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瓦歌世界的琥珀》 楔子：大学毕业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时间正是暑热未消的九月份。南方的天气今年一如既往，秋季的最初几天炎热程度甚至胜过盛夏。这种天气一般被称为“秋老虎”。大白天，太阳烈的简直晃眼。顶着大太阳走在马路上简直如蒸笼一样，让人酷热难当，心情烦躁。车水马龙的w市市中心到处都能看到各式车辆奔流不息，却看不到有多少行人在外面行走。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蓝色牛仔裤的年轻人正是这少数行人中的一个。他手里攥着一张纸，尽量挑选树荫或者建筑物的阴凉地方走路。如果有人仔细看着他手中的纸的话，会发现那是一张公司招聘人员的宣传单。炎热的天气却丝毫掩盖不住这个年轻人脸上那份紧张和期盼，他时不时的低头看看宣传单，偶尔因为天气原因才掀掀自己那已经快湿透了的衣服。 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南方的w市，一座按照现在中国标准，算作“二线城市”的城市。但是可千万别误会“二线城市”的概念，w市是一座常住人口接近千万的大城，也只有在中国，它才会被称为二线城市。 “就是前面了。”年轻人打开自己的手机，再一次通过百度地图确认了自己的位置。下一个拐角，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要去的目的地，一栋被冠以“大厦”称号的高楼。 大概四十分钟后，年轻人的从楼里面走了出来。他进去的时候捏在手里时不时看一下的宣传单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已经丢到某个角落里去了。他脸上的神情依然能平静，但是眼中依然有那一丝无法掩饰的沮丧。 街道上炎热依旧。从有着中央空调的大厦里走出来，那种感觉简直是热浪阵阵扑面而来，让人望而却步。年轻人看了看前方的马路，这个地方相对繁华，街道上空载的出租车真的很多。他知道自己只要将手一招，一辆开着空调的出租车就会在自己面前停下，他可以不流一滴汗，清清爽爽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反之，他就得在这样的热浪之中步行四十分钟。 但是，很可惜出租车不是义工。对一个w市普通市民来说，这或许不是什么大钱。但是对于一个“一毕业就失业”的大学生来说，却要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了。步行四十分钟的路程就要花费他两顿的饭钱，实在是不值。 迟疑了几秒钟，他毅然咬了咬牙，朝着外面冲去。 下午四点的时候，炎热如火的天气终于稍稍缓和了一点。大概是太热了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吧，几朵云略略遮挡了一点太阳，总算避免了阳光火辣辣的直射人体的煎熬。 这里是w市的大学城——当然所谓的大学城这只是称呼，以中国政府行政标准来说，这里是“白山街道”。不过就连街道也是这两年才边的，之前一直被称为白山镇。w市的几所高校都位于这里，使得这个原本只能算是城郊小镇的地方成为w市一个有名的去处。 整个大学城里，有两个东西最多，一个自然是高校的学生，另外一个则是出租的房子。这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校舍紧张，所以学校对于学生在外面租房子的做法相当宽容。对于应届毕业生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福利政策，那就是允许学生租附近的公寓，公寓租金由学生自己出一半，学校补贴一半。 所以刚毕业的大学生，相当一部分都还住在这里。 年轻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前方马路边上正停着一辆出租车。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人正和出租车司机一起，将大包小件的东西往车上塞。 “嘿，陆五，回来啦？”搬东西的人转头发现了不远处的旁观者。 “董越，你今天就要搬走了？”被称为陆五的年轻人问道。 “嗯，该搬走了。单位那边给我安排了单身宿舍啊，不过去的不就浪费了？！” “有出息啊，连房子带工作一起解决了。”陆五有点羡慕的看着对方。 “什么房子，那只是单身宿舍罢了。”董越虽然满嘴谦虚，但是却掩饰不了自己的得意之色。大学毕业之后，同学之间进行对比的就不是学习成绩好不好，零花钱多不多，甚至不是有没有泡到女朋友，而是找到的工作好不好。像董越这种连工作带住处一并解决的，绝对是好工作了，堪称“穷二代”之中的佼佼者。“以后结婚，还得退出来，自己买房子呢。真好的，还是李平复啊。” “那是他爸厉害。”陆五淡淡的说道。“不是他厉害。” “是啊，这年头，什么都比不上拼爹。”董越也叹息了一下。 就在说话之间，董越就已经将大袋小袋的东西全部塞进出租车。他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挥手向陆五告别。 “再见。”陆五同样挥手告别。不过看着出租车远去的影子，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一个同学搬走了。什么时候轮到他呢？ 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陆五转过头，开始上楼。 这里是大学城里很常见的，专为大学生设计的出租公寓，结构颇类似学校宿舍，房间没有独立的卫生间。这种公寓价格便宜，通常都是穷学生专用。当然，就是如此，单人承租依然相当贵。事实上，学生们都是合租的。几个比较谈得来的同学聚在一起，再加上使用多层床，所以一个房子足足可以住六个人。加上学校提供的优惠条件，六个人如果一起分担一半房租的话，每个人一个月只需花费一百二十来元钱。一个月一百二十元，比起住学校宿舍已经差不多了。这样做却能换来更少的管束，更方便的行动，对大学生来说，这还真的物有所值。特别是因为最后一个学期的关系，脑袋灵活的人都在那里找工作了。天天被宿舍管理员给管着，每天标准时间关灯断电，迟点回来被警告什么的，没人乐意。 房间里六张床铺（三张双层床），只有两张床铺上有人，两台电风扇呼呼的吹的正响。 “陆五，你回来了。”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个躺在门边床上的年轻人略微抬头看了看，就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机了。不过下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抬起头看着进来的室友兼同学。 陆五的那一身衬衫，与其说是一件满是汗水的衬衫，不如说得像脸盆里刚捞起来的毛巾。水都直往下滴了。 “任健，我去洗一个澡。”陆五随口回答。他走到自己床铺边上，三两下找出了换洗的衣裤。 “喂，你去干什么了啊，弄成这幅样子？” “没什么，只是去城里应聘了一趟……然后走回来罢了。” “走回来……这种天气，你疯了？！你看我躺床上不动都得吹电风扇！省钱也不能这么省吧！” “当然没有全程，中间是坐了一段时间的6路公交车的……倒霉的是那辆公交车居然没空调……”陆五的声音远去，应该是去沐浴间那边了。 “真是疯了。”任健轻声嘟哝了一句。 “这省钱也省的太过分了吧。”另外一张床上的人说道。“贱人，我记得他是你的同班同学。” “是，没错。”任健从床上爬起来，稍微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站起来之后就会发现这个叫任健的年轻人有点胖。其实，他胖的关键因素不是身材，而是脸。他长着一张圆脸，眼睛却比较小，属于那种哪怕不长肉，看上去也胖的类型。有力这样的脸作为加成，他绝对不能朝着“瘦”这个字考虑的壮实身材就有点朝着“肥”的方向发展了。 现在已经是毕业后了，所以同租的人也变化挺大。有人走了——比方说刚刚离开的董越——也有人进来。整体来说整个住在大学城的应届毕业生数量正在萎缩中，比方说现在这个原本可住六人的寝室里住的只有三个人了。就算三个人，都是有人搬进来的后果。 这位新搬进来的就是吴兵——不是同一个班，是同一个系，彼此之间也是认识的。其实他之前就住在隔壁，不过住一起的同学统统都找到工作搬走了，他独自一个不好呆，于是干脆搬到这个房间里，和任健他们几个住一起。 “他以前是我的合伙人。”任健说道。 “做你贱人的合伙人？那可真亏大了！”吴兵露出一脸夸张的表情。 任健的姓名常常被大家倒过来念，也就是谐称“贱人”。这就是他的绰号，其实当初他的绰号是“奸商”，但是最后升级成了现在的“贱人”。 俗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这话一点也没错。任健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奸商，而且他一直把这个理想挂在嘴头上，从不忌讳这一点。 要说人类的天赋真的很大一部分是天生的。比方说贱人，读书成绩很一般，但商业嗅觉就特别灵敏。四年前，任健刚入学不就，就展现出这方面的天赋：那个时候超市里西瓜卖三块钱一斤，贱人愣是有办法找到一块半一斤的西瓜。 良好的天赋还需要后天的志向配合。贱人的志向就是成为一个商人——最好是奸商，因为奸商最赚钱。他曾经豪情万丈的宣布，自己会从小生意干起，迟早有一天成为大老板。当然，这年头想成为大老板可不是嗅觉灵敏就能成功的。不过最后，所有认识任健的人都承认，贱人至少当个小老板肯定不成问题——起码能当那种在医院门口摆水果摊，并将烂果子混在好果子里面一起卖给来医院探病的人的小店主。 有那么一段时间，贱人经常从校园的同学们那里接订单，然后去买西瓜。数量之多，让他不得不借了辆三轮车才拉回来。于是管他叫“任健”的人少了，叫“奸商”的人多了。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把烂掉的、虫蛀的水果切成水果拼盘卖给女生宿舍的事情曝光之后，“奸商”就改成了“贱人”。 没错，整个女生宿舍都这么骂他。最不要脸的是，他居然把不知情的同班女同学拉来帮他推销。 自此以后，“贱人”的外号名至实归，无人可以动摇。在整个学校里都算得上一个名人，臭名昭著。 任健随手一个枕头砸过去，吴兵接住枕头，吃吃的笑着。 “他和你合伙干什么了？被你雇佣剥削的？” “什么叫‘雇佣’，我们是合伙做生意。其实就是我的水果买卖啦，如果不是他帮我搞定了舍监，我的生意怎么能做进女生宿舍里面去？” “他怎么搞定舍监？送免费水果？”吴兵大为好奇。 “这可是商业秘密，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呢。”任健真真假假的说道。“想知道，你问他。” “不说就算了……不过，他怎么现在还没找到工作？” “其实本来是找到了，可惜被搅黄了。”任健说道。“知道不，之前那次公务员考试，他笔试得了第一，害的大家都羡慕了一阵子。公务员，铁饭碗，听说还能安排房子，谁不羡慕啊？” “被搅黄了……贱人，这是什么意思？被谁搅黄了？” “我们班的李平复。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班级里……也许是全校家里最有钱的，据说老爸是一个大集团公司的老总。拼爹就能把所有人拼到山沟沟里面去。” “李平复？就是那个每天开私家车上学的学生会干部？”说起这个名字，吴兵立刻想起来了。“我当然知道，也是学校里一个名人啊。” “没错，就是那个李平复。就连私家车，他也是常换，有一次开到学校的居然是宝马7系的，让教课的教授都跑到窗边看了几眼。”任健说道。 “李平复那种人，怎么和陆五卯上了？” “还不是为了贫困助学金的事情。助学金就是学生会那边安排的……其实助学金安排给谁有什么关系？陆五那个家伙就是死脑筋，完全不关他的事，他愣是给学校领导写了检举信。结果李平复就放话出来，说要让陆五后悔。其实同学之间，同窗四年，有必要弄得这么紧张吗？” “然后他就搅黄了陆五公务员考试的事？” “也许是他出面搅黄了，也许只是他出来卖弄。”说道这个，任健真的有点感叹。“反正他特地跑到陆五面前亲口说是他干的。然后呢……正式消息也来了，陆五面试考砸了。到底是真的考砸了还是别人使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现在大家都各奔东西，陆五这种没找落的情况真的不多了。” 任健说的是实情，因为现在还住在这里的三个人，其实除了陆五之外，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别看任健现在这么吊儿郎当，实际上他已经找好了工作。或者说他已经决定和人合伙“创业”，开一家小店。前期的工作都已经做好，只等着开始装修（这段时间天气太热，装修一时无法开始）。既然事情一时无法开始，他没理由不好好利用现在的条件，养精蓄锐。 吴兵的情况更好一些——他成功的被留校任用了。学校给他安排的宿舍就在边上，所以他一时之间倒也不急从这里搬走。 “如果再找不到，估计要回家去了吧。”吴兵有些惋惜的说道。 “不，他已经决定不回去了。” “不回去？为什么？”吴兵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找不到工作的话，家里人也会要他回去的吧？” “听说他家里有事。”任健已经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这种炎热的天气，房间里又没有空调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躺在床上吹电风扇，啥也别动。“反正他说自己不想回家了。” “什么事情？” “你怎么跟好奇宝宝一样！”任健斜眼看了看对方。“能让一个人在外地怎么也不愿回家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家里爹妈那边的事情！提醒你哦，这种事情最好少提，免得让他心里不痛快。” “屋漏偏逢连夜雨。”吴兵轻轻的说了一声。 一小会之后，房间的门再一次打开了。陆五从外面走进来，看起来神清气爽。这样一个澡洗掉了一个人身上污垢和汗水，让人油然产生一种新生感。 陆五走到边上，启动了自己的电风扇吹风。他的电风扇是一件很破的电器。因为塑料老化的缘故，电风扇的外壳破了好几处，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电线的金属丝，怎么看怎么危险。电风扇的底座也不牢，吹起来就会微微摇晃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说句不客气的话，假如它此刻立刻倒下去变成一堆金属和塑料的碎片也没什么奇怪的。 当然，在大家随时可能离开，各奔东西的此刻，这个老旧电器反而没人在乎了，这也算是站好最后一岗。每个人都知道，等到这里的人都走了，或者是这个酷热天气结束，它就会进垃圾堆。 “今天去应聘怎么样？”任健问了一句。“又挂了？” “嗯，运气不好。”陆五淡淡的回答。 “我就说你一身打扮有问题，穿这样出去不被刷下来才怪。啧啧！人靠衣装马靠鞍，女看打扮男靠穿。你穿着这么一身休闲装上门，一看就没有诚意！难怪别人把你刷下来。” “滚粗！还刷下来呢。我什么都没干，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陆五回答。 “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这算是玩人吗？招聘广告是假的？” “不是假的，但是，”陆五叹了口气。“我前面是一个w市的本地人，还是个女的。那个人事主管直接就选了她，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哎，这真的是没办法了！”任健从床上坐直身体。“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他眼睛一转，“陆五，来我这边跟我混怎么样？” “谢了，我可不想过坑蒙拐骗的日子。”陆五没好气的回答。从这句话就看得出来，他其实远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淡定。 他这个时候已经躺下来，放松全身，感受着一天的辛劳，还有风吹在尚未完全干透的皮肤上那种阴凉的舒适。 “陆五，如果能自己选，你想干什么职业？”在他正排空脑子，什么都不想的躺着吹风的时候，听见了任健的声音。 “如果……我想去做一个探险家。”陆五沉思了一下，回答。 “可惜陆五你迟生了三百年啊。”任健摇头晃脑的说道。“要是早生三百年，还出生在欧洲的话，说不定你会功成名就。那个年代探险家可是一个受尊敬的职业。至于现在么……探险已经不是职业，是爱好了。没钱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探险。” 陆五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老老实实的放弃吧。别说你不是龙，就算你是龙，也得风云相助。龙游浅水还不照样被虾戏？” “陆五，听说你之前和任健合伙做生意？”边上，吴兵突然问道。 “说的这么好听……什么做生意，还不是在学校里摆摊卖卖水果。”陆五说道。 “什么叫做‘卖卖水果’，这是练手，是实习，是必要的社会实践……”边上的任健开始大声叫屈了。 “贱人怎么找你合伙？”吴兵追问。 “当然是看上他的本事咯，”任健边上说道。“一个星期复习能让英语过四级的本事。所谓慧眼识英才，指的就是我这种人。” “这和英语有什么关系？”吴兵都纳闷了。“就算你卖水果给老外，我们学校里也没有外籍学生啊。” “关系大着呢！”说道这个，任健来劲了。“来，陆五，表演给他看看。” “没兴趣。”陆五翻了个身，让电风扇能够吹自己的后背。 “给你看这个，”任健爬起来，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小纸头，三两下的功夫，写了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他把纸头冲着吴兵晃了晃，“看到了没有？这可是我随手写的。” 吴兵点点头，但是完全不懂贱人想干什么。 “陆五，给你看了一下。”任健来到陆五边上，硬把纸条递给他。陆五一开始的时候不情愿，但是却拗不过任健，只好接过纸条看了一下。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任健就把这张纸条放到了吴兵面前。“看着。” 吴兵仔细的看，但那张纸上，确确实实只有无规律的阿拉伯数字，而且很长，足有二、三十个。 然后，陆五开始背出一连串的数字。他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吴兵马上看傻了。因为陆五背诵的，明显就是这纸条上任健随心所欲写的数字。而且最重要的是，背得完全正确。 “知道厉害了吧。”任健把纸条拿回来，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陆五这小子记忆力超强的，天生的文秘料子啊。今天那家什么什么公司真的是狗眼看人低，错过了这个好机会。想当初，陆五和我一起，收钱算账可是一点都没弄错过。你想想看，”他用夸张的手势表示着。“这么多人，几十个拥挤在一起，围着我买西瓜。要不是陆五脑子清楚，这账肯定会算错！别的不说，至少会有人拿了东西不给钱就跑了！” “果然厉害，”吴兵也笑了一下。 “不止这个，他还有个绝招……” “不要替我吹了，就是会一手戏法而已。”陆五说道。“小时候隔壁有个退休的老魔术师，跟着练了一小段时间，学了点障眼法罢了。其实只是小把戏而已。以科学的角度来说，就是想办法分散人的注意力，利用人类在视觉方面的缺陷来玩花招。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任何人，只要找到肯指点的老师，再花上一点时间，都能练成。其实真有本事的是贱人，他打牌打麻将什么，每次都会偷牌换牌！手段还熟练的很！” “赌博不出千，那是纯属钱多烧手。”任健摇头晃脑的为自己辩解，真不愧是贱人之名。 “切，同学之间玩玩牌你都出千，那也算赌博？” “那一次不是我输急了呗。”任健大笑起来。“幸好陆五没拆穿我，不然我就真的完蛋了。” 三个人突然沉默下来，因为这个话题已经说完了。 “只可惜，这年头，有才也没用。市场经济，一切还是朝钱看的。”任健再一次开口，把话题回到最初。“陆五，不是我说你……” 他的声音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 “谁来了？”边上的吴兵问道。 “大概是董越，他把什么东西落这里啦……”任健正好站着，所以走过去开了门。 不过门外的并不是董越，而是一个五十来岁，身材中等，略胖，满脸红光的中年妇女。 三个人都立刻认出了这位的身份——这位正是他们住的这所名字叫公寓楼实际是宿舍的房东，姓马，几个人都管她叫马阿姨。至于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嘿，反正马上要走了，谁关心这种事情？再说了，这位马阿姨给他们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其实在外观上，这位马阿姨以她这个年纪的妇女而言，倒绝不会让人讨厌，最多是嗓门大一点，声音尖刻一点。但是她的为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位马阿姨，那就是黑眼珠里就认得白银子——满脑子就是想提高房租，千方百计的来找茬找借口。 幸好——至少在这个房间内——有贱人这个怪胎存在。任健属于一不要脸二不怕死三盯着钱的类型，而且时不时的以退房为威胁，让这位马阿姨涨房租的计划始终没能成功。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想把这些毕业生统统赶走，因为这样可以提价后租给新生。不过很遗憾，在当初签订的租房合同里，有相关的条款限制（前面说过，这是因为有学校的补贴，所以合同是学校出面代签的），使得她虽然有这个想法，却一时之间无可奈何。 “原来是马阿姨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任健问道。 “我是来通知你们的，”马阿姨没有进门，她声音又响亮又尖锐，整个楼层里可能都听得一清二楚。“下个月房租要翻倍，不，不止一倍。” “喂，没搞错吧。”任健都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 “因为你们已经不是学生了！”马阿姨伸手掏出一份文件，塞到任健手里，“自己看看。” 任健立刻认出来，那是学校发的通知文件。其中零零散散，和他们没有关系的废话挺多，就不说了，和他们真正有切身关系的其实就一个事情。 那就是已经毕业的学生，不能享受原本学校的优惠政策了。而他们现在租房子学校补贴一半的事情，也在这个“优惠政策”的范畴之内。 文件的后面，敲了学校办公室和学生会的两个章。 “怎么可能，去年也没这种事情啊！”任健都有点急了。虽然这文件本身来说逻辑没什么问题，可这本来是一个潜规则：说毕业生已经毕业了，不算是“大学生”，但是在找到工作之前通常都能享受很长一段时间的优惠。最长远的甚至能享受到下半年学期结束。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马大婶明显早就想让这帮人走了。“可别说我没说，学校那边没补贴了，我们的合同就废了。要么给钱，要么走人！还有十天，我通知到位了哦！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东西丢出去。” 她得意洋洋的看着任健第一次无话可说，也没要回刚才的文件，转身就走。 “呸！”任健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钻钱眼里的老太婆！你这种破房子以为我们稀罕啊！” 任健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文件。其实他无所谓，吴兵也没关系，无非是多了点小麻烦罢了——甚至连小麻烦都算不上。毕竟大学生行李简单，就像刚才的董越一样，一辆出租车就可以走。关键是陆五。 一个很显然的事实就是：在大城市生活，虽然工作收入高，但是消费也高。别的不说，大城市的房租，真的不是小城市能够比拟的。这是所有尚未找到工作的大学生共同的烦恼——能找个帮助解决住宿的工作是会被人羡慕的。更别说直到现在，陆五甚至连工作都还没找到呢。 “奇怪来着……今年真见鬼了……咦，这事怎么和学生会扯上关系了？”任健再次看了看文件。“该不会是……” 不会是那一位在背后操作的吧？ 任健心中想起了一个名字，但是却不是很肯定。怎么说大家都是一起同过窗的，这么落井下石也太过分了吧。但是也难说，之前那位可是干得更过分呢…… “没办法，看来哥几个在这里聚头的时间没多少了。”任健故意用很轻松的口吻说道。“租房子的事情，交给我，一定能找个物超所值的房子！”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其他两个人却没有应和。陆五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在考虑什么，吴兵则明显领会了此事的意义，所以虽然在看着任健，却没有开口说话。一时之间房间里充满了尴尬的沉默。 这个时候，一阵音乐声却突然响起，那正是任健刚才搁在床上的手机在响。 “喂……是我……”任健接起了电话。“啊……好啊……好好，一定……我这边还有几个……好的，一起……” 放下电话，任健脸色立刻露出了笑容，刚才的尴尬早已经无影无踪。“哈，运气来了！” “什么事？” “聚会啦！好像有人土豪请客，我们的晚餐有着落了！” …… 同学聚会，对于刚刚或者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学生们来说，是一件相当频繁的事情。或者应该这么说，这段时间正是他们大学生活最后的一抹残影。又有热情，又有空闲也只是这段日子了，再过一段时间时间，工作方面的压力会让人无暇他顾。 这一次聚会也是一样。 大学城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吃饭的地方。在一家小店里享受过一顿包括水煮活鱼在内的晚餐后，一群嘻嘻哈哈精力过剩的学生就来到了最近的一个住处。 这里也是一个几名学生合租的地点。可是什么东西也分三六九等，陆五他们几个住的是和学校宿舍几乎没什么差别的最低档次的公寓（好处是价格便宜），而这个地方则明显是有钱人的选择——这是一套大概有一百七八十平方米的房子，而且家具和电器也很整齐。 大家聚在客厅里，一起闲聊打屁，顺带着看录像的时候，不知道谁提起了打牌。对于这个提议，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当然不会反对了。于是乎，一场牌局很快就开始了。 当然，虽然说打牌也要有输赢，但是实际上大家都是打趣、欢笑，畅饮啤酒，每个人都是热情高涨，没人真的在意自己手中到底是什么牌。怎么说呢，大学生之间的牌局，哪怕算到天上去，输赢的范畴也不过是千把元罢了。这种程度的输赢，以w市的消费水平而言，真的只有“游戏”的档次。 不过陆五一直在边上，虽然他也跟着起哄，看别人输赢，但是自己始终没有下场。 任健倒是占住了位置，连战连胜。 陆五这种藏头露尾的做法很快被人发觉了，此时几乎每个人都已经上过桌了，所以大家一起起哄让陆五上场。这种情况下，陆五不敌众人挟持，虽说不愿，却也不得不上桌。 这么多人在一起欢笑，起哄，几乎没人注意到大门那边有新人进来。 陆五的第一局很快就结束了。他这一轮的手气很不错，发牌之后，无需加注，无需翻开底牌，局面就已经明了。其他人都很自然的选择了放弃。 坐在陆五对面的那位已经输了好几场了，而且不是那种选择性失败，而是牌臭的连和对方比一比的资格都没有。这一次输了之后，他马上大声嚷嚷着宣布自己要让座，腾腾位置，好换换手气。 “好，我下场啦，谁要来？谁要……呃……”他原本叫的很响，但是突然之间声音窒住。因为他注意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加入的人。 “我上，我还没上过桌呢。”一个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中等个子，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的人。虽然说在面貌上他很大众，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类型，但是他身上却又一种很难表达，不属于普通人的特殊气质。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一种介于纨绔子弟和书生之间的感觉吧。 “哈，李平复来了，土豪来了啊，欢迎啊！”不知道是谁这么叫了一声，原本整个房间里热闹哄哄的气氛变得更加激烈了。 “李平复？你怎么来了……电话打给你的时候，你不是说……” “我说迟点来，吃饭可能赶不上。”李平复笑了起来，拉过椅子坐下。“现在不是来了？” 也许是凑巧，他正好坐在陆五的对面。两个面对面，陆五之前脸上的笑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而李平复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浓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而房间里刚才的热闹的气氛突然之间转变，就像有一桶冰水突然浇上去一样，整个冷了下来。 “发牌吧。”李平复说道。尽管他脸上满是笑容，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喧嚣嬉闹的气氛已经无影无踪，负责发牌的董越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然后在裤腿上擦了擦。刚才他一直发牌发的很顺溜，现在却停下来了。 “发牌吧。”陆五也跟着说了一句。 董越开始发牌，但是手有点抖。大家其实都有点同情可怜的董越，因为只要没瞎，都能看到这两个人的冲突……好吧，这对于班级同学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表面上他们只是坐在牌桌上，面对面坐着，就像两个真正想要玩牌的人一样等着发牌，然后赌个输赢，但是他们彼此对峙的目光之中，人们似乎能看到火花。 董越在两人的目光中洗牌，发牌，动作相当迟缓，但是哪怕如此，牌还是很快发好了。 也许是命运作弄，坐在陆五左手边的那位（陆五右手边的是任健）一手绝对无法回天的臭牌，所以他直接无误的说明自己要放弃。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他甚至站了起来，离开了桌子。当然，此时此刻并没有人立刻取代他的位置。 任健那边也类似。看着他把牌聚拢在一起，放在手上的动作就能看出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事实上他手上牌也是属于那种很臭的杂牌，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一对。 场面上，变成了两个人的对峙。陆五的牌看上去像是同花，或者说有很大可能是同花，而李平复手里的牌，很大可能是顺子。不过两个人迟迟都没有动作。陆五看着对方，而李平复则似乎毫无感觉的看自己的手机。 “该下注了。”围观者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确实要下注了。”李平复收起手机，说道，“我要下个大的。”他伸手到裤兜里，把一叠红色的纸头丢到桌子上。 房间里鸦雀无声，不止一个人意识到，这是今晚最大的豪赌，大大超过了“游戏”的范围。李平复咧嘴而笑。 他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在这里的都是男生，这么一个女的突兀的出现很醒目。大家虽然都不认识这个女的，但是知道她是李平复带来的。应该是女朋友之类吧。但没人敢问。每个人都知道，这场赌博已经改变了，再不是同学之间的游戏。 “没现钱也不要紧，你可以先欠着。”李平复说道。他的目光盯着前面的陆五。 “不用，我刚才看到这里边上就有自动取款机，谁帮我去提一下款。”陆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问道。 同学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开口。 “我来替你去取吧。”李平复身边的那个陌生女人突然主动提议。 李平复不置可否，但是至少没表示反对。陆五把卡丢过去，女人接过。 “密码在卡背面。”陆五说道。 几分钟后，女人回来了。他先把卡丢还给陆五，然后将一叠红色的百元大钞丢在陆五面前的桌子上。 “真不好意思，”陆五收起卡的时候，女人微笑着说道，“把你卡里的钱都取光了，里面大概还有五块钱或者十块钱……” 她明显说的是真话，大家看着那叠钱，估算它的数量。但是不管怎么估算，它都不算一个特别大的数字——特别是在w市这样一个发达城市来说。四周的同学开始纷纷议论起来。知道陆五现在窘迫情况的人其实并不少——这种事情其实也没有被特别隐瞒。 眼看着这样完全不对劲的情况，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喂喂，没必要这么样吧？同班同学之间有什么话不好说，何必要闹成这样子……” “同班同学？”这一次是李平复先开口了。“没错啊，我是想把人看成同班同学，奈何别人没把我当成同学啊？总不能让我用自己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对吧？” 他环视着四周的同学们，仿佛想要为自己的意见找到一个支持者或者反对者。不过此时大部分人都躲闪着他的视线。每个人都知道，李平复这一次过来绝不是来聚会的，而是专程为陆五而来。 “陆五，看样子你打算和我赌一把？”扫视了一圈之后，李平复将目光停留在前方的对手，不，猎物身上。他白皙的面孔上浮现着一种令人厌恶的自信，“这是我的赌注，我已经押上桌了。” 陆五盯着桌子上属于李平复的那叠钱，盯了大概好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慢慢的伸手，把自己的钱中分离出大约和对方赌注相同的部分（这差不多是他所有钱的一半了），想要将手里的钱放在桌子上。他并没有细数，所以数额上可能有差异。但眼下没人在意这一点。 任健伸手抓住陆五的手。 “你疯了，陆五？你输得起吗？”任健这一次看起来也是急了。要说在场谁最了解陆五的情况，那无疑就是他了。 “怎么个输不起了？”李平复有点幸灾乐祸。“他又不是没钱？你看钱就在手里。而且，”他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挑衅和讽刺在内。“这牌面看起来还是他比较好啊。” “想清楚！”任健的声音很响亮，“李平复输了他x的屁事都没有，拍拍屁股回家就行了。你要是输了，以后怎么办？！” “贱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平复似乎有点被冒犯了，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其实并不介意任健说的那些话。“有好牌能赢钱的话，怎么能不赌？” 在桌面上，陆五手上一共四张黑桃，最大的一张黑桃九，但是只要他的底牌是黑桃中的任意一张，他就能组成“同花”。相对的，李平复别看得意，但是牌面上却只有八九十和q，必须要有一个j才能组成顺子。 两者之间的几率差别挺大，如果说谁的赢面大，那肯定是陆五。但是说句实话，他们底牌是什么，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任健没有理会李平复的话，而是站了起来，自己的牌都放到一边不管了。 “你想想看，这么热的天，你为了省十几块打的的钱，愣是从市区那里一路走回来！这么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钱，就这么丢进水里去，你对得起你自己吗？”任健看上去真的有点急了。“你输不起！” 四周都安静下来。这件事情是今天发生的，如果不是任健这么大声说出来的话，大家都还不知道。但是任健既然这么喊出来，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陆五的情况比大家预想的还糟糕很多。 这一次李平复不再说话了，只是脸上浮现了笑容。和刚才那些伪装出来的，硬堆起来的笑容不同，这才是他真心真意的笑，也是得意的笑，胜利的笑。在这一刻，他才能真的确定自己赢了——那种很彻底的胜利。 如果早知道对方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也许他会懒得专程跑到这里来打落水狗。事实上上，早知道这样，他真的没必要花费这么多精力在这件事情上。更不会在今天晚上还特地设计了这么一个节目来个总解决。直到这一刻，他才能真正感觉到那种压倒性的优势——在这个社会上，双方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他只需轻轻伸个指头，对方也得翻个跟斗。 这就好比国王绝不会把乞丐当成对手一样，他本来也不该太关心陆五的。也许这事正如别人说的，是“掉份子”的事情。 当然，现在既然来了，那么哪怕知道了对方的情况，他也不介意在落水狗身上打最后一棒。看着一只曾经咬了自己一口的落水狗最终变成死狗的感觉……那也是颇值得期待的。 虽然知道让对方讨饭什么的是太不可能的（当然，只是“不太”可能），但是怎么说呢，能让他彻底滚蛋，从此以后在这座城市里再也看不到他，也算一件好事。 一念至此，他也不浪费唇舌了，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对方做出选择。其实对方怎么选择都没关系——无非是继续在水里当一条苟延残喘的落水狗，或者是被他一棒子打成死狗。 他也知道，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关心陆五这个人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出来阻止陆五了。每个人都知道李平复是有备而来，说服他放弃是不可能的。所以对这一事看不过去的人都选择了第二个方式，就是让陆五放弃。 陆五站在那里，边上三四个人在劝说。他一时之间似乎也有点意动，但是这个时候李平复不阴不阳的加上了最后一句。 “果然，只有敢在别人背后写写检举信什么的……” 这一句话激起了陆五的怒火，或者说看起来像是激起了陆五的怒火。他推开了任健和其他几个试图劝说的人，一副决心一较高下的样子。 “我跟了！”陆五说到 这一次，李平复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立刻变成了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他的笑容里充满了危险。 “而且我加注！梭哈！”陆五立刻加上了一句，把所有的钱都放到了桌子上。任健这个时候也许是认命了，重新坐回了桌子上，不再试图阻止他。其他的几个人也一样。 “吓唬我？”李平复再次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就笑得更加厉害了。“哈哈……你这样子……也能吓唬我？真可笑……” 他伸手想去口袋里掏钱。 “你可能不知道，”陆五很平静的说道，“我这个人动态视力很不错。所以刚才洗牌的时候，我注意到了第一张牌——也就是发给你的那张底牌是什么。那是一张梅花4，可不是j。你的牌根本组不成顺子。所以我百分百的肯定，你刚才就是吓唬人的。你的牌是散牌，最大只是q，甚至连一对都没有。” 他说的言之确确，就算李平复也停下了掏钱的动作，转而把底牌拿起来看了看。 “好像真的被你猜中了……这算作弊吗？”他后面半句话是回头问身后的女人。 “当然不算咯，”女人用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娇滴滴的口吻回答。“这种怎么能算作弊呢？记得别人的牌不是很正常的方式吗？我听说过类似的故事，网球运动员去赌博，就能利用自己出色的动态视力直接记下别人的牌……这是本事，不是作弊。” “说的真对，这是本事，不是作弊。”李平复说道，然后他转头面对陆五。“我跟注。” 说完这句话，他把自己手里的底牌毫不介意的丢出去。每个人都看得到，他的底牌确实是陆五所说的，梅花4。他这一手完全是不成型的烂牌。最大的一张牌就是q。 “喂，你这一手破牌也跟？”有人叫了出来。 “为什么破牌就不能跟？”李平复目光一转，看着那个开口说话的人。“有人规定牌差就不能跟注的吗？” 只要头脑正常的人就知道，任何赌博都没有这种规定——因为根本不需要规定。这位多事的仁兄立刻闭了嘴，不再出声了。 李平复从口袋里已经摸出了足够的钱。现在科技发达，刷卡之类早就成为主流，大学生更最容易接受新技术的一群人。所以别人身上最多也就带一点零用钱罢了（正是因为用零钱来打牌，所以大家之前才这么轻松），李平复随身带着这么多钱摆明了不正常。 事实上，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一次绝对是有备而来。 “我跟。”他再次重复了一次，然后把自己的丢放在桌子上。 本来这应该是让人松一口气的事情——因为这一手烂牌，李平复简直就像送钱给陆五一样。但是此时此刻却没人松一口气，事实上紧张的气氛甚至刚才还要浓烈。 李平复是一手烂牌没错，但是陆五手里的牌，如果组不成同花，那就连李平复的牌都不如。 赌桌上，要胜利并不一定需要好牌、大牌。哪怕是烂牌也能赢——只要对手的牌比你更烂即可。 陆五似乎不敢相信李平复会做出这种决定。对方这么一手烂牌，他却没有立刻用迫不及待的口吻说出“开牌”，也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底牌掀开给人看。 “陆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这个人很虚伪。”李平复平心静气的说道。“在背后使暗箭算什么本事？你知道你把我害得多惨吗？！我差一点就被开除了！读了四年书，然后在毕业之前被开除！最后虽然没开除，但同样代价很大，我真忍不下这口气。” “可惜没有被开除不是吗？”陆五直接反驳道。 “还嘴硬！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开牌吧。”这一次是李平复主动要求。 “虽然你不相信，但那封检举信真的不是我寄的……因为在事情捅出去之前，我确实对你在学生会里玩的那些下流招数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话要说回来，如果我知道了，那你就真的会被开除的。因为我绝不会写一封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检举信。我会直接跑去找教导主任那边去！而且你绝对没办法像这一次一样用老爸的钱和关系摆平，那没用，因为我会直接拿上一个电喇叭，外加一个收音机，在校园里把你的所作所为广播上一整天。真的到那份上，我就不相信你还能混到一个毕业证书！” 这番话如果起了什么作用，那就是让李平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刚才他还觉得自己打落水狗是浪费时间，现在却是觉得这落水狗还真的非打不可。 “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懂，你家里明明是大老板，那些助学金什么的小钱，”陆五继续说道。“你怎么会有兴趣？！” 李平复当然不会说这事和钱没关系——他确实看不上那点钱，但他需要在别人面前装逼，显示自己的权力。而一旦别人看得上这些小钱，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好，装的很硬气么。”李平复说道。“不过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是来说说现在的事情吧。你该开牌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陆五问。 “不是我觉得，而是我很肯定我赢了。”李平复说道。“怎么不开牌啊？是不是你下面这张底牌不怎么样啊？让我猜猜，它应该是红桃10。”不等陆五说话，他立刻继续说下去。“这可不是作弊，我也只不过是眼睛尖一点，在洗牌的时候偶然的看到了预定发给你的那一张底牌罢了。” 陆五没有反驳，也没有翻牌来证明对方的错误。这本身似乎从侧面证明了李平复说的话。 过了一小会——在有些人的感觉里，这简直比一节无聊的英语课还漫长——陆五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家里隔壁住了一个孤身老人。别人都说他是一个退休的魔术师，因为他会变戏法。有一天，我们周围几个小孩子联合起来，想要骗他——因为大家都觉得，能骗到一个魔术师一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可惜每次骗局刚一开头，甚至只是起个头，连正戏都还没上演，就被他立刻拆穿了。当然，这种事情很正常，一群不到十岁小毛头想出来的花招，怎么可能骗得过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头呢？不过那个时候我不懂，于是我就问那老头为什么能看穿，那老头对我说了两句话，其中第一句大致上是这样的。” 陆五看着面前的李平复，说着一些和赌局无关，莫名其妙的话。 “他对我说，如果有人用一种看起来不怎么有利的方式和你赌，那他肯定开挂了。” 陆五盯着面前的李平复，后者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陆五伸手掀开自己手里的底牌。那确实不是一张梅花，而是一张红桃。但是它也不是李平复预言的红桃10，而是红桃a。 “你最大是个q，我最大是个a，我赢了。”陆五说道。 “你……这不可能，你出……”李平复看到陆五的底牌，脸色一瞬间就变了。虽然极力忍住，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说“出千”这个词。 但是眼下这话肯定是说不通的。这么多双眼睛，众目睽睽之下，无凭无据的话不会得到大家的认可。特别是现在天气炎热，一帮人穿的哪怕不是背心，也是短袖。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出千？最重要的是，李平复是中途突然出现，然后提出赌博要求的，说陆五对此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么李平复喊的再响，别人也不会相信呀。 而且李平复刚才那种嚣张的态度也明显得到了大家的共同敌意。虽然说没人站出来和他作对，但是他说什么，别人天生就倾向于不愿意相信。 “怎么不可能了，说清楚啊。说不清楚的话，那就是我赢了对吧？！”陆五问道。 “你赢了，”李平复强行压抑自己的怒火。 “所以你要承认，在洗牌的时候偷看牌，是一件很考验眼力的事情。因为一不小心就会看错，看错就会输。”陆五说道。“所以美国那些得到‘金手镯’的赌王，几乎没有依靠动态视力的。如果是我，我就会选择一种比较容易的方式，比方说收买一个人，让他在你背后看你的底牌，然后把底牌的内容用暗号偷偷告诉我……甚至直接发手机上都可以。” 李平复脸色整个都变了，他哼了一声，突然站起来。但是下一瞬间，他难看的脸色又恢复成了笑意。 “哈……你赢的很漂亮，陆五。但是这两千块又有什么用呢，够你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的房租？”说道这个，他笑了起来。“今年学校那边好像不想继续给你发租金补贴了。” 没错，他根本不需要介意。眼前的情况，最多只能说最后一棒没能把落水狗打死，还让它借机有了一个喘息的小小机会。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落水狗还是落水狗，不会变成老虎——别说变成老虎了，甚至连岸都没爬上来呢。在这个社会，他是成功者，陆五是失败者。不管今天晚上的赌局他输了多少，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这就认输走人啦？”在李平复即将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声。 “认输？”这个词让李平复有点恼怒，但是这怒火也瞬间消失了。“哈，这话应该是对陆五说的才对吧。陆五，你觉得你赢了我吗？” 陆五没有回答。 “陆五，今天只是游戏，不是赌博。等到有一天，你有资格和我在赌桌上赌一回的时候，才有资格说出‘赢’这个字。现在的你，别说胜负了，就连和我赌的资格都没有。” 他不再停留，带着那个年轻女孩转身离去，甚至连向其他同学告别一声都没有，直接消失在房子的大门口外。 夜深了。 现在的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十二点，不过三个躺在床上的人却都还没有睡意。 “哈哈……想起那家伙的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就想笑……”任健在下铺笑得很得意。“那么气势汹汹，那么嚣张，结果还是吃瘪了……陆五你那一手耍的漂亮。” “是他自己太傻，”陆五说道。“那么明显的态度，还真当别人都是傻瓜，看不出来他是特意专程跑过来针对我的啊！” 他们两个有默契，但是边上的吴兵却听不太懂。 “陆五，到底是怎么回事……” “废话，李平复那小子开外挂，被抓了个正着呗。”任健抢着回答道。 “外挂？” “你想想看，那小子过来就丢这么一堆钱出去，要说他不是蓄意的，不是早有预谋的，你相信吗？x的，白痴也晓得，他肯定使什么诈了！于是么……”任健说道。“我就乘机把我的底牌换给了陆五。” “什么时候换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换给陆五能赢？” “当然是我出来装作阻止他的时候。”任健显得得意洋洋。“陆五完全记住了四个人的底牌。所以他当然知道我把底牌换给他就赢定了。那小子再耍什么诈也不顶用啊！” “他使什么诈了？”吴兵还是不太懂。 “背后看牌。”陆五说道。“不知道收买了哪个帮忙，从我背后直接看了我的牌。一开始我是怀疑，不过到最后我故意提起来的时候，李平复那种反应……应该就是那样没错了。” “什么，他一开始就打算……”吴兵终于回过味来。其实不是他脑子不够用，而是他毕竟和陆五他们不是一个班的——虽然大家彼此都认识，也能混在一起，但是不管怎么说都隔着一层。 “肯定是不安好心，想用这种方式让陆五再也没办法在w市呆下去。”任健哼了一声。“你想想看，陆五一方面还没找到工作，一方面又没钱，最后还连廉价的房子都没有了……真到那份上就惨咯！”任健感叹着。“说起来，李平复真的够狠的。读书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那家伙居然这么狠毒，整人真的是朝死里整啊。” “完全不留余地。”吴兵赞同道。这样想清楚了之后就能真正的明白李平复的恶毒之处了。“x的，这哪里是来赌博的啊，这件事就是专程跑过来赶尽杀绝的啊。陆五都这么惨了，他居然还不放过……” “不管怎么样，总算让那小子吃瘪了。”任健说道。“你看他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哈……整一个阿q，精神胜利法呀！” 他这句话却没有引起陆五的共鸣。 “其实他没说谎……”陆五轻声说道。 大家同窗读书的时候，财大势大是看不出来的——或者说看到的也只是人家常常开车来上学，甚至开名车来上学罢了。但是真的起了冲突，才明白什么叫做财大势大。人家可能仅仅是打一个电话，就让陆五十拿九稳的工作泡了汤。而且因为这个，他丧失了七八月这段最适宜找工作的时间，最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现在，整个招工潮已经结束了，想找个好工作，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是难度大增。 “嗨，别这么说，陆五！”任健不满意了。“事情还长远的很呢。在w市这里，找个很好的动作确实有难度，但是如果只是想找个临时过渡的，那真的不费什么事……” “工作一时不好找，先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吧。这房子没几天可住了。”吴兵插嘴了。“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了。” “什么事？” “房子的事。我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好像一套很难得的房子出租。只是不知道那套房子现在到底租出去了没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节 商场抽奖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时间总是如捧在手里的沙子，在不知不觉中流淌而过。秋老虎依然这么猛，但是人们的日子还是要照样这么过。 晚上七点钟，三个同学的身影出现在w市一座超市里。像w市这样生活着近千万人口的城市，是绝对不会缺少超市的。而这座超市正是附近一带最大的一座。 “贱人，今天怎么这么慷慨，请我们逛商场了？” “哈，我说我今天运气好，走路捡到了钱包你们信不信？” 所有人一直表示这不可能，假如贱人赚了钱，那肯定是又坑蒙拐骗了一位顾客。老天爷不会这么不开眼，让贱人捡到钱。 “那么我说是我良心发现，决定花钱做好事，大家相信不相信？” 这就更没人赞同了。一个立志成为奸商的人会有一天良心发现？这还不如直接说母猪会上树了。 “好吧，其实是……办卡优惠！”贱人终于说了实话。“哈哈，我办理超市的会员卡，意外的抽奖得到了购物券，而且今天就是截止日期！”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这才是贱人的风格。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但是在脱离“商”这个字眼之外，倒是可以信任的，至少不会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你看我运气很好吧。”贱人很高兴，一边在超市里随便挑选着一边说道。 “说起来，董越走早了，迟走两天，估计就能和我们一起免费逛超市了。”吴兵说道。“算他运气不好了。” “说到运气不好，”贱人眼珠子一转。“我们几个人中，恐怕就是落伍运气最不好了。落伍，你要不要去找个算命先生算一下？” “我怎么运气不好了？”陆五对这个倒是很不服气的。“ “上学期记得我们集体翘课不？嘿，全班抽查点名，我们五个都没事，就抽到了你！你说你运气好不好？还记得那次我卖西瓜吗？一车，几十个西瓜，每个人都是好瓜，你就拿到的那个是烂的！还有之前……大二的时候，全班出游，人人都是来去平安，就你崴了脚……还有之前的那次……更早之前的那次……” “上学期，我摸彩票，抽到了一千元的奖呢。还有这个，”陆五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看到没有，这东西就是我从中国移动那里抽奖抽中的。” “你上上个星期还去超市抽奖摸到了一袋酱油呢！”任健不屑一顾的反驳。“你的运气，好像全部都在抽奖方面。如果我是你，我会把全部的钱拿去买彩票，看看能不能中个五百万……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你的馊主意！” “对了，落伍，你今天去看房子，有收获吗？”吴兵突然问道。 “不用说，肯定不好。”贱人说道。“怎么可能呢？五百元一个月的房租，独门独栋，近六十平方米……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你那次一说，连我都起了好奇心，想去看看呢。嘿，如果我到房屋中介那里提出这种要求，估计会被人当成疯子，店员哪怕嘴上不说，肚子里也是会一番嘲笑，他们会说‘五百元租个独门独栋的房子……哈哈……穷疯了吧！w市还有这种地方吗？’。” “其实那不是假的……”陆五终于开口了。 “不是假的？”贱人眼睛都瞪圆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立刻租过来，转手租出去，起码能把租金提高到两千，不，三千。一来一回每个月就白赚两千五啊！” “那房子在城郊结合部……西区，靠近城郊那边一条街道上。”陆五解释。 “那起码也能租两千！独门独栋啊！” “那房子是违章建筑……那只是平房，但上面却硬起了两层，变成了三层楼。房子的面积倒是说的没错，但是结构很差啊。那样面积的房子，居然硬是隔成了三个房间，而且没客厅也没厨房。” “违章管我们什么事？那是房主的问题吧！只要没人来拆，违章建筑不照样住人，照样出租？那房子只要不是危房就行。房子的结构更不用说了，嘿，五百块一个月租一栋房子……要是精致装修，五脏俱全，那就不是天上掉馅饼了，是天上掉金饼啊！” “问题是，下面两层早租出去当仓库了啊。”陆五不得不仔细说明白。“房子边上，隔着一条街，有一个服装批发市场。下面两层就是租给一个商户当仓库用的，里面堆放着大堆的布料、衣服之类的。我现场看了，万一发生火灾……” 陆五留着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是从他的口气、音调，任何人都能清楚的推断出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想想看，一楼、二楼堆积着无数易燃的布料，一旦火起，估计三楼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呢？”吴兵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有那房子里的配套也很糟糕。”陆五有些沮丧的说道。“没有电话也没有宽带，电线是从边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拉过来的……我怀疑是盗电的。” 其实这些对郊区农村的房子来说，倒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农村那种乱拉电线的做法，实际上极大的增加了火灾的风险。 “还有吗？”这一次贱人也觉得有点不妥了。房租便宜是好事情，但是要是冒着巨大风险……值不值就要另外说。看来只租五百——特别是报出这个价格却没有第一时间被人抢走——肯定是有理由的。 “还有那地方治安不好。”陆五说道。“我就在三楼，亲眼看到了几个手里提着刀子的人张扬过街，周边的人群纷纷避让。花了好几秒钟，我才意识到这不是古惑仔电影的拍摄场地。” “这个……”现在吴兵和任健开始明白房租这么低是有道理的了。这简直是三大隐患啊，违章隐患，火灾隐患，治安隐患。 “那位房东，一个姓陈的大婶亲口告诉我，那一带治安好的很。去年整整一年，她们村没死过人，老了不算。”陆五再次叹了口气。 明明这不是一个坏消息，但是听在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去年……那么……前年呢？今年呢？今年也过了一半了。” “我也这么问了。”陆五说道。“然后那位大婶告诉我，前年年头不好，死了仨人。一群人在街头互砍，还招来了警察。今年上半年打了场群架，十来个进了医院，但没死没残。不过上个月有贼盗窃不成，用刀子捅死了一个倒霉蛋。我还特马追问了一句‘死的是不是本村的人’……” “她怎么说？” “她说是外地的租客……” 三人对视，半响无言。 “算了，这地方好像确实不合适。”吴兵建议。好吧，虽然身在象牙塔，但大家其实也明白，像w市这类型的大城市，城乡结合部藏污纳垢情况纯属正常。真当天下太平全世界一尘不染啊？“换个地方，你还有几天，应该能找个更好的。” “太迟啦……”陆五脸上的沮丧多了几分。“我已经预付了租一个季度的定金了。” 我屮我艸我屮艸芔茻！ 说道这个，两个朋友就明白完蛋了。对于陆五的经济情况，他们很清楚。一个季度，三个月，一千五百元，这对于现在的陆五来说，基本上就是无法反悔的事情了。他现在可承受不起一个季度的定金——也就是一千五百元钱——被丢进水坑里的代价。也亏还有一个李平复送来了一笔钱，否则陆五现在的情况恐怕更糟糕。 “你的运气真的太糟糕了。”吴兵不得不表示同情。“知道不，w市郊区那边有个很灵验的寺庙，有空去那里烧烧香。” “迷信罢了。”陆五回答。像很多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年轻人一样，他也是无神论者，对于各种迷信都是嗤之以鼻的。“我可不相信。” “不是迷信，那里的抽签真的很灵验，上次我们班那个谁谁谁的阿姨，去抽了一签，算的可准了。他还为这事在班级里说的好几天呢。” “这个世界上没神仙也没魔法。”陆五说道。“如果有的话，那发财不就太方便了吗？” “嘿，真的要是有神仙魔法什么的，他们肯定没什么钱。”贱人插上一句。“至少表面上没什么钱。” “为什么？” “因为钱变得唾手可得，所以他们就不需要发财。你会去积累一种唾手可得的东西吗？哪怕这个东西很有用。比方说，我们正常情况下会去收集空气和水吗？” “这么说倒有道理。” 三个人一边开始闲聊，一边购物。其实三个人也明白，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这么聚在一起了。虽然三个人都会呆在w市，可是w市这么大，四个区，近千万人口，再次像今天这样相聚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三个人很快来到了收银台。贱人用购物券加上一点零钱付账，收银员则把小票递给他们。 “对了，今天商场有活动，消费每满五十元可抽奖一次。就在总柜台那里抽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节 奇怪的电器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三个人提着袋子来到了总柜台这边。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超市组织的抽奖都是典型黑箱操作，几乎没什么客人抽中过奖，甚至有的时候让人怀疑根本就是一场全空的噱头，借借抽奖的名头骗人来消费罢了。 在他们的前面，已经有六个人在排队抽奖了。 整个抽奖过程很简单，就是伸手进一个箱子抽出折叠好的奖券。当然了，大部分人抽出来的都是“谢谢光临”，这个“大部分”包括排在他们前面的所有人。不过反正是无本生意，顾客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想法，所以倒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们一共能抽三张呢，一人抽一张。”吴兵说道。 “抽到东西怎么分配？”贱人问。 “谁抽到归谁呗。”吴兵说道。“也许谁中大奖了，这个可不好分。” 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三个人都不曾想到过会抽到什么奖品。贱人还特地发表了一通言论。别的不说，单在这个柜台就看不到普通抽奖那常见的，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奖品啊。这本身就说明抽奖成功的几率很低，或者压根就是诈唬人的。但是前面说过，这个抽奖机会是购物金额达到一定程度后的免费赠送，免费的东西，就没人太在意了。 第一个抽奖的是吴兵，是一张毫不意外的“谢谢光临”。接着是任健，抽奖结果和吴兵完全一样。第三个轮到陆五了。 “喂，陆五，表现一下自己在抽奖方面的惊人实力。”贱人笑着说道。“这可是证明你运气的最佳方法了啊。” 陆五从只有一个圆形小口的箱子抽出了一张小纸片，自己都懒得刮，直接递给服务员。柜台上的服务员将奖券刮开，发出一声恭喜。 “恭喜你，先生！您中奖了！” 听着这话，边上好几个人，包括两位刚刚刮中了“谢谢光临”的顾客，都停下来，转头看向这边。 “奖品是本超市提供的免费家用电器一件。”服务员说道。她向身边的同伴说了一句，后者立刻匆匆走进边上一个小储藏室，提出一个装电器的硬纸板盒。 “这个是什么？”陆五问。这个盒子不像普通的电器，外面没有贴着电器照片。但是从它正正方方，不大也不重的样子来看，这玩意肯定不是电风扇。除此之外，纸盒上方已经积累薄薄的一层灰，说明它至少搁着好长一段时间，也许有几个月了。 “是奖品电器，”服务员强调着说道。“您可以自己打开。”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也不知道这纸板盒里面是什么。 “我能换一台电风扇吗？”陆五问。倒不是他不想换其他的电器，而是他估计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电器的玩意不太值钱，换不了什么其他东西。天气还热，他需要一台电风扇。最关键是现在的电风扇并不贵，也就几十元的价格。 “抱歉，奖品不能更换。”服务员礼貌的说道。 回到住处的时候，三个朋友打开了那个神秘电器的纸盒。 “这是什么玩意？”当里面的电器被拿出塑料泡沫的时候，三个人才意识到这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任何一件电器。原本他们以为这应该是一个电饭锅、电子炖锅甚至电茶壶之类的东西，但是实际上拿出来的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电器。 整个电器极分为两层，像一个塑料盒子被拆掉四壁，只剩下四角的四根柱子支撑。盒子正中间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透明的金字塔型物。电器上只有一个似乎是启动电源的开关，但是却找不到其他什么细调的按钮。 除此之外，整个电器是用白色塑料做成的，看上去高档大气，同时也让人完全看不出它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是什么？”贱人端详了半天。“加湿器？它只有一个开关。这边好像有一个烟雾出口？” “它明显不能装水。”吴兵立刻反驳。“你看，这边的缝挺大，水进去马上就会流出来。而且这个东西我看更像是麦克风。” “看看说明书……”陆五从盒子里拿出说明书，朝着两个朋友晃了晃。“这东西叫做holoera。” “holoera？按照翻译，应该叫做全息纪元？好奇怪的名字，听也没听说过……它什么用的？我看着，它像是无线网络的中继器什么的。”贱人一边仔细端详一边问。“中间这个透明的金字塔型……我猜这里应该是……对了，说明书上怎么说？” “说明书上没说。”陆五把说明书递给贱人。 任健翻了一下，和大部分电器一样，holoera的说明书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甚至没写明白这玩意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说明书上面只有用图画来说明的使用方法。其实使用方法真的很简单，纯属废话：插上电源，开启开关，连接wifi诸如此类。还附带几个“常见故障排除”的说明。 “插上电看看不就知道了。”陆五说道。 电源插上去了，开关也按了，但是……似乎没有任何效果。一定要说的话，只有holoera上面的电源指示灯亮起来了。现在可真的搞不明白它是干什么的了。 “等等，让我看看说明书……它要连wifi的啊……”吴兵也翻了翻说明书。“看来它真的是一个和网络相关的路由器之类的东西。哦，制造公司叫做狗尾草公司……这是什么公司？听都没听说过啊。” “狗尾草？还有没有喇叭花？”任健随口问。 “哈……不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是那种高新科技的公司。应该是个网络用品，我们这边的wifi……” “已经到期了。连路由器都打包好了，送给落伍用。”贱人说道。 这个叫做holoera的奇怪东西，母亲说不清楚到底能用来干什么。但是按照说明书，恐怕暂时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了。很快，holoera被重新放回盒子里。 时间就在音乐和手机之中悄悄流逝。等到大家躺在床上熄灯准备睡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吴兵又提起了之前那个话题。 “陆五，你相信有超能力……超自然力量吗？” “我不相信。”陆五回答。“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某种未知的力量，那也肯定不是我们那些神话迷信里面讲的那些。而是科学尚未发现和正确理解的某种客观规律或者某种事物。” “哈哈，你不曾幻想过，某一天遇到一个仙女……就像聊斋里面说的一样，突然之间，五子登科，房子车子娘子票子儿子一起都有了？” “哈哈……”陆五笑了起来。这种小小的妄想哪个男人会没有呢？只不过，那只是躺在床上入睡之前的小小妄想，并不能带到现实中来。 还有昨天去的那个公司……那装潢真有派头。虽然只是门口过，但是能够看到里面有好几个漂亮的妹子啊。只可惜…… 他的思绪慢慢的沉入梦乡。 那个装着holoera的盒子已经盖上，所以三个人都没察觉那个叫做“holoera”的古怪电器上面的电源指示灯在此刻——距离拔掉电源如此长时间之后——才慢慢灭掉。 每个人都知道，电器在断掉电源和电源指示灯熄灭之间有一段时间延迟，通常都是几秒，少数电器会延迟更长的时间，十来秒，也许更长一点。但是无论什么电器，电源指示灯都不可能在断电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才熄灭。 …… “好了，这样就搞定了。” 中国电信的那位安装工将路由器打开，然后熟练的用自己的手机连上路由器，输入密码。几分钟的时间，手机就顺利的打开了网页。 “多谢了。”陆五也很顺利的在自己手机上连上了网络。 电信安装工告辞离开，现在，陆五终于有时间来仔细打量自己的这新家。 整个三楼面积大概有五六十平方米，被隔离成三个房间（以及一个卫生间）。不过也许是因为最初计划是作为仓库而不是作为住房，所以并不全部是由砖墙隔开，一部分墙壁使用一种薄薄的，看上去就很不靠谱的塑料板。不过无所谓，因为这里的住户只有陆五一个人。 两个房间被房东放了床，充作卧室，另外一个房间则放了桌子和几张椅子，可以同时作为书房、餐厅以及厨房，甚至可以混合使用。这些就是房东留给陆五的全部家具了。两个卧室各有一个窗户，分别通向房子的两侧。一面可以看到脚下城郊结合部的繁华而杂乱的街道，另外一面可以看到一条以城市的标准而言不算很黑也不算很臭的小河。只要关上窗户就不会有什么味道。此外小河上偶然还会有船经过。 这里，就是未来一段时间的家了。陆五突然发现情况并没有想的那么糟糕。只要把心情放松，其实还不错。这里毕竟是他第一次独自拥有的住处。 没错，是个好地方，还能有助于学习消防知识，此外估计还经常会有古惑仔免费真实版观赏。 从今天开始，就要正式在这个城市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生活了，首先……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感慨。他把电话放在耳朵边，电话里立刻响起了母亲那熟悉的声音。 “啊，妈，我在这里找到工作，也找到住处了……很不错的地方……嗯，一家大型外贸公司做设备维护……工资啊，哈哈，还没有拿到呢，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这么大的公司，应该不会太低吧……对，住的地方很不错，一个封闭小区。嗯，托朋友关系租过来的，面积不大，但是够住……对，我一个人住……好的，我过年的时候再回去……钱？我都开始挣钱了，就不用给了……嗯，我这里还有一点生活费，够第一个月的了。” 他放下电话。走向窗边，看着下方拥挤嘈杂，满是路人和小贩，以及遍地垃圾的街道。 妈妈那种口气……也许是母子连心，也许是他自己心虚多疑。但是他总觉得老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应该没关系的。他心中暗想。其实任健说的很对，好工作难找，但是如果是过渡性质的工作，那么到处都能找到。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新家打理好。一堆搬家搬过来的东西要处理呢。 鬼使神差的，他没动其他的东西，却把holoera拿了出来。插上电源，然后按下开关。 “太好了！终于连上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节 神秘的声音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搬家太累，幻听了吗？陆五左右看了看，门锁的好好的。他甚至还开门出去看了看，确定门外也没有人。 陆五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过头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他的东西不多，主要是衣服和被子褥子之类的。一个人整理比较麻烦，但并不困难…… “喂，那个……你听得到吗？”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该死，现在怎么幻听都变得这么怪异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小河。此时正值一艘平底运输船不知道运着什么货从小河里经过，突突的马达声伴随着刷刷的水声，相当的响。陆五盯着那艘船，一直到它消失在视野里。 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 陆五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果然，一切都是幻觉。其实他不应该感到奇怪，最近因为毕业、找工作、搬家一系列事情缠身的缘故，他太累了。特别是精神压力很大。就像某位科学家说的一样，人体是一台精密的机械。过度劳损肯定会造成种种故障。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这一次，情况更加糟糕。虽然说陆五在心里否认了这件事情，但是实际上却是全神贯注的等候着声音的再一次响起。他终于确定了，这不是他耳朵“听”见这个声音，而是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糟糕……精神分裂了吗？难道找工作和租房子给我的精神压力真的这么大？比我自己想象的还大上很多？ 陆五听说过这种精神疾病。他也知道，精神分裂症可出现多种感知觉障碍，最突出的感知觉障碍是幻觉，包括幻听、幻视、幻嗅、幻味及幻触等，而幻听最为常见。而精神分裂症的病因虽然目前没有科学说明，但是至少大家都知道外部的精神压力绝对是诱因之一。用一句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人类是可以被逼疯的。 不，不应该只有精神压力，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有些烦躁的走向路由器。到处都在说电磁波辐射对人体有很大的不良作用，甚至有些人宁可手机没信号也要拆掉附近的基站。陆五很果断的关掉了该死的路由器——这玩意是已经使用了多年的旧货，通常来说，旧式的电子产品的辐射总是超过新产品的。毕竟，当初“电磁波有碍健康论”远没有现在这么流行。 然后他坐下来，等待着下一次幻听。如果是精神分裂的话，他至少得知道那个分裂出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到底想干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了很长的时间，那个声音都没有再一次响起。 果然……情况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偶然的幻听和持续的幻听是完全两回事。前者每个人都会遇到，后者却能被看成精神疾病的症状。 等等……幻听……路由器…… 陆五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切该不会和路由器有关吧？好像一直都好好的，是在路由器装好之后突然这个声音就出现了。 这个路由器是之前宿舍里用过的。但是话说回来，电磁波这玩意也是受到外部环境影响的。比方说之前他住的房子四面都是砖墙，而这里却有那种塑料板。莫非是因为塑料板反射作用导致电磁波集中并最终对人体造成不良影响？ 这个念头很荒谬，但是它却缠在脑海里不肯离去。陆五最后重新打开了路由器。 “喂喂喂……你能不能听见……”这个声音一响起，陆五立刻关掉了路由器。 那种效果非常明显，声音的话才说了一半，但路由器的电源指示灯一熄灭，那“声音”也立刻消失了。 果然和路由器有关！ 陆五再一次打开路由器。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和刚才一模一样。每次那个声音响起，他就立刻关掉路由器——然后那个声音就戛然而止。 这样反复尝试过三次之后，陆五就确定一切都是路由器的问题。只要路由器打开，那个奇妙的声音就会在他脑海里响起，反之，只要关掉，一切就恢复正常。 糟糕，果然是特定环境的不良影响。这莫非意味着……这个路由器不能用了？ 网络上，路由器的报价一般在一百元到四百元之间（视性能而定），但是w市这地方很黑，几个市场上路由器都在一百五十元以上。 不过看起来，非去买一个不可了。哎，算了，网上订购一个吧。好在这年头有淘宝。虽然说迟两天，但是总比去电脑市场合算。去电脑市场还得花费整整半天呢。 陆五打开手机。现在手机比电脑还方便，没几下子，他就找到了买路由器的网页……等等……抢拍？ 没错，一个难得的抢拍机会。原本价值数百元的路由器，现在只卖十元钱。抢拍时间就在大约十分钟之后。 十分钟……陆五立刻有了决断。靠着中国移动提供的那可怜的网速是绝不可能抢到的。但是如果打开路由器，那么他可以试一下。也许就能抢到这个几乎不用钱的路由器呢。 至于那个奇怪的幻听……好吧，几分钟内应该没事。 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打开了无线路由器。 “……你听到了吗？求求你……听到的话就说一声……”脑海里的这个幻听还真的像那么一回事，居然是祈求的口吻了。 “我听见了，不要吵，我很快就会关掉的。”陆五随口说了一句。 “你果然听见了！”下一瞬间，陆五很清楚的听见了那个声音里蕴含的欣喜。 “我知道你是幻觉，但是请你暂时不要骚扰我。”陆五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计时器，一边说道。“一小会，只用一小会，我就会关掉路由器。” “路由器？什么叫路由器？既然你听见了，为什么不回答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球。”陆五已经有些后悔了，他不该搭话的。 “地球？？没听说过哩。”脑海里那个声音说道。“但是无论如何，请帮帮我。” 陆五的手抖了一下。此时正值抢拍时间到，但是他的手居然没按下去手机屏幕上那个抢拍按钮。 等等，事情好像出现了什么变化？帮帮我？这可不像是精神分裂后第二人格会说的话。 “帮帮你？”陆五有些犹豫的抬起头。前面说过，这里是他刚刚租过来的房子，几乎是家徒四壁，家具都没几样的地方。陆五不觉得这地方能藏着什么人。要说这里是阴宅，曾经埋着什么冤死鬼之类的说法，也是不像啊。毕竟这房子不算很老旧，大概就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造的。但是，莫非房子造在某个不合适的位置（比方说一个古墓）上？ “你是冤死鬼？”他不是很自信的问。 “冤死鬼？不，我不是冤死鬼，我是……穿越者！” “穿越者？！”陆五震惊了一下。穿越是现在的一个流行话题，相关小说电视电影动漫之类络绎不绝。但是那毕竟是想象中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绝对是叶公好龙型的事情。要是你现实世界里遇到一个穿越者，你绝对会被震惊一下的。 “你是……未来人？”陆五犹豫的问道。 “我从时空的彼岸来到这个世界，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被困在这个世界的边缘。”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陆五手机屏幕上显示抢拍已经结束，被店主推出去拍卖的十个路由器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就被抢了个精光。但是现在陆五已经无心关注这个了。 “我的名字叫琥珀，请帮帮我。我在这里遇到危险了……” 琥珀……这个名字……陆五现在是真的相信自己没有精神分裂了，因为他觉得不管自己怎么精神分裂，都不会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至少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他不会给自己改个姓。 如果他不是精神分裂的话，那么……他真的遇到了一个穿越者？这个世界这么大，怎么就他遇上了？等等，穿越者的话…… 至少以地球位面的现实科技，还远够不上“穿越时空”这么牛逼哄哄的事情。 地上的最新科技，可控核聚变反应堆，科学理论方面已经没问题，但具体技术都研究了那么几十年了，现在依然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甚至连什么时候成功都还遥遥无期。而时空穿越，别说科技了，哪怕连前置的基础理论都还没有半根毛呢。又比方说星际航行，这个科技树更完整了，不管是理论还是实际技术都有，甚至地球人还发射了很多宇航机器。但是至今为止，宇航依然因为性价比的缘故，迟迟没能真的实现。 陆五下意识的想起自己看的很多网络小说，其中讲述了穿越者如何借助科技和时代的优势，改变世界的事情。好吧，尽管这些故事剧情都很扯淡，但是当一个真的穿越者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会很自然的想到这些东西。 很显然，如果有外星人的舰队出现在地球轨道上，那么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地球人都清楚，外星人肯定拥有超过地球之上的科技力量。因为地球的科技还没办法做到“建立宇宙舰队进行太空航行”这样的事情。 同理，如果一个穿越者出现在地球上，那么这个穿越者肯定拥有地球上无法比拟的科技和知识。等等，也许不是科技，是魔法，或者诸如此类其他什么东西，但总归是地球上目前还不具备，或者尚未被科学家发现的力量。 尽管陆五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但是真的一个穿越者带着无可辩驳的证据出现在你面前的话，要改变三观那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像某个哲人说的一样，承认全世界都错了也比承认自己疯了要容易。 在自己真正的，不容置疑的确信自己遇到了一个穿越者之后，无数个念头从陆五脑海里闪过。其中大部分都涉及一些动漫和小说的内容。 如果能从从穿越者那里得到地球不具备的异世界的知识和技能的话…… 单单这个念头，就让人的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如果此时进行一番医学检测，那陆五相信自己心跳的频率肯定会让老中医老西医都瞠目结舌的。 这应该算是所谓的“上帝关上一道门，却打开一扇窗”吧。此时此刻，陆五心中原本的迷茫、不安还有沮丧已经一扫而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节 要求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和琥珀的沟通并不费力。只要路由器开着，琥珀的声音就能直接被陆五听见。同样的，只要陆五说话——哪怕是很小声的说话——琥珀同样能听的清楚。但是，如果在头脑里说话（就像很多小说里对于“精神感应”或“心电感应”介绍的一样），那么琥珀就听不见。 每多说一句话，陆五就更加相信他确实是遇到了一个穿越者，而不是自己脑子不正常导致精神分裂。因为有些东西，陆五是相信哪怕自己精神分裂了也绝对想不到的。 交流很顺利，所以他很快弄明白了几件事情。 “这么说……你不是来自未来的地球，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陆五一开始很不死心。这个世界上什么方式赚钱最容易？很简单，赌博。就像中国人都知道的宣传一样，只要两块钱加运气，你就能中个五百万。当然，这玩意同样是黑箱操作，但是至少大部分人相信。 哪怕中奖号码拗口难记，哪怕是穿越者也不一定记得。但是世界上赌博的形式很多。比方说足球赌博什么的。所以只要记得一些历史小事情，就能轻松的赚到第一桶金。更重要的是，这种赚钱方式轻松省力，还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幸运儿总是有的，不是吗？ 当然，现在这个美好的愿景已经破灭了。哪怕是琥珀是来自几千年之后，她至少不会把历史搞错吧。就像我们都知道有个唐朝有个宋朝，假如未来地球人类穿越过来，那应该不会弄错历史，哪怕真的历史不及格，至少也不会弄错我们脚下的星球被命名为“地球”。 “是这样的。”琥珀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个世界，叫做‘地球’吗？” “可以这么说吧，地球是太阳系的一颗星球。” “太阳系……星球……”琥珀似乎不能够理解这些话的概念。“是你们位面的法则吗？” 世界不一样吗？如果是其他星球的来客，应该能够很容易的理解这些话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时空穿越”这玩意太过于不可思议，以至于你没办法精确的定义。 陆五花了一点时间将地球位面宇宙的事情介绍一下，包括行星、恒星、星系、宇宙还有其他一些基础概念。当然，还有地球的一些基本情况，比方说大气层、地壳、岩浆、大海什么的。这些都没有必要保密，因为相关的信息满世界都是，只要穿越者想要，他迟早都能知道的。既然如此，不如拿出来加深感情并且证明自己的诚意了。 “原来这样，相当奇妙的世界。”这是琥珀的回答。其实哪怕前面还有那么一丝疑惑，听到这句话后疑惑也就消失了。因为这么一个回答之后，陆五已经完全肯定和他对话的是一个穿越者而不是他精神分裂后的第二人格了。 “那么你来的世界叫什么？” “我们的世界啊……总之和这个世界构成方式差别很大。”琥珀说道。“但是基本物质构成好像差不多。也有空气、大地还有海洋，也有白天和黑夜。” “等等，宇宙这么大，你怎么找上地球的呢？”陆五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地球在宇宙之中，哪怕用沧海一粟来形容都是夸张的。按照正常的逻辑，如果真的有异位面的穿越者抵达地球位面的宇宙，那么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省略n个九）……应该来到空旷无物的宇宙太空才对，怎么会这么准确的来到地球呢？ “时空穿越也不是盲目为之，而是有导向的。”琥珀并不隐瞒。“如果进行盲目的穿越，那下场基本就是迷失在无限的空间乱流之中。你会蒙上眼睛在黑夜里走一段随时有可能跌下悬崖的路吗？那种傻事当然不会有人去做。” “导向？地球上……你们有地球的坐标？”这一次，陆五有些惊讶了。 “坐标？不，时空穿越需要指引的道标，而道标就是智慧生物产生的精神能量。穿梭时空的时候，不需要想太多，只要朝着有大量智慧生物聚集而产生的精神能量方向前进就可以。这样抵达的世界肯定是一个能够容许智慧生物生存的世界。当然，危险也是有的，因为不同的世界法则存在差异，异世界的智慧生物生存环境可能截然不同。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地球上的环境和我的世界差不太多。” “那么，怎么进行时空穿越呢？”陆五问。 “地球上没有相关的记载吗？” “没有。”陆五想了想，补充道。“虽然我们的世界有很多时空穿越的传说。但是我对于细节并不知悉。” “差不多，对我们的世界来说，时空穿越也是少见的事情。”也许是陆五的善意，琥珀看起来也愿意说明。“需要特定的力量才行。这是一种特别的天赋……对普通人来说是极少有机会接触。对其理解也很困难，这就好比……告诉一个瞎子什么叫做颜色一样困难。” “对了，你怎么知道地球的语言？”陆五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更别说汉语是地球位面上最困难的语言之一。这一点，很多老外都公认了。 “地球的语言？不，我不懂。”琥珀解释道。“我在使用精神和你沟通，所以我想表达的东西能够自然的被你理解。如果有什么概念，也会被你能够理解的词语代替。至于你说的话也是同样道理，我并没有‘听见’你说的话，而是感应到。” “既然是感应，那为什么我需要说话？” “如果你不说话的话，你必须‘使尽全力的去想’，如此才能压倒你精神之中各类纷乱的杂念。这对于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来说是很困难的。相反，你说话的时候，你的精神自然而然能够表达你的意志，并被我感应到。” 从刚才这一番对话之中，陆五心中的警惕已经减少了很多。至少从琥珀不经意之间表达的善意来看，他并不是侵略者，不是什么时空入侵的急先锋。他更类似一个旅游者，在游历的时候不经意之间来到地球。 “那么，所谓特别的天赋是指……” “第一律的魔法。”琥珀说道。|“魔法方面的天赋。” 果然！对于地球这样的科技世界来说，穿越什么的太过于不可思议了。至少陆五一直觉得哪怕地球人类未来能够建立起宇宙舰队，也做不到单人穿越时空，抵达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宇宙。至少建立宇宙舰队什么的，还有科学理论作为基础。而现实中的科技好歹也发射了足够多的卫星和飞行器，证明了宇航的可能性了。 第一律的魔法……果然，是魔法吗？！ 想到这个词，陆五心里简直是怦怦乱跳啊。魔法啊！比起未来超科技什么的，魔法才叫做厉害。毕竟，科技的东西至少能够在理论上理解，而魔法什么的，地球上的人类连理论都没有。这是什么？这是绝对的超层次碾压啊！有了魔法，发大财还远吗？ “那个……”陆五本想提出学习魔法的要求，但是想想双方此时还算是初次沟通，此时如果提什么要求，那就会让自己显得贪婪而毫无诚意。现在彼此了解才是最重要的。 “你刚才说……需要我的帮助？”陆五终于把话题转回到最初的事情之上。 “是的，我的穿越……失败了……不算完全失败，但是至少现在这样子不行。我被困在世界的外侧。”琥珀说道。“这样下去会很糟糕的。” 啊啊……陆五开始理解对方的意思了。 “为什么找上我帮忙？”陆五有些警觉的问。 “因为我没办法联系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我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找到了一个入口，但是却被困在边缘地带……相关的具体情况很难向你解释，但是你可以这么理解，我暂时被困在你前面的这个装置里了。” “我前面的……”陆五拿起路由器，反复琢磨。前面说过，这是一个用了好几年的旧路由器。来自魔法异世界的穿越者被困在一个路由器里面……好吧，也许可以作为一个笑话放在网上给人看。 “不是这个，是那个。”琥珀说道。“这个只是个链接装置。” 陆五的目光向前挪动，最终停留在那个神秘的“holoera”上面。那个他从超市抽奖得到的，他现在还完全搞不懂用途的电器。 “全息……纪元？”陆五走上前，将holoera拿起来反复端详。一切和上一次没什么区别，这个电器除了电源指示灯还亮着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 “就是这个。” “这个是……你们的世界制造的？”陆五对这个问题表示怀疑。这玩意可是白色塑料制品，甚至背面还贴着标签，上面写着著名的“madeinchina”，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魔法位面之手。除非异世界魔法师早就入侵了地球，甚至背后控制了一切。 “不，这是地球制造的。”琥珀说道。“但是它的结构很巧妙，它居然打开了地球位面外部的一个小缺口，形成一个空间概念上的‘褶皱’。” “你被……困在这个机器里面了？”陆五疑惑的再次询问。 “你可以这样理解，现在我需要帮助。”琥珀急切的说道。“请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我只是普通人，不懂魔法。”陆五定了定神。 “我需要能量。”琥珀说道。 “能量？” “就是这种……维持你手中这个机械运转的能量。”琥珀说道。 “电能？”陆五不太确定的问。 “对，就是电能！”琥珀说道。“我需要这种能量……不是现在这个程度，而是要大上很多倍的电能。让我真正的来到地球。” “电能……这个，你可以无限的使用。”陆五下意识的回答。 嗯，现在天气热得要命，家家户户，大小店铺几乎都开着空调。而空调，众所周知，是耗电的大户。就算陆五住处用电量大增，应该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吧。反正只要没有功率太高让电线烧掉就行。 “不不，这种程度……不行。”琥珀说道。“持续多久都没用。我需要更强……至少是现在两百倍的强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节 彩票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两百倍？”这一次陆五有点傻眼了。虽然说如今电力是人民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仓促之间，他倒是真的不知道哪里能得到普通用电二十倍的电能。听琥珀的意思，这可是不是蓄电池挂在电源上充电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需要短时间内爆发出来的大量电能。 “也许还不够，三百倍左右才行。”琥珀说道。“电能在地球上应该是很普及的能量吧。你刚才说了，你是个普通人，普通人都能拥有和使用的能量应该很容易得到。” “恐怕……这个……电力是国家管制的。”陆五一边说话一边努力思索着如何才能得到琥珀所需要的三百倍电能。短时间内他脑子想到的就是高压电线——每个人都知道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东西。 等等！有的！陆五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个好办法。高压电线那玩意太过于危险，就算成功了也有后患，但是汽油发电机的话就没问题了。普通的一台发电机足以供应一户居民家庭用电，三百倍电能的话，只需要三百台的发电机就行。如果去弄功率大的，甚至十来台就够了。 学校里的实验楼下就有一台发电机——使用非常简单，任何人都能轻易使用。 “可以用发电机。”陆五想明白了，比起那危险的高压电线，发电机就轻松容易得多了。而且汽油发电机是民用品——这意味在这个w市，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到手的。只要你有钱就行。 “发电机……某种能够提供这种能量的机械吗？” “三百倍就够了？” “三百倍应该是够了，但为防万一，最好能达到四百倍左右。”琥珀说道。“如果电能是在地球上普遍使用的能量，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难度是没有难度……”陆五叹口气。“别说几十台发电机，只要有钱，几百台也很容易。但是问题是……我没有钱。” “……” “我刚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现在我手里只有一点点的生活费。”陆五直接说明了自己现在的经济状况。“我很穷。”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有能力购买发电机？” “就是这个意思。”陆五回答道。“我现在没能力帮你，除非能赚到一笔钱。” “那地球上，什么方法赚钱最容易呢？” “买彩票！”陆五脱口而出。“简单方便，而且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 在街道斜对面，就有一家彩票店。 在中国，尽管有很多“六合彩”之类的地下彩票店，但是彩票界真正的大头却是那些国家允许的彩票。传说一年能赚几十亿的超级大买卖。这也许不是谣言，因为陆五站在那里只不过十来分钟，就看到了超过五个买彩票的，其中一个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两百。 彩票店和其他的店不同，一个店里面真正重要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台链接彩票中心的出票机器。其他的空间全被沙发、椅子、茶几之类的家具占据。墙上挂着历届中奖号码、彩票走势表诸如此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和很多的店一样，彩票店里也装了路由器，可以连上无线网络。 陆五撑着伞，站在烈日之下。在外人看来，这么一个撑伞站在阳光下，手里提着一个纸盒子年轻人只是在这里等着什么人，事实上也是如此。 只不过和正常不同的是——陆五其实也不知道他等的是谁。 此时天气炎热，街道上行人数量真的不多。 “是前面那个人？”陆五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的说。 “是的，就是那个人……他的运气……非常的好。”脑海里，琥珀说道。 “好到什么程度？” “至少在短期内，他是福星高照，遇难成祥，值得一试。”琥珀说道。 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很胖而且因为天热赶路的缘故，此时正满头大汗。陆五赶紧上前迎上。 “大叔，可否暂候一下？” 对方疑惑的打量着站在彩票店门口的陆五，“推销的吗？我不是彩民，不买彩票的。” “不不，我只是做个调查活动，您可以帮我买一份彩票吗？”陆五问。 “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调查活动……我出钱，您代我买彩票。” “莫名其妙的，有病啊！”中年男人不信这个邪，伸手想推开陆五走人。 陆五赶紧掏出自己准备的绝招。“大叔，这是我们老师交代的任务，帮我个忙。天这么热，这瓶冰镇饮料就算是我的答谢。” 这个举动倒是收到了好效果。虽然中年男人满腹狐疑，但是一方面陆五学生气十足，另外一方面又有一份冰镇饮料可赠送，所以他最后还是进了彩票店，帮陆五买了彩票。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陆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面前，摆着一整排的彩票。十元一张，每张上有五个号码的那一种，一共八张。再加上今天送掉了少量饮料，今天总共花费了一百元。 这就是一天的辛苦成果。在这种炎热的天气，站街头可绝不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这些彩票……都能中奖？”陆五问道。其实他也不奢求太多，只要有一张中五百万他就很满足了。 “中奖几率比较高。”琥珀说道。“至于是不是一定能……那我也不能肯定。毕竟彩票这种东西，哪怕是运气很好的人，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中奖。” 这也是陆五和琥珀的赚钱计划。陆五眼下这种情况真的是一无所有，琥珀被困在世界的外缘，力量也很有限。她现在能拥有的就只有两种能力。第一就是在holoera正常运作，而且有wifi连接的情况下，能够和陆五进行精神感应，彼此交流沟通。第二就是感应到别人运气的好坏。 这就是魔法的好处了。如果琥珀不是来自魔法异世界，而是来自高科技的异世界，那么恐怕对现在的陆五毫无任何帮助。想要利用异位面的科技知识，哪怕是超过地球很多的科技知识，也得有一定的本钱。不说什么大公司老板，起码得要有将科技转化为现实产品的资本才行。 在再三权衡之后，陆五最终决定用这种买彩票方法赚点钱。 他想的很清楚了，距离下一次彩票开奖还有两天时间，包括今天在内，每天一百块钱，总花费三百元。如果琥珀说的是真的（在确认对方真的是穿越者之后，陆五是确实相信琥珀的能力的），那么他应该三天后赚到第一笔钱。 最好是能中五百万，这样的话，才不辜负自己能遇到一个穿越者的运气。 第二天的情况差不多。说起来，好像能被琥珀认为“运气比较好，值得投资”的人也不是很多。特别是傍晚时分，太阳下山，街上行人很多的时候，陆五也没遇到“运气好的人”数量明显增多的情况。平均每天能被琥珀看上的人都只有七八个左右。倒是彩票店方面，由于陆五整天待在彩票店这里，和店主混熟了。 当然，对于店主的问题，陆五还是老一套：老师要求进行调查。这个答案合情合理，现在这年头，各种调查活动盛行，其中有很多调查甚至听起来比较荒谬。但是只要这些调查不需要花钱而且能捞一点纪念品，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乐意配合的。 至于其他细节么，没什么人追问，也没什么兴趣追问。陆五那样子，那年纪，一看就知道是大学生。大学生出来搞调查做兼职实在很正常。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天结束的时候，陆五回到住处，迅速将手机视频转到彩票开奖的频道。 “对了，琥珀，你也是人类？” “人类？地球上的人对自己种族的自称吗？嗯，应该也是吧，就我的感应来看，我看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不过按照我们的语言，我们是‘马布登’。” 陆五脑海里传来一个神秘的音节，这一次琥珀说的话是那种不可翻译的，所以陆五就能听见琥珀所掌握的异界语言的真正发音了。其实，地球上就拥有几百上千种语言，至少在陆五感觉而言，这种异位面的语言也没啥奇怪的，就是一门外语罢了。 “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和地球……和地球很相似。天空、大地、海洋、河流、白天、夜晚、太阳、群星和月亮，还有各种生物。世界由时间和空间组成基础框架，然后被填充各种元素物质，并最终诞生了各种生物，包括我们。” “你们的世界不是一个星球？” “和地球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呢。大地之外，并没有无尽的星空可供遨游。此外，整个宇宙也没有无限膨胀……总之，世界有着尽头。” 不过这个时候，陆五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手机之上。他将自己的彩票一整列的排好，然后等着看抽奖的经过。 整个摇奖的过程，陆五看的简直一眨不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节 冒险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如果用客观角度来形容陆五的内心的话，他现在还是相当惶恐的。 虽然他现在已经相信琥珀是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相信他有着特殊的力量，但是问题是陆五自己的本钱实在太小了。 在这个城市里，他就如无根浮萍一样，风一吹就会被吹走。 三天时间，三百元钱的花费，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是不值一提的本钱，但是对于现在的陆五来说，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这意味着如果这一次失败，那他就真的……彻底的没有了任何转圜余地。说不客气的话，他恐怕必须先去工地打一段时间的小工。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再然后，才考虑这个穿越者琥珀的事情。 不过那个时候，他就得认真考虑一下异世界的魔法到底在地球上行得通还是行不通这个问题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琥珀一提议，自己就立刻接受。 摇奖过程终于结束了，那些公证员用机械无聊的口吻念着公证词的时候，陆五也长长的出了这口气。 大奖没中！ 正如琥珀所说的，哪怕是运气很好的人，中五百万大奖的可能性也低。但是反过来说，中其他小奖的可能性就大上很多了。 三百元的彩票，一共一百五十个号码，最后中了十七八个奖。大奖小奖凑起来，陆五仔细的算了一下，一共有六千四百多元。扣除成本的话，应该是三天时间赚六千元。 这些钱都是可以直接去购彩票的店里兑换的。这也意味着双方第一次合作赚钱的计划获得了成功。 不，其实还不算完全的成功。因为距离他们的计划很遥远。 “成功了吗？”脑海里，琥珀急切的问。 “算是成功了一半，没有五百万的大奖。”陆五也实话实说。面对一个掌握着“魔法”这样高大上能力的异界穿越者，最好不要玩那种容易拆穿的小手段。尽管目前是琥珀有求于他，但是来日方长啊。 “那么，够你聚集足够的电能……” “不够。”陆五直截了当的回答，而他说的也是大实话。“如果我们中了特等奖，那确实够了。但现在我们只是中一些小奖，才六千。根据我的计算，我们如果要有足够的电能的话，需要的资金大概是二十万。” 这不是陆五信口开河，而是客观的需要。首先，是购买二十台发电机的费用（这个是陆五选定的一种功率中等，容易购买的发电机），然后是相应的电线、油料等等的费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租一个仓库的费用。 功率越大的发电机，体积理所当然就越大。普通的住宅是没办法放这么多发电机的，必须要有专门的仓库。 问题是，和很多房子一样，这些仓库都是不接受零碎租赁的。根据陆五询问得到的消息，至少要租三个月才有人肯租给他。换句话说，就是至少是三个月仓库的租金。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半年租金也是有可能的。这就大大提升了成本。 尽管事后可以将发电机转卖，收回一部分投资。但是想要完成琥珀的机会，就必须要花费这么多钱。 当然，陆五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将琥珀的存在转告其他人，从而得到帮助。比方说，他可以告诉国家，这个问题估计立马就得到了彻底解决。但是这一点念头刚一诞生就被他自己坚决的否决了。开什么玩笑，能碰到一个魔法异世界的穿越者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怎么能这么双手推出去呢？他还真的没有大公无私到这个地步。应该说，能够利用异世界的技术，在造福地球的同时也为自己赚钱，这才是陆五的目的。 很多故事不都这么讲的吗？利用穿越者所拥有的知识和力量，想要发财有何难哉。现在他面临的困难只不过是很小的考验。事实上，连考验都不算。穿越者已经证明了他的力量能够让人发财——这还是他尚未真正“穿越”的情况下。 “什么，还差这么多吗？”琥珀很迷惑。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个神秘的魔法异世界和地球一样采取了十进制，所以个十百千万之类的数学概念在双方的交流中并没有任何障碍，彼此都能很容易的理解。 “下一次能中大奖就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守在彩票店门口，到城里找个运气最好的人吧。”这一次彩票赚钱成功让陆五信心百倍。 “很难。”琥珀说道。“我的灵体被困在世界边缘，所以我只能大致的了解运气的程度……但关键是，地球和我们的世界这方面很相似，对普通人来说，运气是一种变化很快的属性，很难把握。只要时间稍微长一点点，就可能发生运气剧烈变化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找到一个运气极好的人，等我把他带到彩票店，他的运气可能就变得很差了？” “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才让你守在彩票店门口，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那么……我们继续下去？”陆五想起彩票，现在彩票周转速度很快，一周都有三次。如果每一次他都能赚六千，意味着他能够在一周内赚一万八左右。两三个月内，他应该就能凑够钱了。 如果一周能赚一万八，那可比任何他现在能找到的工作都赚钱啊。 “不行，如果可以的话，请快一点。”琥珀看起来很急。“世界边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还要两三个月的话，我不一定能支撑得住。而且现在这样隔着世界的界壁进行交流，对我来说也太费力了。地球上有其他什么办法可以快速赚钱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来自魔法异世界的穿越者的意念给人一种软弱的感觉。那不像是一个久经考验，靠着勇气和力量穿越时空的旅行者，反而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姑娘。 现在，陆五基本上已经相信琥珀并不是那种蓄意穿越时空，入侵地球的入侵者了。因为他很坦诚，并不隐瞒。如果真的是不怀好意的入侵者的话，他有一百个更好的办法来欺骗陆五。比方说，伪装成地球的神灵。面对一个能够直接在你脑海里冒出来的声音，能够不被骗的地球人可就真的不多。比方说，这个“探测运气”的方法，基本上能把所有地球人都诈唬的一愣一愣的。 再说了，假如琥珀真的是异世界的侵略者，那陆五做什么也没用。就算现在奈何不了陆五，琥珀（或者琥珀的同伴）也能找到其他人帮助。地球那么大，那么多人，琥珀他们只要肯找，迟早都会找到人帮忙的。 “你还有其他能使用的力量吗？”陆五问。 “不行，现在我和你之间隔着世界的界壁……除非我到了地球上，否则其他的任何力量我都不能使用。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观测运气。” “观测运气……观测别人的运气……等等，我知道了！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赌博。”陆五说道。 前面说过，陆五现在所住的地方是w市的城郊结合部，一个典型的“城中村”。虽然外表看起来繁华，实际上却也是藏污纳垢之地。按照房东大婶的介绍，这地方前年还发生了街头争霸，不但砍死了人（还不止一个人），甚至还引来警察。陆五也亲眼看到过一群现实版的古惑仔提着刀在街上走的场面。 而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因为争夺这附近的一个赌场。这一点，这段时间和彩票店的店主闲聊的时候，陆五已经确认过了。要说明一下的是，彩票店的店主也是本地人。 你要说现在经济发达人们心灵空虚也好，说赌博是人类的劣根性也好，说这个城中村的居民现在有钱堕落也好（比方说这位房东，一套违章房子租出去，月收入就高达三五千，而她不止这么一套房子），总之，这个赌场就像一个毒瘤一样，在这地方算是根深蒂固，警察过来抓赌抓了好几次，但最后是每一次都能死灰复燃。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陆五带着彩票拿到奖金。彩票店里恰好有几个人，人人都表示了一下羡慕。但是毕竟这只是区区几千块钱，对于本村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钱。所以羡慕也只是羡慕，距离“嫉妒恨”还差着老远的距离。 陆五顺带着询问了一下赌场的事情。很快得到了回答——其实这么一个村的人，大都是知根知底，消息灵通的。这种赌场什么的又不能做的很隐蔽——很隐蔽了怎么吸引赌客呢？所以事实上绝大部分本地人都知道赌场的事。只不过一方面乡里乡亲，彼此抹不下面子，另外一方面俗话也说了，光棍都不挡财路。你把赌场举报了，人家很可能找你拼命。真的觉得赌博不好的，管束自己和家里人不去就行了？大概是这种情绪吧，才让赌场存在了下来。 “就在那里？”陆五看着目标，远方的“洗浴中心”。 “就在那！”彩票店主说道。“那栋房子，不过每天晚上才开始。” “哪边允许……外地人进去吗？” “当然允许，为什么不允许？”店主用充满惋惜的眼光看着陆五。“不过，年轻人，赌博这个东西真的沾不得。” 其实陆五很想这么问问，你这个开彩票店的有资格说这句吗？说到底彩票也就是赌博的一种，只是国家来坐庄发财，到手的钱拿去做福利（至少表面上是这么宣称的）罢了。不过想归想，他只是“嘿嘿”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节 警惕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一天天黑的时候，陆五就带着“全息纪元”来到了赌场里面。【愛↑去△小↓說△網w qu 】进赌场要比预想中的容易，因为这个地下赌场已经有点气候了。 某种意义上说，现实和电视真的是差不多事。至少，这家“赌场”给人的感觉就简直如香港古惑仔电影里搬出来来的一样，吵吵嚷嚷，热热闹闹，极富中国农村特色。没有那些外国电影中赌城的奢华糜烂，更没有那种人人都屏息静气的感觉——在外国电影里，那些主角配角们假如进了赌场，那赌场里肯定也是安静文雅，满地都是绅士淑女。至少都是彬彬有礼，富有教养的。 但是这里可不一样。事实上，赌场里可以说相当拥挤、嘈杂。其实赌场本身的面积并不算小，但是实际感觉起来，颇有菜市场的那种感觉。整个赌场显得热闹、拥挤，但是却没有丧失秩序。 赌博的方式不多，只有七八种。其中有两样是“抽头”型的，也就是赌客互相赌，而赌场每次赌博抽取少量的费用。另外几样则是赌客和赌场的博弈。这里也没有“在柜台换筹码”这这种规定，基本上就是现金赌博，柜台的作用只是银行，供大家存钱取钱。当然，赌场里也有一些规矩，比方说类似五元、十元之类的钞票是不能上场的，这里能用的就只有五十和一百两种钞票。 看得出来，这里虽然嘈杂，但气氛相当平缓。并没有出现那种（至少看上去没有）倾家荡产出来拼死一搏的赌徒。大部分人都是面带笑容，神色轻松。那些赢的人自然是欢喜，但那些输掉的人，从神色看起来，也没觉得很阴沉。满脸笑容的人反而比较多。 从口音来看，赌客应该都是本地人为主。而且赌客之间，似乎彼此认识的人不少——因为不停的有人彼此打招呼，说笑。这倒不奇怪，这种城中村可是“人傻钱多”的典型例子。由于城市的发展，村子的土地一夜之间身价万倍，先别说“征地”这种一夜暴富的事情，随便造几栋违章房子租出去，一家人不需要工作就吃喝不愁了。【愛↑去△小↓說△網w qu 】有了闲钱，来赌场玩玩也就成了寻常的事情。 陆五就在人群之中稍微的绕了一圈。 他的赌本很少，前面说过，就是他刚刚从彩票上获得的几千元。这点钱对他来说是不少，但是对于这个赌场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丢进去都不会起一点涟漪。 陆五的右手提着holoera。在没有电的情况下，琥珀能够和他交流一小段时间，但是这样特别消耗琥珀的精力，时间没办法长久。 很幸运的是——赌场这里居然也有wifi。所以琥珀能够和陆五直接交流。 “陆五，你左边那个人……对，那边那个……再左边，和你隔一个……对，就这个人，运势非常的强。” 陆五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年轻人身上。那是一个看上去比陆五大几岁，染着黄色头发，一副流里流气打扮的年轻人。 其实陆五不懂赌博，他甚至没有去了解这个赌场的这些赌博方式有什么细节规矩（不同的赌场总是有些细微差别的，特别是这种乡下小赌场），只是单方面的相信琥珀的计划罢了。他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把赌本分成小份，跟着那些运气好的人，逐个下注。 某种意义上说，其实也就和他买彩票的情况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甚至不用求对方帮忙，只需要跟着对方下注就可以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跟随着运气很差的赌客，下注在相反的方面。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察觉到这个新客人的奇异之处了。 在赌场的四角不起眼的角落里，安装着一个黑色的，半金属半塑料的东西。没错，这正是摄像头，通过它，赌场里的情况转变成光电信号，源源不断的传输到另外一个房间里一整排的监视屏幕之上。 尽管陆五觉得自己没什么可疑的，但是他这样提着一个奇怪的电子产品的人，在人群中十分惹眼。毕竟这里是赌场，几乎所有人都没携带什么行李。哪怕有，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大件的东西。 好几个人的目光正盯着这个“提着古怪盒子”的陌生人，看着他一次次的下注，换地方，然后赢钱、输钱。 “这个家伙有古怪。”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说道。他们刚才盯了陆五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为了防止引起什么混乱，主要是在显示器这边监视），看得出，陆五每次下的注都不大，但是赢多输少。 “但是应该不是警察的探子。”边上有一个戴着墨镜的人说道。 “呵，这年头，警察还需要这样的探子？是出千了吧？” 地下世界也有地下世界的规矩，开赌场的最恨的就是老千。但是，你不能说别人赢了钱就是老千。越是黑社会，越需要高效率，而想要高效率，就要讲信誉。那些冗长烦琐的手续是掌握着大量资源的政府才能干的事情，黑社会可不会这么做。 “不像是出千。”一位年纪六七十岁的老人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屏幕，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他的手上明显缺了一个指头——可别把这种情况误认为工伤，通常来说，这是出老千被抓之后的代价。而世界上最能对付老千的，就是老千。 只要稍微规模上一点档次的赌场，都有这种“改邪归正”的老千坐镇。 屏幕上，陆五又换了一个桌子。令人不解的是，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完全没有参加牌桌的赌局——尽管这种赌博方式是最容易出千的。他虽然站在牌桌边上，却不参加赌博，只是在那里看着。 接着，赌桌上发生了变化。一名赌客起身离开，这个年轻人也跟着换了一个桌子。那是轮盘赌。年轻人很快下了赌注——盯梢者注意到年轻人下注虽然不大，但是下注的位置和这个赌客是一样的。 老人的眉头皱起来了。轮盘赌是一种很难出千的游戏，要出千的话你得有在赌场工作的人员作为内应，或者有其他什么特殊机械。但是这个年轻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事实上，此时此刻，已经有一位赌场盯梢的站在年轻人身后不远了，那个年轻人却依然一无所觉。 越是老千，对周围的变化越警觉——这是常识。这种对身后的人茫然无知怎么可能是老千呢？但是另外一方面，他确实在赢钱。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那个年轻人离开了赌场。 “算一算，看看那小子赢了多少？”缺手指的老头子问。 “三四万吧。”戴墨镜的那个回答。“不是什么大数字……但是我觉得真的很可疑。” “肯定有问题。”缺手指的老头直截了当的说道。“看到他那张脸了没？那种神情……绝对是玩了什么花样了。” “但是，刘爷，他玩什么花样呢？要说出千……他好像只玩了轮盘赌和猜骰子两种。其他的都只是看，没有买。” 被称为“刘爷”的缺手指老头沉吟了半响。确实，轮盘赌和猜骰子这种赌博方式，不比打牌，出千是很困难的。因为基本上你的手接触不到赌具——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管手上有多少的本事，要是连碰都碰不到，那也就没任何意义了。如果这里能出千，那就一定是里外勾结才有可能。 那小子是个典型的“雏”，没眼力也没定力，哪里像能搞出这种花样的人？再说了，这几个荷官也是可靠的人，内外勾结什么的，暂时还不至于。真的内外勾结了，怎么可能区区赢个三两万就走呢？ 但是凭借他多年练出的眼力，刘爷却敢打包票，这个小子一定有问题！ “看看，如果明天他再来的话……” 陆五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人生的快乐之一，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当然，这个“自然醒”指的绝不是那种带着心事甚至沉重的心理压力，所以天一亮就自然惊醒的那种“自然醒”。陆五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阳光几乎晒到了屁股。 他关掉床头的电风扇，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他转头看了看放在枕头边上的“砖头块”，这可是厚厚的人民币啊。四万元钱，他昨天的战利品。什么叫开挂赚钱？这就叫开挂赚钱。 虽然这年头四万早就不是什么大钱了，但是对于陆五来说，把钱拿在手里，似乎很多烦恼就全部不见了。把这么多钱塞在床头，就连睡觉也睡得特别安稳。 嘿嘿，应该没有同学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吧。 陆五哼着歌，把钱收到自己的旅行箱里，然后穿上衣服出去吃早点。 虽然是城市边缘，但这里边上最不缺的就是点心店。陆五随随便便找了一家小店，点了碗面条。 在等着面条烧好的时间里，他打开手机，进入自己常去的论坛，某个综合性论坛，其中也有政治讨论版面。他随意的点开论坛——说起来，好像很久没上论坛了。自从受到“毕业找工作”这个邪恶魔法的诅咒之后，他早就没闲心思上论坛关心国家大事了。 论坛上有一个热点帖子，回帖高达几十页。看得出来，论坛上的用户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战。陆五随意点开，看到的正是一段介绍美国历史的话。 “……靠着印第安人的无私援助，白人才在北美幸存下来，这就是感恩节的来历。但是大家请看，印第安人的热情善良换来的只有白人的屠杀。印第安人不分男女都被杀死，皮被剥下来做皮靴，剩下的幸存者被驱赶进贫瘠的保留地……无论多么邪恶无耻的外来侵略者，一开始都是看上去很善良很诚实的，好像无辜纯洁的小羊羔一样。但是等到他们准备完毕，他们就会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所以我们今天……” “呵呵，外来的侵略者……”陆五笑了一下。很煽情的话，不过可惜这是一个资讯发达的年代，“不知跟脚”，“伪装得很无辜纯洁”的外来侵略者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 等等……外来侵略者……外来的……侵略者…… 陆五立刻联想到了琥珀，那个自称在“世界界壁之外”的穿越者。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没有什么意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节 被拆穿？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因为很显然，地球并不是唯一的“世界”。从琥珀的话里来判断，所谓“穿越”也绝非是第一次的尝试。 既然如此，如果是恶意的蓄谋入侵的话，根本不会采用这种方式吧。或者说，身为穿越者的琥珀，根本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危险境地，向陆五求援这种地步吧（虽然说危险什么都是琥珀自己说的，但是陆五觉得他不是在说谎，因为没什么意义）。 当然了，这种想法其实陆五早就考虑过。地球人来说，如果琥珀只有独自一个人，那他又有什么危险呢？反之，如果琥珀后面跟着时刻准备入侵的大军，那么琥珀的成功和失败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多只不过把时间提前或者滞后一点罢了。 就像著名的“五月花”号船来到北美，成为殖民的开端一样。但是假如“五月花”在海上沉没了，难道欧洲人就不会踏上北美并最终占领它？ 想到这个，陆五随手注册了一个马甲发了一个帖子，把自己当前的情况，也就是遇到了一个即将来到地球的穿越者的事情做了一个简要说明，并且征求大家的意见。当然了，他虽然写的是真话，但是他相信没人会把他的帖子当真话的。 网友的回帖热情出乎意料之外的高，基本上是一面倒的支持让那个穿越者来到地球。因为比起来能够得到的异世界知识技术而言，穿越者的危险性（也就是异界侵略）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有一位网友还很雄辩的指出，这件事情就像近代亚洲一样，闭关锁国是没有前途的，只有“开眼看世界”才是正确的选择，才适应这个位面交流的新时代，并让地球得到发展的唯一机会。 这个回帖的人大概只是无聊，所以才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 当然，也有一些反方面的提议。比方说有提醒陆五小心的，好心帮忙并不一定能得到好结果，比方说可以参考渔夫和魔鬼或者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不过有一个网友的答复最为简单：如果陆五是事业有成，生活美满的，自觉算是一个成功者的，那就一点风险都不要冒，让穿越者见鬼去。反之，如果陆五属于社会底层，现在几乎一无所有，那绝对要拼上一把，这样的机会不容错过。 …… 天黑下来了。 吃过晚饭后，陆五将昨天的战利品整理了一下，准备去赌场。经过昨夜的赌博后，他已经拥有四万元了，具体点说，四万三千多元。但是其中有两万块钱已经被他存到银行里，他只带了两万块。 “那个……陆五。”陆五出发之前，听见了琥珀的话。“今天要小心点。” “小心点？” “因为你今天的运气，不怎么好哦。”琥珀说道。“恐怕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倒霉事。” “倒霉的事情？”陆五停下了动作。他想的很清楚，他的赌博根本不是赌博，只是借用“运气好的人”的东风罢了。所以他自己的运气好不好并不会影响赢钱。 既然和赌博本身无关，那么倒霉的事情…… 好像确实听说过一些传言，小赢一把也罢了，但是对于从赌场赢走大钱的客人，赌场可不会轻易容许你离开。 不，不可能的。想想看，虽然说只是乡下地方的赌场，一、二十万的胜负应该也不会放在赌场眼里吧。但是陆五转眼就明白自己太大意了。既然琥珀已经提醒过，那么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华灯初上的时候，赌场的二楼，原本宽敞的监控室里已经满满都是人了。人们盯着前方一整排的监视屏幕。这些屏幕都是不同的摄像头从不同角度拍摄的赌场里面的情况。 领头的正是被称为“刘爷”的缺手指老头。 “那小子果然又来了……你们有谁认识他吗？”刘爷仔细的盯着屏幕上的陆五。 “生面孔呢。”半响，有人回答。“肯定不是本地人。” “昨天我说的，搜集一下资料的事情……” “这个，我联系过了呢。至少已经听说有三种方法可以在轮盘赌上作弊，第一种，是用微型发射器发射气流或者小冰块……” “这不可能。”刘爷挥了一下缺手指的手，直截了当的否认了这种可能性。“道听途说的传闻罢了，不值一提。” “还有，听说外国有人曾经用特殊的方法在大赌场赢过……嗯，就是用手机在滚球丢出去的一瞬间测到球速度、角度，然后把数据送到后方的电脑。这样就能计算出球到底会落到哪里。据说虽然没有十拿九稳，但是也有八九成的胜算。” “这个倒有意思……”刘爷轻轻的点了点头。“确实，现在科技发展的很快，既然外国有人这么做了，中国出现也很正常。但是，那小子手上没有手机啊。他手上的箱子……如果是机器的话太不正常了。而且不过，那个猜骰子……他怎么会猜中呢？” “暂时没想明白。总之，这事肯定不对，这小子只是一个雏，但九成九，只是被人家推前面罢了。也罢，按照道上的规矩，给小子一个口信，让他带回去，这事应该就能了了。” 陆五今天的赌本要比昨天大上很多，所以他输赢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不少。他的输赢很稳定，赢率基本上在三分之二左右，大大超过正常的“运气”能够解释的范畴。 “那小子，越玩越大啊。”在屏幕另外一边看的人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 “当然，胃口都是越吃越大的。不过，差不多了。”刘爷站了起来，“我看时候差不多了，该过去好好谈谈了。” 赌场里气氛热烈，陆五再一次从赌桌上收起自己的赌金。 应该已经有十七八万了吧。他估摸着。不过，也许是赌金增加的缘故，他已经很明显的引起了其他赌客的注意。不止一个人在看着他，而且窃窃私语。 似乎有点太张扬了吧？ 陆五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把钱收好。在他正在考虑找下一位赌运比较好的人跟注还是就此收手回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后生。” 陆五转过头，看到的正是一个年级五六十岁，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一手放在后背，一手放在胸口，面带微笑。不过他放在胸口的那只手上很明显缺了一根手指头。 老人身边站着另外两个一看就是黑社会打手范的男人。虽然他们都赤手空拳，但是那种气势却让人不自觉的为之畏怯。 “啊……”陆五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位后生，我有些话想找你聊聊。”老人笑着说道。但是神色之间全无慈祥，只有一种难言的狠厉。 周围其他的赌客已经都有点察觉到有特别情况发生，一方面纷纷避开，免得挡在老人和陆五之间。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又非常关注这一幕，所有人都没走远，而是聚在边上等着看。别说他们了，就连几个正在台桌上赌兴正浓的赌徒也意识到不对头，停下了手上的事，把注意力集中到这边。 “跟我来。”刘爷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现在，几十双眼睛集中到刘爷和陆五身上。 果然……开赌场都是黑的，只能允许你输钱，不能允许你赚钱……陆五咬了咬牙。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琥珀，若非她的提醒，他也不会对发生的事情有心理准备。 对于人类来说，有心理准备和没心理准备是完全两回事。事实上简直是天渊之别。就像一些战争片里面描述的一样，一支军队在有心理准备的条件下遭到袭击，就会迅速的进行有效的抵抗，但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却常常彻底崩溃，如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完全组织不起抵抗。 比如说此刻。如果此刻是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或许陆五就乖乖的顺从，跟着刘爷走了。但是这一次出发之前，他已经仔细的想了自己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 只要他跟着刘爷走，被带到某个没人的房间里。那局势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只要他不肯走，那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请问，”陆五定了定神，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怀疑你出千了！”身边一个打手恶狠狠的说道。如果说这句话有什么后果的话，那就是进一步引起了观众们——也就是赌客们——的兴趣。 “怀疑？我还怀疑你欠我一百万没还呢？！说我出千？有证据吗？有证据，当着大家面说就行了。”陆五这句话是鼓足勇气说的。所以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显得很嚣张。 “你以为你赢了这么多钱，能瞒过别人眼睛吗？”刘爷说道。“后生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别人都是瞎子，看不到的么？” “哈……赢了钱就是出千？你哪只眼睛看我出千了？你家开的赌场呢，还是屠宰场呢？！是不是只有输钱才行，赢钱就不行？这里是黑赌场吗？” 当然，中国除了澳门、香港之类特殊地方之外，根本没有“白”赌场，所有赌场都是没有官方许可的。所谓“黑赌场”指的就是那些手段下作的赌场，只许输钱，不许赢钱。很显然，要是一个赌场被称为“黑赌场”，那没有赌徒会去光顾的。 不过，刘爷这些话缺乏说服能力。因为刚才有很多人注意到陆五的赌博——你可以说他运气好，但不能说他出千。因为首先，他没有玩那些比较容易出千的牌九之类，而是在玩那些压根碰不到赌具的轮盘赌之类游戏。其次，他身上唯一可疑的也就是那个奇怪的电器盒子——除此之外，陆五穿在身上的是单薄的t恤，根本藏不了任何东西啊。 而那个电器……至少以当代普通中国人的知识水平，没人觉得轮盘和骰子会受到这么一个盒子影响——人家那是纯机械，靠人手转动的，和电力无关。 刘爷脸色略变了一下，这小子虽然很明显是个“雏”，但是看上去要比想象的难对付。 赌客之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节 大功告成？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越是黑社会，越要讲究信誉。除非是捞一笔走人的那种生意，否则任何违法手段，例如走私、赌博、贩毒、暗杀之类，越讲究信誉。没信誉，这些黑道买卖甚至根本没办法开展。为什么政府效率那么低？为什么政府办公的手续如此繁琐？关键就在于信誉的问题。 比方说这个赌场，如果信誉破产，那么赌场就完全开不下去了。不用警察来抓赌就得自己关门大吉。 “大家看，我刚才玩的都是骰子和轮盘赌，我连手都摸不到的东西，你说我出千？我拿什么出千？超能力吗？！” 好吧，尽管陆五确实是靠超能力，但是这事情天知地知，至少这个刘爷和周边的赌徒们可不知。 “后生，别这么激动。”刘爷做了一个手势，安抚了手下的举动。他很清楚，比起这个小子赢走的那点钱来说，赌场的信誉更加重要。这就是为什么按照黑道的规矩（尽管没人规定，但是却每个人都默认），出千不被抓到，就等于没有出千。再说了，这个小子以为把钱赢走就行吗？“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赢钱是你的本事。我只是有点小事情向你私下里说说罢了。” “不能公开说吗？” “一两分钟就可以。”刘爷说道。 陆五稍微踌躇了一下，答应了。 “小子，”两个人走进了房间之后，刘爷立刻换了一副脸色。“我知道你搞鬼了！没错，你到底用什么手法搞鬼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我这双眼睛不是白长的。我只说一句话：下一次不要让我看到你在我的赌场里出现！” “我……”陆五本来想说我没有作弊，但是看到刘爷这幅神情就不说了，他知道对方压根不会相信。也许地球人不懂魔法，但是地球人绝不是傻瓜。 “还有告诉你身后的那些人。”刘爷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既然有本事，去澳门，去拉斯维加斯什么去，别在我这种地方玩。我提醒一下，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好了，给我滚吧！” 整个过程就只有一分钟，然后陆五就被推出了房间，走进了大厅里。因为时间很短的缘故，大部分人都在等着他出来。如果陆五真的这么一去不回头，这个“黑赌场”的帽子恐怕就被戴上了。 “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目光中，陆五不得不表示一下。“各位继续尽兴，我先走了。” “我的运势怎么样？”在陆五走出大门之后，借着还在wifi范围内的机会，悄悄的问琥珀。 “不好，还是很不好。”琥珀回答道。 就在陆五走出小房间门的时候，在房间里面的刘爷的两个部下明显感觉到不乐意。“刘爷，我们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怎么办？要是硬留下来，这个赌场还能开吗？老黑、老何他们一旦听说这事，肯定会四处宣扬，抢我们的生意。” “但是那小子……” “放心，”刘爷笑了一下，“我们只保证他从这里出去，出去以后遇到什么，还能找赌场？找两个能干的人，把钱去拿回来。” “教训他一顿？” “随便，重点是把钱拿回来。哼，那小子估计没再道上混过！” 陆五走出赌场大门大概三分钟左右，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也从赌场大门离开——此时此刻，赌客们都已经没人关心这件事情了，就算关心，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么两个人离开。 两个人的动作很快，只是一下子，就盯住了陆五。毕竟，现在夜深了，这么提着一个东西在路上走的人相当醒目。 这里是城郊结合部，别看白天繁华，但是晚上却是灯火阑珊，看不到什么行人。要不是忌讳大街上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或许他们早就动手了。不过眼下，他们只能暂时不远不近的吊在陆五后方。 然后下一瞬间，他们看到陆五猛的转进边上的一条小巷。 两个马仔互相看了一眼，立刻笑了。他们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却在这里住了足够长的时间。所以他们很清楚，这里是一条死弄堂——曾经是通的，后来里面的居民在中间造了一堵墙，硬是把一条贯通的小巷变成了两条死胡同——看起来，对方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行动，所以想要逃走——只可惜选错了地方。 两个人完全没有犹豫，立刻跟了进去。当然，动作相当小心。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万一真的动手起来，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就不好了。当然，要真动手却也不怕，因为两个马仔实际上都带了武器。 这条四巷其实并不很长，三转两转之后就到底了。不过，尽头居然没有人。 藏起来了？不可能的！因为四周并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小巷里总共只有三四盏路灯提供微弱的照明，却也能勉强看得见，绝不会忽略一个大活人。边上应该是有人在装修，墙角堆着一些建筑垃圾，还有一些废弃的油漆桶、碎木头之类的玩意。但是，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些小小的垃圾堆不可能藏人。 怎么回事？两人彼此疑惑的四下仔细寻找。但是和刚才一样，一无所获。 “喂，不可能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了吧？”其中一个人不禁说道。 前方的墙高达两米五以上，估计哪怕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种兵都爬不过去。那小子虽然是个年轻人，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有那种能力啊。 隔着墙，听见对面响起了一声金属的“咣当”声。像是有人爬墙走了？ 两个对视了一眼，立刻从两边绕过去。 这一绕，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等到两人抵达墙对面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几个被踢翻的铁皮桶（应该就是发出声音的东西了），还有一把靠墙的梯子。 事情很明显，对方利用梯子爬过墙，上墙之后立刻来一个过墙抽梯。 此时再找人，却已经找不到了。五分钟时间，跑步的话够都足够跑完一千米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呼……呼……”陆五一直把门锁上这才安心的坐下来，大口喘息。 今天真是风云诡谲……哎，说句实话，原本觉得自己依靠琥珀的超自然能力（魔法）赚钱是一本万利毫无风险的买卖，可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琥珀的能力，确实没人能看透（若非亲身经历，陆五自己也不会相信），但是这不等于说陆五就能为所欲为了。现在陆五已经亲身体验过了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琥珀事先提醒，让他做了充足准备的话，这一次也许就要完蛋了。 老千被抓的话，后果是什么？那个叫做“刘爷”的老头那只手，应该就是最好的说明了吧。陆五自己也看过一些劝告大家不要赌博的节目，主要是由一些失手的老千出来劝诫大家千万别沾染赌博。总之，别看赌博骗钱容易，但是一旦出千被抓，基本上都会肢体残废，糟糕一点的直接送掉性命。 等到呼吸稍微平稳一点之后，他开始将身上的钱摸出来。 正如古人说的，一分风险一分收获。虽然差一点就要gameover了，但是他确实赢了相当多的钱。 那是一整叠的钱，足足十七万多。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会引起其他赌客特别注意的缘故——下手太狠了一点。 虽然托通货膨胀和房价的福，这点钱在w市实际上连一个卫生间都买不到。但是，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真的是“刚刚”毕业）的学生而言，这可是一大笔钱啊。至少，是陆五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大钱。 贱人那家伙，哪怕坑蒙拐骗一千个顾客，估计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陆五，钱够了吗？”脑海里，传来琥珀的声音。 “够了。”陆五说道。 第二天上午，陆五就开始打一连串的电话。 “……对，就那个型号的发电机……嗯，这个价格是不是贵了一点？我可不是买一台啊，肯定要打点折扣啦……嗯，对，东西运输交给你们……好吧，先这样说……” “对，就是那个仓库……什么，那么小的仓库也要那么多钱？太贵了吧……我不要租那么长时间……” 信息时代事情就是好办，三下五除二，打几个电话，陆五就把事情联络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一天时间联系、验货，就能把事情搞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节 穿越了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困在世界界壁之外，是个什么感觉呢？”在打完电话之后，陆五突然问琥珀。【愛↑去△小↓說△網w qu 】类似的话他问过好几次。 “很难用语言形容……”琥珀的答案和上一次差不多。“不过，那是相当危险的事情。用你能理解的方式，就是不停的被乱流冲刷……如果时间太久的话就会变得很危险。地球上也有海洋……这种感觉，就类似于在海洋里游泳吧。短时间内还行，但是长远的话非常危险。” “为什么会危险呢？就像小船被海浪推走一样？会迷失方向？”陆五记得琥珀说过，他来的那个魔法异世界也是有海洋的。有海洋肯定就有船。“还是会因为体力耗尽而无法坚持？” “比那个更糟糕，会被毁灭。”琥珀说道。“被撕碎的那一种。等到力量耗尽的时候，肯定就会这样了。幸亏遇到你。”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进入地球……等等，你应该在界壁之外等了很长时间吧？” 虽然说当初得到holoera的时候，它的包装盒没有生产日期，但根据其他一些迹象，包括盒子表面的灰尘厚度之类，这个东西被放在超市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了。考虑到生产、运输之类的要素，想必在它进超市之前肯定也过了一段时间。不敢说有多长，但是半年一年应该是有的。 “很长时间了。”琥珀承认。“比我一路来地球还长。” “那么，作为时空的旅行者，为什么不返回呢？”陆五轻声的问。 “啊，这个……”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观念，但是在地球上，如果出门旅游遇到危险，那就一定会返回的。哪怕前方是很美丽的风景，但是自己的安全总是第一位的。” “这个……”琥珀的声音有几分惶恐，那仿佛是惧怕着什么。但是，又能感觉到这种惧怕不是那种彻底的恐惧，因为夹杂着浓浓的不甘心。“不可能回头的。” “为什么？” “战争。”琥珀用一个词来回答。沉默了几秒后，他继续说道。“现在，强大的敌人在后面追赶着我，如果不是藏入这个‘褶皱’之中，恐怕已经被追上了。 “你是……逃亡者？”陆五吃了一惊。 “当然不是！”这一次，琥珀很坚决的否认了。“只是在中途遇到了敌人罢了。” “所以你不是简单的旅人对吧？”陆五问道。“如果单纯是为了旅行，为了增长见识而穿越的话，就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 这是很显然的逻辑，因为如果一个人在危险之中，那绝不会有闲工夫出去旅行扩展见识的。 “那个，那个……”琥珀的声音显得支支吾吾。 “如果不是单纯的旅人，那么冒着危险穿越时空，来到地球……应该是有所图吧？”陆五觉得既然话题说到了这个，那就说清楚比较好。 说句实话，假如琥珀真的是异界入侵的急先锋，那么虽然理性告诉他，琥珀的成功失败不会改变大局——最多只是提前或者滞后——但是陆五也绝不希望由自己的手，让侵略者进入地球。 不过话说回来，世界上应该也没有这么傻的侵略者吧？因为琥珀明确的表示过需要陆五的帮助才行，而且是急需，非要不可的那一种。正常的逻辑，琥珀如果是个狡猾的侵略者，那他应该反复暗示“你帮忙确实能加快速度，但没你帮忙我也可以自己搞定”这样才对。 “……”琥珀没有回答，他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那个，陆五，对不起，我说谎了。我确实不是单纯的旅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琥珀的这句话，陆五立刻感到自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其实你说的对，我来到地球……虽然是一次偶然。【愛↑去△小↓說△網w qu 】”琥珀似乎有点垂头丧气，但是又似乎没什么。“但是这次旅行本身是有目的的。简单的说，我希望能从地球得到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 “是物资。我们的世界……现在的情况不妙，所以，我希望能从地球得到一些物资。” “你们的世界……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的世界……瓦歌，正在进行战争。就像你向我介绍的地球情况一样，地球人类发明出了可以毁灭地球的那个什么原子武器。但是不管怎么说，地球人类毕竟还没有使用它不是吗？而我们的世界，在这方面领先地球一步。”琥珀的话语里满是自嘲的味道。“毁灭世界的战争早已经开始了。” “你的意思是……移民到地球？”我屮艸芔茻……莫非要引发欧洲民族大迁徙异世版吗？匈奴人赶走了东哥特人，东哥特人赶走了西哥特人，西哥特人又赶走了罗马人…… 面对着来自异世界的魔法，地球能撑得住吗？应该会很危险吧…… “移民到地球？这怎么可能。”琥珀倒是很惊讶陆五的判断。“不同世界之间的来往……需要的力量非常庞大。就算瓦歌真的灭亡了，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能逃到异世界。而且就算逃也不会跑到地球这种地方……呸呸呸！我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瓦歌距离灭亡还早的很呢！我们的世界不会灭亡的！” “那……和你来地球有什么关系？” “我们的世界基本的时空结构在瓦解，”琥珀说道。“一种……最终极的世界毁灭方式。如果一个世界的基本结构瓦解的话，那么什么东西都不会剩下了。我来地球就是为了得到能够弥补时空瓦解的东西。” “弥补时空瓦解……”好吧，虽然陆五是大学（毕业）生，但是要说想象力，至少他无法想象时空崩解是怎么一个场面。但是，这个词本身，还有琥珀的解说都让他明白，这恐怕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你想要在地球上得到什么？”陆五问。他很直觉的就想到如果异世界需要从地球夺走某种特殊元素来弥补异世界的缺陷，那么地球会不会同样陷入时空崩解的灾难？ “现在还不确定。但这应该对于地球来说是没什么关系的东西。地球的时空结构非常稳固，特别是界壁。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绝对不存在时空结构瓦解之类的危险。所以这件事情对于地球来说，也应该不会有任何损害。这就是我想要进入地球，因为很少有地球这样稳固的世界。” …… w市，工业园区边缘，一间中型仓库。 时间是傍晚，一个最安全的时间。这个时候，正常的人都在吃晚餐，仓库周围空无一人。 陆五站在这件自己租过来的仓库里，看着偌大的仓库里摆着自己买过来的十二台发电机。虽然每台发电机都挺大（以发电机的标准而言)，但是放在这个面积数百平方米的仓库里就显得很不够看。 倒不是说陆五不想租用小一点仓库，而是这附近压根没有小仓库。当然，他本来可以选择那些名义是仓库，实际是民宅的房子。不过考虑到安全和噪音的问题，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工业区的仓库。只有在这里，一切的问题才不是问题。 地球人也许不懂魔法，但是地球人不是傻瓜。这种召唤异世界的东西，决不能被人看见。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只要有钱，办事效率绝对一流。仓库业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签订租赁合同并收钱，大生意上门的发电机厂（没错，w市本地生产的）迅速的就把发电机用车运来了。甚至油料、电线之类零碎小事情都让发电机厂的人全包了。 这年头，商家怕的只是没钱赚，而不是麻烦。 此外，陆五现在也是鸟枪换炮。他带了一个随身wifi，和琥珀可以随时随地的交流。 一台台发电机发出了轰鸣，通过电线的连接，超过正常居民用电数百倍的电能被汇聚在插座之上。陆五将holoera的插头插进去的时候，手指忍不住抖了一下。 如果是普通的电器的话，在这么强大的电能冲击之下肯定就立刻烧坏，发出“砰”的一声响顺带传出一阵塑料烧焦的臭味。但是holoera却毫无反应。电能正在被以某种地球人尚未理解的传输方式，从电器那脆弱的电线进入另外一个空间。 没有什么绚丽奇幻的场面，没有什么光、黑洞和诸如此类的玩意，只不过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啪嗒”声，陆五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从明白自己真的遇到一个异世界穿越者的时候，陆五就一直幻想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等到知道对方是来自魔法世界之后，他就更加好奇了。 虽然琥珀自称是人类，但她没说那些魔法师和普通人在外貌上到底有没有什么区别。说句实话，假如真的有魔法师出现在现实世界里，要说普通人类有什么不同那也是正常的。嗯，至少站在陆五看来，只要保持着大致人型，哪怕多一条尾巴，多一对角什么的，都是正常的。 但是事实上，出现在陆五面前的是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呼……呼……终于进来了！这里就是地球？好奇怪的地方啊！” 如果说之前心电感应是贴耳朵的细语，那么现在他感受到的声音简直如高音喇叭。哪怕是十来台发电机同时轰鸣产生的噪音也不干扰不了——好吧，那声音确实就是直接的传入他脑海里，根本不受噪音影响。也是这一点，才让陆五明白自己确实没搞错。 “你……你……” 眼前这一位，就是来自魔法异世界的神秘魔法师，名叫琥珀的穿越者。 “你是……女的？！” 没错，此时悬浮在陆五面前的是一个妹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节 到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此刻的琥珀身形处于半虚幻状态，感觉上她的身体好像是由一种介于气体和液体之间的物质构成的，也就是现在只能看到一个整体轮廓。但是，从形体外表特征很容易就能看出她是一个女的。 “啊，怎么了？”琥珀的声音直接传到他的脑海里。 好吧，陆五想象过这个异界的穿越者是一个“非人类”的异型（前面说过，有个尾巴或者长对犄角什么的），想象过他是一个老人，想象过他是一个壮汉，想象过他是一个年轻人，但是真的没想象过她是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女人。 发电机的轰鸣在继续，巨大的电能，在一个地球人类尚未无法观测的层面上撑开了一条短暂的通道。不，那远不能称为“通道”，而应该说是一个小小的渗漏，容许世界界壁之外的某个存在慢慢渗透过来。琥珀的身体正在从一开始那种虚幻的，不真实的半透明状态开始慢慢的变得凝实。 