉得是会的,人一旦知道了后事,或许便会放松警惕,她反而还不想让贺怀九如此。 第132章 贵妃 所以她以往算命之时,都只是告诉人们一个大概,并未说其全貌。 世人称她说话玄乎,可事实真的如此吗?不过是她不想告诉世人罢了。 “仙女姐姐,本王好累,本王想睡一觉。”贺怀九忽而将头靠在白朝茹的肩膀上,他到了白朝茹的怀抱中,便放下了芥蒂。他今日实在是太累了,从而靠在她的肩膀上,渐渐地睡了过去。 “他睡了吗?”这时,皇后娘娘突然从白朝茹身后走出,问道。 白朝茹害怕吵醒贺怀九,从而也只是同皇后娘娘比了个手势,“睡了。” 皇后随后走上前轻拍白朝茹的另一边肩膀,小声道:“你把他放回后院,接着到我寝殿来。” 白朝茹闻言,点头,“好。” 少顷,她缓步将贺怀九送到了后院的嬷嬷怀中,令她照顾。 做完这一切后,她来到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见白朝茹来了,随后招呼寝殿内的宫女出去,道:“何道长,你同本宫说实话,皇儿今日在宴席上,真的是搬运了他人所写之诗吗?” 白朝茹立即摇头,有关贺怀九之事,她在皇后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并未,大皇子今日在陛下面前所说的话语,句句属实。” “本宫早就听闻,贵妃想要坐太后那个位。”皇后娘娘轻轻点头,合上眸子,叹息一声,“故今日之事,既然是二皇子先爆出来,那这幕后之人,应当就是贵妃了。” “贫道也这样猜想。”白朝茹认同皇后的观点。 皇后娘娘又叹了口气,道:“好在陛下今日对皇儿的责罚不重,也就禁足十日罢了,否则本宫也不知要被这贵妃害到何种境地。” “娘娘,您是后宫之主,贵妃又岂敢惹您?顶多就是耍耍心机,捉弄小辈罢了。”白朝茹劝慰道。 他这说的并非事实,后宫之中,陛下最为宠爱的便是皇后,可皇后此生却只生出了贺怀九一位皇子,多半也是贵妃所害。 不过幸好,贺茗自从让贵妃生出了二皇子后,便很少召其侍寝,他不喜欢贵妃,因为他看得出来,贵妃眼中只有利益,也不喜欢他。 “有些事你不知道,本宫也有难言之隐,不过你来了,本宫也多了一个能够交心的人。”皇后柔声道,在白朝茹的眼中,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皇后在她的心目中始终是温柔的。 “我之前对你入宫心存抗拒,是因为你算命之时,第一时间去看了二皇子的手相,后来又主动请缨,要来为皇儿挡劫,因此,本宫害怕你也是贵妃派来的人。”皇后看着白朝茹,道:“但如今,本宫看明白了,你是全心全意忠实于皇儿的,这点本宫很欣慰。” “皇后娘娘说的有些过了,贫道不过是在尽自己的职能罢了。”白朝茹闻言,笑道。 皇后见白朝茹说得谦虚,也未曾再对此多说什么。 她道:“你们这些做道士的,自由应当便戒断了这些凡尘俗世,所以本宫接下来要说的,你便只当个乐子即可。” 白朝茹侧耳聆听,“皇后娘娘请说。” “其实这也不算秘密,若是于宫中待得久的嫔妃,也都知道此事。”皇后娘娘似乎是在犹豫,“当然如若此事是个秘密,本宫自然也不会将他告诉一个外人,你说是吗?” 白朝茹颔首,“娘娘说得对。” “本宫的家世和贵妃并无太大差异,那时候我和她都是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先皇后为那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挑选太子妃时,优先考虑到的还是贵妃。”皇后细细说道。 “你可能不信,早在我和她未曾嫁给陛下时,我们曾经玩得最要好的朋友。”皇后娘娘冷笑一声,“甚至与我们后来一同嫁给了陛下,我们的友情也并未中断。” “那为何贵妃娘娘会突然背叛皇后娘娘您呢?”白朝茹闻言,问道。 皇后似乎想到了从前,她合上眼,将头靠在贵妃榻上的靠枕上,道:“是本宫背叛了她。” “这……这样啊。”白朝茹见状,心想自己所言触及了皇后娘娘的伤心事,于是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多言。 皇后自嘲地笑道:“你对此心存疑惑也无妨,一般人听闻此事,皆会如此。” 她话语一顿,紧接着继续道:“本宫方才不是同你说,贵妃并不喜欢陛下吗?其实本宫一开始入宫之时也不喜欢陛下,本宫喜欢的,是贵妃。” “!!!”白朝茹瞪大双眸,“贵妃?!” “不错,以前的贵妃也喜欢本宫,我们二人曾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给那死皇帝生孩子,自己过自己的,可时间长了,本宫便发觉,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还是不要想为好。”皇后娘娘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目。 白朝茹听到这里,大致也猜到了接下来二人所发生的事情。 皇后娘娘缓了好一会,她一直不敢回想这段往事,可今日却是鼓起勇气将这段往事说出了口:“本宫身为皇后,自然是免不了为陛下繁衍皇嗣,这是本宫身为皇后的职责,正当贵妃为了避孕还在私下不断吃避孕药时,本宫却是怀上了皇儿。” 白朝茹知道她此时不该插话,只是默默听着,沉默不语。 “本宫本想瞒着贵妃,可纸又岂能包得住火?本宫的孕肚凸显,宫中的不少嫔妃又知道了此事,自然也就传到了贵妃耳中。”皇后说到这里,鼻头感到些许堵塞。 可她终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她那日来质问本宫,问本宫为何不去打掉皇儿,觉得本宫对那死皇帝动了心,可那日本宫没有反驳的余地,本宫被贵妃质问得无话可说,本宫就是背叛了贵妃。” 少顷,她将手垂了下来,凝视着头顶上四四方方的平棋,道:“之后贵妃便对本宫怀恨在心,她恨陛下,更恨本宫,所以她想取代本宫成为未来的太后,又费尽心思,让陛下近几年来都未曾生出一位皇子。” 第133章 好好谈谈 说罢,只见皇后将头别向一旁,鼻头微红,声音带着些许嘶哑。 “皇后娘娘。”白朝茹见状,她伸出手尝试性的抚上皇后的后背,道。 自古以来,两名女子互通心意,相爱之事已是寻常。 只是她未曾想到,为妃娘娘所做一切的动机,竟然是因为这个。 难怪,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又深受皇帝宠爱,必然是能够奈何的了贵妃。 可她却未曾出手,其间的难言之隐,怕是皆在此处了。 “本宫今日同何道长说这些,何道长姑且会觉得本宫是个心思不正之人。”皇后哭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贫道能够理解你,你也是身不由己,但……”白朝茹话语微顿,似乎像是在思考她是否要将此言说出口。 待她犹豫片刻,于是下定决心,道:“皇后娘娘,事已至此,有些事情该放下了,便要学着放下。” 皇后静静地听着。 “如今贵妃已经走上了歧路,你已经拉不回她了。”白朝茹轻叹道:“所以娘娘,贫道觉得,您更应当认清当下,当下,贫道能够预知到大皇子近日会遭到劫难,而这个劫难多半会出自贵妃之手,贵妃已经猖狂到要谋害大皇子的地步了!娘娘,您是时候做出反击了。” “皇儿的出生,本来也就是本宫愧对于她。”皇后并没有勇气同意白朝茹所言,或许是因为她以前和贵妃的记忆太美好,所以使她至今,都未曾能够走出去。 白朝茹突然间握紧了皇后冰凉的手,道:“皇后娘娘,人要往前看,不要再沉醉在过去的愧疚里了,好吗?” 皇后看着白朝茹主动伸来握住自己的手,她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渐渐地,内心产生动容,道:“好,本宫……” 她咽了一口口水,“本宫会想尽办法制止贵妃伤害到皇儿的,但前提是,本宫不会伤及到贵妃的性命。” “皇后娘娘,贵妃想要杀害大皇子,而我们的目的是保全大皇子,自然是不会危及到贵妃的性命。”白朝茹听闻皇后会出手制止,于是道。 “可本宫有个疑问,不知该问不该问。”皇后神情中透露出一抹怀疑之色,道:“本宫不知道你们这些算命的,是如何准确算出,贵妃会杀害皇儿。” 白朝茹闻言一愣,她无法告知皇后来龙去脉,因为这一切太复杂,又涉及太多,她若告诉了普通人,或许会前功尽废。 再加上天道魂魄这些本该出现在志怪画本中的东西,一时间讲给皇后听,皇后多半也不会信。 于是乎,她只好道:“此事涉及众多道家机密,天机不可泄露,贫道无法告知皇后娘娘。” “本宫知道你是神算子。”皇后随后撑起身,缓缓从贵妃榻上坐起,道:“本宫没有其他意思,本宫只是不解,你明明能够算得出凡世间众人的前程,若是本宫未曾猜错,你应当也能看得到自己的,本宫好奇,若是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的走向,这活着又有些什么趣味可言呢?” 白朝茹不明白皇后此刻问她此言的用意,这个贵妃杀害皇子真是可谓毫无半点干系,她道:“皇后娘娘,贫道不解您此刻为何要问贫道这些?” “好奇啊,本宫方才说了,随口一问罢了。”皇后忽而笑道。 白朝茹只好敷衍回答道:“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具体的,还得看事情走向。” “何道长,岂不正因如此?凡事,应当都不是能够提前预知个彻彻底底,事情走向是你我琢磨不透的。”皇后莞尔道。 这会白朝茹再一次成功被皇后所言绕进了头脑的风暴中,她越听越迷糊,道:“皇后娘娘,恕贫道不知您所言何意?” “人心是最让人猜不透的物体,这个物体不仅让人猜不透,往往还能改变事情的走向。”皇后起身,走到白朝茹身旁,道。 白朝茹似懂非懂,“所以,依照娘娘您的意思是?” 皇后莞尔,“你方才同本宫说了,我们的目的是保全皇儿,贵妃若是真的想杀害皇儿,她怕是已是准备已久,本宫这时候强制制止,恐怕会使事情走向更糟。不如便从人心入手,本宫正好也想坐下来,同贵妃好生谈一谈了。” 白朝茹颔首,没想到皇后同她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想说的竟然是这个。 “那如今,贫道该如何做?”思及此,白朝茹问道。 皇后答道:“照常即可,最近皇儿禁足,他这般喜欢你,你便留下来好生陪着他,看好他的日常饮食及起居,至于贵妃那边,本宫会亲自去找的。” 白朝茹颔首,皇后娘娘所想到的比她想到的要周全,她所言不假,这会若强行制止贵妃,只会使事情走向了不好的方向发展。 可皇后娘娘和贵妃谈话,其间涉及太多私事,她自然是不得以旁听的。 所以这回,她可谓是帮不上忙了。 “贫道知道了,贫道会看护好大皇子的。”说到这里,白朝茹笑道。 “你快去陪皇儿,他若是醒了看不见你,怕是又得同宫女闹了。”皇后挥挥手,招呼她离开,“本宫也有些乏了,你退下。” 白朝茹颔首,“是。” 随后,她离开了寝宫,朝着后院走去。 可她这一路上,脑海之中却是在不断回想皇后同她说的话语。 皇后娘娘若是可以主动前去同贵妃把事情说清楚,这自然是一桩美事。 可她方才在殿中未曾想到的是,时间的磨炼早已将隔阂在二人之间的鸿沟越拉越大,她们如今坐下来好生谈谈,谈成的概率又有几成呢? 何况他们之间又有些什么好谈的,皇后自然不会放弃后位,也不会放弃贺怀九。贵妃也有了二皇子,她如今也有了自己的所求,这谈不谈的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白朝茹正欲转身,想要返回寝殿。 可身后却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的步子,“何道长,大皇子醒了。” 第134章 重拾信心 “醒了?”白朝茹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身后是那位照顾贺怀九的嬷嬷,白朝阳见状,她道:“这还没过多久,怎会就醒了?” 嬷嬷回答道:“大皇子他怕是并未睡熟,自打你让奴将他送回后院寝殿后,没过多久,眉头便皱了起来,这会儿他醒了,正哭着喊着要叫你,何道长,你还是快些过去。” “贫道知道了。”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贺怀九那死性子她清楚,一旦达不成他的目的,他便会想尽办法扰得身旁的人不得安生。 至于皇后和贵妃那,这会先暂且放放,她觉得,皇后这会应当不会那么快去找贵妃,她过些时辰再来找皇后,应当也不算太迟。 思及此,白朝茹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她推开殿门,便见贺怀九迎面向她扑来。 方才她听嬷嬷说,贺怀九因为见不着她又哭了一阵子。 这会他的眼角是红红的,面中也尚存泪痕。 白朝茹叹了口气,她顿时感到有些许无奈。 “大皇子,嬷嬷说你方才睡得并不好。”白朝茹见状,她俯下身,抱住了迎面朝她跑来的贺怀九,道。 贺怀九嘴巴微微嘟起一小点幅度,道:“本王知道仙女姐姐不在了,自然也就睡不安了。” 白朝茹捂住嘴巴,浅笑一声,道:“殿下,你可真会同我开玩笑。” “本王没有!本王说的是实话。”贺怀九嘴巴嘟起的幅度更高了,他气鼓鼓地说道。 白朝茹紧接着又是一笑,他道:“好好好,殿下说的都对。” 这时,窗户外忽然刮过一阵风,吹起了贺怀九额前的碎发。 白朝茹笑着将手挡在贺怀九的额头前面,笑道:“那贫道现在过来了,大皇子可还困着?可否需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贺怀九的小脑袋瓜子晃了晃,道:“不用了,本王不困了。” 白朝茹闻言笑道:“那行,殿下,贫道如今还有急事在身,得先过去,晚点再来陪殿下,可好?” 既然贺怀九这儿并无他事,那么,她如今应当是可以返回皇后娘娘寝殿之中,将自己内心所想告诉皇后娘娘。 可贺怀九却是死抓着她不放,他道:“不要!本王不要仙女姐姐离开!仙女姐姐如今最大的要事就是本王!除了本王之外,其余的事对于仙女姐姐而言都是小事!” 白朝茹汗颜,看来是她小看这小贺怀九的臭脾气了。 白朝茹只好妥协,“行,贫道听殿下的。” “仙女姐姐,待到本王禁足结束后,便是冬猎了。”贺怀九心思电转,突然想起一事,随后抓着百朝茹的衣角,笑道。 冬猎? 他第一次在东宫时,曾听贺怀久讲过这场活动。 冬猎,如其名,即于冬天举行狩猎。 冬日的猎物多半进入冬眠,因此他们比的并非技能和速度,而是眼力及观察力。 传闻这场活动曾持续过两代帝王,直到他们这一代,似乎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才得以废止。 白朝茹不清楚,她以前曾无数次尝试询问贺怀九冬猎场上所发生之事,可贺怀九却始终闭口不言,似乎很不愿意将此事告知白朝茹。 因此,白朝茹在那之后也便没再多问了。 “那殿下这十日内可要好生准备了。”不过好在,白朝茹有幸回到贺怀九儿时,等到她参加冬猎之时,掩藏在此背后的真相,即可昭然若揭。 贺怀九用力点了点头,“今日宫宴本王被二弟这小人诬陷,本王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可本王下次不会再这般轻易被人算计了!本王要继续勤加练习,在将要到来的冬猎之上大放光彩,让父皇重新对本王刮目相看!” “好,贫道相信殿下。”白朝茹闻言,心想这不愧是贺怀九,能够立马走出困境,找回自我,重拾信心,对于这个六岁小孩而言,已是十分难得。 可……她不明白的是,贺怀九明明是个这么有魄力,这么有信心,决心之人,又为何会在古乐城之战中,端正不好自己的决心,反而将心思飘向别处呢? 想到这里,白朝茹感到困惑。 贺怀九听闻白朝茹所言,一下子便信心十足。 其实他这几日努力练习作诗,不仅是因为想要在冬日宴取得父皇的夸赞,而更多的,是想要在白朝茹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 他原本是不想让白朝茹陪着他去皇家书院练习写诗的,因为他想在冬日宴上给白朝茹一个惊喜,让白朝茹对他刮目相看。 或许是因为他一出生便身于皇家氏族,或许是因为他一出生便是当朝皇帝的嫡长子,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储君之人,故此,他自幼年时便产生了一种争强好胜的心思,诸事都要做得比别人好,要别人对他刮目相看。 “仙女姐姐,恰巧这几日下雪了,你便在雪中藏些东西,让本王找找,顺道练习眼力。”贺怀九笑道。 白朝茹点头,道:“好。” 原本她还在想,贺怀九这几日禁足,无法去皇家书院上课,又不能出宫逛逛,会不会在宫中闲得没事做。 可如今,是她多虑了。 “时间不早了,大皇子,你先前没睡好,这个点你该睡了。”白朝茹摸着贺怀九的头,道。 贺怀九颔首,在他把这些事全都说给白朝茹听后,他顿时有了困意,道:“好。” 闻言,白朝茹抱着贺怀九起身,将他放到了床榻上。 自己则是将四周的烛光熄灭,随后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 她关紧了门,旋即放眼看向四周,同门前站着的几位宫女说道:“大皇子睡了,你们动作也轻些,莫要吵醒他了,还有……” 少顷,她压低了声调,确认她的声音只能确保门前驻守的几位宫女能听到后,她才缓缓开口,道:“贫道知道你们是暗卫局派来的,夜间若是有刺客突袭殿下,贫道相信你们的实力。” 那几名宫女拱手作揖,“何道长,这是属下们的职责,你大可放心。” 第135章 暗卫 暗卫局,乃朝代建立后,由当朝皇帝亲自管理的一个私下监督大臣,处理一些肮脏事的隐秘机构。 而若是日常无事时,则可以为皇帝私下所用,派去宫中保护皇子。 “嗯。”白朝茹伸手拍了拍身旁暗卫的肩膀,离开了此地。 关于贺茗私下派暗卫局的暗卫前来保护贺怀九之事,并非皇后前去求情,而是贺茗主动为之。 在这背后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十皇子去世了。 十皇子是在冬日宴进行时去世的,他去世时其母婉嫔都未曾待于他身侧,他去世的消息一经传出,皇帝便命人将消息压下,待到他会见完陈煜等人后,于夜间赶往了婉嫔宫中,安排好了十皇子的后事。 在此之后,他又前往丽嫔宫内,丽嫔为八皇子的生母,丽嫔爱子心切,未曾出席冬日宴,而是留在宫中照顾病重的八皇子。 贺茗赶到时,八皇子已是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早已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见状,贺茗这才意识到,十皇子和八皇子相继感染风寒后,同时病重到这种程度,而其间又未曾断药,那么必定有歹人作祟! 他如今本就只有十位皇子,这几年来又并无皇子所出,他害怕之后其他几名皇子也会受到牵连,至此下令,命暗卫局出动暗卫,佯装成太监,官兵,宫女的模样,从皇后开始自上而下通知宫中妃嫔,将这暗卫放在皇子们身侧,保护皇子,以保其安全。 皇后娘娘知道后,便将派来的几名女暗卫安插在了后院,并将此事告知了白朝茹。 白朝茹知道后,她也对此放了不少心。她以往在东宫时,便早已听说过暗卫局的威名。 暗卫局的暗卫进入暗卫局之前,曾于禁军中待过一段时日。 禁军本就是各地军队选拔上来的精英,而暗卫局,则是精英中的精英,且誓死效忠于陛下。 传闻暗卫局隐藏在皇宫的地底下,而通往暗卫局的通道,则需要于皇宫中找寻机关,即可进入。 可迄今为止,除了贺茗以及暗卫局的暗卫知晓机关及通道的位置,其余之人皆是对此一概不知的。 后来贺延逼宫,贺茗让出皇位,也未曾将暗卫局转交给贺延。 贺延派人掘地三尺,找寻暗卫局的通道,却是一无所获。 白朝茹回到了偏殿,合上门,躺于床中想入睡,却是怎么睡也睡不着。 她想着如今后院有暗卫驻守,贵妃若是想派人突袭贺怀九,这段时间应当不敢有何动作。 至此,后院是安全的,她若是睡不着,大可出去走走。 她重新推开门,离开了偏殿。 夜间,天上的雪越下越大,落于庭院中,像是给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白朝茹双脚踩到雪地里,只觉脚下软噗噗的,像是踩到了一堆棉花中。 贺茗派来的暗卫训练有序,知道有时该看,有时不该看。 此刻百朝茹一人独自走于院中,她们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避开了白朝茹,这是对白朝茹的尊重。 白朝茹完全可以将她们当做空气,一人于雪中踱步。 “何道长,出事了!” 未等她来得及欣赏此夜间美丽的雪景,一位传话的宫女忽然跑来,见白朝茹正巧站于室外,随后喘着粗气,由于天气寒冷,温热的气息融于空中化作了白烟,她口中冒着白气,道:“何道长,皇后娘娘如今唤你过去?” 出事了? 白朝茹看了一眼驻守于贺怀九殿前的几名暗卫,碍于她们在场,白朝茹不好出声询问宫女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好道:“贫道这就过去。” 说罢,白朝茹踩到柔软的雪地上,加快的步伐,走起路来有些吃力。 好在皇后寝殿距离后院并不远,她几个时辰前才从这里回到后院,如今过了几个时辰,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她竟又来了。 白朝茹在宫女的引领下,轻轻扣响了皇后寝殿的大门。 殿内很快便有人为白朝茹开了门,白朝茹步入殿中,一眼便看见了此时正卧于软榻上的皇后娘娘。 皇后的软踏四周罩有纱帘,此时白朝茹推门进来,一阵风自门外刮过,掀起了纱帘的一角。 白朝茹这下看清了皇后娘娘周身的全貌,她见皇后此时正无力地垂着一只手,那只手被层层纱布包裹着,远远看去,必然是受了伤。 白朝茹心中一惊,她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于是命人把寝殿的门关上,询问方才为她开门的大宫女,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她这手是怎么回事?” 大宫女唉声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在何道长你离开后,便去找了贵妃娘娘。” “你说什么?这么快?!”白朝茹闻言显然是为之震惊的。 她有想过皇后会在最近这段时日去寻贵妃,可她却未曾料到,皇后会在同她商讨完后即刻起身,前去贵妃宫中。 大宫女紧接着又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想对贵妃娘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谁知贵妃娘娘已经疯了……” “够了,碧缨,你不要再说了。”软榻之上躺着的皇后娘娘闻言,率先制止了名唤碧缨的大宫女所将要说出口的下文。 白朝茹走到皇后身侧,看着皇后扎满绷带的右手,心中一揪,“贵妃她……” “她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个贵妃了,是本宫太看好她了,她如今已经被权势和恨意冲昏了头脑,落入了万丈深渊,本宫如何拉也拉不回她了。”皇后冷笑道。 