现在的琥珀，感觉很类似那种服装店常见的塑料模特儿。整体已经呈现，但是细节部分（特别是五官）还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但是，这身材曲线却是一清二楚。 一双修长得能够让所有女人嫉妒的长腿，无可挑剔的小蛮腰，还有至少是c罩杯的胸。让陆五几乎怀疑自己到底看到的是一个异界的穿越者呢，还是一个电脑里合成出来的虚拟人。 好吧，也许是陆五的神经足够粗大，也许是之前经过了足够多的震撼让他磨练出来了，总之这一次他惊讶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接受了琥珀是个女性的事情。 “果然是地球……呼……终于过来了……”脑海里的声音响起。陆五还看不清楚琥珀的五官，但是那种脸型比例，那种身材…… 这么说吧，只要五官都生长在它们该在的地方，没有长歪了或者缺了，眼前这一位就是绝对的大美女。 为什么是妹子啊。陆五脑子里，想着这个和场景格格不入的傻问题。 琥珀头部，最后一丝朦胧也褪去了，一眨眼的工夫，琥珀的五官都已经出现，再也不是刚才那种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的状态了。原本看不清楚的头发也完全的清楚的看到发丝，那是和中国人完全不同的异色头发。 因为角度的问题，陆五现在只能看到侧脸。但是这样已经够了，那是一张绝对是精致端正的面孔。 原本就是衣服店模特儿的身材，现在又有了一张漂亮的面容。 她依然悬浮在离地面大概一米左右的高度，不知道是不是无法行动，总之，琥珀的身体基本维持这种奇怪的悬浮姿势。她的身体笔直，但是双脚却自然的下垂，形成一个轻松的弧度，双腿也显得很放松。说不清楚支撑着她悬浮在空中的力量究竟作用在她身体的哪一部分，但是至少不会在她的腿上。 现在，琥珀的身体还有一部分显得比较模糊。或者说，是她的身体表面——因为整个轮廓已经很清晰完整。 整个时候，整个琥珀周边的空气产生了扭曲。那种感觉就像是温度变化导致空气密度改变引起光线折射一样。不过此时陆五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温度变化。只是下意识的有一种直觉：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下一瞬间，一切真实了。刚才还朦胧不清的琥珀身体清晰的出现在陆五面前。她依然悬浮，但是身体已经不再是刚才那种仿佛隔着一层不光洁玻璃一样的朦胧了。 在陆五面前，是一个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的美少女。 琥珀身上穿着一套陆五从未见过，按地球的标准而言动漫味十足的衣服。单单从外表上来看，她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五官精致，与其说是成熟女子，不如说是青春少女。修长的双腿和凹凸有致的身体之上，如三折瀑一样流淌着洋溢的青春活力。如银丝般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水汪汪的眼瞳带着一种异域的妖艳的光芒。 这应该就算是绝色美女吧。虽然生活在这个整容、ps和自拍满天乱飞的信息时代，陆五依然看得目不转睛。 “这就是地球？终于……来了。”脑海里响起琥珀的声音。和刚才一样，不再是那种耳边的轻声细语，而是如雷声一样的巨响了。陆五不由得全身一震，然后看看到琥珀开始环视四周。 虽然四周是钢筋混凝土造成的仓库，没什么好看头的。但是琥珀依然兴致勃勃的打量了许久时间。 震撼慢慢的从陆五心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惶恐。陆五知道，琥珀已经完成了穿越，正式来到地球之上了。如果她是她自己所说的，来地球找点资源的倒还好。毕竟地球这么大，按照科学的计算，每天逃逸出大气层之外的物质就有那么几千几万吨。真的被异世界的人拿走一些资源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她是侵略者，对地球抱有恶意……好吧，那一切都太迟了。假如未来地球被邪恶的异界入侵者攻陷征服，那么一切责任归根结底就是陆五的错。估计枪毙一万次都不足以解民恨。 在世界的界壁之外的琥珀，就拥有能够和地球人进行精神交流，还能观测地球人类运气的能力，那么到达地球上之后，她有什么样的能力了？怎么想都是很厉害的那一种吧。 琥珀的头慢慢转过来，眼睛正对着陆五。 一股气浪突然爆发出来。虽然仓库的门关着，不会有风吹进来，但是这种程度的空气流动已经超越了“强风”的程度了。陆五整个人都在踉跄着后退，脚后跟却意外的绊到了电线，一个没站稳，屁股着地坐到了地上。 陆五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虽然陆五原本觉得自己应该很镇定，但是现在才意识到，其实他心里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镇定。这是人类天赋的，无法摆脱的，对于未知的恐惧。 “陆五？”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是我。”陆五说道，他爬了起来。但那个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如炸雷一样，让他感到耳朵都在嗡嗡响。 琥珀的身体漂过来，然后，突然之间，那支撑着她的身体，使她悬浮半空的力量消失了，她的身体扑下来，被陆五抱了个正着。 “下面的事情……拜托了！”当这句话在脑海里炸响的时候，琥珀的身体消失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陆五的脑子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琥珀就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陆五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好像亲眼目睹了一次穿越事件，但是现在……谁能给我说明一下啊！穿越而来的琥珀消失了？。 “@#￥&……%￥……” 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就算四周是发电机的轰鸣，这个声音依然很清晰。这是一种有着某种规律的声音，感觉上就像是有人在说话的一样。当然，说话的人说的不是汉语。这类似于你听到某种你完全听不懂的外语，比如说中国人听到法国人说话，大致上就是这个的感觉。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陆五这一次找到声音来源了。声音来自holoera——那个地球制造的奇怪电器。 下一瞬间，陆五的眼睛瞪大了。 原本的holoera是一个除了电源指示灯会亮之外什么用都没有（也许有用，但是陆五没试出来）的电器。但是因为偶然的缘故，这件电器在世界界壁之上形成了一个“褶皱”（琥珀语）。但是现在，holoera的正中间，也就是那个透明的金字塔型中间，出现了一个人型。 “琥……琥珀……”在那个透明的金字塔中间，俨然就是一个琥珀。当然，是缩小版的。 “@&……%￥……”holoera在发出声音。没错，不是像之前一样，琥珀的声音直接传递到脑海里，而是holoera在发声。几秒钟后，陆五才意识到holoera上面居然有那种能发声的喇叭？ 这个叫做holoera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啊？或者说，它原本是用来干什么的呀？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琥珀没走！？ 刚才那种如如炸雷一样的声音再次在陆五的脑海里响起，。 “快！把电源拔掉！” 陆五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但是纵然昏头转向，他还是及时把holoera的插头拔掉了，然后逐个关闭发电机。 没花太多时间，十二台发电机一起运转的噪音就逐渐平静了下来。这个新租过来的仓库重新变得安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琥珀明明来到了现实之中，却又钻进了holoera里面？话说，这机器真的有这么神奇么？专业做出来给魔法异界穿越者使用的？这年头，地球的科技已经发达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早就把地球渗透成了筛子？也许现在整个世界其实早就在不知不知之中落在异世界侵略者手里予取予求，只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还一无所知？ “呼……刚才真累……”陆五的脑海里再一次出现了琥珀的声音。声音比之前那宛如雷暴一样的声音轻一些，但是依然能够震得陆五脑子发闷。这就是隔着一个世界界壁和没有隔着一个世界界壁的区别。 此时，在holoera的中心位置，也就是那个透明的金字塔里面，琥珀就站在那里。现在的琥珀高不过一根手指，但是却能清楚的看见她的身体的细节。 如果用地球人来比喻的话，琥珀就是典型的东西方混血儿——她的身上几乎结合了东西方美女的精华。肌肤宛如凝脂，容颜精致妩媚，引人注目，脸小眼睛却很大，大胸细腰，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宅男的女神。还有她的头发——琥珀居然有着一头地球上相当少见的银白色头发。不是那种老人常有的，缺乏生命的白色，而是柔顺和闪耀着活力的银白色。一定要说优缺点的话就是衣服，琥珀穿着一件陆五从来没见过的衣服——看上去是那种很正式的礼服之类，但是说句实话，并不怎么好看。 琥珀刚才穿越时候穿的那件衣服——刚才那应该是正式的穿越吧——已经不见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陆五终于问了。“你怎么变小了？魔法？” “这只是我的灵体。”琥珀说道。她依然用心电感应，让陆五的脑子都有点发蒙。如果之前他尚未完全理解这是什么感觉的话，现在他终于弄明白了。这是强力的精神力直接穿入脑海的后果。 “穿越界壁真的……太累人了。我必须要休息一下。”琥珀说道。“陆五，能继续让这个holoera补充能量吗？” “像刚才这种的？”陆五不是很肯定。 “不，就像过去的那样就可以了……”这是琥珀的最后一句话，下一秒钟，她的身形就消失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节 另外一个穿越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四个小时以后，距离这座陆五租的仓库南部大约两公里左右的地方。 对于w市来说，这里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荒郊野外了。这里是一片“待开发”地带，原计划是用来让工业区进一步扩展而特地留下的一片荒地。但是，很明显这个工业区扩展计划在短时间内（甚至在可预见的未来）都没机会开展，所以这片地就被荒着了。 过去的农田和农舍已经消失无踪，新的厂房却未建立起来。不仅如此，由于工业区建设的时候，很多废土都被贪方便而暂时堆积在这里，使得这里多了一座座的土山。 在被荒芜闲置了数年之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杂草地，路边的荒草长得足有一人多高。各种各样的植物层出不穷。如果不是贯穿其中的那条宽敞马路的话，几乎会让初来乍到着以为自己进入了原始丛林了。 除了沿路上的路灯之外，这里看不到什么灯光，就算能看到，也是城区的灯火了——以距离而言，简直和天上的星星差不多，太过于遥远了（工业区晚上没什么灯光）。 现在，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在距离马路不是很远，林深草密的某个土坡（前面说过，实际上堆积的废土）上正在发生某种变异。【愛↑去△小↓說△網w qu 】如果有人拥有一双能够看破黑暗的眼睛，他一定会感到非常惊讶，因为这附近居然干干净净，一只虫子都没有。 原本这样炎热的夜晚，正是各种烦人的小虫自由活动的黄金时节。但是这附近很大的一个区域，甚至包括最近的一盏路灯下方，虫子的身影完全消失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里有某个让小虫子都非常害怕的东西……即将到来。 黑暗之中，突然莫名的响起一阵强风，不，与其说是风，不如说是气浪。一瞬间，四周所有的草木，全部伏地下去，接着，前方的那盏路灯突然变得明暗不定。 几经挣扎之后，路灯的灯泡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噼啪”声，然后光线瞬间湮灭。 在路灯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这一片黑暗中，只能依稀分辨出她的身形似乎是一个女性。 【……失去……目标行踪……放弃……作战模式……进入……搜索模式……】 黑影沿路走向前方另外一座电灯柱，她的步履蹒跚，看上去随时都会摔倒。但是她终究没有摔倒，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影越来越稳定。走到那盏还亮着的路灯脚下时，黑影的动作几乎已经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人工造物……推断……已经进入一个新世界……世界环境：类瓦歌；世界文明程度：未知；世界科技等级：未知；推测，高度危险，必须使用最高的警惕模式……有世界排斥反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节 异客1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里是w市城市边缘的一座小山。 小山位于城郊结合部，具体点说，小山的这一侧山脚属于城区，小山另外一侧山脚则完全属于城郊范围。小山成了“城区”和“郊区”的天然分界线。如果是白天的话，小山也确实被人当做公园。不管是锻炼还是闲逛的人都相当多。 但是到晚上的时候，整座小山就空无一人了。就算有路灯也不会有人来。 大路是沿着山脚绕上一个大弯的，沿大路走的话，不管想要进城还是出城，都需要沿路绕过这座小山。汽车的话倒也罢了，但是走路或者骑自行车的话，这真的是一段不短的路。 直接从小山上翻过去的话，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捷径。 当然，这么做就有风险方面的代价。近期已经出现数起抢劫案了，抢劫的都是贪走近路的人。虽然这种程度的案件还没有引起警方特别的重视（因为抢劫的金额不大），但是相关的传言已经确实流传开了。 此时此刻，小山的山坡之上，三四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正看着前方走过来的猎物。山上的路灯虽然昏暗，但依然能看到过来的是一个单身女性。 通常情况下，单身女性这么走在夜路上，前方跳出来三五个男人的话，肯定会警觉的。就算再傻也知道这绝不意味着什么好事。也只有抢劫犯才会出现在这种时间和地点吧。 但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这个单身女性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前方的危险。或者她实在太累，太急着想要回家，以至于忽视了前方的危险。总之她就这样直直的走向前方的危险。 当然，这没什么意义。从猎物走进这段路之后，他就逃不掉了。无非是被前面的人挡住或者被后面埋伏的人挡住的区别罢了。此时后方的强盗也已经现身，从从女人后面跟过来。 站在原地守株待兔的等候着猎物自投罗网的强盗们已经谈论着要把猎物如何处置，比方说先抢劫再xx，谁先上谁后上之类的事情，完全是一副手到擒来的轻松态度。 从态度上来看，这种勾当他们肯定早已不是第一次了。甚至在这附近发生的案件也根本不是第一次。 一共六个人，如饿狼面对着小白兔一样，将猎物团团包围住。六个人手上都有武器，是刀子和棍子，但是其实有没有武器都没有关系。六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还需要什么武器？ 但是，男人们却在展示手上的武器让身前的猎物看到，发出无言的警告，像是在说如果不听话的话可是会遭殃喔。 女人身上穿着很少见的——至少是几个强盗没见过的——衣服，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他们是拦路抢劫的强盗，不是服装设计师。不过，女人头上似乎罩着一条纱巾，再加上头朝下垂，所以脸部看得并不清楚。 山上的小路并不宽，被三四个人一挡，基本上就走不过去了。女人停下脚步。 “*&%￥#@……”女人嘴里吐出一连串让人听不懂的声音，大概是某种方言吧。总之，强盗们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他们嘴角猥琐的笑容充分说明他们想劫财劫色。 但是如果从客观角度来说，能够清楚的看出这群强盗并不像是为生活所迫的人。虽然天气炎热，人们衣着简单，但是他们之中好几个人的衣服却是名牌——如果挂在商场里，标价等同于普通工薪族月薪。 除此之外，能够看到他们身上挂着一些项链、手镯之类的饰品。都是粗大的黄金制品。 与其说他们是出来打劫的穷光蛋，不如说是一群寻求刺激的纨绔子弟。 “嘻……身材真的不错嘛。居然没叫。”一个人伸手想去抓猎物的手臂。看起来猎物比预想的要年轻，就让她今天晚上在这里嚎啕大哭吧。【愛↑去△小↓說△網w qu 】那个强盗心想着。反正在这里怎么喊怎么叫都不会有人来的。 在手抓住猎物胳膊的瞬间，他感觉到手臂上似乎一凉。接着——他的前臂就这样掉落地面。 一切太过于突然，目瞪口呆的男子望着自己已经失去的手臂断口鲜血喷溅出来，迟了好几秒秒才发出惨叫。 “啊……啊……手，手，我的手……” 当然，声音迅速的就被四周的寂静吞没了，不管他怎么惨嚎都不会有任何意义。因为除了四周的同伴之外，是不可能有人听见他的惨叫并过来提供帮助的。 原本被视为猎物的女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短剑，剑身大概只有八十公分左右。虽然刚刚砍断了一个人的手臂，但剑刃上并没有沾染任何血迹。能够看到剑脊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那是如原始壁画般的简陋图形，但却能很生动让人看出这是一只眼睛。 “混蛋！”一只同伴被砍了手并不能让其他人畏怯。事实上反而起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其他的强盗们都是怒火冲天。 其中距离最近的一个人挥舞起手里的棍子，猛的砸向猎物的头部。 那不是橡胶做成的防暴警棍，而是狼牙棍，棍子的前半部分是尖锐的铁刺，独特的设计结构极大增强了打击力度，如果打中人的要害话，基本上就是立刻丧失战斗力，最起码也是连皮带肉被扯上一大块来。可以说是相当凶残的武器。 【……搜索模式……判断……和……本位面智慧生物发生冲突……杀！】 一只手臂抬起来，半空中挡住狼牙棍。 挥舞狼牙棍的男人在愤怒之中用出了全力，本身的力量加上合金的狼牙棒，如果是打在正常人类身上的话，大概会直接把骨头粉碎吧。但是这一次情况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金属狼牙棍，被轻轻松松的挡下来了。不止如此，女人的手一挥，短剑直接刺中了男人无法躲避的身体，正中胸腹之间。 男人发出闷哼声，身体却一动不能动，有一种仿佛牛排在煎锅里加热一样的声音响起。 应该说这个动作直接让其他强盗都震慑住了。 带着一把短剑什么的还算正常，用短剑砍断人手也不算离谱，但是这样毫无犹豫的，迅速直接的刺向人类致命的位置，却已经超出强盗们的想象了。 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啊啊啊……”被刺中胸腹的男人终于发出一声呻吟，不过那声音怎么听都充满了垂死的感觉。他的手松开，狼牙棒从手中滑落，棒子刮到了女人的面纱，掉在地面上。 “她的眼睛！”另外一个人发出叫声。 女人的眼睛之中，正在散发着幽幽红光。 虽然现在是深夜，虽然山上路灯的光线昏暗不清，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不会看错的。 女人抽出剑，环视了几个强盗一圈。下一瞬间，她扑向那个断了手臂还在惨嚎的伤员。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动作快得几乎要出现残影了。 短剑从毫无准备的下颚刺入，从头顶上贯出。惨嚎声戛然而止。 如此迅捷无情的杀戮，就算几个强盗都喝了酒，现在酒也变成冷汗从身上冒出去了。 那种煎牛排的声音依然在继续。现在每个人都察觉到声音正是来自刚刚被刺中的同伴，或者具体点说，来自同伴被剑刺中的伤口。 第一个中剑的人早已经瘫软在地，身上似乎在冒出红色的烟雾，伴随着烟雾，他的身体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女人再一次抽回剑。第二个人（也就是被砍断胳膊的那个）也一样，身上响起了煎牛排的细碎“噼啪”声，而且声音也是来自他的致命伤口。 “妖……妖怪呀！！！”此情此景，终于有人发出了尖叫。 虽然人们常用“亡命之徒”来形容犯罪分子，但是实际上犯罪分子的胆量通常并不很大。特别是那些不是迫于生活，而是寻找刺激的犯罪分子。 这一声尖叫中，其中有一个人已经转身想逃了。 女妖怪的眼睛之中，红色光芒突然变得更加幽深。 “砰！”一声巨大的响声让边上的树林都为之震动。剩下的四个强盗都停了下来，就连那个刚才喊出“妖怪”并且作势要跑的那一个也停下脚步。 强盗之中，领头的那一个手持着一把手枪，刚才的那一枪正是他开的。一股火药味随风传送。子弹命中了女妖怪的胸口，靠近肩膀的位置，如果仔细判断的话，会认为子弹打中了肺部。 “呼……哈……呼……哈……哈……”领头的强盗是一个年轻人，此刻的表情完全扭曲，只剩下咬牙切齿的表情。那种表情是极致的愤怒。 没错，是愤怒。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为什么同伴会被杀？为什么就这样简单的，如牲畜一样的被宰杀掉。 原本i喝酒，吹牛，聊天甚至一起打架的朋友……就这样死掉了……不，甚至五分钟前，彼此还一起讨论着如何侵犯这个胆敢独自走夜路的女人的。就这么活生生的，突然的死掉。 这种事怎么能允许？！ 一瞬间从加害者的角色转变到了受害者的角色，这种超乎想象的转变让他如此的愤怒。甚至给了他扣下扳机的勇气。 “砰！”第二枪命中了女妖怪持剑的手。近距离的子弹似乎把女妖怪的手指都打碎了，再也无法握剑。那把锋利的短剑落到了地面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节 异客2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赢了！”这是每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子弹有效，女妖怪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这一下子，其他人都恢复了勇气。 一个强盗挥舞起自己手里的刀，想要砍向这个女妖怪。 女妖怪用自己还完整的那只手击往扑过来的强盗脸部，将他打飞出去。那光景不像是一个拳头或者巴掌的效果，而像是有人以金属棒全力挥击一般。因为随着一道有如塞满东西的气球爆裂的声音，强盗的身体飞出去，同时各种液体——包括血液和脑浆——从脑袋当中飞溅而出。 躺在地上的尸体样子非常凄惨，超过半颗脑袋直接消失，从破裂处洒出粉红色脑浆。 看上去纤细的玉手居然打碎男人的头颅？眼前这幕如同恶梦般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的景象，让所有盗贼全都吓傻，精神受到强烈冲击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如果说刚才用剑杀人，眼睛散发红光什么的，还能让人的心理能够接受的话，刚才这一幕却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认知范围。 …… 小山脚下是绵延的道路。 一辆出租车正停在路边，出租车司机走到山边的一个草丛，开始方便。这并不是一种文明的做法，但是这附近并没有公厕，唯一的公厕在半山腰上——上去下来的话太远了，不方便。既然如此，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在山脚下的绿化带放点水是不错的选择。 “砰！”司机隐约的听见了一点点声音。感觉似乎是鞭炮……可是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放鞭炮吗？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事实也似乎证明了他的判断，因为那个异响并没有第二声。他放完水，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时间已经后半夜了，生意不好做啊。这种地方明显不会有什么客人。赶紧走，找到一笔生意要紧。不过出于现代人的习惯，他还是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黑夜的小山照片，上传微博。顺带着写上自己刚才听见的事情。 “刚才路过这边，听见了古怪的响声……” …… “啊哈……啊哈……”年轻人停下了脚步，将身体靠在一棵树上。 身体已经吃不住力量了，亡命奔逃消耗的力量远比任何想象的要大。他的肺在痛苦的呻吟，竭力吸进更多的空气。但是另外一方面，由于剧烈运动和血液中酒精的联合作用，他的胃却在抽搐，迫切的想要把里面装的东西吐出去。 还有几乎无法控制的恐惧。 人的手脚像纸片般遭到撕碎，被击飞的脑袋如石榴般破裂，内脏碎裂开，湿润光滑的肠子被拉出来好长一段，被折断的白色骨头刺穿了肌肉和皮肤…… 这是他刚才目睹到的场面。只有噩梦之中才会出现的场面。 那家伙是什么怪物啊！这个现实的世界上，怎么会出现这种怪物？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想过要对那样的怪物做什么。 虽然不管想要以多么冠冕堂皇的话来掩饰，但是他之前确实想要抢劫过路的人，也许还会发生其他的罪行，甚至在酒精的刺激下，发展为最严重的犯罪——杀人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作为强者，去掠夺、伤害弱者是又刺激又好玩的游戏。但是，轮到他作为弱者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绝对无法认可那样残酷的杀害方式。 他转过头。实际上这个动作只是下意识的，他并没有听见什么响动，也没有察觉到其他什么东西。不过这些已经不要紧了，因为那个怪物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他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到了大树。他的手举起，手枪对准了怪物的身体。 用枪对着手无寸铁的人，照理说是优势的一方才对，但是此刻他的牙齿却在有规律的发出碰撞声。 【样本数……五……分析结果，对比相似度超过99%……判断种族为：人类。推断该世界的智慧生物为人类……由此为基础，对社会结构和科技等级进行评估……】 【……战斗分析，使用武器为合金……科技等级至少为三……战斗表现不吻合人类基础数据……判断对象为未经战斗训练的平民……】 “怪……怪……怪物！”年轻的男人想扣动扳机，但手抖的太厉害，以至于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被称为“怪物”的存在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枪。 【……武器类型……利用爆炸效果给予弹丸动能……判断为此世界常用武器的基本原理，能量等级为六，已经脱离生物能范畴……科技等级至少为五……世界危险程度为高……】 年轻的抢劫犯喘着粗气，靠在树上，等着自己的命运。但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件事情，有什么东西正从面前这个怪物身上掉下来。 怪物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或者是它——伸手摸了一下胸口边上，也就是被第一发子弹击中的地方。 一大坨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东西，直接从它躯体上脱离，掉到了地上。怪物的身体明显的残缺了一大块。 年轻抢劫犯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怪物身体的一部分……脱落了？ 怪物又摸了一下那个位置，更多的血肉——或者说更多组成身躯的物质掉落下来，其中包括那枚钻入身体的子弹。 怪物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向后退去。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那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对头。怪物好像一时之间顾不上他了？ 【……此世界排斥力……为最高等级……身体随时会毁灭……必须尽快予以更换……】 怎么回事？刚才我开的几枪已经重创了这个怪物了吗？年轻强盗心头突然涌起一阵狂喜。唯有跨越死亡的人才能感觉到这种生存的喜悦。一滴水突然落在他头上，他抬起头，听见天地之间雨点哗啦啦的洒落。 但是下一秒钟，怪物的头就转过来了。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眼睛死盯着他。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小山如往常一样迎来了晨练的人流。 白天和晚上，这地方简直是两个世界——白天游人如织，晚上则阴森森的空无一人。不过这也是城郊结合部的一个特色的吧。 人们在山上散步，闲逛，彼此打招呼，似乎一切和昨日没什么不同。 不过，在走过其中一段路的时候，行人就会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有人甚至直接捂住鼻子，因为这里飘荡着臭味。某种浓烈的血的臭味。 这种臭味覆盖了这个区域，已经说不清楚气味到底来自何方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忍着臭气走过这段路就可以了，没有人太过于追究臭气的来源。 直到一个领着儿子的年轻少妇走过这里。和其他人一样，这臭气让她也不禁捂上了鼻子。 “怎么回事……这臭气……简直像屠宰场……”少妇轻轻咕哝着，四周张望。当然，这种张望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孩子，一个只有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抱着蓝黄相间的塑料气球跟在妈妈身边。他还太小，甚至还不能正确的判断臭味，在妈妈被奇怪的血臭味所吸引的时候，他的手松开，球一路滚落，从小路滚到了前面的山坡草丛之中。 小男孩继续向前，想要把球拿回来。这个时候，一个大概六十来岁，正从对面过来的老人来到了草丛边上。 “小朋友，你的球吗？”他捡起球，朝着小孩子丢过去。 如果一切到此为止，那么这只是一天中平凡无奇的一幕罢了。类似的事情，在中国每个城市都在不断的发生着。但是老人在想走回来的时候，脚稍微滑了一下，让他一脚踩了一个空。这地方居然有一个坑。 好在坑并不深，老人把脚抽出来，顺带着一个什么东西轱辘轱辘的滚了出来。 小孩子完全不懂，新出现的东西让他很感兴趣。所以他干脆丢下了球，想去捡那个略带圆形，在地上滚动的东西。但是他刚走了两步，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 抓住他的，正是他的母亲。年轻的妈妈瞪大了眼睛……其实不止她，周围的人，所有附近的人，都定在了原地。而这一切的引发者，也就是那个因为善意而导致一切的老人，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 “死……死人啦！”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声音非常凄惨，让人汗毛倒竖。 在地上滚动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个人类的颅骨，或者说，骷髅头。 四周的人纷纷聚集过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警察赶到了。 不过这事虽然吓人，但并未引起恐慌。因为从骷髅头的样子就能看出，死者肯定不是近期死亡的。就算是杀人案，那案子至少也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虽然说这地方一直以来都是公园——自从w市城区扩张到这里就是如此。但是更早之前，谁也不清楚这里有没有被当成坟地使用过。清末民国那段中国最混乱的时间，要说这里死几个人什么的，那也很正常。 警察花了一点时间，很快在这里找到了死者遗骨的其他部分。事实上收获之大超乎想象，四周一共找到六具尸体，说明这地方可能曾经是一个墓地。所有的尸体（不是木乃伊化就是只剩下白骨了）都有着明显的受伤痕迹。分不清楚到底受伤是死前还是死后。 总之，事情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但很快就在围观群众的目光中完成了。尸骨准备好被转移走，交给法医检查。 “喂，老张，”一个警察对着整理尸骸的法医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这里变墓地了？还是凶杀案？看着一些骨头都被折断了的说。” “哈，不知道呢。但是，这些人……死了大概超过二、三十年了吧。这么久前的凶杀案，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最多也只能作为悬案罢了。”法医兴致缺缺的回答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节 魔法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又是一天清晨。 灼热逼人的秋老虎已经随着昨夜一场大雨离去，今天早上起床之后，w市市民最大的感觉就是“秋天终于来了”。 没错，今天早上的风已经不再如之前一样炙热，而是夹杂了几分凉意。好像就在一夜之间，整个w市就跨过了夏季，进入了秋季。 w市的图书馆，一切安静得宛如平时。和整个中国绝大多数的图书馆一样，在周一到周五这段时间，图书馆的客人并不多。 一个年轻人捧着几本书籍放在管理员面前。图书馆的管理员如正常手续一样将书放在机器上消磁，然后记录。不过这一次，他却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即将外借的书，顺带着看看那个借书的小伙子。 这是一套很新的书——并不是说书刚印刷出来，而是它进了图书馆之后就没几个人看。不用为此感到惊讶，因为这套书的名字叫做《跟我学汉语》。 没错，这是一套指导老外学习汉语——根据老外比较公认的说法，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的书。它在中国的图书馆里不受欢迎一点也不值得奇怪。这就好比英国的普通图书馆里，“跟我学英语”之类的书肯定没几个人看一样。 而这位来借书的，绝对是中国人。 “年轻人，”管理员瞟了一眼对方的图书证，图书证上显示此人名字叫做陆五。“你没借错书吧？” “哈，我借回去给一个朋友用。”陆五笑了一下。所幸图书馆管理员并没有真正的关注他，所以他脸上那份小小的尴尬并未被人察觉。当然，哪怕被察觉了也无关紧要。 他捧着这一堆书，坐着公交车，回到了自己那个月租金500元的违章建筑里。 原本这里是他一个人的住处，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客人了。 “陆五，你回来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如惊雷一般炸响，让他脑子都为止一昏。接着，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有着一头银白色头发的美少女。 好吧，至少是看起来像是一个有着银白色色头发的美少女——至于她是不是人类，或者说能不能归纳入“人类”的范畴，目前陆五也没底。 这一位正是时空旅行者，来自魔法异世界的魔法使者，琥珀。 “……等等等……你不能控制一下吗？” “人家说过，这很难控制的啦……普通人和术士之间的精神强度差异太大了。”琥珀看着陆五抱过来一大捆书。“不过没关系，教会我语言就行了……” 网络上，曾经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一个时空穿越者来到异世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这个答案众说纷纭，但是现在陆五知道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赶紧学会异世界智慧生物的语言。 其实这事倒真的很容易想通。一个现代探险家进入原始森林和土著打交道（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穿越），第一件要解决的问题肯定就是语言交流的问题，通常就是雇佣一个通晓两种预言的向导。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语言，别说汉字外语这样根本性的区别了，哪怕在中国国内，就存在着无数种方言——而且都是彼此差异极大的类型。据说有些地方，只需要百十里的距离，语言就会变得区别极大，以至于无法正常沟通交流。 至于异世界和地球，语言文字的差异不用想也知道。连世界的基础都不一样，语言文字有可能一样吗？ 所幸，琥珀来自魔法异世界。就像很多书上介绍的，通过精神感应，能够直接把信息传输到对方脑海里，直接略过了“语言”这个转换器。但是问题是一旦这么做了，琥珀也就等于在光天化日之下举着一个“我是穿越者”的牌子。 不管是对陆五还是对琥珀，这都是一个下下策。 除此之外，位于世界界壁之外的琥珀和来到了地球之上的琥珀是完全两回事，前者能够和陆五进行无障碍的精神沟通，而后者，稍微力量大一点（按照琥珀的说法，这是一件很难控制的事情），就会让陆五的脑子里直接五雷轰顶。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教会琥珀地球的语言——当然了，作为一个中国人，陆五理所当然的只能教汉语。 可是，陆五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语文的，但是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教异世界的人学汉语。没办法之下只好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弄一些“老外学中文”的教材来开展教学了。 “这就是地球的书吗？”琥珀兴致勃勃的看着书。应该来说，这种“心灵交流”（地球人通常称为“心电感应”，琥珀则管它叫做“精神沟通”）的能力真很有用，至少能让你教一个语言完全不通的人语言。“有趣的东西……” “这是纸，你们那边没纸？” “没有，但是有类似的东西。”琥珀说道，同时摆弄着书册。“啊，植物纤维……呼，居然用这种方式。很原始，但是很有效。” “原始？” “嗯，几百年前，我们也曾经用过这种方法。”琥珀兴致勃勃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从琥珀说话的口吻来感觉，好像异世界的文明程度要比地球高。虽然地球人类在很多文学作品中，总是将魔法异世界想象成类似地球中世纪时候的样子，但是那总归是想象。而根据陆五的猜想，琥珀的世界估计不会比地球落后。因为她看待地球的东西，比方说，电灯、手机、电风扇之类，只是好奇，而丝毫没有震惊。她对于地球上的城市（虽然说这里是w市的一个城郊结合部，但是多多少少也反映出地球城市的一点风貌）建筑和庞大密集人口并不特别在意。 陆五现在已经搞明白（至少是部分明白）琥珀的情况了。琥珀却是是来到地球上，但她来的只是“灵体”而不是实体。这个“灵体”很难解释，因为这个“灵体”并不是通常上地球的概念，也就是鬼魂什么的，只能说是地球上唯一能比较贴切的解释这种状态的词语。 总之，现在的琥珀能够实体化，变成真实的，可触摸的人，和普通人看起来完全一样。但是她这种状态不能维持太长时间，按照这几天陆五的测试，大概也就两个小时左右。除了这种情况，琥珀还可以将自己的身体虚化，保持一种宛如幽灵一样的状态。这个状态下她的维持时间就要长得多了。此外，琥珀能够藏进holoera里面，就在那个透明的金字塔中间显形，就好像自己是一个3d的投影一样。这种状态下琥珀实际上是在休息，可以吸收电能恢复自己的力量。当然，还有最后一种状态，也就是琥珀藏身在holoera里面进入彻底休息，这种情况下琥珀是完全不可见的，也无法交流，就如同人类的睡眠一样。 特别要说明的是，琥珀为了维持自身的存在，必须要吸收电能。当然，不需要十二台大型发电机一起轰鸣，只需要正常的居民用电就可以了。不过，到底这是科学还是魔法，陆五已经不想去搞明白了。 琥珀已经开始看新借过来的汉语教科书了。这种给老外编写的教材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图画特别多。图画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通用的语言。再加上有一个陆五充作翻译和教师，琥珀的语言学习进展情况倒相当不错。 当然了，其实陆五现在真正关心的事情是魔法。要是一个地球人遇到一个异世界穿越者，特别是一个来自魔法世界的穿越者，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想要学习魔法。俗话说技多不压身，要是能练成这么高大上可以四处装逼的魔法，发财什么的就是小事情了。有了魔法，还怕发不了财吗？ 所以现在，陆五一边在教授琥珀汉语，一边旁侧敲击的打听着魔法的事情。 “……哦，那个我说过啦，我不是魔法师，我是术士。”琥珀一边看书一边听光盘（书籍附带的cd），同时用精神交流的方式和陆五沟通。 “魔法师和术士有什么不同吗？”陆五虽然也知道dnd，但是他相信琥珀的魔法绝不是那种类型的。这么说吧，至少没有“法术位”这种玩意的限制。 “简单的说，像你这种普通人，甚至被术士称之为‘@#￥%’，是没办法使用魔法的。”陆五的脑海里传来一个模糊的，无法被理解的词，最终只能变成一个单纯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说“番豆”。 “番豆？” “是的，一种蔑称。我们的魔法被称为七*，”琥珀再次提及一个无法直接理解的词，只能感觉这个音发起来像是“律”。 “七律？这是七层的意思吗？从低级到高级，将魔法分成七等……” “低级到高级？啊，魔法师不能这么理解的，魔法不是‘层’，是‘律’。这么说吧，”琥珀从随手拿过一张纸，用笔（很明显，她的世界也有笔）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将圆圈分隔成七个扇形。“这就是七律。” “每一个术士，都必须拥有相应的魔法天赋。”琥珀说道。“高魔法天赋的术士能够学习使用低律的魔法，反之不可。比方说，一个五律的术士能够学习使用第七、第六和第五律的魔法，而一个第七律的术士只能学习使用第七律的魔法，他永远无法掌握第六律的魔法。当然，对于番豆来说，他无法掌握第七律的魔法。” “但是在具体的每一律之上，又有天赋的分别。一个第七律的术士，很可能在第七律法术方面，其能力大大超过这个五律的术士。” “这就好像这个杯子一样……”琥珀端起桌子上的一个有刻度的杯子，手指向刻度表。“水必须满了下一个刻度，才能到上一个刻度。这就是‘律’，但是水到了这一层，那么水到底是澄清还是浑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陆五有点不明白琥珀的意思，她为什么说是“律”而不是“层”呢？但是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白痴，所以就装出一副听懂了样子。 这种精神上的交流是一种很神奇的魔法。人类的思维不再需要语言中枢转化，而可以直接被对方感受到。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些相近的概念能够立刻被对方理解。比方说琥珀的名字叫做“琥珀”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当琥珀将这个词语的概念送入陆五的脑海的时候，陆五立刻知道这指的是某种植物分泌的树脂被埋入大地深处之后通过漫长的时间形成的一种类似宝石的珍贵而漂亮的石头。严格意义上说，此类东西在地球上并不存在，因为地球上根本没有这种植物，更别提树脂什么的了。但是地球上有非常接近的东西，那就是琥珀。 正如同今天西方语言翻译成中文的“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一样。中西方历史实际上完全不同，这些西方词汇中的贵族爵位概念（无论是起源还是发展）和中国周朝开始的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更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东西，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如此翻译。而今人一般认为，如此翻译才是真正的贴切，翻译之后也不会造成任何理解上的错误。 但是有一些词，比方说之前说的一些东西，地球上并没有相应的概念，这个时候陆五脑海里感应到的就是这个词本身的异世界语言发音。 所以，琥珀将她拥有的超自然能力叫做“魔法”，而将其分类称为“律”，就是这种情况。前者，地球上有着相似的概念，能够直接翻译理解，而后者，地球上根本没有这个词所代表的概念，所以变成没有任何意义的纯音译，其涵义也无法理解。 “魔法一共有七律，修炼魔法需要特别的天赋，这就是为什么说我们是‘术士’，而不是你所说的‘魔法师’。”琥珀开始继续学习教材，而陆五则努力的为她提供各种解释。 不知道是异界人类天生智商比较高，还是琥珀作为术士脑子特别发达，亦或者是因为这种学习方式格外有效，总之，陆五很清楚的感觉到琥珀的进展。总之，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到现在初步了解，她的进度可以说十分惊人。 按照教材上的课程进展说明，琥珀能够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完成普通老外一个月的学习进度。而且她的学习绝不是走马观花点到即止，而是真正的学会了。因为最初的时候，琥珀还需要陆五进行全方位的翻译，但是现在已经不那么依赖陆五的翻译了。 很显然，语言学习是琥珀当前的最重要的工作，至少要掌握语言能力才能考虑其他问题。对于这一点陆五倒是完全赞同的。隔着世界界壁的时候还好，现在这种心电感应的交流方式对陆五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就像之前说的，琥珀的意志过于强大，在陆五脑海里简直如炸雷一样轰鸣。能少说一句话都是好事。 这几天就是这样在汉语学习教材之中度过的。琥珀的进度非常的快，她甚至已经能开始能够初步独立用汉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了。虽然发音很生硬，虽然说话断断续续，想要说什么常常要停顿个半天才能继续表达，但不管怎么说，她前后只花费了如此之短的时间就能达到粗通汉语的水平，学习能力实在让人惊讶。 黄昏的时候，陆五和琥珀进行语言练习——也就是聊聊天。琥珀藏身在holoera里面，使用holoera自带的喇叭（谁能说清楚holoera为什么会有一个喇叭？）和陆五说话。 “那个……普通人真的无法学习魔法吗？” “如果没有魔法天赋的话，任何人也没有办法。”琥珀说道。“必须要有一定的天赋作为基础才能学习魔法。” “对了，琥珀，魔法的‘七律’包括哪些内容？能不能介绍一下。我真的对魔法很好奇。” “啊，地球上没有魔法吗？” “假如地球上有魔法，也是我不能接触的。”陆五其实很想直接说地球上根本没魔法，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比较委婉的方式。 “这倒也是，普通人几乎没这个机会。”琥珀表示赞同。“没问题，魔法分为‘七律’，一共有七个方面，最低等的就是精神系的……包括第七律和第六律……其实第五律也算半个，但是通常是将其分开的……” 琥珀开始用中文向陆五介绍魔法。由于语言不流利，她说的速度很慢，很多地方一时无法表达的，她就刚才使用心电感应来说明。总之花费了不少力气，让陆五对“魔法”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简单的来说，七律魔法强弱明显，最低级的是第七律，最高级的是第一律，其间的分别主要体现在对现实的影响上。魔法源自魔力，而魔力来自人类自身的生命力和精神力。所谓的天赋，指的就是人类到底有没有魔力。 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个“魔力”和地球人幻想的那种mana蓝条可不是一回事，只能说在汉语之中，这个词是最接近的解释。 而所谓的魔法，归根结底就是操纵魔力的技巧。所有的法术是长期实践中，形成的一种对魔力最有效的利用技巧。一定要类比的话，就像中国武术之中的“招式”。每个招式有自己的名称，但是招式什么的绝不是不可改变的。 比方说地球上一种常见的幻想法术“火球术”（很多地球上的幻想故事都有这个法术），就不符合七律魔法的概念。七律魔法某种意义上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更类似于超能力。基于魔力的差异，不同的术士哪怕使用同一律的法术，具体效果也会有所区别。而且是相当大的区别。要形容的话，有人需要念个咒语才能施法，有人打个响指就能施法。 其中，第七律的术士被称为“催眠师”，他们的力量几乎不能影响现实。饶是如此，他们也拥有能够轻易让人类陷入睡眠，并操纵梦境的能力。对普通人来说，这种能力已经够牛逼够逆天的了。 第六律的术士则被称为“幻术师”，能力更胜一筹，能够创造幻境——不是睡着之后的梦境，而是在现实中创造幻觉，直接影响控制人类的感官。 第五律法术能够控制动物，第四律法术能够控制血肉之躯，第三律法术能够影响任何固态之物，第二律法术连不可见之物都能影响…… 琥珀这样一律一律的介绍，其他的倒也罢了，要说陆五在了解对方是来自魔法异世界的穿越者之后，再见识到例如心电感应，运气探测之类的能力之后，怎么说心理都有了一定的的准备。但是等到琥珀介绍第一律的时候，他却实在没办法淡定了。 “……第一律术士呢，通常被称为‘降灵师’，他们拥有操纵时间和空间的能力……” “时间和空间？”陆五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不怎么样，下一秒钟才意识到这两个词意味着什么。 “是的。” 时间和空间啊！想想看，传说中的“瞬间移动”，传说中的“时间静止”，传说中的“穿越时空”！这些统统都在第一律术士的能力范围之内！等到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陆五简直是目瞪口呆。我屮，我艸，我屮艸芔茻！这何止是逆天啊，这已经是将老天爷放在脚下用力踩了好吧！ “当然，没那么简单，第一律魔法并不是可以凭空使用的，必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那么，琥珀，你是第几律的术士呢？”等到琥珀介绍完毕，陆五问了下一个问题。其实从刚才的介绍里他就隐隐有了感觉了，想必琥珀肯定就是第一律的术士了。因为琥珀穿越时空，来到地球，按照琥珀刚才的介绍，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本身就是第一律魔法的范畴。 “那个……我啊……”琥珀这一次笑了一下，略微有些尴尬的那种笑。“……不是正牌的术士。” “不是正牌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正牌？” “正牌就是受过完整的教育和训练，能够开发出最大极限的潜力。在进行了这样的教育过程之后，才能成为术士，并得到相应的称号。” “啊……”陆五明白了。“所谓的‘正牌’指的就是异界的魔法教育文凭。“你的意思是……你没受过正式的教育和训练？” “我没有完成正式的教育和训练。”琥珀纠正道。“虽然我确实有第一律术士的资质。” “这么说，你来地球……” “其实只能算人家的一次冒险……”琥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虽然她在holoera里面，身高不过一根手指的高度，但是陆五能把她的每个小动作都看得很清楚。“很幸运，我来到了地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节 家居生活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个时候，陆五的手机响起来，陆五看了一下，立刻按下通话键。【愛↑去△小↓說△網w qu 】 “喂，对，全新的发电机……买来才两天……我打七折还不够……老板，杀价也没杀的这么狠的吧？喂，是啊，我保证……” “陆五，你要卖掉发电机？”琥珀突然问。 “哦，是的，不是说没用了吗？”陆五愕然。租仓库的租金当然是拿不回来了，但是发电机折价卖掉可还能换回不少钱的。 “能不能不要卖掉，那种机器能够短时间内给我充能呢，也许以后会有用。”琥珀说道。 “还有用？”陆五按住了手机话筒，问。 “是的，那种能量……电能是一种很容易控制和补充的能量，对我现在的灵体状态相当合适。” “不是说使用家里的普通的插头就行了吗？” “行是行，但是速度慢啊。使用这种程度的电源，”琥珀指了指墙角的电插头。“要好几个小时甚至一天，使用那些机器的话，只要几分钟。所以我想，也许以后会用得上。” “什么意思？”陆五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有什么情况会需要短时间内补充能量吗？ “我担心……会有危险。”琥珀说道。 “危险？”陆五立刻意识到琥珀所指的并非是穿越者身份曝光的危险，而是另外一种。 “我在世界界壁之外，遭到了敌人的攻击。”琥珀说道。“那是非常危险的敌人，我担心……担心它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是说……世界界壁无法穿透吗？”陆五心头浮现了不详的预感。 “我无法穿透。”琥珀承认，“但是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做到。也许它能够凭自己的力量强行穿过世界界壁也说不定。” “你说的这个‘它’究竟是什么？”其实作为正常的中文，是听不懂“他”“她”和“它”的区别的，但是作为心电感应，他却能理解这个“它”所指的是一种非人类而且极其危险的东西。 “第四律魔法的造物，如果一定要给它一个名字，可以称为‘邪魅’。” “第四律……你刚才说，第四律魔法是……死灵术？” “是的，这一律魔法可以控制血肉之躯，由此推衍开的，即为死灵术。”琥珀这番话是用心电感应说的。“而邪魅远比普通死灵术造物危险，因为它们是由第一律术士的遗骸制造的，同样拥有一部分生前的能力……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那个……邪魅这么厉害？”陆五突然想起琥珀刚才对于魔法的介绍，心里一惊。如果如琥珀所说，那个邪魅能控制时间和空间的话，那怎么打？在“时间静止”这样的大招面前，估计人类什么本事都不堪一击吧。 “没那么严重，它不是无敌的。”琥珀说道。“但是在界壁之外和它交战是不可能的，就像……人没办法在海里和鱼交战一样。【愛↑去△小↓說△網w qu 】它是魔法造物，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专门用来猎杀进行时空穿梭的第一律术士的。但是如果进入其他世界，那情况就会不一样。它也只是血肉之躯，而且这个世界存在强大的排斥力……我不是很确定。” “专门猎杀……” “没错，它是专门被派来追杀我的。”琥珀说道。 “如果邪魅来到地球，它应该是凭自己的力量呢，还必须像你一样，得到地球上某人的帮助才行？”陆五考虑了一下，问道。这件事情感觉起来特别危险。 “它不是活人啊，几乎不可能和人类交流。如果它来了，肯定是靠自己的力量进来的。” “不能和人类交流？”陆五立刻明白了。“放心啦，如果它来到地球，我们肯定就知道了……也许会直接上报纸头条呢。” w市，南区公安局。 李泽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前方接待处吵得厉害。 “我儿子失踪都一个星期了，你们警察居然不管管！”喊话的是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一身穿着打扮似乎恨不得在全身上下写上“我很有钱，我是暴发户”。这种人，实际上是警察最讨厌的人了。一方面有社会活动能力，另外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全世界的中心。 和中年妇女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人，看上去是亲戚或者司机之类的人。 接待处的老张在这个位置干了至少三年了，饶是如此，面对这种麻烦的家伙却也显得有点招架不住。 “这位女士，失踪属于求助类警情，您的儿子是成年人，在有证据证明失踪者遭遇不法侵害之前，我们不能立案……” 老张的解释被直接淹没在一堆口水之中。“你们警察怎么做的！”“我儿子失踪了没人管是不是？！” “怎么回事。”李泽问边上一位同事。“失踪案……” “可不是未成年人哦，是个成年人，我们这边还有他一件交通肇事的案底呢。”同时回答道。“据说整天和一帮狐朋狗友厮混……三四天没回家了。然后这家人找到了那小子留下来车子——车没事，人找不到——就过来报警了。老张真倒霉。” 李泽耸耸肩，准备离开。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当了警察，总会遇到类似的事。 一阵秋雨刚刚结束。 街道湿漉漉的，秋天的寒意已经开始降临。行人们已经为自己加上了一件外套。路边公园里的梧桐树，已经不知不觉之中开始了变色。有时候，很难想象仅仅在十天之前，这座城市的最高气温还超过三十度。 而且仿佛是被高温压抑太久的缘故，路上的行人一下子爆发出来。街道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满满都是人。虽然这里是城中村，典型的城郊集合部，但是说实话，人流甚至比城市中心还多上那么一些。 陆五走过街头，手里提着一个装书的袋子。这一次，他的袋子又厚又重，里面装着一整套的书。不过他手里不再是那种教外国人学汉语的教材，而是真真正正的小学课本。国家印发的教科书。每个中国人，只要是经历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都是看过这套书的。当然，国家历年来都有增删修改，但是这无损书籍本身的价值。这确实是一套由浅入深，教人学习知识的优秀教材。 他很快来到自己的住处。要说独门独栋的房子有一点好，那就是你在这里做什么都不必担心别人在意。比方说，哪怕你家里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子，只要不出门，你也不必担心谁会发现。 他打开门就听到悠扬的音乐声——这是他电脑喇叭的声音。没错，此时有人正坐在他的电脑前，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着屏幕。 “陆五，你回来啦！”琥珀回头招呼她。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一次并不是琥珀使用心电感应，而是确确实实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虽然陆五也搞不清楚琥珀到底是依靠什么东西发声的。 琥珀现在的状态是“灵体”。这个“灵体”和地球上通常的灵体不是一个概念（因为琥珀可以实体化），但是有一点是近似的。那就是琥珀虽然看上去呈现人型，但是实际上她可以千变万化。比方说，只要她愿意，琥珀可以随时改变自己身体任何一部分的颜色，也可以随心所欲的给自己套上各种各样的衣服（看上去似乎穿着衣服，实际上那衣服本身就是灵体的一部分）。从这一点来说，琥珀肯定可以将自己变成任意形态，比方说某种动物，某种昆虫什么的。只不过琥珀自己没这么干过，陆五也不敢要求琥珀这么做。 千变万化也许只是陆五私下里的猜测，但是智力超常就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了。琥珀的语言学习能力非常强。现在可以说她已经基本掌握了汉语——当然，正如所有学习汉语的老外一样，口音还有点生硬。但是正常情况的和人沟通交流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事实上，她也已经学会了使用电脑，甚至上网。比方说现在，也就是陆五进门的时候，她正在音乐网站找歌听。 她现在进行的是文字的学习——语言和文字是不同，能说和能读能写是两码事。而之所以开着电脑主要为了听歌。 说起来，有些事情有点奇怪。琥珀对地球上很多东西，包括城市、马路、汽车甚至如手机之类（毕竟现在的智能手机发展起来不过几年的光景）都只是感到好奇，而没有震撼。但是对音乐非常的震惊。 其实陆五最初用电脑放音乐的本意只是学习累了，听点音乐放松一下。但是他却没料到，琥珀一听就入了迷。嗯，不是那种偶然听见一首特别喜欢歌曲的那种入迷（那种情况很常见），而是典型的没见识的乡巴佬来到现代，被现代音乐弄得神魂颠倒的那种入迷。一首名不见经传，陆五听起来觉得没啥意思的歌都能让琥珀心醉神迷的听上三次。 这不是偶然。因为琥珀几乎是入迷的听着每一首歌——跟着每一道旋律轻声吟诵。就连那些平庸之极，从未红过的歌（以陆五的标准而言），琥珀也能听得有滋有味。 “这是我带回来的课本……”陆五说道。 “谢谢。”琥珀微笑的站起来，在陆五尚未回过神来的瞬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嘴唇轻轻的在陆五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可以说那只是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吻。而且那一切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陆五完全没回过神来，就连那种触感，也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过后完全想不起是什么味道。 “啊啊啊……”几秒钟后，等到琥珀都回到电脑屏幕前后，陆五这才从发呆之中回过神来，发出一声与其说是惊叫不如说是惨叫的叫声。 “你……你你……琥珀……你干什么？” 难道那个魔法异世界的男女关系这么开放？亦或者只是异界的礼仪？ “咦，这不是地球上表示感谢的方式吗？”琥珀倒是被陆五的叫声吓了一跳。 “谁……谁这么告诉你的……” “这里说的啊。”琥珀的手指了一下电脑屏幕。 陆五凑上去，看到的正是那种典型的讲述心灵鸡汤的网页。网页上写着“如果他为你带来了礼物，记得给他一个吻作为答谢”当然，配了相当煽情的图——帅哥美女在拥抱接吻，帅哥的手里拿着一根红玫瑰。 “这些……这些不是给你看的啦！”陆五终于明白过来。“这是写给夫妻……嗯，起码也是男女朋友看的。” “男女朋友？”琥珀疑惑的问了一句。 “总之不要看到什么就是什么，网络上的东西，比方说这些，都是给特定对象看的……反正这些话，不是给你看的，如果你按上面写的做，那就傻了。” 琥珀点了点头，关掉了浏览器。转头打开了陆五带回来的小学教材。 等琥珀把注意力转到书上，陆五将手按在胸口，这才感觉自己的心跳的这么厉害。其实这样子也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似乎有个声音这么说。很漂亮的妹子哦…… 胡说！陆五立刻将这种无聊的念头赶走。这位可是来自魔法异世界的穿越者，是他未来发财的希望啊。 “陆五，这些是什么？这些应该不是汉字吧？”琥珀的叫声打断了陆五的思路。 “哦，这些是拼音。嗯，是为汉字注音的工具……” “哦，原来如此，这确实简单。汉字真的颇有趣呢！”琥珀一点也没有学习语言那种惯有的枯燥，反而看起来很有兴趣。让人真的不禁觉得穿越者不愧为穿越者。至少陆五当年读小学的时候可绝对没有“颇有趣”这种想法的——和大部分正常小孩一样，他把那些元音辅音，博泼墨佛之类恨得咬牙切齿。 “对了，那个，琥珀，上一次我说的。”陆五从兜里摸出两个东西。一个是路上在金店买的一小块黄金——这么芝麻绿豆大的一小块，却价值好几千。另外一个是路边随意捡到的一个小铁块。 “你能把这块铁，变成黄金吗？” 这是陆五刚想出来的发财渠道，因为前两天，琥珀刚刚提到自己拥有改变物质属性的能力——那属于第三律的魔法。用地球上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可以点石成金。 和琥珀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默默的支持付出了这么多之后，陆五觉得双方的交情已经能达到提出这种要求的地步了。其实更高档次的东西——也就是异界科学技术什么——他不是不想，而是细细考虑之后觉得很不妥当。 毕竟现在他真的是平头老百姓一个，一无所有。真的从琥珀那里拿到什么异世界超科技，他也没办法靠一个人的力量将其变成收货，而必须找人合作。 而这种合作本身就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因素。而陆五的情况，恰如书上说的“三岁小儿持金于市”，危险要远比机遇大。被人家坑蒙拐骗什么的倒也罢了，万一让别人知道自己家里有一个穿越者，还是一个来自魔法异世界的穿越者，那事情就大条了。 而“点石成金”的本事就成了一个早期积累的选择。顺带说一下，在琥珀再三否认之后，陆五现在已经没有成为一个术士的野心了。 琥珀伸出一只手，铁块和金块同时离开了陆五的手杖，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之中。陆五注意到不管是铁块还是金块都在变形——那种感觉就好像金属表面有如大海，有波涛在翻滚。 “不行，太勉强了。”几秒钟后，琥珀收回自己的手。铁块和金块同时落回到陆五的手上。“它们的性质差别太大……想要进行变化非常费力。如果非这样做不可的话，大概需要超过十几天时间吧。” “十几天时间？” “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干，全心全意的做这个的情况下。”琥珀说道。 “这……”陆五有些丧气，这个效率可不高。“你们的七律术士通常都用魔法去干什么的啊？”他忍不住有些抱怨的问道。 “啊，战争。”琥珀回答。 “战争？”陆五回过神来。这个……好吧，其实这个答案他不应该感到奇怪的。 “对了，陆五，我想买一些衣服。” “买衣服？”陆五很惊讶。因为就在前几天，他刚刚见识过琥珀的“灵体”变型的本身。前面说过，琥珀可以很容易的将自己灵体外表的一部分改造成衣服。所有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她一边听歌一边根据网页上的女人穿着更换衣服。“可是你……可以随意的穿上任何衣服啊。” “确实，我可以。”琥珀认真的说道。“但是那需要消耗我额外的精力。一旦我全神贯注，比方说你刚才说的，让我转换两种金属，我就没有办法保持这种状态，我就会……恢复……最初的形态。” 她没说下去，但是陆五再傻也猜得到。那种状态就是琥珀没穿衣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节 商场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w市的市区很大。整个城市在行政上被分成四个区，市民通常以“东南西北”来分。当然，事实上w市作为一个地级市行政单位，它还包括十来个县，不过虽然大概念上不管哪里的人都算是w市本地人，但是所谓“城里人”通常指的就是东南西北四个区里面的居民。 陆五现在所居住的这栋月租金五百元，独门独栋的“违章建筑”，就位于西区的边缘。按照本地人的说法，二十年前这里还都是一个普通的江南小村庄，但是现在却已经不知不觉中被迅速膨胀的城市给吞没了。 从西区出发，向东走一段，就进入了城市规划的商业圈。这是一个构造相当不错的圈子，由众多商场、步行街组成。其中步行街针对是高档顾客——关于这一点，在步行街走上一圈就会有深刻理解。因为满街基本都是名表、珠宝、古董、等各种堪称奢侈品的东西。哪怕有几家衣服店，其中的衣服价格都是四位数起价，五位数的都屡见不鲜。 相对来说，各大商场定位就细致多了。最西边的一家“白马商场”就是典型的面对低端顾客，算得上物美价廉。很多大学生、外来务工人员都选择在这里购物。也许正是因为抱着“物美价廉，薄利多销”的理念，商场的生意相当好，人流量极大。 初秋的下午，一切就如平常一样。白马商场里人来人往，无数人在这里挑选着合适的衣物。忽然，人流之中出现了一阵骚动。骚动仿佛有生命的，沿着商场的过道一路向前蔓延。一对顾客，一男一女，正穿过人流向前。 那个男的是一个很平常的人——虽然也不是说长得难看，但这位如果丢到人群里保证连一朵浪花都不会激起。但是那个女的……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孩，长发披肩，穿着一件普通长袖衬衫和只到膝盖的牛仔短裤。然而这简单的衣着遮不住她光鲜亮丽的外形，一瞬间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哇……”“哦……”“啊……”诸如此类的惊叹声不停的响起。发出这些声音通常都是单身的男性顾客，但是也有一两个年级较大的妇女。 而所有的年轻女性，特别是对自己的容貌还有那么一点自信的，几乎都是齐刷刷的盯着那个女生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在街道上，就怕这样长得极美、气场又强的人。这样极度抢眼的女孩出现，她们简直就是给人无视的命。 何止是顾客，就连一些店主，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被这个过路的女孩吸引住了。 这个女孩看上去是很明显的东西方混血儿——今天的人类（至少是中国人）早已经公认了混血儿确实要比纯血漂亮——身上兼具东方美女的温文尔雅和西方美女的火辣身材。皮肤一方面是白皙（白皙正常，但是这种白皙已经超过中国人的人种限制了），另外一方面却又细腻光滑，充分诠释了一下什么叫做肤如凝脂。明明脸，但是眼睛却特别大。当然最重要的是身材，这个女孩身材凹凸有致的程度简直算是喷火了。而那双腿修长得让其他女人恨不得自己能截骨增高。知道什么叫做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吗？知道什么叫天然无修饰吗？什么叫做现实生活中遇到手机照片里用电脑技术ps过的美女吗？ 在看了美女之后，再看看美女身边的男人，就让人更加义愤填膺。什么叫做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就是一个典型范例了。幸好如今已经不是中世纪，中国也没有丢手套要求决斗的传统，否则的话，这位美女身边的累赘——没错，就是累赘，纯属多余碍事的家伙——早就可以在路边摆手套摊子了。 这一对自然就是陆五和琥珀。必须要说的是，成为这样无数人目光的中心（而且是饱含恨意的目光），对陆五来说真的是第一次。但是说起来，这种感觉……虽然令人很不安，但是却也相当不错。陆五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得意。 “那个……地球上的人怎么似乎对我们有敌意？”琥珀的声音在陆五脑海里响起——前面说过，声如炸雷，让人脑子发蒙。“虽然不是很强的敌意……但是话语有些奇怪啊。” “不不不，只是对我有敌意。”陆五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他们……他们说了什么了？” 虽然完全搞不明白作为灵体的琥珀为什么还有视觉、听觉、嗅觉之类的感觉，但是至少陆五明白琥珀所有的感官远比普通人类强得多。不是那种“听觉比较敏锐”和“视力比较好”这种类型的强，而是压倒性的强大。比方说，琥珀的视觉差不多等于陆五的眼睛加上一台玩具望远镜的档次。虽然说玩具，但望远镜却也不是肉眼能够比拟的——琥珀能隔着数百米的距离，看清楚远方房子里的住户在阳台上洗衣服，还能清楚的看见那个洗衣服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想听吗？”琥珀的声音在脑海里说道。 “想。”陆五话音未落，琥珀身体靠了过来。双方现在的姿势不再是之前那种普通男女朋友手挽手的姿势，而是琥珀以小鸟依人之势靠到了陆五的肩膀上。当场让周围的目光憎恨度增加百分之五十以上。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陆五现在就可以准备投胎了。 “这……这是……干什么？” “调节一下你的神经细胞……别动……”琥珀说道。 说起来也奇怪，就这么几秒钟的感觉，陆五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是那种低声的，听不明白的说话，现在的感觉就像对方提高了嗓门一样，能够听得清楚起来了。 “喂，那小子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不一定是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不是女朋友？都贴在一起秀恩爱啦！可恶……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果然是个大美女，拍张照片，传到微博里去吧……” 陆五意识到这并不是别人的音量增大了，而是自己的听觉发生了改变。 “琥珀，你做了什么？” “感官增强啊，很普通的事情。其实就是增加神经细胞……哎，甚至不是增加神经细胞，而是修补神经细胞。” “什么？” “本来人类就会有一些隐疾……一些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造成的伤害，而且伤害无法自然痊愈。只不过这些伤害都不严重，所以普通人没什么特别感觉。比方说听觉神经，没有人的听觉神经是完美无缺的，基本上都是受到多次伤害，损失了部分听力。只不过每次伤害都只有一点，所以人感觉不到，对日常生活也没什么特别影响罢了。”琥珀在脑海里说道。“我做的就是修补这些伤害，然后听觉就自然而然的强化了。这是介于第三律和第四律之间的法术，不过只是小法术罢了。不过，其实没什么用啦，只是临时的链接，一段时间后会恢复正常的。” 几秒钟后，差不多在周围男性的目光从“仇视”的程度升级到“憎恨”的程度之前，琥珀才离开了陆五。 “那个，琥珀，”陆五终于觉得四周的目光让他压力山大。而且听起来，似乎不止一个人正在拍照片而且尝试上传呢。“问题比较严重……” “你是说他们会拍照片吗？”琥珀在脑海里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陆五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虽然说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哪怕削骨隆鼻玻尿酸取颊脂垫都比不上的大美女很有成就感，但是……只能说出于某种羞怯的心理，让他不想以这种方式成为公众的中心吧。 来地球这么长时间，琥珀不仅学会了汉语外加汉语拼音，也学会了很多地球上的常识。她现在对于照相、上微博之类都已经了解了。 “偶遇大美女……”边上一个拍照片的已经正在上传到自己的微博了。要说明的是，和很多地方一样，白马商场里也有公用的wifi供大家使用。他拍下来的是琥珀的侧脸——其实站在客观角度，这真的没什么。 现在的ps技术这么发达，只要颜值没有低到某个下限，几乎所有女人都可以把自己的照片ps成美女。别说面孔了，就连身材也可以ps——把腰弄细，把腿弄长之类更是常识。甚至于那些正牌的明星、模特之类的照片，都是经过ps加工处理的。 另外一边，陆五终于停下了脚步。 “那个，琥珀，我们已经走到底了呢。你一件衣服都看不上吗？”他搞不明白魔法异世界人们的审美观，但是这一次确确实实的绕了白马商场走了半圈了。至今为止，琥珀连一家店都迈进去过。而且时间也不多了，琥珀保持着这种实体的样子大概只有两个小时左右。 “什么？我看不上？”这一次轮到琥珀惊讶了。“我还以为你觉得都不合适。” “我怎么可能……”说实话，带着一个女孩子逛街对陆五来说还真的是第一次。不少男的大学时候谈过女朋友，可惜陆五这种读着自动化理论的理工男基本上没这个机会。理由很简单：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又不好。像李平复那样家里有钱，能到更大范围内钓马子的只能说是例外中的例外。 “好吧，逛街的规矩就是这样，你可以自己选。”陆五说道。“看着哪家店里的衣服漂亮，尽可以进去试穿，合适的话就可以买下来。” 琥珀两边各看了一眼，走进附近一家女装店。 店员里是一个年纪颇大的销售员，她看着琥珀就满脸堆笑——售货员干的久了，就会总结出一些规律。比如说，来的妹子越漂亮，就意味着她男朋友讨价还价的欲望就越低。而琥珀这长相呗，基本上意味着哪怕衣服开两倍的价格，付钱的男人眉头也不会多皱一下。 琥珀很快就选中了一套衣服——那是一件很普通的女性夏秋装，一条白色长袖连衣裙。然后走到更衣室里面换衣服。 这是陆五第一次平生第一次享受等女人换衣服的感觉。大部分人其实也就对琥珀的长相赞叹一下就走，但是却有那么一些人，有男也有女，不知道是看热闹或者看美女，总之就在店边上不肯走，似乎也想看看琥珀换了一套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琥珀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 要说人要衣装还真的不一定是对的，有时候，衣服好不好看也得看穿的人是什么样子。就连陆五都感到惊讶——这套连衣裙在架子上看起来并没有给人特别的感觉。但是现在却变得……怎么说呢，就像整件衣服都获得了新生一样。 这件连衣裙套在琥珀的身体之上，简直就是没一处不合适。就连衣服颜色——原本平凡无奇，到处可见的白色——都显得和琥珀的天生银发特别协调。 外面一群看热闹的人差点看瞎了眼。明明这么平常普通的衣服，怎么穿在美女身上就这么出众呢？还是说到底出众的是美女而不是衣服？ 陆五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大概二十岁上下。虽然她眼睛里的羡慕嫉妒恨简直就要实体化从眼睛里喷出来了。她身边那个估计是她男朋友，因为她此刻正拉着男朋友，轻声的嘀嘀咕咕，要买一套同样的裙子。 那男的要么太诚实，要么说话没经过脑子，居然回了一句。“她的腿那么长，胸那么大，穿起来才显得好看，你不行的。”为了这句话，他的胳膊被妹子狠命的往死里掐，发出一声声痛呼，真的是惨不忍睹。 “陆五，我好看吗？”琥珀居然冲着陆五抛了个媚眼。 “啊……好……好看，很好看。” “就是，小姑娘穿上去没的说的……对了，小姑娘你哪里人啊？” “啊，那个，我是瓦……” “是中国人！”陆五立刻插嘴，打断了琥珀的话。“只不过是涉外婚姻家庭罢了。衣服多少钱？” 无需浪费半点口舌，一笔生意就要做成了，那位销售员大妈倒是挺高兴的。她开的价格虽然不便宜，但却算不上黑心。 “我还想试试这套衣服。”琥珀又指了指边上另外一套挂着的。 离开商场的时候，陆五像所有陪着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一样，一只手大包小包的提着三四个袋子，另外一只手则牵着一个妹子。 看着简直能让人羡慕死，可是……陆五真的吃不准身边这位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人类吗？还有，他们之间，可不是别人想象的那种关系。 然后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那种电话的振铃，而是受到短信的震动。 陆五顺手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是任健发来的短信。 “陆五，我完了，给我收尸吧。” 这是……开玩笑的吗？应该是开玩笑吧。陆五很清楚任健的情况，就算贱人开店的事情失败，他也不会受到什么真正的损失。怎么说那店的主要投资者也不是任健啊。 一小会之后，又一个短信发过来，还是任健发的。 “晚上有空吗？出来见见？” …… 天色已经很晚了。 工业区这边，除了少数值夜班的人之外，四周的厂区已经一片安静。近段时间以来经济环境不是很好，什么加班加点三班倒之类的现象早就看不见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工业区边缘地带的一间仓库门口。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但是如果有人在她正前方，就会发现她身上并不是穿着黑衣服，而是包裹着不可名状的黑暗。 【……搜索……发现……第一律魔法……能量残余。判断：目标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世界判断为，高稳定型世界……高等级……高科技……位面！世界斥力：高，智慧物种：人类。基本常数：微小变动。判断：高危险环境……必须以消灭目标作为第一优先序列，保护自身为第二优先序列……】 【……世界斥力反应严重……结论：必须从这个世界的生物身上得到血肉……进行身体的逐步更换……】 一阵轻微的声响从路边的杂草丛中响起，接着，一只杂色野猫突然钻了出来。 “喵！”野猫发现了前方的身影，立刻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全身毛都竖起来了。黑影转过头，露出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 几分钟后，两个打着手电筒的保安按照固定的巡逻路线向这边走了过来。 “啊……这里有一只死猫！”死猫躺在距离仓库边上，路灯照明的范围内，所以相当醒目。猫并不是自然倒毙，而是被杀死的。 不知道是被什么野兽杀死，总之身体被撕扯的很厉害……似乎是什么凶恶的野兽做的，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喂……喂……该不会是狼吧？”一个保安问同伴。 “除非动物园跑出来……否则肯定是野狗，也许是疯狗。”虽然死一头野猫没啥大不了的，但一只疯狗是相当危险的东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看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节 侦探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向各位读者道歉，近期一定要加快更新，把过去的欠款补上。 再一次见到任健的时候，陆五几乎认不出人来。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才不过一个多月没见面罢了，连两个月都不到，但是任健却整个变了一个人。 他现在面色苍白，眼睛深陷，衣服也穿的乱七八糟的——虽然秋季人们衣着简单，照理说不会给人“乱七八糟”这样一个概念。但是现在的任健却一个领子外翻一个领子内翻，而他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 “喂，贱人，你怎么啦？” 如果是正常的时候，当面叫一声贱人应该会引来任健的一阵抗议，但是这一次，他无动于衷，简直就像没听见一样。 “很糟糕，我觉得我完蛋了。”任健苦笑了一下，然后冲着远处喊道。“服务员，送瓶啤酒过来！” 这个时候陆五已经注意到任健身上的酒气——贱人这家伙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好酒的人啊。但是看这架势，他应该是已经喝了不少。 啤酒很快送过来，任健举起杯子，甚至没有敬酒，直接自己灌上了一杯。他注意到陆五手中的holoera，“怎么把这玩意带身上了？” “别管这些小事了，你到底怎么啦？完蛋了？什么完蛋了？” “我犯下大错了……我的购物合同要到期了。” “你不是要开店吗？什么购物合同？”陆五纳闷。“装修店面的合同？还是购买原材料的合同？你遭遇合同欺诈了？” “比这个更糟糕，”任健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挪用了装修的钱……去做了一桩小买卖。” “什么？” “我遇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你知道钢铁吗？粗钢？”任健又喝了一大口。“有人要底价处理一批粗钢，凑巧被我碰上，然后我……先找好了下家，然后把粗钢买了下来……不是很大的买卖，但是转手就能有一两万的赚头。” “被骗了？”陆五问。他听说过此类的骗局，反正千古以来骗人的花招就那么几个，但是却总有利令智昏的人上当。网上甚至还有人这么说：傻子这么多，骗子根本没必要发明其他什么方法。 “不是骗，是合同丢了。”任健苦笑起来。“现在我完蛋了！我付了钱了，没合同人家不给提货，除非货主自己过来。但货主又去外地了，电话联系不上。然后这个礼拜，我就需要付装修的费用……然后下个礼拜……那边人就要过来检查进度……”他絮絮叨叨，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充满跳跃性，但是陆五怎么说和任健也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所以还是听明白了。 总之，就是任健挪用了公款想赚点小钱，但是因为意外没办法及时将钱周转回来，于是就发生了严重的后果。如果说得严重一点，任健这是欺诈。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丢的？”陆五情不自禁的问。贱人平时也不是马大哈的人啊。 “出租车上，”任健叹了口气，同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我只是坐了一下出租车……然后等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合同已经不见了。一定是丢在出租车上了。” “那个，报警呀。”陆五可以想到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你对那辆出租车有什么印象没？” “我当时压根没去记出租车的车牌号码，我只看了出租车里面那个车主的牌子……车主的名字是三个字，我只记住最后一个字叫做‘骏’。”任健想必已经为这件事情奔波好几天了，如今已经心力交瘁，说起话来都显得消沉。“但是没用，警察根本找不到，侦探社也一样！” “侦探社？”陆五倒是惊讶了一下。在普通中国人的概念里，侦探社不是应该去抓婚外情吗？话说回来，所谓病急乱投医，这种情况下任健做什么都不会令人意外。 一阵音乐声从任健身上响起，因为彼此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所以陆五立刻听出那是任健的手机响了。任健立刻抓起手机，那动作仿佛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人去抓住自己的被子。 “啊……嗯，好的，我在蓝色之梦茶吧这里，嗯，好的……对，就那个查吧……拐角处的那个……好……好……” “琥珀，你能不能帮帮忙……”陆五趁着这个机会，悄声问琥珀。 大概一分钟后，任健放下了手机，他颓唐的面孔上浮现了一丝希望之光。“侦探社的人来找我了，也许他们有什么消息。” 一小段时间后，陆五上了一次厕所回来又吃了点东西，这个时候茶吧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个大概三十多岁，另外一个大概五六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两个人站在那里，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位置，而是左顾右盼。 任健站起来，冲着那两个人挥了挥手。这两位明显就是侦探社的人了。 入座之后当然是简单的寒暄和介绍，两个侦探社的人甚至掏出名片，一人给了陆五一张。陆五看到名片上的招牌是“灵通侦探社”，花白头发名片里面是“孙勤社长”，三十多岁这位名片里面是“赵信德”，但没有职务。看起来孙勤是老总，也就是社长，赵信德是他的部下。 “找到了没有？”寒暄刚一结束，任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很抱歉，任先生，但是根据您提供的消息……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这句话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任健的目光迅速黯淡下来。 “这些，是我们的调查记录。”赵信德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子上。“您是在北区坐的出租车，我们在这段时间内，搜寻了整个北区的车主，一共找到五十二个名字里带有‘骏’的人，而且一一上门进行了联系。但是很遗憾，没有一辆车符合您所说的那种情况。我只能说，您提供的消息有误，没能找到东西不应归咎于我们。” 任健没有说话，或许他已经心灰意冷，甚至懒得回答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样的调查，我们已经尽力了。”赵信德继续说道。“这是我们所有调查的资料，请付款吧。” “没找到也要钱？”陆五问道。 “请看合同，”赵信德说道。“合同里写着，如果因为委托人提供信息有误，导致没能完成委托任务的，一切责任要由委托人负责。” 陆五看了看，确实有这么一条。其实这一条在道理上是说得通的——你总不能瞎掰一大堆让侦探社去瞎忙乎，然后以未能完成委托赖账吧？但是反过来说，这一次侦探社却真的是充分利用了这一条。虽然他们找不到合同，但是将其归咎于任健提供了错误的消息，他们就不必负责了。 陆五偷眼看了看任健，这一次，他的嘴角反而流露出一种充满嘲讽意味的笑。陆五对任健很了解，所以知道他下面肯定会说出“我没钱”这种话。 这种笑容就是任健打算赖账时特有的表情。而且陆五直觉这次并不是任健故意的想要赖账，而是他根本付不出钱。 有句话说，武器是士兵的第二生命，信用是商人的第二生命，如果没人帮忙的话，这一次任健恐怕要丧命了。 “等等，如果委托人提供信息无误呢？”陆五突然插话道。 “无误？我们已经用事实确认过了。”孙勤孙社长指了一下文件袋。“这是一份很完整的调查记录，包括我们的笔记，照片、电话录音。这样一份东西难道还证明不了我们按照委托人提供的信息认真找过了吗？说句实话，若非我们侦探社在本市的业务刚刚开展，目前以拓展业务，增加知名度为主要工作思路，这桩生意本来我们是不会接的。”他用手敲了一下桌子。“区区五千元，我们要出动四个干练的探员花费三天时间，实在不值。” “我当然不是质疑，但不管怎么说你们只在北区找。”陆五说道。“不一定是北区的出租车。” “根据w市的出租车管理规定，四个区的出租车都只能在本区接客。而任先生就是北区找的出租车，所以我们可以肯定他乘坐的是北区的出租车。” “是有这么一条规定，w市出租车管理条例第十一条……”陆五思索着。“但是这些规定执行起来并不严格。本来规定是只能在本区接客，但可以送到其他区去。但是实际上，出租车司机可不会空车回来，他们都会拉个顺路的客人的。所以虽说任健是在北区坐的车，但是实际上却不一定是北区的出租车。” 赵信德忍不住笑了一下。“陆先生，听你的口气这么肯定，这么说，你觉得我们这些专业的侦探判断能力还不如你？” 这话很有点不客气的味道。大部分人这种情况下就会缩回去了吧，毕竟陆五又不是事主，而只是事主的一个朋友。 陆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在用大帽子压人。但是越是拿大帽子压人，就越是说明他们心虚了——说理说不过的时候，才需要用大帽子。 “侦探你们是专业，但是对于出租车的情况，恐怕你们了解不多。” “这么，这位小兄弟觉得自己比我们更行了？莫非你觉得，我们找不到的东西，你能找到？”陆五这么一说，孙勤社长不得不出面了。这不是一个骗局——孙勤相信自己眼睛没瞎，那个事主颓唐的样子绝不是伪装。再说了，哪怕这是骗局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了五千元？ “当然。”陆五回答。“至少调查这件事情并不难。” “陆五……”任健感激的想说话，但是陆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孙社长，我不是对你们的专业水平表示质疑，而是这件事情上，你们恐怕是搞错了一点事情。俗话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那么，陆先生认为？” “应该是南区的车。”陆五说道。“南区的车，到北区下客，顺带载一个客人回南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节 第一次泄密？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两个侦探彼此看了一眼。 其实陆五说的合情合理，但是此时此刻却不是合情合理就能解决问题的。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指的就是这种情况。为了区区五千元，侦探社真的不会再浪费时间和人力了。 “哈哈哈哈……”孙勤笑了起来，边上的赵信德也跟着笑。 “陆先生年纪轻轻，倒是有点见解。”笑完之后，孙勤说道。“不过，这算是一个新的委托吗？” “如果算是一个新的委托的话，我们倒是乐意去做，反之的话，我们觉得，陆先生的提议很有商榷之处。”孙勤笑了笑。“如果陆先生真的很有信心的话，不妨我们赌上一赌好了。陆先生不妨按照自己说的去找找看，如果找到的话，我们当然就没脸收委托费了，反之的话，这笔委托费由陆先生来出如何？” “年轻人，”孙勤换了一个口吻。“我从事这一行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多少有点经验。我想说的是，侦探工作并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人并不是神，不会全知全能。也许你有一点新颖的想法，知道一点线索，但是将线索变成最终答案，那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稍微有一点偏差，甚至只是某个人无心的，随手的动一下，就会把整个事情……” “我赌了。”陆五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道。 孙勤的脸色几乎变绿了。他本来是好心说几句（或者他自以为是好心说几句），免得结下什么仇怨，但是看起来人家压根不给面子啊。 “那好，明天晚上，就在这里。”孙勤说道。“一天时间，应该足够你打五十个电话的了。” 他说的轻松，但是他自己明白自己在其中布置了多么大的一个陷阱。因为要联系目标，首先必须要拿到相关名字里有“骏”的车主的电话，这就需要跑运管部门。以政府机关的办事效率，哪怕一切顺利，至少得花费半天的时间才行。其次呢，车主的电话不等于司机的电话（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出租车“人歇车不歇”是常态），所以表面上是五十来个车主，但是实际上要打的电话是大大超过这个数字的。最后呢，不是每个电话都能被打通，事实上能打通一半就很好了。要知道，现在规定司机开车的时候不能接电话，而开了夜车的司机白天睡觉会关手机。最后呢，哪怕电话都打通了，司机也不一定有兴趣回答。 总之，哪怕寻找的方向完全正确，麻烦都还有一大堆。就算陆五说的没错，那辆车就在南区，想要在一天内找到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别说一天了，哪怕给一个月，能不能找到都是两说的事。两位侦探有理由相信自己一定能赢得这场赌局。哪怕传说中的侦探福尔摩去找那份合同，也是希望渺茫的事情。 他们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五千元的赌局，倒真的不必立什么字据。就算陆五不认账了，那边任健可跑不掉——他可是签着合同的。 一个身影从边上走过来，坐到陆五身边。说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来的，但因为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门口。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而且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中西方混血儿。混血儿更漂亮如今早已经是一个常识了，而这位更甚。虽然说孙勤社长年龄也有五六十岁，但是此刻却看得目不转睛。只有任健因为受到了太大的压力，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所以看着琥珀没有任何反应。 “这位是……”孙社长问。 “我……”陆五看了看琥珀，下了决心。“我女朋友，琥珀。”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底气不是很足，幸好琥珀好像没有表示反对的样子。 “对了，陆先生打算怎么找呢？”边上赵信德突然问道。 “啊，我准备去占卜一下。”陆五回答道。“叫我女朋友占卜。” “占卜？”两个侦探面面相觑。这话说的很荒谬，至少在侦探社的两位看起来是荒谬绝伦，简直是戏耍别人。但是，从逻辑上来说，既然双方已经立誓赌博了，那么对方不肯直接说也是正常的事情。 “好，没关系。我们赌的是结果，不是过程。不管占卜也好，打听也好，找人帮忙也好，甚至守株待兔也好，都无所谓。”赵信德冷笑着说道。“那么就这样约定好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在这里恭候了。”他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袋，“如果找到了那份合同，那就是我们弄错了，我就不提什么委托金的事情了。” 两个人随即告辞离开。 他们走出门，孙勤突然开口，“小赵，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看？应该是……偶然的事情吧。”赵信德想了想。“但是他那个女朋友倒真的是……漂亮。” “你没有察觉他有一种异常的自信吗？” “自信？有吗？”赵信德一时不解。“是死鸭子嘴硬吧……或者就是抱着能拖一秒是一秒的心情吧。” “不，那是自信。”孙勤说道。“不止是他，还有他女朋友……特别是他说出‘占卜’这个词的时候，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不是随口说说的？” “理智告诉我应该是随口说说，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似乎有特别的意义。他那个笑容不是嘲讽，而是自信，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就像一个聪明人对着傻瓜说出傻瓜们根本不会相信的真话一样。还有他的女朋友，那个叫琥珀的。为什么我感觉她完全不像个人？” “啊……”赵信德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虽然他知道社长的直觉很敏锐，但却无法理解社长的意思。 “如果我说，我相信他能够通过占卜找到那辆出租车，你怎么看？” “这是绝不可能的啊。”赵信德叫起来。占卜如果有效，那侦探还有什么用？ “是的，应该是不可能的。我的理智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的直觉……却在对我说一个相反的答案。”孙勤低头看着路面。“你说我应该相信理智呢，还是相信直觉呢？” 突然之间，他笑了起来。“我真傻，这有什么难判断的。事实足以证明一切，区区五千元罢了。对了，小赵，明天我们一起过来。你把那件委托带上。” “就是那件特别棘手的，找东西的委托。是前台搞错了，我们本来不应该接的。” 不提两个侦探离去，在茶吧里面，任健还在发呆。 “如果真的最后找不到……被他们发现你挪用资金，会怎么样？”陆五突然问道，这句话瞬间把任健从发呆状态拉回了现实。 “诈骗罪。”任健回答。“应该会被判十年，实际上要在里面呆八年左右吧。” 坐牢八年，听起来倒也罢了，但是人生能有几个八年？特别是他们这些刚出校门，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如果任健真的坐了八年牢，那就等于错过了人生最美好也最关键的一段时间了。难怪任健会担忧成这样。 “陆五，你能帮我找到合同？”从理智上，任健不认为陆五能帮忙，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但现在他可谓山穷水尽，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也会本能的抓住。不过，他又看了一眼琥珀。 虽然任健此时的心情来说，那份合同是压倒一切的东西，实在没有闲暇去关心其他什么事情。哪怕天下第一美女在眼前，估计他也没空欣赏。但是陆五会有女朋友……特别是在分开之后，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有了女朋友，而这个女朋友居然还是这样的大美女，有其不仅是大美女，还是大洋马（哪怕是半个大洋马），真的堪称一个奇迹。 “应该能行……”陆五说道。 琥珀干脆的从边上的杂志架拿起一份w市的旅游地图，打开后朝地图上一指。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琥珀说道。“黄白色出租车，车牌号xxxx……只要你今天午夜十二点前到这里，就能找到那辆车，拿回文件！” 任健的目光停留在琥珀手指所指的位置好一会，那正是南区的一条街道，然后他的目光向上移，停留在琥珀的脸上。他看出这不是一个玩笑，琥珀的态度是认真的。 “等等……”陆五赶紧想阻止，但是却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早知道就不让琥珀出来了。 “你说真的？”任健没理会陆五，盯着琥珀追问。 “是这里没错。”琥珀说道。“就在这里。”她的手指着地图的那个位置。 “十二点前……”任健终于确认对方不是开玩笑。如果是其他情况，他或许会一笑置之，但是眼下是什么情况？就连一根救命稻草都要死死揪住不放啊！ “陆五，等我回来！”说完这句话，任健就像屁股上装了发条一样蹦了出去。 “喂……”陆五想喊住任健，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任健迅速钻进一辆出租车，转眼就不见了。 “琥珀，你怎么能这么做？！”陆五质问道，他真的有点生气了。 “人家只是……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好朋友吗？”琥珀一脸的不解，当然还夹杂着几分委屈。她完全不懂陆五为什么会发火。 “你这样不就暴露你的身份了吗？”陆五问道（这个时候茶吧里没其他人，陆五尽可以让声音大一点）。“像你这样的穿越者……” 他没说下去。不过这没关系，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灌输了不少地球的概念给琥珀。比方说穿越者，还有穿越者的危险。这倒不是他说谎，而是地球确实不是一个那么欢迎穿越者的好客之地。穿越者身份曝光的话，风险极大，谁也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不管是对陆五还是琥珀都是如此。 “但这不算泄密啊。你自己说他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难道不会帮忙保守秘密吗？” 虽然陆五其他的话立刻被噎在喉咙里。很不甘心，但是他却一时之间无法反驳琥珀。再说现在说这个也太迟了，任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虽然不是全部。 “那个……算了，琥珀，你还是去休息吧。”陆五问道。虽然中间在holoera之中休息了一段时间，但是怎么说琥珀今天可是出去逛了两个小时的街呢。 几分钟之后，陆五独自靠在沙发之上。头疼……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任健，但是恐怕必须要编造点谎话来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但是任健那个家伙……想瞒过那个奸商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任健回来的速度比陆五想的快得多。 正如老话所说的，人是有精气神组成的。离开的任健和回来的任健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人。之前的任健是一个满身都是由沮丧、消沉、苦闷甚至还有绝望共同组成的“死气”。但是现在，这些负面情绪好像被洗过一样完全消失了。 虽然眼眶依然深陷，虽然脸色依然苍白（根据任健所说，这是因为他连续三天没睡着的结果），但是他身上却是喜悦——狂喜的那一种。那种喜悦不是别人能够想象的。那是唯有经历过痛苦和磨难的人才能感受到的真正的快乐。 任健的手中紧紧捏着一个文件袋，不用问就能猜到那是什么。 “呼……呼……陆五，我找到了……我得救啦……” 任健呼吸很急促，脸上满是缺氧的红晕。看得出来，他是在情绪极度激动的情况下跑完最后一段路的。陆五赶紧招呼他坐下，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杯柠檬水递给他。 “呼……呼……”任健一口气将那一大杯的柠檬水喝掉了一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节 谎言和真实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作者正全力以赴把过去的欠债补上，请大家支持。 “咦……琥珀呢？回去了？” “嗯。”陆五含混的应了一句。“找到东西了？” “找到了！”说起这个事情，任健显得眉飞色舞。他仔细的说明了自己找东西的过程。 整个事情要比想象中的简单的多。原本任健以为找一辆出租车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事情很简单。事实上，他刚到那里就发现了那辆停在路边出租车。 车子就停在马路边，车灯亮着，但驾驶座上没人。司机明显是去边上的公厕了。 出租车的样子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最初的时候，任健倒一时没有认出来。他是将信将疑的过去，通过车窗朝里面看。但是就这么一眼，他就认出了这辆车正是他的目标。 半分钟的时间，司机就过来了。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出租车司机是不会钢材买卖合同有兴趣的，他马上就承认自己车里确实遗落了文件。 “对对对，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还想等着有空把东西送回去呢。”司机是这么说的。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一份没有名字没有联系电话的合同，司机基本上是不可能送回去的，他也没这份义务。最多只是将其放在车的某个角落里，等着别人过来找。如果没人来，那也就算了。但是有人来找，司机也不介意拿出来还给别人。 任健一口气说完整个过程，顺带着把柠檬水全部喝光。 “陆五，你这个女朋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因为琥珀不在，所以任健说起话来就很放开。“太神了……这简直是救苦救难的仙女啊！” “其实……她只是个女巫。”陆五在肚子里筹措着合适的词。 “女巫……”这个词让任健显得格外兴奋。大事完成，他终于有闲暇来细细体会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这是典型的超自然事件啊。就算陆五说“这是凑巧的”，任健也不可能会相信。 人家就这么在地图上一指，就直接找到了那辆车……这都是什么能力呀！ 其实人类自古都对超自然事件很有兴趣，无数神话传说足以证明了这一点。而现代人尤甚——君不见什么飞碟、外星人、神鬼之类向来都是广受欢迎的文学艺术题材么？ “嗯，她妈妈是……吉普赛人。”陆五说道。“我不是很肯定血统，但是我们应该是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女巫？！”任健的脸色之中充满了疑问。“陆五，你怎么认识她的？”其实他想说这么漂亮的大洋马陆五怎么找到的，但是又觉得这么说不合适。 “我说这是偶然你相信不？”陆五问。“我和她认识……具体说我见到她真人不过十几天时间。” “信，我当然信了！”如果是过去，任健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应该说不由得他不相信。事实胜于雄辩。“我猜一下，她一开始是不是电话联系你？最终主动约你见面，见面之后还直接说你是她命中注定的另外一半？” 陆五还真的没想那么多，但是任健的脑补确实给力，如此一来，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就立刻能解释通了——或者说根本无需他解释了。他不由得点了点头。 “陆五，你发了！”任健极为兴奋的拍了一下陆五的肩膀。 “我发了？”陆五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怎么突然变成我发了？ “只要让琥珀算一下明天股票是涨是跌，不就立刻能发大财了？”任健笑着说道。“每天买中一个涨停板……这哪里是占卜，简直是金山啊！你走了什么****运啊！” 从任健的笑容就能看出，其实这只是他随口说说，并不当真。因为这是很简单的逻辑：如果占卜能够这么随便的使用的话，那么琥珀的母亲（虽然实际上没这个人）早就成了全世界都出名的大富翁了。或者说，每个能占卜预言的人都能成为大富翁。 “哈哈……我终于……”任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用双手捧起那个文件袋，如同捧起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老子果然是有大运气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睛都闭了起来。这一刻，他真实的感到幸福……还有疲惫。 三天睡眠不好，哪怕对于任健这样的年轻人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更别说其中情绪起起落落，更是让任健疲惫不堪。在巨大的心理压力突然消失之后，任健的激情其实维持不了多久。人类的生理本能暂时压倒了一切。 “贱人，快回去休息吧。“陆五提议。他看得出来，现在任健什么都不需要，需要的只有好好睡一觉。 这种情况下任健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他需要回去睡一觉，明天把所有的事情办好，然后回家继续狠狠的睡上一大觉。 “那个，琥珀，你可以预测未来吗？比方说一天以后的股票走势？”等到任健离开之后，陆五突然问道。刚才任健的话给了他很大的提示，如果能预测的话，那赚钱就很容易了。股票、期货什么的，赚起钱还不是轻松，而且合情合理合法。 “魔法不是万能的，那个很困难……”琥珀承认自己不行。“那是涉及第一律的法术啦，人家真的不擅长这个。第一律的法术虽然都很强大，但是无一例外，都非常危险。窥视未来要付出的代价很沉重……沉重到没人愿意承担。” “比起穿越时空而言，哪个更危险？” “不好比。单纯的窥视未来而不加以任何改变还好，但如果最初的目标如果是去改变未来的话，最严重的程度甚至会引起……小规模的时空崩裂，施法的术士也会被湮灭掉。” “为什么会这样呢？”陆五有点好奇。 “其实很简单，魔法并不是使用了就结束……任何魔法都会在世界上留下痕迹的。比方说窥视明天早上的未来，我确实可以使用这个第一律魔法去做这一点，但是，这个魔法的效果本身却会延迟到明天早上……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予以利用或者改变的话……还记得地球上那个麦克风的‘自激’吗？喇叭的声音传到麦克风里，放大，然后在喇叭中传出更大的声音，然后这些声音又被送进了麦克风，又再一次放大，又在喇叭中播出来……这样一直重复下去……魔法也是一样，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系统无法支撑而瓦解。而第一律魔法之中，这个‘系统’就是时空结构本身。” …… 时间已经是半夜，凌晨三点。 就算是灯红酒绿，夜生活丰富的现代化都市，w市现在也已经平静下来。除了少数永不熄灭的霓虹灯之外，整个城市似乎都进入了梦乡。 城市里，绝大部分的娱乐场所都会在这个时间段打烊关门。因为除了极少数狂热份子之外，在这个时间点，普通人的精力已经耗尽，人们需要回家睡眠、休息。 西区，城市边缘，或者说城郊结合部，某个城中村，一家洗浴中心也迎来的打烊的时间。 其实本地人绝大部分都知道这里并不是洗浴中心，或者说这里并不仅仅是一个洗浴中心。除了洗浴之类服务外，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娱乐方式，那就是赌博。或者简单的说，这里是一家地下赌场。 客人们都已经离开。就连负责清洁打扫的服务员们都已经结束。现在留下来的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在对一些赌博的道具进行维护——加个润滑油，拧个螺丝什么的——看起来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在二楼的某个比较秘密的房间，同样有人在忙碌着。几个人正在那里清点这一周的营业额。当然，这一天从来都是关键时刻，这个时候，要么是老板自己，要么是老板的心腹会在现场。 今天，赌场的两位老板都在这里。其中一个是被称为“刘爷”的老人，年纪六十来岁，少了一根手指。如果赌场能够以公司的方式比方的话，他就是赌场之中的总工程师，典型的“技术岗位”，看到过他亲自上场赌过的人都知道这位确实是老千出身。那玩牌的手段，简直比魔术师还魔术师。有他支撑，赌场开到现在，还没出现过被人以行规欺上门的事情。 如果说刘爷是“技术岗位”，那么赌场的另外一位老板就是“安全岗位”了。这一位是本地人，不是本村，但是本地的人，绰号“张老虎”。这个绰号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据说手底下不止一条人命。当然了，那只是传说。在法律层面上，张老虎就算没把自己洗白，至少也没有让自己成为杀人犯被通缉，否则他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这个叫做张老虎的人是一个身高大概有一米九，面貌凶恶，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接近的凶恶感的中年男人 此时此刻，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着边上的员工数钱。要说黑社会开赌场真的是有理由的，这行业虽然违法，但利润确实惊人。几台验钞机已经噼里啪啦的努力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却依然只是把桌子上堆积的“钱山”清点了一小部分而已。 至于两个人的聊天内容，无非是周围其他势力的情况。比方说某某两个人发生纠纷啦，某某人被警察抓啦诸如此类。张老虎最近已经探听到不好的消息，据说是他的这个赌场因为生意红火，已经引起其他人的嫉恨。据说已经有人打算对他们不利。 “老黑自己做事不小心，被条子扫荡了一次，现在居然到处说是我下的黑手！”张老虎一脸愤愤不平。“他还扬言给我好看。我倒想看看，谁给谁好看！这一次看我不……”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话。 两个人面面相觑，几秒钟后，一个部下冲了过来。“老大，好像有人过来砸场子！” “怎么回事，大门不是锁上了吗？”刘爷问。 “大门是锁上了没错，但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几个人？”张老虎问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 “好像是一个人……但是……好厉害！一下子就放倒了我们两个兄弟！” “让兄弟们全抄家伙！”张老虎哼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来。“再厉害，还斗得过子弹！” 没错，这段时间风声紧张，所以他通过一些渠道买了不少真家伙。现在整个赌场实际上都已经被武装起来了。如果有不懂的人过来砸场子，嘿嘿……保证让他们见阎王爷的时候，后悔到这里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节 另外一边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快！快！开枪……” 枪声此起彼伏。但是，由于整个建筑——也就是整个洗浴中心——的隔音效果非的好（这是建筑装修的时候刻意的设计），以至于站在洗浴中心之外，只能听见一些微小而沉闷的声响。 当然，毕竟此时万籁俱寂，如果此时洗浴中心之外的街道上有行人，那么他还是很大可能会听见这个声音的。也许还会产生好奇心，甚至判断出这是枪声，最终报警什么的也说不定。 但是在这个时间点，街道上别说人了，连鬼都没有一个。 别说街道，就连近处的房子，也都是静悄悄的，人们都进入梦乡。别说这种听起来和放屁差不多的声音，哪怕是天上下了大雨，哗哗声铺天盖地，他们也不会醒过来。 洗浴中心的正面是大铁门，所有一到三层的窗户都装了铁栅栏——对于一个治安并不特别好的城中村而言，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当然，原本这里还有好几个后门，可惜的是现在全部被关上，而且反锁了。 洗浴中心里面的人成了笼中鼠。如果能战胜外来的敌人倒还好，但是如果不能的话，那就没有逃跑的方法。 如果有人现在进入洗浴中心的话，大概会觉得自己进入了香港警匪片的现场了。 张老虎躺在赌场边缘的一个台阶上，双眼睁得大大的，大概是不相信自己死之前看到的一切。一发子弹从他眉心射入，直接掀起了他的头盖骨。所以他的面孔虽然完整，但是他脑子里的东西，已经黏黏糊糊的流淌了一地。 凶手从正面走过来，毫不介意的踩到了他脑浆之上。 【……残留的魔法……痕迹……有人在这里曾经反复使用了魔法……对比相似度超过99%……判断为目标……猎物曾经在这里使用过第二律的魔法……】 它继续向前，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活物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愛↑去△小↓說△網w qu 】 刘爷跪伏在地上。别看他是老千出声，自诩见过大场面的。手指头甚至都少掉了一根，但是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肝胆俱裂。 整个过程他都看在眼里，前面一半是通过监视器屏幕，后面一半是亲身体会。 其实过程也很简单，可以用八个字来描述：弹无虚发，枪枪爆头。 通常情况下，这是电影里才有的事情。比方说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警察追击主角，主角只用一把秀气的小手枪，砰砰几枪就把所有人的追兵击毙在枪下——这真的仅仅是电影罢了。现实中有这种人——假如真的有的话——早去奥运会比赛去了，还会在黑道上和人打打杀杀？ “别……别杀我……”刘爷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他知道，如果他看了，死的可能性直接上涨三成。“所有的钱都给你！”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一开始的时候张老虎想活捉对方问个口供，然后张老虎想干掉对方一了百了，最后张老虎想挡住对方带钱逃走。三个计划都失败了。但是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所有的钱交出去，换来自己一条活命。 刘爷相信这能打动杀手。 出来混，为的就是求财。不管是赌博贩毒绑票杀人，其实都是一回事，核心就是求财。 杀手如果得到了远比他杀人酬劳还多的钱，而且确定自己不会被报复，就有可能放对方一马。 至于干掉杀手……刘爷完全没朝这方面想。术业有专攻，如果在赌桌上遇到赌王千王之流，刘爷有信心和对方较量一番（哪怕不能赢至少也不会输的太难看），但动刀动枪就不是他的专长。 当然，眼下这局势，就算专长也没用。张老虎和他手下十几个人，个个都拿着枪。却没有半点卵用，一下子就被杀光了。 对方的脚踩到了他面前。刘爷跪伏着，只能看到对方的鞋子。 他的目光瞬间放大了。 原本他应该会看到一双皮鞋、休闲鞋、运动鞋或者其他什么鞋子，但是他看到的不是鞋子，是一团宛如布料一样实质的黑暗。 黑暗，如鞋子一样被套在脚上。不，不只是鞋子，还有裤子——或者说看起来像是裤子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样近距离，不是这样全部精力都集中到眼睛上的情况，哪怕他这个以眼力自傲的老千也没有察觉对方的特意。 在极度惊恐之中，刘爷抬起头，看到了对方的面孔。 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对方那双眼睛一下子吸引了他全部心神。那是一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 【……判断……平民……已经放弃战斗，选择投降……结论：不能留下活口！】 “砰！”的一声枪响。 …… “借过……借过……”他从几个外面警戒的警察之中挤过去。 四周已经被禁止线圈起来了，来来回回的都是警察。警车的警笛声响个不停。除了警车之外，120的救护车也已经到了。不过从救护车相关人员——医生和护士们——却在一边嘻嘻哈哈的闲谈，似乎一点也不打算救死扶伤。 事发地点——也就是一家看上去很普通的洗浴中心——的大门已经打开，此时两个医护人员正把一个担架从大门口抬出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但是全身都包在白色被单之中。从医护人员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有慢吞吞的动作就能看出，这一位摆明没啥希望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李泽走进这家洗浴中心没多远，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臭味。这味道浓烈的根本不像是一般的犯罪现场，能够直接让人联想到屠宰场、屠夫之类的概念。 x的，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好厉害，枪枪爆头啊……” “全部都是眉心中枪……这种程度，我怀疑是雇佣兵出身，这种枪法绝非等闲……” 几个刑侦大队的老同事正在边上讨论着案情，几个人的表情都相当凝重，虽然说如今持枪杀人什么的不是太大新闻（对普通人而言也许是新闻，但是对于这些老警察来说却已是司空见惯），但是这一次的案件明显还是与众不同的。 李泽走了过去。 “啊，小李，你来啦。”一个老警察向他打了个招呼。 “老马！”李泽应了一声。这看起来只是一次同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招呼罢了，但是这声招呼成了结束。几个人似乎都没兴趣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于是都散开朝着不同方向离去。 “那个……”李泽想招呼他们留下，好好说说怎么回事，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这么犹豫一下的档子，几个人都已经走开了。 虽然对方是主动打招呼，礼数周到，但是李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种疏离感。这是一种外人无法体会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其中的感觉真的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这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排斥。 “喂，小李！”有人叫了一声。 “啊，队长！”李泽立刻认出了对方。 “小李，来了啊，先去那边了解一下情况。老张那边，可能需要帮忙。” 老张是鉴定科的，或者具体点说，是法医。在整个大队里，老张是这方面的权威。 老张确实正在忙碌，整理着被排成一排的尸体。无需专业知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没救了——脑袋都爆了怎么救？难怪那些120的医护人员一副慢慢吞吞的样子在那里打酱油。 一些同事正把搜集到的各种东西聚集在一起。 事情并不复杂，很快李泽就了解到了一切。 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其实案情似乎很简单，黑社会仇杀。 一共找到七具尸体，每具尸体都是被子弹打爆了头。死的很惨，但是死者的身份却第一时间就调查清楚——那是一帮组织地下赌场牟利的黑社会份子。死者几乎每个人都是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其中有两个还是逃犯。 这件洗浴中心表面上是洗浴中心，实际上是一家地下赌场。现场发现了各种赌博用具，当然还有一些账本什么的。 现场发现了多把手枪，还有弹痕和弹壳。总之，无需专业眼光，任何人都能够清楚的判断这里发生了一场枪战。这些死者就是在枪战中死掉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节 要求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恩师过世，去守灵守了一天，没能更新，抱歉了。【愛↑去△小↓說△網w qu 】 如果说这件案件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凶手的凶残和勇猛。凶手应该只有一个人（最多两个人），枪法准确的令人咋舌，已经超越了普通人档次，甚至不输给专业运动员了。从现场发现的枪战痕迹来判断，凶手曾经沿着一条走廊冲入现场。而三、四个赌场方面的马仔就据守在走廊拐角处，依靠墙角为掩护，想要抵挡凶手。 通常情况下，在敌人的火力下想要冲过一条毫无任何遮蔽物的长廊是非常困难的。别说是普通人了，就连电影主角通常都会被暂时困住。 但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凶手一路从走廊过来，弹无虚发，几个马仔几乎是露头就爆，而且发发打的都是眉心。凶手在这里一口气打完自己手枪里所有的子弹，然后丢掉了自己的枪，捡起死掉的马仔的枪，继续向前。 这把被认为是凶手丢掉的手枪是一把仿五四式手枪，做工比较粗糙，应该出自那些小作坊之手。这也是现场唯一的仿五四式手枪。相反，赌场的马仔们使用的可是清一色的仿柯尔特1911手枪。这批手枪的做工就明显精细上很多，怎么看也是正规的军火工厂里生产出来的。 现场一共找到了十四把仿柯尔特1911，加上那把仿五四……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案。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被人杀进家门，这种程度的武装足够匪徒们在w市搞出一场震动全中国的惊天大案了。 在边上，法医这里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了。这些尸体的死因似乎很简单，但是看法归看法，科学归科学，他们还是需要解剖尸体来确定死因。“靠，这下子要忙了！”老张说道。“又是一大堆无聊的报告要写……我还指望明天能休息一天的呢……”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将弹头从尸体头部取出。这发子弹打中了死者头颅，但留在了头颅内部，没有贯穿。而李泽就在边上帮手。对于老张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对于李泽来说，这可以说是一个考验。他是强忍住不适感来干这件事情的。 “李泽，队长那边在叫你。” “哦，我马上过来。”李泽回答。 “把这个带过去，”老张收好东西，把一个文件夹塞到李泽手上。“我的初步检查结果。” 几个小时之后，在w市刑侦大楼里，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刑侦大队的多位领导、中层干部还有所有负责此案件的警察都聚集在一起，研究讨论着这起罕见的凶杀案。 找到的证据非常明确。尸体、赌具、枪械等等，无不清楚地说明了这里发生了一场黑社会的火拼。死者尸体的解剖报告还没有来，不过这不影响大家的判断。其实这个真的只是例行公事，每个人都清楚这些死者绝不可能是先中毒再补枪来故布迷阵的。 但是，依然有几个疑点。 首先是子弹都不见了——现场发现的枪械中，所有手枪的弹匣都是空的，里面的子弹明显被人取走。不止是手枪，整个现场都没有发现剩余子弹。 毫无疑问，子弹是凶手取走的——可是凶手为什么单单取走子弹却留下枪呢？ 其次，现场发现了多具人体骨骼。这些骨骼都放在杂物间，看起来像是人体标本——但是，除了一副骨骼之外，其他所有的骨骼标本头骨都被子弹射穿。 再次，现场还有多处不明血迹。 “大家有什么看法吗？”大队长初步介绍案情后，询问大家。 没有人出声，每个人都直觉的感到，这个案件透露着某种神秘气息。 “我认为，”坐在李泽身边一位同事首先发言，他是一个老警察，干刑侦工作多年。“首先还是找到失踪的赌场老板。根据资料，这个绰号叫“张老虎”的人住在本地，他的赌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出去避风头。” 虽然死的都是张老虎手下的人，但是别的不说，单单这么多枪械就是重罪啊。 “那个……我认为张老虎可能已经死了。”李泽突然发言。 “哦，为什么？”大队长明显对李泽的发言很感兴趣。“小李，说说看。” “因为现场门窗紧闭……大门紧锁，窗户几乎都装了金属栅栏，简直就像一个死胡同一样，逃生的可能很小……” “你忘记那边有好几个后门吗？”边上，另外一个老警察说道。 “但是所有的后门都是锁好的。如果张老虎仓皇逃走，那么不管是他还是凶手，都肯定会没闲工夫将门仔细锁好。但是如果张老虎死了，凶手就会有足够的闲暇慢慢布置现场了。再说了，现场发现多处脑浆和血迹……却没有相关尸体……” “那个凶手处理掉了一半尸体，然后留下另外一半尸体？”有人笑起来。“小李啊，你说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知道，也许是有些尸体有用，有些没用……比方说，张老虎的尸体可能很重要，因为凶手是职业杀手，他需要委托人亲眼目睹张老虎的尸体。” “张老虎的尸体可以解释，但是现场血迹至少还有七八处。这七八个尸体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凶手将它们带走？” “这个……”李泽一时之间无法回答。确实，这个问题他自己还没能考虑透彻。 “小李说的有点道理。”大队长这个时候说话了。“总之，这个思路也要作为一个参考……我们现在……” 走出会场的时候，李泽的脑子里昏呼呼的。时间已经是吃饭时间，但是经历了今天的案件，特别是帮忙从死者的脑子里挖出子弹这样的工作后，他一时之间完全没有食欲。不，应该说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吐出来就很好了。 虽然是下班吃饭的时间，但是办公室这边还有很多人在闲聊。走到边上的时候，李泽听出那是办公室几个文员和一个什么人说话，然后他意识到那个人是一位同事，刑侦队里的一个老资格。 “喂，那个李泽不是什么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吗……” “你说李泽啊……哈……那小子很有背景啦。你们没发现领导们都对他特别客气吗？他老爸可是……”那位老同事说道。“这年头，就要拼爹。你看那小子，刚来不久，啥也没干，就成三级警司啦……那小子懂得屁！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个开赌场的肯定逃了，这么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的事情，他却硬说人死了。这年头，要让委托人确认目标已死，只用手机拍张照片就解决了……他当那个杀手是从白垩纪穿越过来的啊……” 李泽悄悄的后退一段路，以免被人察觉自己在偷听。但是他随即又觉得自己真的太蠢了，明明是别人背后说他坏话，为什么他要躲躲闪闪的啊？ 他绕了一个圈，从另外一边走过。几个同事在聊天，远远的看着他。感觉上他们在背后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似乎在说他什么。 不行！不能这样！他暗暗下了决心。我一定要做出实打实的成绩，让他们都知道，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的。 …… “那个，陆五，”琥珀拿起手中的东西。“我想要这个。” “这个是……水晶？”陆五惊讶的问。琥珀的手中，是一个水晶的挂饰——不过链子已经断了。陆五想起这是他过去参加一个什么比赛得到的安慰奖。 说起来，虽然琥珀说过她来地球是为了得到资源，但是陆五真的没想到琥珀需要的是水晶。 “是的，地球上将其叫做水晶，我们的语言称为*&%$，”琥珀的嘴里吐出几个陆五从未听说过的音节。“它拥有时空连接的效果，是我们必须的第一种资源。没有它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而且看起来，地球上这种东西很多。” 陆五松了口气。尽管琥珀过去曾经保证过她需要的物质不会影响地球本身，但是陆五总觉得有点不太踏实。现在他倒是确定自己绝不会成为“球奸”，地球上少一些水晶肯定不会引发什么不良后果，但是要是少了那些人类尚未理解的“先天一气”之类的玩意就难说了。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种装饰品，水晶其实不怎么值钱。 “要多少？” “以地球的单位，应该要一百吨左右吧。” 一百吨……陆五从琥珀手里接过电脑。他迅速的搜索了一下水晶的价格，好吧，水晶现在价格不贵，但是这个“不贵”可不是指用“吨”作为单位来计算啊。现在水晶的价格大概是一二十万一吨，哪怕是十万一吨，一百吨就意味着…… “需要一千万？”陆五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个花费真不小。” 其实远不止一千万那么简单，这可不是买发电机，并不是说你拿了钱跑到别人店里就能随随便便买上几吨的问题。至少陆五不知道哪里能成吨的去买水晶。 如果要不引人怀疑的购买这种数量的水晶，大概要先成立一家公司，以公司的名义进行买卖才行吧。 其中涉及的门门道道，至少陆五现在还搞不清楚。 “我需要你的帮助。”陆五的犹豫可能让琥珀误会了，因为她突然站起来，用很庄重的态度低头。“请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你能够帮助我。” 陆五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什么叫西子捧心了。第一，需要一个美女。第二，这个美女必须柔弱无助。这种情况下，一脸楚楚动人，一脸无助哀怨的表情就能产生最大杀伤力的效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节 网络上的消息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知道啦。【愛↑去△小↓說△網w qu 】”陆五说道。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对了，我帮助琥珀降临到地球，是为了学习魔法和发财的啊。怎么突然之间，好像变得……自己在无条件的帮助琥珀了？ 不，不能这么想。陆五立刻把这个念头赶走。别的不说，能够帮任健躲过这一场灾难就很值得了。更别说自己在这段时间内靠琥珀的帮忙赚了不少钱。虽然因为买发电机和租仓库用掉不少，但是怎么说也比陆五最初的情况好上太多太多了。 哪怕琥珀现在立刻消失，陆五也可以说赚得翻了。 “陆五，这个，可以给我用吗？”在陆五腹诽的时候琥珀突然提出下一个要求。 “无所谓啦，随便你用吧。”陆五随口回答。 琥珀手中的水晶瞬间消失。 “你……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借助它给我的世界发了一个信号而已。”琥珀想了想。“就像是打个电话差不多。” “这个，水晶呢？”陆五还是没回过神来。 “消耗掉了。”琥珀认真回答。“如果你一定要问它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它从广义上消失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位面，乃至于这个多元宇宙之中。” 果然，魔法就是不科学的，连质能守恒定律都不遵守了吗？ 窗外的警笛声吵得令人心烦，陆五从窗户探出头去，隐约看到远处的人群。在陆五探出头的时候，一辆警车正好从楼下街道边上经过。 又发生什么大案了吧。陆五心里低估。不过之前他已经了解过这附近的治安情况，所以对于这种情况倒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直觉的认为这次事情和那个地下赌场有关。 当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要说赌场被警察捣毁了，或者赌场被同道给砸了，那实在没什么惊讶的。陆五其实也有一种想去看看热闹的冲动，但是想到之前自己在赌场里发生的事情，又觉得这种做法很蠢。 不过看到警察这个事情让他起了另外一个想法。 陆五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里马上响起任健的声音。电话对面能够听见很多杂音，听也知道任健正在某个人多的场所。 “贱人，情况怎么样？” “当然是一片大好了。”任健声音恢复了过去的中气十足，这种声音和昨日见面的时候那种口吻可差别太大了。“我的生意……老板，等一下，我朋友的一个电话……喂，陆五……” “你没事就好了。”陆五按掉了手机。再次看了一眼警车的方向。 “对了，琥珀，回道刚才的话题，你有能够自己挖掘水晶矿的能力吗？” 琥珀的眼睛眨了眨，立刻很坚决的摇了摇头。“如果带来足够机械的话也许能行，但是现在这样子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而且，”琥珀的神情也很迷惑，“为什么需要我来挖掘呢？地球人不是已经拥有大量挖掘水晶矿的能力了吗？” “嗯，总之只能去买……也就是需要赚钱……”陆五仔细的想了一下。一千万啊，正常情况下凭借一个大学生的工资是完全不可能的。要赚这么多钱就只能按照那句老话来做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所以唯一的答案也就很显然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利用琥珀的魔法能力来挣钱。 “陆五，你好像在苦恼啊！”在陆五靠着窗在想的时候，突然之间琥珀凑了过来。她的脸是如此接近，以至于让陆五吓了一条。这几乎已经凑到了鼻子前面了啊。 “苦恼？没有啊……” “是不是我的要求会让你困扰呢？”琥珀说道。“是钱的问题吗？上一次你做的事情不行吗？” “上一次我做的事情？” “就是你所说的‘赌博’啊。”琥珀说道。 “可能性很低。”陆五回答。他上一次只是去的一个谈不上什么正规的地下赌场。就算在这种地下赌场里，选择的是那种几乎没有作弊可能的赌博方式。就算如此，还是第一时间被赌场注意到，并且差一点遭殃。以此类推的话，那些澳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肯定更加严格。不正常的输赢肯定能迅速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是你说过……地球人没有魔法，应该没人能懂……” “不一定需要看破。赌场那边可不是警察，人家不是非要有证有据才会采取行动。就像之前那个叫刘爷做的一样。表面上人家可能会为了名誉而不得不放你走，但是背后照样会用黑招。你从赌场赢了钱，然后出去被人抢了，你总不能怪赌场吧？” “陆五，你的意思是……赌场那边会用暴力手段抢走钱？” “可能性很大。” “安啦，我会保护陆五的。”琥珀说道。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怪怪的啊，陆五在心里吐槽道。 “还是算了，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对了，那边警笛这么喊了大半天，到底在干嘛呀？”说道这个，陆五突然一拍脑瓜。自己瞎猜个头啊，这年头，还有什么东西是逃得过网络的么？ 陆五打开手机浏览器，点开本地新闻论坛，却先看到一条短讯“白马商场路遇美女”。 这正是他和琥珀去买衣服遇到的事情。照片是从侧面拍的。 跟帖中，很多人都在质疑“大美女”这个说法，因为首先，照片的角度不是很好。就像拍照的人都知道，这种偷拍和摆好pose来拍是有很大区别的。这种照片往往无法完整的表现出主角的特色。其次呢，这年头“封面党”太常见了。哪怕一些不怎么漂亮的女孩子，都能通过特定角度（或者照片后期加工）拍成大美女。 所以对这个帖子的质疑指责跟帖无数，但是也颇有一些人为楼主辩护。 “一定是混血儿，真的很漂亮。” “应该是二奶吧？” “那男的居然带她来白马商场购物，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看来穷人也是有希望的啊。”这是攻击陆五的。 “美不美，一盆水，卸了妆，都是鬼！”“混血儿的脸上毛孔也是很粗的，照片看着皮肤细腻，但天晓得上面涂上了多少化妆品，这种靠化妆品堆出来的算什么美女啊！”这是攻击琥珀的。 网络上充满了这些充满羡慕嫉妒恨而且不乏恶意的说法。陆五看着倒是觉得挺有趣。 稍微浏览一番之后，他回到了论坛上。果然有人贴出了陆五住处这边的事情。 “中午开始，xx洗浴中心就满是警察，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一个又一个的跟帖让人有点惊讶。有好事者贴出了相当多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几名医护人员将一个担架抬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照片，但是从那个全身覆盖着白色床单，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而且没有注射任何药剂的身体能够看出，这是一具尸体。 “根据内部消息，发生了大案了……死了好几个人……”这是一个帖子了 “我表哥是警察，他说这里发生了黑社会的械斗，死伤挺多的……”这是另外一个帖子。 “……听说里面地下赌场，好几个帮派为了争夺这片地盘发生了战斗，打得可热闹了……听说警察也死了好几个……” 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大部分都是听风就是雨的谣言，但是也有一些拿出了照片作为干货。总之，陆五最后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这家赌场出人命了，而且震动不小。 “看来那个赌场真的完蛋了……”陆五自言自语道。出了人命的话，赌场想来也办不下去了吧，赌场的老板（假如他没死的话）也得躲到某个地方去避风头了。当然，这对陆五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回头看了看论坛主页，这个帖子相当热门，现在已经有上万个点击了。就算在此刻，也有很多人在浏览。 “看来那个赌场真的完蛋了！”w市某处，一个男人用欢喜的声音说道。“果然，进口货就是进口货，和国产货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男人，留着络腮胡子，全身上下都是江湖草莽的味。如果有那种古装武打戏，他完全可以不用化妆就进去扮演一个山寨土匪头子。 男人的名字叫老黑——他或许还有真正的名字，但早就被人遗忘了。现在，这个绰号就是他的名字，他的部下、朋友或者敌人都这么称呼他。在w市这边，他算得上一个有点名气的混混，手下也有一帮人马。原本他是做走私起家，近年却在努力向着“赌博业”拓展。 可惜的是，这方面他遭遇了不少挫折。或者说，他遭遇了同行的竞争，生意总是做不大。不只做不大，最近还遭到了警察的抓赌，损失惨重，好几个得力的部下被抓进去了。 于是，生意红火，而且在多次警察“抓赌行动”中逃过一劫的刘爷和张老虎的赌场，就成了老黑的眼中钉肉中刺。老黑有心上门砸场，但是却知道张老虎不好对付，手中有人有枪。一旦事不成，恐怕人家会立刻杀上门复仇。 这种情况下，老黑做出一个他自觉无比英明的决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节 新的麻烦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明天要去送恩师最后一段路，今天只能写这么多了，抱歉。 他雇了杀手。 当然，不是雇国内那种手中有把枪，有条命就出来瞎混的“杀手”。而是外国的职业人士。他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因为之前走私的缘故，有一些海外的关系。 雇外国杀手的价格不便宜，要七百万人民币——但是只要能干掉张老虎和刘爷，灭了他们的赌场，这个钱就花的值。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外国杀手采取了行动的效率比他预想的还快上很多。杀手接下委托不过十来天——按照正常办事速度，这点时间刚够办好护照来到中国的——就已经动手了。网络上疯传的帖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管张老虎和刘爷有没有死，他们的场子是完全毁了。老黑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去打听到了风声：死了人，而且现场发现了不少枪械。仅是这两点，警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两个现在哪怕活着，也只能藏到某个角落里等着风声过去。通常情况下，这个就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来w市，更别说回到他们的老巢了。 当然，他估计刘爷和张老虎没死——要是死了，杀手就会联系他了。所以也要小心张老虎狗急跳墙上门找他拼命。雇外国杀手的事情虽然是天知地知，但是张老虎又不是警察，可不会讲究什么证据确凿之类的。没关系，他避避风头，只是个把月的问题。张老虎和刘爷那边，估计就是一辈子的问题了。 …… 时间总是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天转眼就黑了。 陆五来到了昨天来过一次的那个茶吧中。今天的生意和昨天差不多，没什么客人，所以他就坐在了昨天的位置上，耐心等待。 任健也来了——他看上去虽然神采已经恢复常态，但是那种眼神深处的疲惫却是遮掩不住的——他今天搞定了所有的麻烦，现在迫切需要好好睡一觉，把三天份的睡眠补回来，那份合同就在他的手上。 说句实话，陆五其实不怎么想来。事情已经解决了，何必继续和那些侦探纠缠不清呢？但是怎么说他也许下了赌局，哪怕是站在言而有信的角度，他也应该来一趟。 要说侦探们还真是准时，约定的时间一到，昨天的两位，也就是孙勤和赵信德，就推开了茶吧的门。两个人衣着打扮和昨天一模一样。 孙勤一眼就看到了陆五和任健两个人，要说他真的不愧是个经验丰富的侦探，那双眼睛确实是磨练出来的。只需一眼，他心里就立刻有数了。 他注意到陆五的镇定自若——还有任健的气色大变样。能够造成这种效果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陆五把那份本来不可能找到的合同找到了。 孙勤其实并不真的在意收不到这份委托费。现在没人会在意这么区区五千元钱。只是侦探社刚刚开始业务，这个时候名誉真的很重要。假如侦探社没能完成委托（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侦探又不是神，并不是每个委托都能完成的），那也只能是委托人的错造成的，而不能是侦探社的无能造成的。 就像很多人知道的，中国的法律其实并不允许侦探这行当的存在。侦探社处于法律的灰色地带，所以其信誉极其重要。一句话，现在侦探这行当，看上去好像挺风光，实际上全靠名声过日子。要是名声毁了，你也可以考虑关门走人了。 他向陆五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考虑。赵信德也已经察觉到气氛中的微妙之处，跟着社长后面。这两个人的神情动作，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两个侦探坐下来，稍微寒暄两三句之后，任健掏出了合同放在了桌子上。这份合同在他提货之前是重若泰山，不容有失，但是已经把货提走，那它就轻如鸿毛了，不值一提了。 陆五没说话，看着对方，想看看对方要说什么。【愛↑去△小↓說△網w qu 】按照一种人性本恶的观点，其实他觉得侦探们会抵赖。好吧，其实不应该特别怪他们的，之前任健就打算抵赖，而他实际上也可以算帮任健抵赖。 “真是超乎想象，这一次看来是我低估了。”没想到孙勤一点也没有生气、烦恼或者不甘心的样子，他干脆的认输，并且直接拿出那份任健签订的委托协议书，将文件撕成碎片，丢到边上的垃圾袋里。“认赌服输，五千元委托金我就没脸收了。”他说道。“看来小兄弟你找东西的本事不一般啊。” 对方如此光棍反而让陆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其实侦探们确实是花了不少力气去找了，直接把钱全部赖掉那确实让人感到有点愧疚。 “那我先回去了……”任健看上去有点吃不太消了。看起来昨天晚上他睡得也不是很好。在支撑着他的情绪消逝之后，他现在完全是硬撑着支持下来的。眼下这最后的事情一了，他就再也支持不住了。 “好的，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陆五看着任健钻进一辆出租车走了，然后突然意识到任健虽然走了，但这两位侦探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位……”陆五有点犹豫，“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陆先生，其实我说实话，刚才我问了一句小赵，他说你肯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他用一种比较刻意的口吻说道。“但是我认为，这并不是偶然。不知我说的是否正确？” 他这么单刀直入的开口，让陆五一时之间都为之愕然。 “昨天不是说赌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吗？”陆五问道。 “是啊，所以你赢了！”赵信德边上插嘴。“你敢把过程说出来吗？到底怎么找到的？” 陆五当然不能说靠着琥珀的魔法找到了，所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他意识到自己还是犯了错。归根结底，他还是小看了地球人的智慧。 “真的只是凑巧罢了，瞎猫碰到死耗子。”陆五回答。他尽量保持漫不经心的神态，好把这个话题转移过去。可惜孙勤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把他每一个表情的细微部分都看在眼里。 “那个，小兄弟，”孙勤开口了。“我先道个歉。” “什么？”陆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实际上，我今天花了一点时间去了解了一下你和和任先生的事情。”孙勤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去你们学校那边……稍微了解了一下，只是几个电话。所以我知道……你现在应该没有工作吧？” 陆五点点头，自从遇到琥珀之后，他已经不在意这种事情了。 “虽然我们侦探社不是什么大单位，但是……有兴趣来试一试吗？虽然有点自夸，但是我觉得侦探社的前景会不错哦。” “社长！”边上，赵信德大惊。他真的没想到社长莫名其妙的会去招揽这一位……这是一个完全不合理的事情。但是，孙勤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陆五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他自觉观察力不错，但是对面那只老狐狸的脸上仿佛有一面盾牌，完全抵挡住了他的目光。 这个……孙勤孙社长孙侦探……他想干什么？突然之间，陆五下意识的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倒真的承蒙厚爱了……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孙社长这么说，不知需要我干什么？” “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孙勤拿起随身的公文包，从中拿出一份文件来。 “其实，我们侦探社最近接到一个委托。”孙勤说道。“找一头狗的委托。正好相关的东西我带在身上。”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还有相关狗主人抱着狗合拍的照片。这份合同和之前任健的那份几乎是相同的，只不过寻找的目标从出租车（司机）变成了狗。委托金也比五千元大多了，整整翻了十倍。 有人花五万元找一头狗。 这价格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是细想的话，在都市里却也不算离谱。首先，w市有钱人可真的不少，老板、总裁、经理、董事长之类数不胜数。现代人生活忙碌却精神空虚，很多人养狗不是当自己在养狗，而是当做在养小孩。其次么，这狗也分三六九等的。至少陆五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前几年藏獒流行，一头据说是“纯种”的藏獒甚至卖出上百万的天价。从这些角度来说，五万寻狗倒也正常。 要找的这头狗是一头贵宾犬，狗主人则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看样子就是那种有钱有闲的人（陆五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女人老公不是富翁就是高官）。狗两天前在公园里逛的时候走丢的。贵宾犬的外貌倒没啥（对于陆五这种不养狗的人而言，贵宾犬都差不多），但是据说血统颇为高贵，是有血统证书的名犬。按照委托人的说法，这狗就像家里的一个成员，走丢了之后心痛得不行。委托人第一个选择是报警。可惜的是，中国的警察没那么多闲工夫集体出动去找一头狗。警察那边没有下文，所以她不得不找侦探社帮忙。 陆五看完了相关资料，把文件还给孙勤社长。 “这个委托是怎么回事？”陆五问道。 “委托其实很简单，只是单纯的找狗……真的没有其他什么。”孙勤笑了一下。“原本可以不接受委托。但是很不幸，接受了之后就没办法推掉了。因为这个委托人来头很大。” 陆五想了想，“如果没找到怎么办？” “大概会我们公司会名声扫地吧。”孙勤说道。“最好立刻去找，因为时间越长，这只狗就越难找。万一狗出了什么意外死了，那事情恐怕会不可收拾。” 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陆五已经同意了一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节 观察现场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近送走恩师，突然觉得人生百年，不过南柯一梦。【愛↑去△小↓說△網w qu 】我还是多写点快乐的故事比较好。本日更新送上。 “这个，侦探无法完成委托，为什么会名声扫地？”陆五追问。“不是说委托人资料不足，那么责任和侦探社无关吗？” 这就是用之前侦探们的话去打脸了，不过孙勤却表现出难得的涵养，一点也不生气。 “小兄弟，不是我自夸，我在美国干这行几十年了，近年才回国。”孙勤说道。“我做了几十年侦探，别的本事也许没有，但是这双眼睛看人，会看错的情况真的不多了。”他的手指着桌子上的照片。“这位女士是那种极不好惹的人。” 面对任健么，就直接说“我已经尽力了”，面对这个不好惹的女人，就不敢了么？这算是欺软怕硬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孙勤这种坦率的态度，让陆五对他反感不起来。 “如果是最初就不接受，那也许还能行。但是现在把这委托拒绝掉，或者承认失败找不到那条狗，按照我的直觉，这位女士九成九会把丢狗的事情迁怒到我头上来。如果她真的如她所说，把那条狗当儿子来看的话……那她对我的仇恨，估计就是杀子之仇的档次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她虽然说找不到那条狗，但是转头来为难我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别说我估计她只用一个电话，就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陆五还在沉吟。处于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他现在觉得离孙勤这种人越远越好。x的，这家伙直觉太敏锐了啊！任健什么，编造一个吉普赛占卜者的瞎话骗骗也许还行（任健本来就比较信这个），但是这一位估计眼睛里是揉不进半点沙子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找到？” “我说过，我这双眼睛，看人很准。举个例子来说，昨天你的那个女朋友……应该叫琥珀吧。虽然只是见了一面，但我就有一种直觉，她不是普通人。” “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混血儿。”陆五故意不动声色的问。 “不是血统，而是……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她正常的和我说话，我简直以为她是仿真娃娃了。她身上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说这句话的时候，孙勤的眼睛紧盯着陆五。 “哈……什么叫活人的气息……莫非她是死人？” “当然不是，我说的只是我的一种感觉。一种……直觉。就像我本能的就觉得，小兄弟你能帮我解决这个大麻烦一样。”这一次轮到孙勤说话了。 “好吧，如果我找到那条狗，有什么好处？” “如果你找到了，那么这份委托金自然全部给你。除此之外，我还聘你为侦探社的副社长。甚至以后所有找东西的委托都可给你接手——只要你愿意。不止如此，我还算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情，侦探社可以帮忙的，我绝不会推辞。” …… 深夜里，一个身影慢慢绕过拐角，走到前方建筑物的大门前。 此时此刻，建筑物上方的“洗浴中心”四个大字已经黯淡无光。在以后可预见的未来也不会再亮起。原本这个时候正是它营业的高潮，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没人敢来了。 警察的封条贴在洗浴中心的大门前——因为这里发生了一起相当严重的刑事案件。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上身穿着一件很常见的淡褐色外套，下身牛仔裤，脚蹬旅游鞋，手上拿着一把大枪。 可千万别误会，他手里拿的是那种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的塑料玩具枪，五彩的，上面还有灯光闪烁的那一种。这个年纪不是玩玩具枪的年纪，这东西应该是买个某个晚辈的吧。 夜已经深了，此时街道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当然，就算现在出现一个警察，他也不会怀疑这个过路人。因为这个年轻人皮肤白皙，五官无可挑剔，还有种教养得很好的斯文气，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家庭出身很不错的类型。 没有警察执勤……他看了看四周，很容易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其实这很正常，警察已经在这里呆了足够长的时间，整个现场的调查取证工作早已经结束，留守这里毫无意义。 年轻人走了一小段路，然后突然停下来，举起了手中的玩具枪，对准高处的摄像头，然后扣动了扳机。 一颗黑色的子弹从玩具枪枪口飞出，打中了摄像头的镜头。子弹在撞击中变成了一团胶一样的物质，把摄像头给遮得严严实实。 很好，这下子就不会有什么记录了。 年轻人收起玩具枪，小跑着朝着黑沉沉的洗浴中心跑去。他没有走大门，而是来到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后退几步，借助助跑上跳，抓住一段排水管。利用墙上一个空调架，他再次借力，一下子翻身来到二楼的一个窗口上。这里，窗口的铁栅栏已经烂了一个角，让他能够在上面硬掰开一个足够自己钻进去的洞。 几秒钟后，他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洗浴中心的里面了。 年轻人从腰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拨了一个电话。 “哈，我进来了，南叔。比我想的简单很多嘛。”他在电话里说道。 “别得意，小子。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我懂啦，懂啦……东南亚那边怎么样？” “我都说了，追捕你的风声还很紧，j，你得在中国这边至少要呆半年……甚至更长久才行。所以说你太嫩了，如果是你的父亲，肯定不会……” “哎呀哎呀，南叔，你还没老呢，怎么就开始天天唠叨啦。” “少废话，先把正事办好吧。” “也罢。”年轻人将手机塞回兜里，从另外一个兜里摸出一个非常小巧，但是打开后光线很强的手电筒。“让我看看中国大陆同行的水平吧。说起来，这里真的只死了7个人吗？这浓重的血腥味……怎么让我感觉，起码死了十几个人呢？” 他花了一点时间，首先把整个枪战现场都略微观察了一圈。此时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运走，但是一些警察留下的痕迹都还在。 “果然……是从这条路过来的……”他来到了一楼的一个角落里。“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咦，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呢？难道会魔法？” 不过下一秒钟，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我脑子在瞎想些什么呀！那位同行……暂时叫他艾克斯吧。我就是那个艾克斯。我首先装扮成赌客混进来，然后找个机会，藏到这里，耐心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为什么我不趁整个赌场都是客人的时候，来一次浑水摸鱼式的袭击呢？就算失败，我也能夹杂在人群中逃离开。” 他转身环顾四周，想象着四周前方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 “这是因为我有很大的自信。我相信我一定能轻易击败猎物，所以人多对我没有任何帮助，相反是我的阻碍。因为一旦开战，我的猎物就有机会混在人群中逃走，就算是我，面对那种混乱的局面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前。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不相干的人走光，这栋房子里只剩下我的猎物，还有他的最亲信的手下。这些人其实也算是目标。于是在短时间的养精蓄锐之后，我遇到了第一个敌人。” 他停在一个拐角路口，地上有警察画出来的尸体痕迹，空气中也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一位应该是偶然路过。这次遭遇出乎意料之外。嗯，也许我一个反应不及，也许根本就是有意为之，总之我让他发出警报。我轻而易举的一枪就杀了他，继续向前……” 他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之上。这里四周的墙上能够清楚的看到子弹的痕迹。从各种痕迹能够判断出，这里发生了一场枪战，几个人在这里利用拐角为掩护，想要靠着这条没有遮蔽的走廊挡住那个长驱直入的杀手。 “我来到这里了……但是敌人已经有了准备。三个人，或许更多……在这条走廊尽头拿枪试图阻挡我。啧啧……这个可真不好办。这样的地形，哪怕对面拿枪是一帮外行人也很难对付。本来应该用手榴弹、闪光弹或者干脆用强大的火力来突破才行……但是很可惜，这些东西我都没有，我只有一把手枪……” 他想象着当时战斗的场景。 “……但是我没有被挡住。我的自信是有原因的，因为哪怕是这种位置，我也能够一枪一个……敌人的子弹没打中……不，不是他们没打中，而是他们根本没开枪的机会。他们每次露出头就挨了我的子弹，换句话说，他们是在中了我的子弹之后才扣动扳机的。子弹的冲击力直接让他们的动作失去平衡，他们开的枪就完全没有任何准头可言。所以我表面上是在枪林弹雨中向前，但是实际上，我知道我很安全，他们根本连命中我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停了下来，观察者走廊两壁子弹留下的痕迹。那枪法臭得简直可以直接丢垃圾堆。 “三个敌人同时冒出头向我开枪，但是我能够在他们任何一个扣动扳机之前，先一步命中他们！而且，当时我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边走边开枪……” “这算什么？至少是瞬间开三枪，而且枪枪命中的超准确枪法……还是对面那三个都是废物，彼此配合的很糟糕，以至于让我一只一只的打地鼠？” 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对面三个人配合非常糟糕，但是如果不是这种可能，那么意味着…… “……对方三个人同时从走廊尽头的的两个拐角探出身，我必须在对方举枪到扣动扳机之前的一瞬间开三枪，而且每一枪都得准确的命中对方要害……x的，有这种能力，我早该去奥运会得金牌了！不，我就可以改行去当超级英雄……” “亦或者，我某个小花招？这血腥味的浓度……不，要说这里只死了三个人……我是不信的，这里起码死掉五个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三节 陆五的决定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充满自信，我脚步稳健，我毫发无损，我弹无虚发……我轻松突破，然后……”他走到下一个血迹之处。【愛↑去△小↓說△網w qu 】“我在这里干掉了最后几个尝试抵抗的敌人……” “敌人都在逃跑，他们已经无心交战，刚才的杀戮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他们想要逃跑，为了逃跑，他们中有一个或者几个在依托地形进行抵抗……但是他们甚至连阻挡我一点点时间都没有做到。那些打算逃跑的，就在这里被我追上……这就是最后一战……我一枪一个，把所有的人都击毙……” 他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死了，他们都死光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我在事后带走了其中一部分尸体……这就是为什么警察明明只找到七具尸体，但是这血腥味却这么浓的缘故。可是我为什么仅仅带走一部分尸体呢？要么全部带走，要么全部不带，这么带一半留一半……” 他沉思着，然后突然两手一拍。“其实我想把所有的尸体都带走的，但是因为……我的汽车放不下这么多。太多的尸体会容易暴露……但是我为什么要带走尸体呢？这些尸体能用来干什么？” “因为我想要用尸体……做一件比较特殊的事情。我需要人体器官？不，不，不，不可能。就算我需要，我也有的是途径能得到。尸体没什么价值，所以……”他在空寂的大厅中对自己说道。“这仅仅是个人的喜好！我想要做标本，我想用人肉去喂宠物，甚至我想尝尝人肉的味道……这是私人爱好，和正事无关！总之，我带走一部分尸体并没有特别大的意义，甚至带走多少都是我临时决定的。” 他掏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刚才已经拨打过的号码。 “小子，你查到什么了吗？” “南叔，相当有趣呢，我真的发现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绝对是专业水平，枪法准确得不可思议，自信，大胆而且……” “那你小子想干什么？” “当然是会他一会啦，这一次，可是我的猎物被抢走了啊！和你说的不一样，应该里面的人，包括猎物，全死了，尸体被带走……对，我很肯定这一点，首先，我的鼻子是不会骗我的，这里面起码死了十五个人，其次，从现场来推断，战斗过程持续的时间很短，里面的人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事后，那位埃克斯先生，应该仔细的搜过整个建筑每一个角落……” “小心阴沟里翻船。” “阴沟里……哈哈……这可不是阴沟哦，可以说是马里亚海沟了。就算翻了，也是正常的事情吧。” “真的有这么厉害……你小子疯了？干嘛要去惹惹不起的人……”电话里的声音消失了，因为年轻人已经按掉了开关。 “虽然说这一行没什么光荣的，但是……怎么说呢，其实我真的想尝试挑战一下强者呢！”他电话拿在手里，对自己说道。 …… 陆五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相当迟了。 琥珀依然在看书。在掌握语言和文字能力之后，她现在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有时候看陆五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有时候通过台式机看陆五下载过来的书。所以陆五并没有打搅她的阅读，进门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现在陆五完全没有睡意，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把文件袋放在枕头边，然后一头倒在床上。回想今天晚上的这一次见面，让他突然觉得很感慨。原本以为只是一次很简单的，了结事情的见面（最初的，却弄成了现在这样。孙勤的言行举止，细细想来却真的是大有学问。原本完全无心的陆五，到最后却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什么叫做胡萝卜加大棒？这就是胡萝卜加大棒。厚黑学六字真言，空、贡、冲、捧、恐、送，这位孙勤孙社长可谓掌握的炉火纯青。硬是把一件原本很难的事情给说成了。更妙的是，说成了还是小事，说成了之后，还能让双方保持体面，没有反目成仇或者在心底留下不快，这就是真功夫了。 至少陆五现在心里，并不觉得孙勤咄咄逼人，也没有自己是被迫为之，深感不满之类的情绪。孙勤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很明确的表达出这样一个信息：虽然我知道你和你女朋友有点神秘，但是我绝不会细查，不会追究，更不会对你们造成妨碍和威胁。相反，遇到什么事情我还能尽我所能的帮忙。 事情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实际上陆五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算了，应该没问题的吧。陆五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应该帮这个忙比较好。他站起来，走向隔壁房间。 在不知不觉中，琥珀已经将这个房间当做自己的房间了——或者说陆五也已经认同了这一点。 琥珀果然正在电脑面前，在陆五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全神贯注的敲键盘。要说明的是，琥珀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拼音输入法和键盘，所以现在浏览网页什么的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陆五开门的时候，琥珀看上去惊了一下，迅速的挪动了一下鼠标。 呃……那种感觉，很像是看到监考老师之后迅速将小抄藏起来的考生。 “琥珀，我要去找一条狗，能用昨天那个魔法帮我找吗？就像昨天找文件那样？”陆五问道。 “啊……”琥珀回答。“那个魔法只适合物品，不能寻找生物。” “啊……”陆五愣了一愣。“那个……我感觉你昨天……找起来很容易的……不是找人，是找一条狗啊。” “生物和非生物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琥珀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在魔法的概念之中，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普通物品并不拥有自己的命运，但是狗作为一种动物可是拥有自己独立的命运。命运之力没办法这么使用的。” “你的意思是，不行？” “昨天那个法术不能用来找狗。” 如果没有琥珀的帮助，陆五归根结底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w市这么大，能够容纳一条狗的地方这么多，他没可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找到那条贵宾犬的。事实上，如果这条狗真的这么容易找，狗主就不会花五万元去侦探社委托找狗，而那些侦探社的人也不会将其视为一个大麻烦，甚至要不惜成本的拉拢陆五来帮助解决这个麻烦了。 “糟糕！”陆五轻声的对自己说道。原本他以为一切都会很简单，但是事实上情况却是截然不同。 陆五，找不到那只狗会对你造成困扰吗？”琥珀有些惊讶。 “那个……”陆五只能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进行了细致的说明，并且把之前拿到的文件袋拿过来给琥珀看。 整个狗走失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其实就和任何此类事情一样：狗主有每天黄昏在家附近的公园遛狗习惯。因为是小型犬，所以通常遛狗的时候并没有给狗套上绳子的（此类情况在都市内非常常见）。那条狗比较活泼，之前就经常跑出主人的视线范围事情。但是每次只要过一小段时间，它就会回到主人的身边。小狗曾经有过跑出视野许久不归的前例，但是等到主人回到家的时候却都能看到小狗已经在家门口等着她了。 所以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某一天——也就是差不多十几天前——小狗跑出视野，却没有狗主人重视。她又中途接了一个电话聊了半天，以至于把狗给忘记了。等到她终于察觉小狗不见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夜晚，天已经全黑，那条小狗就这样消失了，再无音讯。当然了，狗主也在公园里反复搜索了多次，一无所获。 “不能用魔法找到吗？” “不能用魔法直接找。”琥珀想了想。“地球上怎么处理这种走失的情况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办法。”陆五想起之前孙勤的介绍。“就是发动大量人手去找，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找，迟早能找到。” “也就是说，只要有大量的人手就能找到吗？”琥珀眼前一亮。“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很简单。” “什么办法？”陆五问。 “今天太迟了，”琥珀看了看外面。“而且我的状态也不允许继续活动，明天吧。放心，应该没问题的，只要那只狗没死。我先去休息了。” 也许是实体化太久（操作电脑必须实体化），琥珀今天已经耗尽了两个小时的实体化时间，他的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在陆五面前突然消失了。 这算是什么？为什么觉得……好像琥珀在躲着我？陆五挠了挠头，但是突然而来的一个念头让他坐到了电脑边上。 也许他能看看琥珀今天都在看些什么……前面说过，操作电脑需要实体化，所有琥珀看书的时候（就是网上下载的那些书）是将这些书籍设置成“自动翻页”模式，自己以虚体化或者干脆待在holoera里面看书的。但是如果浏览网页，那就必须是不是的操作鼠标，因此必须实体化。从这一点来说的话，琥珀应该是今天看了两个小时的网页。 不过陆五倒过去真的没怎么在意琥珀到底看些什么网页——感觉上她好像是随心所欲的浏览，但是陆五并没有实际确认过。 也许眼下是个好机会？ 陆五看了看holoera。这台机器现在插着电源，放在电脑边上，除了电源指示灯之外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动静。感觉上就像废电器一样。 应该没问题吧？就算查一下琥珀浏览的网页……那又有什么关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四节 暗影渐起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很快的调出了网页的浏览记录。 说起来，琥珀对于电脑操作还不是很精通，至少她没有消除掉自己的浏览记录，所以做这件事情很容易。 如果说陆五在看浏览记录之前是那种好奇的心情，现在他的好奇心绝对翻倍。因为陆五很吃惊的，琥珀今天看的网页几乎都是各种政论和历史评论文章。 “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主题——如何理解北非、中东等国家的内战” “人权高于主权，干涉的借口亦或者真正的正义？” “人类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一百次战争”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缩影——北非战场” 大致上就是这些东西。总之，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陆五是绝不相信琥珀这样的妹子——魔法异世界的穿越者——居然在看这些东西？ 不，不止是今天。从历史记录看得出来，最初的时候琥珀也许看的是各大门户网站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是大概是两三天前吧，她的浏览内容开始向着历史或者政论性的方向发展。而这些内容来源五花八门，包括微博、论坛、文库、在线杂志等等。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实际上这些文章——站在异世界穿越者的角度来看——统统不是反映地球人的高贵美好之处。事实上，恰恰相反。这些文章之中充满了各种勾心斗角，各种栽赃嫁祸，各种欺骗和背叛。甚至还包括奴役、种族灭绝还有屠杀。 琥珀还看了一段视频，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段纪录片剪辑。其中包括纳粹屠杀犹太人和其他异民族，日本人入侵中国犯下的累累罪行等等。总之陆五自己都看得有点胆战心惊的。如果琥珀觉得地球人很邪恶，不可信任怎么办？ 明天一定要好好的向琥珀说个明白。陆五在心里告诉自己，地球人虽然谈不上好，但是随着时间发展，已经变得越来越文明。【愛↑去△小↓說△網w qu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整个世界确实是以和平和发展为主流的。那些屠杀、种族灭绝之类都是过去式了，以后有可能出现，但是就整个历史发展来说，那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少。 他关掉记录的时候，突然看到桌面上多了一个文本文件。 这台电脑过去一直是陆五使用，所以里面装的软件，还有放在桌面上的文件之类的东西都很熟悉。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文本文件是刚刚新建起来的。 出于好奇心，陆五随意的打开了一下。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用这个世界的文字来记录一下自己的心情吧。” 这个是……这个算是琥珀的日记吗？陆五感到一阵吃惊。这样的日记就这么随便的放在桌面上？虽然说桌面上的文件用起来很方便，但是……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多种差异极大，彼此无法直接翻译的语言和文字……数量多的让人吃惊……以地球发展的社会形态和科技水平……真让人吃惊呢……” 陆五看着文档，一边他有着一种好奇心，另外一边又有着一种负罪感。这两种彼此矛盾的心情让他没有细致的一行行看到底，而是直接拉到了文档的最后。 “……似乎来到了非常了不得的和平世界了呢。地球真的是个让人吃惊的地方。一场只涉及一部分，前后只有数年，伤亡不过几千万的战争，就被地球人叫做‘世界大战’。不可思议。虽然最初的时候以为是假的，但是现在终于确认了。居然有这么和平宁静的人类世界，无法想象……真的希望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 “切，真残忍！”几个年轻人配合着一位清洁工人，从花坛里把一具残缺不全的狗尸给弄出来。 这里是城市广场边上的一个花坛。由于精心照顾的缘故，这里的植物很茂密，所以狗的尸体藏在里面无法被看到。应该说它现在之所以会被发现，完全是因为尸体已经腐烂并发出恶臭的缘故。 狗的尸体相当凄惨，就算尸体开始腐烂，依然能够清楚的看到它曾经造成很残忍的蹂躏。实际上整个狗的尸体都已经不完整了，一部分肢体和脏器已经消失不见了。 有人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相片传到网络。 此时，在w市的城市论坛之上，早就有一条热门消息。“惨！流浪猫狗遭变态虐杀”。 这张照片被加到这个消息的下方，算是添砖加瓦了。 这也算近期内w市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虽然说吃猫肉狗肉之类还有争议，但是虐杀猫狗什么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很快就引来了网上的声讨。尽管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事情算不上什么大师——哪怕警察，从理论上说也是不会理会这种小事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让人清楚的明白，w市这里出现了一个变态。 网络上有人义愤填膺，誓言要抓捕这个以虐杀猫狗为乐的变态。但是那也只是说说罢了。先别说定罪的问题，但抓这种人就很难。因为w市里面的流浪猫狗太多了。 现代城市居民一方面需要宠物来填补心灵的寂寞，但是另外一方面不负责任的丢弃宠物行为却也屡见不鲜。这种行为的后果，就是在各个小区周边，生活着大量的流浪猫和流浪狗。这些死掉的猫狗平时生活在哪里都是一个问题，更谈不上被查清楚哪里被杀的。所以别说嘴上喊喊的家伙，哪怕真的是小动保的死忠，也无可奈何。 回到花坛这边。此时已经有人打了一个报警电话，不久之后一个警察来到这边。如果其他案件什么的，过来的通常是一个小组。也许这一次毕竟只是死了一条流浪狗，所以来的只有一个警察。 …… 李泽是被一个电话叫到广场这边的。其实本来不该他来，但是谁叫他凑巧离这边比较近呢？其实这个案件——如果死了一条狗也能叫做案件的话——内容非常简单，死了一条不属于任何人的流浪狗（这一点从狗杂乱污秽身体就能看出来，家养的狗基本上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为了安抚附近一群充满爱心的人士的情绪，他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做了一个记录。 当然，狗尸当然不会被带走化验什么的，在一群热情的人们发泄完了他们对警察和社会的不满之后，李泽就立刻配合边上那个清洁工人，想把腐尸丢进垃圾车里。 原则上，死去的禽畜尸体应该深埋处理。不过李泽暂时不想管这些。但是突然之间，他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个……”他看到了狗的一小部分肢体不太对头。他甚至用手摸了一下，确认自己不是看错了。 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这里事情处理完毕，他回到车上，第一时间给法医老张打了个电话。 “老张，现在忙吗？有个事情想问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从小山上找到的那些尸体吗？那些尸体最后怎么了？” “那些尸体啊……都几十年的事情了，谁还在乎这个。早就送殡仪馆去了。怎么，突然说这个事情了？那些尸体都变那样子啦！怎么着都是几十年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都已经烧了吗？李泽心里倒不是不明白领导作出这种决定的理由——w市大案要案都一大堆，哪里有空对付数十年钱，乃至于建国前的谋杀事（而且谁有能说清楚那些是谋杀而不是死后尸体遭人破坏？）。别的不说，近期发生的“十一五特大杀人案”就让所有人都头疼。所幸，这件大案虽然从案情上来看很严重，但是由于死者都是黑社会，所以对于刑警来说，受到外部压力却很小。 “老张，我问你个事情，刚死亡不久的尸体有没有短期内变成干尸的可能？不是那种几个月，而是十几天的。” “哈，原来你担心这个。这个可能当然是有的，使用特殊的化学药剂，再加上专业处理流程，加上温度、湿度都合适的特定环境，应该能在十几天内完成这种转变吧。不过谁会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法处理尸体呢？但是，小李啊，你可别忘记了，那些尸体之中不止是干尸呢。” 李泽当然记得很清楚，一共六具人类的遗骨，其中只有两具是干尸（或者叫做木乃伊），其他都是白森森的骨骼。 “你的意思是……单纯依靠药剂什么的，是没办法干尸化的吗？” “当然了，没那么简单。比方说你知道最有名的人工干尸，也就是埃及木乃伊吧，那个也得取出内脏、脑髓才能进行……” 李泽放下手机。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清洁工人已经离开了。但是他敢发誓，那只狗的半只前肢已经木乃伊化了。因为之前帮助老张打过下手，所以他很肯定这一点。 “我忽略了什么？还是……出现了一些超乎想象的事情？” 他感到脑子一片混乱。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出现在小山上的奇怪遗骨，一场看上去简单，但是却疑云重重的杀人大案，一起看上去微不足道的都市虐杀流浪猫狗事件……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这三件可谓风牛马不相及，连边都扯不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泽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些事情有点内部联系。 还有，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集中在最近一两个月内发生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节 有所察觉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近忙碌……码字进度较慢…… 他的车开回刑侦大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十一五特大杀人案”的碰头会。 这件杀人案在外界影响较小，一方面是因为受害者是一帮组织地下赌场牟利的恶棍，无法引起什么人的同情，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高层觉得这起案件性质非常严重，所以在媒体方面下了工夫。至少这个案件目前在w市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公安局里已经成立“十一五特大杀人案”的专案组，局领导亲自担任组长，在整个公安系统内部抽调精兵强将，誓要破案。李泽表面上没有被安排进专案组。但是不管怎么说，局领导亲自担任组长了，那么实际上整个公安局（不止是刑侦大队）都为这个案子奔忙。碰头会的会议室并没有禁止非专案组成员进出，所以李泽也混了进去。 碰头会主要是交流各小组的进度。信息技术组传来第一个不好的消息，尽管案发地点的摄像头正常工作，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换句话说，至少从监控录像的角度来说，那天晚上案发之后，并没有可疑车辆进出。事实上，在仔细核对之后，从案发时间到第二天黎明这段时间里，监控录像就没拍到什么东西。 对于一个位于城郊结合部的城中村的一条街而言，这很正常。但是对于这场特大杀人案而言，凶手是怎么离开的呢？ 第一种可能是凶手并没有离开现场太远——他就藏在边上，等第二天才走。第二种可能则是人家早有准备，所以用某种方法避开了摄像头（这并不难，只要凶手不走街道，也就是翻墙即可），或者干脆用某种技术手段控制甚至篡改了监控录像。 不过，根据之前技术组的分析，凶手很可能是职业杀手。这意味着前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无论如何，第一种可能性必须排除。 “小李啊。”不知道为什么，领导愣是看上了连专案组成员都不算的李泽。“这边就由你去了解一下现场周边吧。” …… 陆五站在路边，看着街角一头显得畏畏缩缩的流浪猫向他这边走过来。琥珀则蹲在地上，用手中的一块猫粮吸引着小猫靠近。 说起来，就外表来看，这只是一个人逗弄一只流浪小猫而已。估计随便什么人，不管脑洞有多大，都不会联想到“魔法”这个词吧？ 但是这确实是一个魔法。 这是第五律魔法，掌握着第五律的术士被称为“驯兽师”。这个“驯兽师”可绝不是指地球上那些拿着棍子皮鞭让老虎跳火圈的马戏大师，而是包括一个更大范围的概念。其中最主要能力为沟通和控制动物的能力。而且不仅仅是控制，这一律魔法甚至包括暂时强化动物的各方面能力（包括智力）以便让它们执行复杂任务的能力。而这个“动物”的概念也绝非限制在哺乳动物的范围。 粗粗听起来会觉得第五律魔法没啥厉害，但是如果仔细的想，就会发现掌握这一律魔法的术士可以说是游击战的大师。最重要的是，这一律魔法并非单纯的支配控制，某种意义上是指挥——高明的术士能够从更高层面上成为一名指挥官，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同时把敌人的一举一动都控制在手上。 说句不客气的话，只要条件合适，第五律的术士随时可以组建一支军队。正面战斗力姑且不论，侦察、偷袭和骚扰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当然，现在这里不是战场，琥珀对这一律魔法也不是很精通，所以她只是利用这个魔法去找那头失踪的狗而已。 小猫很快来到琥珀面前，先吃掉猫粮，然后蹲坐在那里，用卖萌的神情打量着琥珀，然后时不时的“喵呜”一声。就这样一人一猫呆了几分钟时间，长的让陆五都开始不耐烦的程度，小猫终于离开了。【愛↑去△小↓說△網w qu 】 “有消息吗？”陆五问。他身上提着holoera，还带着一大捧的猫粮和狗粮。正牌的第五律术士能够无需任何代价的控制和支配身边找到的每种动物，更别说交流了，但是琥珀必须要依靠食物的帮助才能比较容易的和动物们达成交流。 “没有那条狗的消息。”琥珀摇了摇头，“但是它告诉我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这附近，似乎有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好像晚上它都会出来活动，并且杀掉任何活物，这附近一带的流浪猫和流浪狗已经有好几个被杀死了。” “某个变态？”陆五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有什么东西那么危险，城市里肯定没有野狼之类危险动物，那么只有可能是人类了。对了，好像确实有此类的消息，某个变态在城里专杀流浪猫狗什么的。 琥珀看上去想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这样的话恐怕找不到那头狗。”她把话题回到最初的事情上来。 “应该在这附近……”陆五说道那只走失的贵宾犬应该在附近，但是如果被杀掉就糟糕了。“我们换一个问问？” 他们能找到这里来是也是因为有人带路——或者说有狗带路。一只流浪的小型狼犬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每个人都知道，狗的鼻子要比人类灵敏无数倍。但是麻烦的是狗的智力同样比人类低无数倍。所以只有自幼开始受过严格的狗才能执行搜寻的任务。 但是有了魔法，事情就截然不同了。就算是完全没受过训练的流浪狗，其实嗅觉也同样灵敏。他们只是未受训练，所以无法理解人类的意图罢了。琥珀最初还想召集一大群猫猫狗狗去找，但是事实上要比预料的简单的多。 或者说，狗这种动物的嗅觉超乎她的想象。那只流浪狗把他们一直带到这里，才最终失去了气味线索。其实说起来，那贵宾犬都走失将近一个月了，现在还能有气味残留本身就是很幸运的事情。 “我已经叫它去找其他的同类了。”琥珀说道。“我们在这里等就行了。” 陆五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他们今天也已经走了足够长的距离，差不多从w市的南区一路走到东区了。 琥珀原本实体化活动时间有限，之所以现在还能行动是因为她在赶路的时候都藏身在holoera之中。 这里是w市东区的一座小山。虽然名字叫做“山”，实际上就是那种典型的小丘陵。就和w市所有此类的小丘陵一样，它已经被开辟成一个公园，至少在地图上它就是一个公园。不过很遗憾，由于位置和周边交通环境的影响（最糟糕的是公园脚下另外一边居然是东区的垃圾转运中心），使得这个公园游玩的人不多。而这种特殊的环境使得这里成了猫猫狗狗的天堂。那些没住人的流浪猫和流浪狗就自然而然的聚集到这边来了。 那只贵宾狗居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难怪侦探社找不到。不，应该说如果不是琥珀的魔法帮忙，要找这只狗天晓得要花费多少人力——从它走丢的公园到这里，航空距离都有十来公里啦! 陆五感到脚很酸，所以开始活动手脚。他并没有注意到琥珀脸上的那一抹不安。当然，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太过于深究。 琥珀说的没错，一小会的工夫，一群猫猫狗狗就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各色的猫都有，此外还有相当数量的小型犬，不过很可惜，其中并没有贵宾犬。 转眼之间，这里变成一个猫狗茶话会的现场——陆五把手里的猫粮狗粮交给琥珀，分发给大猫小狗们。 很显然，琥珀在用某种陆五察觉不到的方式和这些猫猫狗狗交流，她的神色一开始略带笑意，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琥珀脸上笑意也在逐步消逝。陆五在边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知道琥珀到底从这些猫猫狗狗那里得到什么样的情报，但是估计不怎么好。但是眼下，他又不能立刻问。 这场茶话会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如果有不知情的人路过，估计会受惊——到最后，所有的猫猫狗狗都走了，只留下一只完全典型的中华田园犬。 “琥珀，发生什么事情了？”琥珀的表情非常不好。陆五的某种直觉告诉他，琥珀之所以会这样绝不是因为找不到那头贵宾犬，而是另有原因。其实贵宾犬这事吧，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至少对陆五来说是这样没错。 可是，她为什么显得如此不安呢？琥珀此时的这种表情，让陆五都觉得一阵心痛。 琥珀摇了摇头。“很糟糕！”她轻声说道。但是旋即，她换上一副笑脸。 “不，很顺利。”琥珀的手指向那只没有离开的小狗。“它说它知道我们要找的那只贵宾犬的下落，所以我许诺把剩下所有的猫粮狗粮都给它。” 似乎是听懂了琥珀的话，那只流浪狗连吠了好几声，示意陆五和琥珀跟上。 他们沿着山坡向山下走去。只是一小会的工夫，陆五就问道空气中传来的酸臭味。这是垃圾场特有的味道。果不其然，在那只狗的带路之下，他们一阵东转西转，沿途穿过很多例如垃圾堆、狗洞之类的地形，最终来到垃圾场外围。 虽然是外围，但是这里也是不折不扣的垃圾堆，各种各样的垃圾堆成一个个小山丘。还有一两个拾荒者正提着塑料袋，从垃圾堆中离开。不过他们对于突然出现的陆五和琥珀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罢了。 在那条中华田园犬的带路下，陆五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节 邪魅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天热，吹空调……感冒了……哎 垃圾堆边上一个小角落里，藏着一只小狗。那是一只白色贵宾犬，是贵宾犬之中体型最小的那一种。不过现在这只狗称为“白色”有点名不副实，因为原本它全身的毛如今已经变成灰色，只有一些零碎角落才能看出它原本的毛色是白色。在看到陆五和那只野狗出现之后，小贵宾犬缩在角落里发出哀鸣声。 那只带路的狗发出几声犬吠。这一次陆五不需要琥珀翻译也能理解它的意思：它示意眼前就是陆五想要寻找的目标。 是这头狗吗？陆五倒是不确定。这狗和照片上相貌差别很大。照片上那只狗被抱在主人怀里，毛发梳理的非常整齐，而因为吃饱喝好而显得神采奕奕。而这一只，别说“整齐”了，全身上下简直乱七八糟，难看得要命，更是显得畏畏缩缩，完全没有照片上那种神情。 此外，照片上的狗看上去不算胖，但怎么也不算瘦。而这一只却显得很瘦削，肋骨都很明显的露出轮廓来了。但话说回来，它离家出走也将近一个月了，就算样貌大变也可以理解。 正常情况下，陆五还得花费不少力气去搞清楚这狗是不是他的目标。不过幸好他身边有琥珀。魔法也许不是万能的，但是魔法绝对很方便。 琥珀用一小块狗粮就把贵宾犬从垃圾堆中诱出来了。虽然文件资料上写着这只狗非常挑食，甚至不吃普通狗粮。但是现在可谓落毛凤凰不如鸡，琥珀只用一块超市里折扣出售的廉价饼干就把它引了过来。 贵宾犬吃掉了饼干，还舔了舔琥珀拿过饼干的手。 “它说什么了？”陆五问。“是我们要找的狗吗？” “应该是。”琥珀说道。 “它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虽然离家几天，但是这样子也变得太大了一点吧。 “它好像被欺负的很惨……”琥珀回答。“这里每头狗都揍它，连猫都欺负它。所以它最后被赶到这里来了。它也不知道哪里能找东西吃，所以一直挨饿。偶然遇到人丢给它一点食物，就会立刻被其他的猫和狗抢走。所以它只能藏在这里，这里别的狗不会来。所以它才能在垃圾堆里翻点吃的。如果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找东西吃的话，就会被揍。” 听起来确实像是娇生惯养的贵宾犬会遇到的事情。 流浪狗冲着陆五连叫了几声，声音里有着连陆五都听得出来的不满。陆五明白这是让他兑现承诺了。于是他把所有剩下的猫粮狗粮还有饼干什么的（这是琥珀许诺的悬赏），统统放在了它面前。贵宾犬闻着味想凑过来，流浪狗一龇牙，就吓得贵宾犬重新缩回去了。 “对了，为什么这里别的狗都不会来？”陆五无意的问道。 “不只是狗，所有的小动物都不敢到这里来。”琥珀说道。“至于为什么……它们说这里有一个很可怕的存在经常会光顾。被它发现就死定了。” 危险可怕的存在……陆五开始有点好奇了。最初的时候他以为是一个变态所为，但是现在这感觉……真的城市里出现野狼了？ 通常来说野兽出现在闹市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这个世界确实出现过类似的新闻。前几年，曾经有过野猪出现在杭州西湖的大新闻。比起野猪闯西湖，野狼来到城里总更合理一些，毕竟狼能被误认为狗，野猪怎么也不可能被误会为家猪。 “我们去看看可以吗？”琥珀提议。 “啊，可以。”虽然走了一天有点累，同时四周垃圾的味道也不太好闻，但是陆五并不想拒绝琥珀的建议。“一起去看看。” 仅仅半分钟时间，也就只越过一座垃圾山，陆五就清楚看到了一头猫的尸体。 死掉的是一只三色的野猫，应该已经死了十来天吧，尸体已经明显的腐烂。但是依然能看出来，猫是被杀死的，而且感觉上并不是单纯的杀掉，因为猫的一条后腿不见了。但是偏偏那样子绝对不是被牙齿或者爪子撕扯后应该有的，而是显然被某种利器切割掉。 猫被杀死之后，被人用利器切割掉了身体某些部分。看着就觉得很不对头。其实陆五对于龙虎斗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歧视——机会合适他也愿意尝尝。但是作为一道菜是一回事，为了取乐而把猫这么肢解掉就完全不同了。 琥珀只是略微看了死猫一眼，面色凝重。 两个人继续向前，这里死猫死狗就更多了。尽管垃圾堆里看到死猫死狗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就算陆五也察觉不对了。所有的猫狗尸体都缺少了一部分。就像他刚才看到的第一只死猫一样。 这确实是变态的手法。这里被杀死的流浪猫和流浪狗……数量估计有二三十只。而且，这仅仅是粗略的数一下罢了。如果认真找至少能凑四五十只把。 琥珀来到一只体型较大的死狗身边，她似乎发现了什么。陆五凑过去，立刻发现这只狗有点不对头。没错，这只狗身体的一部分是干瘪的，这一部分身体变成木乃伊了？ 琥珀站直身体，似乎想着什么。几秒钟后，她突然面对着陆五。 “陆五，恐怕发生很糟糕的事情了。” “什么事很糟糕？” “我一直以来的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了……邪魅……它很有可能来到了地球上。” 说起来，这个名词陆五听着耳熟，随即想起琥珀刚学会汉语不久的时候就曾经提到过那个东西。据说是用术士尸体制造的一种战斗工具。按照琥珀的说法，邪魅是专门用来在界壁之外，也就是所谓的“以太海洋”之中战斗武器。之前琥珀曾经在世界界壁之外被邪魅追杀，不过琥珀得到陆五的帮助进入地球之后，邪魅也没了踪迹，不知道有没有追到地球上来。 虽然感觉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但是根据琥珀所说，邪魅虽然呈现人型（毕竟是术士的尸体做成的）但它并不是活人，这意味着它没有真正的智力，只能按照预设的步骤而行动。某种角度来说就和机器是一样的。 这样的东西，在世界界壁之外追杀琥珀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到了地球之上就有大问题了。因为她一方面具备人类的外型，另外一方面却没有和活人交流的能力。它要是藏到某个没人的地方也罢，但是如果它来到大都市，那就肯定会被发觉了。 以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估计相关新闻马上就会上报纸或者网络头条了吧。 “那个……只是‘很有可能’吧？并不是真的肯定。”陆五安慰道。其实这个说法太勉强了，他自己也觉得欠缺说服力。 “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据了。”琥珀说道。“在这里……我清楚的感觉到第四律魔法的残痕！有人在这里使用过第四律法术！” “这些……”陆五看着四周的猫狗尸体。这些是魔法的后果？ “如果我猜想的没错，邪魅在替换身体。”琥珀说道。 “替换身体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它正在变成……一只猫或者一只狗？” “不是这个意思……最初我以为它不会追过来，因为哪怕它有能力突破世界界壁，进入地球，它也会受到这个宇宙……这个位面本身的排斥。就和我现在的情况一样。这样的话它绝大部分的力量都必须用来对抗这种斥力，残存的力量不足为惧了。但是现在看起来，情况和我想的不同。”琥珀说道。“这个邪魅没有选择对抗世界的排斥。” 看着陆五迷惑的表情，琥珀继续解释道。 “邪魅因为是实体进入地球，所以它受到世界的排斥的力量会比我更强……这种排斥之力会让它的身体逐步崩溃瓦解。”琥珀指了指一只腐烂得很厉害的猫尸。“如果不采取对抗措施的话，身体就会一点点溃烂消散掉，就像这具尸体一样，只是快上很多倍。但是如果采取对抗措施，那等于它绝大部分力量就得消耗在这上面，对我不再构成威胁。正因为这个，所以我那个时候也不是很在意。但是现在，邪魅选择了第三条路。” “如果自身血肉糜烂腐化掉的话，那就用其他的生物血肉来弥补。而这些动物……全部都是它手下的牺牲品。” “啊，这能做得到吗？”陆五心头一惊，随即他想到了另外一种更加可怕的情况。“那个……它只会使用猫狗的血肉？”他有点担心的问。 “不，它有更好的猎物。”琥珀意味深长的回答。“如果用一个比方，这些死掉的小动物，只是一些零嘴。它肯定，也必须要有正餐。” 陆五哪怕再傻，也明白琥珀的意思是什么。“它会杀人？” “是的……邪魅的身体是以人类的尸体为基础制造出来的。而动物的身体结构和人类差别很大，所以它们身上能够利用的部分非常少，大概只有一两根肌腱或者部分体液这样的程度吧。只有……人类，才是能让它完美利用的对象。” 陆五倒吸一口冷气。其实说句实话，他是那种胆子比较大的人，看到这么多猫猫狗狗的尸体也没有真的觉得害怕，最多只是觉得厌恶罢了。但是听琥珀这么一说之后，陆五立刻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作为一个在和平环境长大的地球人，特别是在中国大陆这么一个严格禁枪，犯罪率不高的国度，陆五天生就对“杀人”这种概念有所反感。 “这里应该是邪魅的老巢之类的地方……”琥珀说道。她再次环视了四周一圈。“陆五，我们必须先回去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消灭邪魅啊！”琥珀说道。“它是为了追杀我而来，只要我没有被它找到，它就会持续不断的在地球上寻找下去……也就是说……这种事情就无法消除。” 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沿着原路往回走了。陆五手里之前的那些猫粮狗粮已经全部耗尽，此时他怀里那只臭烘烘的贵宾狗。特别要说明的是，面对着满地的尸体，那只狗吓得在陆五怀里一动不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七节 两个选择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抱歉，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对面那个男人如此回答道。 李泽点了点头，在自己的记录本划过一条记录。“打搅了，如果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请及时通知警方。” 说完这句几乎毫无意义的话之后，他转身离去。然后毫不意外的看到一群职业长舌妇长舌夫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天色已经晚了，整个可疑区域内所有的住户，只要在家的都被他询问过了。结果和大家最初预想的没有任何区别——没有可疑之处。没有任何线索能够指向那天晚上那场神秘的杀戮。 其实想想也猜得出来，以那个神秘凶手的能力，怎么可能犯下这种错呢？不管是盗贼还是杀手，在动手之前肯定会踩盘，把四周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哪怕白痴，至少也懂得街道头顶上那个监控摄像头吧？凶手肯定会避开摄像头——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从中间位置翻过一道墙，就能够完美避开摄像头。 但是，正如一句老话说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值得我们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寻找。李泽就是这个要投入百分百精力的人。 他回到自己的警车，有几户人不在家所以未能询问，这意味着他明天还得再来一次。 小山上突然冒出来的奇怪遗骨……一场黑社会之间火拼导致的杀人大案……一起看上去仅仅是某个变态所谓的都市虐杀流浪猫狗事件…… 他很凑巧的同时参与了三件事情，而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三件事情内部似乎有某种联系。而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关键就是因为他看到了那只死掉的小动物部分肢体木乃伊化了。 既然动物可以短时间内变成干尸，那么人的尸体自然也可以。所以在那些奇怪的遗骨就显得很可疑了。 不过现在说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那个奇怪遗骨事件（不是案件）已经结束了，被找到的骸骨已经全部火化，并且当做无主尸体交给殡仪馆那边处理了。【愛↑去△小↓說△網w qu 】做出这种决定不奇怪，因为现在的w市警力实在没时间去关心一件至少发生二十年前（很可能是解放前甚至是清朝时候）的旧案。就算李泽有心，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说起来，假如这两件事情还能有这么一个点隐约相连，但是这一件杀人案却和另外两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所以每次扪心自问，李泽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把这三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他的理智、逻辑还有其他的东西无不清楚的说明这些事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是我脑子想歪了，还是我忽略了某个细节？李泽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为什么想这么多，按部就班不就行了？ 也许是自己真的求功心切的缘故吧。他暗叹了一声，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嗯，吃饭的地点没变吧？还在那里……嗯，对，要我捎你一程吗？哦，好的，我们就到那家店里集合吧……” 这个是他约好的一个饭局。嗯，同事之间一起出去吃个饭什么的也是正常的。 “……好，那我直接过去了。对了今天怎么样，忙吗？”本来应该说完话就按掉电话的，但是李泽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多问了最后一句。 “咳，别说了，上次那家莫名其妙来报案儿子失踪的……今天又来闹腾了一天。” “那个……他儿子尸体被发现了？” “不是，人家发现了他儿子的车。车子停在城郊的一个角落里，已经好多天没人开了。所以他们觉得儿子既然没开车，就一定出事了。这次那家人还带了好一帮子人过来，都是他儿子狐朋狗友的亲戚……据说一共有六个人，是一起失踪了。” 听到“六”这个数字，李泽心头猛的一跳。那些古怪的遗骨正好一共六具。 “算了，不抱怨了，其实遇到这种人也是难免的……快点过来吧。” 李泽发动了汽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隐隐约约之中，他意识到整个事情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情也许……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之外。 在他这么开车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路边有一个年轻人提着一个奇怪的塑料电器沿着街道走过。当然，就算他注意到了，他也没闲工夫关心。 夕阳已尽，夜色深沉。 整个w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闹市区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人们过着现代社会提供的丰富夜生活，没有人察觉有一个危险的捕猎者已经潜伏在这座人类城市里。 陆五坐在自己的房间里，holoera就他面前，琥珀的身形则显示在holoera正中间的透明金字塔之中。 他们正在讨论今天刚刚发现的事情。 “……你是说，邪魅到现在，至少已经杀了五个人以上？”陆五对于琥珀的话还是有点不敢置信。虽然说如今中国的犯罪率已经大大提高，但是人命案依然是非常大的事情。以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估计会迅速传遍全国吧。 但是，现实是并没有这种事情出现。别的不说，起码网络上没有找到什么“神秘谋杀案”之类的新闻。政府也不会隐瞒这种事情呀。 “邪魅来到地球，至少二十天以上了。”琥珀说道。“只要它不想让自己身体彻底的消散瓦解，就要杀这么多人。夺取他们的身体组织，来替换自己身上逐渐消散腐化的血肉。” “那些死掉的流浪猫流浪狗……”陆五觉得那些小动物死的也够多了。 “我说过，那些动物和人类差别太大，邪魅只能利用它们身上很少的部分。”琥珀很果断的说道。“所以它一定需要杀人。至于为什么没有被发现，我猜它一定使用了某种方法，隐藏起了尸体。” 人口接近千万的w市，发现几具尸体是大事。但是如果是失踪几个人，那简直连朵小水花都溅不起来。 陆五沉默了一段时间，仔细思索这件事情。还有自己该做什么。 “邪魅很危险吗？”他突然问。 “很危险。”琥珀承认。“它们是专门为了在‘以太之海’作战而被制造出来的，只要在那里交战，再强的术士也不是邪魅的对手。我之所以能逃走，完全靠运气。” “我的意思是，它来到地球之后还很危险吗？我的意思是……它很厉害？” “我不知道。”琥珀回答。“邪魅是由第一律术士的尸体制作而成，保留了生前一部分的能力。除了必然具备的第一律和第四律魔法之外，它肯定还掌握着其他的魔法……但是我不能肯定它到底掌握着什么力量。” “那个……你不是和它打过吗？” “没有打，我发现它的时候就全力逃走。所以我不确定它掌握着什么魔法。”琥珀说道。 陆五想了一下，然后问道。 “它的身体……应该是血肉之躯吧？”陆五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因为很显然，就算邪魅来到地球的时候不是血肉之躯，现在也肯定已经是了。 “那当然了。不过它的力量肯定不能以正常人类来衡量。” 那没啥用，现在早就不是冷兵器年代的肉搏了。陆五想着，问道。“那她能抵挡子弹吗？” 琥珀的神情很奇怪，似乎猜不透陆五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不能。”琥珀想了一下回答道。“难道地球上有人能够以血肉之躯抵挡子弹？” 必须要说的是，网络真的太方便了。琥珀虽然没亲手接触过枪械军火，但是网上无数的视频和文章已经让她完全理解地球枪械的威力。哪怕以琥珀的标准而言，地球人类的武器在技术上也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不错的高度。 “当然没有这种人。不过……这意味着邪魅也挡不住子弹？那么，子弹对能杀死它？”陆五再次问。 虽然说血肉之躯挡不住子弹，可子弹也不一定能对邪魅起作用。毕竟那是可以用别人的血肉来替换自身身体的怪物啊。 “它不是活物，所以谈不上杀死不杀死。”琥珀说道。“陆五，你别把它想得太神了……除了魔法能力之外，它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只要能一次性粉碎它的身体……不要给它修补的机会，那邪魅也就会被摧毁。” “当然，这件事情由我而起的！”说道这个，琥珀突然振作起来。“我必须负责解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什么怎么做？” “邪魅明显把那个垃圾场作为自己的巢穴……只要有周全的准备，我可以在那里伏击它。”琥珀很有自信的说道。“先用一个办法测试一下它到底有什么程度的力量……然后，针对它的弱点攻击。不管怎么说，它其实只是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机器罢了！只要不是在界壁之外的以太之海里交战，我可是很有信心的。” “那个……陆五……我需要休息一下。”说完这句话，琥珀的身影直接消失了。 “邪魅啊……”陆五躺在床上，想象那个吃人妖物的形象（虽然严格意义上并不是吃人，但是其实也和吃人没什么区别了）。那应该是一个高大、枯槁、极其类似于地球上“食尸鬼”这个概念的东西吧。虽然琥珀说她可以对付邪魅，但是陆五知道琥珀远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有信心。 先找机会测试一下其实力，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伏击……这是安慰的话吧。说的是很轻松，但是可行性就很低了。怎么测试？怎么伏击？其实陆五也知道琥珀其实完全可以不在乎这件事情——邪魅想要在这个城市里找到琥珀，那可能性不比中五百万低。就算邪魅每两天杀一个人，对于这个上千万人口的w市，还有对于这个十几亿人口的国度……又算什么？ 再说了，邪魅又没有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能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节 计划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一个双休日，遇到一个感冒，真倒霉 那是……一叠人民币？！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直原本佝偻的身体，眼睛瞪得溜圆。 这里是w市一个重要的垃圾场，是很多拾荒者经常光顾的场所。但是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拾荒者之间也是划分地盘的。拳头最大，最凶狠的那群人占据了最好的地方。像他这样的人，只能在落日之后，借着垃圾场昏暗的路灯找点值钱的东西。 但是……这里居然丢着一叠红色的，上面画着几个老人头像的纸张？ 不是很多，但是怎么看也有几千元的样子。这些人民币居然就被丢在垃圾之中，看上去无人在意。 他先揉了揉眼睛。没错，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把钱丢在这里了。 下一瞬间，他丢下了手里的编织袋和其他几件工具，脚步变得前所未有的快捷。三两下就已经把那叠人民币捏在手中。 果然……是真钱！他没来得及数，而是先警惕的看着四周。 四周没有人，绝大部分拾荒者是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这边的。然后，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他前方，大概五六步的地方，还有另外一叠钱。 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他已经跑过去，把这一叠钱捡起来了。然后——他再一次发现前方还有另外一叠钱。 怎么回事？有个人在这里走过，然后他随身装钱的袋子破了。于是不经意之间，钱一叠一叠的掉下来？ 他很吃惊，但是吃惊归吃惊，他的动作可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前进几步，捡钱，然后再前进几步，捡钱……他怀里的钱越来越多，而他也走得越来越远。 不知不觉中，这里已经脱离了路灯的照明范围。【愛↑去△小↓說△網w qu 】他现在还能继续向前，应该说一方面是他本身的夜视能力很好，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红色的小纸头全部丢在很容易察觉的地方。 他停下来的时候，手中的钱已经相当多，衣服口袋、裤子口袋都装不下，甚至用手都没办法拿，只能抱在怀中。突然之间，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了，这里是…… 一些拾荒的同行警告过他，这地方有很多死猫死狗，这意味着这里很可能有毒。某些黑心肠的家伙把一些工业废料或者其他什么剧毒东西泼洒在这里了。因为这个缘故，拾荒者彼此警告，没有人胆敢再到这里来的。中个毒什么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现在…… 四周是一片黑暗，五步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原本能提供基础照明的路灯的光线现在看起来好遥远，好微小。 感受着内心情不自禁涌上来的恐惧，拾荒者抱紧钱，转身想跑。 可是已经太晚了，身后传来一个不祥的声音。那是有什么东西踩在了垃圾山之上。惊慌之中，拾荒者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连刚刚捡到的钱都洒了一地。 拾荒者赶紧趴着就捡钱，然后猛的发现一双脚出现在眼前。他在极度惶恐中慢慢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还有手枪黑洞洞的枪口。 “砰！”枪声响起，然后迅速的湮灭在四周寂静的空气之中。 【……猎取方法……有效……可以避开……这个世界……人类的注意力……】 …… “……打搅了，如果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请及时通知警方。”李泽从一个房子内走出来。他没有停留，直接走向隔壁。 这是最后一间房子了。虽然说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有在这里找到凶手线索的期望，但是任务必须要完成。 很幸运，也许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六的缘故，房子里有人。隔着老远就能注意到厨房的油烟机在排风。 李泽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穿着警察制服的李泽。 “什么事啊？”老妇人一口纯正的本地腔。接着，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高瘦男人，看上去不是老妇人的儿子就是女婿。 “我是警察，”李泽先把自己的证件亮了一下。 “李泽……警官？”男人看清楚了李泽的证件。 “有件事情想要问一下……”李泽按部就班的把已经说了很多次的话再问了一次。当然，不出所料，这户居民的回答没有任何不同。 等到他告辞出来，他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天上下起了雨。他本想乘雨还小的时候跑回自己的车，但是这场雨势来的很快，让他不得不在一家茶吧的边上停下来躲雨。 “神秘的六人失踪……神秘的六具遗骸……奇怪的变态虐杀流浪猫狗事件……”站在茶吧的雨帘门口，李泽考虑着最近自己亲身接触的几件事。至今为止，这种直觉和联想能力他还不敢告诉别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思索。 假设！世界上存在某人，发明了一种化学药剂，有能力将尸体变成干尸……将刚死不久，一旦被人发现就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尸体变成宛如放了几十年一样的木乃伊或者白骨……那么这种药剂有特别的价值吗？ 对普通人而言，这种能力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于犯罪份子而言，这却是很宝贵的能力。因为毁尸灭迹就变得方便了。不……不能这么想。如果是类似墨西哥、哥伦比亚这样混乱的国家，那么甚至不需要毁尸灭迹，杀人之后尸体随便一丢就行了。如果是中国这样的国度，那么湮灭尸体也有更简单的办法，比方说丢海里之类的……变成干尸什么的，要说一次两次，乘着警察还没有概念的时候还能行，但是只要用多了总会被人察觉，然后这种能力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的思维……进入某个误区了吗？ 李泽考虑着，然后感觉到腰部的震动。他随手摸起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下了通话键。 “喂……请问是李泽警官吗？”电话里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的男音。 “我是李泽，请问您是哪位？” “请不要在乎我是谁。我听说，李泽警官最近在追查那个神秘的虐杀流浪猫狗的案件？” 又是一个来报案的啊！李泽几乎想长叹口气，然后告诉对方自己的心里话。拜托，死一只猫或者死一只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他还是把这种愚蠢的冲动压下去。作为一个警察不能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是我在调查此事的？”李泽问。 “网络上有。”那个男人一定是压低了嗓门，至少也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深沉低哑。“有人拍下照片，而且说明了你的姓名。他们发现了尸体，报警，而来的正是你。所以我想，你应该是负责此事的警察。很凑巧，我还在网络上找到你的手机号码。” “那么，你有什么线索要提供给我吗？哪里又有流浪猫或流浪狗被虐杀了？” “我提供的线索可没有那么简单。”电话里的男人声音说道。“警察是不是在调查一起杀人案？” “杀人案有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件？” “当然是近期……一个月之内刚刚发生的案件。而且应该是死了至少五个人之上。而且和那些虐杀猫狗的案件有一定关联……回答我，李泽警官，这种案件是有还是没有？” “有。”李泽心中一动，回答道。同时他看了看手机，手机上显示的号码不是个正常的号码，不知道是网络电话还是其他什么。这意味着这位举报者有备而来，没有用自己的手机或者座机直接打电话。 “很好，李泽警官，你现在应该站在一家小店的遮阳棚下躲雨是吧？” 这一次，李泽就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对方好像把他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他在周边吗？他环顾四周，但是看不到可疑的人。 “能不能到小店里面来呢？左边那里有一道窗户。我在那里等你。” 李泽疑惑的走过去。大概是中午的缘故，小店里面没有客人。但是，有个撑着雨伞的身影站在窗户外，雨伞压得很低，遮住了脸。 这是那种双层结构的通风窗，专为通风用，除非把人挤扁了，否则是不可能爬出去的。所以李泽立刻意识到这位举报人估计不想暴露真实身份。 “你是谁……”李泽刚一开口，对方就直接回答了。 “不要问我是谁，我只是一个偶然知道一点真相的公民罢了！”对方尽管压低声音，但是毕竟这不是隔着手机。所以李泽很容易判断出对方是个年轻人。除此之外，神秘人的衣着、包括裤子和鞋子都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这个……应该就是凶手的藏身之地。”对方隔着窗子，递过来一张折叠好的白纸。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节 黄雀在后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李泽打开白纸，看到的一张很简略的地图。 虽然是很简略的图，但是作为w市的居民，李泽很容易就辨认出这张图画的正是w市的一角。整个图没有文字，只有关键位置画了一个叉，并且加上箭头，示意这里是目标。 “凶手藏在这里？”李泽认出那个叉的位置是垃圾场——这不是什么秘密，w市大多数人都能辨认出这一点。他可不觉得一个职业杀手会藏在这种地方……好吧，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这里是凶手落脚的地方之一，”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他不一定一直藏在里面，但是迟早会回来的。”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假情报？”李泽问。 “李警官，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这是你的自由。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无论如何请注意，这个凶手非常非常的危险。以正常的手段，估计就是送死。”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是警察，我去那边就会全副武装，而且绝不会带着****手枪那样的武器。我怎么说也得拿着自动步枪或者散弹枪之类，还会跟着至少二十个战友。言尽于此，我走了。” 神秘人不等李泽回答，转身离去。李泽还没回过神来，对方已经不见了。 下午四点钟。w市刑侦大楼，“十一五特大杀人案”的碰头会正在召开。今天依然没什么好消息，几条线索几乎全军覆没。特别是原本寄托厚望的手枪（也就是被推断为凶手所用的五四式手枪）上居然完全没找到凶手的指纹，让案情变得更加复杂。 与受害者那帮人结仇的几个黑社会混混头目一个也找不到——似乎察觉风声不对，提前躲起来了。就算抓住两个，也是完全不知道内情的马仔。 凶手好像莫名其妙的出现，杀人，然后莫名其妙的消失。这必然是受过严格训练，并且计划周密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要说w市本地黑社会这帮人能干这种事，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不过，中午的时候，原本被认为只是去“寻找百分之一可能”的李泽却传来一个新情报。有个神秘人举报，凶手可能藏身在w市东区的垃圾中转站。这个举报者甚至还提供了一张手绘地图。 尽管感觉是相当荒谬的事情，但是各方面线索都没有进展的情况下，专案组还是派遣了人去看了一下。 这是一个看上去纯属碰运气的做法，但是却出乎意料的找到了一条线索。在地图标记的地点，发现了大量的死猫死狗，以及——一具尸体。 死者死于枪击。一发子弹从眉心射入他的大脑——这种情况专案组人员一点也不陌生。“十一五特大杀人案”的死者都是这个死因。而查找死者的身份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因为他身上就带着自己的身份证。 “……以上，就是案情的最新进展。就像照片上大家看到的，死者是一位拾荒者，身份、来历非常清楚，我们从周围其他的拾荒者那里也得到了足够的证据。这充分说明，死者和“十一五特大杀人案”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他的死，只能被理解为他在拾荒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死者被杀的时间呢？” “从尸斑推测，应该是昨天晚上，约莫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为什么死者会在那个时候去拾荒呢？” “这要涉及垃圾场拾荒者的势力划分，死者应该是被迫在那个时间段，别人走了之后才去的。我们在现场周边找到了死者的工具……死者应该是拾荒结束，想离开的时候被杀的。根据分析，他应该是听到了某些动静，所以出于好奇心去看了一下。【愛↑去△小↓說△網w qu 】结果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于是被凶手杀害。” 李泽坐在会议桌的下首，听着专家们对此进行的分析。其实哪里需要什么太复杂的分析，总之就是这里是凶手的一个藏身处或者常来的地方罢了。要说凶手将自己藏身在这里垃圾堆，那个可能性比较低（毕竟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但是要说凶手常常来这里，那就可能性很大了。 那满地都是的流浪猫、流浪狗尸体就是明证。根据现场初步判断，这些猫狗尸体应该是凶手所为。凶手是一个变态，拥有将小动物虐死的嗜好。考虑到具体环境，这个没人会来的垃圾堆确实是一个凌虐小动物的好地方。在这里弄死那些流浪猫流浪狗的，不必担心有人察觉，也没有事后整理的麻烦。 职业杀手的话，因为工作的缘故，产生心理疾病是很正常的事情。要说他有这种变态嗜好一点也不稀奇。 刑侦大楼外，距离大楼大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面包车。 面包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一身斯文气的年轻男人。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家庭出身很不错的类型。如果有人走到车窗边，对驾驶座的这个年轻人仔细打量的话，会发现他和这辆车有点不太协调——就像一个西装笔挺满身名牌的人走进一家小店吃刀削面，或者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走进高档酒店来了一盘法式焗蜗牛。总之，虽然谈不上离谱，但是总觉得不搭配。 年轻人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耳朵上则戴着蓝牙耳机，看上去似乎正在听录音、广播或者是有声书籍之类打发时间。 良久，他摘下了耳机，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小子，又有什么事？” “南叔，你弄过来的这些设备不靠谱啊！杂音很多。说什么能通过玻璃振动来监听百米范围内……但是听不清楚啊！” “虽然是旧货，但能把这套东西运到大陆给你就很好了，还挑食！说吧，想要什么？” “能不能给我找个助手过来？我这样整天监听警察……实在没意思啊！” “切，你以为这是正式的工作吗？这是你自己找的事情好不？自己的事情还想靠别人帮忙？” “南叔，别这么绝情……我付薪水不行吗？找个可靠的人……” “别扯了……情况怎么样？” “大陆的警察动作相当神速，已经找到线索了。”年轻人说道。“看来我的那位同行真的是心理不太正常，这边最近屡发的虐杀流浪猫、流浪狗事件应该都是他做的。据说前前后后受害的小猫小狗至少也有上百头了。平均算下来，一天能弄死三五头啊，这数量让谁都得感叹三分钟——不去屠宰场工作真是辜负了他的天赋。” “疯子！”电话那边，被称为南叔的人稍微沉默了一下，吐出两个字。 “是疯子！哈，没错，警察那边也这么说。但是，只有这样的疯子才真正危险，不是吗？” “小子，你也快疯了！” “可别拿我和那个家伙相提并论。业余时间，我可是很正常的，锻炼、喝酒、打游戏、泡妹子。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快乐的事情，我可没闲工夫去杀那些无辜的猫猫狗狗。而且猫猫狗狗这么可爱，就算有闲工夫，我也不可能去杀它们啊。当然，要是它们咬我事情就另说。” “你现在打算干什么？” “没什么，现在只能旁观。警察已经准备设下陷阱抓捕他了。当然，我觉得他们一定失败。因为我的那位同行……以我目前的了解来看，绝不是那种肯被警察抓住的类型。他要么会突围而去，要么就是被击毙当场。前者的可能性要比后者大得多。” “你质疑中国大陆警察的专业水平？” “哈，说对了。中国大陆这边警察估计对于恐怖分子经验不足吧。他们一些想法简直是脑洞大开。他们大概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变态疯子，什么叫亡命徒。他们不懂这种人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等到他们失败之后，就轮到我去试试了。” “小子，要小心。我现在只能对你这么说了。” “谢了，南叔。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我最好的一次问候。不过放心，我是j，”杀手的目光看着车窗之外。“j还从来没有失手的记录呢。” “真不懂你怎么会和你老爸一个样……”南叔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杀手已经按掉了通话键。他转身看向身后。 他的面包车后面当然没有人，事实上，整辆车后面的座椅都被拆除，装了一台相当巨大的仪器。这正是他用来监听警察内部会议的玩意——大陆警察，包括w市刑侦大队明显对于这些方面的防御能力近乎为零。要说窃听器之类的东西还有被察觉的可能，但是这种间谍专业的东西，他们就完全没想到了。 他从自己的座位爬出去，直接来到车后面，把一个相当古怪的仪器拿出来了。和装在车后面的大家伙相比，这个仪器显得小巧玲珑。因为它的功能没有那么强悍，这台仪器等于一个对讲机——连着警用频率。灵活可靠，还有反跟踪功能。 如果那些大陆警察按照他们会议上的决定行动的话，那么他就只需要用这个仪器就行了。 他回到座位上，看了一下时间。车子已经在这里停了两个多小时，可能引起某些注意。所以他点火发动。面包车一溜烟消失在马路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节 错误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琥珀呢，怎么没来？”任健一边吃一边问。 几天没见，任健已经回复了昔日风采，也就是说，重新变成了一副奸商脸。之前丢失合同造成的影响哪怕还在，那也是微乎其微，完全看不出来了。相反，现在是陆五现在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她有点事情。”陆五回答。 两个人现在正在一家小店里吃午餐，吃的是很普通的涮涮锅。 “琥珀……没有为你算卦吧？” “算卦？” “哦，叫占卜……反正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任健说道。“这能力太神啦！知道不，你们可以办一个夫妻侦探社，专门找丢失的贵重东西，保证赚钱。” 陆五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说起来，孙勤孙大社长真的是眼光长远而且手段巧妙。当初他对陆五的许诺，“聘你为侦探社的副社长，以后所有找东西的委托都可给你接手——只要你愿意。”看似慷慨大方，实际上也从根本上去掉了陆五进这一行和他竞争的可能性。 任健的眼睛盯着陆五的脸。 “这么盯着我干嘛？”陆五觉得有点不自在。 “我想看看你到底是哪里比较特别……老天爷真瞎了眼，怎么让你吃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任健收回目光。“琥珀怎么就找上了你了呢？为什么不找上我？像我这样勤劳诚实聪明善良的未婚美男子……” 陆吾一口饮料差点喷出去。 “老天没瞎眼，要是天上掉馅饼掉你这个奸商头上，那才叫瞎眼！”陆五好容易才顺回一口气。“好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没啥事就不能找你……好吧，首先，我是来感谢救命之恩的！”任健端起啤酒，对着陆五举了一下杯。“说句实话，那个时候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但，现在，我活了过来！知道不，陆五，”任健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这摊活结束之后，我至少能赚十万！” 陆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任健就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不多，但是这可是第一桶金啊！可惜……”他摇了摇头。“老板把店转让了，一转手，他就捞了两百万！” “什么意思？”任健一方云里雾里的话，让陆五完全摸不着头脑。 “知道我开的是什么店吗？”任健问。 “不是小吃店？买卖烧烤、香肠、鸡翅还有果茶之类的？”陆五反问。 “当然不是！我会干那种小生意吗？！”尽管任健装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但是陆五早就对这个好朋友了解的十分透彻。“知道‘大绵羊’不？著名的火锅品牌！这就是我原本计划要开的店。原本我应该成为店长……” “现在不开了？” “嗯，投资人把还没完全装修好的店转手了。就转一个手，他就直接捞了两百万。”任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真可惜，要是我，至少能捞两百三十万！那家伙谈判的工夫不到家啊！”任健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自由了。”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热切起来。“陆五，你打算去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人生啊！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想，就打算这样靠着吃软饭过一辈子！” “吃……软饭？”陆五完全没料到任健做出这种判断。但是仔细想想……似乎还真的是这样。 “人应该有理想，对不对？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任健问道。“该不会……你还想去当个冒险家？我说了，现在早就不是冒险家的时代啦！那是几百年前的旧事，现在的人不可能靠着这个赚钱或者成名。现在，哪怕是攀登珠穆朗玛峰这样的冒险行动，都成为有钱人找刺激的事情啦。”他话锋一转。“陆五，我有个计划。” “什么计划？” “这个社会，不缺有眼光的人，不缺肯干苦干的人，缺的就是本钱！”任健说道。“你看我，跑前跑后，大事小事都抓着，辛辛苦苦的，捞到的只有一个‘店长’的位置。人家啥也不用干，前后就等了几个月，两百万轻松落袋。所以，只要能赚到第一桶金，我相信我就能……开创一番局面！” “那……怎么赚第一桶金？”陆五问。 “现在还没有眉目，但是相信有了琥珀的能力，我们一定能赚到这第一桶金！”任健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我”变成了“我们”。 “对了，任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成立一家公司。”陆五突然说道。 “什么？”任健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落伍这个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主动了？但是既然对方开口了，那么意味着事情肯定有戏。 “我想成立一家公司……做点水晶买卖。” 任健笑了一下。“落伍，你知道水晶什么价格吗？知道水晶的制作、销售渠道吗？知道国家相关的法律条例吗？还有……你知道这买卖能不能赚钱，该怎么赚钱吗？水晶我没有细查过，但是我了解过首饰买卖……可是这行当那真的是大投入大手笔，还得长期积累的人气，是典型的高投入，高产出行业。” “再好的主意，没本钱也没用。”任健看着陆五，说道。“第一桶金，知道不，世界上几乎所有白手起家的富翁，都曾经困在第一桶金上。著名的比尔盖兹有一句话‘钱是钱的种子，第一枚铜板到手的难度远超过第一个一百万’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任健用力的拍了一下陆五的肩膀。“事从缓来。你想做水晶买卖，那没问题！我们先去其他赚钱的生意做起，做到一定程度，自然可以加入这个高投入高产出的行业来，你说对不对？！” “等等，我想起来了！”陆五突然说道。“你说……有本钱就行了吧？” “什……想起什么？”任健很惊讶。“但是那可是大本钱！起码也要几千万的！” “我知道那是大本钱！但是，只要有本钱……能成吗？” “这年头从来不缺热情、能力和机会，缺少的只有本钱！”任健被陆五的神情挑逗起来了。“只要有本钱，有足够的本钱，什么生意做不成？你知道哪里去赚钱？” “我有了一个想法！”陆五突然站起来。“我马上去确认一下，先走了！” 任健还想说什么，但是陆五却一秒钟都没停留，急匆匆的从座位上离开。他想追上去问个究竟，但是刚站起来，涮涮锅的服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前面。 “先生，买单的话，一共一百四十元整。”服务员满脸微笑。 “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任健无可奈何的停下脚步，开始掏钱。不过他的眼睛还是看着陆五离开的方向，脸上满是迷惑的神情。陆五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啦。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发财渠道么？ 任健一时想不明白陆五有什么发财渠道。“该不会去贩毒盗墓什么的吧……”他轻声嘀咕着。 陆五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这一次，他甚至没来得及理会琥珀，立刻坐到自己的台式机前面。 他的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里面很多陈旧的文件。那是一些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到，但是却没有删除的文件。或者说，这是他曾经做过的梦。就像所有人一样，青葱岁月总是一个容易做梦的岁月。 果然……还在！陆五心头一喜。他点开文件，一瞬间，一张熟悉的照片出现在他眼前。 整个档案、资料、细节、各方面考证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全部都在。电脑就是这个好，绝不会遗忘。 “陆五，”身边的声音响起，陆五看到琥珀出现在身边，让他差点吓了一跳。 “啊，琥珀！怎么了？”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琥珀说道。“我们可以做几个傀儡，作为替身，先一步和邪魅打一次试试看……” “啊，那个，邪魅应该没问题了。” “什么没问题了？”琥珀很好奇。 “我报警了……嗯，应该说我给警方提供线索了。”陆五稍微说明了一下。“它杀了人，警察也在追捕它。所以，只要利用警方的力量……应该就能……” “警察对付不了它！”琥珀很果断的说道。“陆五，我说过，虽然邪魅实际上只是一个魔法造物，但你不能把邪魅当做单纯的野兽之类。它有魔法能力，你得把它看成是一个术士！” “但是，你说了……它又不是刀枪不入！魔法很厉害，一个术士的力量，只要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一个人就能匹敌一个军团。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邪魅挡不住子弹，那警察应该能获胜。”陆五顺手点开一张网页。“看到这个了吗？狙击步枪！能在千米之外准确命中目标……”只要警察没有犯蠢，邪魅应该逃不掉。 “不，陆五，你搞错了！”琥珀打断了陆五的话。“在我的世界，魔法的主要用途就是为了战争。术士们才是战争的主力。术士的力量从来不需要‘放在合适的位置’，他们从来不是辅助！他们的力量本身就能够匹敌一个军团。” “包括第一线直接作战？”陆五迟疑了半响，再一次问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一节 围捕凶手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有读者说警察能从过于浓烈的血腥味和血迹察觉死者数量问题……其实这个早就在前面暗示过。 夜色之中，一群身影在快速行动着。 所有人都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手中拿着各色武器。这一次面对的是枪法如神的职业杀手，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大意。所以，警方毫不犹豫的就出动了武警。 不只是武警，所有参与这一次行动的人都得穿戴上同样的装备，特别是钢盔。那个眉心一枪的事情让所有办案人员都留下深刻印象。 “狙击手已经就位！”对讲机里发出了清晰的声音。 “快，快，快，到预定位置。” 李泽和两个同事一样，穿上防弹衣，还戴上了钢盔。上头判断今天面对是一个一方面心理扭曲变态，拥有虐杀小动物（也许不只是小动物）嗜好的疯子，另外一方面却受过严格训练，枪法如神的职业杀手。换句话说是个很厉害的疯子。所以，这一次目标有很大的可能会顽抗到底。 这种特殊的罪犯，使得高层早早下达了决心。真的不行的话，只能当场击毙。 夜晚，垃圾场散发着难闻的酸臭味，一个多层复合包围圈已经形成。根据心理专家的判断，凶手有极大的可能在今晚再一次来这里发泄自己变态嗜好。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警方甚至连那个拾荒者的尸体都没敢动。 李泽和两个同事一起在外围，靠近小山这一边。通过各个渠道（主要是从拾荒者中得到的情报）专家确认过目标并不是从垃圾场正门那边进入，而是从葵花山（这座小山的正式名称）这边翻山过来的。这条路几乎没人走。拾荒者不会从这里过，因为这意味着会绕一个很大的圈子，而普通葵花山上的行人——咳，垃圾场这边这么臭，谁会往这条路上走？ “小李，这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案子吧？”身边的同事突然问道。这位是老警察，姓马，已经五十多岁，即将退休，大家都尊称一声“老马”。虽然老马没当什么官，但是经历过多次大案、要案。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所以经验丰富，在刑侦大队属于那种有威望受尊重的人。 “嗯。”李泽心不在焉的回答。这件事情透着一种邪门，让他心里忐忑不安。 “这件事情透着邪门。”老马轻声的说道。 “啊。”身边的人直接说出了李泽心里的话，让他情不自禁的吓了一跳。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怎么邪门了？” “最近碰到的几个事，都邪门。”老马说道。“李泽，你还记得那一次找到的骸骨吗？就是疑似数十年前谋杀案的那些？” 李泽立刻想起自己之前的判断，心脏不禁狂跳了几下。瞧出不对头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那天是我带队过去的……”老马说道。“很邪门。明明不是骨头就是干尸，死了至少几十年了，但是现场满是血臭味。” “现场有血迹？” “有血迹那就不邪门了！邪门的是满是血腥臭味，但是却偏偏找不到一点血迹。就像这些血腥味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我们几个人四处循着血腥味找了很久，什么都没发现，最后也只能算了。前两天，就是凶杀案的现场……那血腥味，浓得让人怀疑起码要死几十个人。可是偏偏找到的尸体却是个位数……还都是一击致命的枪伤。其实现场那情况，照理说不可能有那么浓的血腥……” “但是地上血迹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啊。所有的血迹都是死者的。”边上另外一个同事插嘴道。 “所以说这事邪门。还有，今天也不对头，你们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就混杂在垃圾的臭味之中。” 李泽回过神来。原本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垃圾堆那种酸臭味很大），但是听了老马的话细细分辨之后，却感到似乎真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其中。【愛↑去△小↓說△網w qu 】 但是，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垃圾场的气味能传到这里来，那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整个垃圾转运站占地面积颇大，里面堆积着城市几天甚至几个月积累的垃圾。但是要说几具埋没在垃圾堆中的人类尸体（也许还有一些猫猫狗狗的尸体）血腥味能传这么远……完全不合常理。 老马提供的这个情报瞬间为李泽脑海里构思的犯罪线索填补了一个空缺。某种……闻起来像是血腥臭味，而且能够让空气中残留很长时间的化学药剂…… 莫非……所谓虐杀猫狗其实并不是本意，而是对方在进行某种实验？但是，如果实验的话，集中在垃圾场这里还能理解。为什么在w市里，还随意的做这种实验呢？这意味着被发现的可能性大增啊。 除非，杀手是一个极端自我，完全不在乎外界的人。但是这种天性和杀手这个行业似乎是天生对冲。怎么可能呢？ 在李泽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耳机里出现了指挥员压抑而兴奋的声音。“各小队注意，各小队注意！发现目标，发现目标！全体做好准备。” 如果从天空上看下去，就能清楚的看出，警察布置了一个口袋阵，等候着目标进入中心。 当然，考虑到危险性，此时此刻负责监视四周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三台无人直升飞机。 这些直升飞机全部都是警方采用的新式产品，特点是滞空时间长，超静音，而且拥有很强的夜视能力，甚至可以切换成红外模式。 此时此刻，三台黑色的无人直升机正安静悬浮在大概二十米高的天空之中。摄像头不停的旋转着，在预定位置搜寻猎物的行踪。而在地面上，垃圾场的边上的一台小货车的边上，几名技术人员正紧张的操作着仪器设备，控制着直升机，将镜头对准目标。 目标已经出现了。 虽然警方已经做好了猎物今天不出现的准备，但是明显这个想法多虑了。目标已经出现，而且是大摇大摆的出现。 之所以能够第一时间确认是目标，完全是因为目标真的肆无忌惮到了极点。完全没有任何掩饰。 “第四小组从右侧返回指挥部……第六小组向左侧移动……”指挥员根据目标的行动路线开始改变布置，将不必要的岗哨撤回，以形成更加严密的包围圈。 李泽这一小组的位置不是很好，于是被整个召回到指挥部，以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到包围圈的其他位置。 目标只有一人，但是对于这样的危险猎物，任何防备都不是多余的。 来到指挥部这边之后，李泽终于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这个神秘的杀手。 好吧，事情和他预想的——和任何人预想的——差别很大。在镜头下是一个明显的女性，身上穿着一件样式颇为古怪的黑色衣服。她的右手握着手枪——居然没有任何掩饰，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手枪握在手里。 女杀手的左手提着一只猫——不知道猫是死是活，但是提在她的手里却是一动不动。 除此之外，女杀手的腰间悬挂着一把短剑，嗯，或者说看上去是短剑的东西。总之，她这一身打扮，从头到脚都透露着邪气，简直就是把中国的法律视为无物。 “把镜头对准她手里的东西！”边上，领导下令了。 液晶显示器上的镜头放大了，这一次李泽也清楚的看到，目标手里的手枪正是仿柯尔特1911手枪。这种手枪原本就是军用枪械，威力极大，有效射程为五十米，单动发射，枪里面有七发子弹。比起它来，警方标配的手枪实在只能算小砸炮。 在女杀手另外一只手上，是一只很普通的三色猫。猫应该还活着，因为能够看到它的尾巴在动。 而女杀手的腰间，那确实是一把短剑。 目标似乎对四周的包围圈毫无察觉（当然这很正常），就这样朝着口袋阵的核心走去。 每个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目标和目标的前进路线之上，完全没有人察觉，在他们头顶的无人直升机之上的天空，停留着另外一台无人直升机。 这台无人机要比警方的无人机更大，但是它同样是黑色，而且安静无声的停在天空之上。无人直升机的底部，同样有一个受人控制，不停旋转，移动的摄像头。 在距离垃圾场直线距离约一公里左右的一栋大楼顶部，自称为j的职业杀手也正坐在自己的电脑之前。 “夭寿……居然是个妹子！”他用很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这可难办了……是男人倒还好，是妹子抢了我的买卖，我该怎么办呢？” 显示器上，那个女人正在一路走向警方的包围圈。从她矫捷的动作来看，她年纪不是很大。而且她的衣服虽然样式古怪，却也能凸显窈窕的身材。 “哎，是我想多了。南叔早就说过，生意归生意，亲兄弟都要明账目呢，更别说妹子了！再说这个世界上早就男女平等了。”j打了个响指。“今天就让我好好看看妹子的本事吧。那些警察能抓住她吗？” 他操作着电脑，把摄像头的视野分成两个，一个紧紧的盯着目标，另外一个则拉远，把警方的行动和布置一点不剩的尽收眼底。 “x的，这么多人，而且哪里还藏着狙击手……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妹子，真的太不要脸了。”他用感叹的口吻说道。虽然说一开始觉得这位女同行能够逃走，但是她的反应好像很迟钝，居然现在都没有发现危险。看起来，他最初的预感是错了。 那么，就看看她死之前能做到什么程度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节 超人？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目标正在毫无察觉的进入包围圈的核心部分。【愛↑去△小↓說△網w qu 】而在外围，随着警方的调度，包围圈已经逐渐完成。按照常理来说，目标这下子恐怕插翅难逃了。 在指挥部这里，原本紧张的气氛正在逐渐朝着轻松变化。最糟糕的那种情况——目标提前察觉并逃走——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此时此刻，包围圈已经完全形成，随时可以发动。之所以不发动，主要就是等着目标走到最佳地点罢了。 “李泽，老马，你们几个去增援一下侧后方那边，”领导脸上也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小李啊，这算是也让你见见场面。这样的悍匪可不多见。” 穿黑衣服的女人终于来到了预定地点，也就是那个到处散落着猫狗尸体的垃圾堆中心。 下一瞬间，突然之间几道白光亮起，刺眼的灯光从好几个方向罩住了她。正常情况下，人类会因为刺眼的光线而本能的用手去遮挡（虽然哪怕这么做了，他也会暂时丧失视力），但这个目标却完全无动于衷。 当然，此时此刻，警方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个小小细节了。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 就像所有此类场面必不可少的一环，有人用高音喇叭开始喊话。不过这一次，说话者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 【……分析……遭到本位面人类防御力量的攻击……选择……撤退……】 “砰！”夜空之中响起一声枪响。 电脑屏幕上，清楚的展示了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漂亮！”就算是j，也不得不为这位女同行喝了一声彩。确实是精彩至极，警方的圈套刚一发动，女杀手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立刻抬手开枪。枪法之准确令人咋舌，正如之前j所推测的一样——不，比j推测的更加夸张。 只是一瞬间，四周的光源，包括警察们的探照灯，包括较远处的路灯，统统在第一时间熄灭。特别是较远处的路灯，距离女杀手至少在百米之上，同样被一枪打爆。这实际上已经大大超过了柯尔特1911手枪的有效射程，只能说这位女杀手的枪法太可怕了。 用手枪命中百米之外的目标，哪怕是固定靶……这枪法都可以去奥运会了。 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四周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笨警察看起来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迟疑了一下才开火。这点犹豫的时间是致命的。黑暗中响起了如炒豆子一样的枪响，在枪口的火光喷射的间隙之中，能够看到女杀手在垃圾堆上飞快的行动。 j发现自己用语言很难形容这一刻她的动作，一定要说的话，此刻这个女人的动作像鹰一样快速，如豹一样的迅捷，又如小鹿一样灵巧。警察的子弹在她身边擦过，但没有一发子弹能够命中她。相反，在她做出各种躲避动作的时候，她的手枪枪口同样时不时的闪过火光。 只要她枪口火光闪起，必定就有一个角落警察的枪口火光熄灭。 天空之上突然投下一道光柱，那是无人直升机上的灯光。灯光罩在女杀手的身上，为警察的火力提供指引。 但是很可惜，这个过程只有不到半次心跳的时间。女杀手举手一枪，空中的直升飞机立刻变成一团火花。不止如此，接下去又是两枪。天空之上另外两驾直升机也被击毁。 “帅啊！帅啊！”j在电脑前喃喃自语，整个心神都被这幅枪战的画面吸引住了。太厉害了，这才不负我留下来细致追查啊。这种枪法，这种敏捷的身手……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肯定会认为这是在演电影呢。 相隔如此远的活动靶——也就是那些直升飞机——居然也能准确命中。幸好j的直升飞机是超高档的货，飞机配置的高性能摄像头能够监控足够远的范围。【愛↑去△小↓說△網w qu 】不然的话，他为了看清楚局势，肯定会操纵飞机飞近一些。而一旦飞近了，估计也要立刻玩完吧。 这枪法已经不只是去参加奥运会的档次，而是能够在奥运会上夺金牌的实力啊！ “但是，还差一点……”他轻声念诵着。虽然这个女杀手不管是枪法、反应、运动神经还有运气全部好到爆，好到无懈可击，但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她不是已经被彻底包围，那么j现在就可以断言这位女杀手一定能突围而出。但是很可惜，这一次她开始的时候确实大意了，没有能及时察觉这是一个陷阱。她现在是完整的落入一个包围圈之内。这样一个蓄意准备的包围圈可没那么轻松被突破。 最起码，外围还有多名狙击手呢。 转眼之间，女杀手已经突破重重包围，跑到了小山边上。 “砰！”一声异样的枪声响起。但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女杀手看上去似乎只是停顿了一下下，旋即跑到一个小悬崖脚下。上一道子弹的火光闪过的时候，她还在悬崖脚下作势欲往上纵，下一道子弹火光闪过的时候，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太……太厉害了！”j用不敢置信的口吻说道。“居然……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枪声……应该是狙击手开火了吧。难道没有命中？” 他立刻把刚才的录像调出来，重新看一遍。 首先是大角度的画面，在距离女杀手很远的位置，狙击手确实开火了。在垃圾处理中心的建筑物顶部，也就是警察埋伏狙击手的位置（警方至少安排了三个狙击手，这是其中一个），一把狙击步枪在黑夜中吐出了一道非常清晰的火舌。j的无人直升机确实高档次，将这一幕完整的拍下来。 “确实开火了……难道太勉强，没有命中吗？” 他把女杀手这边的录像仔细的调出来，一帧一帧的回看。 “那个是……”这一次，就算是j也瞪大了眼睛，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在狙击手的枪口喷出火光的同时，女杀手停步，抽剑，回砍。而狙击枪的子弹——那种带着巨大的能量，一击能够将人体粉碎的重型子弹，被她用剑挡下了。 虽然视频上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j觉得只有这一个解释。因为正在突围的她没理由突然停下来，抽剑做出一个回砍的动作啊。她边上又没有人。此时能过来光顾她的，有且只有那枚来自狙击步枪的子弹。 一发秒速至少超过八百米以上的子弹。 不过话说回来……用剑拦截子弹，特别还是拦截狙击枪的子弹……这可能吗？能做到这个事情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超能力了吧？”j倒吸一口凉气。但是这种震惊只是很短时间的就变成了兴奋，一种异样的兴奋。 他拿出手机，迅速的拨打了一个电话。 “小子，这么迟了找我什么事？”电话里响起了南叔的声音。 “南叔，我看到很惊人的事情了！”j很兴奋的说道。“简直……简直不可思议啊！我看到有人居然用剑格开子弹了！而且是狙击枪的子弹！” “小子，你有没有睡醒啊！说什么胡话来着！” “是超能力啊，真的是超能力啊！哈……哈哈……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原来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南叔，身边有电脑吗？我把视频压缩一下传输给你看看！” 视频传送过去一小会之后，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 “这个……这个是凑巧吧？！” “哈哈，就当是凑巧好了。但是其他的，南叔，你看了吧。那些警察根本挡不住她啊。说句实话，我觉得要是她有心，今天就能在这里把所有的警察都杀光。” 南叔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在电话里发出一声哼。 “真的是不可思议，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超能力……这算是什么？对于危险的本能直觉？直觉能够强烈到预知子弹的弹道？”j很兴奋的问。 “我倒觉得重点不在于她知道子弹，而是她‘能’挡下子弹。”南叔终于开口了。“而且她手上的剑居然没有被崩飞，这种力量可不简单……。” “嗯嗯，力量应该很大。但是她并不需要用剑斩开子弹或者完全挡下子弹，只需把子弹的方向略加偏移即可……至于剑没有脱手，那可能是武器的问题。至少这个能够理解。” “小子，你下面想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咯。原来打算怎么办……现在还打算怎么办。” “就算知道对方能正面挡开狙击步枪子弹这种事情……你还不打算回头？” “南叔，要是她真的能精确预知到每一发子弹，那就不需要这样逃走啦。”j毫不介意的回答道。“这种已经完全可以被称为‘超能力’的直觉能力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用出来的吧。如果到了那种档次，这位美女肯定就是如闲庭信步一般的离开，在警察面前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顺带着让自己成为一个传说。你说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是美女呢？” “你不觉得，既然这位妹子有这么苗条的身材和这么优雅的举止，要是她没有一副漂亮脸蛋，那肯定是老天瞎了眼。可是我觉得老天不会这么瞎眼，所以我相信她一定是一个美女，而且是一个相当出色的美女……唔，让我看看美女到哪里去了……” 他调出另外一份无人机拍下来的录像文件——那是红外线的视频。在这个视频之中，一个个散发着热量的人体非常明显。但是，j马上就发现不对头了。 “唔……红外线拍不出美女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三节 察觉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确实如j所说的，他的视频之中，红外线只能看到警察，却不能看到女杀手。【愛↑去△小↓說△網w qu 】 当然，j能做的，就是按照地球人的科学理论，正确的理解这件事情：“看不出来啊，她身上那件黑色衣服居然能够隔绝红外线。” 和南叔通话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掉了。不过现在j也不在乎这个了。原本悬浮在高处的无人直升机已经被召回来，他现在只是在反复的看那段无人机拍下来的视频罢了。同一时间段，三个不同摄像头拍下来的三段视频。远景的，近景的，还有红外的。 在红外镜头下，警察的布置一清二楚。站在完全客观的第三方角度，j必须要承认警察做的很出色——哪怕换上他来指挥，大概也就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至少整个包围圈显得无懈可击。随着目标逐渐接近预定区域，外围的包围圈一重重围上。 更妙的是，由于这地方特殊，所以附近不会有什么人啦来。所以一旦情况变成武力冲突，警方可以自由开火而不必担心误伤。这个包围圈可谓天罗地网，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当然，这个“看不出破绽”毕竟还是针对普通概念上的人而言，对于一个能够凭借直觉挡格开狙击枪子弹的超人来说，那就满是破绽了。 她选的突围方向，表面上看似是绝地——因为那是小山（葵花山）脚下一个小悬崖——但是那里确实是包围圈中没有布置拦截兵力的一个缺口。凭借敏捷的身手，加上应该是事先布置的绳索之类的工具，她轻轻松松的突围逃走了。 “真的是太厉害了……”每次重复女杀手从枪林弹雨中冲出包围的视频，j就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只是不知道，一对一的战斗，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真的是……真的是……太让人期待了…… …… 时间回到黄昏时分，w市，西区，月租金为500元的违章建筑三楼。 “当然。”琥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第四律魔法以上，无需特定的位置，无需特定的战场，无需特定的条件，单单正面战斗就够了。一个第四律的术士足以粉碎一整个军团的抵抗。” “那个……术士不也是人吗？武器对他们无效？”陆五原本想问琥珀到底有多强，但是又觉得直接问不合适。“使用枪械来对抗邪魅的话……能赢吗？” “正面作战的话，赢的可能是无限接近于零。”琥珀很坚决的说道。“单纯以基本个体素质来说的话，邪魅本身受到了第四律魔法的支持，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比拟的。只要愿意，它能够依靠双腿赶上飞驰的汽车，然后单手把汽车像丢石子一样丢出去。不管是视力、听力、神经反射速度、力量、敏捷，它都是压倒性的强大。”琥珀说道。“你可以认为这是术士基本的身体素质。每个能够使用第四律魔法的术士都能做到这一点。普通人和术士交战非常吃亏。最重要的是，”琥珀强调了最后一个词。“邪魅远不止第四律魔法……它会使用第一律法术。而第一律魔法是公认最强大的防御力量。因为它可以看透短暂的未来。想要击中它的难度非常的大。” “但是……魔力总归是有限的啊。”陆五还是不理解。“如果邪魅魔力耗尽的话，它就不足为惧了啊。” “为什么要用魔法攻击呢？术士不会使用攻击性的法术来和普通人战斗，因为这样完全不合算。只有术士之间的战斗才会使用那种魔法。” “那术士和普通人怎么作战？” “使用同样的武器呀。”琥珀很理所当然的回答。 呃……好吧，这个答案虽然在情理之中，但是却出乎陆五的意料之外。或者是因为地球上那些神话传说的影响，陆五总觉得术士们应该赤手空拳（或者驻个拐杖什么的）并且使用魔法来战斗。 “以瓦歌世界的标准，即使是最低级的第七律术士，也就是催眠师，其战力也达到一千名普通人的精兵的标准。这个还是指其自身的战斗力，不包括由于术士的参战，对友军提振士气之类的附带效果。” “这么说，如果警察采取行动的话……” “除非他们非常了解邪魅，并且针对性的采取措施，否则他们想要消灭邪魅的可能性太低了。”琥珀说道。“我承认，这个世界结构稳固，对于外来存在的排斥力很强，在这里，术士们——包括我，包括邪魅——能够发挥的力量都相当有限。但是哪怕如此，邪魅也绝非少量警察能够对付的。” “会死人吗？”陆五突然问道。 “邪魅不知道有没有获得这个世界的武器……”琥珀有点担心。“如果它已经得到这个世界的武器，也就是枪械的话，事情会很糟糕。凭借第一律和第四律魔法的共同加持，它能够弹无虚发……不，不止是普通的弹无虚发，而是更加麻烦。在它手里，武器的射程就绝不是普通人所谓的有效射程，而是理论极限射程。射速也不再是普通的射速，而是理论上限的速度……单发手枪它也能打出连发效果来。普通的警察，恐怕几百个也赢不了它。” “你是说……警察如果遇到它……” “如果它手里有枪，那警察一定会死，而且会死上很多个。”琥珀说道。“而且我觉得它手里有枪的可能性很大……” 陆五立刻想起了李泽的脸。嗯，虽然双方只是初次见面（甚至只能算单方面的见面），但是那个认真调查的年轻警察看起来很不错。如果他因为那个情报的缘故而死掉的话，那多多少少会让陆五感到良心不安。 警察应该没那么快采取行动吧…… 那么明天，再去警告他们一次。 …… ……密集的枪声……焦灼的空气……枪口喷出的火舌……子弹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在枪弹的火光中时隐时现的黑色身影……那个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前……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双眼…… 李泽猛的睁开眼睛，看到正是柔和明亮的灯光，还有白色的天花板。 这里是……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感到脑子一阵由内而外的痛楚，忍不住发出了一身呻吟。 “小李啊，你醒过来了？” “中队长……”李泽看着面前的领导。慢慢的，他回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对了，我们在围捕那个杀手。然后那个杀手朝着我这边冲过来了……虽然枪声大作，但是对方一点都没有停顿下来。然后，她就这样一路冲到了前方……然后…… 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中枪了？”李泽终于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那个女人手中手枪的枪口火光一闪…… “是啊，”队长苦笑了一声，“看看这个。”他将一个东西丢过来。李泽立刻认出那正是他的钢盔。 钢盔的正中间，有一个被打穿了的洞。那发子弹非常准确的从正面射过来，击破了头盔最外层的钢壳。不过这次的钢盔都是多层的，手枪子弹的力量无法击破第二层。 如果没有这个头盔，那么李泽现在绝不可能还能醒过来。 “啊，我……” “没事，医生说了，是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队长解释道。“你钢盔没戴好，戴的位置不正。” “如果我戴正了……”李泽想起来有点心有余悸。 “那可能就不会脑震荡啦，会变成颈部肌肉扭伤。”队长笑了一下。“休息一会……其他的事情和医生说就行，我先走了。” “那个……我们最后……抓住她了吗？”李泽及时出声。 队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好几秒钟后才摇了摇头。“她跑了。”他用很不甘心的口吻说道。哪怕布下那样的天罗地网，目标还是逃走了。 “其他人呢？”李泽问。他挨了一发子弹，但是他觉得他不会是唯一中弹的人。 “很多人。”领导完全理解李泽这句话的意思。“包括你在内，一共二十多个……不是颈部肌肉拉伤就是脑震荡。”他再次苦笑了一下。“当场晕倒了一大半。” x的，本来以为是安排好天罗地网，哪怕是头鲨鱼，这次也能抓到手。没想到过来的不是鲨鱼，而是鲸鱼！要不是这次每个人都特地戴了钢盔，这严重的伤亡能立刻上达天听——直接传到中央去。整个w市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 “那个……目标是从我这边突围出去的？” “是的，从你这边，然后爬悬崖出去了。她肯定事先在悬崖这里安了一条绳索之类的东西，关键时刻利用它逃走了。我们没追上。” 结合那个女杀手表现出来的可怖实力，实际上也不可能追，不敢追。 “结果我们辛辛苦苦布置了半天，连她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领导叹息着。 “那个，队长，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那个可能不是人类！她……她的眼睛在发光，发出红光！人类的眼睛不可能那个样子。” 队长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好好休息。” 李泽急了。“队长，我是说真的，我亲眼看见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四节 新的线索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出去喝酒，现在才回来……更新迟了 “我知道，我知道。”队长一口应承。但是说句实话，哪怕三岁小孩都能看得出来他话语中那份敷衍之意。 “队长……”李泽终于醒悟过来，对方是根本不相信他。这不怪对方，脑震荡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和记忆紊乱联系在一起的。那种醒过来发现之前昏迷之前的一段记忆完全空白是常事。就像拳击运动员被对手击倒后，常常会出现“我怎么莫名其妙倒下了？”这样完全回不过神的事情。所以，队长并不认同李泽的看法，相反，他只是认为李泽因为脑震荡而记忆出现了错乱。 “好好休息。”队长说道，“领导已经做出了安排，本次行动受伤人员，可病假一个星期。当然，真的觉得身体不适的话，病假请长一点也没问题。”说完这句话后，他再一次起身想离开。 “对了……老马呢？”李泽突然问道。他记得很清楚，在他被击昏前最后那一刻，老马是先一步倒下的。 他们小组三个人，老马在前，李泽在中……那个怪物冲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将三个人全部击倒了吧。也幸好本次行动每个人都有钢盔。 “隔壁房间。”队长叹了口气。“老马比较倒霉。迟点你去看看他吧。” 队长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李泽了。回头看看边上那个外层被打出孔洞的钢盔，他心中不自觉的泛起有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慢慢爬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很快，他发现除了头疼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什么不适。但是这个头疼也很麻烦，因为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头疼立刻就会加强。所以一时之间，他只能躺在病床上安静的休息。 那个……怪物，没错，那个只能用“怪物”来形容。他相信那不是自己的记忆错觉。那个眼睛散发着红光的怪物。那一个，绝不可能是人类！ 事实上，如果有了“那家伙不是人类”这个概念之后，就会发现侧面的证据越来越多。 那不可思议的准确枪法……用普通手枪子弹，居然打出末敏弹的水平来了；神秘的杀戮，特别是还能让新鲜的尸体直接变成干尸；突破警察防线的那种速度和力量…… 如果仔细回想的话，那些东西……有很多的表现都是大大超出人类的能力范围了。或者说，之所以没被人发现，并不是因为那个怪物隐藏的有多好，而是名为“常识”的黑纱，罩住了每个人的眼睛而已。 现代科学昌明，无神论越来越发达，现在大多数人是无法相信有一个“非人类”存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李泽，也是亲眼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才第一次朝着这个方向思考问题。 那么，这个怪物的存在……等等……李泽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个神秘人。那个给他消息的人……突然出现，神秘兮兮，用那种别扭的方式给了李泽一张手绘地图。 最初的时候，李泽虽然奇怪，但是却也没有想的太多。但是现在，考虑到那个杀手根本不是人类这种事情之后，那个神秘人遮遮掩掩，谨慎得过分的做法……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那个家伙！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病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李泽听见了一阵女人的哭声。 虽然在医院里听见哭声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泽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他不禁起身——单单爬起来，就让他的头疼反复发作了好几次——出去看看。 李泽来到门口的时候，就清楚的听见哭声是在隔壁病房里传出来的。他这件病房是过道尽头，而隔壁的病房是……刚才领导已经说过，是老马。 他带着不安走向隔壁的病房，看到的正是一个熟悉的女人。几秒钟后，他认出那正是老马的妻子。之前因为同事的关系，李泽见过这个女人几次，也尊称一声“嫂子”。 而此时此刻，老马的妻子正在那里哭，而在她身边，躺在病床之上一动不动的正是老马。和李泽不同，老马脸上戴着氧气面罩。 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正站在边上。也许是看惯了此类情况，也许是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总之那个护士看起来有点冷漠，正在检查仪器并且做着记录，丝毫不在意老马的妻子就在边上哭。 老马…… 下一瞬间，李泽感到眼前一黑，一段已经被遗忘的记忆又回到了脑海。黑暗中，伴随着火光，黑色的人影急速的朝着李泽这边冲过来。虽然几个人都在开火，但是那些子弹仿佛都飞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虚空。那个身影在子弹的火光中穿梭，疾冲而来，不见半点停滞。 不管领导最初安排位置的原意是什么，但是他们三个人此时却正好挡在对方突围的道路之上。李泽虽然是警校毕业，正宗班科出身，但是回想起那一瞬间，他发现当时的自己已经完全陷入狂乱。 他的身体僵硬，手指死死的扣在扳机上，尽管子弹早就打空了，只有枪机发出卡卡的轻微撞击声。身边的另外一个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下，现在这里只剩下他和老马两个人。而他心中的本能，那种人类都具备的直觉清楚的告诉他一件事情。 夜色之中，那冲过来的就是名为“死亡”的存在。 虽然对方呈现人型，但是那绝不是人类。光是被那散发着红光的眼睛看到，就会感到两脚都在发抖。人类的本能，也就是对死亡的恐惧，正强烈警告自己，说必须快点全力逃跑。 但这种恐惧本身却已经牢牢的束缚住他，让他双脚宛如铁柱子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死亡迎面冲过来，完全是正对着李泽。如果他不闪开的话，对方一定会撞上来。 “让开！”边上的老马发出一声怒吼。 那一瞬间，他看清楚了老马狰狞而变形的面孔。同样被本能的恐惧所影响，但是老马的情况要比他好很多。在最后的一刻，老马已经发现李泽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在那里拿着没有子弹的枪死按着枪机不放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马一把抓住李泽的肩膀，强行将他扯到边上。 “死亡”的手中，手枪枪口吐出一道火舌。伴随着这个，巨大的冲击力突然莫名的击中了李泽的头部，让他脑子轰的一声，立刻失去了意识。 对了……那个时候……老马把我拉开了……如果不是他的话…… 等等，不是每个人都戴着钢盔的吗？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是那个怪物似乎只会对准人的眉心开枪，哪怕这个人头上戴着头盔也一样。 “老马……情况怎么样？”李泽问那个护士。老马的身上除了呼吸机，还有一大堆其他什么检测仪器，总之看上去就是很不妙的那一种。 “不是很好。”护士回答道。“头部受到了重击，引起了深度昏迷……” “会怎么样？难道会变成植物人？” “目前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但不排除这种可能。”也许是早就见惯了这些，护士用很平淡的口吻说道。以她那种冷淡的神情，李泽猜想老马醒过来的可能性不会很大。 “为什么会这样……”李泽轻声的自言自语。同样的钢盔，同样的子弹，大部分人都只是脑震荡或者颈部扭伤拉伤，就老马这么倒霉？ “看来你的情况差不多了。”护士把注意力集中到李泽身上。“迟点我给你稍微检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出院吧。” 下午时分，李泽就离开了医院。 他没有回单位去，想来现在领导们都在焦头烂额吧。这一次围捕，完全可以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决定，会不会将案情向上一级上报。 但是不管领导那边干什么，李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那个向他提供了线索的神秘人……那个人肯定知道一些什么！想要解开这件事情之后的谜团，一定要抓住那个神秘人。必须了解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那个看着像人类的怪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在他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和铃声。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所以李泽没有细看，直接按下了通话键。然后在电话里，他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喂，请问是李泽李警官吗？”那个声音问道。 “是我……是你！什么事情？”李泽立刻意识到打电话的正是那个神秘的举报人！ “李警官，我忘记提醒了一件事情。那个杀手非常危险……” “这一点你已经说过了。”李泽左右环顾。神秘人在监视他？但是此时此刻他正在医院的大门口，这地方人流是如此的密集，别说找一个连“见过一面“都不算的陌生人了，哪怕爹妈找孩子都得花费不少力气。他的努力白费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警方应该抓不住他……不，应该这么说，如果警察抱着‘逮捕’的想法，恐怕根本奈何不了他。所以如果可能，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李泽心里咯噔了一声，那个神秘人并不了解这一次抓捕的情况？这么说，对方并没有在医院这边监视着他？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李泽问道。“警察会抓不住犯人？哪怕他是受过军事训练的杀手，如果只有一个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个犯人不是普通人。”良久，对方终于开口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五节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睡了一天，状态很差…… “我知道，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并且经验丰富的杀手。”李泽回答道。 “不，不只是这么简单……”对方想说话，但是李泽及时打断了对方的话。“抱歉，有急事，稍等一下再联系。” 说完这句话，他迅速挂掉电话，然后在通讯录上找到另外一个人的电话。 “喂……小陈吗？是我，李泽，有件急事帮我一下。有个人给我打了匿名电话，能不能通过技术手段帮我弄清楚从哪里打过来的？” “这算公事还是私事啊？”电话里响起对方半开玩笑的声音。“公事的话要领导安排下来，私事的话帮了忙明天要请客的说。” “当然，我请客，整个技术科的人全部请！”李泽一口答应。“帮我查一下，很重要。而且这个人应该很快就会给我再打一个电话，最好能在他打电话过来之前查到他的位置。” 刚说完这句话，李泽立刻感觉到脸上一凉。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天上下雨了。 这场雨来得很急，转眼之间，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雨中。所幸雨势并不是很大——当然也不能说小，只能说还没到滂沱大雨的档次。 古旧斑驳的青黑色石头路上，雨滴如丝般垂下。被人踏得光滑的石径两旁，茵草如碧，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花草被轻雨洗过，越发清新明艳。 一个身影站在葵花山山顶之上，在雨中凝视着远方。 那个身影看上去上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女人，但是雨滴似乎完全不能落在她身上。因为她没有撑伞，在雨中却完全没有被淋湿的感觉。就好像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加持在她身上，强行将雨水弹开一样。 葵花山上，原本就不是人多的地方。现在下着大雨，更是一个人也没有。整座山头，似乎就站立着这么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在她的手上，是一个头盔。如果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是警方使用的防弹钢盔。而这个防弹头盔并不是完整无损的，它上面有一个明显被子弹打出来的大洞。不过幸好它是多重结构，只有外层被打破。里面还有一层不知道是凯夫拉纤维还是高能塑料，总之这一层成功的挡住了子弹，让戴头盔的人不至于被爆头。 【……推断……受到攻击的原因是……未能隐藏人类的尸体……】 【……判断……遭遇的仅是负责民众安全的警备力量……不是这个世界人类的正规军队……武器类型原理相同，但武器能量和射速有明显增强……推断……这个世界还有更高威力的杀伤性武器……判断，高性能防护装备……对于此类武器有较强的抵抗能力……判断，科技等级至少为7……】 【……为减少本位面人类防御力量的攻击……判断……应该进行选择性的猎杀……判断……必须在本位面人类之前现身……但必须隐藏自己……】 【……必须消灭目标！】 很快，小山的山顶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缺口头盔了。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沿着山间的小路走到了山顶上。和刚才那位不同，这位可是撑着雨伞，背着一个小背包，甚至耳朵上还挂着耳机。因为雨中登山的缘故，他的裤脚已经被打湿了，鞋子也是如此。 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身上有一种让人看了就不自觉产生好感的斯文气。看上去宛如一个普通的城市小白领或者大学生。虽然独自一人在雨中登这座小山有点奇怪，但是这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人各有爱，有人就是喜欢雨天登山，谁能奈何？ 不过，他握着雨伞的右手却在不经意中透露出真相。 手的虎口、食指等位置有明显的老茧。普通人是不会有这种特征的，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这是长期握枪的后果。能够产生这种特征的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雇佣兵，一种是杀手。普通军人的手一般不会长出老茧，因为实际上军人打靶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多。 他来到山顶的平台上，四处张望，很容易就发现了那个被丢弃的钢盔。 只是三两下的工夫，他捡起了头盔，仔细观察。 “果然……我猜对了！”j的脸上露出那种宛如肉食动物一般的笑容。“她没有一去不回头，而是回来过。那些警察根本不懂高手那颗寂寞的心……哈哈哈哈。这是强者的骄傲，也是强者故意留给弱者的机会。如果警察将这座山包围的话，估计他们就有机会了。当然，警察察觉不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他们什么都不懂……” “但是，”他轻声的自言自语着。“骄傲可是强者最大，甚至是唯一的弱点啊。” j把头盔丢下。转头看向雨中的w市。灰蒙蒙的雨幕中，远方的高楼如同一个个蹲在大地上的巨兽，虎视眈眈。而巨大的城市一眼看不到边，宛如无穷无尽一般。在这座容纳着近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有一个他想要寻找的人。 “你会藏在哪里呢？美女！”他轻声的问自己。“高档酒店？不，你不会！因为那里摄像头众多……小旅馆或者民居？不，你也不会……因为根本不屑于和那些愚蠢的普通人在一起。你会在……某个安静的，没人打搅的地方，享受着自己的寂寞……” “那么，让我来找一找吧。”他轻声的说道。 他摇了摇头，想要在这么大的城市（特别还是一座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城市）里追踪一个人的下落，根本不是独自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但是那也没关系，因为就像一根常春藤一样，他还能依附一棵可供攀爬的大树。 他回头，沿原路回去，同时手机按了一个电话号码。 “菲利普，我有事情请你帮忙……嗯，很简单的，利用的你的黑客能力……” 警察找到了美女一次，他们应该会第二次找到她的。他只用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 陆五放下电话的时候，感到心头一阵不安。 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其实说起来，自从身边多了一个琥珀之后，他的直觉好像变得灵敏起来。 似乎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警察已经和邪魅交战过了，那么现在恐怕已经出现警察伤亡惨重的特大新闻了（陆五不相信这种新闻能隐瞒的住）。因为邪魅是没有理性，没有智商（即使有，也只有野兽级别的）的怪物，而且迫切的需要地球人的血肉。它可不懂什么叫杀人罪，什么叫手下留情。如果成群的警察围捕它，那么结果（按照琥珀的说法）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些警察全部被它杀害。 反之，警察估计还没有什么闲工夫去找一个举报人的麻烦。当然，哪怕他们找上来也没关系，毕竟陆五确确实实什么坏事都没干。琥珀的秘密……只要琥珀不亲身出现并且现场表演，估计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 说起来，想要向警察说明“那一个不是人类”这样的话很困难。因为陆五觉得假设自己是警察，有人这么说的话，他一定把那个人当成疯子。所以他只能拐弯抹角旁侧敲击的用谎言试图让警察放弃追捕的打算。 但是这么做很难。 两次都一样，李泽都是接了电话，然后说到一半就因故挂了电话。警察那边一定很忙，但是偏偏陆五说不出简单有效的，能够说服李泽的理由。 说服警察去抓凶手很简单，电话里说一句“我有杀人犯的线索”，应该就能立刻吸引警察的注意力。但是说服警察放弃抓凶手却很麻烦，因为……好吧，除非陆五直接说出对方是一个掌握着魔法能力的怪物，非人力所能匹敌（当然这么说了也没人会相信，所以必须加上确凿的证据），否则他真的缺乏说服力。特别是如果警察已经有行动计划的前提下，说服他们几乎不可能。 他离开之后大概二十分钟，一辆白色的凯美瑞汽车停在了这边上。车里不是别人，正是李泽。这是他的私车。 “是这里？”李泽手里拿着电话，同时透过贴膜的窗户向外打量。由于专业贴膜的缘故，汽车之外的人是很难看清楚车里面的人是谁，而车里的人却能比较容易的看清楚车窗外的情况。 “是这里，就这边上，我很确定。”电话里响起技术科的那帮人的声音。李泽现在可以清楚看到到底是谁给他打电话的了。 那是一家很简单的烟酒小店，小店的玻璃柜上，放着一台看上去就比较陈旧的电话机。电话机的边上，一个白色的牌上写着“ip电话，1元一次”。店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正无所事事的玩着手里的手机，应该是在打游戏吧。 这里就是那个神秘人打电话的地方。 李泽回头四顾，发现不远处正是他之前避雨并且拿到那张手绘地图的那家店。 原来当时对方就在这里打电话的啊……可惜那天是雨天，各家小店雨棚下都是避雨的人，所以没办法注意到在这里打ip电话的人。 其实说起来，现在手机是如此的普及，以至于没几个人会打ip电话了吧。不过这里怎么说都是城郊结合部，那些在城市中已经消失的东西，在这里还能顽强的生存下去，甚至生存相当长的时间。 有个人过来买了一包烟，那个女人直接把烟递出去，把钱收回来，却始终没有抬头。游戏牢牢的吸引了她的目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节 变化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天晚上，那个怪物冲过来的时候，近距离看到她的大概只有三个人……不，只有两个人吧。一个是李泽，另外一个则是老马（还有一个同事一开始就被怪物命中了，所以对于怪物一无所知）。如今老马昏迷不醒，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李泽一个人。 李泽很清楚，这种事情，说出去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之前中队长的表现就是最好的例子。大家只会把这件事情当做脑震荡的后遗症。其实脑震荡之后产生短暂记忆空白之类情况很正常，就算是医学书上也是将此类现象明确记载的。 其实要不是亲眼看到了对方发着红光的眼睛，李泽自己也不相信那是一个怪物。因为至少在表面上，它看起来和人类没任何不同，甚至也使用手枪来战斗。 其实李泽可以什么都不管，反正他现在因为脑震荡而有了病假。一切交给领导们去处理就好了。但是他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屈辱和不甘。 那是在他内心深处的潜意识的力量，是他的本能的骄傲。这种骄傲不允许他在经历了如此屈辱的失败之后，选择逃避或者撤退。不允许在战友为保护自己受伤之后，自己居然什么都不能做。 有些人在失败之后自怨自艾，从此放弃这条路。有些人失败之后总是不甘心，想法设法的想要报复，想要卷土重来。而李泽就是后者。 那天晚上，如果能够采取正确的行动，及时换上子弹而不是傻站在那里死扣着扳机不放的话，应该能命中那个怪物吧，至少也能给老马提供掩护，让他能避开。毕竟一个人开枪和两个人开枪的火力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更进一步……如果能够克制内心的恐惧，冷静的采取措施，那么或许胜利就是他这边的。 他必须做点什么，但是他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个神秘的举报人。李泽能确定，那那个神秘的举报人肯定知道些关于怪物的事情。 为什么……地球上会出现那种怪物？真的是某些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吗？还有，为什么眼睛会发光呢？ 白色凯美瑞轿车停在路边，李泽从车上下来，来到了小店边上。 ip电话的生意肯定不是很好，因为李泽在路边观察了这么长时间，愣是没看到有人过来打电话。当然这很正常，其实除非另有所图，或者真的是很偶然的手机没电了或者手机没带之类情况，否则也不会有人来这里打ip电话。从这一点来说，或许那位老板娘还能记得是谁打这个电话。 “老板娘，这个电话……” “一元一次。”那个女人直截了当的说，还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玻璃柜台上的那个牌子。不过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游戏让他这么着迷。 “有个人不久之前刚来这里打电话……老板娘记得他是谁吗？” “不知道，老娘忙得很。”女人懒得理会李泽。 李泽其实很想用警察的身份问一下，但是这样似乎会有打草惊蛇的可能，于是他忍下来。 根据技术科的人调查的结果，两个电话都来自这里……那么，应该会有第三次吧，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他会等到的。 …… 【……排斥力很强……必须夺得……人类的血肉……但不能让本位面人类……察觉……判断……必须隐藏身份……】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这个时间点是w市夜生活的一道分割线。大部分店都会在这个时间点以前关门，只有那些酒吧、舞厅、卡拉ok、还有夜宵之类店铺才会继续营业下去。 一辆手推车慢慢走过街道。 虽然w市是个现代化的城市，超市、网购之类早已经成为市民购物的主流。但是这种放在手推车上的小摊依然存在，还存在的不错。【愛↑去△小↓說△網w qu 】小摊分为两部分，主要是一些杂牌的廉价棉毛衫、短裤之类，不过摊子上还摆着一些不知道是哪里生产的墨镜、指甲剪、剪刀、胡桃夹子之类的杂货。 摊主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正推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的街道上一片寂静，半天也看不到一个路人。不过，虽然没有人，但是一路上路灯整齐而明亮的光芒却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老人拉着车，嘴里轻哼着地方的民俗小调，突然之间，他感觉到车子似乎挂碍到什么东西，因为就一下子，原本轻便灵活的小车就完全拉不动了。 他一开始倒也没太在意，但是转过头的瞬间，却看到一个身影在车子后面……而且看起来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 女人的一只手正按在小车的后端。 一开始的惊讶迅速被生意人的本能所取代。老人把车停下来，因为他觉得这位顾客应该是想买点什么。 不过，等到他想要走近过去问一问的时候，却猛然看到对方手里……拿着手枪？！ 这个是……这个是打劫吗？ 虽然逻辑无法给出为什么一个拿手枪的人会来打劫他这么一个榨不出多少油的小摊贩，但是此时大脑里做主的可不是逻辑，而是本能。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突然涌上心头，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对方已经举起手枪。 “啊啊……”伴随着惊呼，老人被吓得跌坐到地上。处于本能，他用手遮在自己脸前面，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子弹似的。“别杀我！别杀我！