闻言,只听“碰咚”一声,白朝茹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双膝跪地。 她道:“皇后娘娘,是贫道的错,是贫道未曾考虑周全,才害得皇后娘娘身受重伤!” 说罢,她面对着皇后于地中用力磕了几个头。 若是她之前走得不是那般急,这样一来她就有机会将自己后来所想到这是立即告诉皇后。 说不准,皇后的心思会有所动摇。 “你有何罪?得上凉,快些起身,这一切都是本宫的主意,是本宫自作自受。”皇后给身旁站着的碧缨使了个眼神,命她扶着地中跪着的白朝茹起身。 第136章 琥珀 皇后说得不错,这一切的确不是白朝茹的错。 是皇后善作主张,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去找了贵妃。 这件事是皇后提出来的,也是皇后自己去的,从始至终,白朝茹不过也只是个旁听者罢了。 白朝茹从地中起身,抿唇,“皇后娘娘,其实贫道也想过依照贵妃如今的所作所为,应当是……” “本宫也想到过,是本宫太相信她了。”皇后回道。 “原来如此。”白朝茹颔首。 原来她已经想到了,也是,皇后身为一宫之主,不可能连这点防备心都没有。 皇后闻言,她命身旁的碧缨退下,道:“本宫深更半夜主动叫你前来,是想同你说件事。” “何事?”白朝茹问道。 皇后合上双眸,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冬猎了,彼时皇上会将存留于世的皇子们都带上,而本宫和贵妃自然也会出席,待到那时,贵妃不会善罢甘休的,本宫猜想她这段时日趁着皇儿禁足,碰不得皇儿,已是开始换种法子对另外几名皇子下手,而冬猎之时,皇儿恰巧解除禁足,本宫觉得贵妃可能会在那时对皇儿狠下毒手。” 白朝茹闻言,她十分认可皇后娘娘的猜想。 因为根据贺怀九在第一世时同她寥寥几次提到冬猎,她从零星的对话中得知了最后一场冬猎是在贺怀九六岁那年。 而那年冬猎场上所发生之事,依照皇后娘娘如今一说,她也多半能够猜到,那事会是贵妃下的手。 “此事贫道会万分注意大皇子的安全的。”白朝茹正色道。 皇后娘娘闻言,她微微颔首,“你替本宫把此事也转告给后院的下人,叫他们也小心谨慎,还有,若是那日你们抓到了贵妃的现行,切记莫要手下留情,她这个人,已是无可救药了!” 白朝茹记得,之前皇后是叫他们对贵妃手下留情,保其性命, 可如今此言一出,她不知道贵妃方才究竟同皇后说了些什么,可必然是伤透了皇后的心,还伤了她的手臂,否则,皇后如今对她的态度必然不会产生如此之大的改变。 思及此,白朝茹颔首,“贫道知晓了。” 白朝茹离开皇后寝殿后,她睡意本就较浅,又经历这一遭,更是睡不着了。 想着如今怕是已至寅时,她若是回屋坐坐,过一两个时辰应当也要天亮了。 冬日里的寒风刺骨,白朝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厚,寒风刮于白朝茹的周身,可她却并不觉得冷。 反之,她很欣赏夜间的雪景,恰巧如今也睡不着,不如…… 她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答应贺怀九的事情,随后三两步走入偏殿,从自己的行囊中掏出来几块色泽艳丽的石子,美其名曰琥珀。 她将琥珀捧到手心,行至庭院。 她脚踩着皑皑白雪,随后蹲下身,将双手捧着的琥珀埋在了雪地中。 雪越下越大,她想是将琥珀埋在更深处,明日贺怀九怕是难以找到。 于是,她又将琥珀从雪中挖了出来,四下观望一番,遂将它放于地面上一处较高的台阶上。 这下若是这雪不知休止,越下越大的,她也能够准确地找到自己藏琥珀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后,白朝茹拍了拍手中的雪,再次回到偏殿。 她于床中辗转反侧,可算是熬到了早晨。 可如今正值冬季,若是要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还得等上一段时日。 不过宫中的宫女已是起身,前来清扫院内的积雪。 白朝茹闲着没事也跟了出去了,顺道告诉她们,不要清扫那台阶上的积雪,其余之处也不要扫得太明显,否则小贺怀九起身一看,便可看出自己将琥珀藏在了何处。 贺怀九今日起得比往常都早,或许是因为禁足的缘故,他一天下来会腾出很多空闲时间,故早不早起也便无关紧要了。 反正他若是困了,走几步就到床了,想睡就睡,早点起来看看雪景,不还是一种享受? 这大概是禁足唯一的好处了。 白朝茹见贺怀九被嬷嬷带着从殿内走了出来,她连忙笑着跑上前,握住贺怀九的小手,道:“大皇子,贫道已经将东西藏好了,你大可找便是了。” 贺怀九没有想到今日白朝茹起得也是这般早,本来还以为自己独自一人观赏雪景会很无趣,可如今白朝茹醒了,那自然便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笑的时候口中呼出一口白气,道:“仙女姐姐,今日的雪下的真大啊,仙女姐姐也是被这雪景美到了,从而便起身前来观景的吗?” 白朝茹汗颜,她总不好说,自己一夜没睡。于是点头说道:“正是,顺道还将东西藏好了。” “仙女姐姐藏了个什么东西啊?”闻言,贺怀九张大了自己圆溜溜的眼眸,好奇地问道。 白朝茹将食指比到唇前,道:“保密,贫道若是告诉殿下了,那殿下岂不一下就找到了?” “好,那本王试着找找看!”贺怀九并未追问,须臾,他小跑着来到了雪地中,伸手于皑皑白雪中四下翻找。 白朝茹在一旁静静观望着贺怀九专心致志找东西的模样,有些觉得好笑。 只因贺怀九找错了方向,明明东西就在他身后的台阶上,可他却是在一直往前走。 白朝如无奈叹息一声……明明她已经将琥珀埋在这么明显了。 可贺怀九却始终坚定自己的想法,他继续往自己认定了那一个方向搜寻。 白朝茹实在是没眼看下去了,她大声喊道:“殿下不妨看看身后?” 贺怀九闻言,却是不相信,道:“仙女姐姐唬我,后面明显是个那么高的台阶,仙女姐姐怎么可能会把东西藏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白朝茹:“…………” 没办法,她就这样子看着贺怀九在雪地中找了将近一个时辰,手被冻得通红,也不肯罢休。 最终,他妥协地转过身去,扑去了台阶上的积雪。 发现了那一块掩藏在积雪之下的彩色琥珀。 贺怀九:“…………” 第137章 冬猎 贺怀九禁足十日,十日后,贺怀九可算获得了自由。 贺怀九跟着白朝茹练习了十日,这十日内他已对于雪中寻找物什之技练就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冬猎将至,这将是当朝皇子们头一回参加狩猎,可自从十皇子和八皇子相继离世,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生母害怕有歹人会趁机残害五皇子和六皇子,为了保命,于是便声称五,六皇子身体抱恙,不宜冬猎。 经过八皇子和十皇子一事后,贺茗自然也不好拒绝,反而多拔了几名暗卫局的暗卫安插在他们身旁,以此护其安全。 这也能理解,毕竟贺茗膝下就那么十名皇子,如今还死了两个,若不是碍于满朝文武的面子,他都想直接把这历朝历代沿袭下来的冬猎取消了! 所以,等到真正起程的那日,前去的皇子便只剩下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七皇子和九皇子。 然则此次出行冬猎,按照常理上来说,白朝茹是不能跟随的。 可如今情况特殊,贺茗一言不发便批准了,满朝文武也并无反对之意。 白朝茹必须和贺怀九贴身随行,她和贺怀九同乘一辆马车,本是不合规矩,可要知道贺茗此次批准他随行已是破例,她如今再破上一例,也未尝不可了。 再过几日,就要除夕了,按照过往的惯例,皇上带领皇子们狩完猎后,将会去往附近的行宫,庆祝除夕。 贺怀九今日穿了一件新的锦袍,这件锦袍的质量极好,传闻是从西域进贡来的,又为锦绣局手艺最巧的宫女所制,如今穿到贺怀九身上,不大也不小,尺寸恰到好处。 他用手扯住白朝茹的衣袖,指着窗外无休无止下着的大雪,笑道:“仙女姐姐,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常要格外大,咱们这马车似乎也要走不动了。” 白朝茹莞尔,“大皇子,放心,你看这路上的雪都快被铲除了,我们两个顺利抵达行宫的。” “这个本王知道,本王只是感叹一番。”贺怀九嘟起嘴巴说道。 这段时日,白朝茹时常看到小贺怀九嘟嘴巴,她一开始觉得可爱,后来却管不住自己的思绪,于是便开始多想,想到若是长大的贺怀九在她面前嘟起嘴巴,又会是怎样的呢? 思及此,白朝茹不经意间暗笑一声。 贺怀九察觉到了这不经意间的一笑,他顿时顿住了。 他看着白朝茹笑,自己也微微扬起了嘴角,跟着白朝茹笑。 白朝茹见状,她不明白贺怀九为何会笑,她倒也未曾多问。 几炷香后,一众车队缓缓停稳,停于一扇偌大的红色宫门前。 白朝茹抱着贺怀九跳下马车,行至宫门前。 此处距离冬猎的地点并不远,待到贺茗从从中那辆最为华丽的马车走下后,一众太监,宫女,官兵,皇子,妃子齐齐站于两侧,为贺茗让出了一条道。 “参见陛下。”一众人等作揖,齐声道。 贺茗放眼扫向四周站着的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白朝茹身旁站着的贺怀九身上。 贺怀九垂下头,不敢直视贺茗的眼睛。 贺茗见状,遂放声道:“诸位,由于近期有歹人对朕的皇子心怀不轨,为了保障皇子们的安全,故此次冬夜便在行宫周围举行。” 什么?行宫周围? 按照以往冬猎的规则,冬猎的场地一般是设在距离行宫最近的森林中。 然而这片森林恰巧有不少动物栖息,森林中有不少野兔,其中冬眠的熊和蟒蛇虽占少数,可每回冬猎都能够找寻个几头几只。 而如今,贺茗却下令将动力范围缩小至行宫周围,应当是不包括离行宫最近的那片森林的。 可行宫周围又能有些什么猎物呢?一时间,在场众人议论纷纷。 “诸位都且先静一静!”贺茗身旁站着的李公公一甩手中的浮尘,道:“这行宫四周虽是未曾见到熊和蟒蛇,可附近这白兔倒是多得是,白兔绒毛的颜色同这雪地一样,让人一般难以辨别,不如便改为比捕白兔,也是一项考量眼力活,自然也未曾违背冬猎的原则。” 白朝茹颔首,贺茗如今出此决策也是迫于无奈,森林野兽较多,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贵皇子们于森林中发生意外。 “父皇此举,自然是妥善的。”贺霄听闻此言,率先出列,道。 距离上一次冬日宴后,贺茗便将原先看好贺怀九的目光放到了贺霄身上,贺怀九于坤安宫禁足的这十日内,宫中甚至有人传出贺茗有想要立贺霄为太子的想法。 这太子之位,贺怀九原本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可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可真是有些难以对付了。 见贺霄出列,贺怀九恨得牙痒痒,他不甘示弱,于是也紧跟着从队列中站了出来,道:“父皇此举英明!” 贺茗微微点头,道:“不错,朕的皇儿们越来越会体谅朕了。” 李公公闻言,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可冬猎地点改在行宫周围也并非失了隐患,这行宫位于山上,山角上悬崖众多,还请诸位捕猎之时切记小心!” “多谢李公公提醒!”众人齐声回道。 一炷香后,于宫门前站着的众人渐渐散去,白朝茹和贺怀九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入了行宫,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行宫内设有皇后单独的院落,此处的占地面积虽比不上皇城中的坤安宫,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不仅前院,后院皆有,就连院落之中宫殿的数量都和皇城中的坤安宫一致,排列得井井有条。 不过此处我自然也有它的弊端,那便是每间宫殿的占地面积极小,室内略显拥挤。 贺怀九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宫殿,收拾好狩猎时所需的物什,简单整理一番穿着,便即刻起身,前往冬猎集合点。 白朝茹才堪堪把带来的东西放下,还会在宫内歇下一口气,便赶忙跟上了贺怀九的步伐。 贺怀九的步子急,不一会便跑到了集合点——行宫西门。 第137章 冬猎 贺怀九禁足十日,十日后,贺怀九可算获得了自由。 贺怀九跟着白朝茹练习了十日,这十日内他已对于雪中寻找物什之技练就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冬猎将至,这将是当朝皇子们头一回参加狩猎,可自从十皇子和八皇子相继离世,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生母害怕有歹人会趁机残害五皇子和六皇子,为了保命,于是便声称五,六皇子身体抱恙,不宜冬猎。 经过八皇子和十皇子一事后,贺茗自然也不好拒绝,反而多拔了几名暗卫局的暗卫安插在他们身旁,以此护其安全。 这也能理解,毕竟贺茗膝下就那么十名皇子,如今还死了两个,若不是碍于满朝文武的面子,他都想直接把这历朝历代沿袭下来的冬猎取消了! 所以,等到真正起程的那日,前去的皇子便只剩下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七皇子和九皇子。 然则此次出行冬猎,按照常理上来说,白朝茹是不能跟随的。 可如今情况特殊,贺茗一言不发便批准了,满朝文武也并无反对之意。 白朝茹必须和贺怀九贴身随行,她和贺怀九同乘一辆马车,本是不合规矩,可要知道贺茗此次批准他随行已是破例,她如今再破上一例,也未尝不可了。 再过几日,就要除夕了,按照过往的惯例,皇上带领皇子们狩完猎后,将会去往附近的行宫,庆祝除夕。 贺怀九今日穿了一件新的锦袍,这件锦袍的质量极好,传闻是从西域进贡来的,又为锦绣局手艺最巧的宫女所制,如今穿到贺怀九身上,不大也不小,尺寸恰到好处。 他用手扯住白朝茹的衣袖,指着窗外无休无止下着的大雪,笑道:“仙女姐姐,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常要格外大,咱们这马车似乎也要走不动了。” 白朝茹莞尔,“大皇子,放心,你看这路上的雪都快被铲除了,我们两个顺利抵达行宫的。” “这个本王知道,本王只是感叹一番。”贺怀九嘟起嘴巴说道。 这段时日,白朝茹时常看到小贺怀九嘟嘴巴,她一开始觉得可爱,后来却管不住自己的思绪,于是便开始多想,想到若是长大的贺怀九在她面前嘟起嘴巴,又会是怎样的呢? 思及此,白朝茹不经意间暗笑一声。 贺怀九察觉到了这不经意间的一笑,他顿时顿住了。 他看着白朝茹笑,自己也微微扬起了嘴角,跟着白朝茹笑。 白朝茹见状,她不明白贺怀九为何会笑,她倒也未曾多问。 几炷香后,一众车队缓缓停稳,停于一扇偌大的红色宫门前。 白朝茹抱着贺怀九跳下马车,行至宫门前。 此处距离冬猎的地点并不远,待到贺茗从从中那辆最为华丽的马车走下后,一众太监,宫女,官兵,皇子,妃子齐齐站于两侧,为贺茗让出了一条道。 “参见陛下。”一众人等作揖,齐声道。 贺茗放眼扫向四周站着的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白朝茹身旁站着的贺怀九身上。 贺怀九垂下头,不敢直视贺茗的眼睛。 贺茗见状,遂放声道:“诸位,由于近期有歹人对朕的皇子心怀不轨,为了保障皇子们的安全,故此次冬夜便在行宫周围举行。” 什么?行宫周围? 按照以往冬猎的规则,冬猎的场地一般是设在距离行宫最近的森林中。 然而这片森林恰巧有不少动物栖息,森林中有不少野兔,其中冬眠的熊和蟒蛇虽占少数,可每回冬猎都能够找寻个几头几只。 而如今,贺茗却下令将动力范围缩小至行宫周围,应当是不包括离行宫最近的那片森林的。 可行宫周围又能有些什么猎物呢?一时间,在场众人议论纷纷。 “诸位都且先静一静!”贺茗身旁站着的李公公一甩手中的浮尘,道:“这行宫四周虽是未曾见到熊和蟒蛇,可附近这白兔倒是多得是,白兔绒毛的颜色同这雪地一样,让人一般难以辨别,不如便改为比捕白兔,也是一项考量眼力活,自然也未曾违背冬猎的原则。” 白朝茹颔首,贺茗如今出此决策也是迫于无奈,森林野兽较多,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贵皇子们于森林中发生意外。 “父皇此举,自然是妥善的。”贺霄听闻此言,率先出列,道。 距离上一次冬日宴后,贺茗便将原先看好贺怀九的目光放到了贺霄身上,贺怀九于坤安宫禁足的这十日内,宫中甚至有人传出贺茗有想要立贺霄为太子的想法。 这太子之位,贺怀九原本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可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可真是有些难以对付了。 见贺霄出列,贺怀九恨得牙痒痒,他不甘示弱,于是也紧跟着从队列中站了出来,道:“父皇此举英明!” 贺茗微微点头,道:“不错,朕的皇儿们越来越会体谅朕了。” 李公公闻言,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可冬猎地点改在行宫周围也并非失了隐患,这行宫位于山上,山角上悬崖众多,还请诸位捕猎之时切记小心!” “多谢李公公提醒!”众人齐声回道。 一炷香后,于宫门前站着的众人渐渐散去,白朝茹和贺怀九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入了行宫,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行宫内设有皇后单独的院落,此处的占地面积虽比不上皇城中的坤安宫,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不仅前院,后院皆有,就连院落之中宫殿的数量都和皇城中的坤安宫一致,排列得井井有条。 不过此处我自然也有它的弊端,那便是每间宫殿的占地面积极小,室内略显拥挤。 贺怀九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宫殿,收拾好狩猎时所需的物什,简单整理一番穿着,便即刻起身,前往冬猎集合点。 白朝茹才堪堪把带来的东西放下,还会在宫内歇下一口气,便赶忙跟上了贺怀九的步伐。 贺怀九的步子急,不一会便跑到了集合点——行宫西门。 第138章 夺冠 此刻,西门外聚满了人。 贺怀九原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的皇子,可没想到贺霄比他来得还早,一下便压下了他的风头。 贺怀九见此,心中很不是滋味。 贺霄一脸洋洋得意,见贺怀九口中冒着白烟,喘着粗气,道:“没想到皇兄走得这般急,却也还是落在了臣弟后头。” “你!”贺怀九怒道:“贵妃的宫殿距离西门不远,二弟比本王早到,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皇兄们别吵了!”不一会儿,于二人身侧走来了一名身材高挑的皇子。 若看年岁,此人应当比在场的两位皇子都要大上一些。 正是九皇子,贺延。 贺延笑着走到贺怀九身旁,安慰道:“皇兄消消气,消消气。” 由于贺怀九跑起来的步子快,落了白朝茹老长一段距离。 因此,白朝茹这时才匆忙赶到西门,她见三位皇子皆站于西门旁,身旁有一众宫女侍卫围着,她随后穿过围着的侍卫和宫女,来到了贺怀九身旁。 她见贺怀九如今心情并不大好,身侧的九皇子仍一直同其好言好语,白朝茹没有问其缘由,怕触及贺怀九此刻内心的伤心事,于是道:“大皇子,如今这冬猎可还未曾开始,怎的一上来便败坏了心情?” 贺怀九抬眸看向白朝茹,他抿唇未曾多言。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辰,贺茗在一众官兵和宫女的拥护下,从行宫西门内缓缓走出。 贺茗的到来,预示着冬猎即将开始。 可如今,五皇子,六皇子以及七皇子皆未曾行至此地。 贺怀九见状,免不着询问身旁的宫女。 身旁的一位宫女闻言,她压下声音,俯下身,将头凑到贺怀九耳边,道:“大皇子,奴婢听闻这三位皇子的母妃瞧这行宫旁有悬崖,又下着大雪的,便临时改了主意,不让他们前来了。” “父皇难道准许了吗?”贺怀九又问道。 “自然是准许了,陛下如今爱子心切,他们说什么陛下都同意。”那宫女果断回答道。 贺怀九见闻言,他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少了一位皇子,也就少了一名竞争对手。 皇子之间皇子相比,他如今只要打败眼前的两位,便可夺下桂冠。 经过商讨,最终贺茗还是带着一众大臣前往了原先指定的冬猎地点。 至于皇子,则在皇后娘娘及贵妃娘娘的看护下,于行宫周围抓捕白兔。 贺怀九在皇后手中拿了一个麻袋,已经一个手套。 贺茗派来监督皇子冬猎的太监一声令下,三位皇子顿时铆足了劲,于冰天雪地间寻找了那一只瘦小的白兔。 白朝茹一边感叹着白兔可怜,一边又希望贺怀九能够多捕上几只。 她身为旁观者,既不能同皇后娘娘站在一块,又不能和贺怀九一块狩猎,只好和宫女太监们站于一侧,静静观看皇子们狩猎。 贺怀九不负众望,用时两炷香,于皑皑白雪中捕下第一只白兔。 那只白兔的体态很小,身体蜷缩于一块大石下方。 被贺怀九就有心发现,将其抓捕,放入麻袋。 太监见状,立即拔高了声调,道:“恭喜大皇子!拿下第一只白兔!” 此刻,贺怀九也已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他随后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朝着一旁仍正于雪地之中拼命搜寻白兔的贺霄望去。 贺霄恨得牙痒痒,心中不觉烦闷起来。 他无意间瞥向皇后身旁站着的贵妃,见贵妃如今给他比了个眼神,示意其不要浮躁。 贺霄见状,他默默点头。 于是专心致志地与雪地之中寻找,几炷香后,他也于一棵大树之后,找到了一只小白兔。 可尽管如此,由于贺怀九这几日跟随白朝茹刻苦训练,故其如今于雪中搜寻得飞快,待到贺霄找到第一只白兔时,他已经是找到了第二只白兔。 贺霄见状,深吸了一口凉气。 白朝茹心中虽然替贺怀九感到高兴,可同时她又要害怕贺怀九会因此放松警惕,从而产生烦躁。 于是乎,她奋力同贺怀九比了一个手势,将食指轻放于唇前,那本是一个噤声的手势,可经过这些时日贺怀九和白朝茹的相处,他们给这个动作又赋予了第二层意思——专心致志,不要浮躁。 贺怀九一眼便领会了白朝茹的意思,他于是点点头,继续垂下头,于皑皑白雪间寻找白兔。 他发现他找到最后,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由于四周的白兔较多,贺怀九抓捕的速度也从三炷香一只加速至了一炷香一只。 有时甚至能两个一起抓获。 