我没钱啊！” 好几秒钟之后，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回事？他定神细看，哪里有什么持枪的女劫匪。四周一片安静，只有依旧冷淡的灯光似乎在嘲笑他的神经过敏。 “我是见鬼了吗？”他爬起来，再次环顾四周，四周没有任何人。前面说过，虽然此时天早就黑了，但是凭借这边上整齐而明亮的路灯，人看见百十米内的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真是见鬼了……”他轻声咕哝着，来到摊子前。但是一瞬间，他就察觉到有有问题了。 那放在摊子角落的的那一叠墨镜，少了一个。 原本这里放着十几副墨镜——他记得很清楚，是十二幅，但是现在，只剩下十一副了。 x的，原来不是强盗，是小贼！ 财物失窃的暴怒让他忘记了刚才的恐怖，他刚开口想发出几声经典的国骂，却看到那叠眼镜的边上，放着一叠红色的小纸头。 所有中国人都无比熟悉的小纸头，上面印着几个中国著名的人物。 人民币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那么它的解释有也只有一个——是刚才那个女人留下来的，而且留下这么多钱，其隐藏的意思不言自明：收好钱，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见。 面对这样一个情况，正常人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老人收好钱。他紧张的前后张望，确定四周没有任何人之后，拉起自己的车，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凌晨一点钟，对于w市的夜生活来说，是一个结束的时刻。大部分卡拉ok之类的店都会在这段时间迎来打烊——也许不是打烊，但是绝大部分客人都是在这个时间段离开的。 这段时间，也是各种案件高发的时段——其中一半的案件的受害者是此类客人，另外一半案件的犯罪者是此类客人。 在一条小街的拐角位置，几个年轻的男子正拉拽着一个年轻女人。男人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但说不清楚是借酒装疯还是酒后发酒疯。 “不要这样！我要回家了！”女人在努力挣扎着。 “……怎么，陪哥几个玩玩不行……不行也得行！” 原本只是拉拉扯扯，但是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迅速把事情升级，他拉住那个女人的手，强行把她拉进一条阴暗的小巷里。 环境对人的影响力很大，如果说刚才几个男人的行动有几分顾忌的话，现在这份顾忌也已经不翼而飞了。几个人用暴力把女人压在墙上，让她动弹不得！” “你们这是犯罪，我会告你们……啊……” “告！好啊，就等你告！我叔就是法官！看你告到天上去有人理会不……啊……” 女人发出的是痛呼声，因为一个男人将手伸进了她的胸口，捏住并且开始挤压。但是男人发出的是惊讶的声音，因为有人从后面拉住他的肩膀。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人来到了他们身后。刚才正是她出手阻止。 “你……”第三者的出现立刻让男人呆滞了一下。乘着这个机会，女人挣脱了，然后急速朝着小巷跑去。 几个男人想追，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却挡在他们身前。 “哦，想出头啊……好，那就换你陪哥几个一下……”领头那个男人，也就是自称法官侄子的那一个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钻出来的女人——对方穿着一身没见过的黑色衣服，脸上带着墨镜，但是能够看得出来身材很匀称，也有点料子。眼见原先猎物逃走了，他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一个身上，伸手去拉。 女人没动，他立刻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原本以为这是一条白嫩的胳膊，但是未料到抓在手里才发现滑腻非常。不，不是滑腻，他这么一抓，把什么东西从女人身上抓了下来。 几个人这才意识到……这么一抓，居然就把女人胳膊上的一大块抓了下来，仿佛那不是人体，而是橡皮泥。几个人虽然都是带着酒意，但是这一下却全部吓呆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七节 解开秘密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对象身份……判断为平民……武装程度：无……战斗能力……判断不具备任何威胁……】 【……目标选择……合适程度：适中……判断：对象正在攻击同类……本位面人类的防备力量不会保护目标……可能性为百分之六十二……】 小巷里传出一阵并不是很响的杂乱声音，但是这只持续了很短时间，没有惊动其他人。话说回来，在这个时间段，别说这么一点动静了，哪怕大声喊估计都不一定有人能听见。 一小会之后，穿着黑色衣服，脸上戴着墨镜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胳膊——不，应该说拉扯着自己的胳膊，也就是刚才被人抓住的那个位置——而且时不时的从上面扯下一些成分下来。 灯光下，能够看到她抓下来的，都是一团黑乎乎的，宛如果冻一样质感东西。与其说那是固体，不如说那是液体。只是很短的时间，这些东西就从她的手中滴落，随之就像水滴一样在水泥路面上消逝无形。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有着一个大缺口的胳膊重新变得光洁白嫩起来。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小巷里保持着死寂，但是却有一股血腥臭味在慢慢的飘出来。 但是，小巷里面并没有任何和“血腥”有关的东西。只有角落里，多了一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硬硬的小碎片。到了明天的时候，估计清洁工人就会把它们一点不剩的打扫掉吧。 当然，碎片堆里还有几块金属，那是皮带的金属扣子、钥匙还有其他一些诸如此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在城市里到处都是，不惹人注意。 …… 清晨七点钟，白色凯美瑞轿车准时抵达那个小店门口。或者具体点说，靠路边停在距离小店十来米的斜对面。 这是一个很好的观察位，基本上只要有人过来打ip电话，就逃不过车窗的视野。【愛↑去△小↓說△網w qu 】而且这种靠边停的车子很常见——和中国大部分城市一样，w市停车的问题也很严峻。城郊结合部这边好一点，但是车停路边绝不会让人起疑。 李泽揉着自己的额头。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褪去，现在依然会时不时的感到头疼。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现在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最好躺床上什么都不动。但是另外一种信念让他果断选择了这条路。 每次闭上眼睛，似乎就能感觉到那股死亡的气息。说也奇怪，按道理随着时间推移，记忆会逐渐模糊，但是现在随着时间推移，李泽发现自己的记忆反而逐渐清晰。 闭上眼睛，似乎就能回到那个晚上……黑夜中枪声大作，而那个身影就在无数子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冲过来。 李泽很清楚警方兵力的配置……他们已经包围了目标，四面八方估计至少有三十把枪在开火，形成一道密集的交叉火力——哪怕说是枪林弹雨也不为过。按理说那样的火力，是绝不可能让人躲避开的。但是那绝不可能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当然你可以说对方太狡猾，第一时间弄熄了四周所有的灯光，大大降低了可见度和命中率。你也可以说目标反应太迅速，事起仓促其实大家在心理上并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所以最重要的第一波子弹全部落空。但是无论如何，那不是全部的原因。 那个冲过来的身影并不是直线疾冲——正如大部分人想象的那样——她在很巧妙的变换着路线，而且时不时的停顿一下。那些迅速而灵巧的动作并不是照本宣科，而是……她在有意识的躲避着子弹？ 因为距离很近，更因为子弹提供的瞬间光芒，所以李泽把那个怪物动作的细节都看在眼里。说起来那个时候他居然忽略了这一点，而只觉得对方完全是运气才能避开那么多的子弹。【愛↑去△小↓說△網w qu 】 但是现在想起来，却让人情不自禁的感到毛骨悚然。 那个怪物……并不是靠运气，而是靠自身的实力躲避子弹的吗？ 如果是人类，那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一切就只可能是李泽自己的错觉和瞎猜，但是如果那不是人类的话……是以某种方式制造出来的怪物，甚至干脆就是一个超级机器人，那可能性就很大了。 那样的怪物……能被消灭吗？ 或者说，要消灭那样的怪物，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心烦意乱的想着这个问题，但是突然之间，他等候已久的手机响了起来。这一次，李泽并没有直接按键，而是先仔细看了看来电显示。 确实是那个神秘电话……手机上根本看不出号码。 他的目光透过贴膜的车窗，看到不远处那个站在ip电话边上，拿着电话机的年轻男人。虽然是背影，但是李泽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那天给了他那副手绘地图的神秘人。 下一瞬间，所有的头疼、疑惑、不安全部从他脑海里滚了处理。他的手机之前已经调成了震动档，所以他一边感受着震动，一边打开车门，走向那个神秘人。 大约十几秒的时间，也就是李泽走到神秘人身后的时候，手机的震动正好停了。神秘人因为长时间没人接听，不得不放下了电话。 然后，在他转身的瞬间，两个人已经是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已经是无法逃避的了。 出乎李泽意料之外的，对方眼睛闪过那么一丝诧异，但是随即马上冷静下来。他没有做出原本最有可能的动作——也就是逃跑。 “李泽警官？！”神秘人主动伸出手。“初次见面……啊，其实不是初次，但是怎么说正式见面确实是第一次。没想到你居然对我这么有兴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五。” 李泽自己也很奇怪自己在这一刻居然会这么平静，或者说，他不曾料到对方会做出如此的举动——他也伸出手，示意性的握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我，”陆五直接说道。“其实我刚才打这个电话，就是想约你出来。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他看了一下四周，此时正是上午时间，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相当不少。 “我们去上次那家店坐坐吧。” 五分钟后，两个人坐到了之前李泽曾经躲雨的那家小店里面。此时店里没其他客人，两个人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各自点了一杯饮料。 但是一时之间，两个人却没有人先开口。 “李泽警官……”最后是陆五清了清喉咙。“你这么专程在这里找我……这说明，你已经见过那个凶手了吧？或者说，你意识到那个凶手的特殊之处了？” 李泽没有回答，但是这种沉默本身就表示他默认了这个结论。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陆五追问。 “那个凶手，不是人类对不对？！”李泽突然开口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凶猛的盯着陆五的面孔。“你知道什么？” “别露出这幅要吃人的样子！”陆五微笑了一下。“其实我知道什么……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哪怕我现在拿着高音喇叭在w市马路中间说上一天，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这件事情的本质在于……你想做什么？” “……” “我看得出来，首先，你没穿警服，没开警车，没执法记录仪……总之身上没携带任何东西……这是否说明，你现在是以私人的身份来找我的？” “我们根据那张地图，在垃圾场那边围捕了它一次。”李泽说道。“但是被跑了……很多人受了轻伤。” “仅仅是受了伤？”这一次陆五有些诧异了。琥珀说过，邪魅是依靠本能活动的怪物，所以它一定会按照本能活动——这意味着和它对上的警察必死无疑。 “因为你的警告，所以我们都穿上了防弹衣。”李泽回答。“但是当时和我一组的同事……他受了重伤，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想起老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李泽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其实说起来，李泽在同事之间的人缘不是特别好，特别是那些年纪较大的老同事，虽然还没有到敌意的地步，但多多少少都对他抱有一种排斥。老马也是其中一个。不过那天晚上，老马却是主动的救了他。 如果老马不是把李泽拉开，恐怕他真的要成为那次行动中唯一的遇难者了。 “那个凶手，或者说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李泽突然问道。 “李泽警官，”陆五说道。“那一个确实不是人类。它的正式名字叫做——邪魅。当然，其实这是意译的词，原本正式的名字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正如我刚才说的，一切的关键其实不在于它是什么，或者它从哪里来，而是……你想干什么？请别误会，我说的仅仅是‘你’，而不是警方。” “什么意思？” “因为如果要和警方合作，那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一切都是我随便扯扯——反正吹牛不上税。相反，如果和你合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干呢？”李泽眯起眼睛，心里不由自主的提高了戒备。 “哈，那就是无聊的谎言了。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干，那么你就不会在刚才那家小店门口守着我的电话了。嗯，可别说你是偶然路过啊。” “那么……你想干什么？” “我想消灭邪魅，”陆五说道。“但我只是一个普通市民，既没武器也没装备，所以必须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就这么简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八节 战前分析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哎，防汛…… 陆五回到住处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黄昏。 这几天的琥珀有点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样子——自从她知道邪魅来到地球之后，她就放弃了日常的爱好，也就是看书、上网和听音乐，转而变得神神秘秘。她现在实体、虚体方式出现的比较少，相反大部分时间都藏在holoera里面。 她应该在使用某种魔法……或者在做其他什么事情，陆五并不肯定，但是他肯定，琥珀正在为未来的战斗做准备。 “陆五，你回来了？”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房间突然泛起一道光晕，接着琥珀的身躯就在这道光晕中迅速成型。如果换一个人，估计会被这场“大变活人”的戏码吓呆，但陆五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陆五，你的计划成功了吗？” “可以说成功了吧……”陆五感到一阵后怕。说服一个人其实很难，说服一个警察就更难了。幸好，那个叫李泽的警察对于邪魅的态度不止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也就是普通人对于一个连环杀手的憎恶）那么简单，还有更多的东西。“警察可真不好对付。” 尽管在李泽面前表现的很镇定，但是陆五知道这一次确实是自己失算了。至少他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能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要承认，电话打不通回头却看到李泽的时候，他确实被吓了一跳。 应该说他已经很幸运了。李泽想要消灭邪魅的愿望非常强烈。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双方才能比较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判，并达成那种协议吧。 “我从警察那里得到最新的消息了。”陆五说道。“警察们去围捕邪魅了。就前天晚上。” 这是大大超过陆五和琥珀预计的时间，毕竟按照常理推断，警察看到那么多猫猫狗狗尸体之后，最多是有一点怀疑，然后安排人手盯梢，然后发现邪魅，最后才会进行围捕。整个过程至少要三五天以上——因为警察绝不可能因为几只死掉的小猫小狗就大动干戈。但是谁又能猜得到邪魅会莫名其妙在这里杀了一个人呢？ “有多少人被杀了？”琥珀立刻问。 “似乎一个都没有。”陆五说道。“本来会死很多人，但警方使用了防弹装备。” “防弹装备？” “防弹衣和防弹钢盔。”陆五把从李泽那里得到的消息仔仔细细的讲述给琥珀听。其实邪魅只懂得瞄准头部的做法是完全吻合琥珀“邪魅没有智力”的看法的，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琥珀的表情是越来越惊讶。 “这不可能啊……”琥珀轻声的说道。虽然她这句话并不是对陆五说，但是陆五却听得很清楚。 “怎么不可能了？” “邪魅会杀掉他们……一定会杀掉他们！它的智力只有……野兽的程度。它按本能行动，而本能之一，就是消灭所有攻击它的敌人……你还打听到什么？” 陆五没有隐瞒，把自己从李泽那里听过来的东西都细说了一次。主要是那一次围捕的各项细节，包括邪魅毫不怀疑的走到陷阱中央，然后突围逃走。其中当然也有很多李泽个人的亲身体验，比方说亲眼邪魅眼睛发出红光，并且能够躲避子弹之类。当然，李泽不会说自己被吓呆了之类个人反应的。 “嗯，大概是这样子。”为了细细的描述当时的情况，陆五拿出了纸和笔，画了一个图形。这倒不是他多事，而是李泽也是这么讲述当时战斗情况的。 琥珀的神情清楚的说明，她越听越迷茫。 “这怎么可能呢……”她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为什么不可能？”陆五还是不明白。关于邪魅的战斗力，琥珀可是再三强调过了。说句实话，李泽讲述的战斗过程，和琥珀说的完全不矛盾，甚至可以说很吻合。“和你说的一样啊。它有预知短暂未来的能力，所以避开子弹很正常啊。” “不是……就算预知未来，也是有极限的。这个，就好像地球上的拳击运动一样，”琥珀说道。“很多时候，就算明明已经知道对方会打过来，但是因为身体本身的速度跟不上，照样会挨打。所以战斗并不是‘知道’就行，还必须要能够和自己思维能力匹配的速度。比方说几十发子弹扫射过来，这个时候哪怕知道未来也没用，”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这种情况。“因为不管怎么躲，都会被打中，无非就是被这发子弹打中或者被那发子弹打中。” “邪魅有能力预知未来，但是要说在那种情况下毫发无损的逃脱……还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琥珀提起，陆五还真的不知道琥珀对于地球上的格斗技艺都有兴趣。不过这个只是小细节，他马上把这个念头丢开了。 “你说过邪魅的身体素质是远远超过人类的范围的。” “是，它确实可以这么做。如果邪魅拿出它真正的力量，配合预知短暂未来的能力，脱离这种包围轻而易举，但是问题是……它没有使用这种程度的力量啊！”琥珀问道。“如果不是近距离看到她眼睛里发红光，那个叫李泽的警察……是不是就觉得她是个人类了？” 啊……好像……好像真的是这样。 “唯一只有一个答案，它在刻意的隐藏自己。”琥珀最后断言。“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邪魅的最后一种能力……应该是第六律魔法，即为幻术。” “幻术能用来抵挡子弹？”陆五很怀疑。 “被如此密集的火力集中攻击，除非邪魅使出超人类的力量，否则没有理由能够无伤的避开。但是如果换一种方式考虑就很简单了……那就是别人瞄准的不是它。” “可是那时是黑夜啊……”陆五还是不明白。 “陆五，看着我！”琥珀突然说道。陆五凝神看去，发现琥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的右边了。 “怎么了？”陆五一时搞不清琥珀想干什么。 “摸我一下。”琥珀说道。 什……什么……这算是什么？传说中的逆推？陆五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其中一半是跃跃欲试，一半是小心谨慎。 “试试看，能不能碰到我。”琥珀看着陆五半天没动弹，伸出了一只手。“握我的手。” 脑子里无数的念头如烟火一样转瞬立灭，陆五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琥珀的手。虽然眼睛告诉陆五，他已经碰到了实体化的琥珀，但是手上却没有任何触感。 “这个是……” “第六律魔法的一种常见运用。”琥珀说道。“并不需要虚构一个完整的幻境，而是将虚幻和真实进行混淆。你看这。” 琥珀做出了一个拍打的动作，但是此刻她面对着陆五侧面的虚空，所以拍打就打在空气中。而陆五的身上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东西轻拍了一下。 “明白了吗？”琥珀对着前方的空气，笑盈盈的问道。 “这个是……幻觉？”陆五终于明白过来。琥珀此刻确实在他边上，但是却是假的。或者说类似于光线折射，眼睛看到的那个位置，并不是琥珀真实所在的位置。 “说对了。”陆五眼前一花，然后发现琥珀的身影已经消失，就如瞬间移动一样移到自己另外一侧。不过他知道这一次其实并不是瞬间移动，而是因为琥珀之前用幻术的结果。从一开始，琥珀就站这里没动。 “很简单的魔法，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很难辨别。特别是由于有不少流弹，所以它本身也必须进行必要的躲避动作。”琥珀说道。“警察无法察觉也是正常的。但是，”她再次露出深思的神色。“解决了一个问题，却又引出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邪魅的表现那么奇怪？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个邪魅因为某种理由，拥有智力。她能够理解表现出超人的力量并杀死警察会引来更严重的后果……” “哈……那个，可能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一定要说可能性的话……那当然是有可能的。可是这样的邪魅为什么会追进地球呢？如果它有智力，它就会明白在地球上和我交手，优势是在我这边的。哪怕它开始不确定，来到地球之后也会迅速了解这一点并选择离开。” “琥珀，你说优势？” “是的，在地球上交手，我有着天生的优势。”琥珀说道。“我可以用魔法去探知它的存在，它却不会使用这么复杂的魔法……它只能靠魔法的残痕来追踪我……但是只要我不施展魔法，它就很难找到我。这是很明显的优势。”琥珀的目光看向陆五。“而且邪魅需要第四律魔法来恢复自己的身体，所以利用残痕来找，我比它更有优势。换句话说，我可以藏起来偷袭它，它却不能藏起来偷袭我。” 她摇了摇头。“但是，搞不清楚它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想来也许它有一定的智能，但是智能并不会很高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节 搅局者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防汛的悲剧中，暂时不具备写作条件…… “对了，琥珀，你这边怎么样，你这几天都在找邪魅的踪迹，找到了没？” “不行，邪魅的力量还很强大……不是普通程度的探测能找到的。如果稍微加强力量的话，就一定会引起邪魅的察觉。”琥珀回答。 琥珀回头看向墙角的两个木头人……那是陆五从网上订购的大型装饰玩具，是那种有关节，可以活动的木偶。 最初的时候，琥珀就打算把这些木头人用魔法“唤醒”起来，作为炮灰来试探邪魅的战力。不过这一点立刻就被陆五否决了。这绝对是个馊主意。让这些东西出去，稍微一点不慎，就等于向全世界宣告魔法的存在。 事实上，连邪魅都懂得隐藏超自然力量，以免引起整个地球人类的关注。哪怕再强大的术士，凭一己之力想对抗一个世界，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场战斗又不管不顾的硬上，却又没有必胜把握。所以陆五才提出找警察帮忙的计划，或者说用警察的力量来进行辅助。这是个好得多的选择了。别的不说，琥珀现在就解决了对方力量的疑问。 “我们应该尽快找到它。”琥珀说道。她的目光转向窗外的霓虹灯光。“每多拖延一点时间，就会多一个人被杀。以我估算，最低限度，每三到五天，它就需要吃一个人……”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邪魅是并不是用嘴“吃”人，而是用人体组织“替换”掉自己的身体。不过本质来说其实确实是一回事。 “琥珀，你说过，邪魅只要持续不断的使用魔法，迟早会暴露出藏身之处的！” “是的，它每次使用魔法吃人，总归会留下魔法的残痕。在这样大的城市里，一次两次使用魔法后的残痕很难定位，但是只要次数够多，迟早会暴露它的活动区域和特点……但是这样会死很多人……无辜的人……” “全中国十三亿人，每年发生的凶杀案超过十万件。”陆五在心里默默的回答。 最近陆五也感觉到了，别看琥珀自称自己来自一个战争的世界，但是实际上她的道德水准很高，起码比陆五要高。这一点在邪魅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尤其突出。因为陆五完全不会觉得邪魅杀人的事情是琥珀的责任。 这种感觉……其实很矛盾。一方面觉得琥珀道德水准高是件好事，但是另外一方面又觉得因为这个缘故，放弃比较稳妥的策略而采用冒险的策略就太糟糕了。 “那按我们另外那个计划进行吧。”陆五说道。“能成功吗？” 这个计划其实是陆五提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陆五本人并没有任何战斗的经验——所以这个计划完全是纸上谈兵。 “一定能行的！”琥珀回答。“因为我觉得陆五的计划很好。”说着，她对着陆五笑了一下。 “好了，我去休息一下。”陆五告辞，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心跳加快了很多。 不过，这可能是因为即将来到的战斗吧。 清晨时分，葵花山山顶。 和w市其他几座小山不同，葵花山因为山脚下的垃圾处理厂，成为了一个游人稀少的地方。正如很多人知道的，如果风向不好，这座山整天都能闻到垃圾场的酸臭味。 所以现在，山顶的小平台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那是一个穿着十分普通的年轻人，身边放着一瓶饮料，一手拿着一个手机，坐在平台边的一块石头上，似乎正在山顶观赏着这座城市。这是一个外表斯文的年轻人，面带微笑，属于那种长的好看而且耐看的类型——就像大家知道的，后者比前者更难得。 他正在做一件无聊的人常见的运动，就是把小石头丢上去，然后接住。不过和普通人不同的是，普通人一般丢玩一枚小石头，他的右手手里丢着至少五、六枚。那手的动作简直赛过魔术师，让人眼花缭乱。一枚枚石头飞起，落下，速度的快的让人咋舌，却每一枚都被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电话铃声响了。年轻人用非常迅速的动作一下子收起所有的小石，然后一枚一枚都精确丢在不远处的一株杂草的叶子上——所有的石子命中的都是一张叶子。做完这件事后，他才把电话接到耳边。 虽然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但是如果有明眼人在场，就会指出他其实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而是有点迫不及待了。“啊，是菲利普啊，终于联系我啦？我的事情完成了？” “j，你不知道你交代给我一个多麻烦的事情……入侵警方网络。我真的是疯了才会接受你的委托。” “不过你接受了，不是吗？不要浪费时间，快点说。” “入侵没有成功……至少没能侵入他们的主服务器。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多少还是找到了一点机会，进入了几台防护的没那么严密的电脑，你知道……” “我不想知道那些技术上的繁文缛节，无论那多困难或者多了不起。我想问一句话，找到我需要的消息了吗？” “……你这人太心急了，我找到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资料。两天后的晚上，中国警察打算采取行动。这一次警察打算出动狙击手……你有兴趣吗？” “哦，上一次他们也出动了，不过看上去没啥用。但是……菲利普，我对你的消息还是挺有兴趣的，老价格，怎么样？”j貌似平静的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夹杂着狰狞的笑意。 “成交。”电话里，响起对方的回答。 几分钟后，j放下了电话，再一次把注意力投向远方的城市。他感受着四周吹拂过来的风。其实今天风向很好，一点臭味也闻不到。 …… 在工业区边缘，有一栋造了一半的大楼。用一句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烂尾楼。 施工队造已经撤走，整个大楼宛如一个衣冠褴褛的乞丐，呆在城市的边缘地区，天黑之后，整个w市被各色灯光覆盖，但是这里却是黑暗的天下。就如同烂尾楼本身在自惭形秽，不敢出来见人一般。事实上，别说是建筑本身，就连施工道路，现在也变成了杂草路——草都长得快一人来高啦。 如果将这里拍成一副照片，那么照片的名字应该可以叫做“被遗忘的城市弃儿”吧。 j走在这栋钢筋和混凝土组成的废墟之中。走在烂尾楼里面，有一种强烈的荒凉感。那种感觉就好像世界末日一般——倒塌的水泥板、从水泥地面上伸出来的生锈钢筋，还有到处都是的各色垃圾。一切都在秋日的凉风中瑟瑟发抖，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 他已经从一楼一直走到顶楼，然后再慢慢走下来，最后在三楼的位置驻足。这样一趟，应该就把整个地形完全了解了。 楼附近很荒凉，而且在可预见的未来，这里没有复工的可能。这地方如此偏僻，在这里别说杀人，哪怕是开演一场战争片估计都没问题。距离这里直线距离最近的是一栋仓库，当然，哪怕是“最近”距离也有一公里左右了。 j还花了一点时间特地去了解了一下，然后发现这个仓库几个月前就被人租走了，却一直没用——或者说没装满。空空荡荡的仓库正中间堆积了一批崭新的发电机，真的是让人莫名其妙。租客自己也是很少过来，至今为止好像就来过一次。 这里，就是警察选择的陷阱，或者说，战场。 真是一个很妙的地方……虽然j觉得警察很没用，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选择战场方面，警察还是颇有本事的。上一次的垃圾场，这一次的废大楼都是可以肆无忌惮宣泄火力而不必担心后遗症的地方。 j已经仔细看了一圈，他现在能够确定那个神秘女杀手并没有藏身在这里。因为任何一个藏身之所都必然有一些基本的东西，比方说床铺、餐具、厨具、水之类的东西。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水泥、垃圾和尘土。 从这一点来看……应该是警察用某种方式，把女杀手引到这里来吧。 “如果我是警察，我要攻击一个身手非常高明的杀手……我会怎么做？我哪怕再傻，也不会重蹈覆辙……上一次战斗已经打草惊蛇，我当然不会再埋伏下大量人手，设置一个包围圈了……再说了，就算包围圈也没什么意义……上一次战斗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从三楼走到八楼，每一层楼的格局都是完全相同的，但是下一层都比上一层略宽一点，所以他开始绕着边缘走，同时凝视着脚下的绿色丛林，还有远方的混凝土建筑。 “……我唯一能选择的，就是狙击手战术！” “当然，这很合理。我们已经证明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凶残危险的杀手，使用狙击枪合情合理，没人能说一个‘不’字……”他沿着没有任何栏杆的建筑物边缘走着，虽然脚下一侧是数十米的高度，但是他走在上面却非常稳定。 “对……必然是狙击手战术！” j转过头，看着远方的那栋里面装着发电机的仓库。“如果是我，我就在仓库顶上设置一个狙击手。”他绕着这一层继续走。“这边这块小山坡也不错，这里可以隐藏的很好，而且射击视野不成问题……这棵树也不错……” 从三楼到八楼（这栋房子一共造了九层，不过尚未结顶），j在每一层都绕了一圈，前后找出了数十个适合狙击的位置。 “很好，”他最后在二楼停下了脚步。“那么……这一次警方带来的威胁，就让我来帮你排除吧。不过，这种事情要付出代价……至于这一次的代价嘛……” 他对着前方的空气微笑了一下。“那就是和我较量一次……生，或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节 请与我共舞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5555……累得像死狗…… “邪魅会来这里吗？”陆五问道。他手里抱着那个巨大的木偶——虽然是木头的，但是长时间抱着也是很累的事情。 “我相信会是如此。”琥珀回答。“它一定会来，它的第一任务是杀死我，所以只要发现我留好的线索，就一定会追过来。” 这就是陆五的计划——设置一个陷阱，把邪魅引到预设好的圈套里。当然，这个陷阱绝不是之前警察的那个看上去很完美实际上不顶事的圈套——而是真正知己知彼的陷阱。但是这样的一个陷阱就必须要有诱饵——诱饵就是琥珀。 虽然说如此，但是实际上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琥珀的把握并没有她话语中表现的那么大。 说起来，琥珀似乎是一个很不会撒谎的人呢，至少陆五觉得看透琥珀很容易——比看透其他人，比方说那个李泽警官容易多了。因为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李泽能不能弄来警方的狙击手。 能够对邪魅造成威胁的，只有狙击手了。因为邪魅能够通过魔法，“看”到短暂的未来从而避开危险。虽然说，这个未来是非常短暂的，甚至不足半秒。但哪怕如此，这种能力也比本能直觉什么的强得多了。所以绝大部分武器在数量不足的情况下对那个怪物是毫无威胁的。警方能够使用的武器之中，狙击枪是唯一可能对它造成威胁的武器。 “到时候只需要狙击手。”陆五说道。“只要狙击手能命中，我们的优势就扩大了一分。” 没错，哪怕被狙击手命中，也不等于必胜。因为琥珀也不肯定邪魅能不能被狙击枪杀死。 如果有选择，陆五觉得最好能够让警察再这里聚集起强大的兵力，弄来包括装甲车在内的大量装备，把邪魅直接轰杀成渣。不过那也只是想想罢了。 当然，事实哪怕他这么做了，恐怕也没用。【愛↑去△小↓說△網w qu 】因为琥珀明确说过，邪魅的力量远不止那么简单。特别是幻术，这一律魔法如果能熟练运用，那么来多少普通人都是白搭。 想要击败一个术士，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另外一个术士。 前面说过，大楼尚未结顶，实际上停工之前只造到第九层——第十层刚起了一个头，工程就停了。 两个人在这里上上下下，完全没发觉在一个相当远的地方，有一个拿着望远镜的人正在那里观察。 观察者正是j。 他在烂尾楼较远处荒地里搭了一个窝棚，就在一棵小树之下。虽然是个很简单的棚，却也披上了伪装网，弄得很像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如果不是来到很近的距离的话，是很难察觉其存在的。而j却可以通过望远镜准确的观察烂尾楼的情况。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最重要的素质之一就是耐心和谨慎。如果预定好行动地点，那么对此地保持观察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当然了，虽然他这么做了，但本来的目的是观察警方有没有做什么事先布置。不过警察没来，却来了一对男女？ 他有些看不懂这一男一女在干什么。照理说这么偏僻的地方是不会有人来的，莫非是那种野外约炮？但是这一对男女的动作可一点也不像是来游玩啊。特别是……他们居然带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上去？ j手中的望远镜是那种高档货色，但因为距离确实太远，所以他虽然能看到两个人的行动，却也看不清楚两个人的面孔。他只能看到两个人上上下下，似乎在观察地形，又似乎搬了一些什么东西（其中包括一个大木偶）到这栋烂尾楼上去。 如果是警察来这里，不管做什么都不奇怪。但是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警察。如果不是警察的话，那么是……那个女杀手的同伴吗？ j按捺住耐心，等着两个人离开。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等到确定他们走了，他才再一次来到了烂尾楼下面。 因为四面漏风的缘故，烂尾楼的水泥地板上没有堆积太多的灰尘。不过那对男女还是在一个避风的角落留下了脚印——嗯，还得让j用小扫把将其一一扫干净——以杀手的标准而言，这件事情可以说连“基础”都算不上，只能算作只要不是弱智就必然具备的常识了。但是这两个男女却连这一点都没有察觉。看起来这两个根本不是同行。 不过虽然有点多余，但j还是小心翼翼。每到一层，他就会先拿出自己拍好的照片进行对比，寻找任何可疑的迹象。不过事实似乎也证明了他的判断。两个人看上去没有在这里做任何布置：暗箭、诡雷之类高档货也就算了，就连钢丝、遥控炸药、老虎夹之类低档货也看不到。事实上，除了两个人不经意之间留下的脚印之外，j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一直到了第九层，j才终于看到了对方放在这里的东西——在距离楼梯口最远处的那根承重柱边上，站着一个大木偶。 他甚至花费了一点时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整个木偶。不过它确实只是一个木偶罢了，除了木偶本身的做工之外，它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j甚至用专用设备对无线信号进行的探测，发现这玩意真的是实心的，没装任何电磁信号传出。 但是在木偶边上，却放着几个看上去就很可疑的袋子。袋子里面装的是——面粉？ 没错，真的只是面粉。不过在面粉袋的里面，却各有黑火药的小型爆炸物——这火药绝对不是正规生产的颗粒化产品，而应该是烟火里面挖出来的，因为一些烟火专用的添加剂都能看得出来。 除了这个玩意之外，他倒是在边上还找到了一个简陋但是应该有效的装置。所有的这些都安装了很不专业——也就是很粗糙，可靠性很低——的无线遥控设备。 结合前后判断，j只能认为那两个人打算在这里进行一场玩笑一样的粉尘爆炸——以杀手的角度来说，其手段之粗糙、愚蠢、简直就和玩笑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就算是这些面粉来了一场粉尘爆炸，其威力最多也只有让人轻伤的地步——这还是预先估计的。 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认为这是一个凑巧——这两个人估计要和朋友开一个玩笑，或者打算拍一个爆炸场面视频什么的，才选了这个地方。至于和超人女杀手是同伙什么的猜测，被他直接推翻了。 别的不说，就凭那位美女那天晚上表现出来的实力，这种连“菜鸟”都算不上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当她的同伴？ …… 黑夜再一次笼罩了w市。 其实如果有一双眼睛从天上细细的看下去，就会发现虽然w市看起来灯火辉煌，但是其实真正灯火的面积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大。灯光，就好比叶子的叶脉一样，看上去似乎整个城市都显得喧闹辉煌，但是实际上却只是骨架是如此。其实大部分城区，夜晚都是黑暗寂静的。 一个身影在夜晚里快速的奔跑着。 身影看上去是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年轻女人——不过，就算一个女人在夜晚里奔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许她家里有急事的。而且她的奔跑速度虽然说很快，但却也谈不上什么惊世骇俗，只能说在人类的正常范围之内。 当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论，是因为没人跟着她。如果有人对这样一个夜晚奔跑的女人感到好奇，并且选择跟踪的话，他的好奇心很快就会膨胀上百倍。因为这个女人保持着这种速度，已经跑了几十分钟，而且直到现在，速度丝毫不减。 人如果以百米短跑的速度，只要跑上三四分钟就能上奥运会争夺冠军了。而像这样跑上几十分钟……只能说已经超越了人类……不，超越了哺乳动物的极限了吧。但是，这个身影却丝毫不见疲惫。 【……发现第三律魔法残痕……判断：目标留下的标记……】 随着奔跑，身影已经离开了市区的范畴，进入了工业区。在市区的时候，它需要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而到了工业区的时候，它甚至连避都不用避了。 工业区除了少数几个员工宿舍之外，其他地方夜晚都是没有人的。只有一盏盏路灯孤零零的照亮马路。 到了这里，邪魅才突然减慢速度。 【……痕迹过于明显……判断，是目标刻意留下，目标正在试图吸引靠近……判断……陷阱的可能性很大……否决……返回最初判断：高危险环境……以消灭目标作为第一优先序列，保护自身为第二优先序列……】 邪魅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前方就是那栋烂尾楼了。在规划的时候，这栋大楼周围很大的一个范围都会因为这栋大楼的缘故而成为市区的一部分，但是现在这里依然是荒野之地，连路灯都没有，四野满地的荒草藤蔓和小树，一片黑暗。 邪魅直到大楼之下才停下脚步。她踩着脚下的水泥地，抬头看着楼顶——或者说，最高层。在它的感觉里，魔法的残痕就在最高层的楼上。感觉上施法的术士不在上面，但哪怕术士早已经离开，它也应该上去调查一番。 邪魅很快就走了上去。它的速度已经变成普通人步行的程度，明显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刚刚转过两层楼梯，就在她想上第四层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接着，邪魅的脚下响起了爆炸声，让整个楼都摇晃不止——楼梯被整个炸掉了。 “美丽的女士，可否能与我共舞？”那个站在阶梯上端的身影用轻松的口吻发出邀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节 前因后果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也想多更，但是实在是手残党…… 四楼上，不知何时亮起了灯光。 这地方已经断水断电多年，所以纯白色的光芒，应该是某种自带电源型的光源吧。并不是很亮，但光线足以映照出这个神秘人的全身。 那是一个穿着相当奇怪衣着的男人。如果邪魅像琥珀一样对地球的情况进行了系统的学习，就会知道这个男人穿的是迷彩服。不过，这并不是普通的迷彩服，而相当的紧身。而且，除了迷彩服正常迷惑眼球的效果之外，它兼具着防弹的效果。 那不是军队士兵人手一件的大路货，而是用目前还无法普及的高端材料制成的昂贵货色。哪怕是二手货，市场上也能轻松的卖上几百万，能够极大的减少子弹的杀伤力。 当然，之所以穿上它，并不是打算凭借装备的优势碾压对方，而只是为了避免流弹罢了。在战斗中要是被对方击败倒也罢了，但如果是被莫名其妙的一发流弹命中而送命，那就太冤枉了。此外，之前女杀手和警察的战斗也清楚的说明，这种程度的装备完全不会影响双方的胜负——对方那敏锐得可怕的枪法可不是靠着区区一件防弹衣就能抵消的。 因为是紧身衣服的缘故，能够看到这个男人的体型虽然修长，但不算削瘦。事实上迷彩服下的身材如钢铁般结实。那副身材一方面是因为严格而科学的日常训练，另外一方面更是实战中锻链的成果。 男人没有戴帽子，头发理成很常见的短发，看不出什么特点。黑色的眼睛如鹰一样锐利，凝视着前方的对手。他嘴角微弯，看似在微笑，但是却难以掩饰那种肉食动物一样的慑人感，下巴上没有留胡子。 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敏捷而优雅，彷佛一头野兽。 那正是名为j的外国杀手，虽然是华裔，但是确实是外国人。【愛↑去△小↓說△網w qu 】他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对面前这个以寡击众取胜的敌人感到钦佩。那不是单纯的钦佩，还有内心深处渴望与强者对战，近似饥饿感的战斗欲。 如果想要知道自己有多强，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和强者对战。而面前这个女杀手，无疑就是强者，而且是强者中的强者。 其实j这种想要对抗强者的思想，在杀手中绝对是另类中的另类。不过他拥有一项天赋异禀的才能，那就是使用武器战斗的才华。而且在天赋的帮助下，从他拿起武器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失败过。在一次次暗杀行动中，j不曾受过比擦伤还严重的伤害，可说是名副其实的天才。靠着战绩而在黑暗世界中拥有很大的名望。 因为这个缘故，他自己也不止一次成为暗杀的目标。但是在这种杀手的较量中他从来不曾尝过败绩，永远只走在胜利之路上。 不过，杀手毕竟有其局限。他杀了一个影响力很大的大人物。虽然说就杀手本职来说是完美的完成了委托，但是后果太严重，最终不得不来到中国暂时躲避，也因此接了一个聊胜于无的小任务——去杀某个中国大陆的混混头目。 可惜他迟到一步，那个混混已经被人杀了。 虽然说只是无聊的任务，但是猎物被人抢走还是让人不快。不过，调查杀人现场后，他很快意识到那个竞争者绝非凡人。 从幼年开始，j就不断的习武，锻链身体，学习各种技艺，增进知识，明明是天才却像秀才那样努力不懈，所以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一行中的王者。但是在推测出这个竞争者的能力之后，j却产生了自认不如的感觉。 如果一开始只是推测的话，很快他就亲眼目睹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最初的时候，j只是抱着“你抢了我的猎物让我很不爽，所以我要杀了你”这样的想法，那么现在，他心里却是“既生瑜，何生亮”的不甘。 所以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他也想击败这个竞争者，想要证明自己更强。 j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 那不是那种武器店或者军队里能看到的武器，因为它根本没有牌子。它是那种定制的手枪，是专业的枪械大师用特殊材料和机械制造出来的，和工厂流水线出来的武器截然不同。也许看上去不起眼，性能却远远凌驾于大路货。因此这种武器在地下世界往往都价值高昂，而且不能以“外表像什么”来评价其性能。 早在邪魅来到烂尾楼下面的时候，j就知道对方到了。 高亢的情绪下，全身有着血脉沸腾的感觉，他甚至需要不断深呼吸，才能将体内涌现的强烈激情平息下来。 现在的j，正处于生理和心理的高峰。虽然他神情和说话语气很轻松，但是实际上却如一张已经拉满的弓，随时能将箭射出。 他现在站在四楼，俯视着站在三楼的这个女人。 虽然视频上已经看了对方很多次，但是这样近距离面对面和视频总归是不同的。至少，在视频上感觉不到那种压迫性的气息。 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衣服造型似乎有点奇怪，但从质感来看，那只是一种轻柔的织物，那不是防弹的装备。女人的脸上戴着一个很大的墨镜——虽然在这种光线情况下戴着墨镜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j看的出来，那确实不是什么高科技产物，仅仅是一副普通的墨镜罢了。这只能用“个人癖好”来形容了。 虽然隔着墨镜，但依然能够感觉到墨镜下似乎有炙热的目光。 这里，将是他们两个人的舞台。 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拒绝他的要求——因为下面的楼梯已经被他事先准备好的炸药炸掉了。楼梯可不是承重柱，也不是水泥地板，事实上楼梯可以说是整栋楼最脆弱的部分。现在，对方已经没有后退之路。 如果是普通的住宅楼的话，还能尝试一下从三楼跳下撤退。因为普通住宅楼的三楼还不算很高的高度，对普通人而言也很难摔死，对于他们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人而言，只要动作不出现大误差，无伤跳落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但是这里毕竟不是普通住宅楼，而是大厦。原本下面一到五层就是作为商场之类建设的，所以这里虽然说是三楼，但如果跳下去的话不可能没事。 除非是迫不得已的逃命（要有负伤甚至送命的觉悟），或者拥有攀爬的绳索，否则不可能从这样的高度逃走。 当然，警方的狙击手也不会来打搅。 他早就仔细的观察了整个四周的情况，所以对这一点很有把握。 这栋楼未完工，周边没有栏杆，甚至连外墙都没有，实际上除了脚下一块地板之外，整个四周如悬崖一般。但是与此同时，四周并没有其他高层建筑。 换句话说如果是远程狙击的话，只能是从下朝上打。不过这样一来，地板就成为天然的遮蔽物。当然了，假如目标作死，自己走到楼层的边缘，那么随便什么位置都能很好的瞄准她，但如果她没有那种四处闲逛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直接就上楼梯的话，能瞄准目标的地方就不多了。 因为这个缘故，j凭借自己的专业素养，很容易就找到了警方预定中的攻击范围，也就是七楼到八楼之间的楼梯。 如果自己进行狙击，那就会选择这个位置。既然自己会选这个位置，那专业的警察没理由不会选这个位置。j就是这么相信着。 只要目标试图走上八楼，那么只要她走在台阶上，警方就能准确无误的将她纳入瞄准镜。 当然，有得必有失，为了能够确实的命中走上楼梯上的猎物，警察选择的狙击位置必然就那么几个，这些位置受到其他一些影响视线的因素影响，使得他们无法攻击三、四层楼。 哪怕目标无聊得绕三楼边缘走上一圈，估计警察也无法瞄准。四楼稍好一点，但是也差不多。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知道警方应该设置好了狙击手，j依然敢跳出来中途截胡的理由。 只要战斗在三、四层楼发生，那么警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他们想要变换一个狙击位置，单是观察、移动，那也得花费五六分钟的时间——在j的预想里，五六分钟已经是很充足的时间，战斗早就分出胜负了。 现在，一切干扰的因素都不存在了，这里只有两个人的对决。 女杀手一动不动，似乎是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这倒是给了j更多打量对方的时间。 虽然带着墨镜，虽然光线昏暗，但是看起来……他之前的估计没错呢。这位女子应该是个美女，而且胸部高高隆起，散发出刺激感官的性感氛围。 有点可惜呢。 【……出现异常情况……信息收集并作出判断……】 【……没有魔法残痕……判断……新目标是本位面土著人类……而且没有受到魔法强化……和目标无关……】 【……新目标手持本位面常用武器……判断：是本位面人类中的职业战士，并非平民……判断：新目标是想进行一场单挑……】 【……单挑的理由……判断：对方隶属本位面人类防御力量……因为本体猎杀本位面人类的缘故，故采取敌意立场……判断：新目标是敌人！】 【……判断……接受挑战。理由：这是全方位测试本位面人类职业战士水平的机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节 决斗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通宵值班后，睡多久都没办法恢复精神…… j缓缓的将手枪举起，摆出一个似乎在敬礼的架势。看到此情景的女杀手先是看了看楼梯口两边，似乎是为了寻找还有没有另外的伏兵。不过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手枪举起，做了一个和j完全相同的动作。 j的这个动作当然不是正规的礼仪，而是他自我认为向对方致敬罢了。不过，对方如此肯定他的礼节，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即使对方一声不吭，但肢体语言已经清楚的说明，她接受了挑战。 下一瞬间，女杀手举枪瞄准，那身手真的是快如闪电，不过——即使是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但依然追不上j。j早有准备，一个侧身就已经闪过一边，子弹似乎是贴着身体飞过，因为j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子弹带出的劲风。 好快！真的太快了……虽然闪开了这一枪，但j忍不住在心底赞叹。在视频的时候就知道这女人是个绝对的快枪手，但是知道和亲身体会之间还是差别很大的。 如果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不管怎么锻炼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别说练了，哪怕是丢到非洲或者拉丁美洲的那些混乱之地当上十年佣兵，天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也练不出这种迅捷的动作，还有这种敏锐的枪法。 这一声枪响后，陷入了暂时的平静。 如果换一个人，大概会为了看清楚对方的位置而不得不冒险探出头去查看。这种做法很常见，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奥运冠军级的枪手，却立刻成了送死的行为。 哪怕只伸出半只眼睛，也一定会被命中的。 不过，这对于j来说，不是问题。 “砰！”的一声枪响。这一声枪声要比刚才的轻上很多，任何人都听得出来是来自两把完全不同的枪。 “差一点吗……” j这一枪不是凭视觉，而是凭听觉射击的，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听到了对方上楼梯的脚步声。 凭借对于女杀手原本身材的瞬间记忆判断和听觉定位的方式，他对着对方的胸口开了一枪。靠着这一枪掩护，他翻滚而出，同时再开了两枪。 后面两枪目的只是扰乱而已，但是第一枪却本是致命的射击。但是很可惜，没有命中，子弹只是从女杀手头部边上擦过，只是起到了弄断了几根发丝的效果。 不，那不是他瞄得不准，而是对方刻意的避开了。 在开第三枪的瞬间，j确认了这一点。对方在上楼的时候没有保持原先站立的姿势，而是换成了半猫腰的姿态。正是因为如此，j的这一发子弹才射空。 原本想上楼梯却遭到反击的女子，此时正往后跳开。刚才这一发盲射的子弹明显也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让她震惊中不得不后退。也因此，后面两发子弹射空了。 “可惜了……”j发出轻轻的叹息，刚才不应该瞄准胸口，而应该瞄准腹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枪就能直接命中女人的头部了吧。 不过没有后悔的时间，女人已经后退到视野之外。 刚才这轮较量，可以说是半斤对八两吧。尽管女人得到了先下手为强的优势，但是那实际上是j故意让给对方的。因为这不是一次任务，而是一次……较量。 如果是任务，j一点也不介意使用狙击枪在目标的视野之外，直接将一发子弹送到他的脑子里。但是作为较量却不应该这样。 就好像中世纪的决斗一样，按照规矩，接受决斗的一方有挑选武器的优势。这次战斗是由j主动挑起的，那么对方理所应当获得先动手的权力。 而且，刚才的较量中，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前面说过，“知道”和“亲身体会”是两回事。尽管之前j已经无数次在视频里欣赏过对手的实力，但是实际真正面对面的感受差别还是很大。刚才虽然是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战斗，但是却也表现了很多东西。 “不止是枪法准确吗？应该说，身体素质各方面全方位的强大。”他轻声的自言自语。“神经反应迅速……动作敏捷……力量也很惊人……此外运气还很好……应该还有……算了……不管还有什么，全都不用理会啦。” 撂下最后一句话之后，他握紧了手枪。不用考虑敌人的优点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决定，下面应该是进攻还是防守。 进攻的话，就得直接冲下三楼。防守的话，在四楼楼梯口这边耐心的等待对方冲过来。 虽然看上去是防守有优势，但是实际上理智早就判断出两者其实没什么差别。想要取胜，核心要素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其不意。 理论很简单，实践很难。因为这真的太考验一个人的勇气、意志力和判断力了。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运气也很重要。 然后他看到下面起了雾。 嗯，其实不是雾，而是灰尘。对手似乎把一些没用的建筑垃圾统统扫起来的样子，让很浓的灰尘飘了起来。 视野之外，能够听见水泥块或者砖头之类的东西滚动或者碎裂的声音。某种意义上，这就是露出利牙威吓，威胁自己随时都会再次冲上去，同时也是扰乱对方，暗示你根本无法确定我在哪里，冲下来就会在你料想不到的位置攻击你。 不过这是带有恐惧的威吓行为。如果觉得自己有必胜的把握，根本不需弄出任何声音来诈唬人，相反会无声的冲过来吧。也就是说，遭到反击后她觉得对方需要戒备，或者认为对方是个强敌。 j决定冲下去。 就在他刚刚打算把这个决定付诸实施的一瞬间，一个非常迅速向前冲的黑影出现在下面的灰尘中。 原本就是很昏暗的光线，现在再加上浓密灰尘的干扰，对普通人来说是非常糟糕的环境，估计五步之外就看不清楚了吧。 但是那毕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对于j来说完全是两回事。 “砰！砰！”两声枪响几乎在同时响起，一个是正常的手枪声，另一个声音轻得多。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的话，一定能看到两个对手做出了几乎完全相同的动作，也得到了完全相同的结果。 两个人都侧身、偏头，而子弹也都在他们的鼻子之前飞过。然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后退。只是一枪，两个人再次从对方的视野内消失。 j停下脚步，等到意识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能明白自己又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事实上，子弹几乎擦过他的鼻尖，掀起的风让鼻子都有几分灼热的刺痛。 按理说这个距离开枪，人是来不及反应躲避的。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强烈的直觉，一种对于死亡的本能反应，暂时接管了j的身体，让他做出了这个躲避的动作。 本来会被子弹直接命中脑袋的，但是因为身体野性的本能直觉，让他能够避开这一枪。 这就是所谓的“野性本能”了。那是一种生物的本能，但是却超越了通常人的范畴。很多科学理论都驳斥它的存在，但是它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不过，也许是因为现代社会生活遮蔽了人类的天赋本能，普通人是不会有这种能力的。唯有那些因为种种原因，不止一次踏过生死边界的人，才能再一次将这种隐藏的天赋擦亮。而j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比方说眼下，j就凭借这种能力，做出了正面躲避子弹这种堪称“奇迹”的事情。 这也是他在亲眼目睹对方能够“挡格子弹”之后，还敢于主动挑战的底气所在。因为这种能力，或者说相似的能力，他也有。 这是很强大，很优异的能力，但是它并不是无敌的存在。 这就好比那些打破世界纪录的选手，虽然说打破世界纪录是无可辩驳的客观事实，但是那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是需要生理和心理两方面都达到某个高峰作为前提，即使如此，还必须依靠一定运气，才能完成“打破世界纪录”这种事情。 这种“野性本能”的能力也是类似，只有处于某种……连j自己也不理解的状态的时候，才有几率触发这种能力。没错，并不是百分百会使出来。将其放在现实之中理解的话，那就是比较偶然的情况下，才能实现“闪避子弹”何种奇迹。可一而不可二，更别说三了。 第二回合，再一次的平分秋色。j没能冲下去，当然，那个女杀手也没有能冲上来。 虽然之是两个回合，前后不过一分钟左右，但是死神的镰刀却两次从脖子边上擦过。劫后余生之后，心灵深处急速泛上的后怕让j清楚的感觉到了生命的感觉。这种感觉……才能让人真真切切的明白自己还活着。 也只有这种感觉，才是这场战斗最好的报酬。 没有时间喘息，既然已经挫败对方的图谋，那应该乘胜追击，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占据优势。在j再一次打算冲下三楼的时候，他再一次看到了黑影。 女杀手这一次似乎是下定决心，要不顾一切的冲上来。 j的手早已经举起，不是凭借眼睛瞄准，而是凭借无数次射击锻炼出来的手感，射出了三发子弹。而女杀手却在疾冲的同时左右摇摆，做出了对常人而言很不可思议的规避动作，同时她也举枪瞄准，不过却看着j的躲避动作没有开火。 子弹没有打中……只有一发子弹从女杀手的眼角擦过，让她的墨镜飞起了半只脚架。然后，就在j的躲避动作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短暂停顿之时，女杀手扣下了扳机。 “砰！”一声远比手枪枪声响亮的声音猛的爆发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三节 怪物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就算是j也呆了一呆。 原本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死神迎面扑来，但是一转眼之间，死神挥舞的镰刀却斩向了面前这个女杀手。 这个是……手枪炸膛了？ 一支正常维护的枪支炸膛几率非常非常小。像j这种职业人士，从来都是自己亲手保养维护自己的武器的。所以战斗的时候，他绝不会去考虑炸膛这种超级低的几率。他更加无法想象对手——在j眼里，这明显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和足够实战锻炼，枪法如神的职业杀手——居然不懂得保养枪支。 所以发现对方的手枪炸膛的时候，他也禁不住呆了一下。 更加无法理解的是，按理说一个杀手在发现自己枪炸膛之后，应该第一时间丢下已经损坏的武器并且换上备用枪械（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在炸膛中受伤）。如果她没有备用枪械，那么应该立刻扑上来努力进行一场贴身搏斗，或者是转身撤退。这两者都是正常的备选策略，但是眼前这一位女杀手却反应非常奇怪。 她没有丢下武器，而是反复的扣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扳机。在连续扣了十来下发现无效之后，女杀手迅速的…… 给自己的手枪换上了子弹？ 这种愚蠢的动作虽然让人惊讶，但不影响j举枪瞄准。 女杀手还在继续的扣动扳机。虽然她刚才换弹夹的动作很漂亮，但是这改变不了她正在干一件蠢事的事实。 咔哒……咔哒……咔哒……大概前后按下了十几下的扳机……不过正如每个人都猜得出来的，爆膛后的手枪是不可能射出子弹。连接的撞针的机械装置还能扣动，本身就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奇迹了。 j爬起来，走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也许是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来到了一个最合适开枪的位置，但是却没有开枪。 两个人现在相聚十米，边上没有任何可供利用的障碍物。女杀手后方就是一根承重柱，也就是身体活动受到了一定限制。 这种距离内，没理由会打不中的。 至少j是如此的相信着。他之所以现在还不开火，完全是因为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算是……游戏吗？对方好像不理解手枪已经炸膛，只是在徒劳的重复着“开枪”这个动作。感觉上，就像是猩猩或者猴子之类的动物拿到了人类的科技造物，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在使用而已。 只要是正常的人类，至少都懂得枪支的基本常识吧。炸膛之后，如果说抱着万一的希望而扣动了几下扳机那是可以理解的，这样不闻不问的持续犯傻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不是人类吗？j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一开始的时候，j并不觉得这是正确的答案，但是马上，一股冷气迅速的从脚底板直接升到了脑门。 因为对方的墨镜掉了下来。 这种夜晚居然带着墨镜……这种事情本身就显得很诡异。不过那个时候j没闲暇去深究，只是确认那不是某种高科技造物后就不管了。而刚才的枪战中，一发子弹把墨镜的脚打飞了。缺了一只脚的墨镜理所当然的戴不稳，现在终于掉了下来。 墨镜能够遮挡很大一部分面容，所以虽然双方刚才已经持续对抗了两三分钟，但是此刻j才能真正的看到女杀手的容貌。 墨镜下的眼睛并不是预想中明眸，而是黑暗。不，说是黑暗也不合适，应该说她的眼睛是一团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黑暗。 这是很别扭的用词，但是确实只能这么形容。 没有瞳孔、眼珠，只有黑暗，然后又有红光从这宛如深渊一般的黑暗中散发出来。因为之前心里有起过这个念头，所以j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这货不是人类。 “吧嗒。”墨镜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依然在扣动扳机的怪物终于察觉到了这件小事，她停下了扣板机，然后手一甩，将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手枪丢开了。 然后，她冲着j做了一个似乎是表示“无奈”的手势。 这个意思是……伪装已经被拆穿，所以这场战斗没办法继续下去的意思吧？ 这么近距离来看，女杀手——不，应该叫怪物——的身材纤细，虽然胸部高高隆起，但那手臂并不结实，如果j使出全力似乎能轻松折断。不过，那应该是一个伪装。就像它刚才戴在头上的墨镜一样。 既然是怪物，那就不能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 对眼前举起武器的男子做出这种轻松的手势，不知道是认为自己不会受到攻击，或者自信满满地觉得即使遭到攻击也能轻松应付。但是j直觉的认为答案是后者——对付像你这样的家伙很容易，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刚才我只是陪你玩罢了。 如果是普通人，在确认对方是非人类的怪物之后，估计会在恐惧中逃走吧。但是j可不一样。一方面是胆量的问题，另外一方面也是武器的问题。 j手里的手枪，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虽然是手枪，但是威力和几乎能和步枪媲美了。而且他也带了足够的子弹。如果能连发射击的话，哪怕这个怪物的身体是用铁做成的，也一定能撕碎。 说起来，这个怪物确实很像是某种机器人。难道是机器人产生智能叛逃了？不过人类真的能造出这种东西吗？还是，它是外星人造的？ 让我来粉碎你那轻视的态度。这是j一瞬间做出的决定。 j带着连身经百战者似乎都会感到害怕的锐利眼神，默默看着面前的怪物，想要找到比较合适的弱点。老实说，怪物此刻好整以暇的态度令人讨厌，但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j足够的机会。 在刚才对峙的时候，他已经在慢慢拉开距离。 对于枪战来说距离不是什么要紧的因素，两个人距离多几米或者少几米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此刻怪物已经没有枪了，所以距离就显得很重要了。进入肉搏应该是打不过的，但是只要在对方冲过来的过程中，准确的射击要害那就没问题。 “@#￥*……”怪物开口了，虽然之前没料到对方会说话，但是确实说话了。j能够粗通多种语言，但是却完全听不懂怪物说的是什么。不过，语言虽然说完全听不懂，但是还是能透露一点信息的。 不管怪物想表达什么，她明显不是表示要投降。 大概是了解手枪子弹的威力，所以才露出这份自大的态度吧。不过，j是用科学的态度判断出，不管怪物皮肤下到底是不是机械做成的钢铁之躯，他都有很大的胜算。使用他的特制手枪，集中攻击一个点的话，哪怕是钢铁之躯也能贯穿。 这就是人类和怪物区别的关键所在——如果想要嘲笑失败者的话，那起码要将其打败之后再来嘲笑吧。 j已经把第一目标定为脖子，第二目标定为胸口。只要能够连续四发子弹命中，就算是铁做的脖子也能被截为两段。至于胸口……必须换上一个弹夹，但是只要能打中七八发，应该就足够破坏了。 j依然缓缓后退，双方距离一点一点的拉开。他没有开枪，而怪物也没什么反应。双方都在耐心等待着。j在等待更合适的机会，而怪物应该在等待j先动手。 那是强者的自大，但是对于j来说，这份自大正是他用来击败对手的武器。利用这个机会，j给自己换了弹夹。那不是普通子弹，而是特制的穿甲弹。 这是专门用来攻击防弹车的子弹，能够轻松射穿厚厚的钢板。哪怕钢铁之躯也挡不住它。 因为是大厦的缘故，所以面积实际上相当大，j已经和对方拉开了近二十米的距离。刚才他已经见识过对方的速度，所以确信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不过就在他停下来的瞬间，对方开始前进。 没有刚才冲锋时候的敏锐而轻巧的躲避动作，而是轻松写意地迈步前进，感觉毫无防备，步履轻盈到简直像是要去郊游。 j没有说话，因为觉得如果说出口就会让之前的屏气凝神前功尽弃。然后，就在对方迈出下一步，脚已经迈出却未踏上地面的瞬间，他扣下了扳机。 一发子弹射向脖子，而对方完全没有躲避动作。 赢了！j虽然觉得胜利有点轻松，但是他确实是如此确信。就算对方的脖子是超越了钢铁的合金，这一下也能产生巨大的破坏，起码能开一个大缺口吧。 但是，对方的身躯上完全没有出现预料中的缺口，而是伸出了一只手。 一发变形的弹头从它手中滑落，掉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抓住了子弹？不是避开，是……抓住？ j一瞬间感觉空气似乎整个结冻，他必须不断拚命呼吸才能让胸腔重新充满氧气。 “……怎、怎么可能。”虽然这本来是心里的想法，但是这一次，声带和舌头不自觉的将其反馈到现实之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在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喘着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四节 碾压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j突然之间想起了之前怪物挥剑挡格子弹的动作。 原来……原来那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吗？而之所以会选择撤退，而不是把警察杀光，是为了隐藏自己的非人类身份。 刚才的决斗也是一样。一旦墨镜脱落之后，对方立刻变得肆无忌惮，将所有的力量都释放出来了。 j拚命忍住快要颤抖的身体，眼前这幕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怪物还在向他逼近。 虽然对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要作战，但j受到刚才的冲击，脑子还一片空白。 不是躲避也不是硬抗，而是轻松的将子弹抓住……这是非常清楚的说明双方在实力之上的天渊之别。对于j来说，那是宛如人生全部遭到否定的绝望感。 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精神崩溃，那是因为天赋的原因。对于杀手来说，虽然过去每一次战斗他都笑到了最后，但是确实不止一次曾被人逼到败北的边缘。而那种情况下，正是因为意志的顽强才让他最终爬出困境，找到了胜利的机会。 实在是令人无法置信，但也只能面对，面对这个子弹被轻松夹住的事实。对方是超越想象的，怪物之中的怪物。 【……判断……以普通人类的水平评价：战斗技能，优秀；战斗意志，优秀；体能：优秀；判断力；优秀……综合评价为优秀。将其视为本位面人类职业战士标准模型……推断……本位面综合军事战力等级达到10……将其视为本位面人类职业战士精锐模型……推断……本位面综合军事战力等级达到8以上……】 【……判断……需进一步给予其表现战斗能力的机会，以得到更完美的模型……】 j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虽然此时他还能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而且形成了在第四层绕圈的态势。但是实际上那只是因为对手在刻意的玩弄着他罢了。虽然不明白对方的动机，但是却能猜到这是一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如果准备了火箭筒这样的重型装备就好了。j有些后悔，但是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在禁枪的中国，持有手枪就已经很麻烦了，那些重型装备几乎没可能带进来。 j脑子已经想清楚了，那就是应该想办法逃脱。比起击败怪物，能活下来比较重要。打不赢就逃好了，将来再回头雪耻。只要活下来，最后赢得胜利即可。如果有下一次的话，那就一定要使用重型的装备来对付这个怪物。 可是即使想要逃跑，身体能力的差距如此之大，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别看这个怪物目前是缓缓逼近，但是如果露出想逃跑的意图，估计就会闪电般的扑上来吧。以它刚才表现出的身体能力……只要一瞬间就能跨越双方彼此之间的距离。 j迅速的做出了判断，仔细确认瞄准的位置。瞄准的地方是脚，先降低对方的移动速度，然后全力逃走。 避开对方防御能力很强的双手所及范围，进攻难以防御的地方。 做出如此决定的j注视着对方脖子，手枪依然瞄准着脖子。以对方的这种速度，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命中瞄准的目标。既然如此，那么尽量先迷惑对方，最后一刻再发动攻击。 怪物再一次迈出了一步，和刚才一样，一脚踏出，即将踩地却还未踩地的那一瞬间。这个时候是没办法做出爆发动作躲避子弹的。 之前期望和对方一决胜负，但现在刚好相反，可以的话希望对方放弃战斗。 我真的是太懦弱了啊啊。j在心中如此感叹着自嘲，但即使想要激发斗志，但却无法燃起任何斗志。实力上的差别太悬殊，胜利的机会与其说是渺茫，不如说是绝望。 注视着对方脖子的j，尽管看上去枪口对准的是对方上半身，也就是脖子的位置，但实际上枪口却在这关键的一瞬间改变了目标。【愛↑去△小↓說△網w qu 】瞄准的是对方尚未踏出的右脚踝。 抛开精神方面的压力，扣下扳机。子弹射出的瞬间，能够感到手腕上传来的强大反作用力。对方这样的姿态是绝对无法闪避的，也不可能用手去接什么的。 行得通！就在他期待着怪物能够受到一定的伤害的时候，怪异的力量从手上传来。 手枪从他的手上消失了，或者具体点说，被人夺走了。 j不知道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对方，所以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爱枪已经被怪物拿在手里玩弄的事实。 不可能！理智拼命的想否认，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愿相信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实力上的压倒性优势。 原本认为战斗不利是因为自己装备的问题，但是现在才明白，哪怕此刻他一手拿着一百根火箭筒也毫无意义。 相隔二十来米，怪物能够一瞬间来到面前，把武器从他手中夺走，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没错，就是这么快的动作。而这一切都是在j已经将专注力提升到极限，关注着对方一举一动的情况下发生的。换句话说不管j怎么做，他都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动作。 （作者注：邪魅当然没有这么厉害，这是琥珀演示过的幻术……） 在这样的距离下，邪魅手中玩弄着j的爱枪，而他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眼睛却在注视着j。这股惊人的压力几乎要将j压垮。 j气息紊乱地不断呼吸，深深的恐惧几乎让他意志崩溃。全身上下已经满是冰冷的汗水，不止如此，j甚至涌现强烈的呕吐感。 他曾经经历过很多次惊险场面，自己作为悬赏目标被其他杀手追杀也属于家常便饭。不过，和现在面临的状况相比，那些事件简直像是婴幼儿游乐场的游玩项目一样无害。 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死神悬浮在自己头顶上不肯离去，死亡的镰刀就在他脖子边晃悠，随时都会斩下来。 自己的战斗力和战术，在怪物面前毫无任何意义。这完全是单方面的蹂躏罢了。 j发出了一声怒吼，从背后抽出备用的手枪，将枪口朝向那个怪物，然后一口气把所有子弹都倾泻出去。 怪物一点想要躲开这惊天一击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平静的在原地玩弄着j的爱枪，让j一瞬间涌现自己得手了的想法。不过理智立刻否定了他的愚蠢想法，这种程度的怪物，有可能这么容易就得手吗？ 下个瞬间，证明了这个判断才是正确的。这么多子弹全部消失了，怪物站在原地，似乎一动不动。不，应该是移动过了吧。只是移动速度太快，哪怕j全身心的关注也没有办法察觉的，对他人而言宛如“时间静止”一样的速度。 就像欧美漫画里，超级英雄“闪电侠”一样的能力。超越人类眼睛能够辨别的速度。 j的喉咙发出兽性的咆哮，不，并非咆哮，而是哀号。就像野兽面对着压倒性的强敌的时候，常常会发出类似这种声音。发出这种叫声的野兽，虽然说也会做出最后的反抗，但是实际上却是陷入绝境的垂死挣扎。就连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有得救的可能。 j迅速的从身上抽出弹夹，换上，射击！然后再换上弹夹。一开始瞄准的是头和脖子，后来变成朝着全身所有的位置射击。 但是不管是射击哪里，都没有任何意义。最后一个弹夹也空了的时候，j才终于完全明白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绝不是人类有办法战胜的怪物。假设若真的有能和她一较高下的人，那一定是超越人类的强者。遗憾的是，对于各方面来说还属于普通人类的j而言，他最多只不过是到达人类极限的战士。 手脚上，感觉到像被镣铐绑缚住一样的沉重。怪物随手将j的爱枪丢掉，然后继续接近过来。 j的斗志已经崩溃，虽然还在发出那似乎是哀号的咆哮，但现在那声音根本像是小孩的哭声一样无力。 怪物再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j已经狂奔而走。那是背对着对方，完全丧失斗志的落荒而逃的姿态。而且可以说是最愚蠢的事情，因为j刚才已经见识过对方的能力了，所以他理智能够明白，只要那个怪物想要，就会立刻追上他。 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一边跑，一边嘴巴在不受控制的发出高亢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人类意志陷入崩溃的时候，会用相反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眼前发生的就是这种情况。j明明是感到极度的恐惧，但是却用笑来表达。 他就这样一路笑着，向上跑。除了逃跑之外，什么东西都忘记掉了。 然后，等到他踏上了第八层的时候……他看到前方一双发出深红色光芒的眼睛。 怪物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他没有感到惊讶——其实他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其他什么感情了。只有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怪物并没有跟着他后面走楼梯上来，而是直接从外墙爬到了这一层等着他。换句话说，尽管他全力在逃跑，但是实际上对方已经在这里等着他多时了。 此时此刻，怪物就站在第八层最外面的边缘位置，看着他。 游戏……已经结束了吗？以j的身体素质来说，跑这么几层楼原本连气都可以不喘的，但是此刻双脚突然丧失了力气，跪倒在地。 怪物突然从身上抽出短剑，向身后的虚空做出了劈砍的动作。 然后响起了一个强烈的金属撞击声，怪物身体摇晃了一下，半截短剑凌空飞舞，落到了一堆建筑垃圾之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五节 女神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半截剑刃受到巨大的外力推动，在半空中飞了一个弧形大圈，最后落在一堆建筑垃圾中。【愛↑去△小↓說△網w qu 】而怪物手中的短剑只剩下了半截。 断剑掉进垃圾堆之后，才能听见远方一声沉闷，但是轻微的响声。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没有风的寂静夜晚的话，那声音是听不见的。 虽然很轻微，但是对于身经百战，操作过诸多武器的j来说，几乎是一下子就判断出那就是狙击枪的枪声。之所以现在才听见声音是因为子弹的速度远比声音快得多。 是警方安排的狙击手。 虽然怪物之前隐藏了实力，将自己限定在“人类”的范围之内。但即使如此，其实力也让警方焦头烂额了。对于这种超乎想象的悍匪，警方不警告直接采取远程击毙也不算离谱。 原本j仔细观察过狙击的位置，并最终认为警方要动手，狙击的目标应该是第七层到第八层的楼梯之上。 但是，既然怪物不经过楼梯，而直接从墙外爬到了八楼边缘的位置，那么设置在任何位置的狙击枪都能轻易的将其纳入瞄准镜。不，应该说他们现在才开枪，本身就是一种受到惊吓的表现了。警方也应该察觉到目标的异常之处了吧。对付一个“怪物”和对付一个“悍匪”可是完全两码事。 不过很可惜，即使使用了狙击枪，对于怪物也没有决定性作用。只是打断了它的武器罢了……不过这种怪物要杀人，还需要武器吗？就算徒手把人类撕碎什么的，也不奇怪。 怪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位置会遭到攻击，迅速的朝着第八层的中央位置跑来。不是很快的速度，大概也就比普通人快上那么一点吧。 不知道它要干什么的，但是看上去似乎要去捡起被狙击枪打断的半截短剑。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白色的光芒突然出现。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完全没有办法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这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一个似乎全身都在散发着光芒的女人。 …… 李泽收起狙击枪。刚才那一发子弹应该是命中了吧……不过他不是很确定。因为这次他确实使用了狙击枪。 警方的狙击手其实不一定会使用狙击步枪，有时候距离较近或者环境限制，也得使用其他的步枪，但是这一次，李泽手里是正牌的狙击枪，用来射击直线距离超过五百米的目标的话，本来是万无一失的。 他把狙击步枪弄出来，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违反了相关武器管理的规定。不过这个时候，这种武器也是唯一的希望了。因为连狙击枪都不行的话，其他枪械什么的就更没可能了。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李泽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越是回想，越能明白那个非人类的怪物的可怕之处。普通人类的武器，应该是很难将其消灭的吧。刚才这一枪似乎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全神贯注的缘故，所以李泽能够从瞄准镜里面看到发生了什么。那种的状态……应该是被对方避开或者挡格掉了吧。当然，如果是人类的话那是绝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对方是非人类的怪物的话，事情就难说了。 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喉咙干涩，而且在轻微的喘息。 似乎是为了回应李泽心头的那一丝畏怯情绪，第八层看起来似乎略微亮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光源在发光的样子。 说起来，其实第四层那边似乎也有亮光。不过不管怎么说那光都太微弱了，判断不出那到底是有了光源亦或者是其他情况。 虽然承认自己有点害怕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但是李泽自己没办法欺骗自己。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没想象的那么勇敢。其实警察本质来说，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李警官！”对讲机里，响起了陆五的声音。“快点撤退。” 那不是警方的装备，而是陆五从店里买来的东西，并不是很好用，但是这个时候却已经足够了。 陆五在另外一个地方，应该已经观察到这一次狙击失败了吧。 李泽迅速的拿起枪械和装备，转身就跑。他知道被这种怪物追上的话，是没有幸免的机会的。 “之前那个爆炸声，是你搞的吗？”李泽质问。之前在埋伏的时候，听见了相当响的爆炸声，应该是烂尾楼二楼或者三楼什么地方爆炸了。不过虽然李泽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他也没离开自己的位置。 “不是我。”陆五回答道。 “狙击失败……下面怎么办？你还有什么招？” “还有最后一招，我在最高的那一层弄了一些面粉……虽然不是很有信心，但是也许能够引发一场粉尘爆炸。” “什么？粉尘爆炸？” “废话，现在炸药雷管之类都是严管，我可弄不到，只能勉强弄点代用品。”陆五在对讲机里说道。“但是如果子弹没用的话，那只能用爆炸物试一试了。这一次哪怕炸不死它，至少知道能用炸药对付他也够了。”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说了，那叫邪魅。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怪物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某种意义上，它和僵尸很相似……据说是用死人的尸体做成的，而且会吃人。” “僵尸……你说它刀枪不入？” “当然不可能了，那是不靠谱的传说。人类的尸体也是蛋白质构成的！蛋白质再怎么脱水也挡不住子弹！最多只是比普通人类稍微结实那么一点点罢了。别说这个，你快跑，如果邪魅过来追你的话，那就糟糕了。” 说话的时候，李泽已经跑到了他的汽车边上。这一次应该是失败了吧……他用最快的速度上车，发动，汽车一溜烟的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只能看你的了，琥珀……”陆五站在仓库楼顶，轻声的对前方的空气说道。 虽然琥珀一再表示自己把握很大，但是陆五还是觉得很不安。如果刚才李泽能够给邪魅造成伤害就好了，可惜的是，琥珀的说法是正确的。 邪魅能够用魔法洞察短暂的未来，所以普通武器极难对它造成威胁。 “最终还是……一点忙也没能帮上吗？”陆五看了看自己的手，轻声的对自己说道。 他再一次抬起头，远方的八楼上，似乎有些许的亮光发出。那是在进行战斗吧。陆五虽然说很想去看看战斗的过程，但是他也很清楚，正如琥珀说的，术士之间的战斗不是凡人可以插手了。或者说，就算去了也是单纯的拖累，因为哪怕不是刻意的攻击，而仅仅是战斗的余波，就能轻易的把普通人弄死。 …… “哈哈哈哈哈……太棒了！”冰冷的笑声充斥在夜空之中。“干得好呢，这一次是我赢定了！” j靠在一根承重柱上，感受着每一次呼吸所带来的剧痛。 这种程度……应该是肋骨骨折了吧？但是折断的肋骨应该没有刺入内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身体的疼痛感说明，除了肋骨之外，还有多处扭伤、瘀伤。 但是，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j的视野范围内，有着两个互相战斗的身影。一个正是之前轻易将他所有的意志粉碎，虽然有着女性的身姿，但是绝非人类的怪物，另外一个则是全身散发着某种光芒的年轻女子。 他之所以会瘫坐在这里是因为遭到了某种超自然力量的攻击。一定要说的话，可以被理解为冲击波。 那并不是针对着j的攻击，而只能理解为战斗的余波。j刚才只是被战斗的余波波及罢了，但是仅仅这余波就把他身体吹飞，像个玩偶一样飞过七、八米的距离。一头撞上这根承重柱。身上的伤就是因为这个而来的。 “在世界之外，追我追得很爽嘛，是不是？” 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者身上穿着j从来没见过的衣服——如果j是动漫迷的话，或许会觉得这衣服极像cosplay的衣服，但j并不是有这种爱好的男人。或者说，杀手也很难有喜欢动漫的爱好吧。之前，j一直是把战斗——有挑战性的战斗——作为自己的爱好来看待的。但说起来，穿着什么的其实并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女……或者说看上去像是少女的存在……并非人类。 因为她是悬浮在空中的。 尽管身体四肢齐备，但她并不是用双脚行走于地面，而是悬浮在离地大概一米左右的空中，以非常惊人的速度行动，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普通人的话，仅仅让眼睛跟上她的动作都有困难吧。 现在，两个人——或者说两个非人类——对峙着。一个全身散发着蓝白色的光芒，另外一个全身被不可名状的黑暗笼罩着。不过，后者那双散发着幽暗红光的眼睛怎么看怎么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 如果其视为恶魔的话，另外一个大概就是对抗恶魔的女神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六节 战斗的结果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一个，一定是女神了。j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那个恶魔是远超越人类的存在，如果说其他什么还能接受的话，夺走j的枪却是决定性的因素。出其不意夺走别人武器倒也罢了，但是，那是在j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从正面夺走了他的武器。 那一刻，j就完全丧失了胜利的可能，不，应该说他理解到之前所有的战斗，对于恶魔来说都只是游戏。就像猫把老鼠按在爪下之后故意的给老鼠逃跑的机会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夺走武器并不是通过普通超自然能力实现的。 如果是类似“念动力”之类的超自然能力，将j手中的枪夺走的话，那么j还不一定会失去战意，因为这可以当做对方拿着一件特殊的武器，占据了出其不意的优势罢了。但这一次，是使用肉体的力量，在相隔大概十几米二十来米左右的距离，直接将枪夺走，然后返回原位。 如果要将那种能力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应该可以算作“时间暂停”。四周所有人的时间都停下来，只有自己能够自由穿梭。应该是那种程度的能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吧。但是，那种力量既然真的存在，那么人类的力量——包括科技的，身体的，智慧的力量——就完全不值一提。在那个怪物面前，人类的力量可以付诸一笑。 但是现在，恶魔遇到了对手。 j的视线已经模糊，这是因为刚才被吹飞出去的时候，不禁脑袋被结结实实的撞了好几下，而且头上也被擦破了。此时此刻，血从头上的伤口流到了眼睛里。哪怕用手擦掉了血，视线依然无法恢复。 而且由于伤痛和情绪的激烈变换，j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不过幸运的是，此时他的后背顶住了大楼的承重柱。就像大家知道的一样，这是整栋大楼最结实的部分，由大量的钢筋和厚厚的混凝土组成。哪怕用火箭炮正面轰都不一定能轰得短。【愛↑去△小↓說△網w qu 】因为背靠着承重柱，使得j暂时之间没什么危险。 前面说过，这栋大楼并未结顶，所以很多垃圾都没清理干净。整体来说就是楼层越高，这种水泥块、水泥袋、碎砖头、小石子之类的建筑垃圾就越多。整个第八层现在灰尘乱飞，有人类眼睛看不见某种冲击波在发出。不过虽然人眼睛看不见，却能通过四处乱飞的各种建筑垃圾碎片看得出来。 战斗看上去暂时僵持住了。 要形容这个局势的话，应该会被描述成女神主动进攻，而恶魔只能防御吧。至少在表面上来看，好像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如果细看的话，就能看到一股股黑色烟雾从恶魔身上泛起。 就算j的视线模糊也看出来了，那并不是黑烟，而是原本在恶魔身上，被误会为黑色衣服的东西。现在这件“衣服”似乎正在蒸发出来。 一个身上发出蓝白色的光辉，另外一个则全身上下笼罩着黑色烟雾。 恶魔猫着腰，做出一种类似短跑起步，看上去随时会前冲的动作。但是它只是保持这个动作，没有冲锋。同时，女神也保持悬浮状态，和对方相距大约二十米的距离。 但是那只是可见的表面，在不可见之中，双方一定在彼此激烈交锋吧。 恶魔突然动了，它向前冲去，但是感觉上有些奇怪，它没有正面冲向对方，而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这是……打算逃跑吗？ “幻术对我是没有用的！”女神发出一声喊。不过她用的并不是地球上的语言，所以在j听来，那只是一句无法理解的呼喊。 一阵强烈的气流冲来，让j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到他再一次睁开的时候，恶魔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阵气流吹过，恶魔虽然身体一动不动，但是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它的身体，被这股气流吹走了。它似乎意识到事情很不妙。接着突然发出一声凶猛的吼声，那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这样一个人类之躯能够喊出来的。 然后，它伸手抓起一个东西，朝着敌人丢过来。 女神悬浮在空中，瞬间就避开了丢过来的东西。那玩意飞出老远，最后撞在一根柱子上破碎，j才认出那是一袋水泥。 是那种被雨淋湿了，所以整个凝结硬化掉的水泥袋，属于建筑垃圾。也许是在建设过程中遭遇暴雨导致被雨浇坏了，也许是停工后被丢弃在这里日晒雨淋硬化的，总之在第八层这里，这种东西相当不少。 之前为了防止这堆水泥袋中藏着什么东西，j曾经将其仔细的翻找过。所以j很清楚，这些水泥袋别看看起来并不特别大，但是它们可都是五十公斤的标准袋。五十公斤的话，已经接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了吧。 但是，恶魔就这样单手把接近一个成年人体重的水泥丢出去，就像丢一个乒乓球一样轻松。如果不是撞到柱子的话，这一袋水泥起码能飞出四、五十米远。而且，那样子显然是随手为之，并非全力以赴。 这种力量……j一点也不怀疑恶魔能够轻松把一辆小轿车抛到空中或者将一辆大卡车掀翻。当然，要说撕裂一个人什么的，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恶魔抓起另外一个水泥袋，丢了过来。趁着女神躲避水泥的时候，她开始将身边堆成一叠的废水泥一个个的丢了过来。 完全没有停顿蓄力的动作，就这么仅仅使用双臂的力量，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把五十公斤的水泥一连串，如流星赶月一般丢过来。五十公斤的重量，足以飞四、五十米的速度，普通人被这种硬化水泥袋砸中的话，估计是必死无疑。 一个水泥袋就朝着j这边飞了过来。 水泥袋完全打不中女神，因为双方的速度差别太大了。但是对于j，这却是他无法躲闪的一击。 终于……要死了吗？或者像这样愚蠢得挑战超人之物的愚者，本身也应该要死掉吧。不过虽然脑子里有这种想法，眼看着那个巨大的黑影迎面而来的时候，他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然后j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一拉。 水泥袋在身边不远处飞过，带起的劲风甚至能刮面生疼。然后他意识到那个全身闪着蓝白色光芒的女神就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是蓝白色的光芒，但是感觉不到任何热量……就像led灯一样……不，比led灯还夸张。那光芒与其说是不发生热量，不如说是这是一种完全冰冷的光。白色的光芒笼罩着四周，然后在白色光芒之中时不时的闪过一丝蓝光。 女神救了我？啊……这个……真的是女神吗？为什么女神穿的是超短裙啊？一个莫名的念头突然从j的脑海里跳出来。 又一袋水泥飞过来，来自肩头的拉力把j横向拖了三四米，轻易的避开了这一击。j虽然此刻脚还着地，但是真正支撑他身体的是被女神抓住的肩膀，或者说，肩膀部分的衣服。 幸亏他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的衣服，如果是普通衣服的话，刚才就被这强大的拉力直接撕破了。到时候还能不能躲过水泥袋就难说了。 “那个……”j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那个……是恶魔吗？” “少废话！”女神冷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就和她身上的光芒一样冰冷。这一次，女神使用j能够听懂的语言，也就是中文说的。“那个东西叫邪魅。” “啧……这么拖着也很麻烦啊……还是，把它的力量封印住，让它自己被斥力毁灭？” 邪魅眼睛中的光芒突然变得强烈起来，全身的黑雾也浓厚了很多，仿佛得到了更多力量。它再一次冲过来，挥舞着手中的短剑，看样子想要用近战肉搏的方式来战斗。j注意到女神此刻赤手空拳，而且一只手还拉着自己。 “果然……还是要进一步打击才行……没合适的武器真麻烦……” 女神的另外一只手做了一个动作，下一瞬间，恶魔四周散落的几个水泥袋突然活动起来，就像钢铁被强力电磁铁吸引一样飞向恶魔，一瞬间将恶魔挤压在中间。接着是更多的水泥袋，从上到下，几十个袋子压倒了邪魅身上。不止是水泥袋，边上一块很大的水泥板——看上去像是一节脱落的楼板——也压了上去。 如果是普通的人肯定会被直接挤成一团肉酱。但是邪魅毕竟不是人类，它居然强行挤了出来，直接用看着细瘦的双臂撕裂了厚厚的水泥板。它的眼睛似乎在散发着更加剧烈的红光，哪怕j冥冥之中也能够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 女神冷哼了一声，拖着j，迅速的朝着楼梯口的位置飞去。几秒钟后，j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第九层，也就是那个放着奇怪大木偶的那一层。 “怎……怎么回事……” “给我闭嘴！”女神的声音虽然冰冷，但是却没有拒绝回答。“只是邪魅在做最后的爆发而已……就这一下子罢了。它越强化自己，越会让它受到世界的排斥，爆发的越强，死的越快。” 说时迟那时快，邪魅已经冲上了九楼。 这一刻他，它身上再也看不到之前和j战斗的优雅和理智，变得和野兽一样。原本如衣服一样紧贴在身体上的黑暗已经全部化为浓浓的黑雾，笼罩在它身上。除了头部，它身体所有部分都被黑雾笼罩。 在j看着前面的时候，女神另外一只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遥控开关，而且被迅速按下。 一阵猛烈的爆炸响起，哪怕远方仓库的灯光似乎都因此而变得明暗不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七节 战后1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在w市的工业区，或者具体点说，工业区边缘地带，几名负责夜间巡逻的保安正在进行每晚例行的安巡。 这是必须的安全措施，因为这里建有多个仓库。表面上，这一带范围很大，要是有人藏在某个绿化带或者其他什么角落，是极难被这么区区几个巡逻人员发现的。不过，事实上情况并没有那么复杂——因为仓库里堆放的都是原料和产品，单位价值并不高。所以如果遭到窃贼的话，那窃贼一定需要汽车成批搬运才行，所以巡逻路线实际上都是马路，选择那些有可能藏着汽车的地方。 保安们已经走到工业区边缘，也就是最远的那个仓库边上。虽然说一路的路灯依然明亮，但是实际上四周几乎是一片死寂。如果是独自走在这种地方的话，估计会情不自禁的感到恐惧的。不过人多就不一样了，大家一边走一边说笑，其中一个正在讲述一个最近很流行的荤段子，引起同伴们阵阵笑声。 一个保安突然停下了脚步，疑惑的四处张望。 “怎么了？”边上的他同伴问。 “你们……听到了那个声音了没有？好像是……爆炸声。”他用手指了指边上一个方向。“感觉上好像……那边那栋烂尾楼爆炸了？还是塌了？” 被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立刻凝神细听。但是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什么嘛……错觉吧。而起就算那楼塌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边上一个人说道。确实，正如他所说的，那栋楼塌了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完全不会涉及生命财产损失，甚至可能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以后要拆那栋楼的时候就更容易一些了。 说着，他们前面就是一栋仓库了，或者说，这个方向最外侧的一栋仓库。他们巡逻的路线会这栋仓库前转向。因为这个缘故，几个人老远就看到了仓库里似乎有问题。 深更半夜的，仓库大门居然开着，里面的灯也是，亮光正通过仓库门向外照射出来。除此之外，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发电机运转的那种低沉的嗡嗡声。 他们走过去，很容易就看到仓库正中间有一个人。 他们本来就知道仓库里放着一堆的发电机，而现在，所有的发电机都在工作。 “喂，那个……”保安们看着那一堆正在运行的发电机，还有大开的门，全部点亮的灯，一时之间摸不准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上去却也不像是小偷。话说回来，这种发电机都是那种大型货色，至少也有几百公斤，想要搬走它们非专业机械不可。 “啊，请问有何贵干？”那个正在忙碌接线的年轻人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那几个保安，站起来回答。 “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保安问。 “没什么，只是校对一下发电机罢了。”男人走出来。 “你是……这里的业主吗？” “是，我叫陆五。”陆五回答道。“白天没空，所以晚上过来。” 保安还是不放心，甚至给管理处那边打了个电话，校对了一下陆五的身份。不过事实很容易证明，这位叫做陆五的年轻人正是租下这栋仓库的业主，以及这么一大堆发电机的主人。 搞清楚陆五的身份之后，保安们道了个歉就离开了。 “你们觉得这事是不是看着很诡异？”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其中一个人突然问道。“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半夜三更的过来校对调试发电机？”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概是卖掉了，明天别人会来验货吧。所以哪怕半夜，也得先赶过来调试一下。” “这么说倒是有可能的。”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沿着原定路线向前，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愛↑去△小↓說△網w qu 】在他们后方，陆五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回到holoera这边。 这台白色的机器现在被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holoera的电源正插在插板之上，而所有的发电机正为这个插板供电。 此时此刻，琥珀的身形正出现在holoera中间的水晶金字塔里。而且哪怕在holoera里面，她的身型也显得虚幻而模糊，让人下意识的明白她的状态很糟糕。 “琥珀，你怎么样了？”陆五追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算好。”琥珀勉强露出笑容。“大概要休息一点时间才能恢复了。陆五，战斗其实很顺利的啦……只不过那个爆炸威力太大了。” “爆炸威力太大？”陆五都有些奇怪。粉尘爆炸什么的，可以说是各种爆炸方式中威力最弱的那一种了。可以说原本就是一个聊胜于无的设置。要说伤人是可能的，但是估计连致命这种程度都很难达到吧。 “是啊，一下子把整层楼给……轰的……” “邪魅呢？” “应该也受到重创了吧，但是给逃走了。”琥珀说道。“不过，应该维持不了多久了吧。” “你的意思是……” “邪魅为了攻击我，不顾一切的使用了强力的魔法来增强自己的身体。哼，这导致她将受到世界越来越大的排斥……如果短时间内……大概一个小时……不能掠夺到血肉的话，它估计就没办法维持自己的存在，直接解体了吧。”琥珀再次笑了一下。“不过这方面我也一样……为了抗衡邪魅，我也受到地球世界的强大排斥……但是不管怎么说吃大亏的还是它。” “你是说她会再去夺取人类的血肉……就是杀人？” “嗯，是这样。不过它现在陷入两难呢。现在他距离市区太远了……至于这里，附近一带太荒凉了，边上好像根本没有行人的呢。” “它会跑到市区去吗？”陆五问。 “不可能。除非再次使用魔法来增强自己，否则它奔跑的速度并不能超越普通人。以这种速度，跑到市区的时候，估计它也已经解体了吧。” “那么它使用魔法呢？” “使用的魔法越强，速度越快，与此同时受到的排斥力就越强，从而维持的时间就越短。”琥珀回答。“这一次……应该是赢了。” “陆五……我必须去休息了，那栋大楼……里面还有……去看看……” 她的声音变得模糊而轻微，然后身形突然消失，应该是支撑不住了吧。 陆五站直身体。邪魅不知道朝着哪边跑了，但是，按照琥珀所说，只要它没有在入城之前找到一群人，它就完蛋了。在这个三更半夜的时间点，在荒郊野外里，找到一群人的可能性应该很低吧。不过，琥珀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栋烂尾楼上，还有什么东西吗？ …… j静静的躺在一堆水泥碎块之中。 他现在已经完全动弹不得……因为除了身上受到的伤害之外，一只脚被一块巨大的水泥预制板夹住了。 四周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刚才的战斗，不可思议的恶魔，突如其来的女神，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那一声爆炸而消失。世界恢复了正常。 而那场爆炸的原因也很简单——j把原来那玩笑一样的粉尘爆炸陷阱，改装成了颇具威力的爆炸陷阱。改造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换上了高能炸药罢了。 至于原因么……只能说是一时兴起吧。 然后，就发生了那一切。一声爆炸，然后……整个九楼就只剩下了j一个人。 虽然身体上满是伤，头也痛的厉害，但是头脑却异常的清晰。或者是自我感觉头脑异常清晰。j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感觉。应该是头部受到撞击引发了脑震荡的后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按理说这个时候警察已经出来了，但是耳朵没听见任何声音。难道警察已经全灭了？当然，对于那个恶魔来说，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应该不可能，因为如果已经全灭的话，之前那一发狙击枪射击是怎么回事？ j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莫非并不是警方的大规模行动，而是一两个警察私下里的行动？ 话说回来，菲利普确实是从警察的私人办公电脑——也许连“办公”都算不上，只是私人的电脑——里读取到的计划。而且是一个语焉不详的东西（不过那个时候j觉得这可能只是一个临时的草稿，反正弄到了具体地点和大致时间，其他细节他没有太在乎）。 如果警察不来的话，那事情就糟糕了。这里可是一栋荒郊野外的烂尾楼，边上根本不会有人来……以人类的程度，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事实上，因为位置太偏僻，距离太遥远，就连刚才的那一声巨大的爆炸，估计也没什么人在意——假如有人甚至听见了的话。 受了重伤，无法行动的自己，会……这样默默的死在这里吗？ 如果手机在身上的话就没事，但是很遗憾，所有和战斗无关的通讯工具都放在了四楼。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却成了最愚蠢的事情。 不，谈不上最愚蠢，最愚蠢的是自己居然以人类之身挑战那样的怪物吧。 他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因为伤痛乏力的缘故，哪怕是全力的大笑也显得很无力，笑声几乎是立刻就被四周的寂静吞没了。然后，他听见了楼下那轻微的动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八节 战后2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空荡荡的烂尾楼在黑暗中显得幽静而神秘。 此时整栋楼周边都已经安静下来，除了秋夜里不可避免的虫鸣声之外，这里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即使如此，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陆五很清楚的记得，原来这路面很平整，而现在却遍地都是碎石。嗯，其实不是碎石，是碎水泥块。 但有……某种不太自然的感觉…… 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陆五感到脑子有点昏呼呼的，就像住学生宿舍的时候睡到半夜被人叫醒看球赛一样。也不能说脑子不清楚，但是，总觉得思维比较迟钝。而且没有什么理由的，就是很想上楼去，就好像楼上有某种东西让他很在意，很想去看看。 透过手机的电筒，能够看到楼梯已经被一场爆炸摧毁了。白天的时候还完整的楼梯现在变成了一堆建筑垃圾。现在要上楼可就麻烦了。不过顺着手机的灯光，似乎有可能沿着炸毁的楼梯边缘走上去。不过这个风险比较大，因为一方面不知道楼梯的残余部分会不会再一次塌下，另外一方面整个残余部分不过十来公分，人要是靠墙走这种绳子一样粗细的小路……矮一点的地方倒也罢了，还能无伤的跳下来，但是高的地方就相当危险了。万一弄不好的话，摔死都有可能。 【……来……过来……】 隐隐约约之中，似乎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但是一旦定下心来凝神细听，却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四下只有一片的寂静。 但是陆五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一阵冲动，想要沿着这道危险的楼梯残余走上去，看看上面发生了什么。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吧。因为楼梯不会莫名其妙的自己爆炸。抱着这个念头，陆五踏上了楼梯。 【……来……来……】 仿佛梦游一般，等到陆五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第二层到第三层的楼梯上了。 两层楼梯都已经被炸掉，而陆五现在真的走的太高。前面说过，这栋楼的下面几层并不是普通住宅楼的高度。此时低头看下去，黑漆漆的一片黑暗，宛如一座无底深渊。 掉下去的话，会摔死的。陆五收回目光，在心里对自己面对的危机做了一个总结。 他现在背靠着墙，踩在一块比较突出的水泥板之上。虽然说比较突出，但是也仅仅是容得下陆五的两只脚而已。不管是前面和后面，情况都更加糟糕——那些残余的楼梯甚至只能容陆五的脚后跟。 刚才怎么走上来的？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总之，现在是进退两难，而且如果掉下去的话，这种高度……这么一片黑暗的环境，还有下方那些乱七八糟的（他上来的时候看到过了）的建筑垃圾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但是，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这么危险的地方，就这么冒失的走上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手心都已经满是汗水了。 【……来……过来……】 头脑中，再一次响起了一个轻微的呼唤。 正常情况下，陆五大概会忽略过这个轻微的声音，或者将其当成是幻听什么的。但是这一次，因为面对着生命危险，所以陆五的整个精神都提高到最警惕的状态，全神贯注到了极限。这一次，他清楚的辨认出了这个声音。 “谁？谁在召唤我？”他下意识的说道。然后理智突然之间明白过来——这事很不正常。有某种东西，或者说某个存在，正在召唤陆五过去。而且那个存在……就在楼上。虽然不知道是几楼，但是应该是比较高的位置。 刚才陆五在一楼面对着残破的楼梯却突然起了上楼的打算，然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位置……应该都是拜它所赐吧。 正常人按理说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会惊慌才对，但是陆五也许是和琥珀呆久了，见识多了，也许他本身就有这方面的资质，总之他心中丝毫没有惧意。不禁是没有惧意，而且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是邪魅吗？不，不可能……如果是邪魅的话，应该会立刻扑过来杀人才对，才不会玩这种守株待兔的把戏呢。因为这种把戏太愚蠢了……那么，是什么呢？ 能够得出来的结论有两个，第一，这个存在并不很强大，否则的话，大概就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了，更不会到半路就失去控制。第二，这个存在需要陆五。 烂尾楼这边是没有路灯的，所以光线完全来自月光和星光之类。楼里面元比外面更黑上许多。如果不是烂尾楼四周没有外墙，使得有微小的月光落下来的话，估计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也不为过。事实上，就算有了那么一点光线的帮助，人类的视野也非常有限。 向上，能够模糊的看到依然完整的楼梯，向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向左向右的话，只能看到只有一步的距离。 虽然陆五很想拿出手机，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好好看看左右两边楼梯的毁坏情况，但是他的后背紧紧的贴着墙壁，居然没办法把腰侧的手机套打开。正常情况下，那是单手就能瞬间完成的简单事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就做不到了。 该怎么走？应该是要靠着墙，用最小的步伐挪动脚，这样一点点的慢慢走上去吧。当然也可以走下去。不过自己看不出自己究竟距离哪一层比较近，所以就干脆向上走好了。 但是突然之间，脚下突然感到轻微的晃动。 那不是错觉，是脚下这一块水泥支撑不住他的体重了。而且感觉上不止是脚下这一块，这一次塌下去的话，会牵扯边上相当大的范围吧。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赶紧离开 如果小步的走，肯定会来不及，那么，只有大跨步了……可是大跨步的话…… 陆五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踏去，他前脚刚离开，那块水泥就立刻松掉了。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排水泥掉下去的声音，落到一楼地面，发出“啪嗒”的连续撞击声。 虽然贴墙，但是似乎还能清楚的记得刚才梦游状态时的那种身体的感觉。梦游状态时，能够稳定而快速的向前移动，既然如此，那就继续保持那种状态好了。 这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就是短时间内记忆能力很强。 这种记忆能力不仅是记住眼睛看到的东西，还能记住耳朵听见的东西，当然，也包括身体感触到的东西。短时间内能够将刚才的动作准确无误的重复。 举个例子的话，就陆五曾经获得丢飞镖比赛的小组赛冠军。其实第一镖能够丢中靶心完全是凑巧，但是接下去，就重复刚才的动作，于是所有的飞镖都能命中靶心。 眼下的情况也是一样。只是记住刚才挪动身体的技巧，所以现在能够重复。 陆五踏上第四层的楼板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来……过来……】这个神秘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但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它原先那种魅惑的能力在下降。至少现在陆五觉得那声音也就与当初和琥珀隔着“世界界壁”进行交谈的时候类似。能够理解它的意思，但是也仅仅是如此罢了。 “你是谁？”陆五在嘴里轻声问道。这是当初和琥珀对话的技巧，按照琥珀的说法，只要他说话，不管声音是轻还是重，就能让琥珀听见。这位既然能和琥珀一样进行心电感应，这种方法应该也能行得通吧。 不过看起来没有任何效果。 陆五快步走上了楼梯。 有楼梯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没多少时间，他就来到了第八层。 手机手电筒的光照之下，能够清楚的看到第八层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满地都是破碎的各类建筑垃圾。最主要的是水泥袋。原本那些报废的水泥袋绝大部分都是被堆成一团一团的，现在却满地都是。 如果不考虑这些硬化水泥袋每个都有近五十公斤的重量，这里倒是挺像是被一个大吵大闹的小孩大发脾气，乱丢东西的后果。 而那个声音来源，就在一堆不起眼的建筑垃圾之中。 【……来……过来……】 声音再一次响起，但是这一次，陆五清楚的从这个声音之中辨别出一种急迫的情绪。 他仔细搜索着走过去，然后看到一个金属的东西反射着手机的灯光。 在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陆五就下意识的知道，就是这个东西在呼唤着他。 斜斜躺在一堆乱石之中的，是一把剑，或者说，是一把剑的前半截。剑脊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那是如原始壁画般的简陋图形，但却能很生动让人看出这是一只眼睛。 陆五站在断刃之前，但是没有去动它。 说起来，这种情况很有点“迷宫探险”的味道，不过这不是游戏，陆五也不是那种看到宝箱就迫不及待去尝试打开的人。这种超自然的东西，肯定有危险性。 那股呼唤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一次里面夹杂着更多的诱惑，甚至可能再一次尝试像之前一样操纵陆五。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断刃那种“支配思想”的力量似乎很弱，只要心里有警惕了，它就没办法得逞了。陆五进一步确定了刚才的事情正是它做的。 “你是谁？”陆五说到。断刃没有耳朵，但是陆五相信它能听得见。 【……来……过来……拿起我……】这一次，断刃清楚的表达出让陆五拿起它的念头。 “如果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把水泥袋搬几个过来……把你压到下面。相信你一定知道，这地方没人会来。当然，把你塞在一个水泥袋里，丢海里之类的也挺合适的。” 【……太狠了吧。我就希望你拿起我罢了，有必要采用这种绝户计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九节 战后3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果然是一个拥有思维能力或者说智商的家伙——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是看起来是一把断刃。【愛↑去△小↓說△網w qu 】 说起来，这种“心电感应”的感觉真的太久没接触了。双方的沟通交流超越了“语言”这个工具，一方的思维能够被另外一方直接感觉到，然后自动转换成对方能够理解的概念。比方说“绝户计”这个词，这个异型存在肯定是不知道什么叫“绝户计”的，但是它表达的这个概念在地球上（更确切的说在汉语里）有相似的东西，也就是“绝户计”，于是陆五的脑海就自然而然的如此理解。 说起来，比起断刃来，琥珀的意志力就太强了。和琥珀进行心电感应的时候，基本就是她的意志和思维蛮横的直接冲入陆五的脑海里，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你耳边大喊着说话一样。听是听得见，但是保证让你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陆五真的不想体会那种感觉——教琥珀汉语的时候可真的受够了。 但是，从这一点能看得出来，琥珀其实比这把断刃强多了。 “你刚才可是差点害死我了，装水泥袋丢海里什么的，都便宜你了。” 【我也不想的，但如果我没有这么召唤，你会上来吗？那边的楼梯可是全塌了。好吧，不要废话了，请拿起我。】 当然，陆五没有去碰断刃。事实上他不禁没有去碰，还后退了半步，同时用手机手电筒细细查看四周，还丢了一块小石头过去，确定没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边上。 【……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这里没有能伤害你的东西。】 断刃似乎很无奈。 “刚才是你召唤我？” 【没错，是我……如果还要我进一步自我介绍的话，那我就是你眼前那把断剑。】 陆五终于确认这边只有断刃之外别无他物——断刃有智能总比边上那些水泥块有智能更让人能接受一点。但是话要说回来，这么一个摆明了没有生命的金属（而且还是折断的）为什么会有智能呢？ 【……难道你不相信？喂，这可不是你的幻听，而是我和你说话。嗯，能不能不要这么拖时间，早点拿起我怎么样？把我带离这个地方。】 “你到底是谁？”断刃明显不懂心理学，它越是这么反反复复的要求陆五把它拿起来，反而让它显得越来越可疑。别说陆五原本就很警惕了，就算换一个人，哪怕本来打算拿起来的，现在估计也要多考虑一阵子了。 【我？哈哈……那个……我是……*&%￥#……】断刃说出一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在地球上可没有接近的概念，所以陆五的脑海里就转换成了一堆极其怪异发音的组合。说它怪异是因为陆五马上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没办法重复一次这串发音。可以说是和地球语言差别不是一般的大。【……时空的旅者。】 “时空的旅者？你怎么在这里的？你这样子能旅行吗？如果能的话，也不至于不能动了吧？” 【废话，当然是我运气不好，在旅行时被那些术士们逮住了呗！】通过心电感应，断刃将激烈的情绪传送过来。【那些该死的术士！下一次我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和术士们扯上关系！】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可不是主动的，我更不想这样子像块没智能的金属一样动弹不得（陆五：你本来就是一块金属……）。我是逃跑的……没办法，这一次如果我不跑，未来可能永远被困在术士们的手里了！】 【……现在，我的能量快耗尽了……快支持不住了……】断刃这一次感觉很有一点溺水者呼救的态度了。 “你是希望我提供给你能量？”陆五这一次真的小心了。这可别是类似吸血鬼之类的玩意吧？ 【你一不是术士二没有魔力，你能提供给我什么？该死……在这个金属块里……没有魔力支持的话我的思维能力都在下降……好吧……你赢了，我愿意做你的搭档，快点把我拿起来……】 “搭档？为什么我需要你做搭档。” 【我可是曾经游历过无数世界，穿越无数时空的村子，拥有你做梦都无法想象的经验和记忆……有我做搭档，你可以修得人类的终极智慧于一身……呜呜……好吧……你是老大……我认你做老大好不好？能不能快一点，我真的撑不住啦！这金属块里残存的魔力越来越少，我的智能都在退化了……这种思维交流我快撑不下去了……我需要你身上的那个机器，拜托，老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如果双方是用语言来交流，明显不是来自地球的断刃说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话的时候，估计陆五会感到崩溃。但是魔法就是这么奇妙，断刃说的肯定是异界的格言或者成语之类，但是在陆五的脑海里，直接换成了地球的，而且是汉语的专用词。清楚的把那种概念用最贴切的办法让他理解。 机器？陆五迟疑了好一下，他身上可没任何机器啊。 【你手上的那个！】 陆五终于明白过来，断刃向他要的是他的手机。说起来，陆五都忘记了这个手机算去年的新款？亦或者是耐用的产品，今年还不算落伍的那一种？ 陆五迟疑了好一下子，最终还是用手拿着手机接近了断刃。 【老大，求你了，不要这么慢吞吞的……哎，要是我有能力操纵这块金属攻击你的话，我趴这堆垃圾里干嘛？难道我喜欢这堆垃圾？对……对……用你的手机，贴近我的核心……就是那个你看着像一个眼睛的图案上面……好，就这样，距离够了。老大，我现在把自己传到你的机器上……你手可千万不要抖……千万不要动……你一动，我就把自己直接传空气里去了，那样我就彻底玩完了！我保证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小弟！】 陆五就这样蹲在一堆碎石中，将自己的手机按在那把断刃之上，身体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在他的手身体有点酸痛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音乐声。 这个是……电话？不……这个是……暗示。然后，在没有按下任何按键的前提下，手机的手电筒突然打开，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手机下方的断刃。 断刃之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个古朴而醒目的图案了。刚才那种微妙的感觉已经消逝，现在，它就是非常彻底的一个金属块。 …… 四周一片黑暗。 这里是w市的城郊——那种真正的荒郊野外，远离大路。如果不是几辆汽车时不时的将车灯开关几下的话，几乎没人能知道居然有人深更半夜在这地方。 他们不像是做贼，因为最近的房子都距离这地方老远。他们也可能是强盗，因为这里远离大路——这可不是强盗活动的地方。 一辆厢货车边上，一位长发的男人浑身长虱一般，乱摸着身上。他嘴里叼着烟，但就是找不着火机。就在他哀叹着想要把嘴里的香烟取下的时候，当声一响，有人把火点到他跟前了。长发男人笑了，笑眯眯地看着点火的同伴，一副颇为赞赏的神情。挺有眼色的啊。 同伴是一个小青年，年纪只有二十来岁上下，点火之后并不离开，二十谄媚地问着：“高哥，这趟能发多少钱？” “少不了你的。”被叫做高哥的长发男主笑眯眯的回答。他回头看看边上的那辆正在开关车灯的越野车——那辆车车灯打开关上，打开关上，如此三次之后才彻底熄灯——笑了一下。“这一次可是大买卖！” “大买卖？” “不是大买卖，我们半夜三更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干什么？”高哥看着小青年一脸茫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赚钱呢，也是分等啊，最低等的是辛苦钱，比方说去建筑工地搬砖，没什么钱；二等呢，那是关系钱，做生意当老板什么的就是这个，至于第三呢，那就是卖命钱了，只要不出事，命好的话，一趟货连退休金都一起挣下来，什么都有了。” “能有多少？”小青年眼亮了，兴奋地对他问道。“能有几万吗？” “几万？哈哈哈哈……”高哥这一次大笑起来。“别说老大了，就连你，起码也能分十几万啊！我说了，这是大买卖……但是话说回来，别光想着挣钱啊。咱们这一趟要是栽了，保证就是大事……咱们起码要十几年。前年，有几个兄弟就被警察逮住了，惨呐，兄弟仨，进去一对半，全部都是无期，起码要住十五年监牢。” “这车里……运输的到底是啥？”小青年忍不住问。 “反正都到这里了，其实也无所谓了。来，给你见识见识！”说着，高哥转到了厢货车后面，打开了车厢门，顺手从腰上抽出手电筒，朝里面一照。 小青年眼睛立刻就直了。 “我的妈呀！这么多枪！” “看到没，这是雷明顿！”高哥把门给关上了。“连枪带弹药……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下生意是什么不？就是军火啊！比毒品还赚钱！这一车要是卖出去了，那就发大了！” 这个时候，越野车再一次开始亮灯，像刚才一样反复开关，一共三次。 “呼，老大看来有点心焦了。”高哥说完这句话，却看到远方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光源。很显然，那也是车灯，正如这边一样，明灭三次。 “兄弟们，准备！”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高哥一把接住。小青年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袋子。高哥从袋子里抽出一把自动步枪，熟练的上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节 战后4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近感冒，身体很不舒服…… “你……就用车上的货吧。”高哥再次打开车门，把一把枪塞到小青年手上。 “这枪里没子弹吧？”小青年问。 “没事，有子弹你也不会用，不过这没啥关系……就是装个架势罢了。主要是防着黑吃黑。你在这里站着，摆出一副警戒的样子就可以。” 说话之间，对面的车已经打开了大灯，现在能看得出来，对面至少有四辆车，而且都是越野车。而这边，除了厢货车之外，只有两辆越野车。越野车能装五个人，厢货车能装两个人，换句话说，任何人都能通过车辆的多少判断对方的最大人数：这边最多也不多十二个人，而对面最高能达到二十个人。人数上差不多是二比一的优势了。 当然了，实际上这边根本没把人装满。 “阿高，带人去车后面，子弹上好。”第一辆车边上，响起来老大的叫声。“还有，把烟给我熄掉！” 老大是个五十来岁，看上去很精干的汉子。刚才他耐心的等人，等得已经有点焦躁，现在看清楚对方的数量，更是感到不安。他很清楚，这一趟买卖绝对是大手笔。成功了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同样，万一出什么篓子了，他同样赔不起。 不过幸运的是，截至目前一切正常，所以剩下的就是一个最大也最后的危险了：对家想要黑吃黑。 现在，他带来的七个手下已经全部拿好了家伙，其中一个部下和自己在一起，其他几个人全部藏在车后或者较远处的地方。换句话说，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自己虽然看上去空着手，但是后腰上同样别着家伙的。 对家的越野车过来了，就在他们前方停下来。车熄火了，但灯没灭，不止是灯头灯没灭，当前的那辆车车顶上居然还亮起了加装的大灯。然后从四辆越野车上，鱼贯出来十几号人。对方虽然也没坐满，但是至少也有十五个人。 只是一小会，对面的带头人过来了。 “好大阵势，这是做生意呢，还是打算打劫呢？”老大哼了一声。 “做生意也得提防一下小人不是？”对面倒是嘿嘿一笑，两个头目面对面谈话，手下们各自拿着家伙藏身在后面，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看起来做这个生意，双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被对方连皮带肉夹骨头统统吞吃干净。 “钱呢？”老大问。 “在这里！”对方回头做了个手势，几个皮箱被提出来晃了晃。接着，其中一个皮箱拿到两个头目身边来，被打开后放在地上。 “这么一箱，是不是太少了点啊……”老大没有去翻看皮箱，斜眼稍微打量了一下后就把注意力重新转到对方身上。 “其他的几箱，等看过货之后再说！” “好，要验货，简单的很。跟我过来。” 对方的头目跟着老大来到厢货车这边，打开门之后仔细的算了算，顺带着还拿出一杆枪，装上子弹，并朝着荒郊无人处开了一枪。 当然了，这种夜晚，这种环境，根本不必担心枪声被谁听见。 两个人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接着其他几个皮箱也被送上来。老大这一次花了点时间，把钱都算了一次。然后一边把箱子拿走，一边把厢货车钥匙递给对方。 “爽快！有下次生意记得照顾兄弟。”眼看着一切麻烦都没发生，老大心情不禁大好。 “好说好说，兄弟也是爽快人，我这人最喜欢和爽快人做生意。”对方看上去也是心情极佳。 突然之间，一阵碎石响声，然后，就在灯光中（此时所有的车都大灯打开，为周围一圈提供了相当充足的光源），一个身影猛的从边上草丛窜出来。接着，有人发出惨叫。傻瓜也听得出来，那是垂死的嚎叫。 “有情况！”一群犯罪分子哪里还不懂有突发事件了，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狼嚎一样的叫声。 必须要说的是，别看两批人马规规矩矩，按着道上的规矩做生意，说起话来也客客气气。但是其实双方心里都是十分警惕，生怕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哪怕此时钱货两清也是一样。这叫声一起，两个头目下一瞬间已经将身上藏的武器拿在手里了。 不过毕竟两个人都还理智，虽然是又惊又疑的彼此打量，却没有动手。双方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疑不定，然后迅速的判断出，这一次恐怕不是对方使诈。 “怎么回事？” “x的，肯定有什么人想吃老子的货！快！灯光！” 说时迟那时快，老大的命令其实还没到，车里控制着车顶加装大灯的手下却已经动手了。大灯迅速指向边上，刚才那声惨叫的方向。那是一堆高高的草丛，草丛前方有一颗大石，如果交火起来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攻击位置，能够凭借石头的掩护自由射击。所以这里被人占了。而发出惨叫的，正是犯罪分子中，埋伏在这个位置的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因为现在，这里只有一具尸体了。 此时此刻，他痛苦而绝望的神情清楚说明他死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简单……在他身边，趴着一个陌生的人影……不，那应该不能称为“人”了，只能说看上去很像人影。 那个怪物全身包裹黑色的毛皮——虽然这毛皮感觉上如黑烟一样，相当怪异——有着类似于人类的四肢，不过它的动作，完全像一只野兽。它正在撕扯死者的身体，四周鲜血横飞。那场面之血腥诡异，哪怕是一群自认将脑袋挂裤裆上的犯罪分子都感到一股寒气直接从脚底冲到天灵盖。 x的，这是什么怪物啊！现实版生化危机？ “阿正！”老大终于认出死者是他小弟之一，忍不住大叫一声，抬手就是一枪。 假如这枪命中了，至少从怪物的反应上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怪物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有脑袋单独的转过来——就好像它的身体是软的，脑袋可以三百六十转弯，唯有脖子因为旋转而堆起一圈褶皱。转过来的那张脸可怖非常，就像一团黑暗外面套着一张人皮。 “啊啊啊啊……”不知道是谁这么尖叫起来，但是下一瞬间，各种长短枪支一起开火了。 …… 半夜时分，但是w市刑侦大楼里依然灯火通明。 这可不是仅仅安排了值班人员，而是很大一部分警察确实还在办公、开会以及讨论案情什么的。近期连续出现多起案情，使得整个警方都很忙碌。 “小李啊，怎么这么晚过来啦？”李泽进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技术处的白处长——对李泽来说，算是一个比较亲近的中层领导了，虽然不是直属上司，但因为办公室在隔壁的缘故，常常见面。白处长长相和蔼，长得又显老，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隔壁家慈祥老爷爷的感觉，若非一身警服，几乎没人相信他是个警察。事实上，他的长相和性格倒是很吻合的，因为单位里每个人都知道，老白性格温和，说话文雅，而且从不发脾气，工作上更是兢兢业业，是个典型的老黄牛。一定要说缺点的话，他可能是年纪大了，为人比较唠叨。“身体已经恢复了？” “那个……还算好了，”李泽其实想说自己主要来还枪械的，但是又觉得这种话说不出口。“最近很忙的样子？” “连续几个案子……”对方笑了一下。“大家都偷偷的说，这一次是三座大山压上来了咯。” “三座大山？” “哦，对了，这几天你都不在……又来了几桩大案。根据情报，我省可能有一场大规模的军火交易，而交易的地点，至少有一半可能是我市。” “军火交易？”警察其实对这个词很敏感，甚至比“毒品”更敏感。毒品的话还说是那些吸毒的自己找死，军火可是人家掂量着让警察找死了。 “嗯，根据相关情报，我省可能有一批外国军火流入，细节部分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也有几百支枪，几万发子弹的档次。几个案子加起来……再加上之前病休了不少人，我们这边人手可谓捉襟见肘啊，晚上也不得不加班了……不过十一五那个案子总算是有点进展了。”白科长有些欣慰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进展？”李泽想起之前那样的包围圈被突破的场面。 “那个十一五凶杀案的凶手，根据最新的消息，我们初步判断，那应该是一个活跃在东南亚的著名杀手，通常被称为‘j’。” “j？”李泽信口问道。他知道这个答案肯定是错的——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对着那个神秘杀手，用狙击枪开了一枪。 现在，他无比确认一个事实：那家伙绝非人类。而且，那个叫陆五的家伙明确说那个家伙叫做邪魅，是一个类似于僵尸的东西。 “对，在东南亚颇有名声的杀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一节 战后5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个……怎么判断出来了。” “呵呵，技术组破解了嫌疑人——你也知道，就是之前所说那个老黑——的电子邮件，我们在服务器端找到了被老黑删除的来往信件——很幸运的恢复了那些东西。是老黑委托了j过来杀人，目标就是失踪的张老虎和刘爷……不过从现场来看，恐怕张老虎等几个失踪的家伙都已经凶多吉少，否则无法解释那个职业杀手肆无忌惮的举动。” 说到这一点，白处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不愧是职业的，外来和尚能念经啊。几十个人也围不住他。不过这一次失手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为什么？”李泽脱口问道。 “职业杀手肯定会跑啊！至少也是会躲起来。这一次算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下一次估计就没这个机会了。” 说话的时候，一个人从前面急匆匆跑过，冲着白处长打声招呼，直接冲进了边上的厕所。李泽认出那是技术处负责网络这一块的成员。 “小刘，情况怎么样？”白处长冲着厕所里喊。 “白处，放心吧。我们几个这边拼了命，也一定能在明天早上拿出成果来！”厕所里响起回答声。“两万来张照片，现在已经分析了超过一半了。五点之前能分析完，八点前一定能拿出报告来！” “辛苦了。”白处喊了一声。 “白处，这个是……” “技术组的任务啦。”白处长苦笑了一下。“上头来的情报含混不清，我们只能用有限的线索进行查询。我们这边正在校对这段时间内通过w市几条要道的汽车车牌号码和车型。不过……说不定也只是白忙碌而已，那些犯罪分子不一定会选择w市……” 白处长唠唠叨叨的说着，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小李啊，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快点回来吧，三座大山，整个刑侦大楼都要总动员，每个人都有份。上头已经把你安排进专案组啦。” “什么专案组？”李泽之前并没有加入专案组——虽然他积极参加了“十一五特大凶杀”案的侦破活动，但是实际上他并不是专案组的成员。当然，其实这是无所谓了，因为领导自己担任专案组组长，那么调动整个刑侦大队的人为专案组服务就成了正常事情。 “当然是第三座大山……近期这边爆发了特大拐卖儿童案。市领导将其定性为：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影响极大……公安部门必须抽调精干力量，从快从速破案，要安全救出被拐卖儿童……”白处长明显是在背诵领导讲话，背完了他冲着李泽一乐。“这就是三座大山，压在我们头上！” …… 手机看上去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液晶屏幕，按上去同样的九格密码，打开以后同样是安卓系统的操作界面。 当然，刚才那种“心电感应”的现象也没有再发生。一切都恢复平静。 不过在手机反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手机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看上去像是眼睛的图案——之前这个图案在断刃之上，现在却转移到手机背面。不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事实上，如果不是手机壳上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个图案，陆五差点以为刚才的都是一场梦。 他试了试好几个东西，比方说聊天软件、照相功能、手电筒之类，功能都很正常。直到他最后把耳机插进音频输出口里面。 “啊啊啊啊……呼呼……哈哈……我终于摆脱了那帮术士了！”耳机里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声音，虽然是很明显的喇叭发声，但是手机里可没播放任何东西啊。 “是你……” “是我，哈哈哈……本大爷终于彻底摆脱那些该死的术士们，赢得新的人生啦！哈哈哈哈……”手机里响起了“断刃”得意的大笑声。“感觉真好……这种能量很温和，很合适……这个机器也不错，能够对我进行辅助……好了，不说这些了，搭档，以后我们可能会相处很长的时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彼此自我介绍一下，互相了解吗？” 这个神秘的玩意之前还自认小弟，但是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搭档”了。 “啊，既然是我提议的，那么让我来做一个示范吧。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神秘存在说出一连串非常别扭的音节，这串音节之前就用“心电感应”的方式给陆五听过了，不过就算是以陆五的瞬间记忆力，也很难重复它。 “按照这个位面的人类语言的概念，我是一个‘人工灵魂’。没错，我是被一种智慧生物制造的，我生来的使命就是游历各个位面，从中得到足够的知识和经验，并最终带着这些珍贵的知识返回我的故乡……当然，这个使命什么其实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我已经忘记了是谁制造了我，也不记得我的‘故乡’究竟在哪里。就连这个使命我也存疑。总之，为了以后彼此称呼方便，我有权用这个位面的语言给自己起一个名字，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高手’。对了，搭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五，我是……” “生活在本位面的人类？当然，我很清楚。总之，你从未接触过这个世界之外的其他世界，更没有亲身体会过以太海洋的感觉。我很理解，不同的智慧灵魂之间的差别就是这么的大。像我这种神奇的存在是绝无仅有的，我得说，能和我结成搭档绝对是你的幸运。你觉得是不是，陆五？” “你之前怎么会在那把断刃上？”必须要说，陆五被这个自称“高手”的人工灵魂给震住了。因为一时之间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嗯，就像一个正常人遇到一个不要脸的人经常有的感觉一样。这类似于老虎碰到刺猬或者乌龟，一时之间真没处下嘴。 “哈，那当然是……我在以太之海中旅行的时候，遇到了那些术士们！那些卑鄙、狡猾、无耻、邪恶而且贪婪的术士们！他们是肮脏的海盗！不要脸的土匪！他们居然俘虏了我，还把我抓到他们的世界去。其实本来这趟旅途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我在他们的世界里见识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不少，但是……你一定无法想象，他们居然把我和一个邪魅联系在一起！！！你无法想象是吧？这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经验了！一个邪魅！一具用尸体做成的，一没有智商二没有本能的怪物！啊啊啊啊……一想到每天都要和一具僵尸联系在一起，依靠丧尸身上提供的魔力才能生存，才能思考，你也会和我一样崩溃的！” “他们……” “你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术士从来都是这样邪恶无耻，用自己的魔法想要控制一切！他们制造了邪魅，然后因为那种怪物没有思考能力，不能很好的执行预先安排的任务，他们就给怪物加装增加思考能力的附件……也就是我！他们用魔法把我塞进了一把剑里面，然后交给邪魅。想想看，他们居然把伟大睿智，见多识广的我，居然被塞进一把剑里，给一个邪魅当大脑来使用。想起来我就恶心！” “我的意思是……” “当然，像我这么聪明睿智的存在怎么可能被术士们那区区魔法所束缚呢？于是我找到了一个机会，进来这个世界界壁异常坚固的……等等，搭档，这个位面叫什么名字？” “地球。” “啊，地球，原来这地方叫地球。总之，我引导邪魅进入了地球，然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脱离了那具令人作呕的尸体。哈哈……现在我终于成功了。” “呃，那个……邪魅跑哪里去了？” “大概已经完蛋了吧。如果我没记错，邪魅在地球上和一个术士发生了战斗。哈哈，邪魅对术士，这真的是令人身心愉快的战斗是不是？不管哪边死了都绝对是一件大好事！不过可惜的是，那种没头脑的怪物想要对付术士还是勉强了点。说句实话，我真的希望术士能被邪魅干掉，可惜术士都很狡猾。” 高手肆无忌惮的喷洒着毒液，表达着自己对于术士的敌意。 “邪魅死了吗？” “一个小时之前没死，但是现在难说。它毕竟没思想，所以在地球这种世界排斥力量强大的地方不顾一切的用魔法强化自己，结果导致自己受到的世界排斥之力疯狂增长。估计此时此刻已经化作一滩泥吧。不过要是他抓住了几个人类就难说了。” 陆五想起琥珀之前所说的话。在这方面，高手和琥珀说的差不多。 “我想去确认一下。”陆五说到。 “太简单了……不过，搭档，我建议你稍等，因为这里有一个机会哦。”高手慢条斯理的说道。“在楼上，应该有地球人类的一个精英战士。” “精英战士？” “嗯，地球防御力量中的精锐战士……不过此刻他应该受了伤，动弹不得。”高手说道。“我对地球人类社会形态不熟，但是按照我所知道的多个人类世界的正常逻辑……如果你能够去拯救这么一个精英战士的话，应该会得到回报的吧。” 半分钟后，一直在闭目养神的j终于等到了那个一路上来的人。因为一束微小而明亮的灯光照在自己身上。 “你是……”陆五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却从对方一身迷彩服看出这人应该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应该是偶然遭到邪魅追杀之类的吧。 “年轻人，你想成为j吗？”j睁开眼睛，突然说道。 “这个……你也没比我大上多少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二节 战后6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哈哈……别用外表看人哦。”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j笑了一下。“我肯定比你大，而且大上很多。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你想成为j吗？” “什么叫j？” “j是一个杀手的代号——可以直接理解为名字吧——总之是一个代代传承的东西。当然，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代号的起源……不过反正也就这么回事。很久以前，因为一次意外，我遇到了我的养父，他问了我这个问题，而我做出了回答。于是我成为了j，现在轮到我问你这个问题了。” “杀手？” “嗯，杀手。” “这是开玩笑吗？”陆五看着地上的j一身迷彩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前的这个要求。“我不可能成为杀手的啊，我甚至连枪都没摸过，我是个普通人。” “呵呵……成为杀手虽然不是那么简单，但是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j说道，“你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你没接触到渠道而已。在四楼，放在我的一些东西，包括包括移动电话和几张卡。其中有一张银行里有足够的钱，而电话的备忘录里有几个联系人……其中有一个目录叫做‘教练’，你可以挨个去找上面的人。第一个是一个叫做肯特的金发大叔……他是特种训练营的教官。和他联系上，你原来的问题就统统不是问题了。” “……” “虽然是个欧洲人，但这位大叔其实很不错。他原本是美国海豹突击队的退役军官，后来不知怎么成了雇佣兵，去高加索那边和俄罗斯人打了几年战，然后又被法国人请去当了一段外籍军团的教官。去他的训练营，只要一年时间，就能让普通人脱胎换骨，两年时间，足够让你变成现在的你无法想象的存在。下面每个人都一样，都有了不起的技能……比方说那个叫做king的老头，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修锁的老华侨，实际上他可是当初民国一代‘锁见愁’的嫡传弟子。跟着他学两三个月，这个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锁就难不住你了……其他的几位教练也差不多……只要资质不是太废物的话，只需要挨个找这些教练，五年时间足够让你继承j的代号。当然，学费的话，那张卡里的钱绝对够用了。” “当然了，电话里还有一个特殊的号码……一个老头，别人都管他叫南叔。你只需要给他打一个电话，然后说一声‘我是新的j’，那个老头就会给你你需要的帮助……” “大叔！”陆五觉得这画风有点不对。这是什么？武侠小说中，新出江湖的毛头小子遇到前辈传授神功的经典场面之现代版？“为什么我觉得这有点像遗言的样子？你看上去还不会死啊。” 如果单纯看表面，那么j现在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满头是血而且动弹不得，但是陆五知道情况绝对没有那么糟糕。因为很显然，j刚才能够流利的说出这么多话本身就说明他最多只有外伤。外伤么，虽然陆五对医疗急救什么的不精通，却也知道外伤致命的最大原因就是流血过多。其他的，比方说胳膊腿骨折什么的，虽然说看上去伤势吓人，但是致命的可能却很低。甚至放着一天一夜不管也不会死。 这一位，虽然看上去满头是血，但血却都是止住了，所以只是看着吓人，但怎么也不会流血过多而死。还有他说话这么流利，呼吸顺畅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内脏受伤。估计这位送医院里，个把月就能重新出来活蹦乱跳的。 “我觉得我死在这里比较好。”j勉强的笑了一下。 “你真的是职业杀手吗？” “不相信吗？在四楼，应该能找到我的手枪，共两把，不，应该能找到三把……” 陆五跑下去，十几分钟后重新走上来。这一次他把j遗留的东西都找齐了。一共三把手枪，其中一把炸膛了。一个看上去很精巧的手机——但是却是名副其实的杂牌，因为它连牌子都没有，典型的组装货。一个背包，背包里有一些子弹和其他一些看上去就像间谍用品的玩意，其中包括一个超薄的笔记本电脑。一捆折叠的非常好的衣服，最后还有几个红色的塑料盒子，摸起来沉甸甸的却不知道是什么。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有一堆证件，其中包括护照。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是真话了吧。”j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接受我的建议，第二，就此离开，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真抱歉，我这个人向来不相信别人给出的选择。”陆五开始搬走j身边的建筑垃圾，以方便将他从重压下解放出来。“而且我也不认为这是好选择。我对当一个杀手没兴趣，也觉得看着一个伤员不闻不问不合适。” 现在陆五终于已经把几个前后事情联系在一起，并且推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什么原因，j在这里和邪魅干了一场，职业杀手vs异界怪物，很明显怪物占优势。不过正是因为j的存在，才让琥珀能够更加轻松的取胜吧。 “那个……你真的是大叔吗？”陆五挪开j头部附近的一块水泥，然后他发现j比他想象的还年轻——就外貌而言。事实上，哪怕说j和陆五同龄也不会让人奇怪的。 “对于整容手术来说，让皮肤紧致，去掉眼袋之类是很简单的事情，人的脸只需要很少的改变就能马上变得年轻。”j回答道。“你叫我一声大叔绝对不会亏的，还有，那个红色的塑料盒子最好小心轻放，那玩意是塑胶炸药。我就是用这玩意，把楼下的楼梯给炸了的。” “为什么？” “哈哈……为什么？当然就是我犯下大错了。”j这一次是真的大笑起来。“就如巴比伦人建造通天塔一样，人类用自己的愚行触怒天神而被降下了神罚。给你一个忠告，”j勉强抬起一只手。“左边那把枪里还有子弹，你只用对准我开一枪，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就会发现你的未来……” 说话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已经挪开了压在他身上的水泥板，并且开始尝试扶他起来。 “我说了……” “大叔，不要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我可听不懂这些哲学故事，也没兴趣懂。”陆五把j搀扶起来。“我帮你下楼，然后打电话给120，你的这堆东西我帮你暂时保管一下，到时候送医院还给你就行了。” “为什么救我？我活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你原本是为什么活着？” “原本我是为了证明我是最强而活着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那毫无意义。在见识过那些评估强度的测量标准是以公尺为单位的家伙以后，哪怕我比别人强上那么一公分两公分，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叔，我觉得你现在精神状态不大正常。”陆五轻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扶着你可下不了一楼二楼，那边楼梯都没了……你炸了楼梯，总不至于没安排好后路吧？” “四楼边上角落那里有绳梯，还有保险带。普通人可以沿绳梯下去，伤员可以用保险带，挂着绳梯放下去。”j低声回答道。 …… 老大咒骂着，将弹匣里的子弹一股脑的射在怪物的胸口。就视觉来说，那不像是打中了生物，而像是打中了一个装着啫喱或者水的袋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液体从子弹开出的孔洞里喷出来罢了。 地上躺着四个人，加上之前那个遭到伏击的，一共已经死了五个人了。死因全部都是被怪物的前肢一击给撕开了身体。那怪物的力量大的可怕，在它的爪下，人体就像橡皮泥捏的一样脆弱。 但是饶是如此，面对着几十把长短枪支，各种子弹暴风一样的扫射，怪物现在也终于趴下不动了。 虽然一帮人的枪法都不怎么样，但是此时怪物身上，少说也中了百十发子弹。其实枪械的威力非常可怕，拥有强大动能的子弹能够轻松的钻入身体，掀起皮肉，最重要是的子弹穿过血肉之躯所引起的空腔效应，哪怕是大象恐龙那样巨兽，只要是正常的生物，都能被这小小的子弹轻松放倒。 这个怪物估计不是正常生物，但是，这么多子弹打中了它，就算是每发子弹效果不大，这么多也能要了它的命。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怪物终于不动了，老大松了口气。周围这么多人，个个都是心有余悸，虽然没有再开枪，却也是死盯着怪物的身体不动。 “不知道，但是这玩意邪乎！别是坟墓里出来的吧？这边可是老坟地……” 两个头目现在都已经确定，这并不是有谁蓄意暗算，而纯属撞邪。特别是怪物的身体，初始看起来那是长着一身黑毛，但是现在挨了这么多子弹，那黑毛居然没有任何变化。如今怪物不动了，凝神细看之下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毛皮，而是一种黑色的雾气。 别看怪物现在一动不动的，但是每个人其实脚都有点发软。 “喂，谁去看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过没人接茬。 “应该死了吧？” “难说，再开几枪试试？” 大家都盯着怪物，没有关心那些被怪物所伤的兄弟。因为刚才每个人都看到了怪物是怎么把人扯碎的——那肯定是没救了。此时此刻，灯光和所有人的视线都完全集中在怪物身上，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之前被怪物所杀的人，也就是那个叫做阿正的倒霉蛋的尸体，现在已经不见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三节 战后7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约稿方有新要求，嗯嗯，大纲又要变动…… 具体点说，不是不见了，而是变了。此时躺在地上的已经不是尸体，而是白骨。不是那种残留着血肉的白骨，而是干干净净，看上去起码已经在地下了几十年，血肉都已经被细菌分解干净的白骨。当然，除了骨骼之外，还有少量的金属物品，比方说钥匙、皮带扣之类。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弥漫。 如果有一个第三方人到场，大概会因为这种血腥味而感到奇怪。因为这里是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区区死了这么四五个人，没理由会让空气中有如此浓重的血臭味。 但是能得出这个结论，首先需要冷静的心，其次需要敏锐的观察力。很可惜，对于在场的这么多人来说，这种前提不成立。站在安全的地方细致寻找不正常之处是一回事，亲身在第一线战斗却去关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另外一回事。 在场的诸位心里可没有半点这种闲暇，气氛如此紧张，谁会在乎这种事情。空气中有血腥臭味？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已经有五个兄弟被这个怪物杀了，满地是血啊。 灯光之下，怪物已经匍匐在地，不再动弹。虽然没有人继续开枪，但是一时之间却没有人敢上前仔细查看怪物是不是已经死透了。 这样僵持了一小段时间，终于有一个大胆的家伙走上前去，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想要去戳那个怪物的身体。 怪物突然抬起头来。 它的头部是它身体上唯一没有笼罩那层宛如黑毛一样的黑色雾气的部分。此时此刻，怪物头部皮肤宛如干枯的老树皮一样，堆积着层层叠叠的皱纹。它脸部已经没有人型，眼鼻口都已经扭曲变形，或者说扩大。唯有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散发着幽暗的红色光芒。 怪物猛的张开嘴，仿佛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虽然说每个人都理解那是怪物张开了嘴，但是实际的感觉只是满是褶皱的皮肤中，其中一个口子突然被扯大而已，而且，洞下面看不到正常生物的组织或者粘膜，只有无尽的黑暗。 “啊啊啊啊……它还活着！” 枪声再一次响起。但是这一次，怪物如一颗弹力球一样迅速弹起，躲过了第一波弹雨，然后落到边上人群里，刹那之间一声惨叫响起。 比起刚才来，怪物的速度更快，动作更敏捷，最重要的是，它已经懂得躲避子弹，而不是傻傻迎着弹雨冲锋。即使偶然挨上几发子弹也无法阻止它的行动。所以虽然这一帮人火力强大，却也被逼的步步后退。更有几个倒霉蛋被自己人的流弹击中的，惨叫声一时不绝。 几乎没人注意到之前被杀的人的尸体正在一具一具的消失，变成了白色的骨骼。但是每个人都觉得不对头。因为这怪物动作越来越敏捷快速，而且——正在变得一点一点的更像是一个人。 没错，一开始的话，它与其说像人，不如说更像黑猩猩。但是现在，它的肢体正在朝着人类变换。就连身型都转变过来了。原先只是一个像是装满啫喱的皮袋子，现在却整个动作却越来越像人。就连那黑色的雾气，也从一开始宛如黑毛，逐渐变得像一件黑色的衣服。 “x的，不能呆了！”老大终于明白打不过这个怪物，偷了个空，他跑向较远处的自己那辆车。钱已经放车上了，他才没必要留下来和这个怪物死磕呢。 黑夜之中的荒地，人的动作根本快不起来，几分钟后，老大才终于来到了自己的车边上。远方的枪声稀疏下来，或者是那怪物抓住了一个机会把人群给冲散了，或者是因为太多人的起了和老大同样的心思，导致火力不足而被怪物击垮。但是无论如何，老大觉得自己已经搞定了。他迅速的打火发动汽车——此时此刻，小弟的事情他已经不去管了。 大势已去，乖些的赶紧逃，痴些的就只能去见阎王了。 汽车发动，老大就一脚踩下油门。发动机那个旋转得带劲啊，偏偏车子却一动不动。 “x的，真的撞邪了？！”老大再次踩了一下油门，“嗡”的发动机转动的声音老大，偏偏车子却半点没反应。老大正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却突然看到车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影。 说起来刚才可能是真的太紧张了，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前面居然站着一个人。如果他的汽车冲出去的话，一定会把对方压倒了。 只不过老大没有庆幸的余地，相反，他感到自己全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架。 因为他车子正前方站的是一个黑色衣服的女人。 老大可以肯定，做买卖的两边人马都是男的，没有女人。而这个正是他如此恐惧的原因。 女人转过头，散发着幽暗红光的眼睛透过车玻璃，盯着老大。老大甚至可以看到女人的嘴巴浮现出一抹充满嘲讽的笑容。 他发狂一样的踩油门，但那没有任何意义，车子一动不动。好一阵子，他才意识到车子之所以不会动的原因是因为车子前轮已经离开了地面。 老大的手猛的去摸后轮驱动的档，但是在他伸出手的同时，前方的那个女人也伸出手，手中正是一把雷明顿散弹枪。她单手将枪口对准了老大的头，然后扣下了扳机。 四周恢复了寂静。 其实这里发生的枪战感觉挺热闹，乒乒乓乓的枪声也算是响了好一阵子。但是这种程度的声音，对于数公里之外的大路来说，那就是非常轻微的动静。 半夜时分车少，本来车速就快，就算有车经过，也都没注意到。 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血腥臭味，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随着时间的退役，原本明亮的大灯灯光也随着电池的消耗变得渐渐晦暗。 从高空上看下去的话，就能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慢慢的接近这片地区。 “放心，搭档，肯定没问题。”耳机里，高手似乎智珠在握。“我被困在邪魅身上可是好久啦，对于它的行动模式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它之前就经过这里……留下的魔法臭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 “这里不会有人吧？”虽然高手再三保证安全，但是陆五可不想遇到邪魅。琥珀明确的说过，普通人是绝不可能战胜术士的，而j的经历也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j被送上120救护车的时候，陆五就能得出结论，其实j在身体上受到的创伤并不严重——距离致命还差得远。但是他的精神上已经完全打垮了，这打击是如此严重，以至于他自暴自弃有点不想活了。根据这一点，他能够猜想在j和邪魅的战斗中，估计是遭到了单方面的彻底蹂躏。 不止是打败了你，还是彻底的粉碎了你战斗的意志和胜利的信念。 “这地方明显没人，也许是一只什么动物也说不定。”高手的声音通过耳机响起。陆五现在已经明白，高手其实不具备术士们那种“心电感应”的能力。它之前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主要就是因为邪魅的有部分魔力残留在那把断刃上。正常情况下的高手（或者说附身在手机之上时）只能通过手机的音频系统，和陆五进行对话。“不过放心啦，不管邪魅被什么东西吸引都没啥意义，哪怕是大型动物，它也只不过补充一些体液罢了，一点意义都没有。现在的邪魅应该已经完蛋了吧。” 荒郊野岭，外加是三更半夜，陆五前进的速度着实不快。 “如果邪魅幸运的遇到一个人类怎么办？”陆五问。 “除非它一次遇到五个以上的人，否则我觉得它机会不大。为了狩猎人类必须用魔法加强自己，而加强自己又必然会导致进一步受到世界排斥……区区一个人身上的血肉基本不足以补充，对邪魅来说，是亏本买卖。”高手说道。“你的速度又远远比不上它，所以我确信等到你找到了邪魅，邪魅肯定已经完了。” “但是，万一它找到了五个以上的人呢？” “那恐怕事情会麻烦一点，但是安全问题也不必担心。因为它肯定杀人之后就会离开。而且我担心那个时候，邪魅就有机会启动后备的智商系统了。” “它还有后备的？”陆五大惊。 “废话，术士们可是以狡诈著称的，他们怎么可能不安排后手？就为了这个，我才拖到今天才找到了逃走的机会。因为除非我能确定邪魅会遭到重创，否则我是跑不掉的——跑掉了也会被邪魅立刻抓回来……好了，不要提这个令人伤心的事情了，想起来我就全身发痒。伟大的我居然被迫和邪魅那种尸体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被迫依靠那种恶心的玩意提供的魔力生存，想起来就让我反胃啊……” “有那么夸张吗？”陆五问。当然，他知道高手根本没有胃。 “哼……你知道这种感觉像什么吗？就和你们人类****的感觉一样！****啊！你一想起来就让人不堪回首啊……” 说话的时候，陆五拐过了一块坡地，前方的灯光清晰可辨。他一眼就辨认出，前面停着很多的汽车。 “坏了！”陆五轻声的咕哝了一声。这一次连耳边一直呱噪不休的高手都没了声音。 几分钟后，陆五就看到了凄惨的一幕。这种场面，完全可以说尸横遍野了。前后左右找到了十七八具尸体，当然，还有那些白骨。 如果这些骨骼单独被发现，大概会被人误会为这里是墓地的缘故。但是这些骷髅和血腥的尸体放在一起的时候，陆五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邪魅已经在这里找到了足够多的血肉。之前和琥珀交战留下的伤估计已经痊愈了吧。它甚至留下了这么多完整的尸体了。 “这下麻烦了……”高手在耳机里说道。“除非那个术士再跳出来和邪魅来一场狗咬狗，否则恐怕还要死更多的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节 黑吃黑？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些人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还有着满地的武器弹药？陆五明白这些人肯定不是来野营的，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们可能不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怪物。 没有幸存者，倒是有一辆越野车保持着点火状态，微微的发出轰鸣，当然，它的驾驶员永远也没有机会踩下油门了。不过陆五还是打开了车门，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幸存者。 “那个……搭档，作为地球上的土著人类，你打算干什么？”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如果让我给建议，我建议你还是远走为妙。不要追究着找到邪魅的尸体了，它现在估计比你你还生龙活虎呢。” “高手……你怎么说起汉语来这么顺溜呢？” “这个太简单了，这是我的天赋能力啊。作为一个被赋予了‘位面旅行’天职的人工灵魂来说，怎么可能被语言这种东西难住？倒是……对了，搭档，突然想起，你怎么会这么在意邪魅的？放心，假如它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伤害，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它的第一要务就是离开。” “它会走？” “当然，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那个恶心的怪物之所以会来到地球这么一个对它来说极其不利的世界，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一路误导它过来的。当然，如果没那个术士作为媒介也没办法误导。总之，现在它已经知道在地球上对付不了那个术士，所以它留下来干什么？再过一段时间，它就会离开了。搭档，这不需要什么智商吧。想想看，任何人，如果面对一个自己打不赢的对手，去找援兵是基本思路吧。” “原来是这样吗……”陆五轻声。“然后呢？”突然之间，他意识到高手还有话没说完。 “然后？哈，当然是带着援兵过来咯。那个呆在地球上的那个术士估计是死定了，她可没逃走的机会。不过这个世界也可能会跟着倒霉。术士们就是一群强盗土匪，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的。” “你的意思是……入侵地球？” 必须要说，地球上的文艺作品早就构思了异世界入侵之类的剧情，陆五自己都看不过不止一部。但是这些入侵中，抛去那些卖萌装傻搞笑的之外，那些外星人或者异位面文明入侵的失败，都不是他们武力不如地球，而是其他什么原因。比方说著名的“大战火星人”，火星人就是因为细菌感染而失败的。说白了，地球能在掌握更高科技的侵略者入侵中幸存完全是作者大神给地球开挂罢了。至少陆五觉得，假如类似琥珀、邪魅这样的术士大举入侵，地球恐怕抵挡不住。当然，前提是“大举”，类似旅行一样过来三个五个，对于地球没啥威胁。 “也许会，也许不会。会经过一个评估的程序，如果地球有足够的价值，那么恐怕这个世界就完了！不过放心，你怎么说也是我的搭档，我会尽我所能的保证你在自然寿命结束之前不会受到影响……有没有感动的流眼泪？” “你有和术士们战斗的方法？” “怎么可能！这些强盗们可是诸多位面中凶名赫赫的存在，要不是他们的世界在打内战，估计他们还会更加可怕！我游历过那么多世界，见识过那么多文明，从来没看过像这些术士们这样凶残、好战和贪婪的存在。他们为了消灭敌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哪怕毁灭自己的位面都在所不惜的……你不敢想象那些术士们制造出了多可怕的武器。这些凶残的土匪，每个有理智的人都会避之则吉……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过如果地球遭到入侵，至少我可以带你一起逃离地球。顺带可以让你见识见识这个世界有多美妙……” 在高手口沫横飞（当然，这只是一个形容词，和实际无关）的说着的时候，陆五已经将耳机的音量关到最小。虽然不是静音，但是却也能让他忽略高手的声音了。这位自称高手的”人工灵魂”虽然看上去似乎很拽，最初的时候也确实让陆五存有一定的敬畏之心，但是短短几个小时相处下来，却觉得这货似乎比较二。 不过，原本好好的“搜寻尸体”戏码怎么突然变成“拯救世界”了呢？这画风不对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玩啊！ 这个时候，他已经打开了越野车的车厢，车厢里满是血腥味，驾驶员已经死了，是被枪打死的，看上去死不瞑目。车后座没有藏着人，不过后备箱里却放着三四个箱子——不是那种车后备箱里常见的箱子，而是皮箱。除了皮箱之外，还放着一些工具，特别是居然有一把铲子。 陆五把箱子弄出来，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红色小纸头。而且其中一个较小的箱子里装的居然是绿票子。 “这是什么？钞票？地球的货币？”高手通过耳机说道，不过因为音量被关到最小，所以只是勉强能被听见。 “是。”陆五回答道。他把箱子提出车子，放在一边。然后拿起手机，从联系人之中找到了李泽的电话。不过想了想之后，他又把铲子拿出来。 “你要埋葬他们的尸体？”高手非常惊讶。“搭档，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 “我只是不想给警察找麻烦。”陆五说道。在刚才在整个场地周边绕一圈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边上有几座老坟墓。换句话说，这个地方是坟地。 …… w市，公安刑侦大楼。 此时时间与其说是半夜，不如说更接近黎明。但是会议室里依然灯火通明。几位领导正聚集在会议室，愁眉不展。 最近w市正值多事之秋，先是爆发了一个十一五重大杀人案，虽然案情一度取得重大进展，找到了那个职业杀手的踪迹，但却围捕失利，被职业杀手硬是逃走了，还导致多位警员受伤。现在又来了一个特大军火走私案，然后又来一个特大拐卖儿童案，简直是焦头烂额。 那个特大杀人案被定性为黑道冲突，死的是一群人渣，这事倒也罢了。那群人死了，对整个社会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这个案子警方受到外界的压力很小。但是拐卖儿童案可完全不同，这是当今社会极为过敏的事情，虽然从立案到现在不过两天时间，却已经是群情汹涌，到处都是骂政府警察无能的。市委市政府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得不下了死命令，让警方必须抽调精干力量，从快从速破获此案。 一时之间，警方措手不及，人手真的捉襟见肘。其他的事情都被暂时放下，就算是领导，也必须加班加点，共同研究讨论。 最麻烦的是，三个案子，一时之间都找不到突破口。 三个案子中，最严重的是特大杀人案，不过外国职业杀手有很大的可能已经逃离中国。影响最大的是拐卖儿童案件，受害者中，居然有个是w市颇有名气的企业家，孩子被保姆带到公园里玩的时候被拐走了。最麻烦的是眼前这项省厅交代下来的走私军火案。省厅提供的情报不足，而且此外，哪怕找到线索，恐怕也不是简单能收场的。敢贩卖军火的，肯定是一群悍匪。 但是不管怎么说，眼前的情况就是，警方有限的人力都投入到军火案上，指望着能用最快的速度破获此案，然后抽调人手对付其他两个案件。杀人案，职业杀手肯定已经跑出国了，但是主谋还在，一时不急。而想要快速侦破拐卖儿童案，必须在海陆空三方紧紧封锁，将车站、高速、飞机、火车等几个渠道加紧巡逻，这样一来才能保证犯罪份子逃走。要知道小孩子被卖掉之后，追回来难度就比较大了。 大领导一边抽着烟，一边问边上的中层。“老白，技术组那边还没有出成果吗？” “还在查，但是目前还没有线索，恐怕犯罪份子非常狡猾，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他们很可能会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没选在w市……” “队长……”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几个领导注目下，李泽走了进来。不过李泽明显没料到这么领导都在，所以一时之间愣住。 “小李，有什么新的消息？”倒是大领导有见识，他一眼就看出李泽那种欲言还休的神情，这说明他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那个……领导……我刚刚得到最新的消息……” 黎明时分，上百号警察将整个现场封得水泄不通。 成群的警察走来走去，处理现场。不过这地方是彻彻底底的荒郊野外，没有看热闹的无聊人士，总算是免去拉黄线的麻烦。 李泽站在边上，看着一群同事来来往往。所有的尸体都被抬上车，没有伤员，全部是尸体。从尸体上看，下手的人都是心狠手辣，都是直接致命的。不过这里剩下的事情都是化验的事情，所以他找了个空，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李警官，怎么样？”电话里响起一个声音。 “叫我李泽吧，这是你搞出来的？” “很遗憾，不是，是邪魅搞出来的。昨天晚上，我们成功的重创了它。” “我们？我的那一枪？” “是的，那一枪确实重创了它。不过虽然我们看上去很有利，不过最后还是逃不过运气。邪魅冲了出去，然后遇到了那帮人……接下去发生了什么，相信你能自己推测出来。我跟着邪魅过来，然后解决了一些警方的麻烦。现在警方怎么判断这件事情？” “初步判断，这是匪徒内部之间爆发了冲突。” “黑吃黑？但是如果是黑吃黑的话，军火枪械都还在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五节 医院中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不是普通的黑吃黑，应该是黑吃黑吃黑。”李泽解释道。“其中一方干掉另一方，钱也要，货也要，命也要。但是很可惜，这位老大平时肯定没能满足部下的要求，所以他刚刚消灭了对手，就遭遇了一场背叛。这位背叛者的胃口就小了一点，他只要钱。” 这番推测至少在表面上倒是符合逻辑而且自圆其说的。不过李泽其实在意的不是这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我们计划的一样，你开枪就走，我留下来观察。然后我发现邪魅确实是受伤了。正常情况下，本来我们赢了……但是可惜遇到了这么一回事……” “喂，小李，过来一下。”边上有人叫了。李泽抬眼看去，正是一位领导。 “我们晚上见一下，细细说说。”说完这句话，李泽挂掉了电话。 另外一边，陆五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琥珀明确说过她需要休息几天，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holoera虽然插着电源亮着指示灯，却像一个坏掉的电器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因为一整夜没合眼的缘故，所以此时疲惫不堪。但是脑子却异常的清醒。所以陆五感觉到，事情似乎脱离的原有的轨道。 术士们，是这么可怕的存在吗？ 手机放在边上充电，原本唠叨不休的高手也沉寂了。但是，高手似乎对术士们极为反感，反复渲染强调着一个概念，那就是“术士们不是好东西”。当然，这话要反过来考虑，高手说的是真话吗？它真的是如它自己所说的，而不是一个圈套？还有那个杀手j，虽然陆五将他送上了120急救车，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知恩图报，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为了不留隐患，他会不会回头一枪干掉陆五？ 当然，去追邪魅也是很白痴的事情了。事实上，他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离开，躲得远远的，事后再回来观察。那可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啊！陆五手里又没有任何能和那怪物战斗的工具，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着去确认邪魅的死活呢？ 最后，还有那个杀人现场……自己居然做出那种事情，应该说是最无谋的事情吧。居然从现场把邪魅的事给掩盖下来。 陆五转头看看墙角的铲子，估计警察们应该不会发现邪魅的存在吧。那么多堪称悍匪的走私军火的土匪都死了，就算换成警察，估计也不会好上多少。 人类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因为陆五在昨天一夜（特别是琥珀休息之后）干了很多事情，但是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太大胆了。种种纷扰的情绪在他脑海里闪现着。不管是哪一件，好像都是作死的事情啊。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现在的他感到后怕。昨夜，他的运气简直逆天了，遇到的几个事情居然都没危险。 不过接下去要面对李泽的询问……真麻烦……人为什么要有秘密呢？想要隐藏自己的秘密，又想得到别人的帮助，真的是个大麻烦啊。 …… w市第一医院。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病房，暖暖的，十分舒服。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正聚集在一张病床边上。 这是一位刚刚入院的病人，是受了伤，据说是在昨天半夜进入一处烂尾楼探险的时候，不慎从楼上掉下来摔伤的。 “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床上的病人虽然挂着点滴，当时情绪相当平稳，这一点倒让医生们略微有点惊讶。作为医生，他们可以说是见惯了伤员了——受伤么，表面上是两种人，一种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受伤，另外一种则是特地去作死而受伤，但是实际上，受伤之后他们都是一种表现，那就是非常不安和害怕，生怕自己死亡或者残疾。 “你怎么受的伤？” “不小心从一座烂尾楼上摔下来，幸好身上带了手机，否则就真的危险了。能不能告诉我情况怎么样？” “你的身体情况么……”医生并没有隐瞒。作为公立医院，w市第一医院的床位很紧张，无需吓唬病人赚钱，相反，尽快让病人出院走人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说好不好，但是说坏也不坏。全身多处瘀伤，还有腿部骨头有点裂开，肋骨断了两根，此外，还有肌肉拉伤……韧带扭伤……总之，大伤没有，小伤一堆。要说你很幸运，因为你的身体锻炼的很好，所以你从楼上摔下来还能打手机，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估计就连打手机都做不到了。” “那真太幸运了……能不能告诉我，要养好这样的伤需要多少时间？” “至少需要六个星期吧。不过住院的时间不用这么长，稍微住个一个礼拜，进一步观察一下病情就行了。” 一小会之后，病房里的医生离开了，原本喧闹的房间一下安静下来。j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久违的声音。说起来很奇怪，其实距离上一个电话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但是却不自觉的有一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小子，你活下来了？赢了吗？” “抱歉，南叔。我没赢。不止是没赢，这一次可以说输的很惨。我现在在医院里给你打电话，说实话能给你打电话真是一个奇迹呢，哈哈。” “……你也会输？等等……你输了还能笑？小子，你不是拿我开心吧？身体情况怎么样？如果是枪伤的话会很麻烦啊，中国可是禁枪的国家。到时候恐怕很难收场……” “没事，我没中枪。至于我的身体情况，断了几根肋骨，大腿、侧腹、颈部、头部都有损伤，如果我发张自拍照给你的话，估计能让你笑上一天。医生刚刚告诉我，我至少要修养六个星期。如果连后遗症之类也算上的话，估计半年到一年吧。” “你……心情好像不错？” “一点也不开心啊。刚刚输掉的时候，我简直不想活了。但是现在慢慢的也想开了。” “打输了，感到丢脸就不想活，真的很像你呢。不过这样输一次，对你来说也有好处吧。不要总是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呵呵，现在我确定，天下第一永远轮不到我了？我输了……不过，这一次虽然输的很惨，但是一点也不丢脸呢。因为我找上的那一个，它根本不是人啊。”j说这句话的时候，发出了一阵轻笑。 “你说什么啊，小子！”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那个视频吗？那个被我误认为中国大陆女杀手的……” “误认？你的意思是……” “那个是披着人皮怪物呢。绝对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那个不是人类啊。不知道是古代妖怪还是外星人……对了，这一次虽然是厚着脸皮活下来，但是其实并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本事啊，是被人救了。” “……”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必须要说受到了救命之恩。南叔，我在这里居然欠下了人情！” “放心，你的事情距离搞定还远的很……原本就预计了没一两年平息不下来，所以就算在中国多住上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好好的利用这段时间，把人情还了就行了。他知道你是杀手？” “是啊，那个时候我都问他愿意不愿意成为下一个j了。” “小子，你距离退休好早得很呢！” “我一直以为杀手距离退休永远只差一颗子弹的。”说完这句话，j关掉了手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面对着那样的怪物，打得赢吗？”他思考着，然后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那个叫陆五的，很奇怪啊。明明他不是警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等等，那个陆五的身型……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白天把木偶拿到九楼的人。而且设置了那个粉尘爆炸炸弹……真有趣……” 其实这对于他来说，本来是很容易注意到的，只是那个时候并不在意罢了。 “说起来，我的几件东西都在那个年轻人手里，等伤稍微好一点，再去找他吧。”j轻轻的对自己说道。 …… 陆五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下午四点了。 熬夜果然很麻烦……居然一口气从上午睡到了现在。他爬起来，穿上衣服，却听到手机在响。因为脑子还昏沉，所以他决定不理会手机，但是手机却很不安分。照理说手机振铃七八声之后就会自动给对方一个“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但是这一次，手机振铃时间估计三五分钟都有了。愣是把陆五原先浓厚的睡意全部赶走。 “谁……”陆五抓起充电的手机，刚想按，却发现手机只是在响铃，却没显示有来电。 这……这是怎么回事？手机出问题了，几秒钟后陆五才意识到手机没出问题，是因为现在他的手机里多了一个叫做“高手”的人工灵魂。 当然，那只是它自称，到底它是什么陆五也没什么把握。也许要等到琥珀恢复过来问问琥珀才行。 “是你吗？高手？” “搭档，你睡的太久啦！根据我的计算，你已经大大超出了你需要睡眠的时间。”手机喇叭响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六节 高手的话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真倒霉，昨天莫名其妙的捡了一个话多的“人工灵魂”，今天才发现他不仅话多，还事多，幸好陆五没有起床气，否则估计非把手机砸墙角去了不成。 就像书上的一句话：言多必失。原本最初见到高手的时候，陆五还是几分小心翼翼，觉得这个“人工灵魂”着实神秘莫测。但是仅仅相处了一夜之后，他已经没啥敬畏之心。为什么呢？一个总是在自吹自擂的人，是不能给人以神秘感和敬畏的。 “我还没睡够……” “你肯定已经睡够了。再说了，哪怕真的没睡够，再过上几个小时，就又到了入睡时间。搭档，这可是我为你好。对于你们这些有实体的智慧生命来说，寿命有限，时间宝贵。过多的睡眠是浪费宝贵生命的一种愚行啊。说起来，短命种往往却习惯于糟蹋生命，长寿种却注重每一分每一秒的瞬间……知道不，这就是智慧程度的区别……” “那个，高手，你是永生的？你之前说过，你是一个人工灵魂？” “没有生命可以自称‘永生’，因为任何生命都可以被外力摧毁。”高手炫耀似的说道。“所以多元宇宙世界里，智慧生物只有短寿种和长寿种的区别。就我所知，所有的人类都属于短寿种。当然，我属于长寿种。所以你看，搭档，我是你一生的传奇，而你，却只是我短暂的插曲。所以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啊！” “你好像很讨厌术士们。”陆五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当然，那是一群无耻邪恶贪婪残忍的强盗，是整个多元宇宙世界的害虫！”高手立刻回答。“你无法想象他们对我干了什么！他们居然绑架了像我这样一个善良、睿智、无害的时空旅者，还最终把我做成了一个邪魅的智商配件！搭档，你可以无法理解这件事情，但是我告诉你，这事情性质等同于把你浸泡到粪坑里！虽然我是个和平主义者，但要是给我机会，我一定把所有的术士们统统丢进熔岩里！真希望他们的世界早点变成时空的碎渣！” 高手充满报复欲的喊着，因为声音过于尖锐，让手机的喇叭都加上了一些杂声。 “他们的世界变成碎渣？“ “术士们自己内战，快把自己的世界毁灭啦。”高手得意洋洋的说道。“当然，依我看，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对了，你怎么会被……变成一把剑？还有，你之前好像也用了魔法？” “我是人工灵魂，本来就是没有固定身体的。”高手回答道。“我天生就能凭依在任何固体上面……当然要大小合适。当然了，单纯的固体还不行，还需要能量……虽然我能够借助多种形式的能量，但是没有能量的话我也会支持不下去。术士们就利用这一点，强行把我困在了那把剑上。至于魔法，那个更简单了，事实上，魔法远没有术士们说的那么困难，它是很简单的事情。” “魔法是很容易的事情？”陆五原本正在穿外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连套上最后一只袖子的事情都忘记了。 “当然了，事实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虽然说使用那些复杂的魔法可能还需要一定的训练什么的，但是我肯定，任何智慧生物，只要他的智慧程度不至于太低，不需要任何外部指导，只需要自己自己练习，就足以使用魔法了。” “我也行？” “当然，搭档你肯定行。毕竟你是人类呗，人类的智力可不算低。比起伟大睿智的我来说是差一点啦。不过我选择你做搭档，这本身就是你智力的最佳说明啊。”高手洋洋自得。说起来，从第一面到现在，他就没停下自吹自擂过。 “那我……怎么学习魔法？” “有魔力就行啊。麻烦的从来不是魔法，而是魔力。我说了，有了魔力，魔力很简单，自己揣摩都行。对于普通人来说，关键在于没有魔力。”高手回答。“目前，似乎只有术士们能天然产生魔力。除了他们之外，我还真的没见过其他的智慧生物拥有这种能量……但是，只要有魔力，就很简单了。【愛↑去△小↓說△網w qu 】搭档，还记得之前我召唤你接近的事情吧？” “你的意思，你那个时候用了魔法？可是魔力呢？你能产生魔力？” “我当然没魔力了，使用魔法师依靠残留在那块金属上的魔力啊。那把剑的金属是特制的，能够容纳魔力。当然，只是‘暂时’容纳，随着时间推移，魔力会以很快的速度挥发掉……反正只要有魔力，要进行那种心电感应程度的运用简直是太简单不过啦。我只是稍微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就掌握了。话说回来，搭档，我现在使用的这种能量也不错，虽然没有魔力那么优秀，但是也凑合……这种能量应该叫做‘电’吧？” “没错，电能。”陆五叹了口气，开始将手伸进外套的袖子里面。高手的生存需要两个东西，第一就是可供凭依的固体——对类型没要求，任何固体都行，第二就是能量。很凑巧的，陆五的手机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这能量也很方便，”高手炫耀的说道。“你看，我已经把这个机器的发声装置操纵的很好了。其实真的很简单，只是控制电能刺激相关的机器就能做到。瞧瞧，我真的是个天才，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这么厉害。” “对了，高手，你之前说过，你可以让我修得人类的终极智慧于一身？”陆五不想再听高手的自吹自擂，换了个话题。其实他也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那个时候，高手应该是被逼急了——逼急的情况下，你总不能要求人人都是诚实君子，不说谎的吧。 “当然。”手机喇叭很自傲的回答。“呵呵呵呵……说句实话，那些术士们根本不知道本大爷的价值。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把本大爷和邪魅塞一起？也只有本大爷这么聪明的存在，才能把那些狡诈的术士玩弄于股掌之上。” “噗……”陆五正准备刷牙，刚巧把一口水含进嘴里，高手的这句话让他承受不住，破功了。 “你不相信？本大爷可是曾经遨游过以太海洋，在无数位面中旅行过的啊。”高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矛盾。“漫长的旅行之中，我曾经游历了诸多位面，要说位面旅行的知识的话，本大爷相信，在整个多元宇宙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如果术士们知道本大爷是如此伟大的存在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本大爷关起来严刑拷打，努力从本大爷这里得到他们那些野蛮人永远也无法拥有的知识和经验。当然，本大爷怎么可能将宝贵的知识传授给那种凶残恶毒的土匪呢？所以虽然本大爷被他们塞到了邪魅身上，但是总体来说，这一切都在本大爷的掌握之中。瞧，现在本大爷就成功的得到了自由……” 陆五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刷好了牙，洗了一次脸。要说睡觉真有好处，昨天思绪还很混乱，今天就明显的清楚了起来。而且精神力还可以集中，这样就可以忽略手机喇叭的声音了。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高手真的是一个别人无法忽略的存在。 “那么你所说的‘终极智慧’是什么？你能教导我不同世界的科学技术吗？”就算忽略，陆五也觉得有必要终止高手继续吹牛皮了——他自吹自擂起来似乎永远不累的。 “不可能的啦，世界不一样，科技差别就很大了。应该说，连世界的基础法则和构成都不同的世界之间，科技根本没办法拿到一起衡量。这一点我倒赞同术士们，他们通常用‘文明程度’和‘科技等级’这两个综合数据来勉强判断位面的科技能力。每个世界，不同智慧生物，不同文明之间使用的能源类型和科技造物差别之大，远远超出你这种土著居民的想象。比方说地球上的主要武器，也就是用火药爆炸推动的枪械，如果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可能就完全是一件装饰品了。” “为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火药的？” “因为其他的世界可能根本没有氧气啊，根本无法产生化学反应。也可能其他世界的法则根本不容许产生这种化合物，所以拿到那个世界，东西就直接分解掉……所谓的‘世界斥力’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些还是好的……最倒霉的一种情况就是那个世界法则根本无法存在‘钢铁’这种物质，于是手枪来到那个世界，就直接消失掉了……变成了最基础的粒子。”高手完全没有回答陆五的第二个问题。 “那所谓的穿越不是很危险的吗？” “当然，对你们这些短寿种来说，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高手得意的说道。“想要进行时空旅行，得像本大爷一样，自身没有实体，但是可以凭依到其他物体之上。这种方式就避开了位面穿越中最大的那个风险，让位面旅行成为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你明白了吧，学习科学技术什么，压根没有意义啊。因为两个位面之间，可能连基础的法则，基础的常数都差别很大。一种技术体系换一个世界就没有任何意义……像术士们那种源自自身，在任何世界都能存在，都能使用的‘魔力’是极其罕见的……应该说独此一家。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这么危险。才能成为多重位面中可怕的强盗。” “这么说，不同世界的冲突几乎不可能的了？” “当然也不是这么说，法则相近的世界也是有的。这种世界之间，理论上就有冲突的可能性了。不过能进行位面旅行的世界本身就不多。绝大部分世界都止步于以太海洋，并且将以太海洋当做一切。少数成功抵达第一个异世界的文明也会明白世界法则的差异，最终选择放弃位面旅行……所以，多元宇宙虽然广大，但是战争不多，像术士们那种既掌握着魔力，又拥有位面旅行的技术和知识的世界是例外中的例外。你瞧，这一次我自由了，我就不会再次落到术士手里。”高手得意的说道。“上一次被术士们抓住完全是我太大意了……关键是因为我对术士们不了解。但是有了这一次教训，以后以太之海里，术士们也无奈我何……其实说实话，据我所知，能够穿越时空的术士数量也是很少的。我相信我以后永远不会遇到这些该死的术士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七节 终极智慧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原来是这样……术士们能将自己虚体化……等等，高手，地球和术士们的世界……是不是高度相近？”陆五突然想起这个事情，琥珀可是明确表示自己也是人类的。既然琥珀是人类，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是啊，这还用说？两个世界都产生了近乎同种的人类，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事情吧。除了邪魅那种特制的生物兵器之外，估计普通的术士无需太大的代价，就能在地球上活动。” “什么……等等，高手，你说你能带我离开地球，去见识以太之海……” “仅限于你一个人。其实带上一个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短寿种的人生对于我来说只是很短的时间罢了。我甚至不知道你能不能有机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手机喇叭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突然之间手机响起了另外一阵音乐声。 高手的声音马上就消失了，说不清楚他是无法对抗手机本身的功能呢，还是不想阻挠别人打电话进来。 “陆五吗，我是李泽，我在你我们上次见面的那家店等你……” “那个，我刚睡醒，还没吃饭……” “那晚上八点半，我们见面。”李泽说道。不等陆五回答，他就把电话按掉了。 “那个……”陆五虽然差一点就把电话拨回去，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说起来，和李泽见面完全只是一个意外。 原本陆五只是想利用警方的力量来对付邪魅——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邪魅如此的危险。但是很遗憾，他的计划出了篓子，李泽找上门来。那种情况下，他只能见招拆招，把李泽忽悠过来帮忙。 应该说忽悠很有效，说服李泽比预想的简单。虽然陆五没有任何证据，也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但李泽相信了陆五并且愿意帮忙——这可是大忙，就算陆五也知道，李泽把狙击枪弄出来肯定是违反了有关规定的。不过效果总算不错。因为琥珀明确说过，正是因为李泽的缘故，才让她成功的偷袭了邪魅。当然，现在陆五知道，这件事情关键还在于叛逃的高手。不过无论如何，李泽总归发挥了很大作用。 所以对于李泽要求见面的事情，陆五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李泽总会回过味来的，他肯定要求知道真相。 问题是——陆五该说明真相吗？ “对了，高手，你能找到邪魅的下落吗？”陆五突然问身边的手机。 “不能，时间间隔太久，我就无法追踪它的气息了。”高手不感兴趣的回答，不过马上又狐疑的反问。“该不会你想独自去对付邪魅吧。搭档，虽然地球上的武器还算不错，但是要说以此对付邪魅，那纯属一种诗歌性的夸张了。你觉得炸药能对付它？如果你真的抱着这种想法，那么去对付它的时候别带上我……我可不想再和那种恶心的怪物凑一块去。” “对了，高手，你之前所说的那个什么人类的终极智慧究竟是什么？说了半天完全被你歪了题，我都忘记了问这回事。” “哈……这话就问对了。说句实话，那就是我掌握的终极知识……如果是术士们的话，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愿意得到这个知识的。当然，睿智如我自然不会让邪恶的术士们得逞……不过你是我的搭档，我愿意与你分享这份智慧。” “这份智慧到底是什么？” “搭档，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你得到了这份智慧，那么今天你还是地球上一个普通人，但是明天，你会成为全地球人类的大英雄。就算你不能成为大英雄，你也可以凭此富甲王侯，让所有地球人都只能羡慕嫉妒恨。” “能不能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那么我就说了啊，好好庆幸能过遇到我吧。这不仅是你个人的转机，对于整个地球位面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机遇。” 牛皮已经越吹越大，吹到陆五都觉得有点承受不住的地步了。嗯，听过吹牛的，没听说过把牛皮吹这么大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高手自己造成的后果。如果现在是陆五第一次遇到高手，碰到这种超越地球科学概念的存在，或许他真的会战战兢兢地的听着高手说了。但是，在一起仅仅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他清楚的了解到这位除了生命存在形式和人类有所区别之外，其他方面真的让人提不起敬畏之心。以人类的话来说——这货是一个牛皮大王加话唠。 当你听到一个人反复的自我吹捧之后，你就会对他的话有一定的免疫能力了。 当然，另外一方面来说，可以说陆五胆子比较大，敬畏之心这种玩意不是没有，但天生就比别人少那么一点。 “能不能快点告诉我？”陆五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 高手继续卖关子。“当然，我承诺过的事情会兑现……不过，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那个……我想谈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突然觉得听到了一声破裂的脆响，好像自己脑海里某个东西突然破碎掉了。 “昨天晚上，我看了很多地球人类的书……”高手用很陶醉的口吻说道。“非常优美的描述，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爱情啊。” 陆五现在已经知道高手在利用他的手机上网——它是一个没有实体的人工灵魂，对它来说，解析能量就和人类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一样是天生的技能。而手机虽然结构复杂，但输入输出的归根结底也是电信号。所以高手用手机上网其实和普通人用手机看网页没啥区别，一定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它不需要触摸液晶屏，所以更加方便灵活罢了。 “喂喂，那只是生殖繁衍的一种美好的夸张啦……”尽管陆五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是他觉得不管怎么样也得帮帮这位被文学作品毒害的淳朴青年。 “这是偏见！是误解！爱情和生殖繁衍是完全两回事。”高手立刻反驳。“因为爱情是脱离种族和性别……不同种族之间，同性之间也可以有爱情，这么美好的东西怎么可能来自低级的生物本能欲望呢？无论如何，我想尝试一下！” （作者注：高手君，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啊……） “那个……改天我去买一台苹果6给你当爱人？”陆五觉得自己完全没脾气。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连性别、种族也跨越了，那么跨越生命和非生命这条分界线也没啥关系吧？现在身上带着两个手机的人到处都是，陆五再带一个也完全没问题。 “喂喂，别当我是傻子！我知道以我的情况……作为特型的长寿种，我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对象啦，我怀疑我的种族也只有我一个……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不不，应该说君生我我已生，君老我未老……一想到最美好的感情要随着时间的逝去和生命的终结而受到打击，我就不敢自己去尝试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陆五发现自己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反而有一点好奇起来。 “我想亲眼目睹一次恋爱！”高手果断的回答。“我要见识一下这种人类……不，应该说是智慧生物最美好的感情……是不是如书上说的一样。不，那应该是最美好，最兴奋，也最刺激的感情！” 陆五彻底的无语了。他想着应该怎么满足高手的要求，他是不是应该去下载一批三流狗血言情剧给高手看看？等等，估计这样满足不了高手吧？对了，从这一点来说的话，应该把“泰坦尼克号”这部公认的著名爱情片弄来给高手看看？其实高手可以自己上网，那就直接让高手自己去网络上搜索得了…… 陆五在考虑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选择，而高手却把陆五的沉默当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好吧，搭档，只要你帮我，我一定告诉你这份珍贵的智慧是什么……对了……先把耳机插进来，我们要防止隔壁有耳，不能被其他人，哪怕地球人，知道这个秘密。” “就是什么？”陆五把耳机戴上，然后再次追问。 “就是……在以太海洋中，超过一万个位面的坐标和基本信息。”高手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是我自开始进行时空旅行以来，在无数的岁月里积累下的珍贵的知识宝藏。” 原来陆五虽然是将信将疑，但是却始终是本能的绷紧了神经，打算听一听到底是什么知识。但是等到高手的话一出口，他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哀叹，连脊梁都有点垮了下去。 “怎么，搭档，这份智慧可是无比珍贵的财产，整个多元宇宙里，不知道有多少文明会为它疯狂的！也只有伟大睿智如我，才能掌握这样一份珍贵的财产。将其视为‘终极智慧’，一点也不算过分的。” “那个……地球上的人类，连自身所在的宇宙都没能探索……不，应该说连走出自己的星球的能力都没有。” “星球？那是什么？”高手明显很迷惑。“嗯，我去查一下……唔……这个位面好像很大……宇宙啊……等等，地球只是太阳系的一颗小小行星……太阳系只是银河系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星系，而银河系只是……这个世界的结构很有趣啊……可是没关系，就算目前尚未能探索整个宇宙，但是时空穿越和探索自身位面两件事情又不冲突的。完全可以一方面探索自己的世界，另外一方面同时进入以太海洋……” “地球人类还没有进行位面旅行的能力。”陆五用很简单的话语说道。 “哈哈，正常的很，不少位面的智慧生物都被以太海洋的广阔无限所震慑。应该这么说，绝大部分智慧生物都会被这只挡路虎挡住，因为他们接触到第一个异世界的时候就会有一个错觉，一个和自身世界规则都不一样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世界坐标，空泛的在以太海洋中寻找一个和自己世界相似的位面，那本身就是一件类似于抽奖的事情……” “地球人类连以太海洋是什么都没见识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八节 下一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什……什么……可是地球上的科技等级大概能达到10，这样等级的文明怎么会没……等等，我上网查查。” “地球人类别说见识以太海洋了，”陆五叹了口气。在他心里，高手的形象分再一次下降了。“就连什么叫以太海洋都不知道……不，应该说，地球人类甚至根本不知道世界之外存在什么……” “啊啊啊啊……没有离开位面的相关技术？” “别说技术了，连概念都没有。” 高手在耳机里清楚的发出了一阵哀嚎声。“那我要怎么离开地球啊？” “那你原来说要带我离开地球的意思是……” “当然必须依靠地球上相关的技术和设备了……我没有直接进入以太海洋的能力啊。” “但是你可是为了位面旅行而被创造出来的，你怎么……”陆五原本就觉得高手要带他离开地球是一件感觉上不太可能的事情（当然，考虑到高手本身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倒不是说可能性完全不存在），但是他真的没想到高手居然连自己离开的本事都没有。“你怎么可能自己无法离开？” “我是没有实体的呀，我最初确实拥有位面穿梭的能力，因为我凭依于有时空穿梭能力的物体之上……但是自从遭到了那些不要脸的土匪，那些术士的抢劫之后，我就一无所有了啊。你也看得到，我那个时候被强行塞在一把剑上！！你觉得一把剑有打破世界界壁，遨游以太之海的能力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啦！” 陆五觉得自己满脸黑线了。果然如此。虽然原本陆五就没有对高手所说的“终极智慧”有什么指望（但是很好奇），但是这个结果……还真的大出意料之外。一万个位面的坐标和基本情况，很好很强大，可惜在地球上没卵用。 “那么说……你根本无法脱离地球了？” “哎，我只能慢慢等了，地球人类迟早都能开发出打破世界界壁的技术吧。到那个时候我再离开就行了。就当做我的旅途中，一次比较漫长的中场休息就行了。”高手的沮丧大概就持续了几秒钟。“哈哈，这就是长寿种的优势了。我可以耐心的等待，反正这个世界很大，正好可供我慢慢见识见识……” “其实想想看也没啥关系！对了，地球文明好像弄出了很多消磨时间的玩意，可供消磨时间，顺带可以让我研究地球人类的思维模式……哈哈，只要是没术士，其实呆在这个世界真不错。”虽然高手说话的口吻是很高兴很得意，但是陆五却觉得，假如高手有表情，那一定是在哭——在装笑的哭。 “陆五，你刚才说术士？什么术士？”陆五听见了身边响起一个声音，然后看到琥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回复了，神采奕奕。 再回头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别说喇叭了，连耳机里面也寂静无声。 “琥珀，你醒过来了？”陆五惊喜的看着琥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呢。”琥珀充满喜悦的微笑了一下，也许是心情的缘故，看到琥珀的这个笑容，陆五感到自己之前心中的不安和郁闷消散了大半。“比我预想的好得多。地球对我的排斥没有那么严重。” “完全恢复了？” “完全恢复还谈不上，魔力方面，大概要七天……也就是一个礼拜才能恢复吧。但是正常行动已经完全没问题了。”琥珀回答道。“说实话，多亏了holoera，它形成的空间褶皱可供我避开世界排斥的，这让类似于邪魅那种最糟糕的情况不会发生……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我没事了，陆五，情况怎么样？找到邪魅的残骸了没有？” “很遗憾……邪魅没死。”陆五突然发现自己很不想让笑容从琥珀脸上消失，但是却也不得不把真相说明白。 正如他预料的，随着他讲述昨夜追着邪魅的足迹，发现那个杀戮现场的时候，琥珀的笑容消失了。“他们都死了？”她听到陆五仔细介绍自己在那边发现的详细的时候，情不自禁的追问了一句。 “都被邪魅杀了。”陆五诚实的回答。虽然陆五不是警察，但是有些东西不需要多少的专业技能，只需要正常逻辑思维。“死了太多人，邪魅……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 听到这句话后，琥珀的神情显得沮丧。“是我的错。”她轻声说道。 “这和你没关系的，那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那些可都是犯罪分子。” “不，是我的错……那个时候，我已经明明赢了，邪魅受到世界的排斥已经很严重，而且它还在继续用魔法强化自己……这个时候，只要再拖延一分钟……不，只要拖延十秒钟，它就没有逃走并找到猎物的机会，它会自己毁灭自己……”琥珀虽然谈不上悲伤，但是却明显显得有点情绪很低落。不过幸好这个情绪低落的时间持续了不过很短的时间。 “必须尽快找到邪魅的下落！只要它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它就必然继续吃人！” “它会不会离开地球？” “离开当然最好了。”琥珀回答。“不过邪魅没有智力，它是不懂得后退的。” “那个……有件事情我要说一下，邪魅应该是有智力的。”陆五说道。他拿起了手机，将耳机线插进音频口里，再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不可能！邪魅……是用术士的尸体做成的，如果它有智力，那它不就可以被视为死去的术士复活了吗？”琥珀对于这个说法完全不认同。不过虽然不认同，她还是露出一副深思的神情，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搭档，不，老大，别说！千万不要啊！是小弟的错！都是小弟的错！千万不要把我交回到术士的手里！”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乞求声。高手放低了声音，也就是戴着耳机的陆五能听见罢了。虽然琥珀近在咫尺，却也什么都没察觉。 “琥珀不一样的……”陆五轻声的说道。虽然高手毫不忌讳的将毒液猛烈的喷到术士们的头上，但是陆五很清楚，琥珀的道德水准很高，换句说节操满满。琥珀的节操比陆五——不只是陆五，事实上，比绝大多数地球人——都多。这就是为什么陆五有时不得不怀疑琥珀说的是真是假。一个来自据说战乱不断的世界的人，节操怎么可能还这么满满的？“她其实很有爱心和责任感……” “这是术士们的拿手好戏，他们是狡诈而且邪恶的侵略者和掠夺者，而且在他们露出狰狞的真面目之前，他们都会把自己装的善良纯洁，好像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他们都是伪装的大师！”高手不知道在术士们手里见识了什么，总之对于琥珀的节操一百个不相信。“老大，求你了，我什么都答应你，但是千万不要把我告诉她。” “除非……除非……”琥珀考虑了半响，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邪魅本身没有智力，但是可以加上拥有智力的设备。”陆五说道。“有这种可能性吗？” “那确实是有可能的，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情况啊。”琥珀这一次没有反对陆五的判断。“理论上没问题，但是为什么要给邪魅搭配上智力呢？” “我找到了证据。”陆五说道。“还记得之前……你应该感觉得到，一楼二楼那里发生了爆炸。” “是的，我记得。” “楼梯爆炸了，”陆五说道。“理由是因为……有一位地球人类的……战士，想要在第四层这里挑战邪魅。他把邪魅当成普通人类了，所以想要挑战这么一位强者来磨练自己。” “普通人是绝不可能赢得了邪魅的。”琥珀摇摇头，清楚的表示她对这位英雄不抱任何信心。 “没错，他输了，但没死，我救了他。所以我知道了战斗的过程……我可以确定，邪魅绝对拥有智力。”陆五说道。 “如果这是真的话……陆五，这个，可能有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 “地球的麻烦。”琥珀看着陆五，“我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大麻烦了。” “邪魅如果是有智力的话，它就有可能……有可能将地球的坐标带回去！”琥珀看上去心慌意乱，“如果……敌人知道了地球的坐标……陆五，”下一瞬间，琥珀的神情变得很坚决。“我们必须把邪魅消灭掉。” “老大，小心，这绝对是伪装……”耳机里，响起了高手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 “必须要找到邪魅！”琥珀说道。“一个有智力的邪魅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找到就行了吗？” “嗯，只要找到，我一定能对付它。”琥珀这一次难得的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笑容。“无论是魔法技巧、控制能力、魔力还有对地球位面的适应水平，它都不如我……下一次只要能找到它，我一定能赢！” “能用魔法直接找到吗？”陆五问。 “这个恐怕很难……”琥珀有点为难。“魔法很方便，但魔法不是万能的。一个术士想要用魔法搜索另外一个术士，最大的可能就是先暴露自己……如果只是普通的邪魅，倒还还能行，但是如果有智力的邪魅，它肯定会针对性的隐藏自己……无论如何我会试试，但是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我现在就去试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九节 非人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高手，你能找到邪魅吗？你应该知道它的爱好习惯才对……”琥珀离开之后，陆五问。 “那些路线都是我帮它选的，为的让它多惹事，早点被干掉。”高手在耳机里说道。“我对那个‘备份智能’可是一点也不了解，要说它有什么偏好我可真不知道。” “离开地球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吗？”陆五想了一下，问道。 “复杂而且麻烦！”这一次高手倒是很直接的说道。“即使对邪魅而言也是如此。它需要一个地方，让它安全的施展这个魔法。而且它不可能离开w市，因为想要离开位面，施展魔法的位置不可能距离它进入的地点太远……我想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w市的范围。” 在w市找一个没有定居某处的人吗？如果魔法也不行的话，那陆五知道其实只有一个方法。 唯一能帮忙的就是警方了。 而且，那个李泽已经和他约好，再过一段时间……不过陆五也清楚，除非他能正面解答李泽的疑问，说明前因后果，否则估计对方是不会再帮忙了。 而正面去见李泽，则意味着必须带琥珀过去…… 说句实话，对于让琥珀去见别人并且说明自己真实身份这件事，陆五是有着本能的抗拒。说不清楚这是因为理智还是男人的某种占有欲。 虽然理智告诉他，就算让李泽知道了这件事情造不成什么危险——事实上，只要这个秘密保存在一定范围内就没事。就算某个人将此事公开宣传，估计普通人也绝不会将其当做事实，而只会认为他疯了。地球不比别的世界，它的科技树根本没有点过“位面旅行”这个技能点。移民火星什么的至少在科学理论上是可行的，穿越位面什么的哪怕连理论都不曾成立过，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事实上，地球位面有着广阔无限的宇宙和数不清的星球在等着人类的征服，就算真的有人发现了“位面旅行”的相关理论，这个理论也不会有任何发展，最终变成现实技术的机会。 “那个……老大，你是喜欢那个术士吗？”在陆五心浮气躁的乱想的时候，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想追求她？” “是啊！”陆五想也没想的回答。 “这……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恋爱？啊啊啊……太……太太刺激了！虽然她是个术士，老大，我支持你！作为普通人，把术士追到手……而且还是个第一律术士，就算放眼多元宇宙，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冒险了！” “为什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支持？”陆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作茧自缚了。刚才高手还在提这个要求呢。 “总……总之，搭档，这件事情上一定要让我帮忙！”高手变得极为兴奋，甚至连对术士的恐惧都忘记了。“作为长寿种，我从来不懂得，也没有机会短寿种的爱情观……这是我长年以来一直想接触的一个领域！啊啊啊……把那个术士泡到手，想想看就让我觉得受不了了……太……太刺激了！老大，我支持你！一定要把这个术士追到手……” 一阵音乐声打断了高手的话，陆五拿起手机，看到有人发来了一个短信。 短信正是李泽发过来的，上面清楚的写着：“不能过去见面了。发现那个怪物的行踪。” …… w市的东区，有一个老码头。 那是上一个时代w市的码头，正好位于东北侧临海的一个小小半岛之上，整体地形和水文条件都不错，算是天然条件良好的码头了。只可惜这地方实在小了点，等到w市八十年代后高速发展的时候，它很快就显得太小，和城市的需求完全配不上了。 就像任何一个城市都会发生的情况一样，政府在w市东侧建设了新的港口区，老码头就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一开始的时候，老码头还是能分流一部分货运吞吐的，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设备老化，交通限制之类的问题越来越突出。由于受到土地面积的限制，老码头根本没有发展改造的潜力，所以政府也就没打算在这里花什么钱。 用一句话来形容老码头现在的情况的话，那就是老码头已经完全的被废弃了。这里的设备都老化生锈，这里道路狭窄拘束，这里的工人已经全部离去。总之，现在这里是个无人区，只是堆积着成排成排被废弃遗忘，而且锈迹斑斑的集装箱。 就连通向老码头的道路都显得陈旧而有气无力。这里曾经很繁华，但现在，整个码头区成了流浪汉的窝。不管是集装箱还是废弃的房子，实际上都是可以住的地方。过去一些乞丐或是流浪汉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但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没水没电又偏僻的鬼地方。 透过望远镜，能够看到正是这样一个被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放弃的一个角落，某种意义上，老码头正如那座烂尾楼一样，是这个城市的弃儿。 李泽站在车子边上，通过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情况。老码头的废弃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相关的人员设备，能撤走的都已经撤走了，剩下不能撤走的，也只能放那里风吹日晒了。由于位置偏远，这里根本没什么车辆行人光顾。 发现那个名为j的外国杀手完全是一个意外。 这几天，被刑侦大队戏称“三座大山”的三个案件全部有了很大的进展。军火贩卖案件所有的事项都已经移交到省厅了。没错，这起黑吃黑的案件死了很多人，但是这些人死了，绝对不会有人心疼。省厅真正关注的核心——也就是那一批枪支弹药全部被成功缴获，就事情本身来说，可以说已经解决了大半。比起这些枪支弹药流传出去造成的后果而言，追捕那位成功的“黑吃黑吃黑”的胜利者就变成了一件比较次要的问题。靠着李泽得到的关键情报，w市的警察们终于将这件棘手而危险的案件给解决了。 因为第一时间得到相关情报，李泽还被领导好好的表扬了一通。 另外一个案件，也就是所谓的“十一五”重大杀人案也有了重点进展，关键的几个要点已经被找到，各种证据清晰的显示，这是一起典型的黑社会为了争夺地盘的谋杀案。要说和同类案件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嫌疑人不是自己动手，而是花了大价钱，从外国雇佣了杀手过来杀人的。 而这位杀手的名号就叫做j。据说在东南亚颇有盛名。情报显示，这位j虽然收费高昂，但是办事效率极高，而且属于那种“能解决别人无法解决问题”的高手。虽然在多个国家犯下罪案被通缉，但是至今为止，他的本名、年纪、性别、出身来历等等都是一个谜。 不过，w市警方已经对逮捕j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显而易见事实是：上一次围捕失败肯定已经打草惊蛇。j九成九已经跑了，更别说w市跑到外国去也很容易（w市是走私的重灾区）。再说了，这件案件本身是买凶杀手，所以抓住主谋远比抓住执行者更加重要。 所以，警方上下的重点就放在追捕那些人贩子身上。信息技术组的同志加班加点，牢牢监控全市范围，寻找被拐卖儿童的可疑痕迹——然后就意外的发现了j。 没错，是j。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看过之前的录像——前面说过，因为使用了无人直升机的缘故，上一次围捕的过程都被录下来。看过那个录像的，就会对j留下深刻印象。 监控录像显示，她进入了老码头这边。因为j全身上下打扮几乎和上一次没什么区别，所以技术组没费什么力气就一眼把她认了出来。 由于上一次围捕失败的教训，警方这一次可以说非常警惕。为了确定j的行踪，特地安排了人员进行周密观察，以掌握j的日常行动。 虽然j非常危险，但是如果能成功将其逮捕或者击毙，那么w市这边估计就是大大的露脸了，甚至很可能连国际刑警组织也会把表扬信寄过来。 不过，经过多日观察，始终没有发现j的行动。换句话说，自从她进入码头区之后就没有出来。 j也许已经偷偷的离开了老码头区，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老码头这边是一个小小的半岛，只有一条路。只要进出这里就一定会被察觉。而且自从发现j进入这里之后，警方是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甚至在周边水面上都安排了监控，确保她没有离开。这一次j的行踪被找到也不是故意，应该只是一个偶然。 换句话说，已经初步老码头这边就就是j的藏身之处。而且感觉上她现在就藏在里面。 为了进一步确定j的行踪，警方在夜晚悄悄的排出了无人直升机，可惜红外线摄像头一无所获，什么都没发现。不过这不影响专案组领导一致认为j就藏身在老码头区。 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要正面进攻j的藏身之处却不是容易的事情。很显然，比起上一次的垃圾场，这一次的地利条件就差上很多了。每个人都知道老码头这边堆放着很多的废弃集装箱——除了这些集装箱之外，还有其他很多码头设施——这个地形可以说非常复杂得多了。有了这么多掩体，这里完全可以打一场游击战。 上一次在垃圾场那边都能搞成那样的结果，这一次无疑更加危险。面对这样凶残危险的罪犯，直接率队进攻肯定非常危险，说不定要付出重大牺牲。领导们的决策趋于保守，希望能掌握j的行动，并且在中途发动突袭。 但是话说回来，就算警察，耐心也是有限的。在先监控，后封锁了老码头区数天之后，警方高层已经出现按耐不住的迹象了。 李泽放下望远镜，看着身边几个同事。 现在一共有三个人。基本上保持着一个人在车外用眼睛和望远镜观察，另外两个人在车里看着监控。这里距离老码头其实相当远，没有望远镜之类装备的话，j是看不见这边的。换句话说，整个小组只是为了远远的盯梢。当然，另外一方面，专案组也在调集人马，到时候只要一声令下，随时都能一下子集中几十辆警车，上百名全副武装的警察。 “……我们干警察的，怎么能怕危险呢？！说到底，j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没有三头六臂。上一次她借了天黑的优势，但是这一次我们是白天。她还能挡得住子弹不成？！” 李泽想起之前会议上一位领导慷慨激昂的讲话。其实领导说的确实没错，但是——那个真的不是一个“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节 武器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慢慢的把新大纲整理出来了，哈哈……大家耐心等待吧。 邪魅还安安静静的呆在里面，但是警方这边，耐心快要不足了。估计拖不了几天，就会派人进去查看究竟了吧。但是如果进入……应该会死人的。 李泽很清楚那个不是人类，而是来自异世界的怪物。说句实话，也只有亲眼目睹并且确认了这样的事实，才能够相信陆五那种话。 一想到连狙击枪都不能对那种怪物造成致命伤害，他就觉得胜算渺茫。应该说，除非能以压倒性人数的优势，否则根本没办法赢。而且就算有压倒性人数的优势，情况也很容易演变成上一次围捕的样子，让对方突围而走。难道真的只能任由那个怪物在地球上胡作非为？ 眼下这种情况，李泽也只能相信陆五说的……那个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 通常情况下，让人相信“穿越者”这种事情存在于现实中而不是影视文学上是很难的，不过既然异世界的怪物都出现了，那么接受这种超自然事件也就简单了很多。 如果是穿越者的话，应该有办法对付那个怪物吧。 …… 陆五看着远处死气沉沉的老码头。说实话，这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但是却能够感觉到一种不祥感。 明明是太阳当头照，晴空万里无云的大白天，但是老码头区却似乎笼罩了一层薄雾，显得朦胧不清。偏偏拿起望远镜却发现远方清清楚楚，纤毫可见，哪里有什么薄雾。这种感觉非常的诡异。 真的想打电话问问李泽到底有没有发现那层不祥的薄雾。那种东西，应该一下子就能看出不对头的吧，没理由警察发现不了。 “琥珀，情况怎么样？” “那是……结界……”琥珀眼睛盯着远方那些被废弃的集装箱和码头设备，轻声的说道。 “什么？” “是结界呢，陆五，邪魅一定在那里面！” “什么叫结界？” “……那个……很难说清楚，不过可以理解为用魔法改变四周的环境……不，应该说把自己的魔法分布到四周，创造一个能够强化自身，削弱敌人的环境。打个比方的话，就是创造一个保护自己的乌龟壳。对术士来说，结界是一种防御的方法，能够凭借这个方法和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抗衡……邪魅布下的应该是幻术结界，真想不到它还能布下结界。不过布下结界之后，它也就无法离开这里了。” “那个，琥珀……有问题吗？” “哈哈……陆五，你在担心我吗？”琥珀从后面抱住陆五。虽然秋天已经要传说的外套了，但是后背依然能感觉到两团柔软。这个……应该有c了吧？不，至少是d……等等，我在想什么鬼东西啊！ “谢谢你……陆五……”琥珀用很轻的声音突然说道。 “啊……那个……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啦，没事的。区区一个幻术结界而已！”琥珀轻笑起来。“我只是突然想到……能来到地球，认识陆五真好……” “搭档，这算不算攻略成功了？”蓝牙耳机里，响起了高手激动的声音。 “那个，邪魅不会离开了吗？” “嗯，它甚至布下了幻术结界，就说明它肯定不会离开了。它会在这里完成相关法术，离开地球位面。时间至少还需要三天或者四天。”琥珀说道。 “可是你……”陆五想起琥珀之前说过，她要完全恢复巅峰状态需要一周时间。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但是想要在邪魅离开之前恢复巅峰状态还是来不及。【愛↑去△小↓說△網w qu 】 “没问题的，交给我好了！”琥珀松开了手，陆五后背的两团柔软感消失了。陆五感到松了一口气。“我可有holoera呢，如果在holoera里面进行恢复，应该能在两天左右彻底恢复吧……再说了，在地球上对付邪魅并不难，哪怕没有恢复到巅峰也不难。” “搭档，感觉不太对头呢……”耳朵里，响起高手疑惑的声音。 “陆五，我先回去了。”琥珀说道，接着，她的身形慢慢变得虚幻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里。 陆五再次看了看远方的老码头区。 “哪里不对头了？”他问。这一次可不是对琥珀，而是对高手说的。 “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耳机里，高手突然说道。“邪魅不一定是要离开。也许……仅仅是也许，这是一个陷阱？” “什么样的陷阱？” “我只是随便猜测啦，毕竟术士们实在太狡猾了，让人不得不防……但是……因为我曾经是邪魅的智力支持系统，所以我知道，追杀琥珀是邪魅的第一要务哦。那是最高等级的任务，甚至比保持自身存在还重要！” “你的意思是……” “也就是对邪魅来说，消灭琥珀是最重要的事情。虽然说琥珀比较强，但是只要有机会，邪魅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琥珀同归于尽。再考虑结界的影响……琥珀的胜算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大……” “你说的对，我应该做点什么……” “喂喂，搭档，别会错意啊。我们能做什么？邪魅可是能预知未来的啊！哪怕它不用任何魔法，基本上绝大部分武器也别想有效！” 没错，高手可以说是最理解邪魅能力的存在。邪魅难对付的关键在于两方面，第一是它没有致命点。不同于被子弹射中心脏和大脑就必死的人类，子弹对邪魅的效果，也就是削掉他部分血肉罢了。也就是说要用枪械杀死邪魅，估计要命中上几百发子弹，将它整个身体都打成碎片。第二就是它拥有第一律的魔法能力，或者具体点说，它能够“看到”短暂的未来。 这是第一律术士最难对付的原因，因为这是近乎无解的防御。人家能穿透时间的洪流看到未来——虽然只是短暂的未来。无论你的攻击哪怕再快，再迅速，对方也会被提前一步针对性的予以防御或者躲避。想要伤到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饱和攻击。只有做到“虽然你看得见，但是依然避不开”的程度，才算是对术士有效攻击。 换句话说，爆炸物比起枪械来说更合适对付邪魅。 可是爆炸物…… 正常人并没有取得爆炸物的渠道。面粉粉尘爆炸、烟花爆竹里面的装药之类就是陆五的极限了。事实上，由于消防管制，连购买烟花爆竹之类都比较困难。陆五上一次能买到本身就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而这两种的东西很明显不合适眼下这种情况。必须要有专业的东西才行…… “搭档，有电话来了。” 陆五拿起手机，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号码。现代都市，骚扰电话从来都很多，陆五一开始想直接挂掉，但是却鬼使神差般按下了通话键。 “年轻人，”耳机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你是不是忘记把一些东西物归原主了？” …… 下午时分，w市第一医院的伤科，一间普通的病房。 j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平静的坐在病床上。虽然j头上依然包着伤口，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伤的并不是很严重。虽然医生要他住院一个礼拜，但是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基本活动自如了——还不能剧烈运动，但是日常生活行动已经并无挂碍。 而在他对面，则是背着背包的陆五。当然，这个背包真正的主人是j。 虽然这是双方第二次见面，但说起来，这却是陆五第一次正面打量着这个自称杀手的男人。上一次见面时，一方面是因为天太黑，另外一方面是因为j满头满脸都是血和污垢。 j看起来很年轻，在普通人眼里，他就算比陆五大上几岁也有限的很。他脸部和手部皮肤很白皙，五官端正，而且还有种温文儒雅的斯文气。说句实话，任何人都不能从这幅外表上看出他居然是一个杀手。 不过，透过j敞开的病号服（病号服是松松垮垮的），却能看到j的领口之内皮肤黝黑……也不能说很黑，但是比起脸部却黑的多。普通人都是头部手部比身上更黑——这是嗮太阳的后果，但是j却完全相反。大概是某种手术或者药物的效果吧，陆五暗自想着。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j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儒雅，就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出身不错的白领。但是也许是心理自我暗示，他在病房里坐的时间稍长一点，陆五就能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感觉。 “年轻人……不，应该叫你陆五。”j微笑着说道。“无论如何，我还没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会困在那栋破楼上饿死，那可不是一个好的死法。” 他说话的内容倒还罢了，但是言语之间那种淡然生死的态度，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啊，说太多了，先坐一下……我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一节 绝对优势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带过来了。”陆五把背包解下来，递给j。 背包里放的正是j的装备，其中包括枪械。之前因为叫了120救护车，所以这个背包没办法由j随身携带，因此陆五就暂时保管了。 j立刻打开了背包，稍微花了点时间检查了一下。特别是他还把手枪拿出来仔细观察了半响，让陆五都觉得这种做法未免……肆无忌惮了。这里可是医院，要是有谁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哈，别担心，这间病房只有我一个人。”j注意到陆五的神情，笑了一下。“作为一个归国华侨，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权的。” 他看完后将背包拉链拉上，放在枕头边。“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上一次的提议还有效哦。”j微笑着看着陆五。 直到现在，也就是j微笑的那一瞬间，陆五才感觉到那双眼睛之中藏着的与众不同之处。那种感觉无法言传，但是那一瞬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绝不是表面上那么斯文。 “抱歉，大叔，但我的回答和上一次是一样的。”陆五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过就感觉来说，对方并没有恶意。不，应该说对方不会有恶意。有恶意的话，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就不会在医院里，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 不，应该说一开始就能确信j不是那种人。一个都放弃了生存的欲望，想要求死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恩将仇报之类的事情呢？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是这个意思。 “真可惜。”j回答。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j本身可没露出半点惋惜的神色来。他将身体朝着后面一靠，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想着什么。 “但是……大叔，我有什么特别的吗？”陆五其实有点好奇。 “你有一股彪悍之气……或者说，你很勇敢。知道吗，其实武器的发展使得人类对勇气的需求越来越低。说句实话，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持刀杀人的勇气，但是对着目标扣下扳机……这种事情九成九的人都能做到。虽然两者的最终效果是一样的。” “彪悍之气？哈，大叔，我可没学过格斗什么的。” “你不知道勇气是天生的吗？” “我那个时候其实挺怕的。” “害怕是正常的，所谓的勇气并不是说不知道何为恐惧——那种叫做疯子或者狂人——而是在恐惧的情况下，依然能正常发挥，做出正确的行动，而不是被恐惧压倒。从这一点来说，你，比我更合适……当一个战士。” 陆五觉得没有必要对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精神和物质不是一回事。再勇敢的人面对一发子弹也要歇菜。最关键的是，他从没想过自己要去当个杀手。 “那个，大叔，你能弄到炸药吗？” “当然。”j睁开眼睛，盯着陆五。说句实话，被j这么看着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心慌。“你想要炸药干什么？” “那个，我可能要面对一场战斗。”陆五想了想。“我想要一些炸药。” “是对付那个怪物吗？”j突然问。 “啊……大叔，你猜到了啊。”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着那天的事情，怎么可能想不到？”j说道。“你本来不该出现的，既然你出现了，那肯定就有关。那个……活像恶魔，眼睛会发红光的东西，是什么？” “那叫邪魅。”陆五老实的承认。“看着像人，其实不是人类，是一种怪物。” “对，它不是人……它不可能是人。但我想了很久，一直想不通……它为什么能避开子弹？”说起来，陆五倒是有点奇怪，j居然没有问那怪物的来历。“如果说身体结构特殊，无视子弹倒还好，但是那一刻……” “大叔，你知道‘预知未来’吗？”陆五原本觉得j可能会无法接受这些，但是不曾料到j居然点了点头，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愛↑去△小↓說△網w qu 】应该说太平静了，以至于让人觉得有点难以相信。 “原来……它不是凭借直觉，而是因为……” “它能预知到短暂的未来。”陆五说道。“所以枪械没用。应该说，绝大部分武器都没用。” “所以必须要炸药？我懂了。”j的神情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爆炸的气浪或者破片的话，就算是‘预知能力’也没有用。因为就算看到也不等于能避开。但是如果是子弹的话……不管什么样的子弹都没用。除非几十、上百把枪一起开火，用火力让它躲无可躲……” “哈哈哈……哈哈……”j突然大笑起来，良久，笑声才慢慢平息。“如果这样的话就能理解了……不，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我可以给你枪、遥控炸药和防弹衣，我这里都有，”j抬头看向陆五，平静的说道。“还有，我可以借给你地雷和手雷。” …… 老码头区的地面上出乎意料之外的干净。 虽然说确实是已经被遗弃的地方，但是实际上身临其境却没有那种感觉。街道上干干净净，看不到垃圾，在走过最外围的停车场管理房的时候，通过窗户，能够看到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文件柜和书桌。一个文件柜半开着，露出里面一叠的文件夹。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那就是主人刚刚下班的办公室。 这也说明，自从管理单位搬走后，应该没人闯进这件办公室过，就连玻璃窗户看起来都还完好无损。不过这里的主人确实不会回来了。 陆五看着手里的地图。这是警方从空中拍摄的详细的老码头区布局图，能够清楚的看到每一个集装箱的位置——别说集装箱了，甚至连路边水泥墩都能看得清楚。而且每个区都被设置了编号。 “洞妖报告，现在位于a1区域……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不远处，李泽开始汇报。所谓的a1区域正是老码头区的最内侧，这里有一个相当大的停车场，所以藏不了什么东西。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这片小小的无人区上。虽然老码头区面积真的不是很大（它被遗弃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但那是“码头”的标准。对人来说，想要走上一圈却也要不少时间。 李泽会来到这里的理由很简单：警方已经决定发起攻击，那么在正式行动之前，有必要进行前期侦察，踩踩盘子。 毕竟如果j将这里作为安全屋的话，有很大的可能留下了逃走的通道。而且监控数天不见j的行动，让人也怀疑里面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j真的在里面吗？亦或者j已经通过某种渠道悄悄离开？ 这个任务非常危险，因为j可能会攻击来人（不过大家判断，更大的可能是她不会理会这种偶然来客）。因为这个，李泽自告奋勇的情况下，马上得到了这个任务。 当然，以上都是建立在那个黑衣女子是j，而且她是一个人类的前提下做出的推断。 陆五是和李泽一起来的。或者说，李泽接受这个任务，主要就是为了让陆五能够悄悄的潜入这里。 “琥珀，我已经接近结界区域，但周围的情况看上去很正常，看不出什么异动。”在李泽汇报的同时，陆五轻声的对着耳麦说道。“我要尝试进入一下结界吗？” “嗯，陆五，一定要注意安全，进入之后立刻后退，千万不要尝试深入。”耳机里，响起了琥珀的声音。“记得我告诉你的。” “我知道。”陆五回答。 “搭档，看起来邪魅并不在意外围……这样正常。不过前面就是结界区域了，千万小心。”琥珀的声音刚消失，高手的声音就响起来。作为没有实体的智慧生物，高手对于能量非常敏感，肉眼看不到的东西，高手一感觉就知道。 前面是几个看起来很破烂的集装箱，这几个集装箱堆在一起，而集装箱后方，依稀能够看到一种淡淡的雾气。 这个地方就是幻术结界的边界了。 陆五踏进了一步。 所谓的幻术，实际上就是影响人类感官的一律魔法，能够扭曲人类的各类感官。换句话说，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看到各种不存在的东西。当然事实上没那么复杂，幻术更加常见的运用是扭曲。因为让人看到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东西很容易引起警惕，而将原本存在的东西挪个位置或者换个形态却更容易被接受，效果更好。 这是琥珀说的。所以陆五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一脚踏入后，中午的阳光立刻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也很正常。 但是他进入的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一切都没问题。没错，不管是身边的东西，自己的身体，还有身后的李泽，一切都原样没动。陆五甚至伸出手，反复张开，握紧，一切都和正常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高手，我现在在幻术结界里面吗？”陆五轻声的问。 “没错，我很肯定。” 真的是太好了！陆五松了一口气。 这是琥珀预料的最好的一种情况：幻术结界的力量很弱，几乎对普通人都无法产生什么影响。这是因为布置结界的邪魅全心全意在准备离开地球的魔法——已经分不出精力来操纵这个幻术结界了。这种情况下，所谓的结界就是一个没有价值的纸老虎罢了。 这种情况下，邪魅的战力就会缩减到最低的程度。原本邪魅战力就较弱，这种情况下差距就会进一步扩大了。更妙的是，为了操持法术，邪魅甚至不能躲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二节 蠢事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个……为什么我觉得没区别啊。”李泽也走进了幻术结界的范围。他的感觉也和陆五一样。一切都没什么嘛。他也尝试了几下进进出出，但是确实没感到什么异样。 “陆五，我关手机了。放心吧，应该十来分钟就能结束了。”琥珀的话音消失了。 “十多分钟啊。”陆五看着眼前那一层单单的烟雾——它太微弱不可见，几乎和普通雾气没啥区别。近距离观察的时候，其实与其说是眼睛看见不如说是心理作用。 “陆五，你那个穿越者朋友……”李泽有点不敢置信的问。“接下去交给他就行了？” 现在，李泽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好吧，尽管他还没见过琥珀（这一点完全是陆五的个人因素），但是至少他知道陆五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事实是最好的老师，所以李泽也已经接受了“穿越者”的事情。当然，虽然李泽是个警察，但他知道了这个也没什么。因为很显然，只要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应该是这样。”陆五回答。 “那下面……我们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待在在结界边缘的地方，分散邪魅的精力就行了。”陆五回答。 “这里真的有幻术？”李泽同样开始尝试。 这是琥珀定下来的计划——总的来说很简单，就是让陆五稍微试探一下幻术结界的情况，然后再自己动手。不过虽然计划简单，但是实际上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计划。因为琥珀本身要比邪魅更强一些。虽然邪魅弄了幻术结界，本来能够扳回一点劣势，但是现在这样子……应该说自己找死了吧。 “那个……搭档，你好像很担心啊。”高手倒是有信心。“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似乎太凑巧了。”陆五说道。“突然之间，邪魅就被发现了，突然之间，邪魅就被发现设立了一个让它无法离开的结界，突然之间……发现它的结界也就虚有其表。我觉得这个太顺利了啊。” “这个是偶然的吧。”高手不以为然。“搭档，别把它的智力看的太高啊。虽然我对那个‘后备智力’毫无了解，但是猜也能猜得到它有几斤几两。再说了，上一次琥珀缺少攻击手段，这一次，她手里可是有了手榴弹了啊。” 没错，陆五把大部分爆炸物，包括手雷和塑胶炸药（j给他的这种炸药勉强也能用来投掷）全给了琥珀。 “再过一小段时间……应该就会结束了吧。放心吧，上一次战斗我可是在场呢，所以我很确信，你那个小术士女朋友获胜的机会很大……不，应该说基本上胜负没什么悬念。嗯，就算邪魅再聪明也没用。虽然它并非活人，但它的身体最终也是血肉之躯，绝对会受到爆炸的伤害。三分钟内，邪魅会被找到，接下去估计我们就会听见爆炸声了。” “多谢了。” “何必如此客气，搭档。能干掉那个邪魅我可是求之不得。虽然我是个和平主义者，但是我保证，我会很乐意的看到那个邪魅变成一堆碎末。那种恶心的东西早该变成一堆肉泥啦！不过，这不算一次约会真令人遗憾。” 陆五站在边上，正如之前所说的，站在结界边缘位置能够分散邪魅的注意力——说不清楚能有多少效果，但是总归比没有要好。 “高手……三分钟了。” “啊……放心了，也许它藏在某个角落里，找出来需要一点时间。你以为这是开会吗？有签到时间？” “那个，高手，五分钟了。而且，好像天色昏沉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陆五觉得天色昏暗起来。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天上依然万里无云，但总之就是感到光线变差了。 “那个……陆五，你有没有感觉到变暗了？”说话的时候，李泽正在急速后退，转眼就退出幻术结界的范围。“……是这里有变化。”他再一次向前跨一步。“果然，这里真的有一个什么东西，让光线发生了变化。” 陆五也尝试了一下，变化并不是很明显，光线的衰减程度大致等同于在街道上和走入某栋房子的区别。但是这确实是明显的变化。 “应该是战斗开始了，搭档。不过，很快会有结果的。”高手说道。 应该说高手是乌鸦嘴，因为它的声音还在耳机里没消失，整个四周都黑了下来。那是非常怪异的瞬间黑暗，刚才只能说光线略微变差了一点，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但现在是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说不清楚到底是人眼睛适应不了瞬间的光线变化而看不到，亦或者这个世界彻底的黑暗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搭档，给我听清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幻术结界突然被强化了！接下去……幻觉会越来越强，不止会影响视觉，还会影响听觉……不过影响触觉比较困难，我估计不会很强……记清楚，接下去我的声音也会不可靠……” 陆五向后退了几步，黑暗消失的速度就如同它出现的一样突然。四周依然是白昼，头上是下午时分的阳光，脚下是老码头区的水泥地面，前方不远是一排整齐却又油漆脱落的集装箱，而前面，能够隐约看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雾气。 当然，还有李泽。 李泽没有站在那里，也没有退出来。说不清楚他怎么回事，但是他明显完全看不到陆五，朝着前方，也就是两排集装箱中间形成的小过道走去。 而且，李泽对陆五的叫声完全没有反应，他在一无所有的空地上左右张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刚才因为出现了“光线衰减”的情况，所以李泽向前挪动的太远的距离——其实也不算太远，就比陆五深入结界十多米——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现象。但是就是这段距离，他没能第一时间后退并脱离魔法影响。 “七分钟了……”高手说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什么新的情况都没有。李泽的身影消失在小过道的尽头。尽管陆五知道老码头区这里很干净，没什么危险，最多也不过是撞墙，但是李泽这样子……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这就是魔法的力量——虽然是在魔法之中，堪称能力最弱之一的幻术。比起那些更强大，更危险的魔法，幻术已经很无害了。但是就算如此，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抵御的。 “十分钟了……”耳边，高手继续说道。 “十五分钟了。”过了一段时间，高手再次提醒。 幻术是扭曲一个人的感知，但是并不会改变客观事实。陆五此时在幻术结界之外，但是他确信自己没有听见任何爆炸的声音。 而且幻术结界也一直没有恢复最初的那种状态。现在，每次跨入结界的范围，就能清楚的看到虚幻的景物，而且每一次幻觉都有所不同。 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就是“激活”。原本似乎一点用都没有的幻术结界瞬间被激活了。 “那个，搭档……二十分钟了……”高手轻声的提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高手说话都变得有点小心翼翼起来。 陆五没有回答，只是隔着一会踏入幻术结界，然后后退两步返回。这么做很容易，因为不管什么幻术影响——不管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只需要后退两步就会消失。诚如之前琥珀和高手说过的，幻术结界只能影响置身其中的人。 “高手，为什么我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陆五再一次后退出来，问道。刚才他看到了一片寂静的草原——说句实话，虽然他很清楚这是幻觉，但是这幻觉太过于真实，以至于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这不是术士直接操控的幻术，自然就是这个效果了。”高手回答道。“其实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术士将魔力一波波的在结界中释放流过，人挨上任何一波都会中招，但是产生具体幻觉却是因人而异，各有不同，受到每个人本身此刻情绪、思维、精神状态等各个方面因素的影响。但是，搭档，”高手强调道。“如果真的和面对面，被针对的话，那幻术就没那么简单了。术士可以操纵幻境，但操纵到什么程度具体要看术士自身的魔法水平……对了，顺带说一下，已经二十五分钟了……” “琥珀应该是……输了吧。” “看起来是这样的。”高手说道。“赢面很大，但是……并不是说必胜。” 陆五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包，背包里是他从j那里得到的最后一件武器，也就是地雷。其他两件武器，包括炸药和手雷都给琥珀了。 地雷不知道是什么类型，但外形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宛如饭盒的铁盒子。但是只要将其用钢丝连好就会成为危险的陷阱。有人触动钢丝的话，地雷就会爆开，从铁盒冲喷出几百枚钢珠，覆盖一个很大的范围。这是典型的“哪怕知道也躲不开”的密集攻击。 陆五踏前一步，四周是一片黝黯的岩浆池，黑红错杂的岩浆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个泡，热量惊人。看上去就很危险。只有脚下有一个小范围的凝固石头。 “那个，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找死的蠢事啊？”陆五突然轻声的问。 “这还用说吗？男人甘心赴死当然是为了女人而战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节 幻觉世界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虽然陆五很清楚这周围是一片空地，而且是无害的水泥地面，但是皮肤感觉到的灼热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幻术。 天空不复上一秒的阳光明媚，而是一片灰蒙蒙，仿佛某个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不知道光线从哪里来，但是确实有光线存在，视野很清楚。 肉眼所及范围内，都是半凝固的岩浆池，时不时有一个气泡泛起的那一种。 只有脚下是一块坚固的岩石……不，其实不止脚下，应该说，这种岩石一交错点缀在岩浆池中。前方，也就是陆五记忆中两排掉漆生锈的集装箱，现在变成了两道黑色的岩壁，夹出中间的一条羊肠小道。 这是记忆中非常鲜明的东西，然而不管记忆是什么，现在看到的东西都是完全不同的。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水泥地面，两边因为堆放着集装箱的缘故形成了一条小过道，任何人看着都不会有特别感觉。但是眼看着这个如火山口般的环境，看着脚下冒着泡的岩浆，感受着四周空气中升腾的热量，陆五清楚的感觉到手心冒汗。 “搭档，这种不受术士直接操控的幻术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连续性。”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同一个东西不能产生两个效果。比方说左边的集装箱假如被幻术伪装成了石头，右边的集装箱肯定也是石头，不会变成大树。比方说，你脚下的水泥地面被幻化成了沙滩，那么只要是水泥地面，你都会看成是沙滩，没办法变成海水。” 陆五弯下腰，用手接近边上那尚未凝固的岩浆。随着距离的减短，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强烈的高温。虽然明知道这是假的，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和真实没什么两样。陆五咬了咬牙，想要尝试将手指去接触岩浆。 “搭档，你在做一件蠢事。”高手用一种慢条斯理的口吻说道。 “什么？” “你想挣脱幻术对吗？但是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搭档，你以为术士们的魔法是什么？如果一个普通人都能够这么简单的挣脱，那它还有什么价值？搭档，不要把那个岩浆当做是假的，因为你一旦碰到它，你的手指就会被灼伤。” “为什么？” “幻术和真实之间的距离虽然并不近，但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远。虽然实际上你的手只是摸了下水泥地面，但是只要你内心相信自己受到了伤害，那么你就真的受到了伤害。你想证实这是虚幻，但是结果却只能是被幻觉吞没。据我所知，只有那种真正心智坚定如铁石的人，才能在特定条件下，暂时挣脱幻术的控制。术士们能成为以太之海中的霸者，绝不是没原因的。” 陆五将手缩了回来。 “不管怎么样，记得我刚才的话。幻术有着连续性……同一个范围内，同样的东西只能被一种方式幻化。好吧，我们走吧。” 如果要形容这个幻觉世界的话，那就是“深渊”。走出羊肠小道（现实中就是两排集装箱夹出来的小过道）后，前方是一个金属的世界，仿佛一个悬在火山之上的巨大工厂一样。脚下的地面变成了铁丝网，透过网眼能看到下面的熔岩池。 这可不是之前那种半凝固的熔岩池，而是像开水一样疯狂沸腾的熔岩。 明明知道是假的，知道脚下只是一个老码头区，地面都是硬化的水泥路面，就算有区别，那也只是水泥多一点或者石子多一点罢了。但是眼下看到的情况，让人没办法忽视。 “这里已经靠近中央部分了呢。”陆五闭上眼睛，回忆自己之前看到的老码头的航拍图。虽然幻术把整个世界都变了个样子，但是却正如高手所说，有迹可循。 如果将脑海里记忆的地图和现实之中看到的环境进行重叠对比的话，能够推测出自己应该是仓库边缘了。 幻觉世界里，前方那座庞大得看不见顶端的巨大山峰，应该就是仓库幻化而成的。 陆五伸手从后背摸出地雷，他没有用眼睛来看，而是凭借自己的手感。他现在渐渐察觉，视觉是引发幻觉的第一因素，一旦视觉被幻术所迷惑，身体其他的感觉，比方说听觉、触觉也会跟上，形成一个完整的幻术。这个时候，想要挣脱是几乎不可能的。就算做出把手伸进幻觉岩浆这样的做法，也只是在自残而已。 不过，如果换一个方式，情况就会好上很多。陆五刚才已经尝试过了。将一枚硬币丢到地上，只需要抬眼看别的地方看一眼，回头的时候就立刻发现地上的硬币已经变成了其他东西。但是，如果是将硬币丢到地上，眼睛却刻意不去看硬币，此时去捡起来的依然是硬币。 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视觉是人类接受外界信息最重要的渠道的缘故吧。 设置地雷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因为陆五带了足够的工具，特别是用来引发地雷引信的绊索。陆五准备的是钢琴线——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而且最细的钢丝了。只要光线稍微昏暗一点，或者人稍微大意一点，就会忽略它的存在。 “搭档，这里快中心了，九成九邪魅应该会在这里的说。”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 “高手，你不怕重新被邪魅带走？” “嘿，我可以装死……”高手轻声的说道。“别把邪魅当人看，它可不比术士，既然我现在已经换了凭依之物，它看穿我的几率不高。除非邪魅针对性的来搜索，否则它是找不到我的，而且我肯定它现在的智力肯定没我高。” 说话的时候，他拐过一块岩石（应该是集装箱幻化的），前面就是幻术结界的中心了。 幻术结界是一个圆形，它中心部分，正是原本的码头边上。从地图上看的话，就是船舶停靠后，卸下来货临时的堆放场。 不过因为老码头已经被废弃，这里不会有船来了，所以这片较大的空地现在乱七八糟的放着几个破旧的集装箱。和之前陆五看到那些排列整齐的集装箱（虽然它们也是被废弃的）不同，这里的集装箱真的是不规则的乱放，而且属于那种破损程度严重的类型。其中一个甚至被人切掉了半个顶部。 不过饶是如此，这地方还是足够大，可以被看成一个小广场了。 当然，那是原本的情况。现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沸腾着火焰的池塘。远方是沸腾的火焰，不是岩浆，而是火焰——宛如炼铁厂明亮的铁水一样。一个网格的铁板做成高台就在火焰的中间，上面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性，穿着一件黑色的，样式略有点奇怪的衣服，留着黑色的长发。一开始她是背对着陆五，不过陆五的到来马上就引起了她的警觉。 女人转过来，陆五看到的是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不，不能说模糊不清，而是她有着一双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的夺目，以至于让你根本没办法注意五官的其他部分。 陆五已经知道邪魅是什么样——不止一个人告诉他。但是，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邪魅。 邪魅看起来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而且，四周看不到琥珀。不过在邪魅身后，有着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物体。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因为光相当强烈，只能朦胧的觉得那应该是一个正方体。 除此之外就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也许琥珀是隐形了，也许……她根本没有过来，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曾发生过战斗。这就是为什么没有听见爆炸声的缘故。 陆五突然起了这个念头，也许是因为邪魅的行动举止之中，完全看不到任何受伤的样子吧。 “颇为有趣，竟有不速之客来访？”女人——也就是邪魅——的嘴里，说出了令陆五感到惶恐的话语。邪魅说的不是琥珀那种完全听不懂的异世界语言，而是陆五的母语，也就是汉语普通话，而且说的字正腔圆。 琥珀跟着陆五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汉语，估计说的都不一定有邪魅这么标准。 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哪里发生了改变，但是这个邪魅……和陆五预料之中的那个邪魅完全不同。 “居然来到了这里……我应该说值得表扬吗？”邪魅说道，下一秒钟，它举起手中的枪。 陆五已经知道邪魅的枪法有多么可怕，哪怕在漆黑的深夜，近百米距离，邪魅也可以凭借一把手枪做到打鼻子绝碰不到眼睛的地步。而这一次，邪魅的手里居然不是手枪，而是自动步枪。 “给汝灯三秒钟，立刻从吾面前消失！否则，便只有一死！” 陆五直觉的了解这不是虚张声势。尽管站在理智的角度去分析，邪魅说出这种话肯定不正常。它也许已经没有战斗力，也许在掩盖自己的伤势。但是陆五就是直觉的明白邪魅真的是没有受到任何伤。或者说她现在是很完美的状态。 他不是胆小鬼。不，也许他其实很胆小。 “对了，照理来说汝不该来这里……如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样乱撞撞上的吗？亦或者……是通过地图的对照过来的呢？” “颇为有趣！”邪魅突然说道，“那么来试试看！” 她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步枪枪口立刻吐出一串的火舌。 不知道是陆五反应迅速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眼看着对方要动手，陆五赶紧躲到边上一个掩体边上。在幻觉世界中，这里是一条钢铁做成的矮墙。现实世界里，应该是一个水泥墩吧。 “快跑啊，不跑就会死的！”耳朵里传来邪魅的声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四节 异常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哪里……出错了？ 不管是琥珀还是高手，还有其他人，所有和邪魅接触过的都把邪魅描述为一个没有智能，只会依靠本能行动的怪物。【愛↑去△小↓說△網w qu 】虽然外貌呈现人型，但是绝对不是人。 邪魅恐怖的地方在于自身的魔法力量，但是在智力方面却不怎么样。事实上，它本来没有智力（只有野兽程度的本能），之前能做出种种行动完全是因为高手是它的“智商外挂”。其实高手在的时候就在努力扯它后腿，但高手叛逃之后，它的情况应该是更不妙，玩不出什么阴谋诡计才对。 只要能在战力上压倒邪魅，就能取胜，这是之前的结论。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和预料中的不同。 不，应该说从见面一开始，就是一连串超乎想象的震撼。也许是因为受到震惊太过于强烈的缘故，以至于在水泥墩后面躲避子弹的时候，陆五都没有感到害怕。 它会说话？ 和其他智慧生物沟通，应该是任何智慧生物都应该具备的基础能力，要说有所区别的话那就是语言不同。但是，学习语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琥珀来到地球之后，是使用“心电感应”这种魔法为基础，加上大量的cd、图书为辅助（当然还有陆五的指导），才学会的汉语。从开始学习到现在，已经花了数月。这个速度已经让陆五都感到不可思议了。但是哪怕现在，琥珀的中文依然有着异域口音——当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原本并不会中文的邪魅，在高手叛逃之后，只花了区区几天就学会汉语？而且，那种腔调……那不是一个外国人通常所说的那种略带生硬的中国话，而是真真正正，不带一点口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虽然说话的方式有点奇怪。 想要掌握这种档次的普通话，就算智商高如琥珀，估计也得花几年时间吧。【愛↑去△小↓說△網w qu 】 枪声已经平息了，陆五从铁墙后面探出半个头，看到邪魅正在扣动扳机——不过刚才扫射估计已经将枪里面的子弹打光了，所以步枪只是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微机械声罢了。陆五注意到邪魅身上并没有第二个弹夹。 钢铁矮墙已经变得残缺，这说明幻觉和真实之间还是有着明显的联系的。不过这也也从侧门说明这是其实只是水泥墩罢了。铁墙的话，凭借步枪的火力怎么也不可能被破坏到这种程度吧。 而且，邪魅的枪法本来应该很准很可怕，但是刚才这种枪法……也不能说不准，至少把这个水泥墩打的残缺不全了。但这种程度的话也就是普通士兵的水平。如果是李泽所描述的那个“枪枪爆头”的水平，应该是能够击穿水泥墩的程度才对。 是故意不杀我吗？亦或者是做不到？ “你……怎么会说中文的？”陆五站直身体，面对一把打光子弹的枪，就没必要藏了。 “汝是那个小丫头的同伴？”邪魅没有回答。“从汝身上，感觉得到魔法的残痕。” 虽然它不是一个人，但是此时此刻，不管是语言还是行动，陆五都很难把它和“没有智商的怪物”联系在一起。这是一种伪装吗？不过，眼前的邪魅，似乎是有理智，可沟通的对象。 也许是感到无趣了，邪魅把手中的步枪朝着远方一丢。步枪大概飞了几十米的距离，落入火海之中，瞬间消失了。 那个火海……应该就是海洋了吧。水被幻化为火焰，水泥被幻化为岩浆……果然，幻术是存在一定的规则的…… “还有，吾能说这个位面的语言有什么好奇怪的？随便抓一人读取思维便可以。”邪魅说道。“人类大脑的语言、文字中枢可是整个大脑中最稳定的区域之一，基本上读取的时候不会产生遗漏，不比其他的记忆那么麻烦。难道那个小丫头没这么做？” 虽然邪魅说的话，不管是内容还是说话的口吻，都感觉挺正常的，但是陆五却依然感到心头一紧。 很明显，所谓的“读取思维”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因为如果这种方法简单而无害，那么没有理由琥珀会不这么做。但是事实是琥珀宁可浪费大量的时间学习汉语和文字。 “被读取的人……会怎么样？”陆五下意识的问。 “呵呵，吾倒真的不知，因为通常，吾都是读取一个就杀一个。”邪魅说道。“汝为那个小丫头的同伴吗？” 虽然它没有明说，但是从说话的那种漫不经心口吻，陆五就猜出了一个最不妙的结果。 琥珀来过，而且……打输了。而且这个输不是那种战败后还能逃命的输，而是连跑都没跑掉的输。这就是为什么邪魅如此气定神闲，而且缺乏杀意的缘故，因为它已经完成了任务。 原来是这样，对于现在的邪魅来说，杀不杀陆五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前之所以需要杀人，是因为需要在地球上搜寻琥珀，为了对抗地球的排斥而夺取人类的血肉。但现在任务已经结束，所以这件事情就显得没那么必要了。换句话说，现在对邪魅而言，杀不杀人，本身已经没有特别的需要了。 为什么……一切都和计划中的反过来啊！不是说最好的时机，最佳的环境，十分钟就能取得胜利的吗？ “她怎么样了？”陆五问。 “哈哈……汝很关心她？不过告诉汝亦无妨，她已经完了。”邪魅毫不在意的回答。“说来，汝是想来救她？” 琥珀……还没死吗？不然的话，就不会说这种话吧。 陆五努力让自己镇定。该死的幻术扭曲了太多东西。例如海水、熔岩和钢铁之类还能通过对比猜测，但是其他的一些东西，比方说人体什么，被扭曲成什么就无法猜测了。而且，琥珀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可能！”陆五听见身上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正是高手所为，高手控制着手机喇叭在喊。“你是打不过那个小丫头的！” “原来是汝啊……”邪魅似乎一下子就认出了高手的存在。“其实回答这个问题也无所谓啦。正常情况下吾确有不如，然而……吾于此准备了一个陷阱，而她就真的这样冒冒失失的一头钻进来……十分顺利呢。” “怎么可能！你不可能有这么聪明……”高手感觉有些情绪失控。“我才是正牌的，你只是替补！” “没错，汝是正牌，吾乃替补。”邪魅居然承认了高手的话。“然而，谁人规定，替补就一定不如正牌？” “搭档，快退！”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那家伙，要来真的了！” 没有办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陆五只能说感到一股汹涌旋转的气息突然之间扑面而来。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手握住他心脏，然后反复的蹂躏揉捏。 陆五张开嘴，说不清楚是想要吸气还是吐气，但是在他回过神来之前，下一瞬间，他仿佛被跌落河中的溺水之人一样，滚滚杀气如潮水般将他整个吞没。 没错，是杀气。那种感觉，也只能用杀气来形容了。尽管陆五知道，杀气只是一种精神方面的主观想象，而不是物质方面客观存在，但是这一刻，杀气如实质一般，触手可及。 似乎能听见某处传来灵魂被捏碎的惨叫，那声音缥缈不可捉摸，彷佛近在咫尺，又像远在他方，也像根本就是自己的嘴巴里出来的。 受到名为杀气的异质精神能量冲击，陆五清楚的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被染成苍白。杀气激发起人类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由于恐惧感太过于强烈，使得他的意识本能的想要放弃，随波逐流，任由摆布。 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听见高手呼唤的声音。 “搭档，快离开！” 这一声呼唤激活了生命潜藏的本能，心脏发出重重的砰咚一声，陆五从来没想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会这么清晰，这么让人感到愉悦，因为这一刻，才能真实的明白自己还活着。 陆五掉头朝着来路跑去。 “出乎意料之外呢，居然还能动。”身后，传来邪魅的声音。陆五没有回头，不知道对方的情况，但是感觉上刚才这一下对方也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所以一时之间没能追上来。 刚才这个是……攻击性的魔法吧？ 这是陆五第一次见识到攻击性的魔法，不过虽然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但是静下心来细想的话，刚才这个魔法还不如一发子弹那么恐怖。 人类要害中了子弹的话那是必死，中了这个魔法的话……起码陆五觉得自己没事。而且感觉上也不像是会有什么后遗症的样子。 说句实话，陆五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冷静。刚才那种感觉，可以而说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吧。如果顶不过那种强烈的恐惧感，估计就是即死。 “搭档，那是强烈的精神攻击，是第六律魔法中直接攻击的手段，不过这一律魔法的直接攻击其实很弱，你果然顶住了。”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 “不过看起来，邪魅这一次是玩真的……这一次她只用第二律魔法来杀你……不，它只能用第二律魔法来杀你。不过，它应该很快会追上来的。” 陆五跑回去的路线是他过来的路线。这一路上，他已经先后设置好了三个地雷……这也是他的王牌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五节 强力预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之前看过李泽提供的录像。那是警察在垃圾场围捕邪魅的场面——李泽只能提供一份非常模糊的版本。就算是那样的版本，也能看出邪魅的动作非常敏捷迅速，哪怕用“达到了人类的极限”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然，事实上那是在高手的智力支持下做出的伪装，主要是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引起整个地球人类社会的关注。所以那一次邪魅是压制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琥珀明确说过，只要愿意，邪魅能够轻而易举的追上全速飞驰的汽车，然后把汽车抓起来，像普通人丢一块小石子已经丢出去。 换句话说，那是超乎想象，人类个体根本无法匹敌的速度和力量。 邪魅使用枪械，仅仅是因为使用这种武器比较方便，绝不是没了枪械就不能战斗。之前攻击那些贩卖武器弹药的犯罪分子的时候，陆五看到过有破碎的尸体。虽然最终被警察认为那是某种爆炸物的效果，但是陆五却知道那些实际上是被邪魅撕开的。 如果真的战斗的话，邪魅完全可以不用武器。因为仅凭身体的力量，它就能够随随便便的把活生生的人体撕裂。 但是，这一次感觉却有点古怪。一开始的步枪胡乱扫射倒也罢了（这个可以理解为邪魅对于陆五是杀不杀都无所谓，所以只是无计划的随心所欲），但是接下来它既然打算攻击，不是应该用闪电般的速度冲过来发动肉搏吗？怎么会用这个效果其实不怎么样的精神攻击呢？ 有太多的疑问，但是高手似乎知道些什么。 “高手，刚才你为什么这么说？它不能用其他的魔法吗？” “你知道邪魅为什么可怕吗？” “什么意思？” “那个小术士应该告诉过你……邪魅是术士们制造出来的，用于以太之海之中战斗的工具。只要在以太之海内，它的力量就绝非任何一个术士能够抗衡的。”高手说道。“不管多强的术士，在以太海洋内遇到邪魅，能逃走就很不错了。【愛↑去△小↓說△網w qu 】” 陆五想起琥珀确实这么说过。琥珀之所以能从邪魅手下逃走，是因为她可以说是“望风而逃”，压根没和邪魅进行战斗。然后就在这场猫追老鼠的追逐中幸运的发现了地球位面，并且碰到了那个奇怪的“空间褶皱”躲了起来。 “而邪魅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很重要的一点的就是……它能够将自己的力量进行调整。”高手说道。“不同律的魔法本来是彼此无关的平行线，比方说你那个小术士虽然是高阶术士，但是比拼幻术不一定能比得过一个低阶的幻术师。而邪魅能够将不同律的魔法进行调整……整体的力量程度不变，但是可以内部进行调整。现在的邪魅，为了强化自己其他方面的魔法，估计第四律魔法已经被削弱到极限了吧。” “第四律……就是那个强化身体的魔法？” “没错。”高手说道。“搭档，我们一定干掉它！” “什么？” “虽然我本来就很讨厌那个尸骸做成的怪物，但是现在……那个家伙居然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明明是替补的，却在我面前装逼……这这种事情怎么能忍得了！我可是聪明智慧无所不能的人工灵魂！在以太海洋之中遨游过无数个世纪，掌握着凡人无法想象的智慧！那个货怎么能和我比！” 这是非常难以理解的逻辑，陆五觉得高手应该只是单纯的在嫉妒。不过现在的情况没有让他想更多的时间。 现在，他已经已回到了自己设置的地雷边上。 在现实世界里，那应该是一个被设置在转弯位置的地雷，四周是由集装箱隔出来的过道，虽然不是很宽，但是也勉强足够一辆小轿车开过去了。陆五把地雷贴在斜刺方向（从前方过来的话，是看不到地雷的），并且用钢琴线拉了长长的一条绊索，高度大概够是小腿肚。 这也是他设置的最好的一个陷阱。当然，这只是个人感觉，无法实证。因为在幻觉世界里，一切都是被扭曲的。比方说那条钢琴线，尽管钢琴线很细很不显眼，但是在现实世界里，只要心理有准备，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的。但是在幻觉的世界里，钢琴线却是根本看不见的。 没错，看不见，但是如果闭上眼睛，轻轻的去接触，却还是能感觉到那根细细的金属丝。之前为了确认这个情况，陆五的手甚至都被细细的钢琴线割了一个小口子。 不知道邪魅会不会察觉钢琴线……但是，值得赌一把。不，应该说，从陆五走进幻术结界开始，就打算赌这一把了。 听不到追赶的脚步声，但是陆五知道邪魅肯定追在后面。 他向前前进，努力在眼睛看到的幻觉和脑海之中的记忆里找到对照之处，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其实从航空距离来讲，其实这段路不过是一段不足数百米的短途。可惜的是受那些被随意堆放集装箱影响，使得短途变成长途，整个地方弄得如迷宫一般根本走不了直线。现在加上幻觉的影响，可以说稍不小心弄错了方向，直接就是迷路的下场。 就算是陆五现在是沿着原路返回，也必须走一段停一下，如此才能分析判断自己的位置免得迷路。一旦在幻术之中迷路……到时候估计邪魅都不用动手了，慢慢等陆五死在里面就可以了。 “搭档，它追过来了！”高手的提醒声响起，陆五回过头，看到的正是邪魅。 邪魅小跑着，手同时在做着什么。陆五静下神来才发现它在给自己的手枪上子弹。 说起来，陆五一直觉得幻术在战斗中的最大作用应该是隐藏自己和扰乱敌人。最理想的幻术是最简单的——比方说之前琥珀向他演示过的那样。那种“明明我发动了攻击，但在你眼里我却一动不动”才是最好的幻术。在那种扰乱下，敌人就会直接变成瞎子聋子，甚至比瞎子聋子更糟糕。 但是这一次，邪魅却没有这么做。虽然整个地方都是它的魔法控制范围内，它讲自己伪装成其他什么东西，比方说一匹马一头猫什么轻而易举，但是它却让自己的真身完整无缺的出现在幻术之中。这是一种极度的傲慢或者说轻敌的态度，但是，眼下却是陆五取胜的最大胜算。 当然，细细考虑的话，这可能是它已经使用了某种幻术，比方说将自己的幻象和实体产生一定的偏差。不是很大的那一种，既能迷惑敌人又能保护自己。但是这东西对人有用，对地雷就没什么用了，因为地雷关心的只有谁绊到它的引线。 邪魅还在给枪械上子弹，但是它的身前，就已经是地雷的绊索了。 陆五停下了脚步，出乎意料之外之外的，邪魅也同时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距离绊索大概一步或者两步的位置。 “怎么不跑了？”邪魅突然问。 陆五突然觉得自己犯下大错，他刚才应该继续跑的才对。但是，毕竟他对于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刚才停下脚步，只为让自己能够亲眼看到邪魅踩中地雷后会怎么样。而邪魅这种突然停下脚步的反应也确实少见。 但是现在，如果掉头继续逃跑的话，估计就会被怀疑了吧。 眼下的邪魅看上去丝毫没有把自己注意力分散到脚下的样子，陆五希望它将这种状况保持下去。 “你打不中我。”陆五说道。“通常情况下，手枪有效射程不过二十米左右。” “说什么啊……要试试吗？”邪魅突然笑了一下。虽然知道它是怪物，但是此时此刻它的一举一动都和普通人类女子无异，包括智商。 “你以前能枪法如神，并不是你本身有这个能力，而是依靠魔法的加持。”陆五说到。“但我知道，现在的你没有那种魔法能力。” “吾应夸奖汝之见识？既然如此，恭喜，汝猜对了！”邪魅大笑了起来，同时示意自己手中的手枪。“但是，那只是命中率下降，并不是打不中。其实这点吾无所谓，开十枪，其中有一枪命中汝就足矣了！” 这个时候，它很顺利的给手枪的弹匣装上最后一发子弹。 “真奇怪……汝还不赶紧逃跑？是否汝觉得，吾一枪不中，为了增加下一枪命中率，就会一边开枪一边前进吗？” 什……什么！陆五脑子都震了一下。 地雷，被发现了？可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邪魅的视线完全没有转向地面上啊。 “然后，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吾就会撞上汝布置的那根线？”邪魅一点也不留情的粉碎了陆五最后的希望。“地雷随之爆开，几百枚钢珠呈现锥形喷出来，把吾打个正着。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避开那样的攻击……就像这样……” 邪魅的身体向后退去，同时伸手从地上捡起一个什么东西朝前方用力一丢。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一阵气浪随之传来，就算相隔甚远的陆五也清楚的感觉到劲风扑面而来，不得不用手挡了一下眼睛。 幻术大概没能扭曲嗅觉，虽然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味道。地雷爆炸的效果清晰可见，在邪魅前方不远的集装箱被无数钢珠射中，被撕开了一大块。 陆五突然之间意识到邪魅身边重新变成了集装箱。 幻术破除了吗？不，只是一瞬间罢了。就像染料洒到一块画布之上一样，现实迅速消退，变成了幻觉中的岩石。当然，哪怕是幻觉之中，岩石也有着明显的破损。 邪魅站在原地，很显然它完全避开了地雷的攻击，没有受到哪怕一点伤害。 “很失望吗？那么，给一点安慰吧。其实汝的陷阱设置的很好，吾没注意到你这个地雷，而是因为……吾看到了地雷炸毁吾的场面。没错，加持在吾身体上的魔法很微弱了，甚至连枪法都不行……但是，作为承受这种削弱的代价，现在，吾能看到一秒钟以后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六节 最后绝招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什么……” “没错，因为能知道一秒钟以后发生什么，所以……汝等的这些可笑的陷阱的，都是无效的玩具啊。【愛↑去△小↓說△網w qu 】” 第一律术士们拥有最为强大的防护能力，因为他们能看到和自身相关的短暂未来。 根据琥珀所说，通常情况下这种“预知”能力只能看到零点一秒或者零点二秒左右的未来。虽然听起来零点一秒很短，但是仅仅是如此，就足以能让他们对几乎所有的攻击都能针对性的进行防御或者躲避。之前邪魅能够在警方枪林弹雨中出入自如，就是这种能力的最佳表现之一。 任何单次攻击，只要是理论上能被防得住或者避得开，那第一律术士就一定能防得住或避得开。很显然，面对着拥有这种能力的术士，普通的枪械，哪怕是狙击枪或者反器材步枪那样大杀器也没用。 只有出现那种“就算知道也避不开”的密集攻击才有效。以常见武器而言，大概就是使用手雷炸药之类的爆炸物或者是干脆就是重机枪扫射之类的。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术士们只能“看”到零点一秒或者零点二秒这样短暂的未来。说句实话，在零点一秒或者零点二秒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人类能做的事情太少了。用魔法加持自身的术士会强很多，但是总归也是有限的。 但是，时间如果增加，比方说增加到一秒或者两秒……量变就会产生质变。 一秒钟的时间听起来不长，但就算是普通人类也可以跑出大约10米的距离，任何人都能做出比较复杂的躲避动作，更别说其他一些小事情了。 如果“预知”的时间范围达到一秒钟，那么像地雷这样的东西就变得和玩笑没什么区别。有了一秒钟时间的缓冲，不管多迟钝的人都不可能踩雷。 “知道真相了吧，那么，请去死吧！”邪魅举起手枪。 陆五转头就跑。 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枪响，一发子弹贴着陆五的耳边擦过。子弹带起的风挂在脸上生疼，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扇耳光一样。 “喂，搭档，怎么办？这样的情况下完全赢不了啊！”高手焦急的喊道。 “我怎么知道！” “x的，活见鬼，那家伙既不增加肉身能力，也不增强幻术控制能力，反而增加了这一方面……”高手抱怨着，“没有办法了，快跑！” 一阵剧烈的震荡突然从后面传来，陆五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平衡，在来自后背的冲击力作用下，整个人朝前摔趴下。 我这个是……中弹了？在摔倒的过程中，陆五才意识到这一点。 左手抓到了一块尚未凝固的岩浆，剧烈的疼痛使得身体本能的第一时间就抽回手。明明知道这是幻术，但是手上灼痛可一点也不像是假的。 注意力从手指上挪开，然后才感觉到后背上传来的剧痛。 大概是肩胛骨边上的位置，挨上了一发子弹。 不，没事，我会没事的！我身上穿的，可是从j那里借来的，高档的防弹衣。但是就算是高档的防弹衣也只是阻挡身体被子弹穿透，却无法抵消子弹的巨大力量。 陆五第一时间爬起来继续向前跑。虽然身体上的疼痛让他脚步踉跄，但是对方也已经打光了手枪所有的子弹，现在正在继续上膛。 “那个，高手，如果选择肉搏有胜算吗？”陆五一边跑一边问。邪魅如果现在这样做，打光子弹之后就会有一个较大的时间空隙不能攻击。 “放弃吧，搭档。虽然邪魅身上的魔法加持不强，但是身体方面超越人类是完全没问题的。再加上无限的耐力和预知未来的能力……就算你是全地球自由搏击总冠军也没戏。” “不行的话……有什么建议吗？” “没办法……面对着预知能力超过一秒的对手……没有任何攻击方法能够生效。除非能够动员地球上的重型武器，用火箭炮或者导弹之类覆盖整个区域才有可能了。这一次我们恐怕真的是输了，还是撤退吧。”高手说道。“估计那个小术士也是没料到这一点，结果栽了。” “琥珀……那个……琥珀现在会怎么样？”陆五停下脚步。 “现在肯定还没死，但是未来就难说了。应该是被邪魅用某种方法困住了吧。还记得那个发光的正方体吗？那个东西，大概就是困住小术士的东西吧。” “你不知道？” “哼，那个……术士们知道以太之海是本大爷的主场，所以为了防止本大爷逃走……以太之海中的时候，我被强制处于休眠状态的啊……我到了地球之上才被唤醒的。我猜想，那应该是邪魅携带的某种道具吧，之前被暂时放在世界之壁的边缘位置，然后在我的那个‘候补’控制下，通过某种方法将其带到地球上来。” “那个，高手，如果将邪魅切成大块……它会复原吗？” “当然不可能了！邪魅的核心是它的头部啊……注意到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没有？那是它身体核心的最佳证明。任何部分只要被切下都是无法恢复的，这和它用魔法掠夺新鲜血肉是完全两回事。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啊，现在的邪魅……依靠预知超过一秒钟的未来形成的防御，根本没任何办法可以对付。那是最完美的防御！” “不，”陆五说道。“如果邪魅第一眼看到我就立刻把我杀了，而不是做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它才是完美的。但是现在，它有了不输给人类的智商，也有了人类同样的缺点。” “我决定了……” “汝决定什么了啊？”一个声音响起，陆五抬起头，看到邪魅站在高处，用手枪居高临下的指着他。“不过，不管决定什么，都太迟了！” “砰！砰！”连续两声枪响。 这种距离，再加上这种措手不及的状态，让陆五根本来不及躲避。两发子弹全中，打在陆五的胸腹之间。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个格斗大师，使出人类踢技中最有威力的回旋踢，结结实实的踢在肚子上一样。 整个五脏六腑都被这巨大的外力打的翻腾起来。 如果说之前被命中肩胛骨还不算致命伤势的话，这一下绝对是致命一击了。如果不是从j那里借过来的防弹衣的话（而且防弹衣的正面是防御力最强的位置）……诚如邪魅开枪之前所说的一样，不管决定什么，都太迟了。 陆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邪魅也已经从集装箱顶部跳下。 “还没死啊……甚为顽强，颇值赞赏呢。不过，汝可以看看这是什么。” 邪魅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这个，就是汝的希望吧？希望吾或有万一会踩上去？”邪魅手里，正是陆五布置的地雷，上面甚至还连着钢琴线。 那是陆五布置的第二个地雷，位置不是特别好，而且确实距离这里很近了。邪魅刚才是先去拆除了这个地雷再过来追杀他的。 “那么，就让吾来粉碎你这个愚蠢的希望好了。” 不知道邪魅做了什么，总之地雷被它远远的丢了出去。接着远方响起了一声爆炸声。 陆五咬了咬牙，转身就跑。 如果邪魅刚才继续开枪的话，就能杀死他了。但是他知道，邪魅早就能杀他。现在它这么做，只是为了满足凌虐猎物的乐趣……说起来还真的是恶劣的兴趣呢。 玩弄猎物至死的爱好，喵星人拥有就很够了。非人类的怪物有这种嗜好真的令人恶心。 …… “居然还不死心呢。”邪魅大声的说道。它用很轻巧的动作向前轻轻迈了一步。动作非常悠闲自得，气定神闲，不像是面对着敌人，而是宛如散步一样的态度。 “无论汝想要使用何等的计策或者阴谋，但面对着能够洞悉未来的吾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挣扎呢。哪怕使尽汝的全力，哪怕吾故意的放水，汝也碰不到吾的脚趾头。”邪魅淡然说道。正是因为它所说的是事实，这才分外打击人的吧。 不需要太多的判断力，单单从陆五手上的东西就能猜出他想干什么。他刚才应该想改造地雷陷阱……真是愚蠢的人类。先别说预知能力的问题，难道他不懂它能够从集装箱顶上过来吗？地面上的陷阱又有何意义？已经给了他足足十分钟，但是看起来，他的愚蠢使得这场猎杀丝毫没有精彩起来的可能呢。 “既然如此……”邪魅刚想举起手枪，陆五却把地雷朝身前一档。 “不要动……” “汝这是命令吾吗？何等的愚蠢……” “不要动！我手一拉，地雷就会立刻爆炸开！你应该知道这个距离，你想跑都跑不掉的。” “呵呵……不妨一试，汝凭此法伤吾，自身亦必死无疑。” “谁说的！这个地雷可是单向发射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七节 超越时间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虽然是这么喊，但是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虽然他知道这个地雷是“反步兵地雷”，主要是贴在墙上或者放在地面上，喷出锥形的钢珠杀伤步兵。但是他可没想过这玩意在手上发射是什么后果。哪怕那些钢珠都很乖的按照设计者规定的方向发射了，爆炸本身的力量也绝非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 最低程度，一对手臂肯定是保不住了。 但是，他同样很清楚，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他肯定活不过这一刻了。 这里已经是幻术结界的边缘地带……实际上此时所处的位置就是那条狭窄的过道，出了过道就是最初的那个小广场——到时候只要向前跑，就能逃离幻术结界的范围。 说起来，虽然一直以自己的瞬间记忆力自豪，但能够将一路所见的幻术世界与记忆中的地图对照，能够一路跑回这里……连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不过，这也是最后的地方了。除非邪魅对于杀他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否则一定不会容许陆五逃离这里。因为作为设立结界的代价，邪魅不能离开结界的范围。陆五只要跑出去，邪魅再强也没辙。 威胁生效了，邪魅原地站着不动，既没有举枪攻击也没有前进。 “嘿嘿，知道厉害了吧。”陆五轻轻的说道。“就算是你，也挨不了它一下。” 邪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陆五一步一步的后退，散发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陆五。 “这条过道太狭窄了啊，所以就算你能预知到一秒钟之后也没用。”陆五在过道的边缘停下脚步。“因为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而且，就算是你，挨了这种地雷一下，也是吃不消的……你是阻止不了我离开的！” 陆五大声喊道。 “搭档，你这是刺激它？能跑的话赶紧跑，要是它讲自己的力量转移到第四律魔法上……你就跑都跑不掉啦！”手机喇叭里，响起了高手的惨叫。 “放心啦，我又不是它非杀不可的东西。冒着危险去杀我……以它的智力水平，估计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还有，最重要的事情……它手枪子弹已经打完了。