眼见贺怀九手中的麻袋越来越鼓,早已是远超了身旁的贺霄。 白朝茹满意地同贺怀九投之一笑。 狩猎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太监看着时辰,踩点令下:“时辰到!” 闻声,在场的三名皇子齐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贺延于从中抓捕得最少,只抓捕上了两只,有一只还是贺怀九先拨开雪堆率先找到,他捡得漏子。 贺霄的麻袋远远没有贺怀九那么鼓,他只抓捕到了五只,而贺怀九则是抓捕到了十只。 太监一眼便辨认出了谁为冬猎的最终获胜者,他旋即走到贺怀九身侧,举起了他的右手,“大皇胜!” 结果公布后,在场包括皇后和白朝茹在内的众人齐刷刷地鼓起了掌。 只有贵妃及贵妃的大宫女于一旁陪着笑,看样子她们的心情极其不好。 白朝茹见状,心中莫名洋溢起一阵爽意。 夜间,贺茗及一众大臣们狩猎归来,贺怀九夺冠一事即传入贺茗的耳中,他再次认可了他的这位大皇子,一边笑着一边鼓着掌,同身旁的一众大臣们夸赞到,“朕的这位皇儿,可真是有勇有谋啊!” 一众大臣闻言,心中多半猜到了贺茗立储的打算。 被贵妃拉拢好的大臣本想出列为贺霄说话,可当他听到贺霄所捕到的猎物只有贺怀九的一半时,他登时也都止住了口,不打算再三多言了。 贺茗带领一众妃子,大臣们于行宫中待到了除夕。 第138章 夺冠 此刻,西门外聚满了人。 贺怀九原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的皇子,可没想到贺霄比他来得还早,一下便压下了他的风头。 贺怀九见此,心中很不是滋味。 贺霄一脸洋洋得意,见贺怀九口中冒着白烟,喘着粗气,道:“没想到皇兄走得这般急,却也还是落在了臣弟后头。” “你!”贺怀九怒道:“贵妃的宫殿距离西门不远,二弟比本王早到,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皇兄们别吵了!”不一会儿,于二人身侧走来了一名身材高挑的皇子。 若看年岁,此人应当比在场的两位皇子都要大上一些。 正是九皇子,贺延。 贺延笑着走到贺怀九身旁,安慰道:“皇兄消消气,消消气。” 由于贺怀九跑起来的步子快,落了白朝茹老长一段距离。 因此,白朝茹这时才匆忙赶到西门,她见三位皇子皆站于西门旁,身旁有一众宫女侍卫围着,她随后穿过围着的侍卫和宫女,来到了贺怀九身旁。 她见贺怀九如今心情并不大好,身侧的九皇子仍一直同其好言好语,白朝茹没有问其缘由,怕触及贺怀九此刻内心的伤心事,于是道:“大皇子,如今这冬猎可还未曾开始,怎的一上来便败坏了心情?” 贺怀九抬眸看向白朝茹,他抿唇未曾多言。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辰,贺茗在一众官兵和宫女的拥护下,从行宫西门内缓缓走出。 贺茗的到来,预示着冬猎即将开始。 可如今,五皇子,六皇子以及七皇子皆未曾行至此地。 贺怀九见状,免不着询问身旁的宫女。 身旁的一位宫女闻言,她压下声音,俯下身,将头凑到贺怀九耳边,道:“大皇子,奴婢听闻这三位皇子的母妃瞧这行宫旁有悬崖,又下着大雪的,便临时改了主意,不让他们前来了。” “父皇难道准许了吗?”贺怀九又问道。 “自然是准许了,陛下如今爱子心切,他们说什么陛下都同意。”那宫女果断回答道。 贺怀九见闻言,他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少了一位皇子,也就少了一名竞争对手。 皇子之间皇子相比,他如今只要打败眼前的两位,便可夺下桂冠。 经过商讨,最终贺茗还是带着一众大臣前往了原先指定的冬猎地点。 至于皇子,则在皇后娘娘及贵妃娘娘的看护下,于行宫周围抓捕白兔。 贺怀九在皇后手中拿了一个麻袋,已经一个手套。 贺茗派来监督皇子冬猎的太监一声令下,三位皇子顿时铆足了劲,于冰天雪地间寻找了那一只瘦小的白兔。 白朝茹一边感叹着白兔可怜,一边又希望贺怀九能够多捕上几只。 她身为旁观者,既不能同皇后娘娘站在一块,又不能和贺怀九一块狩猎,只好和宫女太监们站于一侧,静静观看皇子们狩猎。 贺怀九不负众望,用时两炷香,于皑皑白雪中捕下第一只白兔。 那只白兔的体态很小,身体蜷缩于一块大石下方。 被贺怀九就有心发现,将其抓捕,放入麻袋。 太监见状,立即拔高了声调,道:“恭喜大皇子!拿下第一只白兔!” 此刻,贺怀九也已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他随后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朝着一旁仍正于雪地之中拼命搜寻白兔的贺霄望去。 贺霄恨得牙痒痒,心中不觉烦闷起来。 他无意间瞥向皇后身旁站着的贵妃,见贵妃如今给他比了个眼神,示意其不要浮躁。 贺霄见状,他默默点头。 于是专心致志地与雪地之中寻找,几炷香后,他也于一棵大树之后,找到了一只小白兔。 可尽管如此,由于贺怀九这几日跟随白朝茹刻苦训练,故其如今于雪中搜寻得飞快,待到贺霄找到第一只白兔时,他已经是找到了第二只白兔。 贺霄见状,深吸了一口凉气。 白朝茹心中虽然替贺怀九感到高兴,可同时她又要害怕贺怀九会因此放松警惕,从而产生烦躁。 于是乎,她奋力同贺怀九比了一个手势,将食指轻放于唇前,那本是一个噤声的手势,可经过这些时日贺怀九和白朝茹的相处,他们给这个动作又赋予了第二层意思——专心致志,不要浮躁。 贺怀九一眼便领会了白朝茹的意思,他于是点点头,继续垂下头,于皑皑白雪间寻找白兔。 他发现他找到最后,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由于四周的白兔较多,贺怀九抓捕的速度也从三炷香一只加速至了一炷香一只。 有时甚至能两个一起抓获。 眼见贺怀九手中的麻袋越来越鼓,早已是远超了身旁的贺霄。 白朝茹满意地同贺怀九投之一笑。 狩猎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太监看着时辰,踩点令下:“时辰到!” 闻声,在场的三名皇子齐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贺延于从中抓捕得最少,只抓捕上了两只,有一只还是贺怀九先拨开雪堆率先找到,他捡得漏子。 贺霄的麻袋远远没有贺怀九那么鼓,他只抓捕到了五只,而贺怀九则是抓捕到了十只。 太监一眼便辨认出了谁为冬猎的最终获胜者,他旋即走到贺怀九身侧,举起了他的右手,“大皇胜!” 结果公布后,在场包括皇后和白朝茹在内的众人齐刷刷地鼓起了掌。 只有贵妃及贵妃的大宫女于一旁陪着笑,看样子她们的心情极其不好。 白朝茹见状,心中莫名洋溢起一阵爽意。 夜间,贺茗及一众大臣们狩猎归来,贺怀九夺冠一事即传入贺茗的耳中,他再次认可了他的这位大皇子,一边笑着一边鼓着掌,同身旁的一众大臣们夸赞到,“朕的这位皇儿,可真是有勇有谋啊!” 一众大臣闻言,心中多半猜到了贺茗立储的打算。 被贵妃拉拢好的大臣本想出列为贺霄说话,可当他听到贺霄所捕到的猎物只有贺怀九的一半时,他登时也都止住了口,不打算再三多言了。 贺茗带领一众妃子,大臣们于行宫中待到了除夕。 第139章 任务完成,她的贺怀九要回到她的身旁了 除夕已至,行宫之中张灯结彩,宫中众人手上都没闲着,皇后娘娘打算为贺怀九织一件新衣裳,一大早便换上晚上宴席所要穿的凤袍,坐在床头开始为贺怀九编织衣裳。 可如今这除夕一大早的,外边传来了消息,道是贺怀九的书童木之家中惹上了位达官贵人,这位达官贵人看他们家不顺眼,便一把火把他们家给烧了,木之及其父母皆葬生于那一场大火。 听说木之并非家中独子,他还有个弟弟,他弟弟比他小上三岁,面相却同他长得极像。 传闻出了这事,官兵赶去灭火时,未曾见着他弟弟的尸身。 应当也不像是被火烧成灰了,姑且是自己逃了,或是被人给带走了。 皇后娘娘在听闻此消息后,无奈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是命苦,罢了罢了,除夕不要提这些伤心事,看来得给皇儿换一个书童了。” 白朝茹一早也便牵着贺怀九来到了皇后的寝宫,他们坐于屏风后头,由于皇后和宫女交谈的声音小,因此二人并未听到屏风外二人的谈话,只是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此刻,白朝茹手中正抓着几根红绳,左右盘绕,像是在编制什么东西。 贺怀九坐在白朝茹身侧,他也学着白朝茹手中的动作,道:“原来如意节是这样编的。” 不一会儿,一个红色的菱形节涌现在了白朝茹手中,道:“正是,晚点殿下编好了,咱们可以给其他几位皇子送去。” “本王不想送给二弟。”贺怀九闻言,他想到了贺霄,心中便不好受,于是道。 白朝茹浅笑着揉了揉贺怀九的头,道:“好,咱不给他送。” 二人编着编着,只觉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下午。 这会儿行宫中的众人都要赶着去正殿赴宴了。 由于以柳丞相为首的一众大臣在场,因此除夕宫宴从原来的一个宫分散到了两个宫。 可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自然是跟随皇上去往大臣们所坐的宴席上。 而贺怀九身为嫡出,自然也得待在皇后身旁。 皇后娘娘行至正殿后,贺茗便将她拉去,随其面见大臣。 皇后嘱托白朝茹看好贺怀九,白朝茹点头答应了。 于是,白朝茹便牵着贺怀九的小手,于正殿之中左看看,右瞧瞧。 此地贺怀九年年见,他已是见过很多遍了,早就没了兴趣。 白朝茹见状,心想再这样下去贺怀九怕是会无聊地睡着,随后心生一计,道:“大皇子,你且先在这里等着贫道,贫道为你将咱们编的如意结拿过来,去去就回。” 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便先将如意结拿过来,给除了二皇子之外的其他几名皇子送去。 贺怀九颔首,笑道:“好,本王听仙女姐姐的。” 话落,白朝茹仍有许不放心,少顷给一旁侍立着的宫女道:“贫道先离开一下,劳烦你看好大皇子。” 闻言,只见那宫女点头默许,白朝茹悬着的一颗心才得以放下,于是快步跑离了正殿,朝着皇后宫殿的方向跑去。 她行至皇后寝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屏风后拿起了贺怀九同她一块编的那几个如意结,她也未曾歇着,遂而又急忙跑去正殿。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地跑至正殿之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贺怀九不见了! 白朝茹心下一沉,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四下寻找,口中仍一边唤道:“大皇子,你在哪?快出来!贫道为你把如意结拿来了。” 可无论她如何喊,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问了宫女,宫女也说未曾见着。 她一时心急如麻,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她心底倏然升起。 想到这里,她急忙跑出正殿,潜意识及第六感告诉她,她应该往悬崖上跑。 她于是想也未曾想,便匆忙跑出行宫,朝着距离行宫最近的悬崖跑去。 她不知自己如今为何就这般确信贺怀九会身处悬崖之上,可她就是觉得,她的感官不会错。 这时儿时的记忆涌上脑海,曾几何时,她似乎见到皇后娘娘牵着贺怀九的手,道他年幼之时,曾落过一次崖。 儿时记忆很模糊,她如今已是记不太清了,以至于她都分不清那句话是否为真实所存在过的。 她脚下的步子不停,一边喘着粗气,口中冒着白烟,一边拼命地向前奔跑。 一炷香后,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悬崖边上。 不出其所料,如今的贺怀九正身处悬崖之上! 此刻,他的身后是陡峭的悬崖,眼前是一众包围着她的宫女,以及…… 那位头戴簪缨,衣着华丽,妆容艳丽的贵妃。 贵妃的耳朵灵敏地察觉到了白朝茹的脚步声,她随后转过身去,看向眼前的白朝茹。 贵妃娘娘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贺怀九身旁为他挡劫的道士,旋即放声笑道:“本宫道是谁,原来是何道长啊!” 白朝茹警惕地凝视着贵妃,当即大怒,朝着贵妃吼道:“贵妃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快将大皇子给拉回来?” “本宫是想把他拉回来呀,可他不愿啊,他可就想跳下去啊!”贵妃语气不善,听着阴阳怪气。 白朝茹闻言,她双手握紧拳头,怒道:“你快把他放下来!” “行啊,既然你不信本宫所言,那你便看看他想不想回来。”说罢,贵妃转身,同悬崖边站着的贺怀九喊道:“大皇子,你快回来,别在那站着了。” 此时的贺怀九双目无神,似乎并未听到贵妃所言。 反之,他摇了摇头,又朝着身后的万丈深渊退了一步。 白朝茹心中一惊,“大皇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贺怀九仍旧不语。 见状,白朝茹心想不妙,于是奋力上前,猛地穿过围住贺怀九的那一众宫女,挡在了贺怀九身前。 她抱住了贺怀九。 贺怀九眼睫微颤,嘴唇忽而一动,“仙……” “我在。”白朝茹闻言,急忙道:“大皇子,听话,快回去。” 可贺怀九眼神中的这一抹光转瞬即逝,少顷又是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殿下?”白朝茹见此,轻声问道。 不等白朝茹回过神,只见其怀中的贺怀九径直往后退去,一点一点逼至悬崖, 白朝茹的身躯本想拦住贺怀九的步子,可不知为何,如今的贺怀九力道却是出奇的大,完全不似一个六岁孩童所能拥有的力道。 她拦不住了,旋即扭头向后一看,朝着悬崖下望去。 她眼中忽然一亮。 是湖! 她想,如今的贺怀九必然是被贵妃下了药,这回她无法给贺怀九解药,那不如…… 白朝茹咽了一口口水,须臾,她的身躯松了力道,只是牢牢地抱住贺怀九,道:“殿下,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旁。” 说罢,她抱着贺怀九,向后一倾,落下悬崖。 与此同时皇后娘娘匆忙赶到,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她双目微红,猛地上前给了贵妃一个巴掌,怒道:“你把皇儿怎么样了?本宫要你给他偿命!” 可贵妃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单只微微一笑,道:“皇后,你知道吗?本宫恨死了你。” “你这个贱人!”说罢,皇后于是又给了贵妃一个巴掌。 贵妃却是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皇后娘娘,本宫那日就同你说了,本宫恨死了你,所以本宫要杀了你和那死皇帝的孩子,还要给那死皇帝生孩子,把他的孩子教坏,让他的孩子当上皇帝,毁了他的江山!哈哈哈哈……” “你疯了!”皇后怒道。 “我没疯!” 贵妃猖狂地笑道,“我清醒得很,如今大皇子已死,这太子之位,自然便是二皇子了!哈哈哈哈!” —— 悬崖之下。 白朝茹抱着贺怀酒落于水中,卷起一层巨大的涟漪。 巨大的冲击力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使她吐出一口鲜血。 冰凉的湖水刺激着她的肌肤,可她知道她如今不能昏迷,她强撑着一口气,抱着怀中的喝怀酒,奋力游到了湖边。 她知道,不一会儿,皇城中的官兵便会下来,若是将喝怀九放于此处,不过多时便会被他们发现。 思及此,白朝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贺怀九推向了岸边,随后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外套搭在了贺怀九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疲惫至极,她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随后身躯伴随着湖水,一点一点地跌落直至湖底。 她的任务完成了。 她的贺怀九要回到她的身旁了。 第139章 任务完成,她的贺怀九要回到她的身旁了 除夕已至,行宫之中张灯结彩,宫中众人手上都没闲着,皇后娘娘打算为贺怀九织一件新衣裳,一大早便换上晚上宴席所要穿的凤袍,坐在床头开始为贺怀九编织衣裳。 可如今这除夕一大早的,外边传来了消息,道是贺怀九的书童木之家中惹上了位达官贵人,这位达官贵人看他们家不顺眼,便一把火把他们家给烧了,木之及其父母皆葬生于那一场大火。 听说木之并非家中独子,他还有个弟弟,他弟弟比他小上三岁,面相却同他长得极像。 传闻出了这事,官兵赶去灭火时,未曾见着他弟弟的尸身。 应当也不像是被火烧成灰了,姑且是自己逃了,或是被人给带走了。 皇后娘娘在听闻此消息后,无奈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是命苦,罢了罢了,除夕不要提这些伤心事,看来得给皇儿换一个书童了。” 白朝茹一早也便牵着贺怀九来到了皇后的寝宫,他们坐于屏风后头,由于皇后和宫女交谈的声音小,因此二人并未听到屏风外二人的谈话,只是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此刻,白朝茹手中正抓着几根红绳,左右盘绕,像是在编制什么东西。 贺怀九坐在白朝茹身侧,他也学着白朝茹手中的动作,道:“原来如意节是这样编的。” 不一会儿,一个红色的菱形节涌现在了白朝茹手中,道:“正是,晚点殿下编好了,咱们可以给其他几位皇子送去。” “本王不想送给二弟。”贺怀九闻言,他想到了贺霄,心中便不好受,于是道。 白朝茹浅笑着揉了揉贺怀九的头,道:“好,咱不给他送。” 二人编着编着,只觉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下午。 这会儿行宫中的众人都要赶着去正殿赴宴了。 由于以柳丞相为首的一众大臣在场,因此除夕宫宴从原来的一个宫分散到了两个宫。 可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自然是跟随皇上去往大臣们所坐的宴席上。 而贺怀九身为嫡出,自然也得待在皇后身旁。 皇后娘娘行至正殿后,贺茗便将她拉去,随其面见大臣。 皇后嘱托白朝茹看好贺怀九,白朝茹点头答应了。 于是,白朝茹便牵着贺怀九的小手,于正殿之中左看看,右瞧瞧。 此地贺怀九年年见,他已是见过很多遍了,早就没了兴趣。 白朝茹见状,心想再这样下去贺怀九怕是会无聊地睡着,随后心生一计,道:“大皇子,你且先在这里等着贫道,贫道为你将咱们编的如意结拿过来,去去就回。” 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便先将如意结拿过来,给除了二皇子之外的其他几名皇子送去。 贺怀九颔首,笑道:“好,本王听仙女姐姐的。” 话落,白朝茹仍有许不放心,少顷给一旁侍立着的宫女道:“贫道先离开一下,劳烦你看好大皇子。” 闻言,只见那宫女点头默许,白朝茹悬着的一颗心才得以放下,于是快步跑离了正殿,朝着皇后宫殿的方向跑去。 她行至皇后寝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屏风后拿起了贺怀九同她一块编的那几个如意结,她也未曾歇着,遂而又急忙跑去正殿。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地跑至正殿之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贺怀九不见了! 白朝茹心下一沉,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四下寻找,口中仍一边唤道:“大皇子,你在哪?快出来!贫道为你把如意结拿来了。” 可无论她如何喊,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问了宫女,宫女也说未曾见着。 她一时心急如麻,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她心底倏然升起。 想到这里,她急忙跑出正殿,潜意识及第六感告诉她,她应该往悬崖上跑。 她于是想也未曾想,便匆忙跑出行宫,朝着距离行宫最近的悬崖跑去。 她不知自己如今为何就这般确信贺怀九会身处悬崖之上,可她就是觉得,她的感官不会错。 这时儿时的记忆涌上脑海,曾几何时,她似乎见到皇后娘娘牵着贺怀九的手,道他年幼之时,曾落过一次崖。 儿时记忆很模糊,她如今已是记不太清了,以至于她都分不清那句话是否为真实所存在过的。 她脚下的步子不停,一边喘着粗气,口中冒着白烟,一边拼命地向前奔跑。 一炷香后,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悬崖边上。 不出其所料,如今的贺怀九正身处悬崖之上! 此刻,他的身后是陡峭的悬崖,眼前是一众包围着她的宫女,以及…… 那位头戴簪缨,衣着华丽,妆容艳丽的贵妃。 贵妃的耳朵灵敏地察觉到了白朝茹的脚步声,她随后转过身去,看向眼前的白朝茹。 贵妃娘娘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贺怀九身旁为他挡劫的道士,旋即放声笑道:“本宫道是谁,原来是何道长啊!” 白朝茹警惕地凝视着贵妃,当即大怒,朝着贵妃吼道:“贵妃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快将大皇子给拉回来?” “本宫是想把他拉回来呀,可他不愿啊,他可就想跳下去啊!”贵妃语气不善,听着阴阳怪气。 白朝茹闻言,她双手握紧拳头,怒道:“你快把他放下来!” “行啊,既然你不信本宫所言,那你便看看他想不想回来。”说罢,贵妃转身,同悬崖边站着的贺怀九喊道:“大皇子,你快回来,别在那站着了。” 此时的贺怀九双目无神,似乎并未听到贵妃所言。 反之,他摇了摇头,又朝着身后的万丈深渊退了一步。 白朝茹心中一惊,“大皇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贺怀九仍旧不语。 见状,白朝茹心想不妙,于是奋力上前,猛地穿过围住贺怀九的那一众宫女,挡在了贺怀九身前。 她抱住了贺怀九。 贺怀九眼睫微颤,嘴唇忽而一动,“仙……” “我在。”白朝茹闻言,急忙道:“大皇子,听话,快回去。” 可贺怀九眼神中的这一抹光转瞬即逝,少顷又是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殿下?”白朝茹见此,轻声问道。 不等白朝茹回过神,只见其怀中的贺怀九径直往后退去,一点一点逼至悬崖, 白朝茹的身躯本想拦住贺怀九的步子,可不知为何,如今的贺怀九力道却是出奇的大,完全不似一个六岁孩童所能拥有的力道。 她拦不住了,旋即扭头向后一看,朝着悬崖下望去。 她眼中忽然一亮。 是湖! 她想,如今的贺怀九必然是被贵妃下了药,这回她无法给贺怀九解药,那不如…… 白朝茹咽了一口口水,须臾,她的身躯松了力道,只是牢牢地抱住贺怀九,道:“殿下,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旁。” 说罢,她抱着贺怀九,向后一倾,落下悬崖。 与此同时皇后娘娘匆忙赶到,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她双目微红,猛地上前给了贵妃一个巴掌,怒道:“你把皇儿怎么样了?本宫要你给他偿命!” 可贵妃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单只微微一笑,道:“皇后,你知道吗?本宫恨死了你。” “你这个贱人!”说罢,皇后于是又给了贵妃一个巴掌。 贵妃却是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皇后娘娘,本宫那日就同你说了,本宫恨死了你,所以本宫要杀了你和那死皇帝的孩子,还要给那死皇帝生孩子,把他的孩子教坏,让他的孩子当上皇帝,毁了他的江山!哈哈哈哈……” “你疯了!”皇后怒道。 “我没疯!” 贵妃猖狂地笑道,“我清醒得很,如今大皇子已死,这太子之位,自然便是二皇子了!哈哈哈哈!” —— 悬崖之下。 白朝茹抱着贺怀酒落于水中,卷起一层巨大的涟漪。 巨大的冲击力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使她吐出一口鲜血。 冰凉的湖水刺激着她的肌肤,可她知道她如今不能昏迷,她强撑着一口气,抱着怀中的喝怀酒,奋力游到了湖边。 她知道,不一会儿,皇城中的官兵便会下来,若是将喝怀九放于此处,不过多时便会被他们发现。 思及此,白朝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贺怀九推向了岸边,随后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外套搭在了贺怀九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疲惫至极,她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随后身躯伴随着湖水,一点一点地跌落直至湖底。 她的任务完成了。 她的贺怀九要回到她的身旁了。 第140章 进去吧 贺怀九的身躯被白朝茹推上岸后,由于白朝茹披在贺怀九身上的外袍太过于碍眼,因此下山寻找的官兵很快便找着了于岸边躺着的贺怀九。 在那之后,贵妃由于家大势大,皇上奈何不了她,便只是将她简简单单地禁了一月足,而二皇子,这一月内则交给了刚刚失去八皇子的丽嫔抚养。 那日贺怀九坠崖后,九皇子贺延也相继出了事。 也不知怎的,王府中的下人声称九皇子双腿突然站不起来了,一整个人也废了,脑子也不太好使。 贺茗痛心之下,前去王府见了他一面,出来后便声称九皇子是真的病了,于是只好将他安置在了宫外的王府中,至此不再宣其入宫。 至于贺怀九,他醒来后听到了白朝茹的死讯,因此哭了三天三夜,此后一蹶不振,脾性上也发生了改变。 皇后娘娘知晓贺怀九舍不得白朝茹,从而便将白朝茹这段时日所居住的偏院空了出来,以便贺怀九怀念。 贺怀九行至白朝茹曾居住过的偏殿,坐于梳妆台前,轻轻拉开梳妆台上摆放着的木柜。 却惊奇地发现,木柜之中藏有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大皇子若是看到了,便可打开。 贺怀九见状,他抽了抽自己哭得通红的鼻子,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买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的排版很空,中间单只写了一句话,“大皇子,来日方长,我们总会再见的,莫要伤心。” 来日方长…… 三年后,皇后娘娘偶然间一睹百家嫡女的画像,她看着画像,微微出神,于是便将这幅画像收好,交给碧缨好生保管,道:“等到这姑娘长大了些,便将她接入宫来,和皇儿见见。” —— 白朝茹落水后,再一次醒来,她又出现在了原先的那一间道观之中。 白朝茹对此见怪不怪,她早已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她再一次从草席上起身。 “你来了。”道士的声音再一次从白朝茹耳边响起。 白朝茹闻言,看向眼前的道士,“我把天道交给我的任务做完了。” “之前很多不知道的事,如今你大概也明白了一些。”道士眯起眼眸,笑着看向白朝茹,道。 白朝茹颔首,“自然,我知道了很多从前我并不知道的事。” 话落,她转念一眼,顷刻间她眸光一转,疑惑地凝视着道士的瞳眸,道:“可我有一个疑问。” “但说无妨。”道士笑道。 白朝茹回想起了之前信鸽送于她手中的信件图纸,问道:“我潜去贺怀九身旁的时候,你是否一直留于我身侧?” 道士饶有意趣地“哦”了一声,他没有否认白朝茹的话语,也没有给她肯定的回答,反之却反问道:“此言怎讲?” 白朝茹回答:“那一封信件,是你送的,你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并且一直在我身旁,我猜得不错?” 道士闻言,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你究竟是何人?”白朝茹柳眉微蹙,“都说道士精通天地,可我随你修习几载,所阅读过的道家书目自然也不计其数,可我为何不知,这世上的天道,能将我这一重生又重生之人的重任交给你这一小小的道士?” 说罢,她将手搭于道士肩中,道:“你并非普通的道士,对?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道士。” 道士笑颜不改,他听闻此言,道:“不错,贫道之前不是同你说,这世上的天道,为最初心怀怨念的灵魂升天汇聚而成么?” 白朝茹颔首,“这个我记得。” “而我。”道士正色道:“正巧就是汇聚成天道的其中之一。” “所以……”白朝茹闻言,她恍然大悟,“你不是人?你是神?”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神,只有人心,人的思想往往都可以控制一切,改变一切,我不过只是那个一直和心中的怨念过不去,从而徘徊于人世间的一缕孤魂罢了。”道士说到这里,他惆怅地仰头,望向道观的平棋。 遂而叹息一声,道:“我们存留于世间,为的就是帮助世间众生消除怨念,解除误会,不留遗憾,而你却几番都未曾做到,真是令贫道罕见啊。” 白朝茹内心有些愧疚,她只能怪自己疑心太重,没有同贺怀九坐下来,好生谈谈,互通心意。 如果第一世他们二人便早已互通心意,那么这一切的结局,或许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想到此,白朝茹垂下了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疑心太重了。” “这倒也不全怪你。”道士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的性格,不是很会表达,这也能理解。” 白朝茹莞尔,“那我接下来该如何做?” “接下来?”道士问道。 “对啊,你不是说,等我把事情做完了,便可以把我传送回原来的时间段,并且复活贺怀九吗?”白朝茹对道士投以期待的目光。 道士颔首,“你说话太跳脱了,贫道老了,竟有些跟不上了。” 说罢,他大手一挥。 少顷,他咬破手指,于地中画了个符咒。 随后他默念咒语,那符咒随之散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白朝茹见状,她急忙捂住眼睛。 紧接着,一扇木门出现在了白朝的眼前,道士随即睁开眼,指着眼前的木门,道:“进去,白小姐。” “好。”白朝茹闻言,随后迈步跨入木门。 木门内有一道向下蔓延的长阶梯,白朝茹拾级而下。 可她走了一会儿,便走到了头,正当她疑惑不解之时,她脚下踩着的阶梯却突然断裂! 白朝茹的身体随之往下坠落。 在她坠落的途中,她感到四周的景物在不断变换着。 她先是看到了白府,又看到了东宫,以及后来重生后,所身处的赵国公府。 这四周的景物,仿佛是在沿着她所经历的时间现在有规律的变换着。 须臾,她的身躯停止了下坠。 于下方缓缓浮现出了一段阶梯,阶梯的尽头,又连通着一个木门。 白朝茹双脚堪堪站稳,踩上阶梯,朝着木门的方向走去。 她轻轻推开木门。 第140章 进去吧 贺怀九的身躯被白朝茹推上岸后,由于白朝茹披在贺怀九身上的外袍太过于碍眼,因此下山寻找的官兵很快便找着了于岸边躺着的贺怀九。 在那之后,贵妃由于家大势大,皇上奈何不了她,便只是将她简简单单地禁了一月足,而二皇子,这一月内则交给了刚刚失去八皇子的丽嫔抚养。 那日贺怀九坠崖后,九皇子贺延也相继出了事。 也不知怎的,王府中的下人声称九皇子双腿突然站不起来了,一整个人也废了,脑子也不太好使。 贺茗痛心之下,前去王府见了他一面,出来后便声称九皇子是真的病了,于是只好将他安置在了宫外的王府中,至此不再宣其入宫。 至于贺怀九,他醒来后听到了白朝茹的死讯,因此哭了三天三夜,此后一蹶不振,脾性上也发生了改变。 皇后娘娘知晓贺怀九舍不得白朝茹,从而便将白朝茹这段时日所居住的偏院空了出来,以便贺怀九怀念。 贺怀九行至白朝茹曾居住过的偏殿,坐于梳妆台前,轻轻拉开梳妆台上摆放着的木柜。 却惊奇地发现,木柜之中藏有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大皇子若是看到了,便可打开。 贺怀九见状,他抽了抽自己哭得通红的鼻子,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买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的排版很空,中间单只写了一句话,“大皇子,来日方长,我们总会再见的,莫要伤心。” 来日方长…… 三年后,皇后娘娘偶然间一睹百家嫡女的画像,她看着画像,微微出神,于是便将这幅画像收好,交给碧缨好生保管,道:“等到这姑娘长大了些,便将她接入宫来,和皇儿见见。” —— 白朝茹落水后,再一次醒来,她又出现在了原先的那一间道观之中。 白朝茹对此见怪不怪,她早已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她再一次从草席上起身。 “你来了。”道士的声音再一次从白朝茹耳边响起。 白朝茹闻言,看向眼前的道士,“我把天道交给我的任务做完了。” “之前很多不知道的事,如今你大概也明白了一些。”道士眯起眼眸,笑着看向白朝茹,道。 白朝茹颔首,“自然,我知道了很多从前我并不知道的事。” 话落,她转念一眼,顷刻间她眸光一转,疑惑地凝视着道士的瞳眸,道:“可我有一个疑问。” “但说无妨。”道士笑道。 白朝茹回想起了之前信鸽送于她手中的信件图纸,问道:“我潜去贺怀九身旁的时候,你是否一直留于我身侧?” 道士饶有意趣地“哦”了一声,他没有否认白朝茹的话语,也没有给她肯定的回答,反之却反问道:“此言怎讲?” 白朝茹回答:“那一封信件,是你送的,你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并且一直在我身旁,我猜得不错?” 道士闻言,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你究竟是何人?”白朝茹柳眉微蹙,“都说道士精通天地,可我随你修习几载,所阅读过的道家书目自然也不计其数,可我为何不知,这世上的天道,能将我这一重生又重生之人的重任交给你这一小小的道士?” 说罢,她将手搭于道士肩中,道:“你并非普通的道士,对?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道士。” 道士笑颜不改,他听闻此言,道:“不错,贫道之前不是同你说,这世上的天道,为最初心怀怨念的灵魂升天汇聚而成么?” 白朝茹颔首,“这个我记得。” “而我。”道士正色道:“正巧就是汇聚成天道的其中之一。” “所以……”白朝茹闻言,她恍然大悟,“你不是人?你是神?”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神,只有人心,人的思想往往都可以控制一切,改变一切,我不过只是那个一直和心中的怨念过不去,从而徘徊于人世间的一缕孤魂罢了。”道士说到这里,他惆怅地仰头,望向道观的平棋。 遂而叹息一声,道:“我们存留于世间,为的就是帮助世间众生消除怨念,解除误会,不留遗憾,而你却几番都未曾做到,真是令贫道罕见啊。” 白朝茹内心有些愧疚,她只能怪自己疑心太重,没有同贺怀九坐下来,好生谈谈,互通心意。 如果第一世他们二人便早已互通心意,那么这一切的结局,或许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想到此,白朝茹垂下了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疑心太重了。” “这倒也不全怪你。”道士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的性格,不是很会表达,这也能理解。” 白朝茹莞尔,“那我接下来该如何做?” “接下来?”道士问道。 “对啊,你不是说,等我把事情做完了,便可以把我传送回原来的时间段,并且复活贺怀九吗?”白朝茹对道士投以期待的目光。 道士颔首,“你说话太跳脱了,贫道老了,竟有些跟不上了。” 说罢,他大手一挥。 少顷,他咬破手指,于地中画了个符咒。 随后他默念咒语,那符咒随之散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白朝茹见状,她急忙捂住眼睛。 紧接着,一扇木门出现在了白朝的眼前,道士随即睁开眼,指着眼前的木门,道:“进去,白小姐。” “好。”白朝茹闻言,随后迈步跨入木门。 木门内有一道向下蔓延的长阶梯,白朝茹拾级而下。 可她走了一会儿,便走到了头,正当她疑惑不解之时,她脚下踩着的阶梯却突然断裂! 白朝茹的身体随之往下坠落。 在她坠落的途中,她感到四周的景物在不断变换着。 她先是看到了白府,又看到了东宫,以及后来重生后,所身处的赵国公府。 这四周的景物,仿佛是在沿着她所经历的时间现在有规律的变换着。 须臾,她的身躯停止了下坠。 于下方缓缓浮现出了一段阶梯,阶梯的尽头,又连通着一个木门。 白朝茹双脚堪堪站稳,踩上阶梯,朝着木门的方向走去。 她轻轻推开木门。 第141章 她的贺怀九活过来了 她一脚跨过木门,却发现木门外仍然是一间道观。 可这间道观比她来时的那天要破烂一些,可她仔细一看,却发现她如今身处的道观和她来时的道观是同一间。 可这里四处蛛网密布,桌子上,烛台上皆堆有一层厚厚的灰。 白朝茹见状,她这才明白——原来这间道观已然荒废许久,她已经回到了二十年后。 白朝茹见状,她于是转身往四周看了一圈。 她见不远处的地中摆放着一张草席,而这间草席,则正是她之前穿越回二十年前睁眼时所躺的那张草席! 它竟然还在! 可如今,这张草席上躺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一位身材高挑,身材结实的男子。 男子并未束发,一袭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泻于肩中。 可脖颈处却是并未有头发遮挡,露出了其后颈上的那一颗鲜艳的红痣。 白朝茹见状,她忙不迭地跑上前,跑到男子身旁。 这个身材,这张脸,以及后颈处的红痣……岂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她的太子殿下——贺怀九吗? 恩及此,白朝茹伸手用力将侧身躺着的贺怀九翻了个身。 她用手放于其鼻下一探,不错,那名道士并枉她,她面前的贺怀九,是真真正正的贺怀九,并且,他还活着! 白朝茹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她旋即张开双手,环抱住了贺怀九的身躯,道:“怀九,你回来了!” 草席之上躺着的贺怀九似乎并未睡熟,又经白朝茹这一折腾,一下便醒了神。 他猛地张开双目,看向眼前之人。 见入目的是白朝茹那张好看的脸,贺怀九眸中的神色顿时软了下来。 他眉眼弯弯,眼神中仿佛装了一汪春水,道:“阿茹。” 可他下一秒便发现不对,他立即从草席上起身,伸手一摸脖子,发现自己脖颈处并无勒痕,再一摸自己的后颈,发现自己后颈处那一颗突出的红痣尚在,他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孤如今为何……还活着?” 白朝茹看见这一幕,杏眸中顿时绷不住,落下泪来,却是笑着的,道:“殿下,你回来了,你回到臣妾身旁了。” 闻言,贺怀九转念想到这段日发生于他们身上的怪事,对于此事也见怪不怪了,他道:“是你复活了孤?” “殿下可还记得,你儿时的何道长?”白朝茹闻言,用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她又后悔自己没有在贺怀九面前坚强一回,竟然一见到他,便落了泪。 贺怀九颔首,他随后垂下头,若有所思,“看来孤的猜想不错,你方才……回到了从前?” “殿下一开始便知道臣妾是何道长?”白朝茹询问道。 贺怀九点了点头,“在你离开后,母后便将你居住的偏院封了起来,除了孤,再不允许外人进去,孤便从你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你留下来的纸条。” “原来是这样,臣妾还以为殿下要看不到那张纸条了。”白朝茹听闻此言,笑道。 原来缘分的一开始并非偶然,而是注定。 贺怀九摇了摇头,他随后握紧了白朝茹冰凉的双手,道:“所以,你复活我的代价就是为了帮我挡劫,对吗?” 白朝茹颔首,道:“不错,臣妾遇到了一名道士,他告诉臣妾了很多,至于他告诉了臣妾什么,臣妾日后再同殿下细细道来。” 贺怀九本来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他只在意当下,于是道:“无妨,若是复杂得很,亦或是有何隐情,那便不必说了。” 白朝茹浅笑,“好。” “还有,”贺怀九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道:“阿茹口中所说的道士让你回到孤的儿时,是为了保孤的性命,那如今他又将离我复活,为的又是什么呢?” 白朝茹心知贺怀九聪慧,这一点自然是瞒不过他,遂道:“为了使命运走向正轨,怀九,你注定成为皇帝。” 贺怀九起身,他凝视着白朝茹的坚定的眼神,道:“阿茹,孤知道该怎么办了。” —— 蛮州。 蛮州的司马可是位大人物,传闻曾是当今的宰相,却因和新帝有仇,被贬谪到了蛮州这个南蛮之地。 蛮州气候炎热,蚊蛇又众多,即使如今入了冬,也无法改变其无法挣脱的现状。 传闻一入蛮州,生死难料,这话不假。柳丞相年纪大了,身体上难免会出现许多毛病。白君安将柳丞相贬谪到此处,相当于给他判了死刑。 可好在,柳丞相虽年入暮年,可他心志却是强硬的。 反正放于当今,司马一职终归是个虚位,至此他放宽心态,每日于草房之中静坐,吃斋念佛。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般直至死去,可今日,他的草房之中,却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来者分别为一男一女,皆身着布衣,头戴面纱。 柳丞相开门迎接时,险些以为自己遇到了盗匪,于是赶忙将门关上。 于此时,其中的那名女子却突然开口,道:“柳相,是本宫。” 其中这名女子正是白朝茹,而她身旁的这位男子,则是贺怀九。 “你……?” 柳丞相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自认年老体衰,耳朵出了问题,从而道:“老朽老了,分不清你们的声音了。” 说罢,他将手背于身后,又补上一句,“不要再叫老朽为柳相了,老朽已经不是丞相了。” 白朝茹闻言,她随后用余光瞧了一眼四周,确认别无他人观看后,她轻轻扯去覆于其面中的面纱,露出了她原本的样貌。 柳丞相见状,他站于原地,愣了老一会儿,道:“你是……太……太子妃?!” 闻言,白朝茹连忙牵着身旁的贺怀九步入了柳丞相所居住的草房的院落内,她转身掩上门,道:“柳相,此事说来话长。” 柳丞相深吸了一口气,他遂又伸手指着她身旁站着的贺怀九,问道:“太子妃,那这位是?” 所以说柳丞相如今身处南蛮,可他在被贬谪的路上听到了贺怀九的死讯,贺怀九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皇子,故此他悲痛万分,至今都难以释怀。 第141章 她的贺怀九活过来了 她一脚跨过木门,却发现木门外仍然是一间道观。 可这间道观比她来时的那天要破烂一些,可她仔细一看,却发现她如今身处的道观和她来时的道观是同一间。 可这里四处蛛网密布,桌子上,烛台上皆堆有一层厚厚的灰。 白朝茹见状,她这才明白——原来这间道观已然荒废许久,她已经回到了二十年后。 白朝茹见状,她于是转身往四周看了一圈。 她见不远处的地中摆放着一张草席,而这间草席,则正是她之前穿越回二十年前睁眼时所躺的那张草席! 它竟然还在! 可如今,这张草席上躺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一位身材高挑,身材结实的男子。 男子并未束发,一袭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泻于肩中。 可脖颈处却是并未有头发遮挡,露出了其后颈上的那一颗鲜艳的红痣。 白朝茹见状,她忙不迭地跑上前,跑到男子身旁。 这个身材,这张脸,以及后颈处的红痣……岂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她的太子殿下——贺怀九吗? 恩及此,白朝茹伸手用力将侧身躺着的贺怀九翻了个身。 她用手放于其鼻下一探,不错,那名道士并枉她,她面前的贺怀九,是真真正正的贺怀九,并且,他还活着! 白朝茹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她旋即张开双手,环抱住了贺怀九的身躯,道:“怀九,你回来了!” 草席之上躺着的贺怀九似乎并未睡熟,又经白朝茹这一折腾,一下便醒了神。 