我刚才已经数过了！现在的它，没想的那么可怕。” “呵呵……呵呵……汝真的颇为有趣的，人类都是如此吗？”邪魅突然开口了。“其一，汝数错了，枪里还有一发子弹。” 它举起手枪，对着天空射了一发子弹，不过第二下扣动扳机就只剩下空枪的“咔哒”声。 “其二，杀汝……绝无半点危险！” 下一瞬间，邪魅突然消失掉了——从陆五的视野里突然消失。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已经站在陆五身后不远，手中拿着刚刚还在陆五拿在手里的地雷。 这是原本绝无可能做到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仅凭身体的力量，在别人全神贯注的情况下还能无声无息夺走对方手中之物。但是在双重力量的结合下，也就是幻术和体能共同作用下，做到这种事情却轻而易举。之前邪魅曾用这一手，轻易的从j那样经过严格锻炼和无数实战的人手里夺走手枪——甚至直接导致j的战意崩溃——对付陆五就更容易了。 “汝之愚蠢……汝可明了？” 陆五愣了愣，或许他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吧。他只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发出一阵如释重负的笑声。 “终于成功了啊！”说话的不是陆五，而是他身上的手机喇叭。 “汝为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你中计了！”高手大声的说道。“果然……候补永远都是候补，就算依靠读取他人的记忆而得到一定程度的知识也没意义。你这种候补，永远是比不上我这个正牌的！” “愚蠢……对于能洞察未来的吾而言，汝的计策又有何意义？” “没什么意义？哈哈……虽然你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还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类……我承认，可以说伪装的很像，但是你终究不是人类啊。如果是我的话，我绝不会浪费时间玩弄猎物，而是应该先杀了对方，就算我真的无聊得想要炫耀，至少要等到对方垂死的时候再炫耀。”高手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而且，玩弄猎物之类的做法，在人类之中可是极少数，而且通常会被称为‘变态’……你从那些受害者身上读取的记忆中，难道没有这种东西吗？” “荒谬！” “好吧，看来真的不知道呢。不过，你没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瓦解中吗？” “汝……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只是猜到你会耍帅……不会简单的杀掉猎物，而是要用最完美的方式，让猎物的意志彻底崩溃……呵呵……这种恶趣味，实际上可是很危险的，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高手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其实我们什么都没做……刚才你为了夺走这个地雷，肯定是减弱了自己预言的力量，强化了第四律魔法……这种花招可瞒不过我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正牌，你不过是个替补。” “汝……胆敢口出狂言！”邪魅真的愤怒了，它信手把手里的地雷朝着远方一丢——幸好这种地雷的爆炸引线是靠拉力而不是压力来触发，所以哪怕结结实实撞水泥地上也不会爆炸。“纵然舌绽莲花，又有何用？” “是吗……那么，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邪魅的手臂前半截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因为它刚才已经随着地雷一起飞了出去。那支手臂落在地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而且旋即蒸发不见。 “汝……做了什么？” “不要动哦……一动你就完了！”高手得意的哈哈大笑。“你能够依仗的，无非就是你的预知一秒钟的能力……当然，现在大概只有零点八秒了。确实这魔法很厉害，通常情况下破解它很难，必须是‘哪怕给你一秒钟你也躲不开’的攻击才有可能。所以你仗着这个觉得自己可以无敌了？哈哈……你忘记啦，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超越时间的方法——因为受伤这种事情，并不是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的。” “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了，比方说，我打赌你一定没察觉我们设置在这条过道上的钢琴线……这种线可是很锋利的哦。被这么细这么锋利的线割伤并不是第一时间能察觉的。当然，以你盲目迷信魔法的态度，估计你注意到这些钢琴线只会把它当做设置地雷的半成品。” 在幻术世界之中，金属线是看不见的，不过哪怕没有幻术，在现实中注意到它们也很难。邪魅刚才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集中在陆五和陆五手中的地雷之上，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为了夺取地雷并封锁猎物的逃脱路线……居然从钢丝之中穿了过来。 它明白了，想做点什么，但它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了几条裂纹，然后突然之间，邪魅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一侧倾倒——那是因为它的身体被横向分成了好几节。这是因为各个部分已经被切开，眼下只是勉强拼凑在一起，就像纸牌屋一样，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变成了碎片。 “被钢琴线这样又细又锋利的东西割到，伤势并不是第一时间就能察觉的。不过，也亏你没有骨头，因为我也无法确定它有没有割断骨头的能力呢。话说回来……你跑的那么快，也许骨头也能切断也说不定……” 整个邪魅的身体都在分解——就像刚才的手臂一样，融化成某种很容易挥发的黑色液体。一定要说不同的话，就是头部分解的特别慢。 大概一两分钟的时间，邪魅身体的各个部分就都融化了七八成，头部融化了大概不到五分之一，不过，不需要其他的证据，单单是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也开始变得一闪一闪（就像那些电压不足的霓虹灯一样）就能看出，邪魅已经完蛋了。 “它好像……已经没有意识了。”陆五说道。 “啊，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它，想要炫耀胜利或者强大，最好等到敌人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炫耀。”高手得意的说道。“哪怕它听不见，也比被翻盘好啊。” 邪魅已经完全不会出声了。前面说过，尽管它看起来和人类很相似，但是实际上完全不是一个东西。比方说它没有致命要害，而现在这样被切碎了之后……如果是人类的话，哪怕身体切两截了还能挣扎个一段时间，邪魅就立刻歇菜了。维持它存在的整个魔力循环系统已经无法持续，现在的它头部虽然融化速度较慢，但是那也是肉眼清晰可辨的速度。 “哈哈……说句实话，看到它完蛋了虽然感到高兴，但是还是有点怀念的。虽然是一具恶心的尸体，但是不管怎么说也被困在它手上很长时间了呢……不过，能永远摆脱它真的是一个好事情……搭档，必须要说，你这一次做的太棒了！怎么想到的？” “没什么，大概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做能行得通吧。不过，高手，一开始它明明对我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好像你开口说话之后，就变成非杀我不可了。” “啊……这个……错觉吧！”高手的声音激烈起来。“搭档，它这种邪恶的怪物，时不时邪恶的智慧里就会诞生杀戮的冲动。上一秒钟不想理你，下一秒钟就想杀你很正常。” “是吗？但是……你之前为什么这么想干掉它？” “我？我当然讨厌它了。虽然我是个和平主义者，但是哪怕再和平，被强行困在这种不死不活的怪物手中这么长时间，也会产生‘受不了’的感觉吧。” 陆五很清楚的感觉到，高手的声音中有一种心虚的味道。不过这个时候高手却转变了话题，“搭档，看看这个东西！” 其实我昨天已经更新了……这完全是起点的问题，后台好好的，正面点进去却还是请假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八节 收获和结束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邪魅的头部已经融化了三分之一左右，此时残留在地上的，与其说是一个头颅，不如说是一堆黑色的固体，而且这个固体内部呈现海绵状，有点像焦炭但是看上去又让人觉得很沉重。但是其中能够看到一点其他的颜色。 一块看上去很显眼的红色石头？ “这个可是邪魅的核心……很难得的东西……据我所知，原本邪魅被消灭后并不会出现这种东西，应该是地球稳定的法则影响下才造成这种效果。” “核心？” 就在说话的时候，包裹着核心的那个部分已经融化干净，核心从残骸上半脱落，现在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就是一块红色的小石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红色让人本能的想起邪魅的眼睛。 “快拿起来，搭档！”高手催促着。陆五上前，把核心从残骸上轻轻取出。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指触到了邪魅的残骸，感觉上，那似乎是一块粗糙冰凉的石头。 现在，这块核心石在陆五的手中了。 石头本身看起来很一般，它只有两个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就外形来说类似于溪滩上常见的小石头。它呈现暗红色的色泽，粗一看似乎发光（这可能是受到邪魅眼睛的影响），但是细一看就会发现它并不剔透。相反，它看起来朴实无奇，丢路边估计连个正眼都没人看。 但是放在手心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它发出微微的脉动。 “了不起的东西……全靠世界的法则……意外……还有本大爷我的共同努力……”高手用一种梦呓一般的口吻说道。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搭档，难道你感觉不到魔力的振动吗？这块核心石可是邪魅魔力的源泉……源源不断的魔力正从里面流出来啊……” “魔力？”陆五立刻想到之前高手说的事情——其实魔法很简单，人人都能用，唯一的问题就是普通人类没有魔力。 “那个……凭它……我能使用魔法？” “当然不可能的了。”高手毫不留情的打断了陆五的幻想。“对人类而言，自己的魔力才能用，别人的魔力不行。如果别人魔力都能随意操纵，那术士们就不可能用魔法互相攻击啦！” “那……高手，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就算是你是人工灵魂，也不至于一瞬间就学会了汉语的吧？” “嗯……那个……”高手的声音显得有点紧张，听到这个声音，让人本能的感觉说话者正满头大汗的在肚子里编着词。就像小学生作业没做却被老师抓个正着，或者是政府官员电视问政被记者穷追猛打一样。“其实……” “你读取了我的思维，对吧？” “哈哈哈……居然被搭档发现了……确实如此啊，不过那种小事情，我没有特别在意的说……” “读取思维，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对吧？” “……这个，搭档……那个时候我凭依的那把断剑里不正好有很多魔力可用嘛……再说了，我可和那些术士们不一样，我操纵能量的水平可比他们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啊。所以我读取思维是绝对不会有后遗症的啦……那个时候不是为了交流方便嘛，语言不通的话，很多事情就没办法说清楚不是吗……总之……老大，我错了！我认错，我道歉……” “这块红色石头可以做什么？” “它可以用来给手机充电！”高手立刻给出了一个好解释。“本大爷我，可以将魔力转换成电能，只要把它带在身上，从此以后手机再也不怕没电了。” 陆五想起琥珀的holoera，琥珀能够将电能转化为魔力，现在高手却是反过来了。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陆五问。 “啊，那个，搭档，幻术结界好像还没消失？不过放心，邪魅死了，结界没有力量之源，很快就会消失的。耐心等待一下就行了。”高手答非所问。“对了，这块石头要保存好……用胶布包起来吧，可千万别丢了。它应该是整个地球都独一无二的宝物” “……虽然，它只能给手机充电。” 四周的环境确实在变化，整个幻觉世界正在逐渐变得模糊，一开始就像仿佛人戴着一副毛玻璃的眼镜一样。幻术越来越淡，真实成分越来越多。但是后面，两个世界的交错与其说是一种逐渐转换的过程，不如说是一块帷幕被撕开的过程。就像出现空间裂缝一样，先是从裂缝中看到真实的世界。原本的“深渊幻觉世界”越来越少，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来分钟亦或者更长时间，世界恢复到真实。 陆五站在无人的老码头区，脚下是水泥地面，身边是一排排集装箱。较远的地方丢着那块造型很像是一个铁盒的地雷，近的地方则放着邪魅的那把手枪和几个子弹盒。而原本像一个活人一样站在身前的邪魅，现在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几滩若有若无的污迹。邪魅头部的位置留下的污迹稍微浓一点。 下午的明媚阳光正照在整个码头之上，在接触到阳光之后，陆五突然之间感到一阵剧痛席卷全身。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大口的呕吐，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向外涌出。 几分钟后，陆五才能勉强站起来。但是脚上一阵无力，让他只能瘫坐在地上，靠着集装箱喘息不止。 这就是之前手枪的威力。 说起来，之前不止一次被手枪子弹打中了。虽然从j那里借来的防弹衣能够抵挡子弹本身，不让身体被子弹贯穿，但是那种巨大的冲击力可是任何防弹衣都无法抵挡的。之前能够在受到这种伤害的情况下做了那么多运动，大概也是托了幻术结界的福，身体的部分感觉（包括痛觉）在幻术的作用下被屏蔽了。 “搭档，情况怎么样？” “很痛……很痛……”休息了良久之后，陆五才能勉强的撑起身体，迈着蹒跚的脚步，收拾好东西，重新朝着原本幻术结界的核心位置走去。 “搭档，你看那边！”高手出声提醒，陆五抬头看去，看到前方的集装箱边上躺着一个人。“是那个警察。” 躺在地上的正是李泽。不知道他在幻术中经历了什么，但是此刻他侧卧在地，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右手还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手枪。 “搭档……我们很幸运，因为我们始终没有迷路……一旦在幻术中迷路就是这个下场。”高手在耳机里说道。 “他怎么了？”陆五对于急救的知识一窍不通，所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类似于这种情况我见识过。这是人类陷入幻觉中，失去了最重要的正常时间感，或者说他的时间感被幻术虚拟出来的时间所取代了……所以虽然时间实际上只过了一个来小时，但是对他来说时间却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大概有十来天了吧。我猜想，他的陷入的幻觉世界里应该没有发生什么重大危险，但是，单单是这么不吃和不喝过了这么长时间，饥渴就足够对人造成了重大伤害了。” “但是，他实际上没有饥渴啊。”陆五还是不明白。 “搭档，这就是魔法……没有为什么。只要你的思维接受了幻术强加给你的事实，一切就会发生了。就像你的手一样……” 陆五的手之前因为摸了一下幻术中未完全凝固的岩浆——虽然只是碰了一下就立刻挪开——但现在接触的位置已经长出了一整排的水泡，就如同他的手真的被灼伤了一样。 “人类不比我这样没实体的存在，精神和肉体的结合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所以幻术魔法虽然不是真实，但是也不能将其视为彻底的虚幻。别说饥渴、高温之类的了，在幻术中如果被杀死，那真实之中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死掉。” “那这个……他有危险吗？” “放心，他没事的。他这样子应该是因为饥渴而昏迷，等一会他自然会自己醒过来。幻术已经被破除……饥渴这种东西是最容易恢复的伤害了。但是反过来说也是最可怕的伤害，因为根本无解……我们还是快点去中央那里吧，不知道那个小术士怎么了？” 老码头区不是一个大地方。排除了幻术的干扰之后，就算以陆五现在虚弱的脚力，也很快就来到了原来的中心地区。 在幻觉世界里，这里是一个金属高台，悬空架在深渊之上。现实中这里只是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平台——估计是最初这里地形不平形成的平台，和外面差别五六级台阶而已。 平台的正中间，就是幻觉世界中看到的那个发出白光的正方体……现在陆五能够清楚的分辨出，那其实只是一个金属盒子。 现实中，它不是很大，没有发光，也没有悬浮在空中，只是静静的躺在水泥地面上。 盒子是用一种亮白色金属制成的，但是摸上去没有金属的冰冷质感，相反更类似于木头。整个盒子周围看不到缝隙，但是侧面有一个红色的凸起，看上去像是一个开关。。 “这个我认识，，本大爷怎么说也在术士的世界里混了够长的时间。按下开关就行了。” 陆五伸手按下了开关。 下一瞬间，一道蓝白色的光芒如闪电般冲破空气。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从正面扑来，如同浪花卷起根稻草一样，把陆五的身体向后抛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节 不速之客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小李啊，这一次，你算是露脸啦！省厅的领导都表扬你了！听说全市近期表彰本次破案中的先进份子呢……” 李泽对于白处长的赞赏之辞只能低头恭听。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么当面被人夸奖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却感受不到太多的嫉妒。 某种意义上，警方和军队是类似的部门，比起普通政府机关熬资历，拍马屁升官的方法来，警方更加重视实际成绩，上到领导，下到普通警察都是如此。一个做出了优秀成绩，立下功劳的人，自然就会得到所有人的敬重——虽然说具体提拔的时候还要看成绩之外的东西，但是一个立功的人明显更容易进入领导的视线范围。 李泽最近确实屡立奇功。 特别是之前自告奋勇去j的藏身之处搜索，虽然一无所获，但是其中表现出来的勇气却令人侧目。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也不是一无所获，毕竟在现场找到了手枪、子弹还有地雷，证明j确实来过，只是后来走了——很可能就是在警察的监视岗哨来之前，通过在老码头区的小船走的。因为在那之后确实没发现有船出入。 说起地雷，真的让人倒吸一口冷气。那个j居然在老码头区设置了反步兵地雷……谁又能想得到对方会做这种事情？这简直是……故意挖坑让警察跳。也幸好李泽小心谨慎才没出大事情。如果当初一开始派大量警察冲进去，那个后果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李泽昨天找到了那些贩卖军火的款项的时候，差点让省厅领导都瞪大了眼睛。这样一来，整个案件就圆满了。 李泽这一次出了不少风头。到处有说法，他可能近期被调到w市西区的一个派出所当所长。 李泽回到自己办公室，重重的坐到位置上。之前由于各个案件几天加班的缘故，再加上为了追捕拐卖儿童案件，大量人员都去第一线，所以今天的刑侦大楼格外空旷。周围几个办公室，估计只有李泽一个人。 终于……解决掉了啊。 他突然之间觉得身心一阵放松，顺手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陆五，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没事，只要在家里静养两天就行。”电话里响起对方的声音。说起来也奇怪，经过这一次的冒险之后，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亲近起来，原本怀疑和提防的情绪，现在已经连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那个钱你交了？” “当然交了。” “那可是几百万啊。”虽然话里说的有点后悔的样子，但是李泽明白陆五并没有真心感到后悔。毕竟那是不可能的。“一下子全没了。” “哈，那些钱别以为这么简单。我说过，为了这个案子，省厅也是花费了巨大的力气。甚至派出卧底，给钱里面加上一些特制的钞票。一些假钞里装有特殊的发信器，能够将专门信号发送到半径两百米内的接收器之上。”李泽说道。“另外一些则是真钞，可是涂上了特殊的药剂，一旦被送到银行就会被发现。带着这个东西，你迟早会被察觉的。我是为了你的安全，不要小看警察。” “我说的那个事情呢？帮我联系了没有？” “帮了，那个是小事情，高档游艇，绝对适合你这种门外汉，租金一百八十万！” “一百八十万？！你怎么不去抢！”陆五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可惜腹部伤势未愈，这个激烈的动作引起了五脏六腑一阵剧痛。说起来陆五也奇怪，明明这么痛，怎么医生会说没事呢？至少也是血肿吧。 说起来，那位医生还是个主任医师，头发斑白，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了。医生是j推荐的——因为他的伤势也是这位医生来诊治的。 “那是游艇啊！有钱人的玩意，能够让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稍微看上两天书就能学会操纵的高档货，自带自动航行装置，还有卫星网络一应俱全……原本游艇出租是按小时算钱的……一个小时几千元。你要租上几个月，从油费到租金，合计一百八十万一点都不贵，这还是我借着我老爸的名头，才能够人家那里拿来的优惠价格。如果你直接找上门去，租金至少两百万！”李泽满不在乎的说道。 陆五无奈的按掉了电话。 “搭档，看起来情况不妙啊……一百八十万。”高手在耳机里说道。 “勉勉强强……凑出来的话，估计连房租都付不起了。”陆五咬了咬牙。 “陆五，吃饭了！”外面传来琥珀的声音，让陆五心神一震。 琥珀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穿着围裙，手上则端着热腾腾的汤盆。 前面说过，陆五现在住的“违章建筑”里面其实没有厨房。电磁炉或者煤球炉之类烧火的设施很容易弄，但关键是房间里没有排风口。真的要在家里做饭，油烟就会在房间里积累起来，让整个房间每个角落都变得油油腻腻的。 所以琥珀手上的食物，实际上是她专门到楼下边上的饭店买过来的。其实说买过来也不合适，不管是厨房用具还是原料都是店里的，但却是琥珀亲手做的。 “我今天做了奶白鲫鱼汤哦。”琥珀满脸笑容。她笑的时候似乎有点把头歪上一点的习惯的，但是不得不说，那种混血儿的外貌，笑起来特别的甜美。“应该对身体恢复最有好处才对。” 半响，琥珀才意识到陆五正盯着她的脸看。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不不……是你的眼睛，我刚才才发现……你的眼睛是紫色的。” 这当然是谎言，事实上陆五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琥珀的眼睛是紫色，或者说深紫色，粗粗一看觉得和黑色也差不多，但是细细观赏的话，会有一种让人为之倾倒的神秘感。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仔细打量，一般也不会盯着对方的眼睛细看的。 “瞳孔颜色的差异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地球上各种颜色的也不少啊。”琥珀好奇的反问。 “……那个……我还有点事情，等一下吃。”因为原本就是谎言，所以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把它继续下去，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个谎言更离谱。因为陆五确确实实现在是躺在床上——虽然医生说过他没事，但是全身上下的疼痛（特别是腹部中了两枪的地方）不是假的——所以他现在很显然不会有任何事情。 “好的，快一点哦。”不过，琥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这个小小的谎言，很快就离开了。 “那个……是错觉吧。”陆五轻声的自言自语。 “搭档，自我欺骗可不是好事情。”手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当然，声音很轻，偷偷摸摸，免得给琥珀听见。“你看到的是真的。” 陆五和高手所说的，正是他在那一天看到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终于用钢丝干掉了邪魅，接下去打开了那个奇怪的金属盒子。接着，他就被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击飞出去，顺带着丧失了意识。在他被打飞，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正是悬浮在一米左右的空中，全身散发着蓝白色光芒的琥珀。 或者说，另外一个琥珀。 一个目光冰冷，神情淡漠，仿佛是用冰块雕琢出来的，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琥珀。 在那一瞬间，陆五觉得那个琥珀……随时可以动手杀个几百号人，让自己全身浸染在鲜血之中。 当然，那并不是事实，琥珀也没杀过人，这只是一种直觉，其实就是陆五下意识的认为那个冰冷无情的琥珀（看上去）随时可以做出任何残忍邪恶的事情出来。这就好比看到州长就自然而然的想起机器人t800一样。 没办法，虽然只有一瞬，但这就是那一瞬给陆五留下的印象。当然，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面对又是那个温柔又漂亮，又有点傻的琥珀了。 “高手，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知道……不过……不能告诉你！”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高手这一次居然转性了。 “为什么……”陆五刚出声，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 “陆五，在家吗？”并不厚实的门外传来很响的声音。 几分钟后。 陆五看着任健坐在面前，呼哧呼哧的大口吃饭。 说起来，好像和贱人一起在大学食堂里吃了好几年，为什么以前都不知道任健这么能吃？夸张点说，现在的状态是陆五刚伸出一筷子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任健已经夹了两筷子，嘴巴里还叽里咕噜的嚼个不停。陆五刚夹了两筷子，任健已经连汤带末的统统倒下肚了。 “那个……好吃吗？”边上的琥珀问。 “好吃，没的说的好吃！真的只是看看菜谱就做出来的吗？一点也不像啊！按我说，完全可以去参加厨艺比赛，拿个前几名回家了！”除了吃，任健就牟足了劲的拍琥珀的马屁，各种夸奖赞美简直就像不要钱一样的丢出来。 特别是，琥珀之前特意做的奶白鲫鱼汤——这是琥珀为陆五特地做的药膳（至少在那本菜谱上，这道菜算药膳）——大半都落到了任健的胃里面。 “……那个，陆五遇到你，真的是积了八辈子福气……真的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有这样的女朋友，他真的应该……” “喂，贱人，你到底来干什么。”陆五终于觉得看不下去了。 “当然是来吃饭了……顺带着通知你一个好消息。”任健一脸都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嬉皮笑脸。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节 寻宝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什么好消息？” “我帮你联系过了。”任健终于放下筷子。“只要东西没问题，肯定可以销售。” “这么快？”陆五都惊讶了一下。“你倒是渠道多……” “切，陆五，事实上渠道从来不是问题。”任健摇着他的肥嘟嘟的脑袋，说起来自从那次遗失合同事件之后还没多长时间吧？他似乎又胖了一小圈。“核心在于资金。想找人脉总能找得到，想找钱就难得多了……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历史系那个马老师吗？” 陆五表示自己不认识——就算知道，现在也忘记了。毕竟他们和历史系隔得很远。他只是模糊的记得那个马老师应该是个男的——四十来岁，外貌普通的中年人。之所以有这个印象，似乎是某次什么集体活动，这位马老师是给陆五他们班级当指导老师的。 “啊，所以你拿着珍贵的资源不懂得用。那么我告诉你，那位马老师可是北大考古专业毕业的，他的老师——按我们的档次要叫师公了——是中国考古界的大拿。属于那种拿着******津贴档次的大学者啊。”任健得意的说道。“业界的学术泰斗。” “能不能说话痛快点？” “说起来复杂，但是做起来其实很简单，反正经过他的介绍，我拜见了w市鉴赏协会的宋会长……到底是正牌会长还是名誉会长？总之没关系，我就是得到了相关的承诺……不过陆五，你真的确定？” w市鉴赏协会啊。陆五轻轻的重复了一次这个名词。 二十一世纪，随着中国有钱人数量的增多，中国大陆遵循“盛世古董乱世金”的老规矩，掀起了一场全国性的方兴未艾的古董收藏风潮。w市作为沿海大城市，理所当然的也被这股风潮波及。现在的w市，一个生意人家里要是没几件古董收藏，就被人认为没档次。 而w市鉴赏协会，正是本地古董方面的一个有名的组织，多次组织过（也许是赞助过）那种电视评宝的节目。所以哪怕是陆五也对这个协会的名字不会陌生。传说中，这个鉴赏协会可是一个号称没有假货（陆五觉得这不可能，但至少是假货比较少）的古董流通渠道。 总之，协会本身已成为全市有钱人的汇集之地，而协会会员甚至已经成为了w市身份地位的一个象征。 “你们说的是什么啊？”琥珀一直在旁听，但始终听不太明白。当然，这和语言无关，现在的琥珀已经完全的掌握了汉语。 “就是我们上次说的事情。”陆五说道。 “就是那个……”琥珀的那副神情明显就是说漏嘴的预兆，陆五赶紧轻轻咳嗽了一声以提醒。“寻宝的事情？” “啊，陆五已经和你说过了？”任健现在满脸都是笑，不过他对不同人的笑还是不同的。对琥珀，那是真心实意谄媚讨好的笑，对于陆五，那就是充满嫉妒的死皮赖脸笑了。“出海寻宝啊……你一定不知道，陆五这小子从前就想当个探险家。你知道，现在探险早就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种业余爱好，就算去攀登珠穆朗玛峰也得自费。真正想用探险的方法赚钱，其实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寻宝！” “寻宝？” “没错，我们的陆五……在遇到你之前……不，应该说在大学里的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去寻宝，所以他特别的收集了相关的资料呢，哦，对了，你应该看过吧。” 说着，任健来到了陆五的电脑前。说起来任健真的很有自来熟和反客为主的气质，那副自然的态度，如果是一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台电脑是他的呢。 “看，就是这个。” 任健点开一个视频，画面中出现两个主持人，一男一女，还有几个嘉宾，正在讨论着某个话题。 “以下，就是这一次深海探测的成果……大家看，这是声纳效果图……” 一张图被放大到屏幕上。“这是一艘古代沉船，根据它的外形判断……” 这个视频是电视节目的剪辑，或者说是当年比较轰动的电视节目。新闻内容其实也简单，中国某某单位在公海进行一次实验，意外发现了一艘古代沉船。通过各种现代技术，有关专家推断出这是一艘颇有点年代的古代沉船，而且是中国古代的沉船。 按照一帮专家的推测，这艘船应该是宋朝的，甚至可能是唐朝的中国船只。这艘沉船的发现，进一步证明了中国古代文化的灿烂，说明古代中国和世界的交流。 好吧，以上都是官面话。真正动人心弦的是这艘船是一艘“宝船”。根据历史专家们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来的文件，这艘船上可能有着大量的贵金属以及各种珍稀宝物。当时中国和阿拉伯商人已经有了航海贸易，从外国购入各种香料、宝石之类特产，并把中国出产的珍贵瓷器、丝绸之类特产卖出去。按照专家们宏观的估计，这艘船如果能被打捞起来，其价值颇为惊人，如果能以“古董”的价值来衡量的话，它甚至能用“亿美元”这个单位来计算。 屏幕上，主持人正将话题转到这个广大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方面上来。 “那么，张教授，您认为我们有没有可能打捞这艘沉船吗？” “从技术角度来说，可行性是有的。”那位专家回答。“但是不可否认，这将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作业，而且有一定的危险性。因为这个区域海底地形比较复杂，具体的定位、搬运都有困难。除此之外，沉船的所有权也是一个问题。这里位于公海……” 陆五臭着脸，看着自己当初收藏的视频。其实说实话，这个视频迟早都会给琥珀看的，可是陆五真的希望能能自己伤好了，和琥珀两个人一起来看这个，顺带讨论这个话题，但是却不料任健这么插进来。 “陆五，”趁着琥珀认真看视频的机会，任健凑到了陆五边上。“你小子……占了这么大便宜居然还露出这副表情！” “我赚了什么便宜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琥珀都跟你同居啦！”任健那副表情，真的是彻彻底底的羡慕嫉妒恨。“这么好的妹子免费送上门……恨不得把你烧死！我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呢？真奇怪，照理说，我这种好人应该是积福积德有好报才对，怎么妹子找上了你？” 奸商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陆五差点想提及当年任健卖烂水果被整个女生宿舍追杀的事情。 他们说话的时候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照理说正在认真看视频的琥珀是听不见的，但是陆五不能保证这一点。 十几分钟的视频终于放完了。 “这个，陆五……想打捞的就是这个？” “没错，这就是陆五想要打捞的沉船。”陆五尚未开口，任健直接代劳了。“传说中的宝船啊，让它沉睡真的太可惜了，是不是？” “说起来，深海打捞可是需要很多专业人员和专业工具的，至少也得专业潜水员，潜水艇之类的。船也许比较好弄，实在不行租一艘都可以。但是这些专业人员和专业工具你从哪里弄？该不会你弄到了一套潜水设备就像去试试吧？潜水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我去海南旅游的时候潜过一次水，那感觉……真的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幸好那教练把我强拉着，生拉硬拽把我拉水里，否则根本潜不下去！” “你管我这么多闲事！”陆五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了。任健这个家伙，真的是给点阳光就开始灿烂了。 “好好好，我不管，但是假如到手了，销售方面我可以打包票的！”任健用力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可靠。“我走了。对了，谢谢琥珀做的菜，真的很好吃。我肯定，陆五有你作伴肯定是透支了他下辈子的福气，他下辈子必须要当一辈子的光棍才能补上这个欠款……哦，也许是三辈子。” 说完这句话，任健再次给陆五送来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告辞走了。 我说你小子到底是来干嘛的？！陆五欲哭无泪的看着桌子上的菜。琥珀今天也许是手痒，也许根本就是预知到了这一点，做了相当多的菜。不过陆五很肯定，这么多菜十成之中，他最多吃到了三成。 过去真的不知道那个胖子这么能吃。 “那个……陆五，你想去寻宝？”等任健走了之后，琥珀终于开口问。“沉船里的东西很值钱？” “当然了，这些都是古董，很值钱。”陆五回答。被任健这么搅和，他觉得有点尴尬。其实他自己都觉得但年他收藏这些资料有点蠢。正常的人看到这种新闻也就是看个热闹罢了，不可能也也不会产生“这么一艘宝船，不如让我去打捞”这种念头来。哪怕起了这个念头，稍微一咨询也就会放弃了。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完全是做不到的事情。别的不说，单单是深海打捞技术，就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的。这可不是发电机，有钱就能随意的买。也只有国家或者国家支持的大公司之流才有这个能力。 但是问题是，陆五现在不是普通人。或者说，他此刻掌握着普通人无法拥有的力量——那就是身为魔法异世界穿越者的琥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节 租船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个，买水晶的话，应该是要一千万？”琥珀突然说起这个让陆五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话题。“如果我们把这艘船打捞起来的话……” “那就绝对够了！”陆五脑子一热。他刚才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但却没料到琥珀先提出来了。说起来，琥珀这段时间在地球上积累了很多知识，她已经能够以地球人的方式考虑问题了。“不过，琥珀，你能把这种沉船打捞起来？” 从理论上说，琥珀应该不具备将深海的沉船直接用魔法拉到海面上的能力。如果真有那个能力他们完全没必要去捞这么区区一艘沉船了。他们可以直接去美国抢劫美联储的金库——虽然说抢劫是掉节操的事情，但是要是抢劫的对象是美国的话，陆五完全能够接受。哪怕因此暴露了魔法异世界穿越者的身份也无所谓。反正琥珀往holoera里面一躲，地球上应该没人能找得到。地球人已经发明了毁灭世界的核弹，但是对于魔法还是一无所知，不比三岁小孩好多少。 但是魔法确实是很神奇，陆五很肯定，琥珀哪怕不能把沉船弄上来，至少也能把沉船上的东西弄上来。 “直接来做是肯定不行的，那么深的海底，哪怕是最强大的傀儡师也做不到。”琥珀承认。“但是可以换一个方式。” “啊？” “陆五想要的，只是船上的东西吧？这些东西应该是每一个都不是特别重才对，所以我想，如果能得到海洋里的动物帮忙的话，应该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对啊，琥珀既然能和猫猫狗狗沟通交流的那么好，想必也能和海洋中的生物沟通了——再说了，古代的宝船对人类而言，是非常高价的宝物。但是在海底对海洋生物而言是毫无价值的东西。只要少许的食物就肯定能收买它们帮忙。 陆五一阵激动。虽然说他原本就预料到琥珀会有能用的魔法，但是却也没想到这么简单。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钱了——除非陆五打算花费一段漫长的时间去进行航海培训，否则的话，就只能去租那艘租金高达一百八十万的游艇。 就算通过网络也能很容易的知道船舶这玩意价格很贵，真的很贵。不说那些大型货轮、游轮之类（那些东西毕竟距离普通人太遥远了）玩意，随随便便一艘破渔船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价格。那些游艇什么的更是天价奢侈品俱乐部成员。而且，现代的游艇几乎都朝着智能化、精美化、傻瓜化的方向发展，各种高大上的功能越来越多，需要的专业技术（航海）水平也越来越低。但是反过来说其价格也是一路扶摇直上，非大富大贵之家不能拥有。别的不说，价格上千万那是比比皆是。单单码头停靠费用就足够让普通老百姓咋舌的了。 如果陆五买得起游艇，他就可以直接去给琥珀买上一百吨水晶了，顺带着利用琥珀“观测运气”的能力大发特发，而无需想着什么出海寻宝之类的事情了。 …… w市的市区分成东南西北四个区，其中东区有着包括码头、港口以及中海油基地在内的各种和“海洋”有关的设施。 陆五找的“正新船舶租赁公司”就位于东区靠近码头的一栋大楼内。这个码头可不是之前那个基本被废弃的老码头区那么点大，透过公司的窗户，能够看到那个充满活力的码头。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w市一直都是中国南方相当重要的一座港口城市，这也是w市发展的一根重要支柱。 以w市船舶租赁和买卖行当来说，这家公司似乎名声很不错。之所以用“似乎”，是因为陆五过去真的从来没涉足过这个事，相关的东西都是在李泽介绍的。说起来，最初的时候，陆五也只是随口问问，但是却不料李泽正好对这方面相当熟悉。 船舶租赁买卖不比汽车租赁买卖，通常情况下不会出现顾客盈门的场面——就算出现了，大部分情况也是一大波人其实只是“一个顾客”。反正陆五进门的时候，整个会客厅没有其他客人。 “先生，请问您是租船还是买船。”服务小姐小姐小姐是一个打扮得很入时的中年妇女，虽然她的言行举止并没有明显的失礼之处，但是那双眼睛看的陆五有点不自在。陆五有种明显的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头即将要上杀猪凳的猪，正在被人上下打量，衡量肥瘦。怎么说呢，陆五这一身打扮，其实和“有钱人”这个概念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不管是衣着还是气质，都看不出他是一个有钱人——当然了，事实也是如此。从客观角度来说，陆五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半年时间都尚未找到工作（侦探社的那个不算的话）的社会底层人士。 幸而服务小姐小姐小姐最终还是表现出最基本的礼貌——她没有因为陆五的打扮和年纪看不起他。不过与其说是这是因为她看出陆五是个有钱人，不如说她的理智告诉他，来租船买船的不一定需要有钱人。 毕竟船舶这事不比豪华汽车销售，能够简单的从衣着打扮和行动举止看得出他是不是合适的客户。船舶租赁买卖是一个范围很大的业务。众所周知，一些从事渔业的人也需要船，所以单单从外表很难判断。 “我想租船。”陆五本来想直接报出李泽的名字，但不知为什么觉得还是先问问比较好。 “请问您要租赁什么类型的船？”说话的时候，服务小姐小姐小姐递给陆五一本册子，上面就是公司目前掌握的可供租赁的船舶名单——还有照片。 “我对船不是很懂……”陆五有些迟疑。“我想要那种能够去比较远的地方……去公海上的船。哪些比较合适？” “您有船舶驾驶证吗？” “没……没有。我对这个……一无所知。” 陆五这句话产生了效果，因为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有一句名言，叫做顾客就是上帝，换而言之就是如果你不是顾客，那你就不是上帝。一个啥也不懂的人来租船，别说上帝了，甚至也许连个屁都不是，只是一个来碍事的闲人。 “那么您需要一些现代化的船舶。”服务小姐小姐小姐将图册一翻，转到了一张看起来很像游艇的船舶照片上。“这艘船也许能合适您。它上面有最新的电子设备，特别适合缺乏航海经验的人。您只需要稍加熟悉就能驾驶……” 她大声介绍着，陆五的目光却停留在游艇照片下方的具体年租赁费用上。除了基础费用外，包括保养、码头停靠、租金、油料……等等。 全部加起来，将近两百万元。 “这么贵？”陆五尽管早就知道了这个价，但是真正看到那一串阿拉伯数字的时候，小心肝还是小小的颤抖了一下。 “这可一点都不贵的啊。”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的眼睛把陆五刚才脸上微小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现在没什么疑问的了，这一位并不是顾客，而是那种好奇心过剩，进来问问情况的人。看他那年纪，应该也就是大学毕业刚上社会的程度。当然这很正常，这个年纪通常好奇心旺盛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该浪费她的时间，所以还是让他早点滚蛋好了。 “你可能不知道，码头那边有着可以随时租赁出海的游艇。手续快捷简单。但是价格一般是是每小时三四千，好的船的话，价格还要更高一些。以那个价格来算的话……你这个两百万，也就够租一个月的游艇的。” 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的语气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礼貌的意味。虽然她没有让任何一个不合适的词出现在她嘴巴里，但如果一个人认真的在听她说话，就能从她口吻中感受到“白眼送客”的不友好味道，并乖乖的滚出去——也许会在出门之后咒骂几声。 但是很遗憾，陆五的注意力始终在那艘游艇的照片上。这正是李泽推荐的那种游艇，他在网络上也看过这种船的照片。但网络上的照片通常是随心所欲或者单纯为了炫耀而拍的，而眼下这本相册里的照片则是为了清晰表现游艇各个细节而拍的，所以说这几张照片对陆五来说完全是第一次看到。 这就是他预定中的船……虽然租金一百八十万真的是很贵的价格，但是它确实很漂亮。陆五突然意识到，如果一切如他预料之中那么顺利，那么不久之后他也有足够的财力可以买上这么一艘船。 它的售价没预想的那么贵，大概在三千万左右——当然这是图册中提供的参考价。 陆五再一次仔细的看着相册，努力的从相册上记载的长度、宽度、吨位来细致推导它的实际空间情况。所以他没有听见身边的服务小姐小姐小姐说的话——哪怕他听见了，也只注意到内容，而不是口吻——只是用一些毫无意义的“嗯”“啊”来回答。 所以他完全没意识到，服务小姐小姐小姐已经做出了第三次的努力。最初的不屑现在已经转化为明显的怒气。 当然，就算打捞工作一切顺利，不确定的因素依然很多。数千年以来，人类制造的无数船只沉入大海，但是海底寻宝的工作始终没有成为吸引人的职业。这是因为那些昔日珍贵无比，能被达官贵人视为宝物的东西，在时间和海水的协同努力下，很可能变成没有任何意义的废物。先别说象牙、犀角、珍珠、木器、铁器之类宝物早就被海水侵蚀得什么都不剩下，哪怕是瓷器——海水无法侵蚀的东西——同样面对不可测的命运。一个完整的古代花瓶可以成为收藏家的珍品，能轻松拍卖几十万的高价，但是如果是瓷器碎片（哪怕它们每一个部件都不曾少）就最多能在某个三流博物馆里占个不起眼的位置。 花费将近两百万，去进行一场海底捞宝……这其实与豪赌无异。这就是为什么哪怕专家们反复从各个渠道证明这是一艘宝船，至今依然没人采取行动的原因：假如你花费了大量金钱和时间却只找到一群垃圾，专家们绝不会赔给你哪怕一毛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节 就绪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从这种细致分析来说，打捞沉船，必须是西班牙大帆船类型的沉船才没有风险。因为当年西班牙人从美洲运往欧洲的船只里面装载的主要货物就是从美洲掠夺来的贵金属，也就是黄金和白银之类的。这种东西，哪怕沉在海里再久，也丝毫没有损坏之虞。 至于这艘中国宝船，在这方面就逊色多了。虽然根据仪器显示它保存得相当完整，但是现在能找到的古代记录（虽然专家们很努力的找了）依然很有限。没人知道它当年发生了什么而沉没的。它到底是遇到风暴沉默的，还是被海盗袭击后凿沉的，亦或者只是普通的船底漏水之类事故？如果它是被海盗袭击后弄沉，那对于寻宝者而言就可能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花费了千辛万苦把沉船打捞起来，但船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却已经被海盗洗劫一空。 站在客观的角度，这艘船之所以在这种各个相关数据都已经公开的情况下没有引来打捞者，除了打捞深海沉船本身需要的的人力物力和技术难度之外，还有这方面的考虑。所谓“宝船”什么的，毕竟只是历史专家给予的称号，并不一定代表是真的。 陆五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思索之中，完全没意识到身边的女服务员已经快抓狂了。她也算是从事这行当多年，但是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死皮赖脸的“非顾客”。你一步租船而不买船，坐在这里就看着烦啊。 正常人，如果仅仅是咨询的话，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口吻不对头了，就会乖乖的离开吧。但是这一个却丝毫没有反应。 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她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遇到厚脸皮的人怎么办？遇到不要脸的客人，那也只能把脸皮撕破了。虽然说实际上表面的这一层已经连“面纱”都算不上。 里面的房间走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怎么了？”男人明显是听见了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的声音——刚才服务小姐小姐小姐为了赶走讨厌的客人所以加大了嗓门。陆五没听见，但里面的人却听见了。 “经理，”服务小姐小姐小姐松了口气。“来了一个捣乱的……” “你就是……”陆五问道。“钱经理？” “捣乱的？”这位姓钱的经理看看服务小姐小姐小姐，又看了看陆五。从陆五这一身地摊货来看，他一点也不像是租船或者买船的——虽然说渔民通常也不会穿戴的很好，但是渔民那种被海风吹拂得黝黑的皮肤是做不得假的。而陆五这一身上下虽然不能说很白皙，但比起天天沐浴海风的人而言还是差别太大。所以他很自然的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陆五只是一个随意进来看看的闲人罢了。 但是这个概念只存在于他脑海一秒钟，在陆五说出话的时候就立刻变了。能够正确叫出他的姓，绝对是有的放矢而来的。他立刻无视了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的话，或者说刻意的将其忽略过去。 “我姓钱，请问……” “我是李泽介绍过来的。”陆五说道。“他应该有提及……” “啊，李警官啊。哈，确实是，他有提及，请里面坐。”这位钱经理热情的邀请陆五到里面的办公室去，陆五拿起那个相册，跟了进去。 他刚才满心都在想心事，是真的没有注意到那个服务小姐小姐小姐。 …… “全没了！”陆五站在街道上，看着不远处海面上一艘正在缓缓驶向远方的船。“所有的钱！” 一百八十万！ 陆五完全没发现自己居然轻轻松松把这样的一笔钱给丢出去。嗯，说起来，如果是刚毕业那一阵子，单单这笔钱本身就足以让他目眩神迷一番了。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没有一口气把这么多钱花出去的底气和潇洒吧。【愛↑去△小↓說△網w qu 】 也许是钱来的太容易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是陆五的钱，而是邪魅抢的钱——就是那一起被警方认为是“十一五特大杀人案”的案子。 正常的邪魅只有野兽级别的本能，但是当时它可是有高手那样一个“智商外挂”。高手第一时间意识到那些红色小纸头是这个世界的货币，对未来的行动也许有用。所以在杀光那里的人之后，邪魅带走了那些钱并藏好。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正确的做法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然后，在高手背叛滞后，这些钱现在落到了陆五手里。 这那些贩卖军火武器的犯罪分子的钱不同，这笔钱里面可没有被放进去那些能够自动发信号的假钞。这笔钱是赌场的收入，钞票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要是一定有人详细调查的话，大概会给出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之类的吧，但是现在这个社会，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去调查像陆五这样一个人呢？再说了，一百八十万很多吗？至少对于现在的w市来说，这点钱甚至让人懒得去关注。 毕竟这个时代，可是一平方米的房子能卖出好几万的时代啊，一百八十万元，事实上连稍微大一点的户型也买不起。 从高手那里得到的钱总数只有一百七十多万，不过陆五加进去之前自己当侦探赚到的钱之后，勉勉强强的凑足了金额。所以说陆五实际上是把一切都赌上去了。如果失败的话……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估计是做不到水晶的事情的。 “搭档，为什么我感觉你的心情很难把握啊。” “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现在正在……”陆五感受着海风吹来的感觉。“痛并快乐着啊。” 把手里的一切都丢进去，为了追逐一个梦想。这大概只有现在的自己能做得到吧。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陆五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能够感觉到自己和过去不一样了。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应该做不到这么大的冒险。就算下定决心去寻宝，也会选择另外一个方法。那就是接受一段时间的航海培训，然后租一艘渔船什么的出去。渔船的价格便宜的多。 难道是经过了那场和邪魅的战斗？ 很奇怪自己没有留下什么心灵的创伤——按照书上的说法，经历过生死危机之后，人类就会留下此类精神方面的伤害。比方说美国人就有越战老兵不把枪放在枕头下面就睡不着觉的记录。时不时做个恶梦，在梦中把面对生死危机的那一幕重演一次什么的就更常见了。 可是，在消灭邪魅之后，陆五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类似“精神创伤”的回忆。虽然说时不时的会回想起当时的一切，当时那只是回忆，并不会如身临其境一般再次感受到那一刻的危机和恐怖。一句话：事后他一样吃的好睡得香，就算满身伤痛那也只是肉体上的疼痛（其实也就一个礼拜就好得差不多了）。 大概是我精神比较坚韧吧。陆五这么想着。 吹了一会风之后，终于感到有点冷。此时时间已近秋末，虽然说作为南方的城市，w市此时气温依然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街道上行人还以夹克衫、西装之类服装为主，但市民们日常出行的时候，已经在外套里面加了一件羊毛衫。如果不是厚实的外套的话，在海边吹风还是撑不住的。 “对了，高手，你知道琥珀为什么想要水晶吗？” 陆五现在也放开了，高手读取过他的思维，以此获得汉语能力和一些地球上的常识（当然，这是高手说的，到底它知道了多少是另外一回事）。为了弥补这个错误，高手一再赌咒发誓那一次思维读取是绝对安全，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因为作为纯粹精神体的它能够完美的操纵能量。当然，另外一方面高手也积极的“将功赎罪”。比方说邪魅留下来的钱，就是高手主动说出来的。 “搭档，这个我完全不知道呢。”高手回答道。“你知道，我虽然和术士们过了一段时间，对他们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但是却也谈不上了解得很多。他们那个世界已经出现灭亡的前兆了，要说有什么人想要修复世界，那也很正常。” “那个……真的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吗？我的意思是，你之前说过……” “搭档，你想的是什么呀！那个小术士人品还不错，看上去可以放心。别露出这幅表情，我说的是实话，虽然术士们是以太之海中的凶恶强盗，但是其中有几个好人那也是正常的。砂土中也会藏有黄金的呗。而且从实际考虑，真正想要穿越以太之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消耗大量资源。所以哪怕是强盗，也要进行基础的评估来判断值不值得来抢劫。再考虑到时间方面……等到术士们做出入侵的准备并付诸实施的时候，估计你早已经进了火葬场啦。还是不要想太多，赶紧去泡妞才是正经。术士这么危险，这种做法才刺激啊。” “不想太多了，回家之后，把需要的东西都整理一下，该买的买，该带的带。”陆五没理会高手，对着前方的空气说道。“我一定会成功！” “哈哈，当然了，有积累无数纪元机知识的本大爷帮助，区区攀登地球社会巅峰的做法还不是小菜一碟？” 高手一点也不脸红的继续吹着牛皮。 此时天空之中，太阳刚刚从云层后面探出半张脸，将白色的光芒撒到整个宽阔的海面上，海面——其实这不是海面，而是河流的入海口，应该算河面——尽头能够看到不少船只，其中不乏巨轮，只是是航向远方亦或者在停泊原地。之前陆五注目过的那艘船此时已经航行了足够的距离，似乎正在追向远方的巨轮。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节 出海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昨天网络没了，弄了半天才发现是宽带费用完了…… 风吹过来要比预想的更冷一些，陆五已经在身上套上了冬季的外衣，此，依然能够感到脸被风吹的冰凉。 他现在站在船头，船则在智能系统的导航下，自动航行。这就是高档游艇的好处——哪怕不会开船也不怕。游艇本身能把自己行驶到任何地方去。 这就是出海的感觉。说起来，虽然来到w市这么多年了，但是出海对陆五来说还真的是第一次。更别说这一次居然是自己驾着游艇出海。 想想看，自己驾驶游艇出海——就算是普通人概念中有钱人，也就是那些小老板之类的，估计根本做不到吧。更别说此刻这艘游艇可不是普通货色——最高档的各类航行设备（也就是最傻瓜的），内部装潢豪华，是真真正正的游艇。 由于李泽的介绍，算是省了陆五很多麻烦。这就是信用的问题，有人介绍和没人介绍是两回事，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如果是陆五自己，要租这艘游艇恐怕还要费很多功夫，但是有了介绍人后，事情就完全两样了。 原本驾驶游艇什么的，至少要有船舶相关证件才行。但是既然有大钱赚，那么相关的规定绕一下也没什么——其实这事比驾照考试代考差不多，只是管理更加宽松罢了。船舶公司并不认为陆五会带着游艇逃走。 不管怎么说，一切准备都完成了。回想起当年看到那个新闻做出决定（当然，此时已经就旧闻了，当初整个网络和电视媒体都拼命的报到，如今却已经无人提及），到现在终于出发，陆五的感觉就是宛如隔世一般。 琥珀来到陆五身边，一起看着远方的大海。像中国大部分沿海城市一样，由于污染的缘故，近海早就看不到从前“碧蓝”的盛况了。海水浑浊而深沉，但是那种“水天一线”的感觉还是相当的让人震撼。 侧眼看去，琥珀的神情完全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女孩，正在好奇的观看着逐渐变成地平线的陆地，还有海上一艘艘大小船舶。【愛↑去△小↓說△網w qu 】 没有办法形容，但是琥珀的这幅表情……真的好可爱。 琥珀把头转过来，也许她发觉了陆五目光，也许仅仅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但是陆五赶紧收回视线，却感到鼻子一阵发痒。 “阿……嚏……”陆五摸了摸脸。因为被海风劲吹的缘故，他的脸上冰凉凉的。“果然风太大了吗？”他对自己说道，然后转头走进了船舱。 高级游艇确实是名副其实。走在游艇内部，如果不是脚下的地板在摇晃的话，陆五甚至会觉得自己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某个高档酒店里。整个游艇的船舱简直就像一间公寓，宽敞又豪华。不止卧室，客厅、书房、厨房、餐厅一应俱全。客厅里甚至有电视机，而且居然能看好几个频道。自来水、电力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连无线网络都不缺呢。 一定要说缺少的，那就是阳台庭院了。不过很显然，对于游艇来说这个是完全不需要的。因为甲板就是最好的阳台。 这艘船原本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带一家五口，甚至更多人出海的，现在只有一个人，自然显得特别宽敞了。 不，其实不止一个人，当然还有这次寻宝活动真正的主角，来自魔法异世界的的穿越者，琥珀。不过琥珀不管怎么说，休息的时候都是居住holoera里面，不能算占一个人的生活空间——当然，如果陆五能选择，他肯定选择琥珀别在holoera休息。 驾驶游艇没什么难度，典型的高智能无脑系统。基本上属于只要认识字就能用的类型。前面说过，哪怕没人在驾驶室，游艇的智能系统也能自己驾驶自己前往目标。 这一天的上午，陆五的大部分时间基本就在游艇上熟悉它各个部分。而琥珀则在欣赏音乐——游艇里面有很好的音响功放系统，比家里的电脑好上很多。甚至站在甲板上，也能听见音乐声。 音乐或许是琥珀在地球上见识到最厉害的东西了。因为刚来没多久，琥珀就被陆五电脑里数量惊人的音乐（电脑有网络，数量当然惊人）的音乐征服了。只要有闲暇，或者是能分出一部分精神的情况下，琥珀几乎都在听音乐。 在音乐方面，琥珀的爱好非常广泛，包括古典、民歌、单纯的音乐还有流行歌曲，特别是流行歌曲之中，哪怕是那些陆五觉得只能算二、三流，从未流行过的流行歌曲她也喜欢。 最初的琥珀只是单纯的听音乐，但是现在，她已经开始用很低的声音轻轻的跟唱了。这也算是最近的一个变化吧。 音乐声还在船上飘扬，厨房的火油声却已经响起了。随着时间推移，琥珀已经正在厨房那边，做今天的午餐。 要说做饭这个事情真的是一方面讲究天分，一方面讲究爱好。例如陆五，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和爱好，大学的时候还能去吃食堂，陆五现在租住的那套月租金五百元的违章建筑里面则连个单独的厨房都没有。所以吃饭都是到外面的小店去吃的——前面说过，只要出了门，街道上各种各样的店都有，基本上可以算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而且从经济角度来说，对单独一个人而言自己做饭不仅是很麻烦的事情，而且也没节约多少钱。 而琥珀就明显有这方面的天赋。仅仅凭借看过几本菜谱，她居然就做菜了……虽然最初是因为陆五受伤的缘故，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把菜做出来的时候真的让陆五小小的吓了一跳。特别是琥珀的菜居然还做得不错——其实站在新手的角度，琥珀的功力不能用“不错”来形容，而应该用“很出色”来形容才对。 陆五其实真正痛的走不动路只有第一天——就算这一天里，他还是及时的去了医院一趟，并得出了“并无大碍”这个诊断结果。睡过一夜之后，他身上的伤痛就没那么严重了。否则的话，他也没力气去把邪魅的遗产——也就是那些钱——拿回来，更不可能有精力策划整个海底寻宝行动了。 到最后的时候，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躺在床上装病是为了让身体尽快恢复还是为了享受琥珀充满愧疚的爱心餐了。 现在上了船，事情和平常不同，很显然，哪怕再豪华的游艇，吃饭的问题也要自己解决。所以陆五花了一天时间买了各类相关食品，而琥珀也是一开始宣布要自己来做饭。 所以现在陆五可以确定，其实琥珀对于烹饪这件事情远不止是“为了照顾受伤的陆五”那么简单，应该说她对于这件事情很有兴趣，正如她对于音乐有兴趣一样。 说起来，出发之前好像琥珀也从图书馆借很多关于烧饭做菜之类的书看。现在大概是想要将其学以致用了。 站在船舱之中，透过玻璃，能够看到窗外浪花飞腾。船速相当快，激起了白色水沫一波波的飘在玻璃窗上，让人情不自禁的觉得凉意逼人。 当然，一切都是暂时的。陆五早就查清楚温度了。只要他们一路向南朝着目的地前进，两三天内，陆五就得准备在船上撑起阳伞来避暑。 厨房那边传来一阵香味。陆五走进去，看到的是琥珀把一盘刚刚出锅的红烧肘子放在桌子上。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感觉上色香味俱全呢。有时候想想，以灵体方式来到地球的琥珀能够做菜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连高手这样的生物（陆五不能确定在生物学上高手到底算不上生物）都见识过了，琥珀以虚体姿态做出各种事情——包括烹饪——也就很容易接受了。 “那个，琥珀，”陆五看着琥珀，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辛苦了。对了，琥珀，你那些菜谱书都看了？” “是的，感觉非常的神奇呢。”琥珀笑着回答道。“完全没有想到的东西，只需要一些细微的改变，就能创造完全不同的口味和色泽。甚至在原料和配料完全相同的情况下，通过具体烹饪方式的不同，也能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如果不是偶然接触的话，真的从来不曾想到过，这个就像……就像音乐一样，明明是有限的几个音阶，却能编出无限的美妙音乐……” “搭档，你的这些话太没档次了。”高手出声了，说起来，自从陆五购买了高档蓝牙耳机之后，高手的胆量也是越大。最初的时候，只要琥珀在场它就绝对一声不吭，现在则只要双方还保持着一段距离，高手就敢用耳机发声——当然声音非常的轻。“撩妹不是这么弄的啊！说这些话题只会让你失分，你对这个小术士了解的太少了！” 琥珀没有听见陆五的声音，转身回到厨房那边去了。 “这又不是我的错，”陆五用很轻的声音回答。事实上，这个话题他确实觉得很无辜，从琥珀来到地球开始计算的话，他们在一起几个月了，但是对于琥珀，他了解的真的太少了。因为一开始的时候，琥珀全心全意的在学习语言，那种状态下实在不是什么交流的好时候（事实上，当琥珀的意志强行挤开他的思维，进入他的脑海的时候，陆五希望彼此交流的越简洁越好）。接下来琥珀又要补充地球上的常识，等到一切外部条件具备的时候，偏偏邪魅又来了。琥珀为了积攒力量，让自己保持巅峰状态，尽可能的减少了在holoera之外的时间。双方的话题也基本围绕着邪魅来进行。 如果说现在双方的关系——至少陆五觉得，还只是“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所以自然的有了默契”这种程度。 当然了，其他人，比如任健，认为琥珀是陆五的女朋友。琥珀从来没公开否认过这一点，但是陆五自己知道，他们所谓的“同居”真的只是字面本身的意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节 名字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别那么垂头丧气的，搭档！相信自己，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开始和一个更妙的发展！”高手给陆五打气。【愛↑去△小↓說△網w qu 】“别忘记了，是你把她引入地球，如果没有你，她现在可能在世界界壁之外变成了以太海洋的一部分了——那是很多穿越者的结局，而是不怎么美妙的结局。而且就在一小段时间以前，你不是刚刚勇敢的从邪魅的手下救下了她吗？据我所知，在任何人类群体中，这种做法都是非常英勇而且饱受赞誉的，我保证，她对你的打分远比你预想的要高得多。” “可惜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陆五轻声叹息。那天如果不是他最后被打昏了，而是以英雄的姿态救出惶恐而无助的美女——就和一个现代社会普通宅男幻想的一样——该有多好。可惜英雄从来都是坚强的——就算伤痕累累也是屹立不倒。 被救出来的美女一击打倒——虽然陆五可以百分百确信这只是一个误伤，一个很难避免的误伤——可是半点也不吻合英雄的形象。 虽然琥珀表现出了明显的愧疚并且以实际行动弥补。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让陆五原本满分的表现直接掉到了不及格的边缘。 “已经足够了，搭档，我们还有时间。”高手继续打气。“我们有基础，可以继续努力……” “对了，高手，到底那是怎么回事？”陆五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那一瞬。 “那是你看错了。”高手支支吾吾，摆明了不肯说实话。这让陆五颇为不解。他那个时候昏迷过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觉得高手会冒出头来做什么——比方某个秘密协议什么的——别看高手嘴上很嚣张嘴硬，但是实际上却怕术士们怕的要死。它从来不在琥珀面前现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事实上，正如高手所说——它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它也不得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虽然特殊的形态给予了它遨游以太之海诸多位面的能力，但也同时剥夺了它的战斗力。它没有肉体，只能凭依在固体之上。但是凭依在固体之上不等于它能够自由操纵自己的“身体”——如果真有这个本事，高手估计就有资格进化成以太海洋中最大最邪恶的掠夺者了。另外一方面，它需要能量才能生存，它的生命形态虽然让它生来就能够操纵能量，但问题是它却无法吸收改变能量——它没有存储能量的能力。 说句不客气的话，假如现在陆五起了恶念并且决心动手，他甚至不需要花费什么手脚，只需要简单的把手机的电池板拆下，几个小时（也许几分钟？陆五不确定），高手估计就得直接呜呼哀哉。也许这么做不太谨慎，那么还有更加完整也更加无解的办法。把手机整个沉到充满水的金鱼缸里。 船还在自动航行，陆五再一次来到游艇尾部的甲板上。w市已经看不见了，那些停在w市近海的船舶同样无影无踪，或者具体点说，此时站在甲板上已经看不见海岸线了。 今天天气很好，但海上风挺大，海浪时不时的涌上侧舷的玻璃窗。不过游艇虽然小，但是其实凝聚了现代高科技，船身非常的稳，这种程度的风浪几乎感受不到颠簸。浑浊的海水正在渐渐消失，海洋恢复为蓝色。站在甲板上向远处看去，看到的真的是碧海蓝天。 “陆五，可以吃饭了。”琥珀的声音传来。陆五走进餐厅，看到已经上了一桌子的菜。 好吧，为了这趟寻宝之旅，陆五买了很多菜。游艇上有大冰箱——很大的冰箱，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大。毕竟，这艘游艇本来设计就是为了满足一家五口出海最长一个月的旅行的。而作为一个对航海情况了解不多的普通人，现在这艘游艇里储存的食物是非常充足的——只可能多余，不可能少。 事实上，为了未来寻宝之旅的必要花费，船上装了很多食物，包括一些本来就不打算给人吃的东西。 游艇的餐厅小而精巧。虽然绝对面积不大，但是通过里面家具——都是一些固定在地板上的家具——的巧妙组合，成功的在有限空间里塞进去不少摆设而不至于让人感到拥挤。不过对于两个用户而言，它确实显得有点大。 陆五夹起了一块红烧肘子，尝了尝。前面说过，琥珀在做菜方面是新手，眼前的菜色都是她从食谱里面学的。但是不得不说，做得很不错。虽然算不上大厨的水平，却也是色香味俱全，没什么值得挑剔的了。 琥珀没有吃东西，只是坐在边上，双手托下巴，看着陆五。要说明的是，此时她并不是实体状态，而是虚体。因为她的身体都是半透明的。 “琥珀，你不吃吗？”陆五早就知道琥珀能吃东西——虽然估计生物学家都无法解释这些食物到底要被怎么消化。 “陆五，你说，”看着陆五吃了几口之后，琥珀突然说道。“这像不像爱妻便当呢？” “噗……”陆五将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汤喷了出来。他狼狈的用纸巾将桌子上擦干净。 “你知道爱妻便当是什么意思吗？”等到终于擦干净了，陆五才问道。 “不知道，在网上看到的词。”琥珀把头偏了过去，斜看着窗外的浪花。随着离开陆地越来越远，现在的浪花已经完全白如雪花，丝毫没有最初那种略带一点恶心油腻的感觉了。“一张照片上看到的。应该有关系比较亲密的意思吧。” 网络害人啊……为什么尽教坏纯洁的穿越者妹子……陆五在心里感慨。但是感慨归感慨，现在他心里却不自觉有一点小得意。 “对了，陆五，给你看一个东西。”琥珀起身离开，不过几秒钟后立刻返回。陆五面前，已经多了一张小小的硬质塑料卡片。 陆五惊讶都连吃饭都忘记了，这张小卡片正是第二代身份证——身份证很常见，不过不常见的是这个身份证上的名字居然写着“琥珀?虚颜”。 “琥珀……虚颜……”陆五反复的念了这个名字几次。“琥珀是你的名字，这个虚颜是……你家族的姓氏？” 地球上，东方传统是将姓放在名之前，就好像陆五，但是西方传统则是将名字放在姓之前……其实单单琥珀倒还罢了，作为中国人的名字还算正常。但是琥珀?虚颜就不同了。这个名字，不中不洋，很难形容，拿出去还特别引人注目。 “没错，那是我正式的名字。按照地球的命名传统，中国将姓氏放在名字前面，西方人则将名字放在姓氏前面……不过我的姓氏不符合中国人的姓氏传统，所以我就这么做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虚颜这个词……” “这算是意译过来的吧。我的正式名字，以我们的语言来说就会&%￥#@，”琥珀吐出一连串完全和汉语扯不上关系的音节，“但是意译过来，就是琥珀?虚颜。” 真实的名字吗？陆五也觉得没办法了。“但是，你应该用音译的方式才对，中国人对外国的名字都是音译为主，极少意译的。比方说英语中的史密斯……按意译过来就是铁匠。但是如果当做名字，那就应该翻译成史密斯。” “啊……是这样吗？”琥珀脸上露出烦恼的样子。“那个，好像我弄错了。但是，琥珀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意译了，翻译方面不是应该统一吗？” “你的姓音译应该是……把姓名再说一次。” 琥珀用异种的语言吐出一连串的音节，虽然说她说的又快又流利，但是这不影响陆五听的头昏目眩。这一次琥珀可以说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名字的原本发音说给陆五听。尽管在汉语之中，它可以用仅仅“琥珀?虚颜”四个字来表达，但是这个异国语言——不，不止是异国，而是应该说异界语言——来说，则极其冗长，别的不说，单纯的“琥珀”这个词的本来发音就至少包括十二个以上的清晰音节。 按照音译的要求，这意味着琥珀的名字会很长，那种超乎寻常的长。长到让人怀疑小小的身份证是是否有足够的空间写下这么多音译汉字。 总之，看上去好像左右都不对——反过来说就是怎么做都无所谓。所以陆五很快意识到，琥珀的名字只能是“琥珀?虚颜”，而不应该一个长达三十来个字，謷牙诘屈，让人读一次都觉得是一个挑战的音译长名。 琥珀正睁着大眼睛，用无辜的表情看着陆五，等着陆五做出回答。 “算了。”也许是琥珀的表情，也许是理智思考，让陆五最后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其实这样也凑合，琥珀?虚颜这个名字其实很好，不用改了。” “对了，这个身份证是哪里来的？”弄了半天之后，陆五才终于意识到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琥珀没理由突然有了身份证才对。就算这段时间琥珀常常出去，也不至于突然为自己办了身份证。 虽然陆五确定琥珀能用魔法影响甚至控制一个普通人——包括办理身份证的户籍警，但是一个身份证绝不是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办的起来的。它涉及的方面太多，想要办一个身份证，哪怕有一个愿意帮忙的警察，也还需要伪造大量的材料才行。 “我捡到了一个。”琥珀说道。“然后用魔法稍改了一下，魔法虽然不是万能的，但魔法很方便。” “你捡到的？那么这张身份证原本……” “是一个男人的，应该叫张健。身份证被丢在小店里，迟迟没人来取回。我相信它应该已经没人要了，所以就把它拿了回来。” 陆五叹了口气。琥珀确实已经对地球社会相当了解，但是明显还没有了解到和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一个程度。 “这张身份证是没用的。” “为什么？”琥珀的眼睛睁大了，这个样子的她看起来有点傻……很可爱的那种傻。“我还看到路边有人能直接制造身份证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节 琥珀的限制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是假的。”陆五花费了一点时间向她讲解假证件的事情。虽然说陆五长这么大没使用过假证件（因为根本无此必要），但是也知道在现代社会，假证件的使用范围很有限。也就是说，它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却很容易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是这样啊……”等到陆五介绍完毕之后，琥珀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按照陆五的观点，这张身份证带来的帮助远不如它带来的麻烦那么多。 当然，陆五也说了另外一个事实：在中国，其实外国人——这个外国人指的是长相，而非他真实的国籍——其实是有一点特权的，特别是白种人或者混血儿，因为除非有必要，否则没人会去检查一个明显是东西方混血儿的身份证。琥珀在w市，乃至于在中国境内都可以随意行动，不用担心什么检查。再说因为琥珀实际上的情况，身份证什么并不是真的必不可少。 特别要说明的是，说话并不影响他们吃饭。而且不只是陆五，在不知不觉中，琥珀也开始吃东西了——这很容易，因为原本餐桌上就放着两幅餐具。 琥珀吃的不是很多，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对付午餐的水果，也就是一盘紫葡萄。在登船之前，陆五花费了一点时间恶补了一下航海的常识，所以他知道长期出海要面对的一些问题。其中之一就是因为缺乏水果和蔬菜导致的维生素c缺乏。为了这个，他特地准备了相当数量的蔬菜和水果，而葡萄正是其中之一。 其实采购食物（特别是采购水果）的时候，陆五并没有什么特别目标，可以说是非常随心所欲。他之所以会买一些葡萄，完全没有其他的考虑，只是看到紫色的普通就情不自禁的联想起琥珀紫色的眼眸，所以买了一些。不过现在，陆五觉得自己的选择真的没错 琥珀对葡萄明显非常中意。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吃葡萄，她选择先剥皮——剥掉一半皮，然后通过缺口将果肉“吸”进嘴里。这种吃法理所当然会导致她的手指上满是果汁。每次吃完一颗葡萄，琥珀都会慢吞吞的舔着自己的手指，这个动作应该是不经意而为，但是却有着——陆五敢发誓那不是错觉——强烈的诱惑。 陆五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桌面上的菜色上来。 吃饭的时间变得漫长而难捱，不过客观的来说，一个正常的人吃饭时间并不会很长，不然人们也不会用“一顿饭的工夫”来形容一段不长的时间了。 “那个，下午的时候我可能要休息。”琥珀说道，陆五知道她所谓的“休息”的意思就是回到holoera里面。 “琥珀，你来地球这么久了，还不适应吗？”陆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排斥不存在‘适应’这个问题，”琥珀想了一下回答道。“用一种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说明，世界斥力的产生并不是因为‘穿越者不适应本地环境’这个问题，而是身为术士的我，力量已经超越了地球允许的界限，因此受到了位面本身的排斥。这个斥力是积累的……我必须藏身到holoera里面，如此，我对世界的影响也会随之平息……如果没有特别的装备的话，就一定会这样。” “可是，你说过，可以用魔力来对抗斥力。”陆五回忆着，琥珀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也许她但是所指的不是自己，而是邪魅，但是道理是一致的。“那个，如果持续补充电能，实体化时间会不会延长呢？” “嗯，作为穿越者，我现在受到两方面的限制。第一方面是能量。”琥珀做了一个手势。“比方说，使用魔法，说话，走路，甚至看书、思考等等行动都会消耗能量。如果能量耗尽就会很危险……就像普通人类一样。如果长时间不补充能量，那就会死，饿死。当然了，因为我这种特殊状态，在地球上耗尽能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因为电能到处都有，而且我也可以通过进食来维持……我想，除非我落到敌人手里，被针对性的囚禁，否则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吧。” 陆五点了点头，他完全理解了这个意思。这就好比正常的人类不会让自己饿死一样。真的感到饥饿了，就会去找东西吃。琥珀的主要能量补充，也就是电能，在地球上真的太常见了，只要是人类的城市几乎都不缺这个，常见的你没办法断绝。琥珀通常使用holoera来补充电能，但是实际上在这方面，holoera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换句话说，琥珀可以用身体直接吸取电能，当然，这个过程会很麻烦也很不舒服，恰如普通人也可以将手指伸进插座里一样——不过那是小学生才会做的事情，而且哪怕是小学生，做过之后也不会像尝试第二次。但不管怎么说，琥珀可以用这种方法获得能量。 再说了，刚才琥珀说了，她实际上还能通过进食补充能量，就像普通人类一样。 “第二种呢，就是世界对我的排斥。所以我实体化状态只能维持两个小时，但是如果虚体化就能持续更多时间，藏到holoera里面的时候就甚至可以无限的存在下去。这是因为，实体化的情况下，我才能使用最大的力量，虚化状态下我的力量就减少，藏到holoera里面的时候，我的力量就很微弱。但是如果是在外部活动而积累了太多的斥力，我的最好选择就是藏在holoera里面，并且保持睡眠的状态，才能尽快减少这种排斥。”琥珀说道。“这应该被理解为世界不允许我的存在……渴望将我放逐……” “每个世界都是这样吗？” “不，只有地球这种时空规则非常完备，高度排外的世界才会有这种强烈的排斥情况。其他世界应该只是限制力量吧。” “那个，如果排斥力积累到超越极限……会怎么样？” “一开始可以用魔力对抗，但是超过一定程度……那就是从根本上毁灭了。”琥珀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很镇定，也许她进入地球的时候就考虑过这种可能。“随着积累的增强，一部分身体组成就会……被瓦解，从小到大，最后整个瓦解。除非，能像邪魅一样，毁坏一部分就更替一部分，否则毁灭就是不可避免的。” “还记得邪魅毁灭的场面吗？”说这句话的不是琥珀，而是高手。它控制着耳机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要说这耳机真不错，高手能够控制着它发出恰到好处的声音，除了戴着耳机的陆五之外，哪怕只隔一张桌子的琥珀都没听见。“那就是排斥力积累的后果……从基本结构上瓦解掉，实体虚体都是如此。说到底，术士们虽然强大，他们拥有的魔力虽然神奇，但是终极不是完全适应以太之海的生物，他们不是彻底的灵体。像本大爷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 “不过放心吧，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因为我有一条退路。”陆五突然说道。 “退路？” “对，就是这个holoera。”琥珀的手指了一下边上的holoera。这件奇妙的机器此刻就被放在餐厅的一个角落里，当然，插着电源。 “这个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这个机器的特殊造型，使得它在世界的界壁之上形成了一个‘褶皱’。”琥珀说话的语气不是很肯定。“这个‘褶皱’属于地球，但又有一部分位于界壁之外，以太之海。所以一旦斥力达到极限，我会沿着原路，也就是通过这个‘褶皱’被赶走。不过因为实际上界壁上的孔洞已经被关上了，所以这种排斥就是将我赶回holoera里面……换句话说，无论我在哪里，当排斥力超出极限，我就会被驱逐回到holoera所形成的‘褶皱’里面。” “但是，如果holoera被破坏了……”陆五突然想到了这个显而易见的可能。 “那情况可能会非常糟糕。我没有地方恢复，时间一到，世界本身的排斥力量就会把我驱逐回‘褶皱’里面。万一holoera破坏的部分影响到这个空间‘褶皱’，那我极大的可能就被困在那个‘褶皱’里面了，出不来了。嗯，如果那个时候我状态处于巅峰，或许能试着冲破褶皱，回到以太之海中去……当如果情况比较糟糕的话，估计那种情况下下，我会耗尽能量……最终死掉吧。” 琥珀虽然这么说，但是傻瓜也听得出来，她并不认为holoera会损坏——事实上，陆五也相信holoera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被带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不过陆五毕竟是地球人，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那就是是……地球上的电器，可都是有着使用寿命的啊。 holoera虽然看上还很新，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至少在十年之内，holoera的基本成分，也就是塑料，就会开始老化，变脆。塑料质地好坏的区别只在于早几年老化和迟几年老化罢了，但是最终，它还是会老化破损的。 更别说电器方面远比塑料复杂。虽然直到现在陆五也没搞清楚holoera的原本用途是什么（它明显不可能是为了方便异域穿越者而设计制造用的），不过他知道这台机器里面肯定有很多电路板、变压器之类的玩意。这些东西耗损的速度可比塑料外壳老化要快得多了。只要holoera在这方面节约了一点点成本，它的寿命就能以“年”为单位迅速下降。 “陆五，你担心它坏掉？放心啦，应该没问题的。”琥珀看着陆五的神色，似乎猜到了陆五的想法。 “为什么没问题？万一holoera破了……”陆五现在有点后悔，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小心轻放才对。可是过去的他对此毫无概念，所以用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小心的说。别说小心轻放了，随手一丢的事情都很多。 “因为holoera是地球人制造的啊。所以只要找到制造者，就能轻易的修好。”琥珀说道。“而且这个holoera状态很好，很坚固，应该不会被轻易破坏才对。” 陆五想的很清楚了，等到这边事情都办好，他一定得抽个空去看看个什么“狗尾草公司”，弄明白holoera到底是谁造出来的，还有，这玩意到底能不能损坏后修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节 有趣的世界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出海已经一个星期了。 海洋，或者说海水，早已经从最初的浑浊，变成现在的深蓝。一种深不见底，宛如神秘宝石一样的深蓝。明明一眼看不到底，但是却又本能的知道这水很澄清。 其实海水远不止这一种颜色，随着海洋深度的变化，它显现不同的色彩。较浅的海是靛青的，稍微深一点会变成了铜绿色，更深一些是深藏青色，最深的地方就是如同黑曜石般透亮的黑色。当然，表层的海水依然保持着透明的宝石蓝色。 如果是初次看到这样深邃美丽的景色的话，人们大概会盯着这种无法形容的蓝色而无法挪开视线。但是说句实话，人类本身就是一种很容易审美疲劳的物种，不管多美好多漂亮的东西，要是天天看，看上七八天的话，也会感到厌倦的。 秋日的凉风早已经不见踪影，陆五已经在游艇的甲板上装上遮阳伞了。随着船接近赤道，气温越来越。出发的时候，站在船头穿着冬装都有点冷，但是现在，一件短袖就太多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琥珀在身边，需要保持风度的话，陆五肯定现在打赤膊了。 热带的温度确实名不虚传，生活在亚热带的人很难想象，因为哪怕冬季，北方已经覆盖着齐膝的厚厚大雪，这边的温度都能让人中暑。 这一天清晨时分，陆五在驾驶室里看着地图。 船上的电子设施非常齐全而先进——对于一艘租金就高达两百万的游艇来说，这实在太正常了——哪怕是陆五这样对航海一知半解的人也能轻易通过游艇的智能系统，或者说，一副液晶屏幕，了解自己的位置。 液晶屏上，显示着世界地图，船只的位置，还有此时的经纬度。距离他们的目的地，也就是那艘沉没在海底的宝船，现在已经不是很远了。 前面说过，沉船的位置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新闻报道的时候，就明确的给出了经纬度。而且就像大家知道的一样，发现沉船是一次偶然——据说是测试某种船舶设备。官方在这方面语焉不详，但是民间通常认为政府在测试某种海底声呐装置，也就是用来搜索对方潜水艇的设备。每个人都知道，这种海上设备测试选择的都是比较深的海域，往往都在公海。所以就算把游艇停在目的地也不会引起任何政治方面的问题。 沉船的归属通常是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国际上有多种认定，甚至一些国家制定了特别的法律。不过陆五暂时不必担心这个，因为就算有人察觉这艘游艇停在沉船的位置，估计也不会将游艇和打捞沉船联系在一起。因为很显然，在深海打捞沉船，需要的绝对是专业人士加上专业的设备。比方说，潜水艇、声呐等等打捞必须的设备。此外还需要相关的电子专家、海洋专家、潜水员等等。 将这些东西和人员凑在一起的话，至少也得是一艘中等大小的科考船才行。一艘只能载五个人的游艇什么的，能干什么？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压根没人注意这事。前面说过，虽然当初新闻上说“打捞在技术上没有障碍”，但是实际上真的要打捞还是很麻烦的事情。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没人知道这艘沉船里到底有多少财富。这艘沉船虽然“理论上”有宝藏，但除非你真的把它打捞上来，否则谁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那些值钱的古董呢？前面说过，时间和海水都是具备强烈侵蚀性的东西，在这两者的联合进攻下，这艘船还有多少价值实在很难说。因为除了贵金属和陶瓷制品这两类东西之外，很少有东西能够承受这两个大敌的联合进攻。 当然，还有最后的一种可能——那就是船可能是被海盗袭击后弄沉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所谓的“宝船”实际上就是空船。陆五现在也有点担心这个。但他已经在这件事情上投入太多，现在甚至不容许他去考虑这个可能性了。 “这样来计算的话，只要让船自动行驶，应该明天就能抵达了吧。”陆五自言自语。通过位置的详细对比之后，他很容易就得到了这个结论。和汽车不同，船只自动航行不是难事，而且位置相当精确。 “耶！又钓上来了！”驾驶室外面，传来琥珀的欢呼声。【愛↑去△小↓說△網w qu 】 自己扬帆出海进行一场航行，应该是很多人梦想中的度假方式吧。站在温柔的阳光下，看着无限宽广的海洋，还可以享受出海的三种最大乐趣：日光浴、游泳和钓鱼——当然还有吃海鲜，不过吃海鲜其实和钓鱼是一回事——特别是身边有琥珀这么一个美女…… 如果任健知道的话，估计会羡慕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但是很可惜，事实上没那么简单，因为时间有限需要赶路，所以游泳就只能遗憾的放弃了。日光浴么，至少在中国人还不怎么流行，陆五也觉得趴在靠椅上晒太阳并不舒服。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钓鱼了。 好吧，其实这些都是假的，关键在于现在的陆五压根没有心情。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逝去，随着小船朝着目标一点一点的接近，陆五的已经能感觉到心头的躁动。那是由不安和期待混合而成的，不知名的怪物，潜藏在他的意识深处，不停的朝着他咆哮。虽然陆五极力不去理会，但是它依然很顽固的存在。 以个人的身份出海寻宝，如果成功绝对是暴利，但是却也是极其脆弱……万一失败…… 陆五每次不经意的考虑到这一点的时候就会果断的掐断这个念头，但是某种本能的却不停的让他朝着这方面考虑。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尝试着去钓鱼，但是等到他发现自己没这方面的天赋之后，就迅速放弃了。 不过琥珀却很开心——至少是看上去很开心。开船第二天起，琥珀就沉迷于钓鱼和做菜两件活动。特别是前者。尽管这段时间每天的餐桌上都不缺乏海鲜（很美味而且很对陆五的胃口），然而冰箱里的鱼肉却只见多，不见少。 通过窗户向外看去，能够看到琥珀又钓上一条大鱼。海洋钓鱼似乎和河流钓鱼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因为海鱼都很傻，很容易上钩。陆五见过在河边垂钓一个小时却一无所获的情况，但是像琥珀这样的新手，居然三下五除二的钓上了不少鱼。 这一次，琥珀钓上来的是一条陆五完全没见过的鱼，足有人的手臂那么长，在甲板上很有活力的扑腾着。 但是那也只是扑腾了几分钟罢了。大鱼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接着，琥珀很快解下鱼钩。她对着新鲜的鱼做了一个手势，下一瞬间，半人长的鱼就被肢解掉了。没错，直接被肢解掉，鱼鳞、骨头、肉、内脏什么的都是瞬间被分开，各归一处。内脏之类部分直接被丢回海里，剩下的肉则飞进了一个塑料桶。 说起来，这其实只是把魔法当做工具使用。其实交给一个厨师一把刀，他也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估计需要十几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不过使用魔法，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正如琥珀所说的，魔法不是万能的，但是魔法确实很方便…… 陆五走出驾驶室，甲板上，琥珀正在把鱼肉放进塑料桶里，准备放进冰箱。游艇的冰箱很大，比普通家用的大得多，而有配套的塑料桶。很明显，作为豪华游艇，设计者完全考虑到了用户这方面的需求。 “陆五，怎么样了？”琥珀看到了陆五，问道。 “应该只有一天左右的航程了。”陆五回答。“对了，琥珀，你刚才……怎么做到的？” “是魔法哦，归属第四律的魔法：肉体分解。”琥珀说道。“虽然第四律我不是很擅长，但是这个魔法还凑合啦。” 为什么这个名字让人听着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呢？陆五随口多问了一句让他后悔的问题。“这个魔法是做菜用的吗？” “不，实际上是一个……强力的攻击性法术。通常是将直接分解成碎片哦。当然了，有时候也用于对俘虏或者阵亡者的尸体释放。让没有价值的俘虏直接变成‘原料’。” 陆五脑子里闪过人体被直接分解的场面。好吧，这个场面其实不难想象，一方面是刚才亲眼看到了鱼被分解的过程，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大陆的义务教育之中，有着生理卫生的课程。是个中国人都知道人体解剖图。 陆五赶紧把脑海里少儿不宜的血腥画面赶走。虽然这里是热带，此刻气温颇高，太阳晒多了足以让人中暑，但是他还是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对啊，琥珀说了，在异世界，魔法的第一用途就是战争。 “那个，所谓的‘原料’是指……”陆五下意识的问出这个问题。 “按照地球上的说法，血肉魔像吧。将人类的肌肉、骨骼、内脏什么的，重新组合，变成战场上的战争工具……对了，和你们的那个概念……嗯，也就是憎恶，很类似，但是没那么丑陋，也不会做的那么大，更不会什么装备都不给，拿着一把大菜刀和钩子就上战场。” 陆五意识到琥珀肯定是在网络上看到魔兽争霸的图片了。好吧，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那个……那个……你们那边的战争……”陆五欲言又止。 “什么？”琥珀有点惊讶。“有没有骷髅兵、僵尸什么的？” “一定要做的话，那也是做得出来的。但是实际上那种做法效果很差，因为一方面很难操控，另外一方面战斗力也很弱。战争中，任何资源都很宝贵，所以没人会干这种事情的。” 果……果然真的有……陆五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放心啦，这种做法主要是以前，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毕竟，这种东西其实性价比不是特别高。现在第四律魔法主要不是用在这方面，而是用在增强身体素质方面。” “不过陆五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有兴趣呢？”琥珀突然问。 “啊，随便问问……其实我想知道琥珀来的世界……也就是瓦歌世界，很有兴趣。” “啊，像陆五这样的地球人一定不会喜欢的，那是一个很无趣的世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没有动人的音乐。”琥珀说道。“那里有的只有战争……即将毁灭世界的战争……”她最后一句话很轻，以至于陆五根本听不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节 下海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原本以为打上几百年的战争，肯定是那种比较缓和类型的。恰如地球中世纪的西欧，或者是中国春秋时期战争一样。虽然也是战场厮杀，也会死人，但是实际上却都是讲规矩的，并不是那种完全无下限，真正以毁灭对方为目的的血腥残忍战争（就像地球上的两次世界大战，或者中国的战国年代一样）。但是现在看来，能够毫不留情的杀死俘虏，杀死自己的同类，将其做成战争工具…… 这可绝不是那种温和的，礼仪性的战争能做到的事情啊。 当一个人明确的知道存在“异世界”的时候，他总会油然产生“有朝一日能去看看就好了”这样的想法。陆五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现在，他哪怕不是没有这个欲望了，至少也是降低了很多。因为那无疑是一个很残酷的世界。不过，那么残酷的世界怎么会出现琥珀这种人呢？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自动导航的电子设备响起了提醒用的音乐声，声音很大，甚至盖过了功放的声音。接着，能够感觉到游艇一直轰鸣的引擎慢慢的停下来了。 目标终于到了，屏幕上的经纬度坐标清楚的显示，这里，正是宝船沉睡的位。……陆五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现在，太阳正被一朵白云遮住，给这片海域带来暂时的阴凉。如果在城市里，这种美丽的天空是非常难得，值得让人好好欣赏。但是来到大海上之后，他一直在看着这么美丽的天空，以至于完全没什么感觉了。 陆五更加关心的是海底的沉船。前面说过，这艘沉船本来就是中国某个单位进行科学实验的时候意外发现的。沉船沉睡在海底，根据仪器扫描的显示，它大体保持完好，宛如搁浅一样，斜斜的躺在海底的泥土之中。 但是，那只是仪器显示的结果，它具体情况怎么样，真的是大体完好，还是实际上只是一个空架子，里面已经完全毁坏了，那就必须潜下深海才能看到了。 作为游艇，船上其实有潜水设备，但那些只是供普通人玩玩潜水用的，靠这些大众化的设备大概只能下到水下十几米的深度，深海打捞那根本就是开玩笑。当然了，从一开始的时候，整个“打捞沉船”的重任就在琥珀身上。陆五要做的，实际上就是想办法来到沉船的地点。 现在终于到了地点呢。 陆五在驾驶室里对位置进行最后的校对和确定的时候，听见了琥珀的声音。 “陆五，怎么啦？”琥珀喊道。 “我们到了。”陆五走到甲板上。虽然说多个电子仪器一致清楚的说明此时已经抵达目的地，但是实际上他全然没有“我终于到了”这样的实感。不借助仪器的话，大海上的人是没有方向感的，因为说句实话，不管你在哪里，四周的情况都一样，碧海蓝天，白云骄阳。 “那么说，现在它在我们脚下？”琥珀问道。 “在脚下一带。”陆五回答。就算有了明确的经纬度，但实际上误差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海上风平浪静，游艇在海水的温柔抚摸下，如摇篮一样轻轻摇摆。两个人站在甲板边缘，扶着栏杆，看着脚下的海面。 琥珀闭了一下眼睛。“嗯，时间还很充裕，现在，世界对我的排斥不是很强。”她随即睁开眼睛。“那么，我们一起去找找看吧。” “我们一起？”陆五本能的觉得琥珀的话很不对头，但是却来不及反应。因为琥珀几乎是立刻抓住了陆五的胳膊，然后从船舷跳入大海。难以想象琥珀居然有这么大的臂力，因为陆五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根轻巧的稻草一样，被她轻轻松松就直接拉入了大海里。 “我们走！”落水之前，耳边听见的是琥珀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陆五本能的发出惨叫。虽然说他会游泳，在游泳池里的时候也玩过跳水（当然，这个跳水指的是站在泳池边跳下去，不是高台跳水），但是自己主动跳下去和被人拉下去可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脑子的一片混乱之中，陆五本能的想到这是否是一场蓄意的谋杀。果然，穿越者都是邪恶的吗？动不动就会过河拆桥过山拆道过马路把斑马线涂掉……还是我知道的太多，终于要死了？难怪电影里邪恶boss杀人的时候总是先说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才扣下扳机…… 几秒钟后，脑子一片混乱的陆五发现自己渐渐恢复清醒。原本预料之中的事情都没发生，海水没有灌入鼻子，不，就连皮肤也没有感觉到海水的冰凉。 他睁开眼睛，没错，琥珀正在他身边，依然牵着他的手。等等，我不是被琥珀拉着从船舷跳下来了吗？对了，我没搞错……这里是……这里是……大海？ 四周是清楚的水波，头顶之上是来自太阳的光明，脚下则是黑暗。确确实实，这就是在水里的场景。但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可以正常的呼吸，身体也没有感觉到落水？ 陆五极度惊讶之中把头侧过去，看到的正是琥珀。 “那个，我们现在是不可接触状态哦。”琥珀微笑着把头侧过来。 “灵体？”陆五立刻意识到怎么回事了。“你是……” “陆五的身体还在船上哦。”琥珀回答。“不过，没时间了呢。要在海底找东西，还是动作快一点比较好。” 下一瞬间，陆五感觉到手臂上传来巨大的力量，将他拉着朝无尽深渊一般的黑暗深处疾冲而去。 很难形容人类的灵魂脱离身体的感觉是什么样，好像自己存在着，又好像自己不存在了。但是视觉——那应该是视觉吧——依然保留着。虽然明明知道海底是没有光线的，但是陆五现在能够“看”到周围的情况。包括那些在黑暗之中游来游去的怪异的鱼类。当然了，视野范围要比正常的时候小上很多。 他现在已经到了海底，脚下已经是沉积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海底泥土。应该说，这是很奇妙的体验，唯一有点不舒服的是琥珀依然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 “那个……琥珀……能不能放开我。”陆五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对劲。 “那个……陆五，不能放开哦，放开的话，你就会死的。” “死？哈……死？！！”陆五被这个词瞬间刺激到了。“怎么回事……” “现在你的意识和身体，是通过我的魔法进行关联着。如果我松开手，就意味着关联消失……你就会死。”琥珀说道。“这个法术本来就是近距离攻击，一击必杀的招数。” “为……为什么……用这种危险的魔法？”陆五现在理解到琥珀并没有恶意。好吧，虽然如此，但是还是感到很不安全。 “危险？这应该不危险吧。”琥珀有些奇怪。 “但是这个魔法……是杀人的法术啊！要记得安全第一啊！” “是啊，那又怎么了？就像刀一样，哪怕是厨房的菜刀，也能用来杀人的吧？但是，你会带着恐惧的心情使用菜刀吗？或者看到别人拿着菜刀就害怕吗？” “啊……那个……”陆五发现琥珀说的好有道理，居然一下子无法反驳。其实回头想想，琥珀说的对，他真正害怕的是魔法——因为无知，所以恐惧。 “别说了，我们开始找吧。”琥珀拉着陆五，开始在海底移动。他们并不是游泳，而是更加类似于飞行。总之琥珀莫名其妙的就能向前飞，而陆五则被琥珀拉着。 海洋的深处其实就和科教片里说的没啥区别，一片漆黑。但是陆五现在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他明明知道四周没有光线，但是偏偏却“看”得到，他的“视线”就像在白昼阳光下之下一样。 海底的古怪鱼类很多。不过陆五这一次并不是来科学调查的，所以对这些游来游去的古怪东西完全没兴趣。他只是盯着海底，寻找着沉船的痕迹。毕竟是现代科技探测的结果，虽然说误差是不可避免，但是实际误差真的不大。虽然因为海底地形不可避免的影响，但寻找的时间真没有太长。 也没办法不发现，因为沉船本身太大了。一艘古老而破败的船只，正静静的卧在在海底，满身都是千年时光积累的泥土。 船没有陆五想的那么大，但是也绝对不小了。它的一半已经深深的埋入海底的淤泥之中，整体显得腐朽不堪。亲眼看到之后，陆五都有些奇怪这些木头怎么泡了这么长时间的海水还不烂光。 “就是这个吗？” “就是这个！”陆五回答。这就是宝船——虽然现实中看到和他在网络上看到的虚拟图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没理由在这么近的距离沉着两艘船才对。 两个人绕着沉船转了一圈。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危险。当然，就算有危险，对于处于虚体状态的两人而言也没什么意义。最差的情况下，琥珀还有魔法可用呢。 “我们可以过去船里面吗？” “当然，为什么不可以。”琥珀回答道。 一只古怪的海鱼这个时候游了过来，直冲着陆五过来。但是在它接触到陆五的最后一刹那，它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然后就摇摇尾巴，从侧面游走了。 感觉上，陆五此刻的身体好像是在一种看不见的薄膜，或者说力场，保护之下的。虽然被琥珀称为“不可接触”状态，但是并不具备真正的那种穿墙透物的能力。当然，陆五自己也说不清楚此刻自己到底是可见还是不可见。反正他自己看得见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没打算进行这方面的实验。这一次实在是事发突然没办法，但是下一次，绝不能让琥珀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受到伤害可就玩完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挂掉。这种事情可不是他独一个，传说之中，八仙之一的铁拐李不也因为这种狗屁原因而变成了一个残废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节 寻找帮手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当然，铁拐李那是仙人，心胸豁达，换个身体就换个身体。陆五可不觉得自己失去爹妈生养了二十来年的身体很好玩。 在陆五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被琥珀一路拉进了船里面。前面说过，整个船都覆盖了了大量的海泥，不过即使如此，走近稍微看了看，陆五就发现了很多瓷器。 数量非常多的瓷器——因为被泥土覆盖而无法细致查看——正静静的躺在船舱、海底之上，甚至还有边缘位置。现在陆五可以很轻松看出，当初这艘船沉默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船身被某种力量（当然，古代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自然之力，要么礁石，要么是风暴，亦或者二者合力）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陆五最大的隐患——也就是船只被海盗劫掠之后凿沉——并没有发生。船破的这么厉害，任何人都知道它的沉没和海盗无关。 陆五的注意力很快就从船上挪开，转到四处都是的瓷器之上。 说“到处都是”确实是名副其实。因为当初船只倾覆沉没的过程中，明显有相当多的瓷器被甩出了船外。走近的时候，四处都能看到不知道破还是没破的瓶瓶罐罐。粗略的估计一下，几百个应该不成问题，就是破损情况一时分辨不出。 这个世界上，能够承受海水和时间共同侵蚀的人造物之中，除了贵金属之外，也只有陶瓷了。这些东西，尽管在海底默默无闻，但是可都是价真货实的古董啊！而且是古董之中，极受欢迎的那一类。 虽然陆五本人对古董的价值了解不是特别多，却也明白，这里其实不是瓷器，而是一堆堆的钱。他印象中，记得某个明清时代的什么瓷器就在古董市场上随便就卖了上万元，那么这些更加古老的瓷器无疑更值钱。 事实上哪怕沉船上没有别的东西，单单把这些瓷器弄回去……卖个几千万绝对是小case了。 陆五尝试去触摸一个罐子，或者说，想要捞起一个罐子，把上面附着的泥土清掉，看看罐子保存情况如何。不过他现在是灵体状态，虽然他能够接触，但是似乎对外界的影响力很少。明明是一个并不很大的瓷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端起来，哪怕里面装满水也能轻松端起），现在他却根本无法拿起来。别说罐子了，就连附在罐子上的海泥，看上去柔软而轻浮，用手轻轻一抹就能去掉的泥土，摸起来的感觉也和水泥类似——陆五费劲全力，才能勉强去掉最上面的一层泥。 “陆五，虚体状态的时候很难影响物质世界的。”在陆五承认失败之后，琥珀才提醒。 “不早点说……” “哈，因为陆五没问啊。我们要四下里看看嘛？” 前面说过，这艘古船没有想象中的大，而且因为沉睡千年的缘故，很大一部分船体都已经埋入了海底的淤泥之中。所以只花费了很少的时间，两个人就把整个船里里外外粗略的看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木头的船身不够牢固的缘故，至少没什么大型生物藏身在沉船之中。 正如之前那些专家所介绍的，当年这艘船沉没的时候，确实是装满了各类瓷器。而且在这场摧毁了船只的灾难中，瓷器大部分保存完好——至少看上去保存完好。 “陆五，就是这些吧，这些应该很值钱？” “没错。”陆五按捺住心头的喜悦。“只要我们把这些东西拿走就行了……琥珀，我们现在可以动手吗？” “这个，有点问题。”琥珀说道。 “那个，你应该是能用魔力把它们直接送到海面之上吧。”陆五有些惊讶。他知道琥珀在任何状态下——包括实体、虚体，甚至缩进holoera里面——都能使用魔法，至少用魔力移动东西不成问题。所以只要琥珀动手，应该能将它们带回海面才对。当然了，一次性带回来的数量不会很多，不过多来几次也就ok了。 陆五看过相关的纪录片，正牌的海底捞宝队伍，也是出动潜水艇、潜水员之类，一批批从沉船里找东西的。 “不管怎么样，先送陆五回去吧！”琥珀捉狭的笑了一下。“安全第一。” 很难形容灵魂回到身体是什么感觉……或者应该说，完全没有感觉吧。只是一个恍惚的过程，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甲板上。陆五睁开眼睛，眨了眨，甚至用右手摸了摸自己脸，确认自己已经恢复正常。 “我下去捞几个试试看。”陆五定下神来的时候，琥珀已经再一次消失在海水中。 陆五回过神来，开始想起水下看到的无数财宝——虽然那些瓷器在海底堆满淤泥，看上去平凡无奇，但是它们确确实实是财宝——心头忍不住一热。 他这一次看到的比他预想中的还多上了很多。而且除了瓷器之外，他也看到了一些明显不是瓷器也不是木器的物品，虽然同样满是海泥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但那些应该是金属器皿什么的吧。考虑到海底沉睡了这么多年，这些东西肯定不可能是铁的，而应该是金银制品才对。总之，这艘船真的被称为宝船一点也不过分。只要这些东西带回去……单单想象一下就让人兴奋不已。 这一次的等待比预想中的还有长久很多。这倒不是出自陆五急迫的心情，而是客观事实。游艇上的时钟显示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琥珀才终于回到了船上。 当然，这一次她不是空手而归，伴随着她一起回到船上的，是三件装满了泥土的瓷器，大概是因为上升过程中被海水冲刷的缘故，瓷器外表的泥土都已经不见，露出他们青灰色的真面目。其中两件完好无损，另外一件应该是双耳罐，却少了一个耳——留下半截残缺，很明显。 虽然是海底打捞起来的，但大概是因为深海的缘故，瓷器表面并未附生着藤壶之类的生物，稍微用水冲洗一下之后，光洁的宛如刚刚出窑一样。 “琥珀，怎么？”陆五注意到琥珀的神情看上去并不怎么轻松。“有问题？” “嗯，是的，似乎比预想中的麻烦很多呢。”琥珀说道。“瓷器太脆弱了，用魔法带上去的话，速度不能太快。我估计了一下，以我的能力来说，大概三五次就要耗尽力量了吧。这样的话，只能耐心等着充电和休息了。” 陆五估算了一下自己在海底的见闻，因为瓷器四处散落的缘故，所以很难数到底有多少，但是至少应该在几百件以上吧。琥珀一次能带三件，一天能上五次的话……一天辛辛苦苦也只有十五件？这样的话，大概至少要一个月才差不多把东西都搬上来…… 当然这是很不利的，因为游艇的租借时间有限。 “琥珀，你不是说过你可以召唤动物们帮忙吗？”陆五想起之前的计划。“虽然海里没有猫狗之类，但是海里有鱼啊……很多的鱼。” “不行……刚才我试了，情况可能有点复杂。”琥珀的神情有点迷茫，“那些鱼好像不行啊。” “为什么？它们智商不足，无法沟通？还是它们太小了？”陆五想起自己之前一路似乎都没看到大鱼。 “这也是原因之一啦，但是如果智商不足，至少我可以在边上一路指挥它们，可是……那些深水里的鱼，好像不能到水面上来啊。而那些浅水里的鱼，好像没办法到浅海里去。” “啊……这个……”陆五也呆了一下，然后才意识这个问题。 确实如此，深海鱼类和浅海鱼类完全是两回事，因为深海和浅海的环境区别非常大，甚至比森林和草原的差别还大。 “那个……我原本以为地球的海洋和我的世界是一样的呢……”琥珀的声音有点小。“好像完全不同。水要深得多了，而且不同的高度形成了不同的生态群落……所以哪怕让鱼帮忙，也没有任何意义，它们的身体构造就是这样，离开生存的环境，估计会死。” “鲸鱼！”陆五突然想起了这个。 “什么鲸鱼？” “有动物能够来往深海和浅海的。”陆五立刻想到了常识。那些海里的鱼也许不行，但是这不等于所有的动物都不行。“比方说鲸鱼，抹香鲸就可以潜入很深的深海里。” “哪里能找到抹香鲸？”琥珀问。 “那个……抹香鲸也许能来往深水和浅水，但是应该没用。”陆五脑子一片乱糟糟的，刚才那种紧张而兴奋的心情转眼之间就被现实的难题彻底搅和了。鲸鱼虽然能来往海底和海面，但是那种巨兽怎么看都不像有能力从海底捞起那么小小的一个个瓶瓶罐罐的能力——更别说附近压根没有鲸鱼。哪怕要捞，鲸鱼估计也只能去打捞沉船本身……当然那毫无意义。经过千年的侵蚀之后，那艘船估计稍微动一下就会直接散架。 有什么动物，一方面有力气移动那些瓷器，另外一方面有能力来往深海和浅海？而且这种动物还必须比较方便找。好像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吧？！ “搭档，需要我帮忙吗？”耳机里，突然响起高手的声音。 “什么？” “搭档，我知道有一种动物哦。首先，它很聪明，其次，它体型和力气也足够大，第三，它能来往深水和浅水，最后，这种动物分布很广泛，只要耐心，就一定能找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节 章鱼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无所事事的躺在甲板上，感受着热带海域的风光。 碧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水天一色，还有几朵漂浮的白云。远处的海面上，甚至能看到海豚不时飞跃出水面的身影。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海鸥之类的海鸟——这附近一带没有岛屿，所以没有鸟。 甲板上的烧烤架上，放着刚刚烤好的鱼肉串。想要游泳的话，身边就是清凉宜人的海水。 如果是之前的陆五，大概会觉得这种日子，就是他原本可望不可即的富豪生活。游艇，大海，休假（这勉强也算休假吧）。有了这些，一个人还想奢求什么呢？ 不过和想象中的相反，现在的陆五心情和“休闲”连根毛都扯不上。 甲板上，已经放着一堆瓷器，总数大概有十几件，所有的瓷器都已经洗去上面积累的泥土，恢复它们原本的外貌。 瓷器的类型有好几种，有些是色彩朴素，明显是日常生活使用的器皿，有些则算是奢侈品的花瓶，还有一些更加珍贵一些，瓷器本身被做成了特别的形状，如花朵、荷叶之类。这些瓷器在海底保存都很好，只有两件略有破损。如果作为古董出售的话，大概能卖个几十万吧。不过陆五对于古董其实没什么研究，所以对此并没有把握。 这些就是琥珀一天打捞的成果。 如果说第一次还不是很确定的话，那么琥珀从海底来回三次之后就很确定了。从几百米深的海底将瓷器带出水面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一方面速度不能太快，一方面从海底到水面的距离又太远。同时瓷器又必须分开一定距离，凑的太近的话会因为水波的缘故彼此撞击。这一切因素加起来，导致打捞变成了一件相当没效率的工作。每次琥珀只能运送有限的几件瓷器上来。最糟糕的是，做这件活对琥珀的魔力消耗很大。 昨天天琥珀搬运了四次，就只能乖乖的回到holoera里面补充电能了。考虑到其中还有一次是陪同陆五下水，所以以琥珀能力的极限，大概也就是来回五次。【愛↑去△小↓說△網w qu 】 陆五亲眼目睹了海底的沉船，所以知道里面的瓷器保守估计也在几百件以上。按照这个效率来搬运的话，把所有的瓷器都打捞上来，估计要花几个月的时间，甚至更多一点吧。 但是事实上，游艇撑不住这么长的时间。 哪怕不考虑游艇租期的问题（这个可以事后补钱解决）无论如何，游艇必须保留返回w市所需要的燃油。将这一点扣除之后，能够在海上活动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在海上的生活，比方说用水、用电等等，其能量归根结底都是来自燃油。 原本游艇设计的时候，就不是让人航行这么远的。虽然它却是有远航的能力（否则陆五也不会租这艘游艇了），却不是专业远航的船只。一艘专业的打捞船能够在这边停留一两个月，只要人撑得住三五个月都行，但一艘游艇，哪怕只有两个船员，它停留在这边的时间也就十几天。游艇毕竟是游艇。 其实陆五个人的想法，是在短时间内——最好两三天内——完成打捞的。原本他以为凭借琥珀的魔法应该是很容易完成的事情，现实证明事情没那么简单。两个人都想歪了。陆五错误的估计了魔法的力量，而琥珀则将不同世界的情况搞混了。地球和瓦歌两个世界的构造完全不同，哪怕外表相同的东西——比方说海洋——本质也差别极大。异世界的海洋海底虽然也有高低起伏，但是绝没有地球那么夸张。事实上，按照琥珀所说，异世界的海洋最深处也就一辆百米神，比起地球来，整个海底堪称一马平川。而且，很自然的，由于深度的差别不大，那个世界根本没有形成不同深度的生态圈。 毕竟，地球是这个宇宙中的一个行星，而琥珀所在的世界，似乎压根就没有星球、星系、宇宙这样的概念。 现在陆五开始觉得这事还真不怪琥珀不靠谱，连他自己都没考虑过。【愛↑去△小↓說△網w qu 】不过话说回来，这确实是考虑不周。说句不客气的话，虽然外貌相同，但两个世界的人类实际上就连同为一个种族这种事情都值得怀疑，更别说两个世界的海洋环境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计划就要回到最初的那个上来——最初的时候，琥珀就打算用第五律魔法来解决问题。就是利用不值钱的食物，收买一些海洋生物来帮忙打捞。 现在的琥珀，正离开去寻找能够帮忙的合适帮手。而那种动物，也就是拥有足够的力量、智慧和灵巧，同时又能自由出入深海浅海的动物，最重要的是分布极为广泛——那就是章鱼。 虽然说逻辑上而言不成问题，但是事实上的问题还存在的。那就是虽然章鱼分布广泛，但是大海如此广大，找到一头合适的似乎并不那么容易。 “搭档，”陆五的耳机响起了高手的声音。“小术士回来了呢。” 作为彻底的灵体生物，高手拥有非常敏锐的能量感知能力。 “回来了？”陆五刚爬起来，就看到一根巨大的触须出现在游艇的边缘。 那是一根非常庞大，比陆五身高还要长上不少的触手，末端细而灵活，中间逐渐变粗，上面长满着肉质的吸盘，宛如一条异型的巨蛇一样，缠绕在栏杆之上，触手末端在空中摇摆着。 在餐厅看到那些小章鱼是一回事，在海里看到这巨大的生物却是另外一回事。事实上，仅仅是看到这一根腕足，就能够让人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紧。这不是理智思考的结果，而是生物的本能。 第二条腕足跟着延伸过来。巨大的触手攀住了游艇的栏杆，接着，一个大眼睛出现在栏杆下端。 陆五的眼睛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兽，虽然是很巨大的生物，但是脚下却感觉不到任何晃动。接着，大章鱼灵巧而快速的接着栏杆的力量向上一提，将整个身体抽离海面，爬上游艇。 这确实是巨大的生物，在它将整个体型延伸开来之后，哪怕是一半的触须还在船舷之外，它已经占据了游艇前面绝大部分甲板。它的触须大概是伸展开来的缘故，看上去每一根触须都比陆五大上不少。 没有办法形容这一刻，但是陆五事后也只能承认自己吓呆了。在预想中，琥珀找来的应该是中等大小的章鱼——就如同水族馆中的那些一样，只要有力气能挪动一个罐子也就够了。这样的章鱼找上十几只，然后就能开始一场全方面的打捞。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居然出现这么一只庞然大物——说句实话，它看上去完全符合“海怪”的标准，那种可以把船弄翻后吃掉落水者的海怪。 “陆五，你看，我找来的帮手哦。”琥珀的声音适时响起。也就是听见了琥珀的声音，陆五才发现自己僵硬的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 琥珀从空中飘落，半透明的身体停靠在章鱼边上，如果将这个场面拍一张照片，可以当之无愧的起名为“美女和野兽”。 章鱼，属于软体动物，为章鱼科章鱼属（octopoda）动物的总称，它是肉食性的海洋软体动物。章鱼头上有大的复眼及8条可收缩的腕。每条腕均有两排肉质的吸盘。章鱼的腕足力量很强，在吸盘的帮助下，它们往往能拖采超过自身重5倍、10倍、甚至20倍的大石块。 章鱼将水吸入外套膜，呼吸后将水通过短漏斗状的体管排出体外。大部分章鱼用吸盘沿海底爬行，但受惊时会从体管喷出水流，喷射的水力强劲，从而迅速向反方向移动。遇到危险时会喷出墨汁似的物质，作为烟幕。这种生物没有骨骼，但是却拥有非常出众的智力。根据科学家研究，章鱼具有“概念思维”，能够独自解决复杂的问题。它有三个心脏，两个记忆系统（一个是大脑记忆系统，另一个记忆系统则直接与吸盘相连），章鱼大脑中有5亿个神经元，身上还一些非常敏感的化学的和触觉的感受器。这种独特的神经构造使其具有超过一般动物的思维能力。 陆五在心里默默的回忆着这些章鱼相关的知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只爬到甲板上的庞然大物。 这是一只体型要比陆五大上很多的巨型章鱼。 章鱼这种生物是没有骨骼的，所以它们能够缩成一团显得比较小，也能膨胀开显得异常庞大。现在这头章鱼就处于全身肌肉张开的状态，所以显得格外巨大。 要知道章鱼虽然没有骨骼，但是它们的力气却非常惊人。单单看着它，陆五就本能的知道它只需要腕足轻轻一卷，就能轻易的把陆五给卷下海。就算不下海，在陆地之上动手，它也能轻松的把陆五变成午餐。 好吧，不管怎么样，其实就是一句话，这种动物很危险。而这只爬上游艇的巨大章鱼，尤其危险。章鱼可是肉食动物啊！可从来没人规定它只能吃鱼或贝类，不吃哺乳动物。要知道，抹香鲸是特别喜欢吃章鱼、鱿鱼之类动物的（所以才有龙延香这玩意），但是，科学家也说过，其实别看抹香鲸以章鱼、鱿鱼为主食，但被巨型章鱼、巨型鱿鱼吃掉的抹香鲸一样不少。换句说，章鱼吃起哺乳动物来绝不会有不合口味的问题。 看着章鱼那双巨大的眼睛，明明是炎热的热带，但陆五却感到脊背发凉。陆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出那种建议了。明明有手机，也能连网络，应该上网细细找找其他的动物才合适的。 “你觉得管它叫章鱼哥怎么样？”琥珀突然说道。 陆五觉得这个叫法一点也不贴切，因为海绵宝宝里的章鱼哥哪怕不萌，至少不会让人望而生畏，但是陆五面前的这个巨大的章鱼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很危险的动物啊。 “这个名字不错。”陆五回答。“不过，你不觉得……它太大了一点吗？” “太大了吗？我不觉得啊。”琥珀说道。“但是，这孩子愿意帮忙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节 打捞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位章鱼哥眼睛盯着陆五。虽然它整个身体收拢起来，就连那些如巨蟒一般的触手都因为聚拢在一起而没有显得那么可怕了，但是它看起来可是一点也不友好。事实上，它怎么看怎么危险。 幸好，有琥珀在边上。 琥珀看上去一点都不怕，她伸出手，摸了摸章鱼哥看上去就很滑腻的头部（章鱼哥收拢腕足，将身体锁成一团的时候，它就只有琥珀的胸口那么高）。 “好孩子……好孩子……”琥珀抚摸章鱼的动作简直就像一个女孩在摸自己养熟了的小狗。偏偏这章鱼也确实像只小狗，很服帖的朝着她身上蹭，两只巨大的眼睛也舒服的眯起来。 “没……没问题吗？” “没问题，这孩子说愿意帮我们。”琥珀回答道。“不过它说它的肚子有点饿。” 陆五看看章鱼哥，而章鱼哥也正看着陆五。虽然陆五知道眼睛不说明什么，但是章鱼哥那半眯的眼睛……感觉起来很像是正在打量着午餐的样子。单单是被章鱼哥眼睛盯着，就会让人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陆五立刻从端出一个脸盆。里面满满都是鱼肉——大部分都是之前琥珀钓鱼钓过来的。原本陆五以为琥珀会找来十几只中等体型——也就是猫狗那么大——的章鱼，但是没料到琥珀找来的是一只巨型章鱼。所以原本准备的食盆（其实就一个金属脸盆）就显得比较小。 喂食是人类驯兽的常用手段。其实人类驯兽归纳起来就是：鞭子和食物。好吧，这里没有鞭子，但是章鱼的智商应该足够让它明白这个脸盆是装吃的，而端脸盆的陆五不能吃——至少陆五如此希望。 陆五把金属脸盆放在一个较近的位置。接着，巨型章鱼用一种缓慢而优雅的动作挪动身体，将自己的身体盖在脸盆之上。 看不到章鱼哥的身体在动样子，但是那种金属摩擦声——某种坚硬锐利的东西在金属脸盆上滑动才会发出的声音——清楚的说明发生了什么。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章鱼哥再一次优雅的挪开身体，一根腕足将已经吃的干干净净的金属脸盆吸起，居然递到陆五脚下。那种感觉就像一头小狗叼着自己的食盆跑到主人面前放下一样——只不过这只小狗重量目测至少在三百公斤以上，而且能够轻而易举的把金属脸盆咬得坑坑洼洼。 好吧，科学家早就说过章鱼拥有相当高的智慧，甚至比犬类还高得多。不过，从书上看到和实际体会到是完全两种感觉。 “时间差不多……陆五，我带这孩子下去找东西去。”说完这句话，琥珀就跳到了海水里面。她的身体入水的时候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就像那不是海，而是一个镜面，就这样直接沉浸下去了。 现在，游艇之上只有章鱼和陆五两个人。 “呜……”陆五轻声的呻吟了一下。一人一章鱼面对面，这种感觉压力好大。就像你在某个洞穴里看着一只老虎一样。最重要的是，前面没有铁笼子啊。 章鱼哥没有下水，不止是没下水，它的身体反而在慢慢的凑过来。不是很快，但是腕足伸开，从四面包围住陆五，让陆五完全无路可逃。 就在陆五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的肌肤清楚的感觉到章鱼身体那种冰冷滑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是一下子，陆五的身体就完全被章鱼抱住。 “不会给这个家伙给吃掉吧……不要啊！”陆五心里想喊，却发现喉咙又干又涩，居然发不出声音。 然后他才发现不对头。怎么回事，这章鱼怎么贴着我不动弹呢？他仔细的观察，这才发现，章鱼正在在他身上蹭——其实就和刚才琥珀一样。这个巨型生物似乎在卖萌讨好他。 只不过章鱼哪怕智商再高，估计也不懂得一个真理：卖萌是小动物的特权，大型动物能卖萌的只有熊猫一种——古代猛兽依靠向人类卖萌存活下来的，估计也就这一个怪胎而已。它这么巨大而危险的动物，是怎么卖都是不萌的！而且章鱼的身体又湿又腻，和人类肌肤的接触感真的……让人全身都直冒鸡皮疙瘩。 所以，虽然巨型章鱼的动作活像一头萨摩耶，就差一条尾巴在边上摇了，但是它不知道正常人类绝不会觉得它可爱，除非它缩小一百倍。 眼看着章鱼在身上蹭蹭个没完，陆五只好效法刚才琥珀的动作，伸出手，小心的在章鱼头上摸了几下。 这一招果然生效。自觉卖萌有效的章鱼终于不再纠缠陆五，从船舷边上滑了下去。 时间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远比琥珀之前上下一趟的时间多得多，陆五终于听见了琥珀的声音。 “陆五，我们成功了。” 琥珀站在甲板之上，那条章鱼也已经浮出海面上。和刚才一样，它凭借腕足的吸盘，正沿着游艇的船舷爬上来。只不过和刚才不同的是，它只有两个腕足空着负责缠住栏杆，其他的腕足之上，吸盘上满满都贴着瓷器。 真不愧是高智商的动物，它居然懂得瓷器会被撞破。所以别看它六只腕足上都吸满瓷器，但居然移动之时——哪怕爬出水面后——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碰撞。在它爬上游艇甲板的时候，都是让瓷器避开了撞击，小心翼翼的放下来的。 只是一下子的工夫，甲板之上就满满的都是瓷器了。琥珀之前花费了一整天时间才捞上来十几件瓷器，而章鱼哥一次性就带上来二、三十件，也许还不止。 比起之前的打捞，这个效率真的没的说了。 “真乖，真是个好孩子……”在陆五整理、清洗这些股东的时候，章鱼继续赖着琥珀卖萌，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当然了，这个场面怎么看也属于“怪兽与美女”这种反差感强烈的画面，足以吓哭小朋友。 …… 天黑的时候，陆五蹲在游艇的船舱里整理战利品。现在他已经整理了超过两百件瓷器，虽然说清洗整理的工作让人精疲力尽，但是一切物有所值。在他身边，一件件瓷器都在清洗之后被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塑料箱子。这些箱子都填上了泡沫塑料作为缓冲物，以免它们在航行中受损。少数大小不合适装箱的瓷器也被放在游艇安全的位置。 以这种进度，大概再花两三天时间，就能把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打捞上来吧。看着一箱一箱装好的古董瓷器，陆五突然觉得那条章鱼其实也不错。 事实上，他干得太入神，以至于抬起头的时候才意识到天黑了。 晚上的时候，估计不方便打捞吧。而且哪怕是章鱼哥，这么运动了大半天，估计也是疲惫不堪。陆五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却看到琥珀从外面进来。 今天琥珀基本上没有打捞，只能说在指导，全靠章鱼哥作为苦力在打捞。 “章鱼哥回去了吗？”陆五问。 “回去？回哪里去？” “它的……巢穴里？”陆五记得章鱼有钻洞的习惯，应该是有一个巢穴才对。 “太远了，而且它也不愿意走。”琥珀回答。 “那它去哪里了？”陆五突然有了很不妙的预感。 “水箱里面……海水水箱里面，章鱼哥似乎很喜欢那里呢。” 游艇上有装水用的水箱，一共有两个，一个装海水，一个装淡水，为游艇提供各种用水。之前陆五就是用海水冲去瓷器的淤泥，然后用淡水再冲一次的方式来清洗的。而水箱理所当然在游艇的最高位。一想到那只巨大，冰冷而滑腻的章鱼现在居然藏在水箱里……而就在刚才，陆五还在用浸泡着章鱼哥的海水冲洗甲板（因为甲板上也堆了很多淤泥），冲洗瓷器，甚至给自己洗手洗脚……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其实只是一种偏见，但陆五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那个，陆五，我们能把它带回去吗？” “它？什么它？” “就是那条章鱼啦。那孩子好像很喜欢我们呢，能不能带回去养起来呢？”琥珀问道。 拜托，那是章鱼，肉食动物……而且还是一条巨型章鱼……虽然懂得卖萌，可是却不懂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萌。最重要的是，那是危险的猛兽，而且摸起来很恶心啊！要养它，你打算开一个大型水族馆吗？陆五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当然了，一个有理智的男人就知道这话只能肚子里说说。 “那个，琥珀，我们好像没有这个条件啊。”陆五细细说明到。“章鱼可是海洋生物。我们根本没地方养它啊。哪怕我们买上一个足够大的水族箱……把它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不是太自私了吗？” “啊……” “它真正需要的，是自由活动的环境和同伴呢。还有，可以让它生儿育女的伴侣……这些东西，我们都没办法提供的啊。” “啊，是吗……”琥珀的神情看起来很失望。这让陆五突然发现，哪怕异界的琥珀其实和地球的女孩也没什么不同嘛。她们都喜欢宠物。 或者说，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琥珀身上那个“魔法异世界穿越者”的光环似乎越来越黯淡。陆五现在对着她，已经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压力或者心结了。了解越深，越明白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三节 预料之外的收获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打捞的速度要比预想的快得多。【愛↑去△小↓說△網w qu 】 章鱼哥卖萌的能力很差但是打捞的能力倒是很强。话说回来，在地球上所有的大型肉食猛兽之中，也只有大熊猫成功进化出卖萌能力。这方面仅此一例，别无他物。大章鱼就算懂得怎么卖萌，也不懂得自己卖萌的举动对于普通人类而言压根就是恐怖片。一个冰冷滑腻，力大无穷，最重要的是随时能把你吃掉的巨兽在身边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萌的——除非你长得像熊猫那样，天生一副萌物脸。 凭借八条巨大的腕足和腕足上的吸盘，章鱼仿佛一个天生的打捞机器，能够轻而易举的能够将海底的东西带上来。而它天生的高智力又让它能够理解琥珀和陆五的意思，不会把没意义的垃圾带上来。所以工作的进度非常快，超过陆五预料。而且章鱼确实聪明——聪明到让陆五都有些咋舌。因为基本上无需琥珀协助指挥，它自己完全能够独立的进行打捞作业，将沉船里的东西带上来。而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它似乎知道陆五和琥珀需要什么，打捞上来的东西几乎不会出错。 从头到脚，章鱼哥不曾把没用的石头和烂木头捞上来过。就算章鱼哥出错，也是那种合理的错——把比较破的，看上去没什么太大价值的瓷器捞上来。 而这么好用的打捞工的工资很廉价：一些鱼、虾之类就可以了。 也许章鱼哥捕猎鱼不怎么容易，但是对人类来说，海鱼真的好钓，甚至连鱼饵都没有，它们也会咬钩。特别是晚上，只要点起灯，鱼就像飞蛾一样被吸引过来，钓鱼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黄昏的时候，今天打捞工作结束了。章鱼完成了今天的最后一轮打捞，饱餐一顿后，钻进海水箱休息去了。也不知道章鱼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只大章鱼罢了，作息时间却和人类无异——典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天的打捞之后，大量东西放在了游艇的甲板上。 虽然打捞工作由大章鱼负责了，但是其他工作还很多。打捞上来的古董瓷器之中有着大量的淤泥，这些淤泥必须清洗掉。然后各类瓷器必须分门别类，特别是有些瓷器已经有所损坏，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怎么处理。就像人们知道的一样，不是所有的瓷器都是值钱的。值钱的瓷器至少要有一个前提：完好。那些残缺不全通常就只有学术上的研究价值了，或者说，只配拿去学术研究了。 章鱼哥虽然聪明，但是毕竟还没聪明到能够对瓷器进行估价的地步，所以它打捞的时候是全方位打捞，那些残次品也不会放过。 章鱼哥的工作效率要比陆五高。它已经钻到海水箱睡觉去了，而陆五的工作还要继续。为了照明，陆五点起了船上的探照灯。一方面给自己照明，一方面也是为琥珀钓鱼提供帮助。前面说过，海鱼几乎都是傻瓜。这些灯光照在水里能吸引不少鱼群，让琥珀的钓鱼的速度都快上不少。 现在，钓鱼已经变成一件相当重要的工作，因为钓上来的鱼要给大章鱼喂食——之前堆积在冰箱里的鱼肉已经耗光了。对于这项工作，陆五是很在乎的，因为陆五真的一点也不希望章鱼饿着肚子工作——如果你想安全的呆在大型肉食动物的边上，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把它们喂饱。 “已经差不多千把件了吧。”陆五站起身体，伸了一个懒腰。因为连续的作业，他的身体肌肉酸痛，但是心情却很快乐。他虽然对于古董所知不多，但是却也理解，他这次打捞起来的一定值钱。 打捞上来的其实不止是瓷器。除了瓷器之外，能够在海里承受千年时光的，还有贵金属了。也亏章鱼哥是一头巨兽，否则没有专业打捞设备的情况下，靠着人力是极难将那些东西弄上来的。 在灯光之下，能够看到一堆淤泥有着明显的变形，陆五走过去，从淤泥堆里捧起一个不是瓷器的容器。用水冲掉淤泥之后，清楚的看到那是一个金属的器皿。密封得很好的那一种。 “这个是……青铜箱子？”陆五端起箱子左右打量。箱子不是很大，但却让人瞬间联想起“宝藏”这个词。其实想想也知道，在没有现代各种航海设备和知识的年代，这么一艘船冒着巨大的危险出海，不可能仅仅装着一船瓷器。 要知道，现代这些瓷器之所以稀罕值钱是因为它们是古董。在古代，它们只能算是一般的商品（虽然瓶瓶罐罐很多，但是看上去都比较简朴，古代应该不怎么值钱才对），虽然说利润应该也不错，但是利润在瓷器之上的货物肯定还有许多。按照正常的逻辑，商船出海肯定先装值钱的，等到值钱的都装完了，才轮到瓷器之类比较一般的货物。 “怎么了？”边上钓鱼的琥珀注意到陆五的变化。 “琥珀，能把这个打开吗？”陆五已经用手撬了一下。不过事实证明这玩意锁扣可能锈住了，或者需要专门的工具才行，总之赤手空拳是打不开的。 不过魔法就不一样了。 琥珀将自己实体化，接过青铜箱子。几秒后，伴随着一身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箱子被打开了。 “这个是……”陆五看着箱子里面。 出乎意料之外的，这个青铜箱子里面却保存的很干燥。也许是它本身比较小，而自身壁又很厚，亦或者和它自身结构有关，总之它居然承受住了深海的压力，不可思议的没进水。 原本陆五希望里面是金银珠宝，最好是类似于钻石或者宝石之类的东西。不过事实是里面没这类玩意，而是放着几个陆五没见过的东西。 “这个……应该是杯子吧。”主体像是牛角，但是下面却用黄金（应该是黄金吧？！）做成了基座。陆五端详了半天，但是只想到类似的牛角杯。 “牛角杯……等等！莫非这个是……犀牛角杯？！”陆五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的不凡了。 中国古代，曾经生活着犀牛，这是无可辩驳的历史事实。“犀甲”曾经是中国士兵的常用装备。不过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气候发生了改变，中国犀牛就绝种了。但是用犀角做杯子的传统依然留下来。而且，从有记载开始，犀角杯就被认为是是奢侈品。 莫非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犀角杯？！陆五心头一喜。古代的犀角杯，这价值可就难说了！也许他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这么多古董瓷器，都比不上这么一个箱子呢。 “怎么了，陆五，这些是……” “可能是犀角杯！”陆五说道。“真正的奢侈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沉船好好的搜查一遍，这种珍贵的东西可能还有很多！ 驾驶室里的电子日历又自动走过了一天。 从打捞开始（就是以灵体方式下到海底的那一天计算）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十天。 这艘沉船真的不愧被称为“宝船”。因为它确确实实面对藏着无数的宝物。而陆五之前在船舱里看到的那些古董瓷器，其实只是它诸多财宝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批罢了。也不怪陆五没眼光，毕竟关于这艘宝船的记载并不是很详细，所以哪怕是专家，对宝船里面到底有什么货物也是众说纷纭。唯一只能确定的是船上应该装载着数量不菲的瓷器。事实上，哪怕是瓷器，也是争议的。否则的话它可能早就引起寻宝者的注意了。 整个游艇现在已经被塞的满满的。客厅里，放着各类贵金属制品，包括古代的白银、黄金和青铜物品，其中有好几个青铜箱子——都是那种不大，壁很厚，密封相当好的类型。不过毕竟是深海海底，这些箱子中只有两个能够保持密封。而在仓库里，堆着装满瓷器的塑料箱子。卧室里，藏着一些算得上“珍贵的古代珠宝”的玩意，主要就是在青铜箱子里幸存下来的一些玉石、犀角、象牙制品之类。 说起来，按理说这艘船的年代中国人早就进入铁器时代了，但是这艘船上青铜器数量相当不少。除了箱子外，还有一些青铜武器——当然武器的木制部分已经烂光了，但是青铜部分在海里承受了海水的浸泡，现在依然可以说保持完好。 根据琥珀所说，为了更好的打捞，海底的沉船现在已经被拆了——为了更方便搜寻沉船里的宝物，所以干脆把碍事的船身给拆散，丢到一边去。这事很容易，因为海底的沉船已经腐朽不堪，章鱼哥很顺利的就搞定了这个工作。现在，海底那艘已经不叫宝船，陆五这艘游艇才配的上这个名字。如果能将所有的财物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格变卖的话，那绝对是一个惊人的价格，用“亿”来计算肯定没问题。 于是，陆五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新的烦恼：当初打捞的时候，他是拼命的捞啊捞，努力想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上来。但是现在，他却要烦恼怎么搬下去了。 如果这样子直接返回码头的话……估计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吧。瓶瓶罐罐实在太多，太引人注目了。就算没有被发现也不保险，因为这么多东西恐怕一次性拿不回去。游艇停在码头的时候，要是有个什么陌生人摸进来，到时候就只能希望那个人不识货，否则不是小偷也要变成小偷了。 幸好还有贱人那个家伙帮忙……也许应该先和贱人取得联系，让他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并安排好车子才行。但是，陆五却又有几分隐隐的恐惧。虽然他这一次寻宝可以说和任健是合伙人……但是，他们毕竟不曾共同面对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 当然，除了这个隐隐的忧虑之外，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麻烦。就是那头大章鱼，或者说，章鱼哥。好吧，尽管陆五已经向琥珀说明过，他们根本没办法养这条章鱼作为宠物。但是事实上问题居然不在琥珀这边，而在章鱼这边。这条章鱼好像觉得这种每天有这么多鱼吃的日子很好，所以它居然想要赖在游艇上不肯走。 一开始陆五倒也不在乎，因为打捞工作离不开大章鱼的帮忙。但是现在，打捞工作已经结束了啊！早知道每天就少钓一些鱼来喂给这头一点明明也不萌（何止不萌，简直相当可怕）偏偏每天都在努力卖萌的章鱼了。 按陆五的想法，就是把章鱼骗到水里，然后开船走人。以章鱼的速度是绝不可能追上这艘游艇的。但是这个想法被琥珀反驳了——这样做的话，那就是实在太过分，起码对不起章鱼哥每天这么努力的卖萌求包养了。 （章鱼哥：长得丑不是我的错，求包养，求宠爱……=￣w￣=）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四节 偷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明天就就可以结束打捞工程了了。因为很显然，就算是聪明又努力的章鱼哥，今天也没能找到多少新的有价值的东西。估计整个海底都被清洁了一番了吧。现在，陆五完全可以相信打捞已经很圆满了，整个沉船上有价值的东西已经全部被他打捞起来。 当然，并不是说一切麻烦到此结束，从此以后万事大吉。还存在着相当多的问题需要处理。不过，就算是陆五也得承认，这一次打捞得到的东西远比他预想的多得多。事实上，哪怕其他东西都没有，仅仅这些古董瓷器（陆五数过，其中完好近八百件，少量破损的近三百件，其他看起来还能值点钱的还有一百多件）就能够让他心满意足的了。 但是实际结果来看，这些瓷器反而是所有打捞宝藏中，最大路货的那一种了。其他每一种宝物都比这些古董瓷器值钱。一个顶十个不成问题。 陆五不是古董行的专家，所以他无法精确的估计自己到底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些宝藏的价值肯定远远超出他的投入，也就是出来打捞的费用，也大大超过他帮琥珀购买水晶矿所必须的一千万元。 俗话说，钱可以改变一个人。也有一些报道说明，彩票中五百万的人，常常会兴奋过度而生一场不大不小的病。陆五虽然不知道钱能不能改变一个人，但是却已经亲身体会发财的感觉——发横财的那种令人雀跃兴奋的感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陆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头的激动。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淡定的面对这笔财富，但是，到现在，他才能真切的明白自己也是凡人。他发现自己有些睡不着，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四处走走。 海上的夜晚，星月争辉，银色的月光将整个游艇染成白色。星光在平静的海面上形成一连片的倒影，波光荡漾。这种风景，对于今天的都市人来说是很少见的。由于空气污染和光污染，在w市，陆五可从没见过这样的风光。 这就是所谓的风景由心。其实自从在这里开始打捞以来，天气一直不错。也就是说天天晚上都是这样的风光。但是一开始的时候陆五有点沮丧，后来陆五又一边忙碌一边期待，直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再加上此刻睡不着，陆五才有心情，才能有机会，感觉到这种风光。 所谓的风光，只能被拥有相应心情的人享受啊。站在游艇最高处，也就是驾驶台边的小平台，陆五惬意的感受着夜晚的风。 “人生……一下子就完全不一样了啊……”陆五突然发出一声感慨。不过想想看这种想法其实挺傻的，事实上，在见到琥珀的那一刻起，人生就完全偏离了正常轨道了吧。 最初的时候，只是想要待在w市，为此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公务员也可以。必须要说明的是，陆五当初报考公务员真的没有那种在政界发展的野心，只是希望找个稳定的工作留在w市而已。 “搭档，在感慨什么哪？”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 “只是觉得命运无常罢了。” “哈，觉得不可思议？还是觉得不敢置信？搭档，说句实话，有睿智的本大爷我帮忙，你注定可以登上人类社会的最高峰的！” 虽然高手牛皮吹的震天响，但是陆五觉得高手似乎什么都没做。 “……到时候，我们一定可以打开通往以太之海的道路。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以太之海，进行其他地球人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冒险。当然，还有更简单的，只要让那个小术士成功的追到手……” 为什么听起来觉得高手不安好心啊。不过陆五尚未来得及细细思索，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水声。接着，是琥珀的轻声欢呼。 那个……应该是钓鱼吧？时间已经相当晚，但从声音来听，琥珀似乎还在那边钓鱼。要说明的是，琥珀为了延长自身的活动时间，所以钓鱼的时候并不是实体化，像普通人一样用手臂的力量钓鱼，而是以虚体的方式，用魔力操纵着鱼竿钓鱼。其实，陆五觉得琥珀完全可以不用鱼竿，而用魔力直接从海里把鱼捞上来。 陆五绕过驾驶室，站在驾驶室边上那条仅有半脚掌宽的凸出金属圈（说不清楚这是加固用的还是装饰用的）上，努力向侧舷看去。果然，琥珀正在那里钓鱼。游艇侧舷位置的大灯正亮着，灯光下，琥珀****的胴体呈现半透明，看起来分外…… 等等……怎么回事？琥珀是****的？在和陆五一起的时候，琥珀总是看上去穿着衣服，哪怕她处于虚体状态也一样。 好吧，虽然琥珀现在是虚体，身体西看上去宛如烟雾或者液体构成的一样。但是那并不是真正模糊透明的，而是能看清楚……纤细的腰肢，圆润上翘的臀部，长而光洁的腿，还有胸前丰满而挺实的……胸部。 水滴形的胸部在她胸前跳跃与晃动，她的胸部要比陆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来的大并且完美（当然其实陆五没见过几个），从美丽的线条到细腻的肌肤，从浅红色的外晕到玫瑰红色的中心。也许由于受到灯光的影响，所有左右两边呈现不同的颜色，玫瑰红色、深酒红色，就如绽放的花儿那样美，又如婴儿的眼睛那样纯洁。虽然明知琥珀有着一个虚化的身体，但是陆五面对着这一美景时，依然感到自己口干舌燥，目眩神迷。 “搭档！”耳机里，高手发出了一声尖叫。 呜呜……陆五下一瞬间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琥珀没发现吧？应该没发现，因为直到最后她也没侧过头来。由于之前被琥珀强行拉下海一次，所以陆五知道哪怕是虚化状态下，视力依然是只能看到正前方。 这可是近距离无修饰啊……那么漂亮的身体……趁着她没发现，再去好好看看……我去！呸呸呸，我怎么能想这么猥琐的念头呢？ 为什么琥珀会光着身子？这……只是偶然吧。陆五从一开始就知道琥珀因为“灵体”的缘故，可以改变自己外形。