他猛地张开双目,看向眼前之人。 见入目的是白朝茹那张好看的脸,贺怀九眸中的神色顿时软了下来。 他眉眼弯弯,眼神中仿佛装了一汪春水,道:“阿茹。” 可他下一秒便发现不对,他立即从草席上起身,伸手一摸脖子,发现自己脖颈处并无勒痕,再一摸自己的后颈,发现自己后颈处那一颗突出的红痣尚在,他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孤如今为何……还活着?” 白朝茹看见这一幕,杏眸中顿时绷不住,落下泪来,却是笑着的,道:“殿下,你回来了,你回到臣妾身旁了。” 闻言,贺怀九转念想到这段日发生于他们身上的怪事,对于此事也见怪不怪了,他道:“是你复活了孤?” “殿下可还记得,你儿时的何道长?”白朝茹闻言,用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她又后悔自己没有在贺怀九面前坚强一回,竟然一见到他,便落了泪。 贺怀九颔首,他随后垂下头,若有所思,“看来孤的猜想不错,你方才……回到了从前?” “殿下一开始便知道臣妾是何道长?”白朝茹询问道。 贺怀九点了点头,“在你离开后,母后便将你居住的偏院封了起来,除了孤,再不允许外人进去,孤便从你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你留下来的纸条。” “原来是这样,臣妾还以为殿下要看不到那张纸条了。”白朝茹听闻此言,笑道。 原来缘分的一开始并非偶然,而是注定。 贺怀九摇了摇头,他随后握紧了白朝茹冰凉的双手,道:“所以,你复活我的代价就是为了帮我挡劫,对吗?” 白朝茹颔首,道:“不错,臣妾遇到了一名道士,他告诉臣妾了很多,至于他告诉了臣妾什么,臣妾日后再同殿下细细道来。” 贺怀九本来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他只在意当下,于是道:“无妨,若是复杂得很,亦或是有何隐情,那便不必说了。” 白朝茹浅笑,“好。” “还有,”贺怀九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道:“阿茹口中所说的道士让你回到孤的儿时,是为了保孤的性命,那如今他又将离我复活,为的又是什么呢?” 白朝茹心知贺怀九聪慧,这一点自然是瞒不过他,遂道:“为了使命运走向正轨,怀九,你注定成为皇帝。” 贺怀九起身,他凝视着白朝茹的坚定的眼神,道:“阿茹,孤知道该怎么办了。” —— 蛮州。 蛮州的司马可是位大人物,传闻曾是当今的宰相,却因和新帝有仇,被贬谪到了蛮州这个南蛮之地。 蛮州气候炎热,蚊蛇又众多,即使如今入了冬,也无法改变其无法挣脱的现状。 传闻一入蛮州,生死难料,这话不假。柳丞相年纪大了,身体上难免会出现许多毛病。白君安将柳丞相贬谪到此处,相当于给他判了死刑。 可好在,柳丞相虽年入暮年,可他心志却是强硬的。 反正放于当今,司马一职终归是个虚位,至此他放宽心态,每日于草房之中静坐,吃斋念佛。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般直至死去,可今日,他的草房之中,却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来者分别为一男一女,皆身着布衣,头戴面纱。 柳丞相开门迎接时,险些以为自己遇到了盗匪,于是赶忙将门关上。 于此时,其中的那名女子却突然开口,道:“柳相,是本宫。” 其中这名女子正是白朝茹,而她身旁的这位男子,则是贺怀九。 “你……?” 柳丞相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自认年老体衰,耳朵出了问题,从而道:“老朽老了,分不清你们的声音了。” 说罢,他将手背于身后,又补上一句,“不要再叫老朽为柳相了,老朽已经不是丞相了。” 白朝茹闻言,她随后用余光瞧了一眼四周,确认别无他人观看后,她轻轻扯去覆于其面中的面纱,露出了她原本的样貌。 柳丞相见状,他站于原地,愣了老一会儿,道:“你是……太……太子妃?!” 闻言,白朝茹连忙牵着身旁的贺怀九步入了柳丞相所居住的草房的院落内,她转身掩上门,道:“柳相,此事说来话长。” 柳丞相深吸了一口气,他遂又伸手指着她身旁站着的贺怀九,问道:“太子妃,那这位是?” 所以说柳丞相如今身处南蛮,可他在被贬谪的路上听到了贺怀九的死讯,贺怀九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皇子,故此他悲痛万分,至今都难以释怀。 第142章 下落 白朝茹觉得这没必要瞒着,随后如实答道:“这位是太子殿下。” 闻声,贺怀九也随之扯下了蒙于面中的面纱,道:“柳相,别来无恙。” 柳丞相看着贺怀九又看着白朝茹,他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是真的,于是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你们都没死?!” 说罢,他伸出手,用左手和右手分别摸了摸白朝茹和贺怀九的脸颊,道:“微臣一时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触感真实,并非虚构。 他才幡然醒悟——白朝茹和贺怀九,是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白朝茹见状,莞尔,“柳相,我们没死。” 她不好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柳丞相,只因柳丞相并不知晓原先发生的种种,她若是将此事说出口,还是太过于玄乎了。 因此,她不如便打个幌子混过去,让柳丞相暂且信服。 “那棺材里的,以及那城门上挂着的,都是你们的替身吗?”柳丞相顿时感到好奇,他瞅瞅贺怀九,又瞧瞧白朝茹,问道。 白朝茹“噗”地笑出了声,“柳丞相所言极是。” 贺怀九本是不知自己的尸身被挂在了城门上,那日他同白朝茹离开京城时,途经城门外时白朝茹特意用双手蒙上了他的眼。 只闻白朝茹声称是如今太阳太大,贺怀九又才刚醒不久,怕太阳伤了贺怀九的眼。 贺怀九半信半疑,不过此言也有理,说出此言之人又为白朝茹,他也便未曾追问了。 今时今日,他也总算是明白了白朝茹此举的用意,毕竟自己看自己的尸身,也怪不适的。 “柳相,孤和阿茹今日前来,必然是有事相求。”贺怀九想到如今还有要事在身,于是道。 闻言,柳丞相也并未多言,只道:“何事?” “孤知晓柳丞相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乃当朝功臣,可如今却落得此境地,必然心存不甘。”贺怀九缓缓开口,道。 柳丞相微微一笑,旋即又是叹了口气,道:“是又如何?可如今都回不去了。” “孤不是在还这吗?怎么就回不去了?”贺怀九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柳丞相见此,道:“可如今满朝皆知太子您并非皇子,又有几人能够站在太子您这边呢?” “谁说孤并非皇子了?”贺怀九听闻此言,他立即背过身去,撩起了披于其后颈的长发,露出了他后颈上那一颗鲜红的红痣,道:“白君安所言纯属胡扯!” “所以,您不甘被冤死,便找了一名替身?”柳丞相问道。 贺怀九颔首,如今他没有更多的理由能证明自己尚存于世了,道:“不错。” “可微臣如今废人一个,不知二位如今来找微臣,又有何用呢?”说到这里,柳丞相不禁自嘲地笑道。 白朝茹柳眉微蹙,道:“本宫希望柳相,带我们去见太上皇。” “太上皇?”柳相听到这个名字,他突然收住了面中的笑颜,道:“传闻他已经病得快说不出话了,不知太子,太子妃如今见他作何?” “太上皇退位后,宫里人都声称他去往行宫休养生息。”白朝茹正色道:“可事实上,早在贺延继位之初,他便早已不在行宫,至于他身处何处,也只有柳相你知道,对?” 柳丞相闻言,他的嘴巴抿成一条线,未曾答话。 白朝茹见此,又道:“本宫猜想,太上皇根本就没病,只是在那个地方出不去了。” 说罢,她走到柳丞相身旁,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柳相,你把陛下关住了,对外却声称太上皇病重,不知本宫所言,可否正确?” 柳丞相神情微愣,这一语仿佛戳中了柳丞相的心事,他错愕道:“依太子妃的意思,是微臣私藏了太上皇?” “本宫知晓柳相此举未存恶意,你是想保太上皇的性命,你知道他想夺回皇位,可却心知夺回皇位只有死路一条,贺延留不得他,所以,你将他藏了起来,对外宣称太上皇身体抱恙,命不久矣。”白朝茹回答道。 这件事绝不是白朝茹凭空猜想,她如今既然是有底气说出这句话,那必然是有所依据的。 就在贺怀九入狱后不久,贺茗曾私下命人给贺怀九带了一句话,从而得知此事。 但是依贺茗的心思,他给贺怀九传话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贺怀九协助自己夺回皇位,这样一来,等事情尘埃落定后,贺怀九仍然是太子。 虽说那时贺延已死,可贺怀九已然答应了虞菇,他便不能让贺茗重登皇位,他早已不打算再帮贺茗了。 况且,那时的他已经声名狼藉,沦为阶下囚,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帮贺茗重登皇位呢? 柳丞相闻言,他微微叹息,道:“太子妃所言非虚。” 贺怀九将双手环抱于胸前,道:“所以,父皇如今身在何处?” “微臣……”人是柳丞相私藏的,他固然知晓贺茗如今身在何处,可他还不想说。 于是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如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这般焦急地去找太上皇,又有何用呢?” “只要父皇身体康健,就有实力同白君安抗衡,何况,只要孤把白君安诬陷孤一事公之于众,这天下众人悠悠之口,便皆会站于我等一方。”贺怀九果断答道。 柳丞相有些不解,道:“可太子殿下又有何证据证明你是被白君安诬陷的?” 白朝茹闻言,随后从腰间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递到了柳丞相手中,“假面。” 柳丞相接过那张可以将贺怀九的脸幻化成姬九的脸的人皮面具,道:“你的意思是,白君安于此人皮面具上下了药?” 白朝茹颔首,“不错,是他亲口和本宫承认的。” “他也知道你没死?”柳丞相在再三狐疑道。 “知道,”白朝茹在此之前已经同贺怀九编创了一系列看似于情于理的谎言,道:“这世上有种巫术,名为易容术,九皇子身旁的亲信便得以掌握此术,兄长曾为九皇子谋士,兄长同本宫心存旧情,便将本宫从湖中捞起,让九皇子身旁的亲信给本宫易容成了赵国公嫡女的模样,至于赵国公嫡女,则易容成了本宫的模样,而那惨死之人,也正为赵国公嫡女。” 第142章 下落 白朝茹觉得这没必要瞒着,随后如实答道:“这位是太子殿下。” 闻声,贺怀九也随之扯下了蒙于面中的面纱,道:“柳相,别来无恙。” 柳丞相看着贺怀九又看着白朝茹,他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是真的,于是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你们都没死?!” 说罢,他伸出手,用左手和右手分别摸了摸白朝茹和贺怀九的脸颊,道:“微臣一时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触感真实,并非虚构。 他才幡然醒悟——白朝茹和贺怀九,是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白朝茹见状,莞尔,“柳相,我们没死。” 她不好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柳丞相,只因柳丞相并不知晓原先发生的种种,她若是将此事说出口,还是太过于玄乎了。 因此,她不如便打个幌子混过去,让柳丞相暂且信服。 “那棺材里的,以及那城门上挂着的,都是你们的替身吗?”柳丞相顿时感到好奇,他瞅瞅贺怀九,又瞧瞧白朝茹,问道。 白朝茹“噗”地笑出了声,“柳丞相所言极是。” 贺怀九本是不知自己的尸身被挂在了城门上,那日他同白朝茹离开京城时,途经城门外时白朝茹特意用双手蒙上了他的眼。 只闻白朝茹声称是如今太阳太大,贺怀九又才刚醒不久,怕太阳伤了贺怀九的眼。 贺怀九半信半疑,不过此言也有理,说出此言之人又为白朝茹,他也便未曾追问了。 今时今日,他也总算是明白了白朝茹此举的用意,毕竟自己看自己的尸身,也怪不适的。 “柳相,孤和阿茹今日前来,必然是有事相求。”贺怀九想到如今还有要事在身,于是道。 闻言,柳丞相也并未多言,只道:“何事?” “孤知晓柳丞相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乃当朝功臣,可如今却落得此境地,必然心存不甘。”贺怀九缓缓开口,道。 柳丞相微微一笑,旋即又是叹了口气,道:“是又如何?可如今都回不去了。” “孤不是在还这吗?怎么就回不去了?”贺怀九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柳丞相见此,道:“可如今满朝皆知太子您并非皇子,又有几人能够站在太子您这边呢?” “谁说孤并非皇子了?”贺怀九听闻此言,他立即背过身去,撩起了披于其后颈的长发,露出了他后颈上那一颗鲜红的红痣,道:“白君安所言纯属胡扯!” “所以,您不甘被冤死,便找了一名替身?”柳丞相问道。 贺怀九颔首,如今他没有更多的理由能证明自己尚存于世了,道:“不错。” “可微臣如今废人一个,不知二位如今来找微臣,又有何用呢?”说到这里,柳丞相不禁自嘲地笑道。 白朝茹柳眉微蹙,道:“本宫希望柳相,带我们去见太上皇。” “太上皇?”柳相听到这个名字,他突然收住了面中的笑颜,道:“传闻他已经病得快说不出话了,不知太子,太子妃如今见他作何?” “太上皇退位后,宫里人都声称他去往行宫休养生息。”白朝茹正色道:“可事实上,早在贺延继位之初,他便早已不在行宫,至于他身处何处,也只有柳相你知道,对?” 柳丞相闻言,他的嘴巴抿成一条线,未曾答话。 白朝茹见此,又道:“本宫猜想,太上皇根本就没病,只是在那个地方出不去了。” 说罢,她走到柳丞相身旁,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柳相,你把陛下关住了,对外却声称太上皇病重,不知本宫所言,可否正确?” 柳丞相神情微愣,这一语仿佛戳中了柳丞相的心事,他错愕道:“依太子妃的意思,是微臣私藏了太上皇?” “本宫知晓柳相此举未存恶意,你是想保太上皇的性命,你知道他想夺回皇位,可却心知夺回皇位只有死路一条,贺延留不得他,所以,你将他藏了起来,对外宣称太上皇身体抱恙,命不久矣。”白朝茹回答道。 这件事绝不是白朝茹凭空猜想,她如今既然是有底气说出这句话,那必然是有所依据的。 就在贺怀九入狱后不久,贺茗曾私下命人给贺怀九带了一句话,从而得知此事。 但是依贺茗的心思,他给贺怀九传话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贺怀九协助自己夺回皇位,这样一来,等事情尘埃落定后,贺怀九仍然是太子。 虽说那时贺延已死,可贺怀九已然答应了虞菇,他便不能让贺茗重登皇位,他早已不打算再帮贺茗了。 况且,那时的他已经声名狼藉,沦为阶下囚,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帮贺茗重登皇位呢? 柳丞相闻言,他微微叹息,道:“太子妃所言非虚。” 贺怀九将双手环抱于胸前,道:“所以,父皇如今身在何处?” “微臣……”人是柳丞相私藏的,他固然知晓贺茗如今身在何处,可他还不想说。 于是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如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这般焦急地去找太上皇,又有何用呢?” “只要父皇身体康健,就有实力同白君安抗衡,何况,只要孤把白君安诬陷孤一事公之于众,这天下众人悠悠之口,便皆会站于我等一方。”贺怀九果断答道。 柳丞相有些不解,道:“可太子殿下又有何证据证明你是被白君安诬陷的?” 白朝茹闻言,随后从腰间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递到了柳丞相手中,“假面。” 柳丞相接过那张可以将贺怀九的脸幻化成姬九的脸的人皮面具,道:“你的意思是,白君安于此人皮面具上下了药?” 白朝茹颔首,“不错,是他亲口和本宫承认的。” “他也知道你没死?”柳丞相在再三狐疑道。 “知道,”白朝茹在此之前已经同贺怀九编创了一系列看似于情于理的谎言,道:“这世上有种巫术,名为易容术,九皇子身旁的亲信便得以掌握此术,兄长曾为九皇子谋士,兄长同本宫心存旧情,便将本宫从湖中捞起,让九皇子身旁的亲信给本宫易容成了赵国公嫡女的模样,至于赵国公嫡女,则易容成了本宫的模样,而那惨死之人,也正为赵国公嫡女。” 第143章 再次面见太上皇 柳丞相闻言,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柳相,你愿意带我们去见太上皇吗?”贺怀九见柳丞相迟迟不出个准音,于是道。 柳丞相看着贺怀九,道:“太子殿下,您让微臣带你去见太上皇,让太上皇助你推翻白君安,到最后这皇位是想留给自己,还是留给太少皇呢?” 贺怀九打算将自己内心所想说出口,“那必然是……” “必然是留给太上皇。”白朝茹害怕贺怀九将他们内心的小心机说出口,旋即赶忙插嘴道。 柳丞相莞尔,“太子殿下,您想当皇帝也无妨。” 贺怀九早知柳丞相的为人,他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早已是对其情意深重,反之与其说是让太上皇重登皇位,他更想要贺怀九这个新生的苗子去治理江山。 “是孤。”贺怀九回道。 柳丞相笑道:“微臣私藏太上皇的原因有二,其一,微臣想要保太上皇的性命,其二,便是不想让其再做皇帝了。” “孤很好奇,柳相是如何在九弟未曾发觉下私藏太上皇的?”贺怀九心中突然冒起一个疑问,道。 柳丞相继续道:“这很简单,太上皇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治理国家难免会出些差池,若是再让他这般做下去,西北旱灾,北疆动乱,只会越来越严重,所以,微臣私下同九皇子商讨,告知了他此事,九皇子便欣然同意了。” 原来贺延一直都知道是柳丞相私藏了太上皇! “九皇子本来就害怕太上皇会危及他的皇位,仍然私下同幕僚商讨该如何处决太上皇,好在微臣及时出面,说只要将太上皇私藏,并对外声称其身体抱恙,无法处理朝政,即可有效应对。”柳丞相默了片刻,道。 白朝茹听到这里,有些不解:“可……九皇子为何会轻易相信柳相?” “微臣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此生不放太上皇出来。”柳丞相果断地回答道。 闻言,贺怀九和白朝茹皆是眉心一皱,他们见如今柳丞相活动自由,并不像是和九皇子签下生死契的模样,道:“九皇子就这般坚信你不会逃?” “他给微臣下了药。”柳丞相悠悠开口,说得云淡风轻。 “什么?!”贺怀九不可置信,道:“岂能如此?!” “否则九皇子怎会相信微臣?”柳丞相见状,只轻轻一笑。 白朝茹闻言,道:“所以如果你带我们去见了太上皇,并且将太上皇放了出来,你体内的毒病便复发对吗?” “不错,虽说如今九皇子已死,可白君安尚在,白君安也可掌握微臣体内的毒啊,他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柳丞相回道。 “那……” 白朝茹陷入了犹豫。 她本以为,太上皇是在九皇子未曾发觉下被柳丞相私藏的。 可如今,事有变故,若是放出太上皇会危及柳丞相的性命,那么…… “可微臣就这老命一条,本就一将死之人,如今又被贬到如此地步,留着自然也无用了。”柳丞相开口道。 白朝茹深吸了一口气,“柳相。” 此言一出,她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柳丞相猜得出白朝茹此刻的心境,道:“你们来微臣这,不就是为了去见太上皇吗?你们既然来了,微臣也同意了,便随微臣去。” 贺怀九握住白朝茹的手,示意她退到自己身后,道:“柳相,等事情结束后,孤会为你寻到解药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没找到也无妨,微臣也不差苟活这几天了。”柳丞相笑道。 白朝茹垂眸,她知道,如若太上皇真的放出来要同他夺权,那么他第一个杀的,必然是柳丞相。 柳丞相若是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他注定活不到尘埃落定之后。 “柳相莫要如此说。”白朝茹闻言,心中一揪,道。 柳丞相并未多言,随后跨步走进了自己身后的草房,道:“微臣把太上皇也带到了这南蛮之地,微臣在这草房中设了一处暗室,而这暗室,则正处在微臣所居住的草房的地底下。” 白朝茹得知了太上皇所身处的地点,“所以太上皇如今,被柳相你关到了暗室?” 柳丞相点了点头,“不错,微臣带你们下去。” 说罢,三人一同走入了眼前的草房。 草房之中平平无奇,甚至可以用简陋这个词来形容——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以及一个书柜。 书柜上只放了两卷卷轴,多半也是上届司马留下来的,如今已然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灰。 柳丞相伸手,将眼前的书柜推开,紧接着,三人所站着的地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白朝茹见状,道:“可是要从这里下去?” “不错。”柳丞相指着那段通往地下的阶梯,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请。” 贺怀九相信柳丞相不会乍他,于是乎,他迈开步子,牵着白朝茹的手走到了前头。 阶梯的尽头这一扇生锈的铁门,贺怀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推开。 暗室潮湿,周围的墙壁发起了霉。 贺怀九蹙眉,他继续牵着白朝茹的手,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他看到了一张形似龙椅的宽椅。 宽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那名男子的头发全然花白,此刻正背对着白朝茹和贺怀九,看向身前那一面发霉的墙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背影贺怀九再熟悉不过了,何况这暗室之中又并无他人——不是太上皇还能是谁? 少顷,贺怀九迈步上前,走到了太上皇的身旁,作揖,“父皇,孩儿来迟了。” 贺茗掀开久久闭着的眼皮,看向来者,随后微微颔首,道:“皇儿,你可算来了。” 对于贺怀九是否能来,他心中是没底的。 早在他被柳丞相送来此地的路上,于途中曾抓到过一名送信的小厮,从来便私下写信,将信递给了小厮,叫他送给那时身处地牢的贺怀九。 至于他来到这暗室之后,便同外界一切与世隔绝了,虽然也并不知晓贺怀九处以绞刑一事。 第143章 再次面见太上皇 柳丞相闻言,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柳相,你愿意带我们去见太上皇吗?”贺怀九见柳丞相迟迟不出个准音,于是道。 柳丞相看着贺怀九,道:“太子殿下,您让微臣带你去见太上皇,让太上皇助你推翻白君安,到最后这皇位是想留给自己,还是留给太少皇呢?” 贺怀九打算将自己内心所想说出口,“那必然是……” “必然是留给太上皇。”白朝茹害怕贺怀九将他们内心的小心机说出口,旋即赶忙插嘴道。 柳丞相莞尔,“太子殿下,您想当皇帝也无妨。” 贺怀九早知柳丞相的为人,他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早已是对其情意深重,反之与其说是让太上皇重登皇位,他更想要贺怀九这个新生的苗子去治理江山。 “是孤。”贺怀九回道。 柳丞相笑道:“微臣私藏太上皇的原因有二,其一,微臣想要保太上皇的性命,其二,便是不想让其再做皇帝了。” “孤很好奇,柳相是如何在九弟未曾发觉下私藏太上皇的?”贺怀九心中突然冒起一个疑问,道。 柳丞相继续道:“这很简单,太上皇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治理国家难免会出些差池,若是再让他这般做下去,西北旱灾,北疆动乱,只会越来越严重,所以,微臣私下同九皇子商讨,告知了他此事,九皇子便欣然同意了。” 原来贺延一直都知道是柳丞相私藏了太上皇! “九皇子本来就害怕太上皇会危及他的皇位,仍然私下同幕僚商讨该如何处决太上皇,好在微臣及时出面,说只要将太上皇私藏,并对外声称其身体抱恙,无法处理朝政,即可有效应对。”柳丞相默了片刻,道。 白朝茹听到这里,有些不解:“可……九皇子为何会轻易相信柳相?” “微臣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此生不放太上皇出来。”柳丞相果断地回答道。 闻言,贺怀九和白朝茹皆是眉心一皱,他们见如今柳丞相活动自由,并不像是和九皇子签下生死契的模样,道:“九皇子就这般坚信你不会逃?” “他给微臣下了药。”柳丞相悠悠开口,说得云淡风轻。 “什么?!”贺怀九不可置信,道:“岂能如此?!” “否则九皇子怎会相信微臣?”柳丞相见状,只轻轻一笑。 白朝茹闻言,道:“所以如果你带我们去见了太上皇,并且将太上皇放了出来,你体内的毒病便复发对吗?” “不错,虽说如今九皇子已死,可白君安尚在,白君安也可掌握微臣体内的毒啊,他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柳丞相回道。 “那……” 白朝茹陷入了犹豫。 她本以为,太上皇是在九皇子未曾发觉下被柳丞相私藏的。 可如今,事有变故,若是放出太上皇会危及柳丞相的性命,那么…… “可微臣就这老命一条,本就一将死之人,如今又被贬到如此地步,留着自然也无用了。”柳丞相开口道。 白朝茹深吸了一口气,“柳相。” 此言一出,她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柳丞相猜得出白朝茹此刻的心境,道:“你们来微臣这,不就是为了去见太上皇吗?你们既然来了,微臣也同意了,便随微臣去。” 贺怀九握住白朝茹的手,示意她退到自己身后,道:“柳相,等事情结束后,孤会为你寻到解药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没找到也无妨,微臣也不差苟活这几天了。”柳丞相笑道。 白朝茹垂眸,她知道,如若太上皇真的放出来要同他夺权,那么他第一个杀的,必然是柳丞相。 柳丞相若是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他注定活不到尘埃落定之后。 “柳相莫要如此说。”白朝茹闻言,心中一揪,道。 柳丞相并未多言,随后跨步走进了自己身后的草房,道:“微臣把太上皇也带到了这南蛮之地,微臣在这草房中设了一处暗室,而这暗室,则正处在微臣所居住的草房的地底下。” 白朝茹得知了太上皇所身处的地点,“所以太上皇如今,被柳相你关到了暗室?” 柳丞相点了点头,“不错,微臣带你们下去。” 说罢,三人一同走入了眼前的草房。 草房之中平平无奇,甚至可以用简陋这个词来形容——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以及一个书柜。 书柜上只放了两卷卷轴,多半也是上届司马留下来的,如今已然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灰。 柳丞相伸手,将眼前的书柜推开,紧接着,三人所站着的地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白朝茹见状,道:“可是要从这里下去?” “不错。”柳丞相指着那段通往地下的阶梯,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请。” 贺怀九相信柳丞相不会乍他,于是乎,他迈开步子,牵着白朝茹的手走到了前头。 阶梯的尽头这一扇生锈的铁门,贺怀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推开。 暗室潮湿,周围的墙壁发起了霉。 贺怀九蹙眉,他继续牵着白朝茹的手,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他看到了一张形似龙椅的宽椅。 宽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那名男子的头发全然花白,此刻正背对着白朝茹和贺怀九,看向身前那一面发霉的墙壁,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背影贺怀九再熟悉不过了,何况这暗室之中又并无他人——不是太上皇还能是谁? 少顷,贺怀九迈步上前,走到了太上皇的身旁,作揖,“父皇,孩儿来迟了。” 贺茗掀开久久闭着的眼皮,看向来者,随后微微颔首,道:“皇儿,你可算来了。” 对于贺怀九是否能来,他心中是没底的。 早在他被柳丞相送来此地的路上,于途中曾抓到过一名送信的小厮,从来便私下写信,将信递给了小厮,叫他送给那时身处地牢的贺怀九。 至于他来到这暗室之后,便同外界一切与世隔绝了,虽然也并不知晓贺怀九处以绞刑一事。 第144章 回京 贺怀九也猜到了此事,他道:“儿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狱中逃出,得知柳丞相身处南蛮,便第一时间来寻了他。” “没想到他竟然还让你来见朕。”贺茗感慨道。 “柳相心思不坏,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下父皇的性命,还请父皇莫要怪他。”贺怀九回答道。 贺茗对此不再多言,只是道:“皇儿,听说你逼宫失败了,还被扣上了一个欺君的罪名。” “此事是父皇在路上得知的吗?”贺怀九算算时间,他逼宫那日贺茗应当正身处前去南蛮的途中。 “朕自从来了这,便与世隔绝了,必然是在外头听到的。”贺茗理所当然地同贺怀九回答道。 贺怀九颔首,他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他将贺茗接回京城,让贺茗亲自同白君安抗衡,再将白君安诬陷自己的证据一一列举,这样一来,白君安这皇位自然是坐不住。 等到将白君安推翻后,他大可招揽民心,举出这些年来西北闹旱及北疆动乱的种种事项,以此证明太上皇已老,不宜继续接手皇位。 那么,如今唯一能够接手皇位的皇子,便只有他贺怀九了。 想到此,贺怀九道:“父皇,儿臣今日过来,是来带你出去的。” 贺茗闻言,眸中似有星星在闪烁,“如何出去?” “儿臣自有办法,父皇请随儿臣过来。”说罢,贺怀九给身旁的白朝茹比了个眼神。 白朝茹走到太上皇身旁,搀扶住他的肩膀,将他从宽椅中上扶起,道:“太上皇,小心脚下。” 贺茗听闻这个声音,本以为是赵玉舒。 可当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子时,他顿时目瞪口呆,“你……你是……” 他吓得甩开了白朝茹搀扶住他的那只手,道:“你是何人?为何长得同了白府嫡女如此相像?” “父皇,此事说来话长,阿茹根本就没事。”见状,贺怀九小跑上前扶住贺茗,安抚住他的情绪,道。 白朝茹后悔当时忘记用面纱遮住面庞,她羞愧地垂下头,不再多言。 好在贺茗也是个久经沙场之人,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他已然看透了,假死之事也不占少数,对于此事,不久他便欣然接受,道:“她没死,对,皇儿。依照你的性子,的确不会让她死。” 贺怀九尴尬地笑了一声,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白朝茹离开,只是有些事,往往不是凭他一己之力便得以定夺的。 “父皇所言极是。”可如今贺怀九只能顺着贺明的话来,他得先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至于之后若是贺茗再问起来,他再去行宫,从贺茗娓娓道来,那倒也不迟。 贺茗在白朝茹和贺怀九的搀扶下,顺利登上了台阶,离开了暗室。 柳丞相为了配合贺怀九,特地离开了草房,避免贺茗再三猜疑。 贺茗出来后,见柳丞相不在,随后询问贺怀九,“看来丞相不在,这点皇儿可是猜到了的?” “父皇大可放心。”贺怀九搀扶着贺茗,少顷将他带到了草房外。 随后,他们将贺茗放在了马车上,随后自己也登上马车,并命马车夫起程。 马车夫闻言,即刻牵起马绳,马车缓缓驱驶。 南蛮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白朝茹和贺怀九来时,便在途中耗费了两个月。 如今又加上了个贺茗,贺茗年纪大了,跑长途跑一会,便要休息一会儿,这耗费的时间自然也会更长。 不过无妨,他先让白君安在那皇位上多坐坐,不然等到日后可就没得坐了。 三月后,三人成功抵达了京城。 贺怀九于客栈订了两间客房,他打算先在这客栈中住上一日,思考对策,明日直逼皇城。 白朝茹觉得贺怀九有些操之过急了,她道:“不如多准备准备?以防万一。” “孤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贺怀九答道,他这话说得不错,那日白君安在他面具上下的药他已经知晓为何物了,恰巧他去九皇子府上时,曾看到过此药。 若是白君安几番推辞,说此药为九皇子所下,那他自然也有理由,说他曾经是九皇子的幕僚,这些计谋他必然不可能不知晓。 白朝茹相信贺怀九,既然他如今这么有信心,那必然是胜券在握。 她将手轻轻搭在贺怀九的肩膀上,将脸凑到了贺怀九眼前,道:“殿下,臣妾相信你。” 贺怀九见状,随后轻轻捏住白朝茹的下巴,道:“阿茹。” “嗯?” “孤从前无数次幻想,你再次顶着你这张脸回到了孤的身旁。”贺怀九用指腹轻轻抚摸过白朝茹的脸颊,道:“上天眷顾了孤,孤很是荣幸。” “殿下。”白朝茹伸手环抱过贺怀九的脖颈,她将脸贴得更近了,二人鼻梁相撞,道:“臣妾幼年便十分仰慕殿下。” “这样吗?孤还以为你那会儿对孤没有感觉。”贺怀九闻言,浅浅一笑,道。 “非也。” 白朝茹玩弄着贺怀九柔软的发丝,道:“臣妾那时虽未曾见过太子殿下,可以听太子殿下的功名伟绩,年纪轻轻便写得一手好字,人长得也不错,又会狩猎,曾一举夺下冬猎的桂冠。” 说到这里,白朝茹回想起了小贺怀九没日没夜地练习作诗,练习于雪地中寻物,她不免有些绷不住,笑道:“那时臣妾就在想,殿下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 “冬猎夺冠,多半是你的功劳。”贺怀九想到之后白朝茹奋不顾身地护其性命,抱着他坠入冰冷的湖水,奋力将他的身躯送上湖岸,道:“若是没有你,孤早死了。” 白朝茹莞尔,“那臣妾还不是为了赶紧去见如今的殿下……如若臣妾未曾完成任务,未曾护你性命,那么如今的你,又岂能复活?” “所以,阿茹救了孤两命。”贺怀九抱住白朝茹的腰身,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旋即一掐她的腰间肉,笑道。 “哎呦,殿下,你轻点!”白朝茹吃痛,他用力一拍贺怀九那既不安分又欠揍的手,道。 第144章 回京 贺怀九也猜到了此事,他道:“儿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狱中逃出,得知柳丞相身处南蛮,便第一时间来寻了他。” “没想到他竟然还让你来见朕。”贺茗感慨道。 “柳相心思不坏,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下父皇的性命,还请父皇莫要怪他。”贺怀九回答道。 贺茗对此不再多言,只是道:“皇儿,听说你逼宫失败了,还被扣上了一个欺君的罪名。” “此事是父皇在路上得知的吗?”贺怀九算算时间,他逼宫那日贺茗应当正身处前去南蛮的途中。 “朕自从来了这,便与世隔绝了,必然是在外头听到的。”贺茗理所当然地同贺怀九回答道。 贺怀九颔首,他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他将贺茗接回京城,让贺茗亲自同白君安抗衡,再将白君安诬陷自己的证据一一列举,这样一来,白君安这皇位自然是坐不住。 等到将白君安推翻后,他大可招揽民心,举出这些年来西北闹旱及北疆动乱的种种事项,以此证明太上皇已老,不宜继续接手皇位。 那么,如今唯一能够接手皇位的皇子,便只有他贺怀九了。 想到此,贺怀九道:“父皇,儿臣今日过来,是来带你出去的。” 贺茗闻言,眸中似有星星在闪烁,“如何出去?” “儿臣自有办法,父皇请随儿臣过来。”说罢,贺怀九给身旁的白朝茹比了个眼神。 白朝茹走到太上皇身旁,搀扶住他的肩膀,将他从宽椅中上扶起,道:“太上皇,小心脚下。” 贺茗听闻这个声音,本以为是赵玉舒。 可当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子时,他顿时目瞪口呆,“你……你是……” 他吓得甩开了白朝茹搀扶住他的那只手,道:“你是何人?为何长得同了白府嫡女如此相像?” “父皇,此事说来话长,阿茹根本就没事。”见状,贺怀九小跑上前扶住贺茗,安抚住他的情绪,道。 白朝茹后悔当时忘记用面纱遮住面庞,她羞愧地垂下头,不再多言。 好在贺茗也是个久经沙场之人,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他已然看透了,假死之事也不占少数,对于此事,不久他便欣然接受,道:“她没死,对,皇儿。依照你的性子,的确不会让她死。” 贺怀九尴尬地笑了一声,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白朝茹离开,只是有些事,往往不是凭他一己之力便得以定夺的。 “父皇所言极是。”可如今贺怀九只能顺着贺明的话来,他得先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至于之后若是贺茗再问起来,他再去行宫,从贺茗娓娓道来,那倒也不迟。 贺茗在白朝茹和贺怀九的搀扶下,顺利登上了台阶,离开了暗室。 柳丞相为了配合贺怀九,特地离开了草房,避免贺茗再三猜疑。 贺茗出来后,见柳丞相不在,随后询问贺怀九,“看来丞相不在,这点皇儿可是猜到了的?” “父皇大可放心。”贺怀九搀扶着贺茗,少顷将他带到了草房外。 随后,他们将贺茗放在了马车上,随后自己也登上马车,并命马车夫起程。 马车夫闻言,即刻牵起马绳,马车缓缓驱驶。 南蛮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白朝茹和贺怀九来时,便在途中耗费了两个月。 如今又加上了个贺茗,贺茗年纪大了,跑长途跑一会,便要休息一会儿,这耗费的时间自然也会更长。 不过无妨,他先让白君安在那皇位上多坐坐,不然等到日后可就没得坐了。 三月后,三人成功抵达了京城。 贺怀九于客栈订了两间客房,他打算先在这客栈中住上一日,思考对策,明日直逼皇城。 白朝茹觉得贺怀九有些操之过急了,她道:“不如多准备准备?以防万一。” “孤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贺怀九答道,他这话说得不错,那日白君安在他面具上下的药他已经知晓为何物了,恰巧他去九皇子府上时,曾看到过此药。 若是白君安几番推辞,说此药为九皇子所下,那他自然也有理由,说他曾经是九皇子的幕僚,这些计谋他必然不可能不知晓。 白朝茹相信贺怀九,既然他如今这么有信心,那必然是胜券在握。 她将手轻轻搭在贺怀九的肩膀上,将脸凑到了贺怀九眼前,道:“殿下,臣妾相信你。” 贺怀九见状,随后轻轻捏住白朝茹的下巴,道:“阿茹。” “嗯?” “孤从前无数次幻想,你再次顶着你这张脸回到了孤的身旁。”贺怀九用指腹轻轻抚摸过白朝茹的脸颊,道:“上天眷顾了孤,孤很是荣幸。” “殿下。”白朝茹伸手环抱过贺怀九的脖颈,她将脸贴得更近了,二人鼻梁相撞,道:“臣妾幼年便十分仰慕殿下。” “这样吗?孤还以为你那会儿对孤没有感觉。”贺怀九闻言,浅浅一笑,道。 “非也。” 白朝茹玩弄着贺怀九柔软的发丝,道:“臣妾那时虽未曾见过太子殿下,可以听太子殿下的功名伟绩,年纪轻轻便写得一手好字,人长得也不错,又会狩猎,曾一举夺下冬猎的桂冠。” 说到这里,白朝茹回想起了小贺怀九没日没夜地练习作诗,练习于雪地中寻物,她不免有些绷不住,笑道:“那时臣妾就在想,殿下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 “冬猎夺冠,多半是你的功劳。”贺怀九想到之后白朝茹奋不顾身地护其性命,抱着他坠入冰冷的湖水,奋力将他的身躯送上湖岸,道:“若是没有你,孤早死了。” 白朝茹莞尔,“那臣妾还不是为了赶紧去见如今的殿下……如若臣妾未曾完成任务,未曾护你性命,那么如今的你,又岂能复活?” “所以,阿茹救了孤两命。”贺怀九抱住白朝茹的腰身,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旋即一掐她的腰间肉,笑道。 “哎呦,殿下,你轻点!”白朝茹吃痛,他用力一拍贺怀九那既不安分又欠揍的手,道。 第145章 混入皇城 贺怀九却并未收回手,继续将双手放于白朝茹的腰间,不安分地四下摸索,道:“好好好,孤会轻点的。” 说罢,贺怀九将白朝茹拦腰抱起,朝着面前的床榻走去。 他在客栈前台订房时,特地选了一间床铺极大的双人卧房。 客栈的老板看出了贺怀九的心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道:“这位客官,应当是有美人在侧啊。” “那是,娇贵得很,这床若是小了,她可睡不惯。”贺怀九笑着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卧房钥匙。 客栈老板所言非虚,这间卧房的床的确比以往客栈的床要大上许多。 白朝茹也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凝视着眼前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的贺怀九,道:“太子殿下,这床,是你故意的?” 贺怀九闻言,他的语气瞬时变得无辜了起来,道:“必然是不会的,此举并非君子之举,孤必然是不会做的。” 白朝茹:“…………” 他可真有脸说。 “可这床都摆着了,阿茹今日不如配合配合孤?”贺怀九说着,从而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袍,接着将白朝茹身上的衣物一点一点褪去。 白朝茹羞红着脸,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可手伸过去时却是犹豫了。 也是,那里早已是空空荡荡,没有生命了。 她那日心狠,怀着身孕,将头挂在那三尺红绸之上,渐渐没了声息。 贺怀九见状,察觉不对,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白朝茹轻叹,道:“殿下,有一事臣妾还是要告诉你。” “你说,孤听着。”贺怀九赤裸着上身,露出其结实有力的肌肉。 随后轻轻趴在了白朝茹身上,将耳朵凑到白朝茹的嘴唇旁边,道。 白朝茹缓缓开口:“那日你入狱后不久,臣妾便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她合上双眸,道:“可是待到臣妾醒来后,白君安却告知了臣妾殿下的死讯,臣妾一时悲痛万分,便带着腹中的胎儿,上了吊。” “阿茹,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贺怀九闻言,他遂用大手揉了揉白朝茹的头颅,道。 “好。”白朝茹睁开双眸,凝视着贺怀九深邃的瞳孔。 好在如今贺怀九还在她身旁,她也足够了。 “阿茹的这个消息,孤很意外,不过孩子日后必然会有的。”话落,贺怀九擒住了白朝茹的嘴唇,道:“还请阿茹今日,不要拒绝孤。” …… 客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在他们之间客房的隔壁,住着的便是贺茗。 翌日一早,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贺怀九便早早起身,对着铜镜为自己简单梳洗一番后,随后回到床榻上,轻轻于白朝茹的额间留下一吻,道:“阿茹,你便在此处等孤凯旋。” 白朝茹闻言,她扶着自己酸痛的腰身,连忙于床中做起,抓住了贺怀九的衣袖,道:“臣妾随殿下一块儿去。” 打自上回逼宫失败后,白朝茹便对此心存芥蒂。 她害怕于关键时刻自己又被小人算计,从而被带去殿前威胁贺怀九。 因此,这一次,他要看着贺怀九,撕开白君安那丑恶的嘴脸。 “行。”贺怀九转念也想到了上回,于是同意了白朝茹的请求。 白朝茹为了不耽误贺怀九的时辰,她便给自己换了套男装,简简单单的梳了个发,梳洗一番后,道:“走。” 贺怀九颔首。 推开客栈的门,贺茗一早便于此地站着了。 