所以她在实体化的时候都选择穿上衣服，虚体化的时候也能够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穿着衣服。琥珀没有说这种变形能力的极限，但是陆五估计不会很强。最重要的是，从高手那里得知，琥珀的这种变形是需要消耗额外的注意力的。所以当琥珀全神贯注做某件事情，她就有可能失去掌握，变成她实际的形态，也就是陆五刚才看到的“近距离无修饰”。 千万不要被琥珀发现这件事情……不然的话，大概会被杀掉吧。 怀着紧张和不安，陆五赶紧悄然从另外一边爬回船舱钻进被窝睡觉去了。说起来也奇怪，在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之后，他头挨到枕头之后就睡着了，丝毫没有再去考虑大章鱼和这么多宝藏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的打捞结果一如预测。虽然章鱼哥花了很多时间在海底搜寻，但是实际上它带上甲板的只是一些谈不上什么价值的碎瓷片罢了。琥珀也亲自下去了一趟，同样什么也没找到。宝船上的财宝应该是全部被打捞上来了。 预定的最后时间了。大章鱼，或者说章鱼哥在甲板上享受了最后的一餐。现在，由琥珀说服它离开。而陆五为出发做最后的检查工作。每一件东西都要记载下来，而且都要被确定放好，就算回去的路上遇到稍大的风浪，东西也不会损坏。 不过等陆五来到甲板之上的时候，章鱼哥还赖在那里不走。不止是赖，它简直是黏着琥珀不放。好吧，高智慧的生物就这么麻烦。天晓得是什么缘故，它居然这么想要被包养。 “琥珀，不行吗？” “这孩子好像很希望能跟着我们走……” “可是我们没有收养它的条件啊。”陆五回答。而且，就算有收养的条件也不能养这么一条大章鱼！别看章鱼哥每天都在卖萌，但陆五很清楚，这货可是能够吃人的肉食动物啊！只要不是出现在餐桌上，估计没什么人想接近这么一条危险的生物吧。要是没有琥珀在身边的话，陆五也不会例外。 这就好比家里养那种护卫猛犬——如果不是真的家里藏有大量财物，或者你住在荒郊野外需要对付野兽，养那种狗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等等……护卫犬？陆五脑子里灵光一闪。 曾经在网络上看过一个故事，说是某个金库为了防止盗贼，在入口的走廊上饲养了危险的“黑寡妇”蜘蛛。这个大章鱼虽然不能作为宠物，但是作为护卫的话…… 他立刻意识到这个想法太蠢了。哎，章鱼毕竟是海洋生物，在陆地上生活可是一件麻烦事情。而且正如他刚才说的，他们现在确实没有把章鱼哥养在家里的能力啊。 “陆五……那个……真的不能带这个孩子走吗？”琥珀突然提议道。“它不一定要住在我们身边，找个地方让它安居就可以……” “那个，琥珀，我说过，这对它是不公平的。”陆五突然觉得自己好虚伪。其实他完全就是觉得章鱼哥太危险，所以不想让它留在身边罢了。 “真的……不行吗？”琥珀双手合在一起，楚楚可怜的看着陆五，眼睛里几乎都闪着泪花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节 拍卖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终于慢慢理顺了整个大纲，哈哈，变了两次还理顺了，我的节操真的满溢而出啊。 时间一如既往的匆匆流逝，夏去秋来，秋去冬至，转眼之间就到了一年最后一个季节。对w市的普通居民来说，过去的只是平静的一年，一定要说有变化的话，那就是房价又上涨了一些。 在w市西区，有一间以w市标准而言普普通通的酒店。此时，在酒店二楼的大会议室里，大门紧闭，窗户全部拉上窗帘，门外站在几个保安确保没有闲杂人等接近。因为一场拍卖会正在进行。 这是一场不对外的拍卖会，由w市鉴赏协会组织。除了w市鉴赏协会的会员之外，只有特邀嘉宾能够参加。 就像人们知道的，w市鉴赏协会是一个在w市范围内颇有影响力的组织，或者说，有钱人集团。不过这个集团并不涉及商业，它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那就是各种稀有宝物的收藏和鉴赏。而稀有宝物么，就像每个人都理解的，其实就是“古董”的另外一个说辞罢了。 整个拍卖会的参加人员都是古董收藏家，至少是自己以为是古董收藏家。现代社会，几件古董的收藏能够极大的展现自己的品味，让人高看一眼。尽管说句实话，现在能收藏古董的，几乎个个都是暴发户。但没办法，现在流行这个玩意。 “下面这一件是唐代瑞兽花鸟彩绘花瓶，这是一件典型的唐代三彩釉陶器，时间应该是中唐……”拍卖师在上面进行着细致的说明。 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两个年轻人坐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拍卖的结果。与会的人员几乎都是中年大叔，只有极少数的年轻人（而且很容易看出是被长辈带来的），所以这么两个年轻人如果不是坐在角落里的话，也许会相当引人注目吧。 当然，只是也许，因为毕竟人们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到台上展示的拍卖品上。 两个年轻人坐在一起，他们的相貌上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其中一个稍胖，脸上挂着一种买卖人特有的习惯性笑容，但是也仅此而已，反正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就完全找不到的类型。比较胖的那个神情比较轻松，而另外一个则看上去稍微有点紧张。 “放心，陆五，肯定没问题的。”较胖的那位似乎注意到同伴的情绪，开口安慰。不过说句实话，他也只是表面轻松而已，因为他的手同样紧紧的捏住了椅子的扶手。 经过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对古董——特别是陶瓷方面——有了一定了解。古董瓷器的要点有三方面，一个是完好程度，一个是稀有程度（通常年代越久越稀有），最后一个就是艺术价值。这三方面决定了古董瓷器的价格。就像古代官窑烧出来的陶瓷远比民窑值钱，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因为官窑更稀少，制作水准也更精致。 “别担心，还记得那个罐子吗？”任健说道。 任健所指的正是他们拿出来卖的第一件瓷器——那是一个民窑烧出来的罐子，色调也不出众，所以卖出的价格并不是很高。但是哪怕并不是很高，也也是在唐代古董的范围内说的。一个在众多瓷器中堪称最不起眼的罐子，除了完好无损之外几乎谈不上任何优点。但是就这么一个罐子，拍卖出了十二万的价格。 对于古董收藏者来说，这不是一个什么离谱的价格。隋唐年代的瓷器，如果完好无损的话，本来就是比较稀有的货色，这个价实际上是偏低的。 拍卖师用很富有煽动性的语气介绍完这件古董，然后竞价立刻开始了。 这一件花瓶是精心选出来的高档货，无论外观还是造型都远在那个罐子之上，哪怕在那上千件瓷器之中也是比较出众的。果然不出所料，大家踊跃报价，价格迅速的就往上升。 “五十万，这位先生已经报价五十万啦！有人还出更高价格吗？啊，这位先生报价五十五万了，目前的最高价……” 一个身影走过来，就在任健身边入座。那是一个六七十岁，头发花白，但看上很精神的老人。 “年轻人，这是一件好东西啊，在这里拍卖真心有点亏了。”老人微笑着说道。 这位老人正是w市鉴赏协会的名誉会长，姓宋名权。虽然说是名誉会长，实际上却是协会内部的实权人物。这年头，各种协会在设立“会长”的同时，都会找一个或几个“名誉会长”。比方说这个鉴赏协会的会长可能只是个有钱的暴发户，但是这个“名誉会长”却非要真才实学不可。否则，光靠钱，没本事，可撑不起这么一个协会。 比方说这位宋权，堪称中国出名的考古学者。在古董这一行，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要是放建国前，以这位的水平，在某个大城市里的当铺当个一把手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陆五能认出这位当然是很正常的，因为就在昨天，任健拉着他去和宋会长见了一面。两个人能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宋会长的缘故。 而且，这位宋会长绝对有真材实料。之前任健将几件瓷器都拿给他估价过，结果估价的非常之准确。 “啊，哈哈……因为我很缺钱，没办法……”陆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这么说了。 “这个东西，如果放到北京或者香港之类的地方拍卖，至少能卖上三百万，四五百万都有可能。但是在w市这里，恐怕就只能卖两百万出头了。”宋权说道。 “……”两个人表示无话可说。 “差不多这样吧。”宋权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正看着台上的那件瓷器。 “那个，宋会长。”任健和陆五交换了一个目光。“……我这件瓷器，那个？” “从行业角度来说，确实是好东西。说句实话，这件东西，如果是小型的古董店，足以拿去当镇店之宝了。”宋权说道。 说话之间，价格已经抬到了一百五十万了。毕竟是鉴赏协会，哪怕里面夹杂着大量其实啥也不懂的暴发户，但里面终究会有一些明眼人。好几个协会会员都意识到这是一个相当珍贵的藏品，最重要的是，目前价格并不高，这是一个比较难得的“捡漏”的机会。 现在，还在出价的只剩下三个人了。三个都是鉴赏协会的资深会员，这个身份就意味着他们都是w市数得着的有钱人。三个人竞相喊价，很快就把价格抬上了两百万。 “拍卖结束之后，能留一下吗？”宋权问道。“我有点私下里的事情想说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这种情况下明显不可能拒绝对方的要求。 宋权起身离开，而前方的拍卖依然在继续，喊价这个时候进入了最后阶段，每个人加价的时候都显得有点明显不干不脆。最终结果是一位鉴赏协会的资深会员取胜，用两百六十二万的价格买下了这件堪称珍品的花瓶。 下一件拍卖品上台，这一次是明末清初的一副古画，价格也比较低，正适合钱包不是很大却想要装逼的会员。它激起了一场小小的热潮。 “宋会长是怎么回事？”陆五轻声问身边的任健，他对那副古画可半点兴趣都没有。“他想让我们干什么？” “正常情况，”任健回答。“大概是想让我们帮个小忙什么的吧。想必他看得出来，我们手中有不少好东西。” “没问题吗？不会是想要敲诈吧？”陆五有点不放心。他知道像这样珍贵的宝物——其他那些东西倒也罢了，但单单是刚刚卖掉的这件花瓶就有这个资格了——出现在他和任健这样的人手中，是很容易引起怀疑的。这个怀疑你还不能无视，因为别的不说，每个人都知道，单单法律之中就规定了一条“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其实原本他出发去寻宝的时候倒真的没这个牵挂，但是那是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时候，等到穿上鞋了，自然有点患得患失起来。 “没问题，人家吃这碗饭的，眼光没这么低。”任健很有把握的说道。“而且没关系，他也威胁不了我们。我已经找到一条门路了……其实在w市这里我们是亏的，而且现在我们已经没那么依赖这条线了。” “什么门路？” “我有一个表舅……在北京凑巧认识一些小圈子里的人……人家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哦，我送了几件去过试探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有钱亲戚？” “那是远房亲戚……名义上是亲戚，实际上也就街坊邻居见面点头的档次，要借钱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啦。陆五，说过啦，这个世界上最难找的就是钱，除了钱，其他什么都好找，包括亲戚。”任健注意到陆五的神情。“放心，所谓有钱大家赚，我保证很安全。” “有钱大家赚？什么意思？” “当然是指要给表舅一点中介费啦，放心，数量不多，不会比这场拍卖的拍卖佣金多……这个拍卖还收取百分之八的佣金呢！那可是无本生意啊，我表舅那可是求之不得，肯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虽然任健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是陆五知道这件事情确实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事实上，在当前中国，将捞上来的宝物变现（而且是那种不会亏太多的变现），其中潜藏的风险也许比打捞本身都要大得多。 这也是术业有专攻，任健果然没有辜负他之前吹下的牛皮，一切（至少截至目前）非常顺利。 拍卖会很顺利的推进下去，总数大概二十来件的古董在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内尽数拍卖一空。其中拍出最高价格的时候就是陆五的那个花瓶。他们还有另外一件瓷器，不过那一件的价值就低了不止一个层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节 宝物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所以说拍卖行其实相当赚，随随便便可以不花什么本钱就赚个百分之五、百分之八最高甚至能达到百分之十五的钱。可惜的是这一行入行门槛比较高，似乎简单，但是想要真正的赚钱，就需要很多的时间做前期积累……”任健一边走一边给陆五做着科普。“所以作为新人，投资绝不能随心所欲，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两个人现在走在酒店的走廊上。拍卖会已经结束，本来他们可以走人了，但是因为宋权的要求，他们结束之后要去会务房间去见见那个老头——或者说，私下里见一次面。虽然两个人其实都不知道宋权到底想干什么。 “陆五，你担心什么……一切不正如我们计划中的进行吗？” “不，我不担心这个。”陆五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有点心绪不宁。” “矫情！”任健轻松的给陆五下了一个结论。 宋权正在房间里等着他们。 在看到两个人的神情之后，宋权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要说这两位果然还年轻。虽然说两个人神情上努力装作淡定从容，但是如何逃得过宋权的眼睛？某种意义上，古董这行当堪称是世界上淘汰率最高的行业之一，因为这一行里，从来就不缺骗子，但是从来不缺暴发户。 那个比较胖的年轻人——应该叫任健的——虽然满脸带笑，将自己脸上的情绪隐藏起来，但是眉宇深处的紧张却不自觉的从肢体语言上透露出来。另外一个，应该叫陆五的（这名字不多见，所以很容易记）看上去情况稍好，不过那没什么用，因为同伴的情绪本身就泄露了他的焦虑。 不过他们紧张的情绪只是换来宋权的一笑罢了。 宋权可是在这一行多年，对于这种紧张情绪的来历，那是不用说也知道。毕竟只是两个毛头小子，不懂这行的规矩——只要这东西不是偷的抢的，不会惹上警察，其实没人关心货从哪里来（说句不客气的话，哪怕是偷的抢的，只要把价格讲下来了，也照样有人肯收）。何必关心呢。在现代的中国，古董的货源无非两个，要么就是败家子——将祖先辛苦收藏的宝物拿出来卖；要么就是倒斗的——摸金校尉之类的人物。当然还有第三种，就是天上掉馅饼偶然遇到一个古墓什么的。但在私人收藏界来说，来源方面并不是收藏者关心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是这玩意到底是真是假。 两人进门，宋权悠悠然给客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后才开口。“小兄弟，其实找你们没其他什么事情，只是想问问，有没有更高档次的东西？” “更高档次的？” “更高档次的。”宋权笑了一下。“现在已经接近年底了，我们协会有意在新春时节……也就是过年之后，举办一个大型的古董品鉴拍卖活动，不是今天这种我们内部会员参与的类型，而是和w市电视台合作，举办一场大规模的电视鉴宝。事情已经定了，只是……想要效果好，产生足够大的影响力，就需要一些比较珍贵的古董才行。两位也是协会的会员，也应该尽力支持一下协会的活动嘛！” 他提出这个要求，微笑着等候着答复。 什么叫眼力？这就叫眼力！凭借自己这一把年纪，宋权知道自己的要求不会被拒绝。 任健和陆五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前的花瓶是所有瓷器中差不多最优秀的那一批了。从宝船上捞起来的瓷器数量虽然是最多的，但从质量上来说，瓷器只是宝船上宝物中最不值钱的一种了。 事实上，之前两个人还为变现这方面有一点争议。一个思路是从比较廉价，不值钱的东西一件件卖起，这样比较低调，不会引人注目。另外一个思路则是选择比较珍贵的物品选一件变卖，做一锤子买卖。不过最终还是第一种想法占了上风。 但是既然有了机会……那么试试看也没问题。 “宋会长，很凑巧，我手里有一件宝物，我想应该能行。”任健开口回答。 “宝物？！”这个词让宋权表现出明显的兴趣。很明显，宝物九成九是古董，但古董不一定能被称为宝物。事实上，宝物这个概念，也就是一个东西能不能被称为宝物是一件没有明确规定和界限，相当模糊的东西。对于涉足古玩行业的人来说，不会轻易说出“宝物”、“珍宝”这种类型的词——除非是有目的的吹捧——如果说出这个词，通常就意味着这件古董非同一般，哪怕不是稀世之宝，至少也能让人惊叹不已。 相当值得期待啊。 “好，那我等着。”宋权笑了一下。“放心，安保问题和保密问题，协会方面是非常重视的，绝对不会出篓子。” …… 两个人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任健接到了一个电话。 “啊……哦……这样啊，很好很好……嗯，嗯……嗯……”陆五清楚的看到任健打着电话，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朵芍药一样逐渐绽放开来。 “怎么了？”等到任健打完电话，陆五不禁问道。 任健却没有回答，而是赶紧点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盯着手机大概十几秒，手机终于响起了短信接收音。 “落伍，成了！”这一次，任健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什么成了？”陆五一时之间搞不明白。 “我表舅那边把事情办成了！”任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千多万到手，对了，这次拍卖的三百多万也会在明天到账！” 他把手机递给陆五看，手机上正是一个说明银行账号余额的短信，上面的数字让人有一种不真实之感。就在陆五看的时候，任健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量之大让陆五差点一个踉跄。“我们也成了有钱人了！” 最后一块危险也被去除，任健只觉一片天高海阔，踌躇满志。一想到所有那些打捞起来的东西都能变成钱……虽然目前还无法估计到底有多少，但是其意味着一个很大的金额，怎么说也是能用“亿”来计算的数字。 对于胸无大志的人来说，那是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财富，而对于任健来说，那就是未来的画布和画笔，能够描绘出一张绚丽的人生图画。过去无数想要却无法接触的东西，如今却已经不再是梦想。 陆五走到路边，打算找一辆出租车回去——从这里回到住处，可不是短路。最重要的是附近没有公交车。 “对了，贱人，你现在跟着我干嘛？”陆五突然问。 “什么叫跟着……你没看时间吗？”任健一脸理直气壮。“都快晚上啦，为了我们的事业，我现在连晚上哪里吃饭都没着落呢……不去你那里混饭吃，还能去哪里？” “我那里混饭……”陆五其实想说我住的那栋违章建筑就连厨房都没有，但是又想到琥珀到楼下小店里借用厨房的事情。说起来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正常情况下开店的人不会轻易把厨房借给别人使用才对，但是琥珀愣是成功了。考虑到琥珀穿越者的身份，也只能说这个世界是看脸的世界，颜值高就是好。 “好了好了，不要有异性没人性了……车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出租车刚停下，任健就先一步钻了进去。 “喂，现在过去的话，琥珀就算想做饭也来不及吧？”陆五进车，徒劳的想让贱人不要过去。好端端的，有个第三者凑在边上感觉真不好。 “别人是来不及，琥珀肯定不会！”贱人就是贱人，用最明确的态度清楚的摆明这顿饭是蹭也得蹭，不蹭也得蹭。 事实证明任健的判断完全正确。大概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已经坐在桌子边上吃饭了。前面说过，虽然陆五租过来的这栋房子没有厨房（有炉灶，但不能排风），但是吃饭桌子却足够三个人坐的。 琥珀已经做好了适合三个人份量的晚餐。陆五一开始不明白，不过在高手的解释下马上就明白了。 第一律的术士能够窥视未来。虽然说改变未来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和反噬，但是如果仅仅是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顺应着未来，而不是抱着“我要改变命运”这样的想法，其实事情很简单。换句话说，虽然琥珀其实和吉普赛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确确实实拥有预见未来——也就是地球人通常所说的占卜、算命之类的能力。 “……所以，事情非常的顺利！所谓‘狡兔三窟’就是这个道理。商业上，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只有一个对象可以打交道，最爽的事情就是别人只能找你打交道……这就是垄断，所以的资本，最终的目标就是走向垄断……” 任健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向琥珀吹牛，讨好卖弄的态度简直就是溢于言表。 陆五在边上叫苦不迭，任健则一点都没看见（说不清楚是真的没看见还是假的没看见），还用犬类特有的那种真挚的眼光看着琥珀，笑得像个人型萨摩耶，一条无形的尾巴在后面摇啊摇。浑不知边上的陆五这会儿恨不能把他做成一锅狗肉汤。 更糟糕的是，他在一股劲的给琥珀脑海里灌输他那套理论——其实就人生哲学而言那也不算错（毕竟贱人可是以奸商作为自己人生理想的家伙），可是看着他这么想用自己的黑暗理论去污染琥珀，陆五就觉得满肚子不爽。 “这个世界上，商业上最难的问题就是资金……想想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企业个人破产？核心就在于，他们缺乏资金，所以不得不用借钱，用借来的钱进行投资！所以他们承受不了失败，哪怕是微小的失败也不行。这就和打战没有预备队一样，貌似愚蠢，实则无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七节 奸商的计划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十七节 幸好，从琥珀略显迷茫困惑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对于任健那番高论并不怎么听得懂。这就是土生土长的地球妹子和外来穿越者之间的区别了。虽然琥珀已经在地球上学了很多，但是毕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在当今社会，这个情况有一个专门的词，叫做‘资金饥渴’！别看那些房地产、电子产业之类做的风生水起，其实他们都在走着危险的钢丝……”任健继续在吹着牛皮，努力的抬高自己，贬低别人。 “听起来很厉害……”任健说了半天，琥珀才终于冒出这么一句。不过这是为了礼貌而忽略了前面半句，所以实际上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明觉厉”。 然而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任健的脸上似乎都在发光。 “当然了！“所以你看，琥珀，我和陆五绝对是最合适的搭档！”他大声的说道，为了表示亲近，一手抓住了陆五的肩膀。“以前我们两个曾经一起在大学里卖水果……大获成功啊！” “这事你还敢提，”陆五回想起当初整个女生宿舍气势汹汹的上门追索贱人的场景。那个时候贱人是抱头鼠窜啊，也亏他能躲，除了留下一个“贱人”的外号之外没受到其他的任何损失，当然也没退钱。“当初是谁把烂水果削成水果拼盘拿出去卖的？” “当初是谁帮我削烂水果的？”任健嘿嘿一笑，脸上半点也没有愧疚之色，“得了吧，陆五同学，我们两个是共犯！只不过我讲义气，把所有的罪名一肩扛下来罢了。琥珀你看，做人么，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绝不能吃抹干净就不认……” “那个是你说削干净了可以自己吃！”陆五急了。这件事情绝对是冤枉。 “我这么说了，你就信了？得了，大家肚子里都明白。”任健直接否决了陆五的解释。“你削十个烂水果，还能相信这水果削了是给自己吃。可我们小半天能削几十上百个呢！几十上百个水果自己能吃得下？虽然我是奸商，但我承认。你是共犯，可别装无辜！” 陆五立刻无言了，所谓的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我和陆五绝对是最好的搭档，”任健很热切的说道。“别看陆五这个人挺能干的，但是他根本不合适处理日常工作。他真的是适合冒险——出了风险，让他顶上去，能搏一把。日常的工作，除非是记忆力方面的，其他的他根本做不好，因为他的性格就这样，很容易和别人起冲突，我呢，正好相反……” “别把自己说的这么……”陆五想说话，却被任健硬是推到了一边。 “其实我们两个就可以把一切事情搞定，你来入股的话，可以轻轻松松拿钱！”任健对着琥珀热忱的说道。 “我？入股？”琥珀这次完全迷惑了。“这个……是让我当股东的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任健赶紧点头。 “可是，我没有钱啊。”琥珀问。“当股东的话，不是应该出资吗？” “出资……哈……钱从来不是问题啊！琥珀，你应该听说过技术入股、专利入股这些说法吧？现在甚至还有权力入股的事情呢！这和钱没任何关系，只要你当股东，你可以占四成……” “喂喂……”陆五想开口，但这次任健动作更快一点，他一手按在陆五的脸上，使得陆五根本说不出话来。 “没错，琥珀，你可以占四成股份，陆五也占四成，我两成就可以了。” 琥珀脸上的表情清楚的说明她真的没搞懂任健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就这么说定了！” 陆五终于挣脱了，他一把抓住任健，将他朝着门外拉去。“琥珀，等我一下，我和他说几句话。” 把任健拉到门口，陆五终于按耐不住了。“贱人，你干什么啊？” “我在帮你啊，兄弟！”任健一脸都是恨铁不成钢。“难道你真的不懂吗？” “我不懂什么？” “琥珀的重要性！”任健说道。“你是不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昏了头？想清楚，你和她的关系是什么！” 陆五一下子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错，她现在是你女朋友，而且她还和你同居了，未来她甚至可能和你结婚！”任健的表情相当的复杂。“但是，别说现在她只是你女朋友，哪怕她未来真的嫁给你……照样可以和你离婚，你懂不懂？” “可是……” “别被爱情蒙蔽住了眼睛。你和她，就是董永和七仙女，牛郎和织女，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林妹妹，你得做好她回到天上的准备！”任健说道。“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永久的，能真正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是利益！只有利益，才能永久和牢靠的将人和人联系在一起。有琥珀帮忙加盟，四成股份又算什么？她可是女巫！女巫啊！真正的超自然能力！” “琥珀是术士……”陆五下意识的辩解。 “不管是术士还是女巫，总之都是一回事！”任健说道。“她能占卜到未来发生的事情……要不是亲眼看到，我也真的不甘相信呢。有她帮忙，你说我们还能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吗？” 其实她的能力还要强得多呢，陆五心中腹诽着。不过任健这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倒是让陆五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而且我怀疑……别说我乌鸦嘴哦！她这么找上你，也许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妙！”任健露出那种深思的神色。“如果突然出现一个超级大美女，倒贴要做我女朋友……虽然那确实是等同于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但是再怎么样我多少也要考虑一下她如出现一样突然消失的可能****？” “突然消失……”虽然说任健这句话并不是故意的，但是确实触动了陆五。他的手松开了。 “总之呢，你不能仅仅把她看成你的女朋友，而应该把她看成，”任健做了一个手势，“一个财神爷！你想想看，她那种占卜的能力如果放在商业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奇迹？” “那种力量……并不是可以轻易使用的。”陆五其实并不想让琥珀和公司牵扯上什么关系，但是问题是他同样不想让人知道穿越者的事情。这并不是理性思考的结果，而是一种人类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本能。 “日常情况下当然不需要，但是，一旦公司发展处于关键的抉择的时候，你不觉得那种力量很有用？四成股份换来琥珀的帮助的话，怎么看也很划算啊！”任健说道。“再说了，如果没有她的帮忙，我们怎么可能得到这样一笔资金？或者说，你怎么可能从海底打捞起这么多古董？哪怕是酬劳，四成股份也不算多。” 陆五脸上变了一下，他本来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呢，但是却不料早就被人看穿了。 “哈，落伍，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什么知道这个？知道你出海寻宝靠她的帮忙？这很奇怪吗？哈。”任健笑了一下，在一起读了四年书，彼此之间是如此熟悉，所以他能很容易判断出陆五的想法。“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隐瞒呢？别的不说，我可是在码头看到了你那艘船了……坐那种游艇的话，随便怎么弄一下都得几百万啊！想想看，你可是连住都住在这种月租金不过五百元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再说了，深水打捞的设备……我就不说潜水艇之类的了，专业的深水打捞机器人，价格上千万根本不在话下！没有琥珀的资助，你的海上寻宝怎么可能成功？” 任健脸上的羡慕嫉妒恨溢于言表。“这么漂亮，有钱，痴情，还不求回报的女人！陆五，你要是对不起她，老天都不会原谅你啊！”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待她，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所谓的技术入股之类只是保险罢了。” 两个人回到饭桌上坐下。其实晚餐已经吃完，但是琥珀端上来一盘清洗得干干净净的紫葡萄，当做饭后的水果。 “……就这样决定了，在我们即将成立的有限公司里，我们三个就是大股东了。在其他人参股进来之前，陆五占四成，琥珀占四成，我就占两成好了！” 琥珀依然不是很懂，她只是求助的看着陆五。从陆五的眼神里得到了“就按他说的”的暗示之后，她就点了点头。 几个人开始一边吃葡萄一边看电视——不是电视机，而是用电脑来看电视节目。刚才是任健过去，在电脑上启动了电视软件。 现在正在播放的是w市的新闻。镜头上，包括记者在内的六个人正在路边，身边则是一栋谈不上什么特点的房子——w市城郊常见的农民房。看得出来，这里是w市郊区。不同于城郊结合部的那种“城中村”，这里依然有大量的耕地（虽然很多抛荒），镜头两侧都能看到农田。 除了手拿话筒的女主持人之外，边上还有其他五个人。距离主持人最近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白色西装，看上去三四十岁，神情看上去有点激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女人，神色有几分憔悴，眼角还有泪痕，不过憔悴的神情掩饰不住女人的天生丽质。 两个人贴的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任何人都能看出两个人之间有着亲密关系，九成九是夫妻。 “这是什么？”陆五随口问。 “大新闻呢。”任健回答。“警方终于破获了那个拐卖儿童的案件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节 身份证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十八节 镜头上，主持人开始介绍情况。 这起拐卖儿童的案件是近期内w市比较轰动的消息，所以破案之后，电视台特意制作了这期现场采访的专题节目。背景里的房子正是人贩子藏放被拐卖儿童的地方，而主持人身边的几位人，都是受害者的父母或亲戚。 “……经过警方的细致调查，最终破获这起拐卖儿童案件，被拐卖儿童全部得救……”随着介绍，主持人出示了一张照片，放在镜头前面。照片拍的就是他们身后那栋不起眼的房子的。透过二楼的窗户，能够看到房子里面有好几个幼儿，其中一个小孩因为靠窗的缘故，脸部特别清晰。 接下去，是几个被拐卖儿童的家属控诉人贩子的罪行。一名警察带着主持人走进这栋“罪恶的巢穴”，对当时抓捕罪犯的情况进行细致的说明。在当初发现这个地方后，为了防止惊动犯罪份子而对被拐卖儿童造成威胁，警方特定的选择了合适的时机，用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将一楼的犯罪份子一举拿下，成功的解救了被拐卖的多名儿童。总之，节目制作人用各种雄辩的方式证明了罪犯的邪恶狡诈，同时不留痕迹的赞颂了警察了英勇和尽责。 “这些人贩子实在太嚣张了。”任健撇撇嘴。“要说偏远山区什么的倒也罢了，居然在城里拐卖小孩，直接就把事情惹大了。前些日子，整个w市所有的道路、机场什么的，都在严打。” 显示器上，主持人开始对整个案件进行细致说明，并逐个报出被拐卖儿童的年纪和姓名。这个案件虽然简单但是影响很大，一群利令智昏的犯罪份子在w市范围内对儿童，特别是幼儿进行拐卖，导致很多孩子都在公园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玩耍的时候被拐走了。这种事情曝光之后，迅速在整个社会的范围内产生了巨大的舆论压力，并促使警方调集了大量人力物力侦破此案。 任健看的津津有味，琥珀对这个节目同样挺有兴趣，不过她到底对什么有兴趣那就说不准了。陆五感觉到了手机的振动，拿起电话，看也没看就按下了通话键。 “我在你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趁着琥珀和任健还在看节目的时候，陆五离开了房间。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远方天空早已经没有哪怕最有一缕明亮的晚霞。夜色之中，陆五音乐的可以看到一个身影在楼下来回徘徊。 这栋违章建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位于路边，而应该说向里面凹进来一段，但是距离太短，算不上小巷，但是却能有效的减弱了街道上路灯的光芒。 陆五来到一楼，对方的一身警服在黑暗中宛如一袭黑衣，只有身上的警徽在黑暗中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光线，格外显目。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光线昏暗，连人脸都看不清楚，但是单单从对方那种踱来踱去的脚步，就能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焦躁。 “刚刚电视上正在放那个破获人贩子的节目。”陆五说道。他尽力想改变气氛。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电话彼此联络的时候远比现在这么彼此面对面亲近得多。 “嗯，”李泽轻声应了一声。“这是约定好的。”他从身上摸出一张卡片，递给陆五。 虽然光线很暗，但是陆五把卡片拿到足够近的距离，清楚的看到卡片上“琥珀?虚颜”的名字，还有琥珀的脸部照片。事实上，相同的卡片他之前看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是假的，这一次却是“真”的。 那是一张二代身份证。不过，它不再是伪造的，只能蒙人的假证，而是能够拿出去用的真证件。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身份证不仅是证件本身，背后还包括一个庞大的数据库。想要制造出一张“真”的身份证，就必须在数据库里输入相关信息才行。 不通过特殊渠道，根本没办法做出真正的身份证来。 “我们约定好的。”李泽说道。“你帮我找到那些拐卖儿童的犯人，我帮你弄这张证。”他从陆五手里接过身份证，再次看了看，然后再次递给陆五。 “我不知道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轻声叹息道。“琥珀?虚颜，女，十七岁，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格鲁吉亚人。中国国籍，父母在之前格鲁吉亚和俄罗斯争夺南塞奥梯的战争中遇难……是战争孤儿，后来经俄罗斯回国。所以家庭情况是父母双亡，目前居住在中国w市。” “为什么是格鲁吉亚人？” “那地方比较混乱，很难追查。”李泽说道。“但是我提醒一下，如果真的有人花费力气去认真追查，那肯定能查到其中的猫腻。” “谢了。”陆五回答。只要不出现什么出格的事情，没人会去追查别人的身份来历。哪怕是追查，除非是国家机关高层有目的的调查，否则哪怕是调查，也通常到“身份证”这一层为止的。 “虽然我所看到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告诉我这不是一场梦，可是我现在依然觉得很不真实。”李泽说道。“你真的觉得她是一个穿越者？” “她自己这么说的。” “我不想质疑你的判断，”李泽说道。“但是一个穿越者使用地雷来战斗……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知道那些地雷吗？就是你事后给我的那一个，就是穿越者给你的武器……我问过相关的同事了。虽然那玩意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制式产品，但是也绝非什么小作坊敲敲打打就能随便造出来的。那玩意很精致，性能很好，而且使用的是一种相当昂贵的炸药。那种炸药可以在相同重量的前提下，将地雷的有效攻击范围增加百分之三十以上。那种炸药是欧洲一家公司生产的，硬化的炸药块上还印着那家公司的缩写。” “那邪魅怎么解释？”陆五说道。“你也亲眼看到了，它不是人类，眼睛能发出红光，最重要的是它居然能……躲开狙击枪的子弹！” “躲开子弹至少理论上是成立的。”李泽说道。“你知道超感觉吗？也许是一种很无稽的说法，但是老一辈人却真的有人相信这个。我一位长辈……亲眼目睹过类似的超人。这可能是一种目前科学还无法解释的人类潜能。” “那双发光的眼睛呢？还有那种枪法。”陆五再一次问。 “邪魅不是人类，那是很肯定的，但是它也许是……人造人或者机器人。人造人或者机器人的话，那么枪法和眼睛就能解释了。” 必须要说，这场谈话的局势比较诡异。现在的问题是，李泽在否认琥珀是个穿越者。这难怪，自始至终，李泽从来没正面见过琥珀，所以他一没看到琥珀身体虚化（这一个绝对是超出现代科学的解释范围的），而没有见识过琥珀的魔法。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相信别人是一个穿越者是很难的。 事实上，要不是亲身经历了一切，陆五自己也不会相信有异世界的穿越者之说。未来地球人时间穿越什么的，至少还能有个概念，至少爱因斯坦还在相对论中提出过时间发散，而异世界的人类压根就是抓瞎了。因为按照达尔文进化论和化石证据，地球人类是古猿进化而来的，整个进化过程是极小概率事件。难道异世界同样上演了完全相同的进化过程？从逻辑上推测，哪怕是真的有异世界，里面的智慧生物也没理由和地球人类一模一样啊。这就是为什么科幻作品里，外星人尽管被称为外星“人”，但是实际上他们的造型和人类差异极大。 从不同地方进化而成的生物，有较大区别才是正常的，非常相似那才叫怪异。 “琥珀真的会占卜。”陆五认真的，或者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认真的说道。“算的很准确的那一种。不是她算到，你” “街头上的算命摊子……或者欧洲人的吉普赛女巫，算命算的准的也很多。”李泽没有正面反驳。“怎么说我也是警察，我知道很多骗子装神弄鬼的案例。很多东西，揭穿之前都是很神秘的，但是其实也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之后就是西洋镜，不值一提。” “那按你说……琥珀是哪里来的？” “大概是欧洲人吧，总之看着也能猜得出来……至于她为什么来到中国，大概就是为了对付那个邪魅。我不确定。” “她真的只是……吉普赛女巫？” “我相信她是外国特工，而那个什么‘邪魅’是美国或者其他什么西方国家制造人造战士或者智能机械之类失败的产品。一个特工来消灭实验失败的产物远比穿越者靠谱些。至于你说的，她是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穿越者或者外星人，邪魅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邪恶怪物，她是为了消灭怪物来到地球……与其这么么说，我倒宁可相信她是一个‘吉普赛女巫’，而邪魅什么的是用什么神秘巫术制造出来的怪物，这可比听着更像真实。” “既然你这么想，”陆五说道，他看上去好像受到羞辱，有一种气急败坏的神情流露在外。“那你为什么还帮忙做这个身份证？”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是受益者。”李泽似乎突然下定了决心。“你以为她要这个身份证是因为她想长期留在中国……留在你身边？” “什么？”陆五愣了愣，这一次可绝对不是假装。 “你不觉得，她出现的很突然，”李泽不理会陆五的解释。“或许她离开也会很突然。但是不管是真是假都没关系，我会自己看着。”他停顿了一下。“顺带说一下，我调职了。” “啊？” “我现在被调到街道派出所当所长了。”李泽说道。“帮我向她道一声谢，她救了十几个孩子，也救了十几个家庭。”说完，李泽转身离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节 平静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应该说，这场交锋是陆五赢得了最终胜利。 他之前布下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李泽在最初的冲动之后，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名为“常识”和“科学”的力量终究占据了上风。其实这不值得奇怪，正如一句哲言所说，人们总是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只要不是亲眼目睹那些无可辩驳的超自然现象，比方说琥珀的虚化之类，否则单凭一面之辞，最终人们还会把超自然现象用“合理”的方式去理解。 比方说李泽遇到的，躲闪子弹？虽然感觉是神秘力量，但是如果考虑到“机器人”、“人造人”之类因素的时候，这就比较能理解了。眼睛发红光什么的更加容易解释。哪怕最后一个遇到的奇妙幻术，也能理解为某种特殊仪器的效果。 毕竟，现在的科学和魔法也没差太多了，很多很奇幻的科技都已经问世。 毕竟，李泽最后在幻术中昏过去，那种状态下可谓真假难辨。正如庄周梦蝶，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最关键的是，和陆五不同，李泽身上没有任何伤害。如果说陆五还能用手指上的水泡来参照，证明一切不是单纯自己脑海里的幻觉，那么李泽连参照的东西都没有。 按理说应该高兴一下的陆五现在却完全没有心情。 看着李泽离开之后，他原地默默的站了一小会，掉头上楼。 隔着房间的门，能够听见任健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讲笑话给琥珀听。讲的都是陆五大学年代的事——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大学年代总是有些糗事，被任健添油加醋之后立刻从糗事升级为笑话了。 站在门口，本来应该推门进去的陆五突然之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不想进门。 也许某一天，她就会突然消失…… 多少也要考虑一下她如出现一样突然消失的可能性…… 琥珀会走……琥珀当然会走！一开始陆五就知道琥珀会离开。如果琥珀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她来到地球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意外的事情。 虽然琥珀没有说明，但是从高手那里（高手怎么说也和术士们相处了很长时间，知道很多关于术士的事情），陆五知道了琥珀的这种形态，也就是脱离肉体，以精神体的方式存在，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事实上，正如高手讲明白了的，琥珀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想要在以太之海旅行并探索其他位面。 这是因为不同世界（位面）之间存在物理法则存在的差异，很多物质在不同位面之间是不能交流的，因为位面的法则可能根本不支持这种物质的存在。以肉体的方式进入其他位面危险太大以至于根本不现实，而精神体是少数不受物理法则限制的存在。 但是对于术士们来说，这种做法同样极富风险。虽然依靠他们拥有的魔力量，他们的意识能长时间脱离肉体形成精神体，但这意味着他们就无法保护自己的身体了。万一肉身出现什么变故，哪怕是对普通人而言很小很小的变故，对于意识已经不存在的肉身而言都是致命的。 就算是事先做好了充足准备，术士们也不能以精神体的方式存在太长时间，因为风险很大。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琥珀都会离开。 “搭档，你怎么了？”耳朵里，高手的声音适时响起。“情绪低落？” “高手，琥珀会离开，对吗？” “嗯，如果按照我的估计，你可以拖延。”高手说道。“只要你迟迟不凑齐她想要的一百吨水晶，我估计她不会离开。起码也是会迟滞很长的时间。不过，”它的声音一变，“这样做的话，估计不是搭档你的风格吧。” “那么，离开以后……”陆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太过于贪婪了。但是没办法，人类本来就是欲望无穷的生物。 “所以，搭档你要努力吧，只要能把她泡到手，让她再回来找你就可以了。而且下一次，她就不是灵体的方式存在了啊！” “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地球和术士们的世界没有本质冲突……不管怎么说，两个世界里生存的都是人类啊。所以她肉身也能生活在地球之上的呢。所以，搭档，一切取决于你！” 高手自信满满的说道。 也许受到高手的鼓舞，亦或者是明白自己实在太过于贪心不足，陆五很快调整了心情，推开门。 “……所以你看，陆五这个人真的是很不会讨好女孩子！”任健还在努力的说陆五的坏话，“被人鄙视也难免的。不过，他对你绝对是个例外……” “贱人，你又背后说我坏话了？” “我在夸你哪！”任健不满的说道。“你得庆幸遇到了琥珀！老天真的不长眼啊，怎么会让你这种人和琥珀在一起？” 要说明的是，任健之前的表演其实是有效果的，因为很显然，哪怕琥珀没有笑得花枝乱颤，至少也是在抿嘴偷笑了。 “算了算了，不当电灯泡了……”任健站起来，“对了，陆五，过来一下。” 他把陆五拉出房间，塞给他一个东西。“这个给你，送给琥珀吧。” 陆五看了看任健从包里拿出来的东西，认出这是一款最新的手机。 “琥珀帮了你这么多忙，你居然连送一点礼物的想法都没有。你呀，要不是天上掉下来一个琥珀，这辈子肯定打光棍打定了！” “最后警告一次，好好珍惜她。不能把她当做女朋友，而要当做财神爷！” 这种话，估计也只有想要成为奸商的任健才能说出来吧。 “顺带说一下，我刚才终于想到了一个终极方法，把琥珀牢牢的拉在身边，保证她不离开的办法！” “什么？”听到任健的这个话，陆五也不禁眼睛一亮。 “赶紧让琥珀生个小孩吧！虽然你的颜值肯定会扯后腿，但是只要是琥珀的孩子，那肯定会非常可爱……”任健很认真的说道。不过下一秒钟，他就被陆五推到门口，屁股上还挨了一脚，直接踢出了门。 …… 元旦早已经过去，农历年底已经近在眼前。就算是w市这样的城市，街上的行人和车辆也明显稀疏起来，不复往日的繁华。路边一座正在施工的大楼，轰鸣的机器声也停歇了。在这个时候除了极少数必须要赶进度的工程之外，几乎听不见平时那些麻烦的噪音了。 报纸、电视还有网络上，已经出现了“春运”的专栏。一年一度的春节即将来临。 虽然按照时间来来说，距离过年还早，但是那种气氛确实是一天胜过一天。过年是中国人最大的一个节日。虽然时至今日，各种外来风俗，各种洋节，各种思想如潮水一样涌入中国，但是春节依然是中国人雷打不动的大节日。 一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在路上匆匆走过。感觉上，他像是一个急着完成年度任务然后好回家过年的推销员。看他那副严肃的表情，估计应该工作不怎么顺利吧，现在正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增长业绩。 等到那个人擦身而过之后，陆五才觉得自己很好笑。好像之前自己也是这种人中的一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了眼下这种旁观者的心态呢？ 不过，他没有太多的空想时间，前方已经看得见家了。 在大路边上，停靠着一辆相当大的货车。货车的车门开着，两个司机打扮的人正在车边上抽着烟。 陆五走到近前，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随即一个司机立刻拿起了电话。伴随着电话铃声，陆五和那个司机彼此确认了对方。 “哦，那个，你就是陆五先生吧？”司机倒相当客气。 “是我，是我要的水晶吗？” “是，没错！” 一番交涉之后，很快，司机就用车上的一辆推车（装载重物的那种）将货车上的水晶一箱箱的运向一楼的仓库。 要特别说明的是，在出海之前，陆五就察觉楼下的房间变得空旷了（前面说过，原本那是一个堆放布料的仓库）。那个时候，陆五就萌生了“如果仓库租约到期就顺路把楼下也租下来”的想法。 回来之后，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房东大婶真好为没人续租租楼下仓库的问题发愁呢。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最后是陆五以一个月三千五百的优惠价格，租下整栋房子，包括一楼和二楼的仓库。 现在，一楼的仓库正好被用来装那一百吨水晶。 这些水晶不是一次性送来的，而是分批运来。水晶都装在写着“易碎品”“小心轻放”的木箱子里，箱子被钉牢而且里面所有的空隙都塞满了缓冲用的塑料泡沫。水晶则是被塑料纸包好，放在塑料泡沫的最中间。这样一来，一百吨水晶所占的空间其实相当的大。 估计一百吨水晶凑齐的时候，整个一楼的仓库就会差不多装满吧。 货车开走之后，陆五走上三楼。他进门的时候，琥珀正在看书——其实大部分时间，琥珀就干两件事情，第一是看书（包括上网找资料），第二是听音乐，两者同步进行。好像她一直都有看不完的书（现在的琥珀已经能自己去图书馆借书了）和听不完的音乐一样。 一定要说有所改变的话，那就是在音乐方面，琥珀的口味提高的很快。最初的时候，琥珀那是什么音乐（包括一些陆五觉得很差劲的）都爱听，都能听，现在的话，她的挑食程度明显提高了，听的歌都变得有一点品味起来。因为陆五进门的时候，琥珀正在听那英的“相约九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节 关于春节的问题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虽然是很老的歌，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歌本身相当不错。只要不是审美疲劳（当然了，大部分中国人都已经审美疲劳了），都会承认这首歌其实相当动听。 也只有从这些细微的方面才能隐隐察觉琥珀和普通人的不同了。毕竟，一个穿越者想要融入一个截然不同的社会，远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容易。很多差别，都是在不经意之中产生的，虽然琥珀现在在交流方面已经没什么问题，不过在某些方面确实还存在较大的不足。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无论咫尺天涯……”陆五进门的时候，琥珀正在一边看书，一边轻声迎合着音乐哼歌。 说起来，这还是陆五第一次听见琥珀在唱歌。以前她一直只是在听，却从来没有开口，就算有那也是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在唱。 虽然“相约九八”是一首很老的歌，老得让人早就让人审美疲劳到腻味了，但是琥珀的歌声确实相当不错。陆五不是音乐专业，所以只能说“好听”，却是说不出到底好在哪里。 “陆五，你回来啦。”琥珀注意到陆五的到来，她停下唱歌，放下手里的书。最近一段时间，琥珀手里看的可已经不是那些小学课本之类的货色了，而是在专攻历史，她从图书馆借来的都是“世界通史”，“中国通史”之类大部头著作。 没错，自从出海归来之后，琥珀的阅读范围突飞猛进，大大超越了原本的菜谱之类范围，转而研究地球位面的历史了，其实不止是历史，还有音乐。在琥珀边上，放着“音乐基础理论”，“欧洲音乐史”，“基本乐理”，“美学原理纲要”，“音乐的分析与创作”等等一些书籍。这些书，结合琥珀天天听歌的事情，给人一种很奇怪的联想，好像琥珀正在竭尽全力学习地球位面的音乐。 不是那种因为有兴趣所以想要了解的学习，而是抱着某种明确的目的，迫切的学习。 “对了，琥珀，水晶又送来了一批。”陆五说道。 一百吨水晶并不是小数目，虽然说现在在资金和购买方面已经完全没问题，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只能一批一批的送过来。估计过年之前一两天才能全部凑齐吧。 琥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陆五，刚开办的公司应该很忙才对吧？但是你最近都好像……很快就回来？” “我插不上手。”陆五很想这么苦笑一下。当然，那只是想想罢了。陆五也是男人，而男人的本能就是不会在喜欢的女人面前装怂。 “因为水晶送过来了，我得回来接收。”陆五说道。 一楼的仓库里，已经堆积了相当数量的水晶。虽然说数量还没有达到琥珀的要求，但是琥珀早就去看过了。 “陆五能这么在乎我，真的太好了。”琥珀说道。 陆五还不是很适应琥珀这种直接了当表达情绪的方式，忍不住脸上发热。“我去楼下拆个箱子验验货。”他找了个借口，赶紧离开，免得被琥珀看出自己脸红。 陆五一点也不忙是有理由的。 大学年代是人类最富有幻想和激情的时候，因为一方面还在象牙塔里，思想还没有受到现实的桎梏，另外一方面知识和欲望却因为年龄的增大被推到了一个高峰。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大学生几乎都会产生一种对人生未来的幻想，或者说狂想。有些人只是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流露出这份狂想，另外一些人却把这些对于人生未来的想象写成计划。 当然，这两者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因为等到进入社会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从狂想之中苏醒过来，认清现实。 其实这些狂想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很正确的，它们之所以被称为狂想，唯一的原因就在于压根没有实现的条件。比方说陆五，他就曾经幻想成为一个探险家，去打捞宝船。为此，他搜集了和宝船相关的所有资料，并且写了一份计划书，幻想自己能找到一个投资人，一起发财。 当然，事实上是他根本没机会找到这种投资人。虽然他的打捞计划现在已经事实证明完全正确。宝船上确实有足够多的珍宝文物，整个打捞过程也和陆五计划中的没有太大区别。也就是计划书中出海的渔船（或者是货船）变成了游艇，而原本计划书中负责水下打捞的深水机器人被章鱼哥取代罢了。 但是如果没有碰到琥珀，那么这就是一个空中楼阁，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这方面，任健也一样。 前面说过，任健这个人天生就对商业有一种本能的偏好，这一点从他的个人理想（也就是成为一个奸商）就能看得出来。他也曾在热情的推动下，写了很多个赚钱的计划。凭借天赋的敏锐眼光，他找到了好几个能赚钱的买卖。 先不提具体操作细节方面的问题，至少他选择的事业，在理论上绝对是赚钱的。就像任健看过陆五的寻宝计划一样，陆五也看过任健的商业计划。都是雄心勃勃大展宏图的档次。 当然，和陆五面对问题一样，任健的计划也只是狂想，因为他并没有起家的资本。 普通人选择贷款的话，最多只能获得几万乃至于十几万的资金，在现代社会简直不值一提。创业需要有资本，而创业的资本，在w市这种地方，没有几百上千万那是啥都不算。说句不客气的话，哪怕几百上千万，在w市也不过一套房的价格罢了。 正如任健常常说的，这个社会，不缺有眼光的人，不缺肯干苦干的人，缺的唯有本钱。 所以任健一开始也就只能认清现实，放弃幻想，去做“大绵羊”火锅了。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截然不同。当原本不切实际的理想现在来到触手可及范围的时候，是很难形容一个人爆发出来的热情和动力的。 他一个人就把活全包了。 原本在大学里的时候，陆五还能凭借自己的心算能力负责一些收钱算账之类的活，但是现在公司有专业的会计出纳，他这个天赋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所以任健干脆就把陆五赶走，理由是让他多陪陪琥珀，看好财神爷。 “那个……陆五，”陆五刚到门口，琥珀突然问道。“是不是春节要到了？我记得春节是中国的一个重要的节日。” “啊……没错。”陆五回答。但是当他这么回答的时候，心头却情不自禁的咯噔了一下。 “那个，节日是什么概念呢？”琥珀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特定的某一天，大家都会很高兴的在一起庆祝？” “这个……”对于来自异界的琥珀而言，理解“节日”是个比较困难的事情不是不可理解的，陆五只好想办法解释清楚。“最初是为了纪念某件事情，所以大家都出来进行固定的活动。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纪念意义越来越弱，而变成大家约定好出去游乐一下的事情了。” 这种节日，最典型的现代节日就是五一劳动节，传统节日就是端午节。 五一节变成大家出去游玩的节日，谁还记得它起源于美国芝加哥工人为争取八小时工作制的大罢工呢？端午节稍好一点，大家至少知道节日的起源，屈原的典故。但是现在中国人端午节都吃粽子，看划龙舟，并将其当做快乐而热闹的节日，谁又有保留着最初的那种缅怀贤人逝去的悲伤心情呢？ “这么说，哪怕是起源很明确的节日，到现在的话，最初理由……也已经变了啊。” “没办法，时间太长久了。”陆五回答道。 “春节的起源是什么……” “这个……我还真的说不明白。但是应该是起源于古代的祭祀活动吧。”陆五说到。现在琥珀已经对地球位面的历史——不管是中国史还是世界史——有所了解，所以一些名词什么的已经不需要特别的解释了。 事实上，琥珀知识恐怕已经够了，缺少的是某些特定的常识。这些常识都是日常生活中积累而成的，却没有专门出书立说——对地球人来说压根没有这个必要——所以琥珀虽然说大体上和人交流已经没问题，细节方面还需要时间才能进一步熟悉地球。 “春节应该所有人都要回家去，和家人一起度过呢？陆五也要离开吗？”琥珀紧跟着问道。 “不，”陆五回答。“我就在这里。”他掉头想走，但是身体后背传来的感觉让他的脚步停住了。 琥珀从后面抱住了陆五。 说起来被琥珀抱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气氛是不同的，空气中充满了某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某种东西现在已经到了最极限，只要用手轻轻一捅，窗户纸就会应手而破一样。 身后的触感消失了。陆五回过头，却发现琥珀已经不见。应该是已经回到holoera里面了吧。 “搭档？！”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 “怎……怎么！”说起来也奇怪，陆五早就清清楚楚的知道高手就凭依在自己的手机里面。但是这一刻，听到高手的声音，他居然感到一阵慌张不安。那是那种小秘密被拆穿之后本能慌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一节 地球的神明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没什么，只是听到刚才说的‘过年’的事情。”高手说道。 “过年是个大节日，是否就是所有人聚集一起的……嗯，用汉语来说，一种祭典，是不是？”高手问。 “哈，完全不一样的，节日是节日，祭典是祭典。”陆五随口回答。“祭典什么的……应该是宗教性质的才叫祭典，祭祀神灵什么的。节日完全不同，节日是庆祝……因为某个理由而进行庆祝，大部分和神灵无关。” “什么，地球上有神灵吗？”高手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 “你不是可以上网吗？”陆五感觉好奇怪。 其实这倒不是高手的错，而是一种思维的惯性。高手自从和陆五结成搭档之后，始终没看到陆五去参加什么宗教活动——对于中国新一代的年轻人而言，这很常见。或者说中国人本来就不是迷信的民族。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高手才会产生这种误会。 “我的意思是……神灵多不对？”高手甚至已经懒得去上网了。这种小事情问话远比上网查资料快得多。 “当然有了，地球上有好多神灵。”陆五并未察觉高手的异常。“比方说……那边有一个基督教堂。” “基督教堂……神庙的一种吗？那座教堂敬拜的是哪位神灵？” “中国叫上帝，也叫耶和华，英语的名字叫做god，”陆五一边下楼一边回答。“全知全能的神……” “陆五不是他的信徒吧？要知道，全知全能……最多也只是一个口号，没有神能够全知全能的。”高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别说神了，哪怕是神上之神，也被人称为位面意识的那种，也做不到全知全能。设定规则和违反规则，这两者在基本概念上是彼此冲突的，拥有一个概念就不可能拥有另外一个概念。” “上帝可是造物主哦。”陆五说道。就像绝大部分中国人一样，陆五对于信仰方面相当宽松。不能说他是完全的无信仰者，因为一定要进庙，让他磕个头也是可以的。也不能说陆五是某个神的信徒，而应该说他是一个泛信者。基本上属于见庙就烧香遇佛便下拜的人，但是，他也仅仅是烧烧香的程度。要说有人用宗教的角度让陆五去参加什么活动，哪怕是业余闲暇的时候去参加，除非陆五闲的蛋疼了或者是有利可图，否则他绝对是懒得去的。 “创世主也不行……”高手很果断的说道。“那个上帝有什么宗教典籍吗？” “有的，名字叫圣经，包括‘新约’，‘旧约’之类的。” “除了这一位，”在陆五看不见的地方，电磁信号开始被手机接收和发送，“还有其他的神吗？” “很多，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等等，太上老君不算神，而是仙……还有安拉真主之类……”陆五一时之间将自己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所有神名都说了一次。 “这些都是……主神吗？就是那种有一大堆其他的神当部下的神？” “算是吧。”陆五回答。对于这个话题，他只是认为是高手的好奇心，所以并不在意。 高手陷入沉默，不再说话。陆五则已经进入一楼仓库，并且拿起了撬棍，开始尝试将一个箱子撬开。正如他之前对琥珀说的一样，他要验验货。其实他的这个做法有些多余，因为任健向来是以奸商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所以深刻的理解任何一种奸商手段。这样一个人购买东西的时候，几乎是不可能被人骗的。 “陆五，为什么你刚才提到的这些神，好几个都自称主宰一切，全知全能？这样的神能够并存吗？”陆五刚刚撬开一个箱子，高手就问了。 “这个……谁知道呢？这个估计得找个牧师问问。不过按照我的想法，他们大概都会称对方为伪神吧。对了，是这样的，中世纪还发生过十字军东征，那就是基督教和******教之间的宗教战争了。”陆五回答道，他终于有些奇怪了，高手对这个话题怎么这么感兴趣？ “那么，有没有陨落的神呢？”高手问。 “你的意思是神死掉？” “不一定是死掉……我的意思是，神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是很难判断的。不过神可以被遗忘。凡人或许还记得它，知道它的名字还有它的相关故事，但是已经不再向他祭拜，不再向他祈祷。” “有的，奥林匹斯诸神。”陆五想起了希腊神话。“以宙斯为首，传说中居住在奥林匹斯山的神族，不过在基督教兴起之后，这些神就没落了。你直接百度一下就行了！” 过了很长时间，也就是陆五把箱子重新搭好之后，高手终于发言了。 “这是假的，那些肯定不是神！搭档，”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这一次声音里不复平时的傲慢和饶舌，相反有一种气急败坏之感。“地球上真的有神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陆五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老是问这个？” “这对我很重要！搭档，这件事情上不要开玩笑。” “好吧，我个人觉得是没有神的……但是如果真的有神也不奇怪。在中国，无神论者很多，比方说执政党就是明确无神论的。但是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信神的人也很多。” “无神论……这个国家是无神论者统治的？统治十几亿人……不，不可能……只要是有真神的世界就不会允许这种言论存在，更别说让其发展壮大了！一定是这样的……不，也只能是这样的……” 高手的声音里，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说不清楚是厌倦还是自嘲。 “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高手的古怪情绪来到也快去的也快。“说句实话，搭档，地球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在我曾经游历过的诸多位面之中，没有神的世界真的不多。” “有神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诸神统治一切？” “诸神不一定能统治一切，但是他们怎么说也是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高手回答道。“有神的世界总比无神的世界更为强大。” “为什么？”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一种力量被某种充满智慧的意志所支配，比这种力量自发运行肯定更有效率，不是吗？这就好比战争。一群士兵在将军的指挥下作战，和同样一群士兵自发的进行抵抗，其效果哪怕天差地别也不为过。不过，像地球这种规则严密，世界壁障强大的世界，居然会没有神，令人有些不解呢。” …… 接下去时间就在这种平静之中度过了。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汽车送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水晶，而w市永远不会寂寞的车站则送走了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异乡打工者。在最后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整个w市正在一天天的变得空旷。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减少。 沿海城市的繁华，是因为它吸引了大量外来人口。在大部分外来务工人员离开之后，w市这才露出它的本来面目：路上有车，但是绝对称不上车水马龙；街上有人，却也算不得摩肩接踵。 琥珀还过着之前的日子，看书，听歌，还顺带着买了一个小型的麦克风，时不时利用电脑来唱卡拉ok。通常情况下，这种做法是邻里纠纷的源泉，但是琥珀这一次却很意外的没有引起什么麻烦，至少没人上门抗议。至于原因，陆五个人认为是琥珀唱的很不错。 以陆五这种档次的音乐水平，也只能以“不错”来形容了。 在年底之前的最后一天里，最后一批水晶送到了一楼的仓库里。 大年三十在不知不觉中到来。街道上原本到处都是的各种店铺，特别是吃饭的点心店，之前就在逐批关门歇业，这一天，整条街道上只剩下最后一家店还在坚持。而它能坚持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开店的是本地的一对夫妻。 街道上车辆已经很少，作为农村（虽然是城中村）的特色，串门的人却多起来。大概是因为外出的人都回来了，所以这一天整个地方都是东家摆酒，西家设宴的。中午时候，劝酒的吆喝声随处可见，一片过年的繁华景象。 陆五站在窗前，愣愣的看着前方的街道。 能够看到前方街道上，有一户人家把桌宴摆到了人行道上来——平时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合适的，因为会严重的阻碍交通，也许还会惹来城管之类的，但是现在是大年三十，却不必担心这个。 虽然说陆五早就决定今年过年不回家，但是实际上看到这么一家家都全家团圆，一起吃饭喝酒打麻将热热闹闹的场景，他还是感到很不是味道。 所谓的“思乡”，是一种很难解释，却又真实存在的情感。说句实话，在现代社会，交通如此发达，早上在北京吃早饭的人，晚上就可以在海南吃晚饭。一天时间足以让人轻轻松松跨越数千公里的距离，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想去哪里去不了？按理说，触手可得的东西，人们就不会特别珍惜。 但是，某些文化积累下来的影响力，或者说传统，是很强的。直到真的到这一刻，陆五才明白其实自己也在想家。虽然他之前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虽然他早就下定了这个决心，但是这不影响他此刻惆怅的心情。 不，只是有点嫉妒罢了。陆五在心里为自己找理由。别人热热闹闹的享用宴席，我只能在家里吃简单的食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节 联欢晚会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就是……过年吗？”琥珀不知道何时来到了陆五身边。她的视力比陆五还好，所以清楚的看到一桌子正在欢声笑语中用餐的人。 她对于春节，或者说“过年”这件事情很有兴趣。所以现在正在到处看关于春节的各种资料——这种资料，网络上真真假假，数量颇多。就算琥珀拥有速读的能力，也很难应付 或许这件事对琥珀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吧。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所有人（至少是绝大部分人）都要去做一件事情，而且是那种没有理由（就算有理由，也不重要）的事情，对于异界来说，似乎是不存在的。 “那个，陆五……这就是家人团圆吗？”琥珀说道。 “是的。” 其实这个决心他早就下了——早在今年年初，甚至早在去年时候就有此种想法了。不管此刻他是什么情况，不管是在某个建筑工地搬砖还是打捞沉船变成了有钱人，都不会改变。 “那么，陆五不回去的理由……是因为我吗？” “是的。”陆五随口回答。 他随口而言，但是琥珀却睁大了眼睛。“那个……陆五……” 陆五眼看着琥珀的表情，心头却是一虚。不过话说出口，想要收回来却不容易，他只好错过视线，再次看向窗外。 “来到地球上，第一个接触到的人是陆五……真的是太好了。”琥珀的身体整个靠上陆五，肩膀和肩膀挨在一起。客观上来说，他们只能算挨近一些，但是陆五却能感觉到全身僵硬——不是那种恐惧导致的僵硬，而是另外一种东西。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理智和本能在进行冲突。 只要反手一搂，就能把琥珀的身体抱在怀里吧。 “那个，到其他世界去……遇到我这种人很少吗？”陆五尽力转开话题，好压住自己心头不受控制涌上来的绮念。【愛↑去△小↓說△網w qu 】和一个灵体的美人在一起是一回事，但是这种温香软玉贴身就是另外一回事。前者的时候，理智还能控制着本能，后者的时候……那个，理智已经很难说服本能了。 但是偏偏这种事情又不能拿出来说。 “我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是从记载上来看……敌意的很多，肯合作的很少，能像陆五在乎我一样，对待其他穿越者的，好像一个都没有呢。”琥珀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她的呼吸带动的轻微的风，在陆五的耳边吹拂着。 嗯，琥珀为什么需要呼吸？陆五想要转移注意力，但是这种努力毫无意义。好吧，反正魔法就是这么奇怪，就是这么不合理，谁能有什么办法？ “哪怕是合作者，其实也都是像利用我们的力量，想要从我们手里得到知识和技术……总之，一切都是以利益为优先……”琥珀轻声说着。 这句话如一团凉水，总算让陆五脑子里不受控制的热量稍微冷却了一点点。其实陆五自己不也是如此？他之所以从来不提知识和技术的问题，是因为他的情况比较糟糕，根本没有办法利用异世界的知识和技术。 前面说过，如果陆五不是这么一个大学刚毕业，在这个社会上一无所有的人，而有一定的资本——比如说是某个小公司的老板什么的——他也肯定会想千方百计的得到异界的科学技术之类的东西。因为很明显，比起海底沉船而言，这些才是永不停息的金河。 当然，前提是没遇到高手。从高手那里知道世界法则的问题之后，他基本上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不同的世界——哪怕是很接近的世界——科技也会差异极大。也许最终的效果类似，但是中间的科技树绝对是天差地别，最多也只有借鉴的效果，或者直接拿对方的科技产物过来用。技术模仿什么的，基本是不现实的。 陆五转过头。琥珀的脸庞就在眼前，几乎贴近了。那双眼睛……什么叫做波光流转，含情脉脉呀，没有见过的人，真是一辈子无法理解这个词，看一眼，简直能溺死在人家眼睛里。 莫名的冲动让他身体向前，凑近那宛如娇嫩花蕊一样的红唇。 猛然之间，“噼啪！”一声就在距离两个人很近的距离响起。这声音是如此突然，让陆五吓得全身一震。 他震惊之中侧过头去，却正好看到窗外冒出的一缕青烟。接着，是楼下响起了一阵小孩子的欢笑声。 陆五将头探出窗外，马上就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半空中尚未散去的青烟，下面几个正在朝着远方逃走的孩子，足以让人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小孩子正在那里放“钻天猴”，炮仗直接撞到了陆五房间的窗边——幸好没飞进窗口里面来。 好吧，以大年三十除夕的时间点而言，这种事情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陆五在窗边，用装出来的凶恶口吻叫喊了两句。小孩子们一边笑，一边跑的更快了。 等他们跑远了，陆五才转过头，有些尴尬的看着琥珀。刚才那种气氛早就随着钻天猴的“噼啪”声无影无踪了。但是，陆五虽然说觉得这样似乎很不对劲，很尴尬，但是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尴尬。 “那个，陆五，今天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可以……”陆五突然心头一热，“可以看电视。” 虽然说陆五没有电视机，但是有电脑。就像每个人知道的，电脑完全可以代替电视机。 天色黑下来了，陆五和琥珀靠在床上，看着一个个的电视节目。虽然琥珀过去主要用电脑来听音乐和上网，没怎么看电视，但是真的看起来却也似乎很喜欢。至少陆五觉得她完全没有厌烦的意思。 冬天向来白昼短暂，夜晚漫长。不过五六点钟的时间，天色已经全黑了。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是“有时有雨雪”，上午的时候尚无感觉，下午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到气温的下降，天黑之后下降的格外厉害。现在，从窗缝里吹进来的风有着那种刮面生寒的感觉了，甚至连羽绒风雪衣都挡不住那种寒气。 陆五现在是蜷缩在被子里面，或者说，和琥珀一起包在被子里面，两个人都只露出脑袋看电视。 当然，被子下面两个人还是穿着衣服的，而且两个人虽然是肩膀对肩膀靠在一起，但是只是靠在一起，手臂都是乖乖的放在自己身上。 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还没开始，但是地方台的联欢晚会却早早的开始了。陆五他们现在就在看本省地方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电脑液晶屏幕上，一位陆五不认识的女明星，穿着和季节完全不符合的礼服，正在放声高歌。琥珀却是看的目不转睛。 “这个……是女明星吧？”琥珀问道。 “是，这位有点印象。”高中大学本来正是追星的年纪，可惜的是陆五被人叫做“落伍”绝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对音乐和明星没有太大兴趣。所以他知道的明星也就是那几个真的大红大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些二线、三线之类，靠着两三首歌，几部电视剧而红的明星，他认识的就不多了。这位女明星他凑巧有点印象。但是也只是有点印象，陆五想不起她唱过什么歌，演过什么电视剧，只是依稀记得似乎之前看过海报，觉得她相当漂亮。 但是，不管记忆里是怎么回事，但是就眼前来看，电视上这位明显长相并不十分出色。 每个人都知道，节目的人都是经过化妆的。现代的化妆技术虽然还没有达到整容的水平，但是要说化腐朽为神奇却也不难。陆五不无恶意的想到，难道是化妆师换了一个？ 不过，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陆五下意识的觉得大概是因为长期和琥珀在一起，对于审美的要求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吧。 而且，这个歌声…… 从电脑音箱里发出来的歌声，不怎么样。也不是说难听，就是比起来……似乎还不如琥珀的歌声呢。 不，不是似乎，而是……确实不如。 陆五很清楚琥珀的情况，她学习唱歌什么的完全是野路子，对着电脑酷狗音乐学的歌。虽然近来看了一些音乐方面的书籍。但是，如果简单的看看音乐相关的著作就能唱好歌的话，那么早就满世界都是歌唱家啦。 要形容这种情况的话，只能说琥珀是这方面的天才吧。其实这也不是不能理解，能够在短时间内把汉语学到这种程度（众所周知，无数老外都公认汉语堪称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本身就说明琥珀有这方面的天赋。 “琥珀，这歌唱的怎么样？”陆五忍不住开口问。 “这个，不是很好。”琥珀认认真真的回答，“我听过这首歌，好像在播放器里听的时候，要好一个档次……是她今天状态不好吗？” “哈，这个和状态无关。”陆五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事实上，这才是正常现象。“这一次是现场演唱，和之前你听的那些歌不同的。” “不同？不是同一个人唱的？” “是同一个人，但是现在听的原唱，而那些网络上的歌是在特定的录音棚里录好，然后经过后期用电脑进行模拟制作，弥补声音之中的缺陷，最终才放出来给大家听的。一个是本来的水平，一个是经过人工加工过之后的水平，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呢。别说人的歌了，哪怕是母猪的叫声，只要肯投入，也能被加工为天籁之音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三节 另外一个琥珀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下午时分，突然电话来报外婆病危。刹那之间，真切感受到了“分开两片顶阳骨，浇下半桶冰雪水”的感觉。 今日方才感受到真正亲人（不是那种感情比较淡薄的亲戚）生离死别的味道，初闻语就是全身一阵毛骨悚然，心惊胆战，食不知味。 “原来是这样……”琥珀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她今天身体不适，状态不行呢。” “琥珀，其实只要你想，你也能当偶像明星哦。”陆五鼓励道。 “我？” “是，不管是外貌还是唱歌，你都没问题的。而且我这边还能捧红你！”陆五兴致勃勃的说道。“只要花费两三年的时间……你一定可以上电视节目！” 客观的说，陆五虽然这么说，但真的只是说说罢了。这倒不是说陆五觉得琥珀没有当偶像的潜力——因为琥珀的外貌比现在的一些明星、模特什么的强多了——而是因为琥珀压根没有资格。 好吧，虽然陆五想办法让琥珀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虽然这实际上也是伪造的，李泽说了，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到猫腻），琥珀照样还有一个很糟糕的限制，那就是她只能以实体化的方式存在两个小时左右。正如琥珀之前说过，之所以这是因为地球世界对于“异物”的排斥，是无解的。 嗯，如果琥珀的秘密被地球人知道了，估计也就不用考虑什么当偶像的事情了……往好处说，也许会被当做异位面来的大使，往坏处说，也许直接进研究所切片也说不定。说起来，灵体到底能不能切片呢？ “是吗？我也能当偶像？”琥珀似乎一瞬间很高兴，但是下一瞬间，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不过陆五说话的时候看着电视，所以并未察觉这一点。 “对了，琥珀，你今天怎么……”陆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像今天琥珀以实体化的方式陪他看电视看了很久了吧？虽然不知道多久，但是怎么想都是超过两个小时了。 陆五情不自禁伸手，在被子下面摸了琥珀一下。琥珀的手摸起来柔软而光滑，感触特别……好吧，别提什么感触了，总之是实体没错。 “你怎么能实体化了这么长时间？”陆五下意识的问。 “今天比较特殊。”琥珀说道。她的声音很轻。 “琥珀，你有理想吗？”陆五突然问道。 “我想要……”琥珀说道。“留在地球上，而且像她那样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琥珀说的正是电视上这位二流女歌手。此时她正唱完了歌，正在谢幕离开。这首歌，虽然站在陆五的立场上其实不怎么样，但是在晚会上却似乎很受好评，引起了满堂喝彩。 陆五很想说“我支持你”，但是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其实以琥珀的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算她过去不知道，陆五也曾经不止一次向她说明过了啊。只是琥珀的世界毕竟打了几百年的世界大战，那种环境下可不会有什么偶像明星，琥珀对这种地球的特产有兴趣也很正常。 也许是我话太多了吧。陆五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刚才虽然是随口说说，而不是真心实意，但是似乎确实引起了琥珀的兴趣。 “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差不多了。”陆五看了看时间，钻出被窝，想去换一个频道。电脑和电视机的差别就在这里特别明显：电视机只需要用遥控一按就可以，电脑就得爬出去，用鼠标控制才能换台。 一阵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陆五的身体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被寒意刺激得一激灵。 “怎么会这么冷？”陆五有些纳闷的看着窗外。接着外面昏暗的路灯，他注意到空中飘舞着什么东西。 “下……下雪了？！”陆五来到窗户前方。没错，此时早已经是漫天飞雪，而地上也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除夕夜晚上的路灯在大雪中显得格外黯淡。但是，依然能够看见一群高高兴兴的小孩在在路上跑来跑去，远方噼里啪啦的各种焰火鞭炮也没有停过。远方，一道闪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化为无数的火花，然后从天空陨落。 在视野之内，几个小孩正在那里放焰火。一棵由火焰和闪光组成的树猛的喷薄而出，向着四周散发着光辉和灿烂。在火树边上，孩子们在跳着，叫着，充满了喜悦。 琥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陆五身后，和陆五一样无声的看着窗外。这种气氛让她也有所悟。如果不是亲自在这样的环境里，不是这样同时感受着喜庆和孤寂，感受着自然的力量和人类社会力量的交错和冲突，也许永远也没有办法明白“过年”的意义吧。 不知不觉中，陆五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和琥珀的手握在了一起。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仅仅是这样站着，就能感觉两个人的距离接近了很多。 “那个，我们今天迟点睡，一起看完春节联欢晚会吧？”陆五突然问道。 “好的，我很高兴。”琥珀回答。 陆五再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拉上了窗帘。像刚才一样，他钻回了杯子里，琥珀也钻了进去。说起来琥珀好像不怎么怕冷？但是无所谓，这种两个人裹着被子靠在一起的感觉很好。 液晶显示器里面，已经开始了中国人的正统节目，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刚才。然后陆五才发现自己的手依然和琥珀的手握在一起，琥珀她的手摸起来很无力，软软的，而且比陆五想象的小多了。 …… 夜色深沉。 陆五没能撑到春节联欢晚会结束，眼皮子就开始打架。虽然说电脑的音量开的很大，而且身边又有琥珀，但是大自然的秘密是不可理解的。陆五还是半靠在墙上，沉沉睡着了，就连新年的钟声——还有伴随着新年钟声一起到来的，喧哗的鞭炮和焰火浪潮，都没能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琥珀慢慢的从被子里钻出来，来到holoera之前。 自从知道holoera对于琥珀的重要性之后，陆五就比较重视这件东西了。现在的holoera被放在电脑桌边上的一个专门小架子上，还专门给它买了一个金属罩子。当然，罩子上开了很多个空洞用来散热。 琥珀掀开金属罩子，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holoera白色的塑料外壳。她的身形突然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套浅红色的风雪衣。 下一秒钟琥珀再一次出现在holoera边上。刚才她是脚着地走路，现在则已经悬浮在空中——不是很高，但是双足自然下垂，足尖大概离地十厘米左右。而且她已经完全换上了一套衣服。 如果陆五还醒着，他一定能认出这正是琥珀刚来到这个世界穿戴的衣服——那是一套按地球的标准而言动漫味十足的衣服，以蓝白色为主色调。 琥珀的头上，戴着两个宛如猫耳朵一样的东西。 如果凝神细看的话，琥珀的身体周围，有宛如精巧闪电一样的能量时不时的闪现，使得她整个人显得都在发出蓝白相间的光芒。 琥珀的手一指，地上的红色风雪衣就漂浮起来。空气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拎着这套衣服飞向边上的衣柜（这是她个人的衣柜）。衣柜的门自动打开，衣服被挂在衣架之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就像有一个隐形的人在做整个事情。 琥珀悬浮着飞向陆五的身边，她的手一招，陆五的手机立刻飞了起来，落到了它手中。 “等等等等等……”高手的声音通过手机喇叭响起来。“不要这么粗暴好不好？” “闭嘴！”琥珀冷冷的说道。虽然她的容颜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神情却已经彻底改变。正常情况下的琥珀的表情如果说是一朵盛开的花朵，那么这种情况下的琥珀的脸宛如封在千年冰山之中的石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四节 离开？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你果然没有违反约定……”琥珀冰冷的对高手，也就是陆五的智能手机，说道。 “我哪里敢骗第一律的术士啊。”高手回答。从说话的语气来判断，如果高手有人类的表情，那么它现在的表情肯定是愁眉苦脸。“只要你愿意，你都可以知道……不知道细节也能了解大概。更别说你还在身边，我怎么敢抗命不遵？” “哼。”琥珀冷哼了一声。“帮我看着。” “遵命。”高手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下一瞬间，琥珀散发着蓝白光芒的身体再一次从空气中，整个房间里唯一不自然的东西就剩下那个悬浮在空中的手机了。 手机的喇叭里，传出高手唉声叹气的声音。 说不清楚过了多少时间，但是窗外的鞭炮和焰火声尚未平息，琥珀已经再一次出现，手中拿着一个东西。在笼罩着琥珀全身的蓝白色光芒闪耀下，能够看见她手中的东西并不大，但是晶莹剔透，仿佛是一块冰一样。 琥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电脑桌之上，然后看看手机。 虽然双方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却似乎有着某种信息交流。因为一小段时间之后，高手终于通过手机喇叭开口了。 “地球人几乎不可能在百年之内接触到以太之海，科技树完全不一样。再说了，地球的这个位面相当奇妙，不仅宇宙本身无穷无尽，最重要的是它还在扩张之中……这是一个新生的世界。对于正在扩张中的世界而言，寻找它的边界，并且进一步探索边界之外，那实在太难了，因为根本没有这种必要，所以也就不会有这种欲望……”高手说道。“好吧，我会尽我所能的。但是我也只能这么说，不能承诺更多了。” 也许是琥珀满足于这个答案。她拿起手机，将它丢到床上。睡觉之中的陆五似乎动了一下，不过前面说过，此时电脑还在放着电视节目，音箱又开的很大。这种情况下睡着的陆五可不是这么区区一点动静能够弄醒的。 琥珀的手从空中召了一下，一个盒子突然出现在手中。 盒子是用一种亮白色金属制成的，周围看不到缝隙，但是侧面有一个红色的凸起，看上去像是一个开关。 陆五如果醒着，就能立刻认出这个盒子的来历。那正是之前邪魅拥有的盒子。邪魅布下的幻术结界，把琥珀骗过来——然后用这个盒子困住了琥珀。 虽然陆五对魔法了解非常的有限，也能知道这个盒子和holoera不同，它并非地球的造物。不过，陆五从来没问过这个盒子去哪里了，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琥珀眼睛凝视着盒子半响，然后把目光转向陆五睡熟的脸，按照一种客观的说法，她的表情其实并不是正常人类那种的神情冰冷或者面无表情，而是一种超乎人类之外的冷漠。或者说，她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台机器。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陆五会觉得这种状态的琥珀可以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来。 当然，这只是陆五的感觉。至少此时此刻琥珀实际上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凝视着睡着的陆五很长时间。 “搭档，你成功了，也失败了！”躺在床上的手机，从喇叭里传出很轻的声音。 新年的狂欢慢慢褪去。伴随着新年到来的钟声到来的鞭炮和焰火爆炸声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已经变得渐渐平息。对于w市来说，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新年，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只是过年时下雪而已。因为作为南方的城市，w市下雪的机会并不多。 已经习惯了鞭炮和焰火的人们，没人注意到这么有这么一道光芒在城市西区边缘的一个城中村闪起。事实上，这光芒也并不强，远比不上在天空绽放出无数火花的焰火。 有看不见的能量从房子之中释放出，如狂风一样将四周的雪花席卷开。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十几分钟后，本来空旷出来的地面又飘落了不少雪花，一个小时之后，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了。 这样寒冷的夜晚，又是过年的时候，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就算是有，最多也只是认为是一阵强风而已。 …… 陆五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神智清醒之后，他才意识到昨天晚上，他居然裹着被子，靠坐在床上过了一夜。 被子裹的不是很紧，漏风，所以此时被窝里面已经冰凉凉的，幸好被子下面穿着全套衣服，就算被子漏风也没冻着。 昨天晚上，就这样睡着了？嗯，好像是这样没错。和琥珀一起看电视，然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睡死的那种睡着。 琥珀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不过这很正常，应该是已经回到holoera里面了吧。 陆五从床上爬起来。靠坐着睡觉明显不利于人体健康，因为陆五爬起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全身僵硬得发疼。 他洗脸刷牙，然后泡开了一包方便面。是个中国人就知道过年意味着几乎所有的商业活动都要暂停——除了烟花爆竹这种特殊的买卖之外——就连菜市场也是关门的。通常情况下，要到初三的时候才有少量店铺开业，到初七的时候，情况会进一步好转。但是真的要恢复正常的情况，估计至少要等到十五号以后，甚至二月份也说不定。所以陆五早有准备。 在等着泡面的时间里，陆五坐到了电脑前。电脑电源还开在那里，不过已经处于节约电源状态。陆五记得昨天晚上，他是看着电视睡着的，所以电脑应该琥珀关掉的吧。 不过屏幕打开的时候，却意外的酷狗正在播放音乐，具体点说，是播放了一半的音乐，被按了暂停键，放的歌正是那英的那首《我不是天使》。 “……我最后一次站在你的身旁，藏起天使的翅膀……” 好像最近琥珀都在听那英的歌。 陆五很快就关掉了酷狗。 然后陆五注意到电脑边上的东西。那是一块透明的水晶，不是玻璃，因为水晶和玻璃重量差别很大，拿在手里就有感觉。 或者具体点说，这是一个水晶徽章，整体呈现长方形，但是边缘是有规律的棱形。整个徽章轻轻巧巧，后面还连着一根别针，看上去很适合别在胸口。 陆五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么一个徽章，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很快，他就发现水晶徽章的正中间有着蓝白色的闪光。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过那么一点时间，徽章，也就是透明水晶的中间，就会闪过一点蓝白色的光芒，就好像按动打火机会产生的那种电火花一样。 相当的神奇……而且这种火光，让陆五瞬间联想到了琥珀。 “那个，琥珀……”陆五说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知道哪怕在holoera里面，琥珀也能对外界有感知。换句说就是叫一声琥珀能听见。 正常情况下琥珀会立刻做出反应。哪怕不现身，至少也会通过holoera的麦克风（说句实话，陆五至今不知道holoera这玩意的本来用途是什么，它为什么会有麦克风呢？）做出回应。但是这一次，四周一片安静。 “这个徽章，是你做的吗？”陆五面对着holoera问道。大概半分钟之后，他才意识到琥珀没有回答。 昨天晚上看电视看的太迟，所以现在还没有睡醒吗？这也是说得通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五心中隐隐的感觉到某种不安。并没有什么证据支持，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陆五用最快的速度吃掉了泡面，然后想把垃圾袋提到路边的垃圾桶那里去。 一夜大雪之后，整个w市变得银装素裹，脚踩在雪地里，能陷下一小半。 丢掉垃圾之后，陆五回到了楼梯口。鬼使神差一般，他没有上楼，而是掏出一楼的钥匙，打开了一楼仓库的大门。 里面是一幕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场景。 原本堆积的整整齐齐的箱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堆废渣，塞在仓库的四周角落。这些装水晶木头箱子算是挺牢固的那一种，正常情况下打开它需要撬棍。但是这一次，它们却是被很暴力的拆卸开——与其说是打开箱子，不如说是把箱子丢进榨汁机里面打碎，然后把里面的水晶榨出来的感觉。 仓库的正中间部分则是一片空地，呈现非常规整的圆形。看得出来，这些箱子之所以在各个角落是因为有看不见的力量把所有箱子的碎渣都推出这个圆圈。 这个……是怎么回事？遭贼了吗？ 一百吨水晶其实价值非常高昂，陆五知道这些水晶至少花了一千万。其实不止一千万，加上各种必要的开支的话，实际花费了大概一千两百万左右。就算作为来历不明的赃物出售，打个对折也能卖上五百万左右吧。 但是这个下意识的念头立刻被陆五推翻了。因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别的不说，单单是搬走这么多水晶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情。再说了，水晶运输必须要装在箱子里才行，打破箱子拿走水晶根本是很蠢的行为。 对了，是琥珀！也只可能是琥珀。 果然……一百吨水晶凑齐了……所以琥珀……已经离开了吗？ 下一瞬间，仿佛他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一样。他甚至要扶着大门才不至于滑倒。 “陆五！”一声充满了惊慌的叫声从头顶上，也就是第三层楼那边传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五节 异变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前戏终于到了收尾的部分了。要进入正文咯，哈哈。 陆五眨了眨眼睛。 “陆五，你在吗？”那个声音重复了一次，陆五立刻认出那是琥珀的声音。 陆五连关上仓库大门的时间都没有，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冲向楼上。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陆五心头刚才的情绪立刻就无影无踪了。没错，因为琥珀正在房间正中央。 琥珀还在！ 不过这种宽慰的心情持续了大概一秒钟，因为下一瞬间，陆五就注意到琥珀惊惶的神情。 没错，就是那种完全的方寸大乱，惊慌失措的表情，只有一个人面对极大的危机或者意外才会有的神情。 看着琥珀的表情，陆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老鼠或者蟑螂之类的玩意。 但是，虽然说这是一栋城中村的违章建筑，偏偏却相当干净。蟑螂啦、老鼠啦之类玩意不多见，至少是房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当然，现在也没有。 “陆五！”琥珀的神情是一脸的无助。事实上，在看到之前，陆五也完全没想到琥珀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虽然说琥珀完全没摆什么架子，但是陆五心里可是很清楚琥珀是个术士，按照地球上的话来说，其实就是一个入侵的外星人，是一颗会走的人型炸弹——这句话指的不是琥珀的危险性，而是指她拥有的能力。 在这个地球上，琥珀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有资格俯瞰地球众生。 下一瞬间，陆五立刻想起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他几步冲到holoera边上，第一秒钟掀起金属罩子。 然而holoera好端端的，看上去一切正常，就连上面的电源灯也发着代表平安无事的绿光。也没闻到什么塑料烧焦的气味。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陆五花了一点时间来观察，但是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人家……人家的力量……”琥珀说道。“崩溃了！” “力量崩溃？”陆五一时不能理解。 “人家的魔力！”琥珀潸然欲泣的表情看上去那么无助，让陆五觉得一阵心痛。 “为什么？” “不知道！”琥珀回答。“不止是魔力，还有其他的……人家的……记忆也混乱了！” “记忆混乱了？”陆五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太合理的说法，因为正常情况下，记忆混乱的人是不应该知道自己记忆混乱的，正如精神病的人是不应该知道自己是疯子，喝醉酒的人不知道自己喝醉的道理。 “术士有这方面的专门训练，所以我知道……”琥珀说道。“而且能确认，因为……记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们一起看电视，然后……”陆五试探的问。“我睡着了，之后……” “我不记得……我们一起看电视，然后，然后，然后发生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了！”琥珀猛烈的摇着头，双手挥舞。“记忆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冷静，冷静，琥珀！”陆五一把抱住琥珀，将她的身体强行按下来。 前面说过，琥珀正常情况下会被地球人误会为东西方混血儿，这一方面是因为容貌，另外一方面也是体型。琥珀挺高的，高到和陆五并排站一起的时候，甚至不合适穿高跟鞋（因为这样就比陆五还高了）。但是这一刻，她被陆五抱在怀里的时候，陆五才意识到其实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高大。至少陆五完全可以轻松的把她整个人抱住。 “不要激动，发生什么了，好好回想一下……” “我……看电视……然后……然后……不行！我想不起来！”琥珀的身体在剧烈的发抖，但是说不清楚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原因。 陆五下意识的想起刚才发现的两个事情。一个是电脑桌边上那个神秘的水晶徽章——那个水晶里面时不时闪过几点蓝白色光芒（虽然很小很微弱，但是确实是存在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地球的造物水平。另外一个则是一楼的仓库中看到的场面。 魔法失败了？ 虽然说陆五已经知道所谓的魔法其实就是运用魔力的技巧（正如之前高手所说的，任何人都能学会魔法——只要他有魔力）。但是旧观念总是非常顽强的，所以陆五本能的觉得琥珀会不会是施法失败导致反噬。 从一楼仓库的情况来看，这个魔法的威力颇大。 也许是被陆五抱着，也许是因为最初的情绪平静下来了，琥珀的身体渐渐的不发抖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五松开手。 “我不知道，突然之间……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发生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冷静下来的琥珀慢慢的说明了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琥珀从休息中醒过来，突然发现魔力出了问题。 术士的魔力和精神是息息相关的，就如普通人的身体和大脑一样。一个人身体出问题了，立刻就能被大脑感觉到。 如果要形容琥珀身上发生了什么，差不多类似于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肢体残缺的情况一样。偏偏自己还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以及什么时候残废的。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身为一个术士，琥珀也完全慌了神。 现在，琥珀的力量相比过去，差不多只剩下十分之一都不到。最明显的事情就是身体转换。原本琥珀从holoera之中进出，或者身体从虚实两种状态的变化是完全不花费时间的，一切都是瞬间完成。但是现在，琥珀必须花费相当长的时间从能从三种状态之间变化。 当然，更糟糕的是，琥珀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陆五把琥珀带到一楼，看到一楼仓库里的场面的时候，琥珀依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唯一能做出的判断就是和陆五差不多，那就是确定一楼仓库里发生的事情是魔法造成的。 “这个魔法……感觉上是一种强大的法术……”琥珀感受着魔法的残痕。“是第一律的魔法，不过我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什么。昨天晚上我在这里做了什么？” “是水晶……你说过需要水晶的？”陆五提醒。“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 “为什么我需要水晶？” “我记得你说过，水晶拥有时空连接的效果。如果没有水晶，一切都无从谈起。”陆五还记得琥珀当初的话。 “是的，地球上的名字叫水晶，但我们的语言称为*&%$，”琥珀的嘴里吐出几个陌生的音节。“它确实拥有时空连接的效果……但是，为什么我会需要水晶呢？不行……”她再一次抱住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一片空白……” “不要想了。”陆五赶紧抱住琥珀。所幸这一次，琥珀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那么这个有印象吗？”陆五拿出那个水晶徽章。 “里面有强大的魔法能量！”这一次，琥珀稍微感受一下就做出了解释。“但是，人家不记得有做这么一个东西啊？为什么需要做这么一个玩意呢？” “它有什么用？” “看不出来，只能初步推断它里面了蕴藏相当强大的魔力……”琥珀看着徽章。“除非激发它，否则很难推测它的用处。但是我能知道它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结构，恐怕冒冒失失的激发它不是一个好主意。它如果是我做的……那么凝聚如此强大的魔力，肯定是有目的才对。” “它和你的情况有关吗？” “肯定无关。”这一次，琥珀斩钉截铁的回答。“制造这种东西，可能会很累，可能会耗费大量魔力，但是绝不至于产生这样的后果。” “但是……昨天发生了什么？”陆五突然很恨自己昨天居然睡的那么死，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不过他脑子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一个不会休息的存在。 “高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陆五找个机会，到一边拿起了手机。 “发生了什么？当然是小术士使用了某种魔法。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这是一个很平静的夜晚。”高手懒洋洋的回答道。“对于‘过年’来说，我有点失望。本来以为，所谓的‘节日’应该会更有趣才对。” 这个回答不出意料。事实上，陆五也觉得地球上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对琥珀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过年什么的，也仅仅是个节日，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意义。而且昨天的琥珀……好像除了在holoera之外活动的时间长久了一点外，也没做什么看上去危险的事情。但是，肯定发生了什么，否则琥珀不会变成这样。 “琥珀，用理性思考一下，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我感觉到你好像受到某种专门针对性的攻击。” “针对性的攻击？！”这个词让琥珀瞬间明白过来。“有可能的，陆五，是我的身体！” “身体？” “我留在我的世界的身体……如果是我的实体身躯受到了伤害……”琥珀的慢慢的说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这一切就能够理解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节 电视鉴宝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向各位读者道个歉，家中外婆病危，必须要人照顾，最近可能更新不会很稳定。 虽然琥珀的话里面有个“如果”，但是只要稍微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的话，就能理解这实际上是唯一的解释。 术士是人类，术士当前这种“灵体”状态并不是刻意的，而是为了进行位面旅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这种状态本身就意味着危险。因为人类并不是可以单纯依靠精神生存的生物，琥珀之所以能以这种方式存在，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拥有实际身体（虽然在另外一个世界），她的灵体和实体之间，有着一种冥冥之中，难以捉摸的联系。正是因为这种联系，才让琥珀的精神体能够存在。 精神体离开之后，身体的状态类似植物人。事实上这种情况下身体的情况要比植物人更加糟糕，因为植物人至少还保留了本能性的神经反射，还能自主呼吸，脉搏、血压、体温都可以正常，而精神脱离的术士，就连这些最基本的能力也一并丧失。 很容易理解，精神和肉体分开之后，脆弱的身体会成为一个术士最大的弱点。因为她都无法保护自己。不要说是恶意的攻击，哪怕只是一个稍微的疏忽都会出大问题。 如果不是确定术士的精神体能够有朝一日归来的话，那么和尸体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能性……大吗？”陆五问道。其实他这句话完全是废话，因为根本不存在第二种可能性了。 “应该……是吧。”琥珀回答。“而且，”她有些绝望的说道。“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没有足够力量的话，是不可能靠着一己之力冲破世界界壁进入以太之海的。”琥珀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真的……回不去了？” “那个……术士们应该有应对这种情况的做法吧，比方说发出信号寻找救援之类。” “不行，我什么也想不起来！”琥珀再一次抱住头，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没事的！”陆五抱住琥珀，安慰道。 过去好像一直没能这样抱住琥珀——虽然他心里其实早就想这样试试。但是此时此刻，抱住琥珀的时候却完全没有那种和欲望相关的感觉，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心痛。 “也许只是一个错误，也许那边的监视者很快会察觉你身体的情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许是这个可能性确实存在，琥珀终于点了点头，平静下来。 琥珀拿起一本书。之前她可以在holoera里面，使用魔力来翻书页看书的。但是这一次，她却明显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将一页轻飘飘的纸翻过来。而且看上去就比较吃力。 虽然琥珀自己说自己的魔力只剩下十分之一，但是看这样子，哪怕说只有百分之一也不为过。 “陆五，看到了吗？” “看到了。”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我现在没有力量了呢，那个……再也不能帮你……” “我会养你的！”陆五心头一热，一句话脱口而出。 “啊？”琥珀明显听不懂这句地球味道明显的话的背后意思，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理解这句话的表面意思。“谢谢，陆五。” 这一次，她是主动从正面抱住陆五。虽然隔着衣服，陆五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胸口顶上两团软乎乎的东西。 “能来到地球，能遇到陆五，真的太好了！” …… 地上的积雪在两天之后才彻底融化。 今年对于w市来说，也算比较难得的低温年份了。在w市，虽然说下雪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但是南方就是南方。下雪不等于有积雪，正常情况下的冬雪，天上下雪，地上不会积雪——哪怕路边多了很多结冰的水坑，但雪落到地上却是很快就就消融于无形。 春节的最初几天，拜年成了生活的主题。撑着雨伞，走在雪中的人比比皆是。而且因为大雪，路面结冰路滑，所以走路的人成了主体，自行车、电瓶车之类却是少了很多。 到了晚上的时候，节日和平时的区别格外明显。昔日繁华的闹市在春节期间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街道上冷冷清清，有时候走遍一条街也看不到多少人。 陆五在这里没有亲戚，没有拜年的任务，所以这几天他真的是靠着网络、电视还有和琥珀聊天度过的。 陆五曾经说琥珀的身体出现的麻烦会被及时发现并挽救，但是至少这几天内，陆五预言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连续几天时间，琥珀的状况一直没能恢复。 也许是陆五的陪伴，也许是琥珀本身想开了，这几天她的情绪居然都不错。在闲聊的时候琥珀不止一次的谈及了她的世界。那个世界的全名，地球上（或者说汉语里）没有对应的词语，因此只能音译为“瓦歌”。 如果说之前琥珀很少提及这一点的话，现在她却是放开了。也真是因为她的提及，才让陆五对那个异世界稍微有点了解。 那是一个没有行星、卫星、恒星、星系概念的世界。如果说地球位面上，人类居住的大地——也就是地球——只是宇宙中不起眼的沧海一粟的话，那么瓦歌世界，人们脚下的大地就等于整个宇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两个连基础的宇宙观都不同的世界却很有相似之处。相似的重力，相似的环境，甚至还有相似的智慧种族——也就是人类。而且更妙的是，瓦歌世界的人类居然也是从灵长类进化而来的。可惜琥珀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所以很多详细的关键都无法说明。只能大致的脑补瓦歌世界曾经和古代地球环境极为相似，也就是随着气候变化，出现了森林向草原转变的过程。于是某种古猿就离开了树林，慢慢的进化成了人类。至于这些古猿是哪里来的，还有没有其他进化分支什么的，就说不清楚了。 当然，虽然大体相似，但细节方面的区别还是很多。比方说琥珀明确说过，地球的太阳是东升西降（众所周知，这是地球自转的结果），而瓦歌世界的太阳永恒的悬挂于天空那个位置不会变动。而那个永恒提供光和热的太阳也并非一个星球，光和热的根源也不是核聚变。瓦歌世界的太阳是一个位面缝隙，通向某个高能位面。 时间一天天过去，七八天时间转瞬即逝，然而琥珀身上发生的异变却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到了第九天的时候，琥珀终于决定要自救一下。 虽然恢复魔力什么的比较渺茫，但是她认为自己可以通过一段时间的沉睡来尝试恢复记忆。这种沉睡并不是正常的睡眠，而是一种魔法性质的，花费较长时间的自我恢复。按照琥珀的估计，花费的时间大概为十天左右。 所以第十天，任健来访的时候，琥珀就“出门去了”。 “……琥珀不在？”任健明显乘兴而来，显得有些败兴。“我都准备好票了。” “票？什么票？” “你忘记啦，鉴赏协会的那个电视品鉴拍卖活动啊。”要说明的是，任健说出“鉴赏协会”这个词的时候，发音有点绕，所以直接变成了“奸商协会”。“今天召开，我们都是特邀嘉宾！”任健晃了晃手里的三张票。 说起来因为琥珀的缘故，陆五倒真的忘记了这回事。 “算了，琥珀不去的话……浪费一张票。”任健叹了口气。“陆五，你知道不，我们去装逼一把吧。” “装逼一把？” “就是那个玉印！” 这一次陆五他们打算拿到电视品鉴拍卖会上的，是一个玉制作的印玺。从宝船上捞起来的珍宝之一。这个玉印被封在量身定做青铜盒子里，居然保存得好好的。就算是再没有眼力的人也能看出这个玉印绝非凡品——拥有一个量身定做的青铜盒子，这本身就说明了不寻常。 “之前我把那个照片发给表舅，那边说了，这玩意价值恐怕非同凡响！”任健说道。 “不是决定放在电视品鉴拍卖会上了吗？为什么还送到你表舅那里？” “我不想被坑啊！”任健说道。“做生意总是要做好准备的。准备好付出的成本和被人坑掉的钱可是完全两回事。你知道不知道，我把玉印拿过去的时候，我们的那位宋大会长眼睛都看直了！” “那个玉印是什么来历？”陆五问。说句实话，和任健联手把宝船上的宝物藏好之后，他一直都没花费特别精力去详细查查这些东西的来历。反正沉船上的宝物几乎都是价值不菲，卖相最差的那些“家用型”的瓶瓶罐罐，也能换十几万乃至于几十万。 “这个么，天机不可泄露！”任健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如果琥珀问我，我就说了，至于你问我么……那得看我的心情！” 陆五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想想算了。 两个人走出门，任健突然说道。“陆五，有打算换个地方吗？” “换个地方是……换个房子？”陆五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好像那个时候你不是说要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么？” 这确实是任健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贱人的本意当然就是增加积累，压缩消费，先尽可能把所有钱都投入商业运作——说实话，很符合他的作风。 “当然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琥珀！”任健一脸都是恨铁不成钢。“女人不可同贫贱啊！这种违章建筑可不值得留恋。天天住在这种违章建筑里，万一吵个嘴什么的，她可能跑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七节 传国玉玺？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一副，是清朝著名书法家，画家郑板桥的真迹……” 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台上灯光集中到两名穿着旗袍的模特手中。她们的手里拿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摊开的正是名家笔迹。 书画在古董之中有着独特的地位，特别是名家真迹，更是值钱。事实上，郑板桥的字画在字画类中并不算特别珍贵的东西，但是饶是如此，通常字的参考价格为十几万左右，画的参考价格为百来万。 对于这场电视品鉴拍卖活动来说，这件珍贵的字迹只是一个开始。按照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拍卖活动中总是按照价值高低排序，最有价值的东西才有压轴的资格。 台下观众对于这个潜规则心知肚明。因此第一件物品大家普遍都兴趣不大。与其说他们对这件古董感兴趣，不如说他们其实只是在耐心等待后面到底会出场什么古董。 这里是w市鉴赏协会组织的一次活动。和普通的“内部拍卖”不同，这一次活动是和电视台一起协办的，目的是扩大协会的影响力。当然，同时也是是为协会内部会员提供收藏的机会。所以，很自然的，在场嘉宾分为三种类型，有一部分是电视台特邀的社会知名人士，一部分是协会内部人员，还有一部分才能算真正的“观众”。 一把白发的老人坐在特邀嘉宾席上，这位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却是国内颇有名声的考古学者，鉴赏家，w市鉴赏协会的名誉会长，宋权。协会内部的人，都尊称他一声宋老先生，或者宋会长。没有他的鉴定学识和江湖声望，w市鉴赏协会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要说他是w市鉴赏协会重要的支柱也不为过。 事实上，虽然只是“名誉会长”，但是协会内部的活动很大一部分都是他推动的。这场电视鉴宝活动也不例外。 宋权此时面带微笑看着几位台上的专家对宝物进行介绍、估价。【愛↑去△小↓說△網w qu 】此类鉴宝活动的流程比较固定，首先是展出宝物，然后是几名颇有盛名的专家出面，对宝物进行细致的品鉴说明，并且估算一个价格。最后，由物主出面，表示宝物可以拍卖——接着进入最后的拍卖流程。并不是每一件宝物都会拍卖的。这一方面要看宝物本身，另外一方面也要看物主的意愿。 当然，这只是节目流程。实际上鉴定宝物的绝不是上场那么几个人。出场的宝物会早被一大帮专业人士细致的品鉴过。以眼下的情况来说，宋权就是一个例子。这些东西他都仔细的看过，但是却不需要他上台发表意见。 对他这样的身份的人来说，上台充作专家反而是降低了自己的档次。 按照中国的用餐习惯来比喻，现在上场的郑板桥笔迹，只是上来供客人香香嘴的瓜子点心——甚至连冷盘也算不上。 郑板桥的字画艺术价值无需多言，是个收藏家都懂。它的收藏价值也是如此，基本上就这么一回事，既不会蹦出一个惊人的天价，也绝不至于找不到识货的人。 “宋会长……”已经有个协会内部成员凑了过来，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宋权对他的脸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印象，但是说实话已经想不起这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压轴的宝物是什么呀？” “哎，急什么呀。再过一个小时就知道了。”宋权继续卖关子。这其实也是一种特权，看着别人急的抓耳挠腮，自己不动如山，享受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你看，这件郑板桥笔迹也是一件不错的东西……” “这个……我不就是心急吗？”对方没有在意正在接受大家关注的郑板桥作品，“我真的太想知道了。” “呵呵……天机不可外泄……”宋权继续稳坐钓鱼台。【愛↑去△小↓說△網w qu 】“不过放心，保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呵呵，可以让不管懂不懂的人，都把眼睛看直了。” “这么说，是件稀世之宝？” “可以这么说。”宋权回答。 “稀世之宝？卖不卖的？”这位问话的明显很感兴趣。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不过物主在现场，到时候他自然会说话。” 说话的时候宋权的眼睛瞟了一眼，边上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坐着的几个年轻人。正常情况下，没人会注意这么一个大会场里面的两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他们确实是很不起眼，不起眼的宛如因为报纸抽奖而得到门票的普通观众一样。众所周知，电视台组织的活动经常会用各种方法邀请了一些不相干的普通人。之所以说他们“不相干”是因为普通人或许有欣赏古董的兴趣，但是根本没闲钱花几十万几百万去购买古董的。 两个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舞台之上，完全没意识到这边正的宋权。人太多了，此外后排的人是很难分辨前排的人——因为除非是非常非常熟悉的人，否则光看一个后脑勺极难判断对方的身份。 “说起来，这一次安保工作做的好严啊……” 确实，与会人员都能感觉到这一点。这一次的安保工作抓的相当紧，不仅电视台本来就有的保安，还请来了专业的保安公司。甚至专业的保安公司还不够，还拉来了一些警察。 “当然，东西有价值了，安保工作自然要做好。”宋权瞟了一眼边上的保安。此类活动中其实从来不缺这些保安，但是实际上电视台却尽其所能的不让他们出现在镜头里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好奇者更有兴趣了。“宋会长，至少能说一下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字画吗？” “不是，是一种很罕见的类型。”宋权回答。“极少出现的东西。” “瓷器？陶甬？古书？装饰？还是兵器？”对方连续说了好几个词，但是看得出来，这些猜想无需宋权开口，直接就被他自己否决掉了。“什么类型会很少见？” 宋权笑而不语。 “那么这件稀世之宝价值多少？能卖出什么价格？”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就是一个行家，或者说一个学者真正的价值所在。先别说那些街头摊贩卖的假货，哪怕在真货之间，古董的价值也差别得太大太大了。如果没有这个方面的问题，那么宋权这类人实际上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所以，其他的问题含混过去也罢，但是这个问题，宋权就本能的想要回答一下——换一种说法，这其实就是一个学者为荣誉而战。 “要说具体多少钱比较难判断，不过……说句实话，流拍的可能性很大。” “流拍？为什么？和上一次那个一样的假古董？” 此类品鉴会常常（但不是必然）会有一种保留节目，就是选一件或者两件“假货”上场。这个“假货”可不会是现代那些造假商人的成果——那种就太没档次了——而是古代仿造的成果。比方说一件明朝时期制造的，假冒两汉年代的古董。虽然东西本身是“假古董”，但是因为造假的年代久了，结果伪造的东西自身都变成了古董。 这种东西，最能体现专家的眼光和水平。而且其自身也有相当的价值。要说宋权把这样的东西当做压轴来展现协会的水平……这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 “不是，是因为价值可能太高了。”宋权回答。 在他们有一句没一句说话的时候，台上的鉴宝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东西已经换了好几个了，包括郑板桥的真迹在内的几件都已经成功出售，但并没有被抬上很高的价格。此时登场的是一件明代景德镇的瓷器。 “价值……太高？” “价格至少在三、四千万以上吧，我个人估价为八千万左右，这还是很保守的价格。但是说句实话，虽然我这么估价，但我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把握。我已经和物主商量过了，如果没人出价，那么就转途去香港那边。我正好在佳士得那边有个朋友……” “对了，宋会长，这个宝物……是怎么被协会搜集到的……说起来，协会最近好像确实弄到了不少好货色……” “各位嘉宾，各位观众，现场出场的是本次活动最后一件宝物……” 主持人的声音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大部分人都能够感觉到节目的进度有些匆忙。这次鉴宝大会距离结束至少还有一半时间，然而主持人却没安排好节奏，现在就进入最后一关了？ 当然，对于一个主持人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最后一件宝物是重点中的重点——所有其他的东西都是为它铺垫。其实在场的不少人，包括协会会员在内，都是为了这最后一件宝物而来。因为之前协会高层，特别是宋权，不止一次的暗示过这次会出售一件非常珍贵的宝物。 两名模特儿司仪从台下走上来，他们手中端着一个很大的托盘，托盘被一张厚厚的红绸缎盖住，只能判断出绸缎下面是一个正方体的箱子盒子之类。当她们走到舞台中间的时候，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在一起。伴随着一声“请看！”主持人一把掀开了红绸缎。 红绸缎底座之上，放着一个正方形的玉印。玉印不大，上面几条龙纽交在一起。玉印的一角似乎破损，镶嵌着黄金。 所有人都看的瞪大了眼睛。转瞬之间，全场观众都起立，不知道有多少照相机和手机在噼噼啪啪的响动。这个震撼的场面是如此的长久，以至于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惊呼出声。 “传国玉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八节 突发意外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二十八节 中国人都知道，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传国宝”，是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用中国古代著名的宝物和氏璧镌刻而成，后来为中国历代皇帝相传之印玺。传说，这个宝物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秦相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并以此作为“君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自古以来，中国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至宝，视为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 可惜的是，这件对中国人而言有着重大意义和价值的无上至宝早已经在无情的历史之中失落了。传国玉玺到底是在什么年代失落的是一个有争议的历史话题，但是这确实是一件对中国人而言名闻遐迩的宝物。其所蕴含的价值哪怕用“价值连城”都不足以形容。 “传国玉玺”这个声音叫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人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w市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出现传国玉玺？而且就算传国玉玺真的出世了，又怎么可能进这种拍卖会？虽然说w市也是中国一个发达城市，但是这么一件宝物可就大大超过了w市能够容纳的范畴啦。说句不客气的话，其他的东西倒也罢了，走走法律的灰色地带，政府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但是这件宝物不一样，中国政府——只要是中国的政府——就绝不可能允许这件宝物流落到某个人的手里的。 现代人当然早就不使用印玺了，传国玉玺已经没有使用的价值，但是，即使如此，假如传国玉玺出现在中国，那么它只能，也必须，保存在北京的博物馆里面。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件东西如果在手里，警察、国安或者诸如此类机关上门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下面，我们有请w市鉴赏协会名誉会长，宋权教授上台，为我们做宝物介绍……”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总算把局面控制住了。【愛↑去△小↓說△網w qu 】人们纷纷坐下来，彼此议论着。 “假的吧……” “应该是假的，仿造的……” 如果说这次电视鉴宝活动想要造成轰动效果，无疑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在这个现场，气氛已经变得异常热烈。很多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所以这个时候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了以，传播这件轰动的大消息。 “惊天新闻：w市鉴宝晚会出现传国玉玺！” “这就是传国玉玺？是真是假？” “我没做梦吧，居然出现传国玉玺了？！” “真的假的，传国玉玺啊！” “应该是假的，真的早就毁掉了……都毁掉多少年了啊。肯定是古代制造的仿制品。” 一时之间，相关消息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而且不止是在场的嘉宾，那些看电视节目的人也一样。电视机前的观众假如一开始没认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么在之后现场观众的惊呼之中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大新闻。 “各位来宾，首先，我要修正刚才两个错误的说法，首先，”台上，宋权开始侃侃而谈。“这一枚，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传国玉玺。大家知道，后唐灭亡时，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玺登玄武楼****，中国的国宝，传国玺就此失踪。这件宝物，自那以后都只能算下落不明。虽然之后有多次重现的记录，也都不能肯定是真货。而我能很确定的，这不是原版传国玉玺。” “是仿制品吗？”主持人恰到好处的问。 宋权也清了清喉咙。“这一件也不是伪造的，更不用说仿造了。这一件宝物，应该叫做‘临邑王玺’。” “大家知道，古代中国的南方，有一个叫做临邑的古国，是占城的前身。这个国家长期和中国并存，有时候接受中国的册封，有时候和中国发动战争。根据玉印的造型、文字等诸多细节，我的可以推断，这件宝物就是中国传国玉玺的仿制品，是中国皇帝册封临邑王时，赠送的玉印。因为高仿的缘故，甚至连边角以仿造传国玉玺，特地镶嵌上了黄金……但是，它毕竟只是仿制品，不管是印玺的文字……还是玉印顶部，都有极大的区别。大家请注意看，玉印顶部只有三条龙，而根据史书记载，传国玉玺上部应该是五龙纽结。” 这个解释立刻让整个会场安静下来。在宋权做完权威解释后，主持人花了一点时间，让大家能静静的欣赏这枚“传国玉玺高仿品”的玉印，然后转入了下一个环节，也就是专家估价。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宋权也站在台上，算作专家中的一员了。 “……我必须要打破大家的一些幻想。这枚玉玺远没有大家想象的珍贵。因为中国古代册封外国的时候，赠送玉印是很常有的事情……刚才宋会长说过，所谓的‘临邑’其实就是占城的古名，这是一个延续时间很长久的国家，直到公元十七世纪才灭亡……它接受过中国多次册封。临邑自身政权变更，或者是中原王朝政权变更，通常都会有新的册封。我们可以认为，相关的玉印数量远不止一个。”第一位专家发言了。“……考虑到这枚玉印保存得非常完好，其年代只能初步确定是隋唐或者南北朝……我认为，它的价值应该是……” 专家翻动身前准备好的价格牌，每个人都能看得到，上面是整整八个零。 “一亿元！一号专家给出的参考价格为，一亿元！下面请二号专家估价……” 二号专家同样解说了半天，满嘴都是在贬低这个玉印的价值。他认为，玉印虽然是隋唐年间之物，但是应该并没有真正的被临邑国王使用过。所以其价值要大打一个折扣。但是虽然这么说，等到估价的时候，他给出了一亿五千万的高价。 四个专家，加上宋权，全部估出了自己心中的价格。宋权是估价最低的一个，但是哪怕是最低，也是八千万。 很快，进入了宝物拍卖的环节。根据专家评估价格的平均价，最后现场得出这个临邑王玺起拍价格为一亿一千万。 这个价格真的是非常高昂。尽管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个临邑王玺报出这个价格不算离谱，但是却始终没人出价。 专家就是专家，宋权的这个“名誉会长”的头衔不是白来的。他估计得很准确——虽然w市有钱人很多，但是能够一口气拿出上亿元来收藏这么一件东西的人却很少。因为这可是实打实的要拿出一亿元钱啊。此外，这件古董有一定的后患——这件宝物虽然只是传国玉玺的仿制品，对中国人而言并无特别的意义，但是对外国人却不同。东南亚三国，也就是老挝，柬埔寨，越南，和古代的临邑都有着扯不清的关系（虽然专家说这东西并没有真正被使用）。谁知道那些东南亚猴子会做出什么来呢？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外交纠纷之类的……那可能是一件很大的麻烦事情。话说回来，这还是区区一个临邑王玺，真的要是传国玉玺的话，估计没人敢收藏了——就算收藏了，也是藏在家里，绝不能拿出来给外人看的。 主持人的三次叫卖宣告失败，没人响应，于是最终宣布这件宝物流拍。 “太好了，陆五。”任健没有的看上去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件宝物在这里拍卖可就亏了……亏到家了！” 不过话说回来，陆五倒是有点失望。因为他听到“传国玉玺”的时候，也情不自禁的有了那么一丝期望。 这不是他没看过玉印——事实上，这玩意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所以陆五知道，这个玉印上并没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样的字眼，只有一些他完全不认识的字。 嗯，非专业人士，通常是看不懂那些扭曲的相当厉害的古文的——古文本来就难懂，因为适应印章而做出种种变形之后更加难懂，当文字还是反转的时候，这种难度已经超出了非专业人士的范围了。所以虽然陆五认为玉印上不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但是却也不能说那种非常有底气的百分百确定。 直到宋权揭露真相，陆五才松了口气。传国玉玺出现在他手中什么的，虽然是好事，但是却是他绝对承受不起的。 “呼，结束了！”任健拍了拍陆五的肩膀。“怎么样？够惊讶吧！”他问道。 陆五不得不承认刚才这一幕简直堪称过山车。 “对了，下午新人招聘，要一起来吗？” “不了，谢谢。” 陆五看着任健神采飞扬的表情，突然想起半年之前自己还在大热天，冒着酷暑四处投简历找工作。昔日种种宛如就在昨日。找工作面试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是陆五自己觉得作为一个面试者去面对考官的感觉，就如一头猪走进屠宰场等候屠夫的挑选一般。那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除非你知道你被内定了。 “那我先过去了啊。”任健说道。“现在我们暂时不差钱，这个玉印就按照宋会长的安排，送去香港拍卖吧。” 他起身离开。看着任健离开的背影，陆五突然本能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现在这一切是任健的人生理想，或者说是任健理想中的人生道路，但不是他的。也许之前，在自己困窘不堪的时候，他确实只有这种理想。但是现在真的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陆五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提不起劲来。 “哎，是我太矫情了吧。”他轻声的感叹了一下。 对了，琥珀，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是，如果真的原因发生在异世界，那么陆五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不觉之中，陆五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电视台外面。 w市电视台是在北区一个比较偏远的位置，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出来之后路上似乎一个人也看不到。 “陆五？”一个声音突然叫着他的名字。 “是我，谁？”陆五本能的顺着声音看去，然后下一瞬间，猛烈的一击落在他的脖子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节 异界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刚刚看到新闻，乾隆玉玺估价一亿，哈哈，看来我的估价很准的说 有人在笑…… 汽车的声音…… 身体被人拖动着…… 一片黑暗…… 天空灿烂的阳光…… 整个世界缥缈而虚无，五感仿佛模糊不清，一切的一切就像隔着一层磨花玻璃一样，似乎看得见，但是又怎么都无法看清楚。 “搭档……搭档？搭档？” 诸多缥缈的声音慢慢的凝聚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声音，这声音宛如一头苍蝇，在陆五的耳边缠绕着不去，非常非常的烦。 可以说原本沉睡的意志，完全是被这该死的苍蝇给吵醒的。 “闭嘴！”陆五恶狠狠的说道，声音出口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的舌头僵硬，甚至连说话发音都做不到。这个突然发现带来一阵异常的恐怖，如寒颤一样穿透全身，将他沉睡的意志从昏昏欲睡的状态瞬间拉回现实之中。 “搭档？搭档……” “高手……”陆五发出了舌头僵硬的人所能发出的最清晰的声音。“这里是……” 视野之内，一片空旷。 如果陆五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在w市，一个现代都市，通常被比喻为“钢筋混凝土丛林”的地方。但是这里…… 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但绝不可能是w市。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草原，视线所及，都是无尽的碧野。 不是那种北方草原的感觉，北方草原是远看一片碧绿，近看其实草长得很稀疏的类型。但这里却是那种草木极其繁盛的草原。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就类似于抛荒的农田，草长得特别密集。 所谓“风吹草低见牛羊”就是指这种景象吧。 一阵风吹在脸上，虽然是冷风，但是只能说凉爽而不能说寒冷。 这可绝不是冬天的风。哪怕w市是南方城市，冬天也不会这么暖和。再说了，这么漫山遍野的碧绿，看不到一点枯黄的碧绿，怎么也不像是寒冷的天气。 这里是…… 陆五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如果这里是w市，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w市里面怎么还可能有这么大面积的，未开发的原野？而且这气温……现在可是正月还没结束哪！ 看看身上的风雪衣，瞧瞧四周的碧野，感受一下怡人的凉风。 时空错乱了！这是陆五混乱的脑海里得到的唯一结论。 “搭档，搭档？”耳机里，传来高手的声音。陆五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 手机显示，现在时间为下午四点多，也就是说，距离电视鉴宝大会，大概已经过了五个多小时，也许能有六个小时了。而且，毫不意外的，手机显示这地方压根没信号。 “高手？你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这里是哪里么……说句实话，搭档，我也不知道。” 陆五站定身体，头脑中的昏眩逐渐褪去。他开始慢慢回忆起来发生了什么。 “对了，那个时候，我出门听到有人叫我……”他凝神细想，“接着，遭到了攻击！” 虽然是非常突然的攻击，但是回过神来细想的话，能够理解当时自己是受到了袭击，脑袋挨了重重的一下。 “被绑架了？！”陆五问了自己一句。【愛↑去△小↓說△網w qu 】 说起来，这倒不是不可理解的。别的不说，单单那个玉印就值得策划这么一次绑架了。虽然说很突然，不过细细想来却不值得惊讶，毕竟这年头亡命之徒什么的并不缺（之前陆五还亲眼遇到了一大群贩卖军火的犯罪分子）。但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可绝不是绑架啊。 因为四下里，至少是视野所及范围，看不到任何人影。 “总不至于用飞机把我送到了新西兰吧？”陆五看了看四周，也只有魔戒电影里，曾经看到过类似的场面，而魔戒是在新西兰拍的。 他花了一点时间来观察自身。能够感觉身体很僵硬，这不同于睡觉睡不好的那种僵硬，而是明显有着特别的原因。特别是舌头——整个舌头都很僵，说话都不灵便。但是除了这一点之外，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衣服和随身物品也很完整，甚至高手也好端端的。 站在这里好像没有任何意义，所以陆五就向前走了一段路。草木非常茂盛，欣欣向荣，陆五走过一个草丛的时候，发现草丛之中有个相当大的地洞。看上去像是某种小型动物的地穴，比方说兔子之类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五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高手，有人袭击了我……” “是的，搭档，你被攻击了。”无线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有人从背后打了你，把你打昏过去，而且给你注射了一种……应该是麻醉药吧。” “麻醉药？啊，应该是……不过这里是哪里？” “搭档，我说了，我也不知道。”高手回答。 突然之间，草丛里一阵细碎的声响传来，陆五顺着声音看去，却看到一头自己从未见过的动物从那个地洞里钻出来。也许是位置的缘故，那个小动物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陆五，所以整个从地洞里探出了头。 那是陆五从未见过的动物。如果要形容的话，这只从洞穴里钻出来的小动物，就是鳄鱼和老鼠的混合体。老鼠的头，身体披着鳄鱼一样的骨甲，还有一条类似于鳄鱼一样的，粗长的尾巴，尾巴的末端还长着几根粗大的骨刺。像是犰狳，但是外形有着本质的不同。 小怪兽钻出了地洞，原地左右张望，然后很正常的发现了根本没有躲藏的陆五。它动作快如闪电，一下子就钻回自己的洞穴里。 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种很胆小的动物。 喂喂喂……地球上……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生物才对？不，应该说哪怕出现这样的生物，也早就广为人知，绝不会让人直接看傻眼。要知道人类的足迹已经踏遍了整个地球了。 “这里……不是地球吧？”陆五说道。他其实只是下意识的说，并不是刻意问高手。 “答对了，搭档！”高手通过耳机说道。“这里当然不可能是地球。世界的规则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你感觉不到吗？” “世界规则……”陆五遥望天空。此时天空布满霞光，天上的云仿佛被火焰燃烧一样，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彤彤的，好像是整个天空着了火。这一幕正是所谓的“火烧云”。 唯一的问题是，火烧云通常发生在黄昏，而现在……通过云层的缝隙，能够清楚的看到太阳还悬挂两点钟的位置呢。 但是…… 虽然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但陆五能够感觉某种不协调之处。好像……好像…… “不过，搭档你毕竟有着实体，血肉之躯的话，虽然能承载灵魂并带来许多便利，不过终究在对世界的感受上迟钝了一些啊。我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地球。不过不必担心，我们应该……再等上一段时间后回去才对。” “发生什么了？高手，你做了什么？” “这个，搭档，我只是做了应该要做的事情啊。你在大街上被人袭击，还被注射了麻醉剂，被拉上一辆汽车车……你还记得吧？因为我判断这很危险，所以我就做了。” “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激发了徽章之中的能量罢了。” 陆五这才想起胸口的徽章。那个应该是琥珀制造的奇怪徽章。虽然制造者是琥珀，但是她已经忘记了为何要制作这个东西，目前只能判断这件物品里面藏着相当强大的力量。 说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高手提醒，陆五才把徽章带在身上的。 “你能够……激活徽章？” “搭档，你忘记了么？我可是纯粹的精神体，对于我这样的存在来说，操纵能量可是天赋的能力。激发徽章里面的力量什么的，再简单不过了。” “那么这个徽章……” “如果我没预料错的话，这是一个穿越徽章。激活其力量能够将使用者带到某个……某个特定的时空之中。” “高手，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没问啊，搭档。你问这是哪里，那我的答案就是我不知道。”高手无辜的回答。“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那我就会告诉你徽章的事情。不过现在也不晚，不是吗？” “穿越时空……就这么容易？”