由于昨夜白朝茹和贺怀九制造出来的声响过大,导致其一夜未眠,至今仍能见其眼底那淡淡的黑晕。 “父皇。”贺怀九未曾料到贺茗会这么早于门口候着,他道:“您昨夜可曾有休息好?为何来了不推门进来?” 贺茗无话可说,他不推门进来的原因无他,自然就是害怕他一推门进来,见着房内一派艳景…… 白朝茹扶额,她也想到这客栈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昨晚自己贺怀九弄出的声响多半是被贺茗给听到了。 她旋即尴尬一笑,道:“太上皇兴许是想要出来走走,散散心罢了。” 说罢,她连续同贺怀九比了十余个眼神。 贺怀九顿时领会了白朝茹的意思,他内心突然感到一阵羞耻,旋即也尴尬一笑,道:“是孤想的略有不周了,还望父皇见谅。” 贺茗并未戳破二人的谎言,只是清了清嗓,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此处为距离皇城最近的一家客栈,若是乘坐马车,前去皇城只要一炷香的时辰。 贺怀九算准了白君安上朝的时辰,他道:“如果我们现在起程,应当是恰好的。” 三人一拍即合,随后乘上马车,离开了客栈。 寻常马匹自然是入不得皇城,而如今贺茗身为太上皇,未经皇上允许,也不得随意进出皇城。 故如今三人只能将马车停在了皇城外的大树旁,三人则是下了马车,打算钻个空子,趁机溜进去。 如今正值大臣上朝之时,玄武门外乌泱泱一片紫色,绿色,青色的身影。 白朝茹灵机一动,想到她如今穿的也是男装,于是道:“臣妾记得殿下在马车中放了几件朝服,以便不时之需。” 贺怀九为了此次逼宫苦心筹备良久,自然是想到了无数种方案。 什么太监服,宫女服,官兵服,朝服皆被他搜罗了个遍,只等今日能够派上用场了。 贺怀九颔首,“不错。” “那臣妾现在去车上拿。”说罢,她从马车上拿下了三件深绿色的朝服,此乃六品官上朝时所着。 六品官放在当朝算个芝麻小官,走于人流中,自然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于是乎,三人急忙换上朝服,行至玄武门,跟上了一众大臣上朝的队伍,成功溜入皇城。 三人缓步登上金銮殿,贺怀九为了不被众人发现,于是躲在了六品官员的最后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一名大太监于台阶之上一甩浮尘,紧接着其身后出现了一抹明黄的身影。 第145章 混入皇城 贺怀九却并未收回手,继续将双手放于白朝茹的腰间,不安分地四下摸索,道:“好好好,孤会轻点的。” 说罢,贺怀九将白朝茹拦腰抱起,朝着面前的床榻走去。 他在客栈前台订房时,特地选了一间床铺极大的双人卧房。 客栈的老板看出了贺怀九的心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道:“这位客官,应当是有美人在侧啊。” “那是,娇贵得很,这床若是小了,她可睡不惯。”贺怀九笑着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卧房钥匙。 客栈老板所言非虚,这间卧房的床的确比以往客栈的床要大上许多。 白朝茹也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凝视着眼前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的贺怀九,道:“太子殿下,这床,是你故意的?” 贺怀九闻言,他的语气瞬时变得无辜了起来,道:“必然是不会的,此举并非君子之举,孤必然是不会做的。” 白朝茹:“…………” 他可真有脸说。 “可这床都摆着了,阿茹今日不如配合配合孤?”贺怀九说着,从而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袍,接着将白朝茹身上的衣物一点一点褪去。 白朝茹羞红着脸,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可手伸过去时却是犹豫了。 也是,那里早已是空空荡荡,没有生命了。 她那日心狠,怀着身孕,将头挂在那三尺红绸之上,渐渐没了声息。 贺怀九见状,察觉不对,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白朝茹轻叹,道:“殿下,有一事臣妾还是要告诉你。” “你说,孤听着。”贺怀九赤裸着上身,露出其结实有力的肌肉。 随后轻轻趴在了白朝茹身上,将耳朵凑到白朝茹的嘴唇旁边,道。 白朝茹缓缓开口:“那日你入狱后不久,臣妾便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她合上双眸,道:“可是待到臣妾醒来后,白君安却告知了臣妾殿下的死讯,臣妾一时悲痛万分,便带着腹中的胎儿,上了吊。” “阿茹,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贺怀九闻言,他遂用大手揉了揉白朝茹的头颅,道。 “好。”白朝茹睁开双眸,凝视着贺怀九深邃的瞳孔。 好在如今贺怀九还在她身旁,她也足够了。 “阿茹的这个消息,孤很意外,不过孩子日后必然会有的。”话落,贺怀九擒住了白朝茹的嘴唇,道:“还请阿茹今日,不要拒绝孤。” …… 客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在他们之间客房的隔壁,住着的便是贺茗。 翌日一早,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贺怀九便早早起身,对着铜镜为自己简单梳洗一番后,随后回到床榻上,轻轻于白朝茹的额间留下一吻,道:“阿茹,你便在此处等孤凯旋。” 白朝茹闻言,她扶着自己酸痛的腰身,连忙于床中做起,抓住了贺怀九的衣袖,道:“臣妾随殿下一块儿去。” 打自上回逼宫失败后,白朝茹便对此心存芥蒂。 她害怕于关键时刻自己又被小人算计,从而被带去殿前威胁贺怀九。 因此,这一次,他要看着贺怀九,撕开白君安那丑恶的嘴脸。 “行。”贺怀九转念也想到了上回,于是同意了白朝茹的请求。 白朝茹为了不耽误贺怀九的时辰,她便给自己换了套男装,简简单单的梳了个发,梳洗一番后,道:“走。” 贺怀九颔首。 推开客栈的门,贺茗一早便于此地站着了。 由于昨夜白朝茹和贺怀九制造出来的声响过大,导致其一夜未眠,至今仍能见其眼底那淡淡的黑晕。 “父皇。”贺怀九未曾料到贺茗会这么早于门口候着,他道:“您昨夜可曾有休息好?为何来了不推门进来?” 贺茗无话可说,他不推门进来的原因无他,自然就是害怕他一推门进来,见着房内一派艳景…… 白朝茹扶额,她也想到这客栈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昨晚自己贺怀九弄出的声响多半是被贺茗给听到了。 她旋即尴尬一笑,道:“太上皇兴许是想要出来走走,散散心罢了。” 说罢,她连续同贺怀九比了十余个眼神。 贺怀九顿时领会了白朝茹的意思,他内心突然感到一阵羞耻,旋即也尴尬一笑,道:“是孤想的略有不周了,还望父皇见谅。” 贺茗并未戳破二人的谎言,只是清了清嗓,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此处为距离皇城最近的一家客栈,若是乘坐马车,前去皇城只要一炷香的时辰。 贺怀九算准了白君安上朝的时辰,他道:“如果我们现在起程,应当是恰好的。” 三人一拍即合,随后乘上马车,离开了客栈。 寻常马匹自然是入不得皇城,而如今贺茗身为太上皇,未经皇上允许,也不得随意进出皇城。 故如今三人只能将马车停在了皇城外的大树旁,三人则是下了马车,打算钻个空子,趁机溜进去。 如今正值大臣上朝之时,玄武门外乌泱泱一片紫色,绿色,青色的身影。 白朝茹灵机一动,想到她如今穿的也是男装,于是道:“臣妾记得殿下在马车中放了几件朝服,以便不时之需。” 贺怀九为了此次逼宫苦心筹备良久,自然是想到了无数种方案。 什么太监服,宫女服,官兵服,朝服皆被他搜罗了个遍,只等今日能够派上用场了。 贺怀九颔首,“不错。” “那臣妾现在去车上拿。”说罢,她从马车上拿下了三件深绿色的朝服,此乃六品官上朝时所着。 六品官放在当朝算个芝麻小官,走于人流中,自然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于是乎,三人急忙换上朝服,行至玄武门,跟上了一众大臣上朝的队伍,成功溜入皇城。 三人缓步登上金銮殿,贺怀九为了不被众人发现,于是躲在了六品官员的最后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一名大太监于台阶之上一甩浮尘,紧接着其身后出现了一抹明黄的身影。 第146章 你不要叫朕父皇 者只见阶上身着明皇之人张开双臂,道:“诸位爱卿,平身。” 一众大臣平身,贺怀九见阶上头戴冠冕堂之人,眸色忽而一沉。 如今那身着龙袍,头戴冠冕,龙椅上坐着的帝王,正是那白君安。 贺茗站于白朝茹和贺怀九身前,看见此幕心中也怪不好受的。 实际上,贺怀九年少时乃皇城中出了名的花花皇子爷,欠下的风流债数不胜数,可那些并非正统血脉所生出的私生子,要么就是没有天生的胎痣,无法认其为父;要么,就是根本不知胎痣一事,死了草席一裹,乱葬岗上一扔,久而久之,便无人在意了。 之所以,贺延是幸运的,前来认其为父,至此成为皇子。 而白君安必然也是贺茗的私生子之一,他既有胎痣,又能活到现在,却迟迟不入宫,认贺茗为父,多半便为后者——不知其后颈胎痣的渊源。 白朝茹瞧见贺茗和贺怀九的面色都不太好,于是伸手轻勾贺怀九的小拇指,低声问道:“殿下,你打算何时行动?” “静观其变,等待时机。”贺怀九沉声回道。 “好。”白朝茹颔首。 至于此时,最前排站着的一名身着紫袍的大臣出列,道:“陛下,如今西北地区闹旱严重,东部又闹疫,臣觉得应当派遣朝中大臣前去治理。” “此时,朕的父皇早已派人去治理,可效果却并不明显。”白君安若有所思,道。 一般上朝时主动出列向皇帝请愿的大臣,不是深受皇帝宠爱,便是城府深重,地位难以撼动。 而这名从中出列的大臣,正是那曾经站于贺怀九身旁,说要誓死效忠于贺怀九的赵安衿。 贺怀九见状,他双拳紧握,眸中的颜色又暗了一层。 “臣认为,此乃太上皇处事不周,派遣武将前去,最终不仅未曾有效治理,反之却使局势更加恶化。”赵安衿,闻言,道。 赵安衿所言不假,贺茗掌权时,曾派武将前去西北治旱。 这名武将只会带兵打仗,不知该如何治理旱情,于是瞎指挥一通,最终不仅未曾使得西北旱情有所好转,反而使局势更加恶化。 贺茗在台下听闻二人的讨论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如今却只能憋在心头说不出口。 他派武将前去必然是有理由的,只因那名武将曾立下过赫赫战功,贺茗至此十分认可他的实力,从而将前去西北治旱的重任交到了他的头上。 最终,那名武将心知自己未曾治理好西北旱情,无颜面见陛下,于是主动于御前辞官,卸甲归乡。 “那么依爱卿的意思,朕如今该派遣哪位爱卿前去西北治旱呢?”白君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站着的赵安衿,顺势问道。 赵安衿心中早有人选,他道:“臣认为,应当派……” “陛下,臣主动请缨!”于此时,贺怀九踩准时机,于一众大臣中走出。 白朝茹还未回过神,只见贺怀九在一众大臣的注视下,走到了赵安衿身旁。 “你、你是……?”一众大臣见状,目瞪口呆。 城门挂着的尸身为贺怀九不假,可他如今又为何会完好无损地出现于朝堂之上? 这时,贺茗心知自己也不宜在队列中久留了,遂也跟着出列,走到了贺怀九身侧。 朝中众人见贺茗和贺怀九二人相继出现于朝堂之上,一时间炸开了锅。 龙椅之上的白君安见状,显然是不可置信,他明明亲眼见官兵将贺怀九送上了死刑台,他明明已经给柳丞相下了药,命其将贺茗永远关起来,消失于此世间。 可如今,这两个最不该出现的人却是同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不可能! 这绝对不是真的! 眼前的二人绝对是他人假扮的,他们绝对不会是贺茗和贺怀九! 他下意识怒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假扮成朕父皇和那乱臣贼子的模样?!” 贺怀九猜到了白君安并不会相信自己如今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于是笑道:“陛下,孤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乱臣贼子,至于那日孤后颈上的红痣为何会突然消失,孤相信此事,陛下应当再清楚不过了。” 白君安闻言,他向后一退,心中有一瞬间迟疑。 这人竟是知晓此事……莫非真的是…… 他虽是得知易容术能够将人的面貌同另外一人仿造的一模一样,可如今眼前之人不仅样貌长得和贺怀九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是如此相像。 这世上,声音必然是不可伪造。 何况贺怀九的声音极有辨识度,低沉且富有磁性,乃于人群中极少见的。 他的内心虽有动摇,可嘴上仍是坚定自己原有的想法,道:“一派胡言,来人!将朕把这两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给朕脱下去!” “且慢!” 贺茗方才一直闭口不言,见状,他终于开口,道:“你曾亲眼看到皇儿赴死,从而如今不敢相信皇儿的身份,那朕呢?朕只是去了行宫,今日想回宫看看,怎的就成伪造之人了?” 若是贺怀九的声音在场众人不太熟悉,那贺茗的呢? 在场的大臣新上任的并不多,更多的是从前朝传下来的。 他们必然是对贺茗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从而待到贺茗一开口,于殿内站着的几名官兵皆不曾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于原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此人真是太上皇,他们若是将其强行拖出金銮殿,即重罪,是要被砍头的。 “父皇。” 白君安闻言,他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若是再这般一意孤行,只会对自己有害无利。 从而他改变了自己原先的想法,道:“传闻父皇的身体一直抱恙,您却于今日突然造访,又未曾同朕知应一声,朕一时脑热,便……” “你不要叫朕父皇。”还未等白君安把话说完,贺茗打断了白君安的话语,抢先答道。 白君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大臣面前,杵逆贺茗,只好问道:“父皇此言何意?” 第146章 你不要叫朕父皇 者只见阶上身着明皇之人张开双臂,道:“诸位爱卿,平身。” 一众大臣平身,贺怀九见阶上头戴冠冕堂之人,眸色忽而一沉。 如今那身着龙袍,头戴冠冕,龙椅上坐着的帝王,正是那白君安。 贺茗站于白朝茹和贺怀九身前,看见此幕心中也怪不好受的。 实际上,贺怀九年少时乃皇城中出了名的花花皇子爷,欠下的风流债数不胜数,可那些并非正统血脉所生出的私生子,要么就是没有天生的胎痣,无法认其为父;要么,就是根本不知胎痣一事,死了草席一裹,乱葬岗上一扔,久而久之,便无人在意了。 之所以,贺延是幸运的,前来认其为父,至此成为皇子。 而白君安必然也是贺茗的私生子之一,他既有胎痣,又能活到现在,却迟迟不入宫,认贺茗为父,多半便为后者——不知其后颈胎痣的渊源。 白朝茹瞧见贺茗和贺怀九的面色都不太好,于是伸手轻勾贺怀九的小拇指,低声问道:“殿下,你打算何时行动?” “静观其变,等待时机。”贺怀九沉声回道。 “好。”白朝茹颔首。 至于此时,最前排站着的一名身着紫袍的大臣出列,道:“陛下,如今西北地区闹旱严重,东部又闹疫,臣觉得应当派遣朝中大臣前去治理。” “此时,朕的父皇早已派人去治理,可效果却并不明显。”白君安若有所思,道。 一般上朝时主动出列向皇帝请愿的大臣,不是深受皇帝宠爱,便是城府深重,地位难以撼动。 而这名从中出列的大臣,正是那曾经站于贺怀九身旁,说要誓死效忠于贺怀九的赵安衿。 贺怀九见状,他双拳紧握,眸中的颜色又暗了一层。 “臣认为,此乃太上皇处事不周,派遣武将前去,最终不仅未曾有效治理,反之却使局势更加恶化。”赵安衿,闻言,道。 赵安衿所言不假,贺茗掌权时,曾派武将前去西北治旱。 这名武将只会带兵打仗,不知该如何治理旱情,于是瞎指挥一通,最终不仅未曾使得西北旱情有所好转,反而使局势更加恶化。 贺茗在台下听闻二人的讨论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如今却只能憋在心头说不出口。 他派武将前去必然是有理由的,只因那名武将曾立下过赫赫战功,贺茗至此十分认可他的实力,从而将前去西北治旱的重任交到了他的头上。 最终,那名武将心知自己未曾治理好西北旱情,无颜面见陛下,于是主动于御前辞官,卸甲归乡。 “那么依爱卿的意思,朕如今该派遣哪位爱卿前去西北治旱呢?”白君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站着的赵安衿,顺势问道。 赵安衿心中早有人选,他道:“臣认为,应当派……” “陛下,臣主动请缨!”于此时,贺怀九踩准时机,于一众大臣中走出。 白朝茹还未回过神,只见贺怀九在一众大臣的注视下,走到了赵安衿身旁。 “你、你是……?”一众大臣见状,目瞪口呆。 城门挂着的尸身为贺怀九不假,可他如今又为何会完好无损地出现于朝堂之上? 这时,贺茗心知自己也不宜在队列中久留了,遂也跟着出列,走到了贺怀九身侧。 朝中众人见贺茗和贺怀九二人相继出现于朝堂之上,一时间炸开了锅。 龙椅之上的白君安见状,显然是不可置信,他明明亲眼见官兵将贺怀九送上了死刑台,他明明已经给柳丞相下了药,命其将贺茗永远关起来,消失于此世间。 可如今,这两个最不该出现的人却是同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不可能! 这绝对不是真的! 眼前的二人绝对是他人假扮的,他们绝对不会是贺茗和贺怀九! 他下意识怒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假扮成朕父皇和那乱臣贼子的模样?!” 贺怀九猜到了白君安并不会相信自己如今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于是笑道:“陛下,孤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乱臣贼子,至于那日孤后颈上的红痣为何会突然消失,孤相信此事,陛下应当再清楚不过了。” 白君安闻言,他向后一退,心中有一瞬间迟疑。 这人竟是知晓此事……莫非真的是…… 他虽是得知易容术能够将人的面貌同另外一人仿造的一模一样,可如今眼前之人不仅样貌长得和贺怀九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是如此相像。 这世上,声音必然是不可伪造。 何况贺怀九的声音极有辨识度,低沉且富有磁性,乃于人群中极少见的。 他的内心虽有动摇,可嘴上仍是坚定自己原有的想法,道:“一派胡言,来人!将朕把这两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给朕脱下去!” “且慢!” 贺茗方才一直闭口不言,见状,他终于开口,道:“你曾亲眼看到皇儿赴死,从而如今不敢相信皇儿的身份,那朕呢?朕只是去了行宫,今日想回宫看看,怎的就成伪造之人了?” 若是贺怀九的声音在场众人不太熟悉,那贺茗的呢? 在场的大臣新上任的并不多,更多的是从前朝传下来的。 他们必然是对贺茗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从而待到贺茗一开口,于殿内站着的几名官兵皆不曾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于原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此人真是太上皇,他们若是将其强行拖出金銮殿,即重罪,是要被砍头的。 “父皇。” 白君安闻言,他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若是再这般一意孤行,只会对自己有害无利。 从而他改变了自己原先的想法,道:“传闻父皇的身体一直抱恙,您却于今日突然造访,又未曾同朕知应一声,朕一时脑热,便……” “你不要叫朕父皇。”还未等白君安把话说完,贺茗打断了白君安的话语,抢先答道。 白君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大臣面前,杵逆贺茗,只好问道:“父皇此言何意?” 第147章 归还皇位 “朕不认你这个诬陷你皇兄的皇儿!”贺茗闻声,指着眼前的白君安,怒道。 “诬陷?”白君安冷笑,“父皇此言朕更听不懂了,何为诬陷?这贺怀九他明明不是皇子!他后颈上的红痣已经证明了一切!” “谁说孤没有那个胎记了?”闻言,贺怀九撩起后颈的头发,露出了掩盖于一袭墨黑的长发下的那一颗鲜红的红痣。 “!!” “这是为何?难道一下他真的诬陷了太子殿下?”满朝文武见状,议论纷纷。 “这也说不准,指不准咱们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而原先的那个则为太子的替身。”其中一名大臣扶额,猜想道。 “诸位都先静静!”白君安于一众议论声中沉声道。 陛下开口,满朝文武自然不容反驳。 一时间,满堂重归寂静。 白君安见此,他道:“既然如此,那么之前必然是朕的看错了,皇兄,你自己找替身,被朕识破,可怪不得朕啊!” 贺怀九闻言,冷笑道:“非也,那日协同赵国公一同逼宫的贺怀九,正为本尊。” “怎么会?那个贺怀九早死了,尸身挂在城门上都要被风吹干了。”白君安笑道。 贺怀九随后掏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假面,呈在了白君安眼前,道:“此乃孤在北疆时曾用过的假面,赵国公对此再清楚不过,朕于北疆时为调查民情,曾带上假面化名于姬九,混迹于市井多日。” 闻声,朝堂上一众目光从原先的贺怀九身上放到了出列的赵安衿身上。 赵安衿颔首,毕竟此事不止他一人知道,他手下一众北疆士兵皆得知此事,他做不得假,于是道:“太子殿下此言非虚。” “可朕却于此假面上,发现了一味药。”贺怀九继续道:“陛下,你说巧不巧?孤正巧找到了这一味药,并且是在先帝身为九皇子时的府中寻到的。” “你什么意思?”白君安危险地眯起凤眸,问道。 贺怀九莞尔,“此药的功效,可暂且消除人身上的胎质,而这张假面是九皇子的亲信锦亲手交给孤的,孤当时信任九皇子,并未怀疑,传闻陛下曾经身为九皇子的幕僚,早就知晓九皇子的亲信身赋异能,能够轻易制造假面变换他人容貌,至于那药,既然是被九皇子摆到连孤都能看到的地方,那么想必,陛下应当也是能够轻易拿到的。” 白君安得以看透人心,他看出了贺怀九如今的计谋,便是想将自己所做出的脏事爆出来,从而登上皇位。 而他又看透了贺茗的心,贺茗此时对贺怀九深信不疑,以为贺怀九会帮助他夺得皇位,于是他见缝插针,道:“那依皇兄这般说,是朕诬陷了你,那行,朕不做这个皇位,依皇兄的意思,又该将其让给谁呢?” “让给太上皇。”贺怀九果断道。 “!!!”此言贺怀九必然是违心的,这一点白君安看不出来,已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从那一时慌了神,道:“为何?” “太上皇如今身体好得很,可陛下却对外声称他身体抱恙,否则陛下也难以登上皇位,这个皇位本该就是太上皇的,陛下,今日,你该做出决策了。”贺怀九沉声道。 白君安闻言当即怒道:“一派胡言!” “你命柳丞相将朕带去南蛮之地,并且将朕囚禁。”贺茗反驳道:“事到如今,究竟是朕在说谎,还是你不愿承认,你自己心里清楚。” 白君安闻言,他已是顾及不了什么了,他随后转身望向贺怀九,怒道:“虽然朕曾经身为九皇子的幕僚,可那张假面竟然是九皇子的亲信交给皇兄的,自然便有可能是九皇子的亲信所下,皇兄如今又有何证据,指认朕知情此事呢?” “可你对外声称太上皇身体抱恙,而太上皇却是身体康健,并未有丝毫不妥,此事,陛下又该如何解释?”贺怀九浅浅一笑,他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于是道。 “朕……”白君安语塞。 可这皇位是他费尽千辛万苦,算计人心,残害亲朋才得以坐上的,必然是不会这般轻易拱手让人,遂怒道:“那皇兄又有何证据?皇兄此番前来,不是想亲自于此龙椅之上坐坐。” “孤何必操之过急,孤是太子,这皇位迟早是孤的。”贺怀九笑道。 贺茗蹙眉,他不打算再同白君安继续无厘头地叨下去了,干脆道:“你登上皇位已有近半载,这半载内,你不仅未曾有效治理好动乱,反之还要延习朕之前留下的法子,你说,这皇位,你值得坐吗?” 白君安沉默不语。 贺茗见状,心知白君安的内心有了动摇,于是抓紧时机,道:“你若主动让位,朕自然不会强动武力,可以保你一命,你既是皇子,朕可以亲自为你封王,赐你领土。” 说罢,他用力一甩云袖,阔步走出了金銮殿。 三日后,一则圣旨火急火燎地传到了行宫。 白君安同意将皇位归还给贺茗,已于今日一早主动退位。 贺茗重登宝座,他兑现了诺言,封白君安为凛王,将西南一小部分领土赐予了白君安。 白君安虽然仍不甘心,可这是当下唯一的法子,他并不傻,他心知如若硬抗,自己是打不过的。 到时候,他可不想死。 贺怀九牵着白朝茹的手重新回到了东宫,他们回到东宫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白府众人的墓碑从乱葬岗移到了白家陵园。 白家乃世家大族,一族出过三位宰相,五名皇后,辉煌时曾连皇亲国戚都瞧不上。 故如今的白家陵园也是辉煌大气,贺怀九又出重金将其再三修葺,其奢华程度,已是可以同皇家陵园相提并论。 这段时间,贺怀九也未曾闲着,他自然是不会等到贺茗离世再坐上皇位的,他答应了虞菇,所以此事他必将速战速决。 他同虞茹写信说明了如今的情况,虞菇声称她如今已经返回华国,并告知他若是难以登上皇位,便不要强求。 第147章 归还皇位 “朕不认你这个诬陷你皇兄的皇儿!”贺茗闻声,指着眼前的白君安,怒道。 “诬陷?”白君安冷笑,“父皇此言朕更听不懂了,何为诬陷?这贺怀九他明明不是皇子!他后颈上的红痣已经证明了一切!” “谁说孤没有那个胎记了?”闻言,贺怀九撩起后颈的头发,露出了掩盖于一袭墨黑的长发下的那一颗鲜红的红痣。 “!!” “这是为何?难道一下他真的诬陷了太子殿下?”满朝文武见状,议论纷纷。 “这也说不准,指不准咱们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而原先的那个则为太子的替身。”其中一名大臣扶额,猜想道。 “诸位都先静静!”白君安于一众议论声中沉声道。 陛下开口,满朝文武自然不容反驳。 一时间,满堂重归寂静。 白君安见此,他道:“既然如此,那么之前必然是朕的看错了,皇兄,你自己找替身,被朕识破,可怪不得朕啊!” 贺怀九闻言,冷笑道:“非也,那日协同赵国公一同逼宫的贺怀九,正为本尊。” “怎么会?那个贺怀九早死了,尸身挂在城门上都要被风吹干了。”白君安笑道。 贺怀九随后掏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假面,呈在了白君安眼前,道:“此乃孤在北疆时曾用过的假面,赵国公对此再清楚不过,朕于北疆时为调查民情,曾带上假面化名于姬九,混迹于市井多日。” 闻声,朝堂上一众目光从原先的贺怀九身上放到了出列的赵安衿身上。 赵安衿颔首,毕竟此事不止他一人知道,他手下一众北疆士兵皆得知此事,他做不得假,于是道:“太子殿下此言非虚。” “可朕却于此假面上,发现了一味药。”贺怀九继续道:“陛下,你说巧不巧?孤正巧找到了这一味药,并且是在先帝身为九皇子时的府中寻到的。” “你什么意思?”白君安危险地眯起凤眸,问道。 贺怀九莞尔,“此药的功效,可暂且消除人身上的胎质,而这张假面是九皇子的亲信锦亲手交给孤的,孤当时信任九皇子,并未怀疑,传闻陛下曾经身为九皇子的幕僚,早就知晓九皇子的亲信身赋异能,能够轻易制造假面变换他人容貌,至于那药,既然是被九皇子摆到连孤都能看到的地方,那么想必,陛下应当也是能够轻易拿到的。” 白君安得以看透人心,他看出了贺怀九如今的计谋,便是想将自己所做出的脏事爆出来,从而登上皇位。 而他又看透了贺茗的心,贺茗此时对贺怀九深信不疑,以为贺怀九会帮助他夺得皇位,于是他见缝插针,道:“那依皇兄这般说,是朕诬陷了你,那行,朕不做这个皇位,依皇兄的意思,又该将其让给谁呢?” “让给太上皇。”贺怀九果断道。 “!!!”此言贺怀九必然是违心的,这一点白君安看不出来,已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从那一时慌了神,道:“为何?” “太上皇如今身体好得很,可陛下却对外声称他身体抱恙,否则陛下也难以登上皇位,这个皇位本该就是太上皇的,陛下,今日,你该做出决策了。”贺怀九沉声道。 白君安闻言当即怒道:“一派胡言!” “你命柳丞相将朕带去南蛮之地,并且将朕囚禁。”贺茗反驳道:“事到如今,究竟是朕在说谎,还是你不愿承认,你自己心里清楚。” 白君安闻言,他已是顾及不了什么了,他随后转身望向贺怀九,怒道:“虽然朕曾经身为九皇子的幕僚,可那张假面竟然是九皇子的亲信交给皇兄的,自然便有可能是九皇子的亲信所下,皇兄如今又有何证据,指认朕知情此事呢?” “可你对外声称太上皇身体抱恙,而太上皇却是身体康健,并未有丝毫不妥,此事,陛下又该如何解释?”贺怀九浅浅一笑,他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于是道。 “朕……”白君安语塞。 可这皇位是他费尽千辛万苦,算计人心,残害亲朋才得以坐上的,必然是不会这般轻易拱手让人,遂怒道:“那皇兄又有何证据?皇兄此番前来,不是想亲自于此龙椅之上坐坐。” “孤何必操之过急,孤是太子,这皇位迟早是孤的。”贺怀九笑道。 贺茗蹙眉,他不打算再同白君安继续无厘头地叨下去了,干脆道:“你登上皇位已有近半载,这半载内,你不仅未曾有效治理好动乱,反之还要延习朕之前留下的法子,你说,这皇位,你值得坐吗?” 白君安沉默不语。 贺茗见状,心知白君安的内心有了动摇,于是抓紧时机,道:“你若主动让位,朕自然不会强动武力,可以保你一命,你既是皇子,朕可以亲自为你封王,赐你领土。” 说罢,他用力一甩云袖,阔步走出了金銮殿。 三日后,一则圣旨火急火燎地传到了行宫。 白君安同意将皇位归还给贺茗,已于今日一早主动退位。 贺茗重登宝座,他兑现了诺言,封白君安为凛王,将西南一小部分领土赐予了白君安。 白君安虽然仍不甘心,可这是当下唯一的法子,他并不傻,他心知如若硬抗,自己是打不过的。 到时候,他可不想死。 贺怀九牵着白朝茹的手重新回到了东宫,他们回到东宫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白府众人的墓碑从乱葬岗移到了白家陵园。 白家乃世家大族,一族出过三位宰相,五名皇后,辉煌时曾连皇亲国戚都瞧不上。 故如今的白家陵园也是辉煌大气,贺怀九又出重金将其再三修葺,其奢华程度,已是可以同皇家陵园相提并论。 这段时间,贺怀九也未曾闲着,他自然是不会等到贺茗离世再坐上皇位的,他答应了虞菇,所以此事他必将速战速决。 他同虞茹写信说明了如今的情况,虞菇声称她如今已经返回华国,并告知他若是难以登上皇位,便不要强求。 第148章 大结局 可贺怀九心意已决,这个皇位他必须得拿到。 于是乎,他花了一个月的时日,命下人于民间四下传播当朝陛下已老,所做出的决策不符合当朝现状。 一时间,民心所向皆不认可贺茗掌控实权。 这些话很快被传到了满朝文武耳中,有些心怀国家大事,心系天下苍生的大臣们主动向陛下请愿,希望他主动退位,将皇位让给太子。 贺茗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同意了满朝文武的请求。 他此生最为看重的皇子便是贺怀九,他以心之贺怀九登上皇位后不会亏待他,之所以他重归皇位不到一月,便命身旁的公公将传位圣旨交到了贺怀九的手中。 贺怀九的目的达到了。 他手握那一卷金黄的圣旨,看着身旁将头靠在自己肩上的白朝茹,莞尔,“阿茹,孤做到了。” 白朝茹浅笑,她随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恭喜啊殿下,看来这孩子日后一出生,便是皇子或者公主了。” 就在二人重回东宫后不久,白朝茹便感到胸口闷痛,喘不上气,食欲也不佳,时常呕吐。贺怀九于是请了太医前来为白朝茹看诊,为白朝茹诊出了喜脉。 “孤会好好对待他的。”贺怀九轻轻吻了吻白朝茹的脸颊,笑道。 翌日。 继位大典一早于金銮殿上举行,贺怀九身着一些明黄的龙袍,头戴冠冕,缓缓登上台阶。 他的身侧,白朝茹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牵着贺怀九,跟随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登上了那通往金銮殿的几十级台阶。 二人携手步入金銮殿,登上台阶,身后是满朝文武,眼前是那金黄的龙座。 于此时,贺怀九眯起双眸,笑着偷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白朝茹,笑着轻声唤道:“阿茹。” “嗯?” 白朝茹小声回应道。 “你今日……格外漂亮。”贺怀九笑道。 白朝茹羞红了脸,轻轻掐了一把贺怀九掌心的肉,道:“陛下净会胡说!” 贺怀九紧紧握紧了白朝茹的手,道:“朕可不会胡说,皇后娘娘,日后这江山,可要你同朕一同治理啊。” 白朝茹莞尔,“陛下,你坐明堂前,好好治理这河山,臣妾便在你身后,为你撑起一把伞。” 贺怀九笑道:“阿茹,你永远是朕此生的温柔乡。” 白朝茹闻言,她也跟着笑了,“臣妾竟是不知,陛下竟然也会学着说些腻歪的话。” “朕自然知晓。”贺怀九一本正经道:“那么朕的皇后,你准备好了吗?” 白朝茹莞尔,“自然。” 少顷,二人齐齐转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缓缓坐上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大臣齐齐跪地,作揖跪拜道。 那一刻,贺怀九的眼神中是庄严的,是肃穆的。 亦是冷漠的,极其富有威压感的。 他凝视着眼前跪地的满朝文武,沉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贺怀九登基,改年号为朝。 寓意着朝阳,欣欣向荣,国运昌盛。 而背后的隐情,有人称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名讳中带有一朝字,于是陛下便将此命为年号。 朝帝登基后,励精图治,奋发图强,为国鞠躬尽瘁,开凿水渠,治理好了西北旱灾。 至于北疆战乱,贺怀九曾私下联系虞菇,命他的人继续混入华国内部传递情报。 不久,贺怀九重新命赵国公带兵前往北疆,同华国决一死战,最终我方大获全胜,华国与中原签订了休战协议,此后不再侵犯中原领土。 满朝文武曾几番劝贺怀九填充后宫,迎娶贵妃,嫔妃。可每每当大臣地问起时,贺怀九的答案都是如一的——他的后宫,有阿茹一人足矣。 他和白朝茹的第一个孩子,是在他登基后的那个秋天出生的。 秋天,皇宫中的树木披上了一层金黄的纱衣,一切都是金黄的,这似乎也就寓意着,他和白朝茹的第一个孩子,日后的人生会同这金黄的颜色一般,熠熠生辉。 不出贺怀九所料,白朝茹给他生了个白胖小子。 那小子一出生便有八斤重,由于胎儿过大,害得白朝茹险些难产。 好在最终经太医院和稳婆的协助下,白朝茹成功跨过了鬼门关,一天一夜后,皇子平安降生,母子平安。 贺怀九抱着他的白胖小子,心中可谓是又爱又恨。 他恨这白胖小子折腾得他的阿茹一天一夜,可心中更多的,是对这白胖小子的爱,以及对他未来的期望。 于是,他给这白胖小子取名为“朝安”,不仅是因为今日母子平安,更是希望他一生过得平安顺遂,亦要有如同那朝阳般似火的壮志。 而就在贺朝安诞生后不久,行宫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太上皇于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病逝了。 贺茗退位后,贺怀九对待他可谓是极好的。贺怀九将宫中太医院的御医往贺茗所居住的行宫拔去了一大半,又为贺茗重新修葺了一遍行宫的园林,使得行宫焕然一新,毫不逊色于皇城。 可贺茗老了,抵不住生老病死的自然闺女,他的身体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如今病逝,贺怀九也并不意外。他为贺茗隆重地筹备了一场葬礼,将其尸身放于棺材板上用矿物质所研制成的饮料画有金龙升天图案的棺椁中,在宫中一众太监宫女的抬棺下,送入了皇陵。 贺茗死后,虞菇曾从华国回到中原,在贺怀九的带领下,去往皇陵,看了一眼贺茗的墓。 那一日,虞茹站于皇陵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长发中取下了一根发簪,俯下身,将其缓缓放于贺茗的墓碑前。 这是贺茗曾经讨好她时,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如今贺茗死了,她也应当将此物归原主了。 那日虞菇回到中原,身旁还带了一位女子。 此人正是姜乐。 她一路逃亡,跟随虞菇去到了华国,在那里开了一间胭脂作坊,生意兴隆,成为了当地出了名的女强人。 如今尘埃落定后,她回到中原将此事告知了白朝茹,白朝茹将她走后自己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姜乐,姜乐听闻后向天长叹一声,道:“天道真是给我们玩弄了一局好戏。” 白朝茹莞尔,“好在最终,我们都得偿所愿,这大概就是天道此局的最终目的。” —— 后来有史书上记载,朝帝在位时,励精图治,任用贤良,平定的大小战乱,又对当局实施改革,使得社会经济繁荣昌盛,开创盛世局面。 而他,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后宫之中,唯有皇后一人的皇帝。 传闻朝帝和白皇后恩爱有加,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成了历史上的一大佳话。 第148章 大结局 可贺怀九心意已决,这个皇位他必须得拿到。 于是乎,他花了一个月的时日,命下人于民间四下传播当朝陛下已老,所做出的决策不符合当朝现状。 一时间,民心所向皆不认可贺茗掌控实权。 这些话很快被传到了满朝文武耳中,有些心怀国家大事,心系天下苍生的大臣们主动向陛下请愿,希望他主动退位,将皇位让给太子。 贺茗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同意了满朝文武的请求。 他此生最为看重的皇子便是贺怀九,他以心之贺怀九登上皇位后不会亏待他,之所以他重归皇位不到一月,便命身旁的公公将传位圣旨交到了贺怀九的手中。 贺怀九的目的达到了。 他手握那一卷金黄的圣旨,看着身旁将头靠在自己肩上的白朝茹,莞尔,“阿茹,孤做到了。” 白朝茹浅笑,她随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恭喜啊殿下,看来这孩子日后一出生,便是皇子或者公主了。” 就在二人重回东宫后不久,白朝茹便感到胸口闷痛,喘不上气,食欲也不佳,时常呕吐。贺怀九于是请了太医前来为白朝茹看诊,为白朝茹诊出了喜脉。 “孤会好好对待他的。”贺怀九轻轻吻了吻白朝茹的脸颊,笑道。 翌日。 继位大典一早于金銮殿上举行,贺怀九身着一些明黄的龙袍,头戴冠冕,缓缓登上台阶。 他的身侧,白朝茹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牵着贺怀九,跟随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登上了那通往金銮殿的几十级台阶。 二人携手步入金銮殿,登上台阶,身后是满朝文武,眼前是那金黄的龙座。 于此时,贺怀九眯起双眸,笑着偷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白朝茹,笑着轻声唤道:“阿茹。” “嗯?” 白朝茹小声回应道。 “你今日……格外漂亮。”贺怀九笑道。 白朝茹羞红了脸,轻轻掐了一把贺怀九掌心的肉,道:“陛下净会胡说!” 贺怀九紧紧握紧了白朝茹的手,道:“朕可不会胡说,皇后娘娘,日后这江山,可要你同朕一同治理啊。” 白朝茹莞尔,“陛下,你坐明堂前,好好治理这河山,臣妾便在你身后,为你撑起一把伞。” 贺怀九笑道:“阿茹,你永远是朕此生的温柔乡。” 白朝茹闻言,她也跟着笑了,“臣妾竟是不知,陛下竟然也会学着说些腻歪的话。” “朕自然知晓。”贺怀九一本正经道:“那么朕的皇后,你准备好了吗?” 白朝茹莞尔,“自然。” 少顷,二人齐齐转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缓缓坐上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大臣齐齐跪地,作揖跪拜道。 那一刻,贺怀九的眼神中是庄严的,是肃穆的。 亦是冷漠的,极其富有威压感的。 他凝视着眼前跪地的满朝文武,沉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贺怀九登基,改年号为朝。 寓意着朝阳,欣欣向荣,国运昌盛。 而背后的隐情,有人称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名讳中带有一朝字,于是陛下便将此命为年号。 朝帝登基后,励精图治,奋发图强,为国鞠躬尽瘁,开凿水渠,治理好了西北旱灾。 至于北疆战乱,贺怀九曾私下联系虞菇,命他的人继续混入华国内部传递情报。 不久,贺怀九重新命赵国公带兵前往北疆,同华国决一死战,最终我方大获全胜,华国与中原签订了休战协议,此后不再侵犯中原领土。 满朝文武曾几番劝贺怀九填充后宫,迎娶贵妃,嫔妃。可每每当大臣地问起时,贺怀九的答案都是如一的——他的后宫,有阿茹一人足矣。 他和白朝茹的第一个孩子,是在他登基后的那个秋天出生的。 秋天,皇宫中的树木披上了一层金黄的纱衣,一切都是金黄的,这似乎也就寓意着,他和白朝茹的第一个孩子,日后的人生会同这金黄的颜色一般,熠熠生辉。 不出贺怀九所料,白朝茹给他生了个白胖小子。 那小子一出生便有八斤重,由于胎儿过大,害得白朝茹险些难产。 好在最终经太医院和稳婆的协助下,白朝茹成功跨过了鬼门关,一天一夜后,皇子平安降生,母子平安。 贺怀九抱着他的白胖小子,心中可谓是又爱又恨。 他恨这白胖小子折腾得他的阿茹一天一夜,可心中更多的,是对这白胖小子的爱,以及对他未来的期望。 于是,他给这白胖小子取名为“朝安”,不仅是因为今日母子平安,更是希望他一生过得平安顺遂,亦要有如同那朝阳般似火的壮志。 而就在贺朝安诞生后不久,行宫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太上皇于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病逝了。 贺茗退位后,贺怀九对待他可谓是极好的。贺怀九将宫中太医院的御医往贺茗所居住的行宫拔去了一大半,又为贺茗重新修葺了一遍行宫的园林,使得行宫焕然一新,毫不逊色于皇城。 可贺茗老了,抵不住生老病死的自然闺女,他的身体仍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如今病逝,贺怀九也并不意外。他为贺茗隆重地筹备了一场葬礼,将其尸身放于棺材板上用矿物质所研制成的饮料画有金龙升天图案的棺椁中,在宫中一众太监宫女的抬棺下,送入了皇陵。 贺茗死后,虞菇曾从华国回到中原,在贺怀九的带领下,去往皇陵,看了一眼贺茗的墓。 那一日,虞茹站于皇陵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长发中取下了一根发簪,俯下身,将其缓缓放于贺茗的墓碑前。 这是贺茗曾经讨好她时,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如今贺茗死了,她也应当将此物归原主了。 那日虞菇回到中原,身旁还带了一位女子。 此人正是姜乐。 她一路逃亡,跟随虞菇去到了华国,在那里开了一间胭脂作坊,生意兴隆,成为了当地出了名的女强人。 如今尘埃落定后,她回到中原将此事告知了白朝茹,白朝茹将她走后自己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姜乐,姜乐听闻后向天长叹一声,道:“天道真是给我们玩弄了一局好戏。” 白朝茹莞尔,“好在最终,我们都得偿所愿,这大概就是天道此局的最终目的。” —— 后来有史书上记载,朝帝在位时,励精图治,任用贤良,平定的大小战乱,又对当局实施改革,使得社会经济繁荣昌盛,开创盛世局面。 而他,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后宫之中,唯有皇后一人的皇帝。 传闻朝帝和白皇后恩爱有加,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成了历史上的一大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