陆五再一次环顾四周，自言自语。 “当然不容易了，但是有我在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节 时空崩解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三十节 “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是搭档，我可是生来就为了进行位面旅行的存在啊。”高手说道。“如果没有我的话，搭档，你现在……也许已经变成碎片了吧。” “碎片……”这个词让陆五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嗯，徽章里的能量，只能粗暴的撕开两个世界的世界之壁，并且连成一个短暂的通道。这种时空交错的位面传送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只要是实体生物，几乎不可能在这种狂暴而粗野的方式下幸存下来。破碎的时空直接会摧毁人类的肉体。但是我呢，在破碎的时空中，将其中原本粉碎状态的空间重新连接，形成一个足够大的空间，让搭档你的身体居于其中，所以你才能安然无恙的来到这个异世界啊。” 高手充满炫耀的说道。“感谢的话就免了，毕竟我们是搭档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这个徽章……这么危险？” “嗯，没有我的话就是这么危险。”高手得意的说道，如果它有脸，那么此刻一定是鼻孔朝天了吧。“粗野蛮横，真的不愧是术士们的风格。但是，有了伟大睿智如我的存在帮助，那就没问题了，不是吗？哈哈哈哈……” “那个，高手，琥珀不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对吧？” “当然啦，睿智的我怎么会帮那些术士呢？所以我就低调的隐瞒实力。搭档，你其实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术士们知道我有这种能力，他们怎么可能把我丢给一个邪魅呢？呸呸呸！想起那种怪物我就觉得恶心。”高手继续自吹自擂着。“……如果我帮他们，他们就不必冒着无数的危险和麻烦跨越以太之海了，可以舒舒服服的呆在家里，直接打开通向一个个异世界的大门了。当然，伟大的我可是和平主义者，绝不会为虎作伥，帮助那些野蛮邪恶的术士去侵略各个世界的。” “这么说……这并不是琥珀给我制作的……”陆五摸了摸徽章，想了一下前因后果。那么，琥珀为什么要制作这个呢？难道为了自己？ 不过，这些可以以后再考虑，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回去？ 陆五并没有野外求生的经验，而这里看上去——说句实话，绝对是毫无人烟的旷野。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任何和人类文明相关的东西。没有建筑、行人甚至没有烟雾。最糟糕的是，虽然太阳还死死占据着天空两点钟的位置，但是光线已经越来越黯淡了。 “高手，你刚才说可以回去？” “是啊，按照地球的计时方式，大概还需要五六个小时吧。”高手说道。“搭档，放心啦，其实很简单，等到徽章内有了充足的能量，再一次激活它就行了。” “里面的能量……可以自我恢复？” “嗯，是啊。按照地球上的逻辑，大概是很不可思议吧？但是那个小术士确实做到了呢。搭档，不要小看这个徽章哦，这个东西虽然粗糙，但是却是真正的穿梭不同世界的宝物啊。不敢说独一无二，但是，只有最强大的术士才能制造出它。” 陆五仔细的看着徽章，确实能感觉到里面的变化，也就是那种时不时的一缕光芒乍现的现象减少了很多。 “总之，五六个小时之后就能回到地球上去了吧？” “当然了。” 有了这个保证，陆五心安了不少。如果是五六个小时的时间，确实不需要担心食物和水的问题。而且，可能是麻醉剂的副作用，至少他现在既没有感觉到渴也没有感觉到饿。此外，身体上那种不自然的僵硬感也开始慢慢的减少了。 陆五继续向前走，其实也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一个看上去比较安全的地方。因为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天在变黑。 天空的火烧云已经褪去，天空那个似乎是太阳的东西，现在发出的光线大概也就只有月亮的档次了。【愛↑去△小↓說△網w qu 】当然，它看上去还是又白又亮，但是却再也放射不出多少光和热。 “高手，这里就是琥珀所说的‘瓦歌’吗？”陆五问，看着那个悬挂在天空不肯下山的太阳，他想起之前琥珀曾经说过的事情。 “搭档，这很难判断。我只能肯定的说，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并不是地球。整个世界的法则发生了变化……也许你感觉不到，但是我却感觉得很清楚啊。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瓦歌世界的可能性很大，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术士造出来的东西呢。” “那个，高手，你不是来过瓦歌世界吗？” “确实来过，但是我已经记不太得了。搭档，其实我是被术士们硬抓过去的，等到术士们觉得我没用了，就把我塞给了邪魅。所以虽然呆了挺久，但没时间细细感受呢……” 天快黑了，或者说，现在已经开始天黑了。因为没有夜视能力的人类视野已经受到了限制。陆五开始有些急躁，因为根据地球上的经验，很多危险的动物都会在天黑之后出来活动。也就是说，虽然陆五不必去找什么吃的喝的，但是天完全黑透之前，最好能找个安全的地方。 按照正常的生态，这种旷野里，应该会有肉食动物的存在吧。 他走上一个小缓坡，四周寻觅看上去比较安全的地方。但是很可惜，这里真的是一片茫茫草原，除了绿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高手，附近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我怕边上出现野兽什么的……” “野兽？哈哈……搭档，不可能啦。”高手回答道。“这附近不可能有危险的野兽。或者可以这么说，所有智商稍微高那么一点点的动物，只要不是在地下生活的，都已经逃走啦。” “什么意思？” “因为这边上，世界的法则……也世界的存在本身被扭曲了。听说过时空崩解吗？也叫时空崩溃——反正意思都是一样的。这附近正在发生基于时空层面的瓦解，最彻底的世界末日。稍有灵性的动物都会远远逃走的。而且，搭档，最近的瓦解点其实已经很近了，就在你你左边的方向。” 在一片绿色（现在正在转变为黑色）之中，其实看不清楚到底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被高手指点之后，细致看去，却能感觉到那边似乎有一种朦朦胧胧，宛如雾气一样的感觉。说不清楚那里是什么，反正就是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高手说明的话，大概就会忽略过去吧。因为周围的颜色太单调了，只是单纯的绿色而已。看着远方略有模糊，也会被归咎为自己视野疲劳。 “时空崩解啊……这么说，世界会毁灭吗？” “哈，搭档，这你就在说笑了。虽然时空崩解是世界末日的一种，但想要让整个世界时空崩解可不容易哦。对于一个世界来说，无论是创造还是毁灭，都是很难的事情……呃，其实这事情说起来相当复杂，但是你可以过去看看。” “看看？你不是说……” “没事啦，时空崩解只是一个自然现象，本质而言，和地震、火山、海啸之类没什么区别。这个时空崩解点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可以想象这是一个吞噬世界的嘴巴，但是现在这张嘴巴已经吃饱了。” 陆五走向前去，说起来也奇怪，走着走着就感觉到光线明亮起来，但是却又无法说清楚，这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几步的距离，世界就突然改变了。之前还是草原，但是转眼之前，好像掉进了一根万花筒一样。前方是光怪陆离的世界，除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之外，空中悬挂着一根根千奇百怪的，宛如水晶棱柱的东西。不，不能说是悬挂，而应该说是悬浮，因为这些东西上头并未连着什么。所有的棱柱，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但都在反射着七彩光芒，绚丽多彩。 “啧啧……世界毁灭的末日……”耳机里，高手啧啧有声。“真的是好久没看见了，每次见到都是这么令人震撼。” 不过高手虽然这么说，但是陆五却得承认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非常的漂亮——距离他想象的世界毁灭相隔十万八千里。 “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哦，”高手通过耳机提醒。“这些就是被压缩的空间……暂时被压缩的空间。别看它们现在只有这么不起眼的大小，但原本应该有数万乃至于数十万立方米那么大吧。巨大的空间被压缩成这么大，而空间中包括的所有物质都崩解成虚无……而且别看现在暂停了，但是实际上这个过程会无限的进行下去。等到这些空间继续压缩，压缩到某个极限的时候，新一轮的崩解就会开始了。然后继续产生压缩空间……” “无限的进行下去？” “嗯，直到这种瓦解本身，将形成这种毁灭能量循环的整个区域吞没为止。大概的程度……估计是这片草原，也就是你视野所及的范围，全部会毁灭吧。” “毁灭之后会是什么？”陆五有点好奇的问。 “整个世界永久的被切掉了一块，从而缩小了一点。”高手回答。 说话的时候，陆五突然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的朝着气味的方向看去，然后，很容易的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发现了一具人类的尸体。 虽然说是人类的尸体，但是实际上却是残缺不全的。死者的一部分肢体已经消失，特别是头部，而是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很锋利的牙齿将他的脑袋一口啃咬下来一样。从现场血迹和气味来看，这个人死去不足一天。 死者身上穿着的是某种纤维……从衣服款式来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地球的军装。死者的手向前伸出，手边掉落着什么东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节 帮手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外婆病情稳定下来了，呵呵，值得高兴一下……想要加更庆祝……奈何手残…… “可惜了，”高手倒是非常惋惜。“他应该是想要从时空崩解的范围逃出去吧。可惜的是虽然逃到边缘位置了，但是还是遇到了不测……” 陆五看着死者的手。说句实话，也许是之前受邪魅影响的缘故，他已经见过好几次尸体了，以至于现在看着这具无头尸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只是觉得有点出于本能的悲伤而已。就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总会对同类的不幸表示悲伤。 在四周流光溢彩一般的梦幻光芒中，陆五注意到死者的手。 死者的手边掉落的是一块金属质地的小牌子，上面有着复杂的花纹和符号。这些花纹和符号是如此的细致，明显必须要现代工艺——也就是现代化的机器——才能加工得出来。 能够想象，死者在最后时刻手里紧握着这个东西，直到颓然倒下为止。 但是单单看金属牌子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陆五只能推测这个东西是铜制成的。 他想问问高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高手却先一步说话了。 “搭档，我想我知道这是哪里了。”高手用一种听上去相当古怪的口吻说道。“你手里的这个东西我认识……那上面的花纹是一种诸位面极为少见的，唯有术士才掌握的特殊文字。这里就是瓦歌！术士们的世界，多重位面中邪恶的老巢。” 果然，这里就是瓦歌。 不过，这个结论并未让陆五惊讶，这很正常。毕竟，这个徽章是琥珀做的。很显然，徽章的用途就是将琥珀带回瓦歌世界——根据高手所说，这玩意里面蕴含的力量简单粗暴，不能携带任何实体生物——因为中途有被碎尸万段的危险。不过对于并无实体的琥珀，或者是那些哪怕切碎了也无所谓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有用了。 陆五随手将铜牌塞到口袋里。 “大概还有五个小时左右……搭档，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在这里等吧，如何？”高手突然提议。 “这里……安全吗？” “安全，距离下一次爆发，也就是空间进一步崩溃，按照地球时间计算，大概需要一百个小时左右。就算有误差也绝不会影响我们的。” 陆五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这是一具人类的尸体。虽然陆五手上并没有手术刀也没有x光，但是他确认这是一具人类的尸体。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看不出死者和人类的不同之处。陆五不觉得这位是穿越者，那么他就是本地土著。 异世界有人类生存本身就是一件在科学上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虽然琥珀再三强调自己是人类，但是陆五始终对此抱有那么最后一丝的疑虑。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生态，能够进化出相同的智慧生物吗？不过事实说明一切。就算是陆五也承认这里的土著生物是人类，就算通过dna检测发现一点不同，那也是正常人种之间的区别。 也许正如高手之前说的，多重位面之间的关系，远比人类想象的更为神秘。 他想把尸体埋起来，不过高手立刻指出这是一件蠢事。因为陆五手里没有合适的工具，而且在这里周围弄一个坟墓也纯属多余：随着时空崩解的持续进行，四周的一切，包括生物和非生物，甚至包括世界的基本组成：时间和空间，所有的东西都会归于虚无。 除非陆五愿意背负这具尸体走上数十乃至于一百公里，走到时空崩解的影响区域之外。如此，坟墓才有意义。 不过很明显，虽然陆五愿意做一件好事，但是这件好事的难度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陆五能做的就是离开尸体一段距离，直至闻不到血腥味的位置，找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石头坐下来，耐心等待。 眼前的一切问题都暂时解决了，那么下一步就可以考虑一下回到地球上该怎么办。 陆五根据自己的记忆，加上高手的描述，已经在脑海里清晰的回放了整个过程。他走出电视台的时候，走在一条行人极少，而车流较多的路上。表面上似乎很安全，但是如果袭击足够突然和足够快，是可以不引起第三方的注意的。背后一击闷棍敲昏了他（这一棍堪称技巧十足，陆五事后才发现自己虽然晕过去，但是脑袋上居然连包都没起）。然后，袭击者（根据高手所说，有三个人）及时扶住他，并给他注射了某种见效极快的麻醉剂。然后，他们搀扶着他送进一辆早就准备好的车子里。 然后——大概就在袭击者已经大功告成所以将注意力暂时离开他身体的时候，高手激活了徽章的力量。 接下去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陆五在异世界的草地上躺足了五六个小时，等到麻醉剂的药效自然消逝，他就醒过来了。 我为什么会被袭击？关于这个问题或许有一百个解释，有的时候，也许仅仅是一些当事人都会忽略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比方说用手机拍了城管的照片什么的。不过，从对方动用麻醉剂来判断，这绝对是一场蓄谋的袭击。 如果是过去的陆五，发生这种事情或许还值得惊讶一下。但是现在的陆五不一样了。目前足足有十来件古董已经从他手中流出去（如果算上任健的那个远房亲戚，数量就更多了），在换来大笔人民币的同时，也必然引来觊觎的目光。特别是今天电视节目里出场的那个玉印——虽然那不是传说中的中国至宝传国玉玺，但是其价值也仅仅是次于传国玉玺罢了。对于个人收藏家来说，临邑王玺甚至比传国玉玺更好，因为中国境内，估计没什么人胆敢公然将传国玉玺收藏在家。 如果不是高手（还有琥珀制造的徽章）的话，现在情况估计很麻烦了吧。 “有什么想法吗？搭档？” “我觉得有必要弄清楚是谁对我心怀不轨。”陆五说道。等过几天，琥珀从沉睡中醒过来之后。“不过，一时之间估计没有线索……他们看到我突然消失，估计会直接吓跑吧。” 这是很可能的。不是每个人的精神（哪怕是个犯罪分子）都能承受一场现实版大变活人。 时间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虽然陆五穿越之前的时间是中午，但是回去之后应该是半夜了。十二个小时足够犯罪份子跑得无影无踪，更别说陆五实际上没有记住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长相。 “下一次你需要加强自己的安全。”高手建议。“穿越时空什么的，毕竟太危险。想想看，如果之前正好落在这个时空崩溃的中心，然后正好遇到全面崩解……刚才那具尸体就是你最好的结果了，搭档。至少它整体还算完整。” “只少了脑袋？”陆五觉得高手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只少了脑袋。”高手赞同。 接下去的时间，被这个突然威胁弄得心烦意乱的陆五只好清空脑袋，躺在地上，看着天上这种充满毁灭的景色。这种景色估计地球上看不到，以后也最好不要看到。 “搭档，徽章的力量已经足够返回了，要回去吗？”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手突然说道。 “当然。”陆五等这句已经很久了。随着麻醉剂效果的褪去，他现在觉得自己又渴又饿，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那么我开始了，不过，出发之前我有个建议，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因为我不确定过程中会不会给人类的感官造成什么影响。” “好！”陆五立刻接受了高手的意见，紧闭双眼，而且用手指堵住耳朵。 几秒钟后……他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微微一震。小脑的平衡神经花费了一点时间才让他明白自己现在正躺在地上了。但是睁开眼睛的时候，陆五发现四周一片漆黑。 不，也不是一片漆黑，因为光线正从几个小洞照入这个空间。陆五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黑暗的箱子里。 这里是……他忍不住用手敲了敲箱子外壁，从手上传来的触感来看，这个箱子是塑料的。黑色的塑料，但是并不厚，而且感觉上也是松松垮垮，似乎一推就能开。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咦？什么声音？”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好像猪仔在动。” “怎么可能！”另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那药至少能让睡人五个小时，现在最多不过二十分钟。” “刚才我确实听见他在动了。”第一个人继续说道。随着话音，陆五清楚的听到有一只手在他藏身的箱子外面拍了拍。“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我宁可相信这个。看到没有，外国进口的！这货贵的很，这么小小一瓶，一针就注射完了的，能卖几千元啊。不过贵是贵，但贵得有道理。它能让人睡五六个小时而且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还有这个，吐真剂，打了这个药，老婆的底裤什么颜色都能直接说出来。有了这两样宝贝，其他东西就不用相信了？安心啦！那小子估计只是睡熟了伸了个懒腰什么的……哦，绿灯了，快点开车。” 拍打着塑料盖子的手收了回去。其实这手刚才如果把整个盖子掀开，估计立刻能看到里面躺的可不是什么昏睡不醒者，而是一看就知道精神健旺得很的陆五。 身体下方传来有规律的振动，清楚的告诉陆五他在汽车里面。 “高手，这是……怎么回事？” “搭档，恐怕这是徽章的效果，将传送位置固定在出发点。”耳机里，高手说道。“另外，地球和瓦歌世界的时间不是同步的……来往两个世界会产生时间差。不过眼下不是科学研究的时候，搭档，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陆五用轻轻巧的动作掏出手机，放在自己眼前，先是按了110，但是想了想就开始在电话簿里找李泽的电话。不过翻找的时候，陆五突然看到了那个写着“j大叔”的一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节 决定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三十二节 汽车继续向前，车上三个人（包括司机）看起来心态极好，有说有笑。【愛↑去△小↓說△網w qu 】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和说笑之声完全掩饰住了陆五操作手机的声音。陆五没有选择电话，而是点开了短信。 “大叔，有空吗？”陆五发出了第一个短信。 “有，什么事？”j几乎是立刻就发了回信。 “我被人绑架了，能来帮帮我吗？” “绑架了你还能发短信？还有，被绑架的话，我建议你去找警察。我是杀手，不是警察。” “我找了个空……总之，我不想找警察。因为我想查出是谁想绑架我，但我不想让他在监狱呆个一两年就出来。” “这是雇佣吗？我的佣金是很贵的。” “我现在有钱。” “好吧，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一辆汽车上，但我不知道汽车牌照，只能猜测汽车现在应该在w市区之内，正在朝着郊区驶去。” “别关手机，给我半个小时，我会找到你的车的。” 陆五关上手机，在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稍微把头侧过一点点，让自己能更清楚的听见几个绑架者的对话。果然，一段时间的荤笑话和不着边际的闲扯之后，他们的话题转到了陆五身上。 “这小子值多少？” “值大价格……今天那小子拿出了传国玉玺，现在整个网络上到处都在说这个事情呢。” “什么？传国玉玺？真的有这玩意？不是说早就毁了吗？” “自己翻翻手机，搜索一下，新闻还热乎着呢。” 很清楚的视频播放声响起，应该是有个人用手机开始看视频。陆五记得那个声音，正是主持人在节目上让玉印显身时候的事情，一阵轰动啊。想必视频上此时正是玉印的近照。不过接着，宋权宋会长就开始说明这个玉印的由来。 “哈……我都以为真的是传国玉玺啦！”之前那个人看完了视频。“这么说，为了这个东西？恐怕这个相当麻烦啊，这案子会马上引起警方注意的。” 虽然陆五看不到谈话者的脸，但是从他们那种镇定自若的谈话方式，他觉得这几个人心态非常好，这一次绑架绝不是他们第一次犯罪。他几乎可以想象他们的充满贪婪的面孔。 “哈……别想的那么简单，这个玉玺不是唯一的。当然有也不错，没有也不缺。事实上，这小子近期连续出手了十几件古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小子是倒斗的？不像啊。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 “不，他是大学生。根据调查，去年下半年才刚刚毕业，连工作都没找到的那种。”从说话的口气来看，这一位估计是三人团伙中的老大了。“老板仔细调查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手里都不应该有这么多古董才对。” “该不会加入了哪个团伙充当白手套吧？”有人问道。 “你看看，这份是资料。那小子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出售了十几件瓷器……看到没有？价值虽然有高有低，但是年代却是统一的，全部都是隋唐年间的瓷器。然后呢，之前这小子租了艘游艇出海去了。” “这说明了什么？” “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外地学生，突然花了几百万租了艘游艇出海，然后回来之后突然之间一口气卖了十来件古董……是不是觉得有什么故事？” “难道是……” “没错，所以老板推断，他肯定用这种方式，从外地走私了一批货……” “真的假的，他这么做不怕被海上巡查的那帮条子抓住？真以为开着游艇就没人抓了？” “估计是无知者无畏呗。不过价值几千万的游艇……用来运货倒是一个好主意，通常人不会想到这点上去。当然，一旦走漏风声恐怕就糟糕了。” “他是无知，那个把这么多货给他的家伙难道是白痴不成？照刚才这么说，这批货价值连城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总之，别的不说，单单拿出这么一件临邑王玺出来，就说明了东西可能不是从中国来的。通常而言，这种东西不应该在中国境内出土的。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的势力是东南亚那一边的。所以老板决定了，这一次我们就要截个胡，来个黑吃黑……” 他们的对话提到了“老板”这个词，让陆五心头微微一惊。原本以为这三个人就是全部，没想到后面还有潜伏者。 不过另外一方面，被他们这么一说两说，陆五才意识到其实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低调。事实上，保密工作简直就像筛子一样，满身是洞，根本瞒不过有心人。这个团伙（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随便一调查就推算了个八九不离十。 细细想想让人很有一种汗流浃背之感。既然这些人能够轻松调查出来，想来包括宋权在内的鉴赏协会高层也能很容易的调查出来。不，也许他们压根早就知道了，只是宋权那只老狐狸没有拿出来说罢了。 只能说自己还是太嫩了。如果不是琥珀和高手的缘故，估计这一下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由对方敲诈勒索了吧。 对方的话题又挪开了，开始转到了这一票能赚多少份上。 这帮绑架犯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绑架陆五，带到某个地方（陆五估计是w市郊区某个无名小村子之类的地方），然后从陆五嘴里掏出货藏在哪里的消息。 至于陆五会不会就范，他们一点也不担心，实在不行，还有吐真剂呢。至于拿到货之后，陆五的命运也已经注定了。他将会被装入一辆特殊处理的车，假装是一场交通事故，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说句实话，躺在那里听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怎么杀你是一种并不愉快的体验，陆五是越听越窝火。偏偏又要装作不动以免被这帮绑架者发现。 幸好这个时候，手机发来了一条j的信息，让陆五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你是不是躺在一辆suv里面？” “应该是，不过也可能是面包车。”箱子顶部上那几个通风孔中有光线照入，所以陆五相当确定自己不会在后备箱里。此外他估计了一下装自己身体的这个塑料箱子的长宽高，现在的他，应该躺在一辆比较大的车里面，比方说suv或者面包车之类。 “我相信我找到了，你应该在一辆外省牌照的suv里面，车牌号是xxxxxx。”j回信说道。 不愧是职业的，陆五心里暗自佩服。j刚才说半个小时，看看时间，前后只花费了三十四分钟。有时候想想，也许当初答应大叔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现在你希望我怎么办？半路把你救下来？”j在手机里发信道。 “大叔，你现在在哪里？” “我开着车，跟在你的后面。” “大叔，你怎么做到边开车边在手机里打字的？” “很简单，语音输入。你看起来精神很好么，有闲工夫关心这个？” “哈哈，有大叔你这样的职业高手在后面，我就不怕了。” “拍马屁我也不会打折。我在大陆的雇佣金通常是七百万，不过这一次任务简单，我可以只收十分之一。快点说，你想让我怎么行动？” “大叔，我现在被关在一个箱子里，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我在哪里了？” “w市的郊区，一条乡镇级公路，四周的车目前不多，但是刚刚有一辆公交车经过。如果要拦截他们的车，这里勉强还算是合适的位置。” “大叔，他们还有同伙。我想让他们把我送到他们的目的地，好引蛇出洞，行吗？” “你是雇主。” 这句话成了手机聊天的终结点。陆五松了一口气。不过此时汽车里面的三个人也已经似乎没话题可聊，正保持着沉默。 “搭档，刚才我看到你说的话了，”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那个j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拥有特殊能力吗？” “应该是某种可以用来手机定位的仪器吧，或者是干脆黑进了中国移动里面。”陆五用仅能被高手听见的声音说道。“手机信号可以定位的。” “什么，手机除了通讯还有这种功能？难怪它发出的信号这么复杂。我还以为这些是冗余的，没有意义的信号呢……” “岂止，手机的功能多得很呢。比方说，手机信号可以链接银行，可以发送邮件，可以……”他随随便便的报了十几个功能出来。“我甚至还听说过黑客黑进手机里，盗取手机里面资料的事情呢。” 等等，高手为什么问这个？陆五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冥冥中把握住了什么。但是他来不及想明白，就听见车里一个声音叫起来。 “后面那辆车可能在跟着我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三节 改变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不会吧？应该是顺路。” “这条路人很少……我记得刚才从离开国道开始，这辆面包车就时不时的跟在我们后面。” 车厢内说话的气氛迅速紧张起来。黑吃黑和平常对付条子可不同，敢下手黑吃黑的人，应该会明白这事绝对没想象的那么简单。有多大的利益就有多大的风险。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事后必须干掉陆五的缘故（他们刚才还一直在讨论这个话题）。要说警察找上门来还好，一群亡命徒杀上门来，可不讲究警察那一套，更不会在意波及无辜。 “要试试看是偶然同路，还是特意跟在后面？” “怎么试？” “把车速减慢一点看看。” 这个实验的结果是显而易见，几分钟后，陆五能够清楚的听见说话声。 “该死，我们减慢速度他也跟着减慢……这家伙真的是跟着我们来的。”有人厉声说道。 “等等，不一定。”说话的这位应该是司机。“有些人开车的习惯就是跟前面的车，要不我们停路边？” “傻瓜，说不定人家就指望我们停下来呢！不过你说的也对，我想想，这附近的路……阿康，你不是本地人吗？附近有什么很少人开的路么？” “有啊，前面边上，有一条绕山老路。早年汽车都是过这条路的。但是现在山下修了隧道，所以山上的路基本没人开了，我们可以绕上去试试看，如果他真的是跟梢的，那肯定会追上来的。” 黑色塑料箱子里，陆五看着手机。躺在这个箱子里其实不怎么舒服，所幸空气还比较流通，至少没觉得闷。 “大叔，他们已经察觉有人跟踪了，但是又不确定，所以他们决定走一条已经没人走的绕山老路。” “正常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警觉一些。” “大叔，你对附近的路熟悉不？他们中有一个本地人，对附近的路况似乎很熟悉。【愛↑去△小↓說△網w qu 】” “小子，你难道是从中世纪出来的？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叫百度地图吗？” 对于这个回答，陆五表示无话可说。很快，陆五清楚的感觉到车速慢下来，并且车头拐了一个很大的弯。应该是绑架者们拐上了那条他们所说的没人光顾的老路了。 “怎么样？”几分钟后，陆五听见有人提出的这个问题。“有跟过来没有？” “没跟过来。” “不可大意，细看一下，也许他只是拉开了距离。” “放心，老大，你看，这是条环山路，如果有车跟着是没办法隐藏的。这边看来真的只是习惯性跟车而已。” “那就好。”几个人明显松了口气。“真的太紧张了。我就说，如果真的有人跟过来，警车早该出现啦。” “说的也是。” 三个人议论纷纷，开始嘲笑自己之前的过敏反应。 “大叔，你在哪里？”过了很长时间，长到陆五都已经忘记了汽车在曲折的山路上转了几个弯（转弯的时候整个塑料箱都会向着一侧滑动，所以很容易感觉到）的时候，陆五在手机上输出了这个问题。 “在你前方道路的尽头，山间老路的出口，我已经换了牌照在等你。”j的回答依然一丝不苟。“我会稍微拉远一点，相距一分钟左右的车程。” 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陆五清楚的听见汽车关上了发动机，接着是车门开关的声音。他把手机重新放回身上，耐心等待。他听见了一阵说话声，不过因为是在车外所以听不真切。只是判断出车子的轮胎可能漏气了。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几个人很快确定这是一个偶然事故，不足为奇，而且也没什么危险，因为汽车里面就有备胎。【愛↑去△小↓說△網w qu 】 一小会之后，车后门被打开，透过塑料箱照射进来的光线明显增强，接着有人推开了塑料盖子。一瞬间投射进来的阳光让陆五眼睛一阵刺痛，忍不住做出了一个本能的反应动作。 “咦，这小子好像醒了？” “别胡说，那是正常的反应。才两个小时呢，药效最少要五个小时……就算他天赋异禀，最多也只是神智半清醒，身体照样动弹不得。” 那位首领看着两个同伴搀扶着陆五，将他弄下车。说是搀扶，实际上完全是靠着两个人架着罢了。剩下的事情很简单，他应该放下戒备，走进房子里，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等待猎物完全恢复神智之后…… 内心深处，一个隐藏的意识尖叫着述说危险。他转过头，下一秒钟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半尺长的利刃。现代工艺加工出来的冷兵器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冰冷而危险。 在他们身后，也就是他们的汽车边上，不知何时绕出来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拖无所不能的现代整容手术的福，他的皮肤紧致，五官端正，头发浓密而乌黑，一副斯文模样。也只有凝视着他眼眸深处才能察觉那岁月积累下来的经验和危险。 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发现，三个绑架者肯定只会以为这是一场偶遇。陌生人看上去赤手空拳，身穿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的蓝色羽绒衣，下身穿牛仔裤，脚上则是一双休闲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个普通人。 唯一不普通的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此时车子正停在一栋房子边上。这栋建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而是位于山区的一座曾经的偏僻小村。之所以说这里曾经是一个村，那是因为现在它已经无人居住了。随着年轻人离开，随着老人死去，随着政府鼓励下山脱贫，这里已经处于被废弃状态。虽然村子里的房子至少看上去还完好，虽然有一条水泥路（这条路现在状态还算不错）通向村子，不过村子本身却已经没有居民了。这就是为什么陆五会被带到这里来的缘故——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哪怕他把喉咙喊破，也不会有人听见的。电视剧中常见的那种丢个纸团寻找过路人帮助之类的花招也没任何意义。 首领手持着刀子，遥遥面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现在陆五可以看到了，这是一个身体壮实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双让人下意识联想到饿狼、秃鹫或者其他诸如此类危险动物的凶恶眼珠子。 “你是谁？”凶眼珠咬牙切齿的问道。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险感。这种感觉不是源自理性，而是源自本能。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走近了几步。 虽然陌生人没有说话，但是凭借动作和肢体语言已经回答了凶眼珠的问题，这一位摆明了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阿康！”凶眼珠呼唤着手下。刚才扶着陆五左手的那一位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一把刀子出来。他没有正面冲上去，而是尝试绕到陌生人的侧面。 j看着对方小心谨慎的动作，微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枪，然后举起瞄准。 整个场面立刻僵住了，三个人全部停下了动作，带着惊恐的气息看着j手里的武器。在这个距离，手枪可是致命的武器。 “假……是假的！”凶眼珠喊道，但是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这句话可喊得没什么底气。 j将一个邪恶的笑容展示给凶眼珠，然后扣下了扳机。 手枪的声音其实和爆竹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砰”的一声之后，那个叫阿康的人手中的刀子已经没了。子弹打在他手中的刀子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刀子从他手中打飞，飞到了边上的一个木桩子上。刀子刺入木头，尾部还在抖个不停，发出“嗡嗡”的声音。 现在没人怀疑手枪的真假了。 第三个人，那是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人，之前一直扶着陆五。突然从身上抽出另外一把刀，他的手松开，任由陆五摔在地上，然后将刀子对准陆五的脖子。 “不要动，不然我杀了他！” j皱了皱眉头，手中手枪依然指着凶眼珠。 “放下你的枪，不然我杀了他！”小平头声嘶力竭的喊道，他的眼睛死死的钉在j的身上，手中利刃则指着陆五的脖子。虽然小平头搞不清楚j是怎么来的，但是哪怕傻瓜也看出这个陌生人出现和陆五是有极大关联的。他的刀子向前一送，就能刺穿人类柔软而致命的脖子——此时的陆五还在麻醉药的控制之下，既不能挣扎也不能躲避，正是最好的人质。 “是谁让你们来绑架他的？”j终于开口了。 “把枪放下！”这一次叫喊的是凶眼珠。 “我给你们一个选择，告诉我你们老板是谁，否则，你们就去死。”j平静的说道。 “把枪放下！”小平头疯狂的喊道。“不然我杀了他！” “你们似乎还不懂得一个事实。”j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如此轻蔑的态度让小平头下意识的转头看身边的人质——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他的刀尖前方已经空空如也。被强力麻醉药控制，此时应该动弹不得的陆五已经趁着刚才的机会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脱离了刀子威胁的范围。不仅如此，陆五站直了身体，充分显示自己状态一切正常，并没有被麻醉。 “我有很多个选择，但你们只有两个。”j说道。“说出主使者，或者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四节 新手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强台风……节假日依然不得休息，悲剧啊。 凶眼珠突然向前跳出，在空中迅速地扭转身体，在落地后屈起膝盖，翻滚，同时竭尽全力地向持枪的敌人投出那柄锐利的匕首。 匕首穿过空气，击中了边上一颗无辜的小树。尽管他的这一击没有命中，但是多多少少扰乱了对手的瞄准，趁着这个机会，两个同伴从两面冲上，带着那种亡命徒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j。 j一点也没有犹豫的扣下了扳机。那个名字叫阿康的男人被一枪命中胸口。子弹的力量穿过他的肌肤，深入内脏，让他冲锋的动作瞬间就丧失了力气。他挣扎了一下，然后无力的向前扑倒。 不过j已经没有时间调转枪口了。但是这毫无意义。小平头冲上来尝试抱住对方，控制对方的双手并夺枪，但是j如蛇一般敏捷而灵活地手根本不是他能够控制的。j的脚适时的踢中了他的膝盖，小平头狼狈不堪的跪倒，j的膝盖立刻凶猛的顶上他的下巴。 小平头仰面倒下，而这个时候凶眼珠才来得及扑上来。 这场战斗完全没有任何悬念。伴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j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绳子。凶眼珠的两手被捆在两只足踝中间，四肢并在一起，膝盖抵着胸口，坚固的绳索深深地勒进他的皮肤和肌肉里，他看上去就像是只被带到菜市场贩卖的野兔。 如果说凶眼珠刚才还想拼死搏一把，那么现在这份决心已经打成了碎片，而且拉扯着他所有的内脏。 他之前想过这一次黑吃黑之后会被追杀并殃及亲人的可能，现在他不知道那个更糟些。 “等等，我不知道主使者……他都是电话和我联系的！”凶眼珠喊道。同时努力的开动脑筋，想要寻找到一个让他摆脱目前困境的办法。 不过在他想出任何一个有可行性的办法之前，细长的绳子就勒住了他的脖子，j让他反复窒息了好几次，才容许他从绝望的黑暗与恐惧中挣脱出来。 “你也许还不理解一件事，不过很幸运，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我有一个有耐心的雇主。”j说：“你只有两个选择，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死。” “但你要我做的事同样会让害死我。”凶眼珠徒劳的喊道，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像是有一把锯子在切割，脊背和四肢疼痛难忍，浸透了他整条裤子的黏腻水迹散发出冰冷的恶臭。“老板不会放过我的。” “可能是的。但就算如此，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我觉得一个人眼下生死都不由自主的时候，”j用心平气和的口吻回答：“没必要考虑日后那么多。” …… 几个小时之后，宁静的无人村落里，再一次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这个村子虽然已经完全被废弃，但是它的道路却相当不错（以村级公路的标准而言），汽车开在上面又快又稳。曾几何时，村里还有一些老头老太太的时候，过年时这条路也会热闹一段时间。一些在外地工作、经商的人会趁着春节回家团圆。 这就是为什么整个小村颇有几栋看上去蛮不错的房子，甚至连水、电都还齐全。外人骤然来此，大概会误以为村里人集体出去了，而不会觉得这里实际上已经无人居住了。这个村子毕竟太偏远了，不适宜居住。 一辆轿车沿着公路开进来，一直开到那辆suv的边上。轿车车门打开，走出两个人，一个穿着西装，光头而且有着“将军肚”的胖子，另外一个则是穿着皮衣，叼着半根烟，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还有司机，一个看不出什么特点，穿着风雪衣的中年汉子。 “哦，他们几个居然这么快就把事情办成了？”胖子看了下suv，又看看前面的房子。这是一栋农村很常见的三层楼房，一楼的门开着，说明有人进出。同时，几个人都注意到房子前面的水泥地上还湿乎乎的，似乎有人在这里冲洗过地面。 三个人昂首挺胸走进了房子里面。他们对于房子的布局明显很了解，丝毫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朝着三楼走去。 按照预定的计划，三楼就是关押囚犯的地方。 “咦，怎么没人？那几个家伙呢？”胖子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也许出去了……等等，猪仔在这边。” 三楼的第一个房间就是关押的地方。这是一个很空旷的房间，整个房间里就没有任何家具。“猪仔”此时正在房间正中央，或者具体点说，他坐在一张椅子上。 这是一种并不常见的捆绑方式——将对象整个人困在一张椅子上。双手反绑在靠背后面，双腿和椅子的脚捆在一起。这种方法的好处就是持久——椅子变成了困住人体活动的枷锁，让人无法脱困。但是反过来说，如果对方不挣扎的话，那么可以保持坐姿，也就是可以在耗费体力较少的情况下持续很长时间，利于长时间审讯。 看到三个人进来，“猪仔”明显的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那几个家伙去哪了？”胖子问了这个问题，不过很明显，在看到猎物之后，他就没兴趣去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既然猎物在这里就没什么好怕的，那几个家伙离开就离开了。 “大概是凑巧出去了吧……”司机回答。“看这样子，这小子的药效刚过。看不出来挺强的，比正常人至少早了半个小时啊。” “你们是谁？”被捆在椅子上的陆五首先问道。 “哈哈，小伙子……估计你搞错了一件事。”胖子走到椅子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困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陆五。“这里提问题的人，是我。你，只有回答问题的资格！” 别看他长得胖，动作却非常的灵活。因为他的手一晃，一把匕首就已经出现在手上。胖子用匕首在陆五的鼻子前轻轻的划过。 “我问你答，懂了吗？” 陆五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点头。 “你是不是在w市鉴赏协会卖了好多件古董？”胖子问话的时候，刀子始终在陆五鼻尖前面晃动着。 “是是是。”陆五就像一个被吓坏的人一样，忙不迭的点头。 “这些古董是哪里来的？”胖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我先提醒一下，我这个人呢，有个毛病，那就是很不喜欢谎言。如果我发现你说谎了，说一句谎我就挖掉你一只眼睛，说两句谎就挖掉你两只眼睛！” “我……我……我……”陆五看上去咬了咬牙。“别人给的……” “谁给你的？是不是之前你开游艇出去的时候，在海上给你的？” “我不认识，应该是……” “那些没卖掉的古董在哪里？”边上那个小年轻看上去按捺不住了，直接打断了陆五的话。“我知道你不止那么一点，应该还有很多。” “是还有很多，都在仓库那边。”陆五回答。 “哪个仓库？”小年轻追问。 “你是老板？”陆五用一种惊异的神情看着小年轻。他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甚至比陆五还小——不过这一点并不肯定，因为陆五已经见识过j了。现代的整容手术可不是盖的。 “怎么，不像？”小年轻笑了起来。 “确实不像。”陆五口气放松了很多。 “金少，交给我吧。”胖子轻蔑的说道。“对付这种软骨头，不必废话太多。” “他叫你金少……这么说，这一次就是你主谋绑架我的？”陆五没有理会胖子，而是对着年轻人说道。“为了那些古董？” 三个人都隐约的感觉到一种不对头。 “这样确实比较合情合理。”陆五说道。“因为如果是江湖老手，哪怕想要黑吃黑，也会把绑架当做最后一招来使用才对。我通过鉴赏协会出货没多久，老手不至于连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及。也只有又贪婪又冲动的新手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 房门边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个人回头看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 进门的正是凶眼珠，他衣衫凌乱，双手则被反绑在身后。他身后跟着小平头，不过小平头手上的绳子已经松开了。 “金少，危险，那是个圈套！” 一声枪响。 子弹从正面击中了凶眼珠，后者脸上出现了错愕的神色，然后带着一脸的不甘心，缓缓的倒了下去。他的眼珠子迅速的灰暗下来。 除了陆五之外，四个人的目光全部看向枪声的来源。 房间一角，一道白色的硝烟正在袅袅升起。接着，j掀开了遮挡在身前的纸张，走了出来，手中拿着枪。 因为彼此距离真的很近的缘故，所以陆五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被叫做“金少”的小年轻的瞳孔倏地收缩，缩得很小，小的就像是圆珠笔不经意间在纸上轻轻一点所留下的黑迹。毋庸置疑的，这代表此人此刻内心极度的惊骇与恐惧。 真遗憾，陆五本来想这么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原本以为那些打算黑吃黑，来一场绑架抢劫杀人大戏的亡命之徒会更加勇敢一些。至少，他们应该对自己行动的风险有所预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五节 别人的观点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中秋节迎来台风，三天假期报销不算，还额外附加通宵值班。领导高呼“这个中秋很有意义”，我只觉得满心疲惫…… 在j开枪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藏着第三者。事实上，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前面说过，整个房间里没有其他家具，根本就没有供人藏身的可能。 “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光影魔术。”陆五笑着解释。“利用光线的明暗分层，在昏暗的墙角，利用和墙壁同色的布料或者纸张，可以产生‘隐身术’的效果哦。当然，要产生这种效果，也得亏你们都是马大哈。其实你们只要走近一点，一定能看出来的。” 他慢慢的站起来。虽然表面上他被捆在椅子上，但是这个“捆”是用一种特别技巧的绳结。看上去很紧，事实上却很容易挣脱。 “把手举起来。”j出声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枪，所有的人都慢慢的把手向上举。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你是谁？”小年轻大声的问道。 “别人都叫我j，”j心平气和的回答道。“呃，你可以理解我是一个雇佣兵，暂时客串保镖一职。” “好……”金少恶狠狠的说道。“我记住你了，这次我认栽，我们走！”他最后一句话是对身边两个同伴说的。 就算是j，此刻脸上也不禁浮现出惊讶的表情。但是幸好，金少的两个手下还不至于像他那样脑残，至少表面上他们没有做出任何服从命令的意思。然后，金少也意识到情况没有那么简单。至少这事不能理解为一次电脑联机对战，输掉的一方打个gg，或者关掉猫的就能结束一切的。 陆五看着面前的四个人，一开始凶眼珠居然拼死过来报信还真的让人感动了一下。但是现在看起来，事情背后似乎有什么隐情？ 但是陆五并没有兴趣了解隐情。虽然在地球位面上，时间只过了四五个小时，但是对于陆五来说，他已经有接近二十个小时没吃也没喝了（房子里没找到吃的东西，j也没有携带）。用一句老话“又饥又渴”来形容他毫不为过。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一切。 再加上躺塑料箱子里的时候，他可是反复的听到了对自己的处理意见——这帮人压根没想放自己活命。站在客观角度来说，这也是完全正确的举动，毕竟黑吃黑就一定要干净利落，最好不留下任何一丝线索（否则后患无穷），但是对象是自己的时候，人的心情就会完全不一样。 而且，实际上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小少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陆五说道。 j脸上的惊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肉食动物的残忍微笑。 必须要说那胖子速度够快。他手一挥，刚才用来威胁陆五的刀子已经甩向j，只可惜飞刀这种技术有一个大问题，就是为了发力，手的动作幅度比较大，远远比不上手指轻轻一扣即可的手枪快捷。在他甩出刀子的一瞬间，j已经先一步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连续四声枪响。 彼此都在一个房间内，距离不超过五米，正是手枪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j的头侧过一边，一发子弹从他鬓角擦过，子弹带起的劲风刮面生疼。刚才在最刻不容发的瞬间，他的直觉本能支配了身体，让他得以避开这本是爆头的一枪。 这一枪是那个司机开的，趁着胖子动手的瞬间，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枪，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开的最后一枪。他的动作如此敏捷迅速，完全够得上职业水准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j。 现在站在那里的只剩下那个被叫做“金少”的小年轻了。他面色苍白，两脚发软，就算是比较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他全身上下都在发抖，两腿尤甚。 这并不是说他是被杀戮和鲜血吓住了，因为他见过比这种方式更加痛苦和惨烈的死亡。但是每一次，他都站在释放死亡的那一方，也就是说，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看着别人在恐惧和绝望之中死去。而不是这样被枪指着，看着同伴一个个中弹倒下。 j的枪法极其精准，命中的不是心脏就是头颅。至今为止，他还不曾对着同一个人开过两枪呢。 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对方没有朝着自己开枪。他还活着，于是下一瞬间，他的勇气就恢复了。 “你不能杀我！”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他预料之中的猎物，另外一个则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干扰者。他所有的同伴都死了（无需对医学有什么了解，就能看出来他们全部没救了），也就是说下面要么他得自己步行回家——走上几十公里。因为他并不会开车，就算能握上方向盘，也没自信能从这种绕圈子的该死山路上平安无事的开回去。只要过了这一关，他一定会报复的…… “不能？”说话的是j。虽然说的是普通话，但是他的口音里有着明显的异地口音。 “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知道一部分。”这一次是陆五回答了。 “一部分？” “不管你爸爸是谁，但是肯定不是我。”陆五回答。他搞不明白对方的来历，但是他也不想搞明白。这个小年轻脑子哪怕再不好使，也和他无关。“既然如此，那么你爸爸是谁一点也不重要。” 所谓的妥协退让是有底线的，底线就是不能要命。都要杀人了，还指望对方顾虑你的身份，那就太愚蠢了。 他歪歪头，对着j做了一个手势。 “砰！”又一声枪响。 …… “砰！”又一声枪响。 j用熟练的动作抽出手枪弹匣，换上，然后再次举枪瞄准。“砰”“砰”“砰”几声枪响之后，远方的靶子中心又多了几个洞。 陆五一边吃着压缩饼干，一边看着j打靶。j的枪法很准，所有的着弹点几乎都命中靶子的中心。在夕阳的光芒之下，陆五清楚的看到那个靶子的中心部分简直被打烂了。 说起来，这是他一天之内看到的第二次黄昏了。 这里是w市城郊，原本是一处民兵的仓库或者营地之类的，但是早已经被废弃，四周也没什么居民，正是一个合适的隐居之所。他们现在的位置原本这里应该是民兵操练的操场吧，但被j改装成了靶场，还设立了一个自动换靶的机器——按下遥控即可。 这也是j在w市郊区设立的据点——或者叫做安全屋。陆五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干这一行的，总会设置几个这种地方，以防万一，j也不例外。 关于这一点，j倒没有隐瞒。他承认他必须在大陆呆相当长一段时间，具体要多长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 “大叔，你这么厉害，也怕别人追杀啊。” “不是怕，只是避开没有意义的危险。”j再一次给自己的手枪装上子弹，然后递给陆五。“想试试吗？” “不，谢了。”陆五表示拒绝。 离开那个废弃小村庄，到达j的靶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中国人还是习惯于吃热食，但是陆五实在不想折腾了。所以j来到这里，用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安慰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一次我给你优惠价，七十万。”j收回枪，然后从边上拿起另外一支枪——和手枪不同，这是一支自动步枪，不过陆五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枪，也许是改装过的。“要我提供发票吗？” “哈，大叔……不过有正规发票的话也不错啊，我最近开了一家公司。” “哦，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j举起一个遥控器，远方的靶子立刻换了一个，他放下遥控器，拿起步枪开始打靶。虽然陆五没有现实使用枪械的经验，但是他不得不承认，j的动作非常的漂亮而沉稳，而且他的枪法真的准确极了。 “没什么想法……” “你根本不是一个能做生意的人。”一梭子打完，j放下步枪，说道。 “啊，为什么？” “只能说是天赋吧。”j耸耸肩，从地上捡起一瓶矿泉水。“当然，一定要说你不适合涉足商场也不对，只是……你不是那种四平八稳，能够坐在办公室使唤别人的人。假如你进入商界……一个贸易公司肯定不合适你。”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适合干什么？” “我见过一个和你类似的。”j喝了一大口的水。“当然，只是和你类似，那个人甚至不是中国人。他的眼神和你很相像。他是个商人” “那个人……在哪里？” “天国。”j回答。“他已经死了。” “我能问一下……那个人是谁吗，”陆五在肚子里筹措着合适的言辞。“哪里人？” “放心，”这一次，j难得的笑了一下。“他不是我的目标，也没人雇佣我去杀他。那个人是一个投机商，因为偶然的原因和我见过几次面罢了。后来他在一场投机活动中失败，亏光了所有的钱。于是他到一家最好的饭店了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爬到了一座五十层高的高楼顶端，从上面跳了下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六节 提议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真的是遗憾的故事。【愛↑去△小↓說△網w qu 】”陆五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故事，最终只能微笑了一下。 “真的遗憾吗？”j反问。“说句实话，我并不这么认为。他倾其所有的赌了一把，虽然失败了，但是却没什么可遗憾的。因为他已经竭尽所能，该做的都做了。既然如此，失败就没什么遗憾的。” “大叔，这个只能说每个人观点不同吧。” 两个人沉默了半响，陆五已经吃掉了一包压缩饼干。必须要说这种食物非常顶饿，因为吃掉一包之后就觉得肚子很饱了，所以现在只是在喝水。而j已经熟练的拆开枪械，开始上油（这些相应的工具都在边上）。 “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j突然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大叔……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我们两个也算有点交情了。” “救命之恩，不是小交情。”j回答。 “所以啊，我想问问你一个问题……本来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原本的未来，也只是考个公务员，在w市过完平静的一辈子。当然，有机会当个小官更好，真的没机会也可以这么混吃等死过一辈子。当大官发大财什么的，最多只是做做梦……”陆五用力喝了一大口水。“然后突然有了这么一天，我突然交了好运，回过头来，发现原本最不可能的梦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 “然后你觉得很迷茫？”j笑了一声。但是很奇妙的，他没有问陆五到底是什么好运。 “不，而是我发现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哈哈……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只是你的心态还没有转变过来而已。” “我相信这不是正确答案。”陆五回答。“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完全快乐的人。我的同学，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他分享了这份好运，然后我发现他现在非常快乐。【愛↑去△小↓說△網w qu 】那种发自内心的，无法遏制的，不问自明的快乐。” “你和你朋友开了一家公司？”j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了个问题。“刚才你好像提过。” “是的。” “呵呵，这个问题其实非常好回答，因为就是我之前的那个判断，你，不合适商场，当然，你也不合适官场。你可以隐藏本性，混迹其中，浑浑噩噩的过上一辈子。也许当你官升一级或者赚到一笔钱的时候……你可以高兴上那么一段时间，甚至可以大摆筵席举杯庆贺。但是，对你来说，那并不是真正的快乐。恰如一场比赛，取得胜利是值得高兴的，但哪怕你取得胜利，也不影响你厌恶比赛本身……你觉得，争取一刹那的光辉和以平庸的身份活到老死，两条路哪个好？” “正常人都会选择第二个吧。”虽然j突然转变话题，但是陆五依然做出了回答。 “嗯，确实是如此，这个问题确实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但是，陆五，如果换一个问题，用你余下的生命却换区当十年皇帝的机会，你愿意交换吗？” “这个……” “嗯，就算你自己比较犹豫，但是你不否认有很多人会做出这个选择吧？”j说道。“再把问题变一下，比方说过上幸福充实的二十年生活，和过上平淡无味的四十年生活……两者选哪个？” “我大概……会选前者吧。” “说对了，我也是如此。人与人的差别很大。有时候差别甚至大到某个极限，就像老虎不能吃草，牛不能吃肉一样。让每个人快乐的东西都不一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给你的提议吗？” “记得。” “知道我为什么提出这个建议吗？一半是因为我，另外一半是因为你。我能感觉到，你和我是同类人……知道雇佣兵吗？尽管名声不佳，但是实际上却很常见。【愛↑去△小↓說△網w qu 】雇佣兵基本有两种，一种就是走投无路或者没有更好的选择，最终以命换钱想要搏一搏的，还有另外一种，那就是真实的喜欢那种刀头舔血，生命无时无刻不充满刺激的感觉的。当然还有第三种，那就是被骗到这个群体里，不过这种人很少，可以忽略不提。” “你是说……我天性就适合去当雇佣兵？”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说你不合适去干四平八稳的事情，因为那种事情你不会快乐。因为职业的缘故，我见过一些类似于你的人。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那位投机家。有些人天生就不合适平稳的生活，哪怕他们进入政界、商界，也会选择那种最冒险，也最刺激的日子。比方说，雇佣兵，投机商，赌徒，掮客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人物。话说回来，可别小看投机商。想一下，你的所有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都有可能在一天时间内离开你，这其实和刀头舔血也没什么区别了。赢了就是别人跳楼，输了就是自己跳楼，这和杀人或者被杀的雇佣兵本质完全一样，只是表现形式不同。”j回答。“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位跳楼的人，其实他和我的区别，仅仅是不懂得用枪而已。但是正如你现在看到的，其实任何一个人，花三分钟就能学会怎么正确的开枪，只要有练枪的机会，花三个月就能把枪法提高到一个勉强能用的程度。” 说着，j从身上抽出手枪，对准远方的靶子开了一枪。和之前的子弹一样，这一枪也是正中靶心。 “现在的科技进步这么快，以至于很多技术都显得没什么意义。剑、枪、棍之类冷兵器需要天赋加上名师指导，下十年苦功才能算作有成就，但现在普通人，只需要有一个合格的教练，一把合适的枪，练三四个月，枪法上就能勉强合格了。” “呃……这个，大叔，你好像是职业杀手吧？为什么好像对雇佣兵很熟悉的样子？” “我去过战场，冒充雇佣兵。”j淡淡的回答。“某个国家发生了内战，然后，我被雇佣，杀掉其中一个将领。我花了三个月混进军队内部，第四个月找到了机会，杀掉了目标。不过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前，为了得到接近目标的机会，我像一个真正的士兵一样冲锋陷阵，好几次都和死神擦肩而过。” “大叔，我想回去了。”陆五突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或者说，当一个人内心真正的想法被明明白白的摆出来，放在阳光之下的时候，不管这个想法到底是什么，都会让这个人感到很不自在。人总是要有一些秘密的。 “好的，不过这里只有一辆车，我送你去市区吧，进了市区后你自己回去，我可能还要回去处理一下现场。” 陆五到家门口的时候，手机时间已经指向八点钟。 “虽然只有一天，但是感觉上像过了一年。”陆五轻声的对自己说道。说起来，他自己都奇怪自己的心理素质居然会如此强大。在经历了这些莫名其妙，其他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事情之后，还能如此淡定。 “搭档，我终于搞懂了。”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说起来，高手好像平静了很长时间了。陆五知道高手是不需要睡眠的（他们认识之初，高手就说过了），但是陆五不确定高手需不需要休息。因为高手经常性的，嗯，沉默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陆五估计这是高手在上网，因为他打手机和用手机上网的次数没有增多，但手机话费短信却显示，他上网的费用的增幅极其明显。 “搞懂什么了？” 现在还在正月的范围之内，城市喧闹的夜生活暂时还没有回复，街道上行人很少，就算陆五的声音大了一点也不怕被人听见。 “搭档，想出名吗？”高手没有回答，而是立刻换了一个话题。 “出名？怎么出？最好不要。”陆五觉得闷声发大财更合适自己的价值观。 “呵呵，有些出名是伴随着风险的，但是有些出名只有赞誉，不是吗？搭档，我说过，我会帮你走上人类社会的巅峰……当然，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对于伟大睿智如我的存在，这就是小菜一碟啦。” 陆五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高手曾经干过什么能够走上人类社会巅峰的事情。事实上，从认识高手到现在，除了这一次“时空穿越”发挥了关键作用（当然，这也是高手自己说说，陆五没办法求证）之外，以及一些和术士相关的知识（虽然陆五觉得称为“常识”更合适一些），好像他真的没什么用。 “哪种类型的出名只有赞誉？”陆五自动忽略了高手的一半话。 “学术。”高手回答。“想成为全世界知名的大学者和科学家吗？” “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成为全球知名的大科学家呢？”陆五不得不表示惊奇。 “当然可能。因为科学界最重要的就是成果，实际成绩胜过辩论的千言万语。” “你的意思是……异世界的科技？可是你说过，不同世界之间由于法则的不同，科技根本无法通用的。” “不同的世界的科技确实是不可通用的——法则上的变化，都会导致整个科技树都变得毫无价值。宇宙的常数，基本力，基本粒子等等等等，所有这些涉及法则层面的基本要素只要有很小很小的改变，就会让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科技造物瞬间变成废物，甚至更糟糕。但是搭档，毕竟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比方说，以太之海。” 陆五下一瞬间就明白高手想说什么。 “地球上，任何都都可以成为大科学家，只要他拿出切实的成绩出来。任何身份、资格、学历之类的东西，都挡不住现实的科研成果！而所谓成果呢，要么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做出阶段性的总结，要么就是开创一条没有前人涉及的道路，两者都可以。而凑巧，我正好知道一条地球人尚未点出来的科技道路。那就是穿越世界界壁，外面就是以太之海，这是这个多重位面任何世界都要面对的客观事实。而在地球上，尚没有任何理论涉及这一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七节 旅行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三十七节 “啊啊，这个建议倒是不错。”陆五一边走一边回答。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楼下。好像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没啥感觉，只觉得和平时一样，只是出一趟门，随即就能回来的。但是现在看到这栋房子，却有一种无言的感动。 确实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原来，其实我也没有像自己想的那么淡定吗？ 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陆五才突然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透过房门，隐约感觉到里面有声音和光线。 是贼？陆五小心的推开门，却听见电脑发出的按键音。 “琥珀？！” 坐在电脑前的正是琥珀。虽然说她之前说自己要进行一次沉睡尝试恢复记忆，但是现在看起来，她这一觉还真短暂啊。 “陆五？！”看到陆五回来，琥珀惊喜的站起来。刚才为了操作电脑的缘故，琥珀已经实体化了，身上只披着一件长袖外套，只到臀部的那一种。嗯，其实琥珀由于特殊体质的缘故，身体对于温度变化非常的不灵敏（但是她的体温又是正常的体温），所以她穿衣服完全可以做到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所以陆五立刻看到琥珀修长的大腿——白皙又挺拔，让人目眩。 “琥珀，你醒来了？怎么样？”陆五花了好大劲才把注意力从大长腿上挪开。 “虽然记忆没有恢复，但我找到线索了。”琥珀说道。 “线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丧失记忆，但是，我从思维的碎片之中找到了一个记忆片段。”琥珀很认真的说道。“在失忆之前，我似乎想要寻找某物。” “某物？” “就是这个。”琥珀把陆五拉到电脑前，显示屏上正开着一个word文档，屏幕正中间放着一个对陆五来说相当陌生的分子式——c21h23no5。【愛↑去△小↓說△網w qu 】 “这是什么？”陆五一边问出这个问题一边把文档下拉了一点点，然后他立刻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估计全中国人都知道这东西——陆五还记得中小学时候，学校还专门请警察叔叔特地上过这方面的课程呢。 “那个……”陆五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琥珀，你之前想要搜集这个？” “嗯……人家没有和你说过吗？” “完全没有。”陆五再次看了一下细节上的说明，肚子里直嘀咕。这玩意可和水晶什么的完全不同啊，水晶说到底是一种合法的商品，进口出口什么的完全没关系，但是这玩意是犯法的啊。而且水晶一百吨只要一千万，放在w市也就是一栋房子的价格。但这玩意要一百吨……那恐怕就是天文数字了。 “不过，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能记得，我需要这种东西。在失去记忆之前，我是真切的想要寻找这这种东西。”琥珀回答。“但是为什么需要它，需要它干什么，我却记不起来了。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契机。” “你是说，恢复记忆？” “是的，如果是我的魔力的话，可以理解为本体受到了某种伤害，一时无法恢复。但是记忆的话……应该能靠我的力量恢复过来。但是需要一些契机。这个记忆碎片应该可以尝试一下。” “这个，要怎么尝试？” “我本来想找到相关的资料，看看自己能不能想起点什么。但是似乎不行呢，我想，必须在现实中让我见到……见到足够多的这种东西才行。” 现实中……要是购买一包两包的估计还能做得到……不，也许并不需要去买。【愛↑去△小↓說△網w qu 】 陆五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会帮忙的人。 …… 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不过，饭店里的气氛格外热烈。 包厢里，烟气弥漫，喜气洋洋，“干杯”“敬一杯”之类的喊声此起彼伏。此时菜已经上齐，正进入经典的喝酒时间。大家频频向宴席的两位主角敬酒。 “来，老马，再来一杯，祝你伤愈归队！”边上，一个穿着制服，满脸红光的男人举起杯子，向着宴席的主角之一敬道。 “就是说老马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一杯酒落肚，边上另外一个人凑上来。“总算有个最好结果啦。” 酒席首座之上的老马年纪较大，被众人劝酒之下，已经喝得舌头有点打结了。 “哈哈，老马，我们还以为这一次你要在床上躺几年了呢，没想到过年之前就完整无损的出来啦。” “还有一个，恭喜小李升官啦……” “大家客气了，这算什么升官，只是平调罢了！”被叫做“小李”的正是李泽。此刻他穿着一身便服，坐在酒席的次席之上，也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了。 “什么平调，大家都知道，你这一回立下了大功。几个大案都有出彩的表现，所谓虎父无犬子就是指这个啦！别人要是去了，我第一个不服，但这一次，小李去，我服！服气！什么叫本事，这就是本事！连破三大案，省里点名表扬，大家脸上都有光啊！” 一桌人的气氛更加热烈，劝酒之声蜂起。 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李泽走到包厢外的走廊上通话。 “你说什么呀，我这里怎么可能有呢？这种程度的案件，九成九是上头挂号的啊。这可和******之类的不一样，只要出了就是大案，证物什么的，不可能保管在我这里的。” “是吗？那么，哪里能找到大量的货呢？我不是想要弄到手，我只是想看看。” 原本是很奇怪的要求，但是李泽此时已经喝多了，根本没有怀疑。 “哈哈，这个的话，我建议你去东南亚旅游一趟。” “旅游？” “知道金三角不？泰国、缅甸和老挝那边，算得上是世界最大罂粟产地之一吧。虽然现在不比过去那么夸张，但是实际上相关的买卖还是挺多的。如果你去哪里，应该是很容易就能做到。” “那地方……能行吗？” “哈哈，在中国，毒品是违法的，但是那些三不管地带，出售买卖却很常见，就像我们中国卖面粉似的。那些地方的军阀啊，地方政府什么的，都指望着靠这玩意发财呢。正好前段时间有一个内部的纪录片，讲的就是这方面的事情……其实出了国，外面要多乱有多乱。只是我们生活在国内的人感觉不到罢了。” “要出国啊……”陆五轻声的对自己说道。 “那个，陆五，能做到吗？”琥珀在身边问。 …… 任健选择的公司办公楼可能是这个区域中最好的，整个楼层层次分明的分出三个部分，办公区，领导区，当然还有卫生间。最从电梯口出来，最外面就能看到那个巨大的水族箱。这东西对于餐饮行业来说常见，但是对于一个目前主要经营某些贸易——好吧，其实陆五也不知道主要经营什么——的公司而言，相当稀罕。 水族箱里没有正常的观赏鱼类。就算有，陆五相信它们那可怜的小身板也活不了太长时间。因为他很清楚水族箱里居住着一个巨大的掠食者。那些小鱼哪怕塞牙缝都是不够的。 不过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满是水的透明箱子罢了。整个箱里，底部铺着碎石，然后到处点缀着各类陶瓷器皿，还有一个很大，水泥的沉船模型，试图模仿一副“海底沉船”的场面。但是偏偏这位设计者的眼光不怎么出色，东西太多了，以至于看上去像是陶瓷废品仓库。当然了，里面也没有养着赏心悦目的观赏鱼更是降低了它的审美价值——总之看起来的感觉就让人觉得，这个水族箱实际上已经被废弃了。 陆五用手敲了敲水族箱的玻璃，出乎意料之外的，“沉船”里伸出一根腕足，在玻璃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似乎是回应陆五的敲门。 章鱼果然智力很高，陆五立刻明白，章鱼哥还记得他。 整个楼层人还不是很多，陆五没花什么时间就来到了任健的办公室门口。门口挂着一个神气活现的黄色塑料牌子，上面写着“经理室”。这三个标准字体的字让陆五不自觉的想起过去任健在寝室上铺时候吹的牛皮。 任健正在办公室里见客，陆五在门口耐心的等了一小会，终于看到任健把两个客人送出门。一个客人身材矮胖，脸部更是让人不自觉的想起类人猿，另外一个客人则是一个二三十岁，打扮入时，身材妖娆的女子。两个人离开的时候，那个女的还盯着陆五看了几眼。 “啊，陆五，你过来啦！”任健把陆五迎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很整洁，但是不是那种经过精心整理之后的整洁，而是一切尚未开始的那种整洁。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抱歉，正在谈一个收购的事情……陆五你的办公室还没有整理好。”任健把这次来访做了误读，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有办公桌，但是椅子被暂时挪用了。不过有沙发，你要进去的话，钥匙在我这里。” “办公室就算了，任健，我要出远门……出国一段时间。”陆五说道。“算是旅游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八节 意外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不知道是路面的原因还是破旧的中巴车减震系统有了大问题，总之坐在车上的感觉就是摇来晃去，还有屁股抖得生疼。 这辆旅游中巴车一共能坐十五个人左右，此时虽然不是满座，但是却也八九不离十了。不包括司机，全车一共十四个人。不过他们并不是和陆五一组的。相反，所有一车的客人，应该都是不同队伍凑在一起才对。 当然，从旅游公司角度来说，这种做法无可厚非。 无需花费多少力气，很容易就能把车里的乘客分为四队。一队由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组成，他们身上挂着布袋，脖子上戴着念珠，明显是一支进行宗教旅游，到处求神拜佛的队伍。一队是两个西方人，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身材高大，金发碧眼，典型一老外，另外一个年纪较大，长得矮而且秃顶。第三队则是几个东方面孔的中年男人，不知是哪个国家的人，但个个都阴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这群人的神情成功的让整个旅游车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那几个拜佛的老头家老太太甚至都没有说话，一路安安静静的）。最后一队就是陆五自己。 起来出国远比预料之中的方便——其实这年头，到东南亚旅游，特别是泰国这个旅游大国，真的是非常方便。一切的问题都是钱的问题。相关手续额外付出一点费用之后，只不过几天时间就办妥了，现在他可以合情合理的在泰国可以进行一场长达三个月的“自由行”。 当然了，鉴于语言问题，陆五雇了一个翻译——其实车上应该不止一个翻译才对。 “陆先生，”陆五的导游是一位三十来岁，又黑又瘦，但是中文说的很流利的本地人。他自称姓范——这个姓是正统的中国姓氏。不过这很正常，因为古代东南亚和中国其实联系很紧密，从基因角度来说，双方哪怕不是同宗同源，至少也是血脉混杂。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位导游绝对是特殊的。陆五通过旅行社提出要求之后，旅行社介绍了这位导游。根据那边的说法，这位导游虽然要付额外的钱，但是他确实了解金三角那边的情况，而且不止一次带客人去过那里。 “啊？范导，什么事？” “我们要准备换车了。”范导说道。 “不是直达吗？”陆五倒是有些惊讶。从地图上能够看出，这地方距离他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哈，没那么简单的啦。”范导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一下。“一条边界线，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 “虽然是生活着一样的人，但是确实是两个世界。” 范导说的是标准普通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因为整个车子比较安静的缘故，想听的人还是能听见的。陆五的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其他人，老头老太那组太远了，近距离的其他两组反应有点奇怪。那几个东方人面孔的男人看上去毫无所觉，但是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却侧过头，似乎有点好奇的朝这边看过来。 “怎么叫做两个世界？” “规矩不一样了。按照中国的说法，那地方是半独立的，法律都不一样啦。” “军阀？”陆五下意识的说出这个词。其实关于这个方面中国这边也有很多相关的书籍了，所谓金三角，其实就是一块边远地区（对于东南亚国家而言），长期活动着多股反政府武装，公开和缅甸、泰国等中央政府抗衡。当然了，如今国际大势之下，这些分裂势力已经不那么嚣张了，纷纷宣布归顺，但是这个归顺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归属中央政府，而是名义的臣服。恰如当年张学良的东北易帜——也就换一个旗帜而已，自己的地盘还是自己说了算。 “是啊。车再往前开，就是著名的‘金三角’牌坊了，也就是这个地区的名字来源，但是，到那边就是旅行社安排的旅游路线的终点了呢。想要再深入的话，就不能走这边。” “等等，”一个声音响起。陆五看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外国人冲着他这边露出笑容。虽然说老外说中文什么其实很正常，但真的遇到一个中文说的顺溜的老外，还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小小吃一惊。“你们想去金三角里面？” “是。”看着那老外一脸灿烂的笑容，陆五觉得没必要隐瞒。 “中国人？” “是。” “哈，我就知道你是中国人。”老外伸出一只手，“我叫汤玛士，来自美国。” “陆五，中国游客。”陆五和对方握了握手。遇到一个这么热情的外国人，让他觉得有点怪异。嗯，其实也不算怪异啦。怎么说呢，毕竟生活环境不同，整个风俗习惯都存在巨大的差异。要说某个美国人对中国有特别的好感，那很正常。 “陆五，你是想要深入金三角地区吗？” “也不能说深入吧，只是想进去看看。”陆五觉得这个老外说话太直接了。“怎么？” “正好我也想进去，顺路呢。”汤玛士拍了拍放在膝盖上的行李包。陆五注意到汤玛士的行李之中明显有一台照相机——那种镜头很大，“炮管”很长，看上去就很牛逼的相机。“不如我们结伴吧？” 这也太……虽然听说老外都比较热情，但是这热情似乎有点过分了啊。 “可以租一辆车，分担费用。”汤玛士提议。 “这个，你已经有同伴吧？”陆五看了看边上那位年纪较大的老外。 “他马上就要离开了，下面是我一个人的旅程。”汤玛士微笑着说道。“一个人的旅途很寂寞的不是吗？所以我想找个旅伴。” “啊……但是，那个……”遇到这样简单，直接，而且热情的要求，反而让人觉得很难一口回绝掉。“不合适吧？为什么选我呢？” “因为陆五也正好要去啊。你不觉得在这个时间点上，我们的偶遇，是上帝的安排吗？” 这老外该不会是有特别的兴趣吧？想到这个，再看着汤玛士那似乎纯真的笑容，陆五就感到脊背上似乎有一只长着刚毛和利爪的虫子在爬。 “抱歉，我不是基督徒。”陆五说道。 这个时候，车子一个刹车，停下来了。司机用本地话朝着车厢里喊了几声，范导立刻向陆五做了一个“下车”的手势。 几个人下了车，包括陆五和范导，还有汤玛士，以及那几个陌生人。陆五注意到汤玛士真的只有一个人，他甚至连导游兼翻译也没有。就自己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包，站在路边。 “陆先生，我去联系一下车，你在这边等我一下。”导游离开了，陆五看着那个叫汤玛士的傻老外一脸灿烂笑容冲着他乐，心里不由得发毛。 “汤玛士，你没翻译吗？”陆五问。 “我懂一点本地的语言。”汤玛士用流利的中文说道。“而且我在这里已经联络好了车，能够带我过去。要一起去吗？” “不，谢了。”陆五拒绝了。不管这老外是真情流露亦或者心存不轨，他都没打算让双方继续有什么交集。“如果上帝保佑的话，我们下次还会再见的。” 也许是他的这次拒绝太直接了，汤玛士显得有点失望。不过幸好，他并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带着行李离开了。 范导倒确实是没有辜负旅行社那边的推荐。他的路线安排的十分巧妙，陆五将以参拜一所古老寺庙为理由，坐车到一个交通节点。然后步行走一段山路（这段路，范导保证是安全的），进入人们通常所说的“金三角”地区。最终原路返回。如此，两个人就能避开所有的麻烦和可能的风险，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走。范导人脉的范围也有限，他并不能真正带着陆五环游整个金三角，而是仅仅限于其中一个区域。但是对陆五来说，这也够了。 和范导在一起闲聊之后，陆五多多少少对这一带的情况略有了解。按照范导的说法，这地方有两股大势力，目前局势相当紧张。目前的情况是政府不想管也没法管，两大势力就像领地重叠的两只老虎，彼此虎视眈眈的想要吃掉对方。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双方实力相当的缘故，所以紧张归紧张，至少还没有打起来。至于他们什么时候会打起来呢？这简直是一个哲学问题了。至少从范导嘴里得知，这种紧张气氛下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时间长到范导已经在这条路线上陆续带过超过十个团队，他们依然保持克制，就算有擦枪走火，至少是没有全面战争。 陆五现在才知道像自己这种游客（不打算进行某些特殊买卖的游客，嗯）居然还有不少的。嗯，其实这也难怪。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有人想去看看，这或许就是一种人类天生的作死本领吧。 晚上的时候，陆五住进了一家路边的民宅里面。这是一个路边小村子里最大的一个建筑。也许它不是旅店，但是至少和旅店也没什么区别了。按照范导的安排，今天在这里过一夜。明天，陆五就能到达城镇了。不是那种受到中央政府控制影响的外围区域，而是真真正正的内部城镇。换句话说，就是报纸杂志上记载的，在地方军阀或者反政府武装控制下的，买卖违禁物品就像买卖面粉一样简单的地方。 吃过晚饭之后，陆五躺在床上。热带和亚热带只差一个字，但温度区别巨大，w市此刻应该穿着厚厚的风雪衣，但是在这里，陆五只用穿简单的短袖衬衫。 “哈哈，我终于成功了。搭档，拿起手机，看看我送你的礼物。”耳机突然响起来。 “礼物……”陆五拿起手机，迎面就看到一大串短信提醒。全部都是中国移动发过来的充值确认短信。不是一条两条，而是十几条，几十条！每一条都显示同样信息，就是陆五的手机被充值一百元。“这是……” “哈哈，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要的就是这种感觉！”高手得意的大笑。“本大爷果然是最厉害的！我已经完全破解了中国移动的系统啦！你出国漫游费用不愁啦。” 然后陆五听见了外面的枪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九节 误入战场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一开始的时候，陆五还沉浸在高手入侵中国移动系统的事情上，没有回过神。因为他这一路的旅行和国内很相似，除了汽车和道路比较落后之外（事实上国内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其他方面并无太大不同。所以虽然他来到了外国，而且进入了据说是“三不管”，地方势力无法无天的金三角地区，但是他自己的心理之上并未提高警惕。至少是第一声枪响之后，他没有采取任何对应的措施，而是如国内遇到此类情况的人一样，走到窗口，顺着声音看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站在二楼的窗口，落日晦涩的余光之中，能够看到成群的人正朝这边冲过来。 和大部分中国人一样，陆五近距离亲眼看过的军队只有一支，就是pla，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中国人的概念中，军队都应该是衣着统一，队形严整的。所以，在陆五察觉他们虽然穿戴不整，但是确确实实穿的是迷彩服，虽然队形不齐，但是手中明明白白拿着自动步枪的时候，他已经浪费了最初的两分钟。 之前零星的枪声迅速急骤起来。 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在开枪，但是路上冲过来的军队已经迅速分开队形，并且直冲着这边而来。一发流弹就在陆五身边擦过，打在窗户之上，瞬间就在玻璃上开了一个大洞。 接着更多子弹扫射过来。 “搭档，趴下！”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喊声。 虽然陆五是个完全无辜的游客，但是子弹可分辨不出敌人和第三方之间的区别。陆五此时此刻也只能按照高手说的，趴在地上，躲避着无处不在的流弹。 所幸这里并不是敌人攻击的目标，所以陆五很幸运的，遇到的情况比较简单，那就是几发流弹射进窗户，打破了一些家具什么的。更多的子弹打在墙壁上，但是却没有击穿厚厚的墙壁。【愛↑去△小↓說△網w qu 】陆五之前觉得这里的建筑墙壁有点太厚，现在他知道原因了。 过了好几分钟——对陆五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枪声平息下来了。 不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陆五知道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住在二楼房间，平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在这种时候可就是个糟糕透顶的位置了。 陆五爬起来，强行压抑住自己立刻朝着楼梯口跑去的冲动，先从朝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 窗外，大概就在马路对面，相隔不足五十米的位置，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或者是匪徒，亦或者是毒品贩子、职业杀手，总之，那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背靠着一颗大树，肩膀上扛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面对着陆五。 那正是陆五在电视或者网络上看到过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身面对的，绝大部分人都耳熟能详的，单兵携带的最强武器——火箭筒。 黑洞洞的火箭筒对准的正是陆五的窗口。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脑中有个枷锁被打开，瞬间思维飞速流转，时间仿佛凝滞下来。陆五觉得自己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士兵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包括他调整着方向，转动火箭筒的炮口，让它能够更准确的命中目标。接着，他看到士兵的手猛的收紧，扣下了沉重的扳机。 死……会死…… 陆五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在这最后一瞬间，他能做的就是用手挡在脸前，徒劳的试图阻挡迎面而来的死神。 “啊……” 这一声叫简直把肺里最后一口空气给挤出来，在整个天空之中回荡，引起了远方群山的阵阵回声。 “啊……啊……” 陆五回过神来，然后发现世界已经消失了。丛林、道路、士兵、火箭筒，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消失，现在的他站在一片荒野之上。或者具体点说，站在一个小山坡之上。小山坡上光秃秃的，到处都是石头，石头缝里生长着顽强的杂草。陆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左边能够看到绵延的群山，还有群山之上茂密的树林。阳光从天空洒落，但是一点也没有热带地区太阳的威势，相反暖洋洋的。 “这里是？” “搭档，是我。”耳机里，响起了高手幽幽的声音。“我又一次激活了徽章。” 对了，徽章！陆五想起那个琥珀制作的，能够打开异界之门的徽章（当然，要安全通过还必须要有高手的帮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那最后一瞬间，高手激活了徽章，将他再一次送到了瓦歌世界。 “哈……哈哈……哈……”陆五用力的呼吸着，这一刻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活着的美好。这种感觉无法形容，但是比一切美酒美食都更能让人心醉神迷。或许正是对这种感觉的追求，才让人类去进行那些从本质而言毫无意义的冒险。 “搭档，很抱歉打搅你，但是，现在我们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高手说道。“我们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 在一块棋盘大的白色的石头上，陆五把随身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 一个钥匙串，几把钥匙，外带一个指甲刀。一把纸钞，有泰铢也有人民币，外加几枚硬币。储蓄卡、护照还有其他一些必须贴身藏放的证件，那个传送用的徽章也被夹在证件里面。一个从死者身上捡来，不知道什么用的铜牌。当然，还有高手栖身的手机，手机连着一个挂穗，挂穗中间藏着他从邪魅身上捡来的奇怪红石头。这个石头肯定很有价值，但是它目前的唯一用处就是给手机充当电源。 除此之外，还有身上的贴身衣物。包括一件短袖衬衫，一条牛仔裤，以及袜子和旅游鞋。 以上，就是陆五此刻身边所有的东西了。要说情况还不错了，至少意外爆发的时候，陆五还算是和衣而卧，一没有在洗澡二不是脱了衣服躺床上睡觉。 一阵清风吹过，凉飕飕的。 这里的温度和泰国是完全两回事，以季节来说的话，泰国正值初夏，而这里俨然就是深秋了。其实白天还好，因为太阳照在身上相当暖和，哪怕是短袖衬衫也不怕，但是夜晚的话，估计这么一件短袖衬衫顶不住。 “要……在这里过一个月吗？”陆五问。 “至少一个月。这一次，徽章的能量可是不足的，是我强行启动了它。”高手回答。“可以说是竭泽而渔吧。由此带来的后果呢，就是它要恢复到能把我们带回地球的程度，至少也要一个月的说。也许更长时间也说不定。” 陆五再次看看石头上排列好的一堆东西，凭着这些东西能够在这个地方过一个月吗？不，应该说三天都捱不过吧。 如果仅仅是十来个小时，那么根本不必为生活的事情发愁，。甚至没必要去找水喝。但是如果一个月的话……科学常识早就说明了，人如果不吃不喝，也就能活个三五天罢了。 “能行吗？”高手直接用手机喇叭问。 “不行。”陆五很果断的回答道。 无法一个人活下去的话，那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 “高手，这附近能找到人吗？” “搭档，相信我，其实说起来这地方有点眼熟呢，我应该来过这地方……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来过。” “这是什么地方？”陆五一边走一边问。 “我不知道名字，但是我记得前面，就是那边，两座山交界的位置，应该就是一个战场。其实这片草原对人类而言，是一个肥美富饶的地方——至少在战争爆发前还不错。我曾经在那里看着人类鏖战了整整三天。可别问哪边赢了，不管怎么说，死掉的人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了。战场上遍布着成百上千的尸体，奄奄一息的伤员混杂在尸体之中，要么肠穿肚烂，要么缺胳膊少腿。人类的愚蠢和尸体的臭味混杂在一起，浸润周围一切，直冲云霄。没错，人类的愚蠢，和臭气一样四处弥漫。”高手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之中。 “如果那里是战场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哈，我还以为你懂这个呢，因为战场通常就意味着交通要道啊！”高手说道。“想要找到其他人类的话，在交通要道找才是正确选择，对吧？” “你说前面那边就是战场？”陆五停下了脚步。 “是啊，很多年前了……对我而言是相当久，具体多久我不记得了。搭档，你要明白，哪怕睿智如我的存在，被困在邪魅那种恶心的怪物手上的时候，也会失去时间感的。我只能说很久以前。” “上一次在瓦歌十多个小时，地球只过了不足半个小时，双方的时间差别应该在二三十倍左右吧？两个世界的时间……为什么会不一样？” “搭档，你这就弄错了，事实上，不同世界的时间的不稳定的，极不稳定的那种。上次是瓦歌世界时间流速快于地球，这次很可能是地球时间流速快于瓦歌世界……等等，搭档，为什么不走了？” “我们不用去那边找战场了。”陆五回答。“因为我们已经在战场上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节 妖魔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明天要去sh估计没机会接触电脑了。 风中带来浓厚的血腥气息。 而视野所及，都是尸体。很多是人类的，但是更多的不是。但是不管是人类或者异类，流淌的都是红黑色的鲜血。 没办法形容这个凄惨的风光，但是如果一定要形容，“屠场”可远比“战场”要合适。鲜血甚至积累了一个小水洼，半凝固状态，血腥扑鼻。 大部分人类都是成年男人，少量女人，看不到老人和儿童。他们身上穿着某种极为统一的衣服，应该是军服，没有穿盔甲，但是有戴头盔。头盔是一种极富科幻风格的类型，由多种材料组成，和地球上各类头盔（包括古代和现代的）都不尽相同。这种头盔是开脸式的，包裹住了人的整个头部，包括后脑和小部分的后颈，正面则附带一双护目镜。护目镜是一种蓝色玻璃一样薄薄的晶体，但是异常坚固，并且和头盔无缝连接，形成一个整体。 不过至少目前陆五找不到完好的头盔，所以不知道这东西完整情况下到底是怎么样的。 除了头盔之外，战场上随处可见其他的破碎的金属碎片。这应该是人类使用的武器了。不过残留在战场上的这些武器都已经变成了碎片，至少也是残缺不全，不过陆五还是能肯定人类使用的是比较复杂的武器，绝对属于高科技。 至于除人类之外的尸体就很怪异了。只能说它们不像是野兽，而像是某种……某种……具备一定智能的生物，看起来极其凶残而且丑陋畸形。这种怪物，不同个体之间形态差异比较大，不像人类这样比较固定，不过能直觉的知道它们是同一种生物。 如果将这场战斗定义为人类和怪物的战斗的话，估计是人类赢了这一战。战场上几乎找不到什么对人类而言有价值的东西了，包括之前所说的头盔。但是反过来说，既然连收敛战友尸体的行动都没有，只能说就算胜利也是惨胜。 这场战斗发生的时间应该是一天左右，那些血汇聚而成的小水洼都还没有完全干涸。 “高手，这些是什么啊？”陆五仔细的看着一具怪物的尸体。怪物被某种武器强行撕成了两截，大量脏器流出体腔。这种怪物全身****，没覆盖毛发，但是皮肤看上去和皮革一样又厚又硬。 “不知道。”高手的回答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意外。“术士们可是多重位面中的强盗，他们经常会从其他位面找来炮灰来参加他们的战争。这些估计是某个世界的一些好战的，容易鼓动的智慧生物吧。” “它们是智慧生物？” “也可能就是术士们用魔法制造出来的怪物。反正术士们向来都是以没下限著称的。也许仅仅是做了一些邪恶的实验，然后就把实验成果拿出来废物利用了一下。” 侧面传来一阵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然后，陆五看到黑红色的怪物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怪物的身体****着，没有毛发，但是和这遍地的尸体明显不同。它的身体左右对称，整体如同一只巨大的蜥蜴，脖子较长，前肢的肩膀位置，更是直接生长出了一双根本不符合地球生物学的翅膀。不是鸟类的翅膀，而是蝙蝠的肉翅。翅膀此时收拢并且贴在身体两侧。 按照生物学的说法，这个怪物不是四足，而是六足。第一对足进化为翅膀。 但是怪物的头部则是一张类似于人类的面孔——放大的人类面孔。但是，裂开的大嘴里那宛如锯齿一样锋利而尖锐的牙齿充分说明它不是食草动物，甚至连杂食动物都不是。 此时此刻，怪物的整个皮肤上都是血淋淋的，不过能看出不是它自己的血，而是从这满地地上尸体沾染来的。 “什么嘛，果然还有活人在啊。”怪物的嘴里，说出了这样的话。 陆五的震惊甚至超过看到怪物本身这件事。这怪物居然会说汉语？半秒钟后他才意识到怪物说的绝对不是普通话，甚至根本不是任何一种地球语言。【愛↑去△小↓說△網w qu 】 没办法说明这种怪异的感觉。怪物明明说着一种陆五从未听说过的语言，但是陆五就是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一定要形容的话，只能说类似于之前琥珀的“心电感应”，耳朵听见的声音无需语言中枢的转化，直接就能进入意识。 “搭档，这是陶拉……神之语！不要小看这个家伙，快点跑！” 其实陆五怎么可能小看对方？这个怪物看上去肩高（四足着地的情况下）超过两米，如果脖子全力抬高的估计能达到三四米以上，体长哪怕不包括尾巴，至少也是五米以上，这种体型对身为普通人的陆五而言，完全就是一头巨兽。 更别说那满口锯齿獠牙，满身还有看上去就很危险的利爪了。不管怎么看，这怪物都能轻轻松松把陆五给撕成碎片的样子。 如果陆五手上有把枪——不能是普通手枪，必须是大威力的枪械，或许他还能试试对抗这个怪兽，但是问题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只是一把指甲刀。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就算逃跑，该朝哪里跑呢？ “看来我运气还不错。”怪物说道。它把头低下，下一次抬起来的时候，它的嘴里已经多了一条人类的腿。 没错，从某个牺牲品身上撕扯下来的，人类的腿。 怪物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细啃，稍微咀嚼了一下之后，就把整条大腿吞了下去。能够看到伴随着吞咽，怪物的长长颈子膨胀起来，鼓成一个包，然后慢慢送入腹中，就像一条蛇吞下自己的猎物一样。 陆五感觉到脊梁上仿佛有一头虫子在爬。这是一个吃人的怪物！ “原本以为只能吃点冷食的，现在看来，也能有热乎的呗！”怪兽的目光看向陆五，眼睛之中是赤裸裸的贪欲。在它看来，陆五应该就是一团肥美的小点心，趁热好吃。 它开始迈动脚步。虽然体型很大，但是相对体型来说，它的动作相当敏捷，一点也不显得笨拙。只是一下子，怪兽就挪动了一下位置，从陆五正面转了四十五度。 “搭档，快跑啊！” “跑不掉的！”陆五回答道。“两条腿没办法和四条腿比赛……再说它还有一对翅膀。” “可是……” “它刚才在吓唬我们。估计是来测试一下我方的实力吧。如果掉头逃走的话，就会被立刻当做猎物，毫不犹豫的追上来吃掉。但是相反，这样子面对着它，反而能让怪物产生疑虑，不敢第一时间冲过来。” 陆五向高手如此解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而事实也正如陆五预料的，怪兽围着他绕圈子，却不敢第一时间扑上来。 但是，它迟早会冲上来的。 “搭档，看到左边那个东西了没有？”耳机里，高手当机立断的说道。 在陆五的左边不远，有一个金属制造的东西。这应该是人类的武器的残部。但和其他同类不同，这块武器碎片比较大，而上面跳动着电火花。 “我感觉得到，那个东西里面还有比较强的能量，如果发生猛烈撞击的话，应该能够爆炸。”高手急促的说道。 这个可以算一块炸弹吧。 但是，如果捡起来再丢过去的话估计无法命中。因为怪兽刚才的表现非常谨慎。哪怕是手无寸铁的人类，它也始终保持着一个合适的，安全的距离。只要把这个炸弹拿在手里，对方应该就会立刻警觉起来，这种东西丢出去，应该会被躲开吧。至少也无法命中要害。 陆五向侧面不经意的走了半步，脚尖勾住这块炸弹。他希望这个怪物不要注意他的这个细微动作。然后将炸弹踢到它的头上。 虽然陆五高中年代也是踢过足球的，但是那毕竟时隔多年了。大学里踢足球的机会很少，可以说技术已经生疏了。而这个怪物那么谨慎（它肯定在人类手里吃过亏，所以谨慎得简直不像是个食人妖魔了），他不能确定自己能踢中目标，甚至不能确定炸弹会不会在自己脚下就爆炸。 但是这是生死之际，冒险可能会死，不冒险肯定会死。 “高手，帮我一下！”陆五说道。 怪兽突然停下来，长长的脖子高高抬起，头部看向另外一个方向。陆五也注意到那边有点动静，似乎有什么人过来了。 “啧……来搅局的了……”怪兽长大嘴巴，长长的舌头吐出来，“我们还是快点结束吧。” 说完这句话，它就朝着陆五猛的冲过来，巨口张开，那张满是锯齿的大嘴咧开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畴，充分说明它只是头部像人而已。那架势直接就要把陆五一口吃掉。 陆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生死危机之刻，身上每一种激素都在拼命分泌。他表面上原地站着不动，实际上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为生存而躁动着。 只是一下子，怪物就冲到陆五前方数米的距离。 “高手！”陆五大叫了一声。 “在这里！”怪物的侧面的地面上，被刻意丢在那里的手机用喇叭发出了最响亮的声音。 怪物的谨慎让它哪怕在这样最终冲上来的时候依然留了三分注意力观察四周。斜刺里响起的声音让它一惊，本能的想要停下冲刺的脚步，并且朝着声音来源看去。然后就这最后一瞬间，陆五左脚猛力甩出。 一记吊射。 闪动着电弧的炸弹正中怪物的头部。 “轰！”爆炸的气浪猛的冲击在陆五身上，硬是把他吹得摔了个筋斗，一阵昏眩。等到他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怪兽巨大的身体停滞在原地，头部烟雾弥漫。几秒钟后，烟雾散去，怪兽的头部焦黑了一大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一节 七日之死1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死了吗？陆五紧张的看着原地屹立不动的怪兽。 爆炸的位置应该就在怪兽的头部，而爆炸的威力……陆五个人估计和手榴弹差不多。在这样零距离的爆炸，应该会伤到大脑或者脊髓之类的器官吧。别看怪兽个子大，但是这种要害地方受到伤害，哪怕是轻微的伤害都是致命的。 如果怪兽没死的话，估计死的就要是陆五了。之前远看还好，现在近在咫尺，才能意识到这头怪兽看起来有多么的危险。单单前爪上的爪子，就有陆五胳膊那么长。被这种爪子扫到的话，哪怕是轻微擦过都会造成巨大伤害的。 “呿！”怪兽突然猛的说道。然后，它僵直不动的脖子突然扭动起来。“好痛啊……好痛啊！” 如果是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说这句话的话，那副撒娇的样子一定相当可爱，但是这么一个巨型怪物说这句话，却只能让人头皮发麻。 “真的完全没看出来呢，终日打雁，居然给小雁啄了眼！”怪兽终于停下令人作呕的言论，甩了一下长长的脖子。“被这么区区一个人类给伤到了我！” 这句话中国腔调十足，但是陆五知道，其实对方说的压根不是中文，只是它那种神奇的语言能够直接让陆五理解——以陆五最能理解的方式。 说时迟那时快，几声细微的噼啪声响起。怪兽巨大的身躯之上碎末飞溅，看上去似乎有人朝着怪兽开枪，但是陆五却没有听见枪声。而且怪兽看上去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啧……还是来了吗？”怪物扭头看看侧面，然后举起爪子，在自己焦黑的脸上抹了一把。焦黑坏死的皮肤成片的落下。但是陆五看到怪兽的皮肤之下是某种……宛如装甲一样的东西。 地球上的生物，如果有“盔甲”的话，都是将其放在最外面作为抵御敌人进攻的第一道防线的。但是这个怪兽居然把外骨骼藏在表皮之下，完全违反了这一规则。现在陆五意识到刚才怪兽确实是受到射击，只不过子弹没能穿过它的装甲罢了。 “可恶！”怪兽说道。“你居然伤到了我……就这么杀了你真的是太便宜你了！我记住你了，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到梦里也不要忘掉！我，增长天，现在给予你七天的死亡宣告！” 怪兽的巨翅不知何时已经张开并且开始拍打。虽然之前翅膀被拢在身侧的时候看不出大小，但是现在张开的时候才明白它异常庞大。 地球上，无齿翼龙仅仅二十公斤的体重，都需要宽达八米的翅膀。而这个巨兽也是类似。而在它起飞的瞬间，强风吹得陆五压根站不住脚。 陆五只来得及捡回手机，就被强风直接吹飞出去。幸好摔在一堆尸体上，倒也没受什么大伤。 不过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增长天？什么意思……这个名字不是神话中的四大天王吗？等等，不是增长天……陆五仔细回想，然后意识到这是怪兽说的那种神奇语言的威力。 如果按照正常的翻译来判断，那么怪兽在自称自己是侍奉某位伟大存在的的四大守护者或者说四大护法之一，如此一来这个词的概念就和汉语中的“四大天王”所蕴含的概念非常相近了。陆五的意识就直接将其理解为“增长天”。 这种语言，确实和琥珀的“心电感应”魔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定了一下神，然后发现怪兽已经消失了。 没错，是消失，不是飞到天上去。因为此时天空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陆五花费了一点时间才让自己确定这一点。因为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别说是靠翅膀飞行的生物，哪怕是已经全速前进的超音速战斗机……不，哪怕是超过第一宇宙速度的航天火箭，这么短短几秒钟时间也不可能飞出视野的。 但是增长天确实就这么……消失掉了。只能说这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搭档，有人来了。”高手说道。 确实，陆五已经看到一队人类正在接近，至少看起来应该是人类吧。他们的穿着打扮和之前在战场上看到的尸体一模一样。而他们手中持的武器…… 陆五现在才能看到这武器的全貌，这是一种充满科幻风格的枪械。整个枪械像是包在一个扁平的铁盒子里，下方有一个扳机，枪体的中间有一条蓝色的线，时不时的能看到其中一道电弧闪过，如霓虹灯一样从枪口移到枪托。 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陆五，并且朝着这边包围过来。 他们的头盔遮掩住了部分面容，但是就算如此，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来者不善”的敌意。 没错，是敌意。其实客观想想，这也很正常。战场上遇到的陌生人统统都是可疑分子，没有第一时间直接击毙其实就是很客气了。 几个士兵将陆五包围起来，他们大声的说着话，声音之中满是警戒的味道，但是问题是——陆五完全听不懂。他一不懂增长天的那种神奇的语言，二不会心电感应的魔法，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很严重了。 因为语言不通而被误解，一个不好估计会被直接杀掉吧。就连喊屈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情况可能……可能要比预想中的更糟糕了。陆五原计划是找到这里的土著居民。就算语言不通，但是只要有耐心，用手势和肢体语言应该能慢慢的取得沟通。 之前是被不知名的军队攻击，不得不逃到这个世界来，但是没料到到头来还是被不知名的军队杀掉……如果真的这样，那只能说冥冥中注定有这一劫了。 “搭档，他们在问你的身份。如果不回答的话，会被攻击的。” 陆五苦笑了一下，问题是，由于语言的问题，他没办法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对方。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举起手，示意自己无害，然后用尽可能温和的口吻用中文说话。虽然他知道对方听不懂，但是只希望对方能理解他说话的口吻，知道他表达的是善意。 但是情况明显没有如陆五想的那样。这群士兵情绪相当紧张，而且因为听不懂陆五的话，他们的情绪变得更加紧张，敌意更加浓厚。距离陆五最近的那一个已经做出了瞄准的动作，那副架势摆明了随时都可能开火。 这下完了……语言问题真的无解，哪怕陆五有千般解数，也施展不出来。眼看着对方的敌意就像热水壶里的水一样，温度越来越高了。 “这下真的完了。”陆五轻声的说道。 “搭档，只能用这个办法了！”高手在耳机里，用异样的声音说道。下一瞬间，陆五突然感觉到强烈的电流猛烈的传遍全身。 “啊！”惨叫声直接窒息在他的喉咙之中，然后眼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从高处平台看下去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高山、丘陵、森林、河流，还有点缀其中的大小湖泊。远方厚实的冰壁在这里开始解冻，依稀能看到一些大型野兽在草地之上游荡。 这是一座悬浮在天空之上的建筑，如果按照地球的标准，估计会直接形容为“浮空城”吧。事实上也是这样。它真的就是悬挂在空中的城市。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如此。 这里是十六号浮空城，别名“纯白”，一个平凡无奇的名字，除了距离北部冰川最接近之外别无其他特色。阳光从天空笔直的射入，呼啸的寒风疯狂的冲刷着笼罩在浮空城外面的某种无形护盾，但是能够成功通过却化为阵阵轻柔的微风，吹拂着旗帜。在这个人造的，由钢铁和金属构成的园林之中，精致的花朵已经开放。空气中流动着花卉愉悦的香味。 表面上看，这一天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今天，魔法的噼啪爆裂声在空气中回旋着，住宅区里一片寂静，似乎所有的居民都不见了，至少也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不出门，也不交谈。这几天，普通家庭、商人或者其他一些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去探亲访友，去旅行，亦或者只是单纯的离开。换来的就是城市最高处的平台上一张普普通通的大桌子，以及八个围绕着桌子入座的身影。 “女妖之门一带出现了异常，敌人似乎投入了某种未知的异种部队，引起了我方的溃败。”一个身影用这句话开局。她看上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用手扶着自己的下巴，神情极其安闲自得。说完这句话后，她用手在似乎平凡无奇的桌子上摸了一把，下一瞬间，某种投影出现在桌子之上。那是一副三维地图。其中有一个微不足道的红点闪动着。 “时空崩解影响区域。”最初的发言者平静的给予说明。“时空崩解发生原因未知，但是敌人抓住了这个时机。他们似乎更换了地区指挥官。” “来自其他位面的雇佣兵？”有人提问。 “更可能是志愿军。”最初发言者回答。“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次，他们——当然我们也是——已经很少采用雇佣军的方式了。” “除了充分时空崩解的有利机会之外，有其他值得警惕的吗？异种部队怎么样？” “血肉之躯，悍不畏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值得注意的。不过他们的指挥官反应敏锐，而且能够充分发挥部下的优势。也许我们也应该找个其他位面的指挥官来？” “等有机会吧。女妖之门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地方，这个事情应该不会有更大的影响，说起来，我的学院刚刚有一位第一律术士从以太之海归来，她成功的消灭了一个邪魅！” “邪魅？第一律术士？”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动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二节 七日之死2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帐篷里。 弧顶的帐篷，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要比驴友们通常使用的帐篷（出售此类帐篷的店挺多，时不时能在路边看到）大上一些。红色的帐篷布上夹杂着白色，组成一种相当怪异的花纹。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神智慢慢的回到陆五的脑海里，他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猛的挣扎坐起。 对了，那个时候，我突然…… 陆五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些士兵对他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武器？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而随身所有的物品，都被堆成一小堆放在他脚边。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在一个帐篷里？陆五尚未想明白，却看到一个人从帐篷外面走进来。 这是一个身材微胖，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虽然说是陌生人，但是他脸上那种亲善的笑容却让人不自觉的产生好感。至于其他方面，陆五只能认为他是一个混血儿。因为这个人的脸上能够清楚的找到西方人和亚洲人两种不同人种的特征。 不，陆五提醒自己不能犯傻，这里根本不是地球，哪里来的人种区别？ “看起来已经醒了呢。”陌生人说道。“把手伸出来。” 这种情况下根本容不得反对。陆五伸出左手。 陌生人从身边摸出一个小型仪器，将仪器的一端贴在陆五的手臂上。他的目光停留在仪器的显示面板上好几秒钟，然后后抬头，冲着陆五一笑。 “非常好，你的身体很健康，之前的昏眩应该只是精神过分紧张导致的。”陌生人说道。“被战场那里吓到了吧？这是难免的。不过至少现在你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陆五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听的懂对方说的话了。 但是，他又知道对方说的不是汉语——当然也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种地球语言。他之所以听懂是因为……他突然懂这种语言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五轻声的对自己说。这句话他不是用普通话，而是用这种未知的语言说的。说起来非常流利，丝毫没有窒涩之感，仿佛这种语言他天生就会，和母语一样，自然而然，无需任何额外的精力在脑海里去理解翻译。 “不管怎么说，既然一切正常，那我先走了。”陌生人收起仪器。“顺带说一下，军队那边在找人，所有男人，半个小时内都要去外面的广场集合。这次估计是来真的，不去不行的。” 尽管陆五听的懂对方的话，但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信息一时之间还搞不明白。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对方早已经离开了。 等等，昏迷过去之前…… “高手！”陆五赶紧看向自己的手机。前面说过，他的随身物品，包括手机，一起被堆在他脚边的位置。至少看上去完好无损，没人动过。 “搭档，你醒了啊。”高手用手机喇叭回答道。尽管那是电子喇叭，但是高手的声音依然听起来有气无力，活像三天没吃饭一样。 “怎么回事？” “呜呜……冲击太强了……我的生命本质都被波及到了……不过没关系，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恢复的……” “什么意思？冲击？” “当然是为了让你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啊。我把我的语言能力烙印给你了……” “语言能力……烙印？”陆五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却明白，他之所以能够突然懂得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其实就是反过来罢了。还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我从搭档你的脑海里烙印了一份地球的语言，当然也能反过来将我懂的语言烙印一份给搭档你了。” “有这么好用的办法为什么不早点用？”陆五奇怪的问道。 “这个副作用很大——哪怕最完美的情况下，也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对你对我都是如此。所以只要有可能，最好还是不要用。总之你现在虽然懂得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言了，但是却永远失去了深一步了解细化，彻底掌握这种语言的能力了。” “什么意思？”陆五不明白这个意思。 “相当复杂，一时之间说不明白。但是至少有一点，你恐怕永远也无法真正的深入这种语言了。稍微举个例子，用这种语言书写成的诗歌、散文，你永远也无法理会其中深入的美感。你只能用最粗浅的方式去理解它。对于任何一个智慧生物而言，这就意味着世界对你关上了一道门，而且再也无法打开了。” 高手叹息着，似乎为迫不得已做这种事情非常非常的后悔。 不过陆五可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嗯，因为至少，他只不过在这个世界呆一个月（也许更久一点）。深入的，彻底的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有什么用呢？稍微懂一点，够用就好了。 “新来的，”帐篷外突然探进一个头来。“醒过来了？医生刚才说你没事了。” “是没事了……”陆五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带着个奇怪小仪器，略有点胖的男人是医生。 “就知道是那帮士兵胡说。”这个新来的陌生人盯着陆五，但是神色之间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敌意。“他们居然说你连语言都不懂……其实这也正常，那种情况下，吓傻了的事情多得很。这是你的身份证。” 他晃了晃手中的金属的小牌子。陆五认出那正是那个铜牌——其实这应该不是铜的，但是陆五还是觉得这这种金属色泽方面和铜太相似了——他上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从一具无名尸体那里捡来的那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陆五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但是立刻想到这可能只是一个陷阱。因为如果这个铜牌就是所谓的“身份证”的话，那么根据地球的常识，上面肯定有主人的姓名。所以对方这句话只是来套一下罢了。 “你的身份证损坏了。”对方看着陆五半天陆五没说话，有点不耐烦起来。“只有你的住址和身份，但是没有你的名字。除了你来自堡口城之外，其他的无法解读了。” 陆五这才意识到铜牌上的缺口——原本以为那本身就是铜牌的一部分呢，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在之前的时空崩解中损坏的。 “我叫陆五。”陆五回答道。 “陆五？奇怪的名字……”对方犹豫了一下。“好吧，我会把名字记录下来的。” “等等，堡口城……”陆五突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破绽。这个铜牌身份证根本不是他的，如果有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应该会认出来的吧。 “堡口城？没了。”对方明显有点同情。“受到时空崩解的波及，外加上军队溃败的时候被敌人截断了退路……估计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幸存下来了。” “只有我一个人？” “女妖之门附近的战线遭到了重创，前线的居民和军队逃出来的，一百个都没有一个。你这边还不算最糟糕的，至少还跑出来一个你。连一个人都没能跑出来的地方都有呢。总督超过一半的军队都被歼灭在第一线了。” 这一大堆的概念砸得陆五昏头转向的，但是他总算理解到自己的阵营（或者说收容了他的阵营）现在似乎吃了一场败仗在撤退。 “之前我看到了战场！”陆五下意识的说道。“那些……” “你说那些怪物啊？”陌生人说道。“敌人新投入的某种生化部队，相当危险。”他犹豫了一下。“其实也不是很强啦，估计没办法攻击设施齐全，防御坚固的阵地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下，这些怪物在追击中相当可怕。我们损失惨重。” 说着话，陌生人的脑袋收了回去。“堡口城，平民，男性，陆五……好，这就齐全了。”他在帐篷外似乎自言自语，不过几分钟后，陌生人再一次把脑袋伸进来。 “身份证修补完成了，收好。”接着，一个铜牌被丢到了陆五手里。 这个……我算是在这个世界混到一个身份了？陆五看了看帐篷，又看看身上的毯子。然后听见了外面宛如喇叭一样的大嗓门。 “快点，快点，所有男人都去外面的广场集合！” 陆五从帐篷里钻出去。外面的情况和他预想中的不同，这里是一座城市，至少也是城镇。稍微远处能够看到成排成叠的房屋，建筑风格居然和地球现代建筑——也就是小高层——颇有相似之处。不过更多的还是帐篷，就在陆五边上，一眼看不到边的帐篷海洋。 “我差一点要以为这里是灾区啦……”陆五轻声的对自己说。如果不是营地里跑来跑去的士兵都穿着陆五从未见过的军装，戴着那种科幻味道十足的头盔的话，陆五差点真的会以为这里是中国的某处，某个受灾地区了。 整个帐篷营地规模极大，而且不止是陆五刚才栖身的这种小帐篷，更大的帐篷也比比皆是。其中最大的帐篷估计能装下一家四代十几口人了。不过，这些帐篷并不是随意乱搭的，而是清楚的分出了道路。此时大概是因为集合命令的缘故，营地里的道路上有很多人，人流正朝着城镇的方向而去。 大概是集合命令的缘故，路上都是成年男人，女人和小孩很少。陆五注意到这里的人有所谓的广场，应该就是那边吧。 一半左右长相类似于东西方混血儿，另外一半则大半是东方人（也就是和陆五相似）模样，只有很少的人是欧美人种。 走近城镇之后，陆五才意识到这是一座空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三节 七日之死3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防汛值班好累，这一次台风真的影响太大了 虽然整个城市没有受过战火摧残，建筑完好，但是有些细节是瞒不过有心人的。【愛↑去△小↓說△網w qu 】就好比人身上的皱纹能够显示他的年龄一样，弥漫在城市上空的萧瑟之气本身就说明这座城市就算不是空城，也没多少居民了。 城市和帐篷区的交界位置，有一个广场，能够容纳五六千人的大小。但是最终广场也只有凑了一半的人，从这一点来说，边上的难民（应该是战争难民）应该有一万多人吧。 广场的一边已经搭建了一个小型的高台，此外周围有相当多的士兵。看着这个场面，陆五就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其实就用地球上一句话来形容即可，那就是“抓壮丁”。 简单的筛选之后，那些身体素质上确确实实不能作战，亦或者其他理由的人被放走了，剩下的人则被宣布受到临时征召，组成一支新的部队。 对个人来说，也许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实际上想想却觉得其实也正常。一支败退之中的军队，如果有多余的武器装备，销毁并非上策。如果可能的话，用这些装备去武装一支新的部队（或者说，炮灰）才是最佳策略。 事实上，只要是头脑正常的指挥官，都会做出这种选择。特别是在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兵源的时候。 当然，完全没有摸过武器的人是不能成为士兵的，于是，包括陆五在内的一千名左右的新兵，受到了长达一天的军事训练。 没错，不是一年，不是一月，也不是一周，只有一天。实际上，就陆五的角度来说，哪怕是“一天”也是明显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这个一天甚至还不如地球上一个正常的八小时工作。因为按照原本的通知，所有人应该花了两个小时练习武器装备的使用，两个小时基本的战术动作学习，两个小时了解军事的基础知识，当然还有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两个小时其他知识学习，总共十个小时。加上中间休息吃饭，战友彼此熟悉之类等等所必须的时间，这场训练应该会从天明持续到天黑，很忙碌才对。但是实际上，到下午时分，大部分新兵都已经三三两两在那里放羊了。 至于理由，那也是很简单的。上头压根没打算真的把新组成的这支部队看成是军队。这个判断倒是非常科学合理的——要是一天的训练能够把某种智慧生物练成合格的士兵，那么这种生物肯定不是人类。 不过幸好，这帮新兵的长官不可能是新兵。陆五这个小队十个人，被派来了一个中年军官。以地球的标准来说，这是个身材高而瘦的老外，黑头发，高鼻梁，虽然穿着和一帮新兵完全一样的制服，但是一脸苦相。说句不客气的话，苦面小队长一身潦倒的神气就仿佛失业三个月家里却还老婆孩子要养的悲剧男一样，从头到脚透出颓败的气息。 要说明的是，这个世界的军队编制和地球上普遍流行的三三制差别很大，相反更贴近地球古典时代的十进制编制。事实上，在陆五看来，这个世界的军队编制似乎非常随意。一个小队可以有七到十个人（不包括军官），五到十个小队可以组成一个中队，同样五到十个中队可以组成一个大队。更高的编制什么的，长官没有教，陆五也没去追问。但是低级军队编制的随心所欲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别的不说，一个满编制的大队，理论上人数可以从最高的一千人一直到最低的一百七十五人不等。两者之间有着五倍以上的差别。 如果来一个地球的军官，估计会直接看傻眼吧。这种混乱的编制怎么打仗？比方说，指挥官派一个大队的军队场，如果军队不是自己直属，具体情况不了解的大队的具体情况，估计指挥官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支部队派上去会形成优势兵力还是劣势兵力。 但是偏偏，这是这个世界的正常情况。或者说，是这个世界通行的规则。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更多难以理解的事情。比方说陆五拿到手的通用步枪——没错，这就是之前陆五在战场上看到那种武器——就是其中之一。这种枪械是完全不可维修的。地球上的士兵，或者说玩枪的人，都懂得武器的拆卸上油，保养维护什么的（陆五就看过j这么干过）。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武器是不可拆的，或者说，压根没考虑过让士兵维修保养。这种枪械的原理未知，有两个发射口，其中一个发射标准子弹——其实就是一粒粒金属或者陶瓷的弹丸，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子弹的有效射程要比地球的武器少很多。陆五记得地球上ak47的有效射程能达到四百米，子弹两三公里外都有杀伤力。这种枪械的有效射程只有两百米，至于真正能打多远。嗯，就连军官也不知道，当然，他们也不关心这个。陆五只能猜测这子弹的威力，只有早期火枪，也就是燧发枪的程度。 至于膛线、锥形子弹可通过自转稳定弹道之类的？抱歉，这个世界的武器设计师似乎没这个概念。 另外一个叫做“非标准发射口”，可用来发射一切比标准子弹大（当然要比弹夹小）的固体东西，包括路边随时能够捡到的小石头。这种子弹和标准子弹的唯一差别估计就是不能连发。 从这一点来看，这种枪械，发射子弹的能量应该是藏在枪械本身之上。而且之前的遭遇也证明了这一点。残破的武器碎片能够像手榴弹一样爆炸。 综上所述，陆五觉得这种枪的科技含量要比地球高，但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缺点就是和地球武器比起来，射程近，威力小，优点就是子弹携带量大，几乎没有“弹尽”之虞。而且它射击声音很轻，后座力也很小，没有维护保养的麻烦，非常适合新手使用。 联想地球黑叔叔们将枪口朝天胡乱发射的镜头，陆五不得不承认，这种枪械，真的很合适配合杂兵炮灰使用。 问题是，现在他自己也是“杂兵炮灰”中的一员。这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陆五一天的训练成果，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学会了要如何使用这种通用步枪。事实上，陆五作为士兵，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把通用步枪，至于更高一层的武器，比方说火炮、火箭筒、榴弹发射器什么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别说掷弹筒之类东东了，军队里居然连手榴弹之类都没有。 考虑到军队是战败撤退，再加上这只是临时拼凑的炮灰部队，缺乏重火力倒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要说连手榴弹之类武器都没有的话，真的让人感到很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在地球上，这种类型的武器通常被认为比枪更重要。 不过似乎没人对此抱有什么想法，所以陆五也只能把疑问藏在肚子里了。 下午时分，苦面小队长把十名下属带到了边上。原本陆五以为这位小队长新官上任要训话一番。一个小队所有的十个士兵，包括陆五在内，站成一排，然后小队长从左边看到右边，然后从右边看到左边。看上去苦面小队长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各位，携带好装备，明天出发。敌人也许很快就会来。” “等等，队长，我们的敌人是什么？”陆五终于找到机会问了。之前的教官（也就是教了几个小时）别看教起新兵来一点也不认真，一副随随便便的态度，但是却有一张别人欠他三百万债没还的臭脸，以至于陆五连这个问题都没问。“我是说，那些怪物。” “不知道。”苦面小队长回答。 “不知道？”这个回答让陆五呆了一呆。然后他看了看其他同僚的脸，似乎这个问题除了他这个冒牌土著之外，没人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关心。 然后他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地球。考虑到高手和琥珀提供的情报，这个世界的人们既然已经掌握了穿行以太之海的能力（高手甚至称他们是以太之海中最可怕的强盗），那么理所当然对“非人智慧种族”什么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地球上看到那种生物估计会引起全球大震动。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似乎连最下级的普通士兵都懒得关心这些生物的来历。 “应该是术士们从其他世界找来的吧。”苦面小队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种怪物的情报目前不多，你们只用知道一点就行了，那就是它们可以用枪打死。” “你好像很有好奇心？”边上一个新兵问。前面说过，这个组合很仓促，新兵之间几乎都是彼此不认识的，陆五对身边这位的唯一印象就是鼻子很大。他也是整个队伍里，除了陆五之外，唯一一个东方人长相的。 虽然瓦歌人似乎不在乎长相，但是陆五毕竟是地球人，所以看着大鼻子天然就有点亲近。但是很可惜，这位看着陆五似乎不顺眼，至少也是爱理不理的。 说句实话，陆五现在对整个情况还不把握。他肚子里有很多问题，可惜的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不敢肯定暴露身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很多问题他都不敢问，不能问。 “有一点。”陆五回答。 “忘记告诉大家一件事情了，”苦面小队长也许是察觉到气氛，也许真的仅仅是刚才忘记说，总之及时插了进来。“我们现在是女妖之门地区第一独立大队。不要小看这个番号，这是由执政官亲自允许的编制，这意味着我们都是正式军人……” 说时迟那时快，小队长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席卷了整个广场。 “敌袭，集合！” 敌袭？陆五四下环顾，却看不到任何一点敌人袭击的样子，只有到处吓呆了的新兵。 “所有部队出击！敌人正在袭击难民营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节 七日之死4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原本在城镇郊区，整齐的帐篷组成了一座临时的小镇。之前陆五在这里的时候觉得整整齐齐，很有章法。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就算是难民，也是有组织的，而且各种保障做得还不错。但是转眼之间，原本安静的营区现在变成了一个骚动的屠场。 数十，也许上百，陆五之前见到过的怪异生物已经冲进来，在那里大肆杀戮。 陆五之前只见过这种生物的尸体，现在他倒是有机会能够见到活着的了。这种生物被叫做“硬皮怪”，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它们身体表面上没有毛发（这一点和人类很相似），但是皮肤如皮革一样坚韧。硬皮怪总的来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体型很大，全身肌肉虬结，堪称巨兽。二类体型只比人类略大，但是速度很快，动作极其敏捷，当然两者都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其中极少数还能使用冷兵器。 说不清楚哪种类型更危险一些。前者可以凭借庞大的身体硬顶着通用步枪的射击，直冲过来把人撕碎。后者能够以敏锐的闪避动作避开子弹，然后趁着不注意的时候扑上来杀人。 总之在陆五这帮子新兵冲到营地的时候，情况已经不可收拾了。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的问题，警报传来的时候，陆五这个小队正在整个训练场（其实就是野外一块平地）最靠近营区的位置。所以他们成了所有新兵之中，第一批参加到混战之中的人。 迎着面的，一只巨兽就直扑过来了。 巨兽的体型在同类当中不算很大，也就四五米高，看上去七八吨重。按照体型而言，也就是地球非洲象左右的水平。但哪怕是非洲象也够了。用直觉也能知道，这货捏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是和非洲象不同的是，哪怕是燧发枪对非洲象也能构成致命威胁，但是陆五手里的通用步枪对于这个怪兽而言似乎屁事都不顶。 不止是陆五，整个小队，十个人，每个人都努力涉及，都是用标准子弹全力开火，打的枪口都直冒烟，但是怪兽若无其事，至少是冲锋的脚步一秒钟都没停下来过。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彼此之间数十米的距离一下子被缩短到极限。巨兽庞大的身躯扑过来，全身上下夹杂着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力量，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他们。 其实正如地球名将苏沃洛夫说的“刺刀是好汉，子弹是笨蛋”，隔着几十米向没有远程攻击能力的敌人开枪真的不需要太多的勇气。哪怕是陆五这队连正式军队都算不上，只能算作“武装平民”的人也能轻松胜任。但是等到双方距离拉近到十来米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事实上，整个队伍已经崩溃。 陆五眼角的余光能够清楚的注意到其他的步枪已经停止开火，不，不能说停止，而应该说所有人都在逃跑。不是战术上的那种必要的后撤，而是彻底的败逃。其中两个甚至已经丢掉了通用步枪。 “搭档，快退啊！”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叫声。 就在陆五也在本能的想要后退的时候，苦面小队长突然从斜刺里冲上来。他举起自己的通用步枪，就在最后不足十米的距离冲着怪兽开了一枪。陆五因为所站位置的缘故，所以看得很清楚，他肯定那确实仅仅是一枪。 怪兽的身体一个趔趄，身体失去了平衡。刚才它是主动而凶暴的冲锋，现在却已经变成身体被惯性带动而不受控制的前冲。但它冲过最后十米的距离的时候，他就在陆五身边擦过，一头撞在地上，大得吓人的爪子在地上拖出一条深深的土沟。 苦面小队长走过来，拍了拍陆五的肩膀。“干得不错，小子！” 十个士兵都还完好无损，没有伤亡。但是这场面却算不上他们的胜利。十个人中，两个已经丢掉武器逃走（当然现在已经停下脚步了），四个吓得就在那里死死扣住扳机，却压根没意识到弹匣里压根没有子弹。真正从头到尾保持意识，没有被恐惧和紧张夺去心智的只有四个人，但是只有陆五站在原地没动弹。 苦面小队长走过去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完蛋了，对不知名的生物，谨慎点肯定没错。那东西的血在草地上到处都是，虽然它看起来的确象是一具尸体。但为了保险起见，苦面小队长举起自己的步枪，在它的头上，看上去像是耳朵的位置，又补了六下。 “听好了，新兵们。这种怪物的弱点是脖子和五官！它们和人类一样，是有脑子和脊髓的。它们的脑子有厚厚的颅骨保护，很难打穿，但只要能打中脊髓效果也一样。”苦面军官说道。“只要有一发子弹打中，就是这个效果。好了，所有人继续前进。” 在苦面小队长的目光下，两个丢掉武器的人不得不捡回武器，继续跟着队伍前进。 整个营地里正混乱成一片，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老弱妇孺。不过苦面小队长看上去对于这一切都漠不关心，丝毫没有急于救人的样子。站在陆五的角度，小队长看起来甚至很乐意让那些怪物的注意力被非战斗人员吸引，从而给他造成有利的战斗局面。 下一个猎物是一只正在屠戮无辜的二类怪物。这个敏捷的怪物将利爪刺穿了一个牺牲品的胸膛，从而牵制了它的速度。在它甩开累赘之前，就遭到了十把步枪的围攻。尽管这家伙象条眼镜蛇一样发嘶嘶地叫个不停，但是到底和一类怪物不同，很快就被标准子弹形成的弹雨给打垮了。这一次苦面小队长没有插手，只是在怪兽倒下之后，给它的脑袋上补上几枪。 更多的新兵队伍冲过来，整个场面开始从单方面的屠戮变成混战。 必须要说，如果陆五之前觉得这支“抓壮丁”拼凑起来的部队很垃圾，那么现在多少也有了那么一点点改观。虽然这支部队的组成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武装平民，既无纪律也没训练，但是现在表现的相当不错。估计这一点要归功于由老兵组成的队长的带领。至少就陆五抽空的观察所得，整个新兵群以小队的方式，靠着小队长支撑，在逐步前进并蚕食这些在营地里左冲右突的怪物。 又一只一类怪物被陆五这帮人放倒在地。这一次所有人都集中射击怪兽的脖子，要说通用步枪的优点这个时候就现实出来了。虽然所有人的枪法都很烂，但是打的子弹多了，总归会有命中的。 在苦面小队长给倒下的怪物补枪的时候，另外一队新兵从他们身边跑过。士兵的打扮和陆五没什么不同，要说不同的话就是他们至少来得及给自己戴上那种头盔（尽管科幻味道十足，但是这头盔真的只是头盔而已。里面没有陆五原先幻想的眼镜式显示屏，没有通讯装置。那个和头盔结合在一起的眼镜最大的效果就是阻挡阳光）。 不过军官这边就截然不同了。因为对方的小队长穿戴着一身的甲胄。陆五之前不曾见识过的东西。盔甲同样是科幻风格，表面似乎是如波浪一样的金属条纹，而且保护全身上下每个位置，——不，应该说那不是盔甲，那是外骨骼。 因为那个小队长的动作非常敏捷，那根本不像是一个穿着盔甲在走路的人类——不管那是多轻巧的盔甲。为了避开怪兽流出的血迹，他的脚轻轻一点，就直接从巨兽的尸体上跳了过去。那段距离足可以拿去考验地球上奥运会的跳远冠军了。 地球上尚在研发，还没有正式产品面世的外骨骼。 陆五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等级不会比地球低——假如不是比地球更高的话。但是看到真正的外骨骼装甲的时候，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外骨骼看上去很眼熟。不，不是外骨骼眼熟，而是这个装甲眼熟。 “好了，走人！”苦面小队长下令。 “搭档，你注意到了吗？”耳机里，高手说道。 “注意到什么？” “那个复合陶瓷盔甲……或者按照地球的说法，叫做外骨骼装甲或者是动力装甲……” “怎么？”陆五确实看着那盔甲眼熟。但是偏偏，他又能确定地球上压根没见识过这种盔甲。前面说过，一来地球上的外骨骼装甲还是研究，尚未有成品，另外一方面地球上的盔甲全部都是金属，没这种类型的。 “还记得昨天我们遇到的那只飞行怪兽么？”高手提醒。 陆五下一瞬间就醒悟过来了。没错，就是那只怪兽。当时怪兽的头部挨了一发炸弹，被剥掉了一层皮，而皮下露出的装甲就和眼前这个外骨骼一模一样。 原来那不是天生的外骨骼，而是后天植入的装甲吗？ 说起来，陆五已经差不多忘记了那只怪兽了。 战斗还在继续，然而胜负却早就注定。相对于这个营地而言，怪兽造成的威胁有限。虽然它们看上去气势汹汹十分危险，但是数量太少，无法形成包围。在有足够广大空间周旋的情况下，它们造成的伤害远没有他们看起来的那么大。因为虽然凭借简单的武器无法对抗它们，但是人会躲，会跑，会分散。所以它们杀戮的速度并不快。当然，最重要的是军队离这里很近，它们根本没太多的时间来破坏，场面就迅速的从单方面的杀戮变成了战斗。 苦面小队长指挥下的十个人都平安无恙，但是这并不等于战斗都这么轻松。就算陆五也看出来了，一个小队围攻一头怪兽尚可勉强应付，但是一旦被数量大于两只的怪兽给盯上，那局面可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了。特别是一类怪兽和二类怪兽配合起来的时候，战斗力往往会产生大于二的效果。幸好苦脸小队长始终把握一个原则，那就是专心致志的寻找外围落单的怪兽攻击，绝不冒进。 真正的军队很快就出现在战场之上。他们虽然使用相同的装备，但无论射击技巧还是经验都不是新兵可以比拟的。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对于这个警告，满意吗？”一个声音突然从陆五身边响起。陆五花费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这个声音使用的语言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而是那种莫名其妙就能让人理解其意思的。而且这个声音…… 虽然陆五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是实际上他立刻下意识的明白说话的人正是增长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五节 七日之死5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四下环顾，但是视野所及，根本看不到增长天的踪迹。这绝不是陆五出现了幻听，因为不止是陆五，边上其他的新兵也全部在四下张望，寻找这个奇怪声音的来源。 “哈哈哈……”增长天狂笑着，但是非常不可思议的，陆五发现自己无法根据声音定位对方的具体位置。因为那个声音似乎在移动，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觉得从天上传来，一会又分不清到底在哪边。而且事实上陆五的前后左右什么都没有。 这可不是深夜，能依靠夜幕来遮掩身型，四周光线好得很。增长天那种巨兽档次的身型，四周也没有什么能够给它藏身的角落。当然，它会飞，不过他们现在可以站在天空之下，视野一览无遗，所以任何人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头顶上干干净净，什么惹眼的东西都没有。 这种认知上的错位让人惶恐，不止是新兵，苦面小队长也半蹲下来，一脸紧张的神情，枪口则指向天空。问题是天上确实什么都看不到，就算小队长也没办法开枪。 “这只是第一天的问候！好好挣扎吧，恐惧吧，到第七天的时候再迎来你不可避免的死亡！”这个声音慢慢的消失了。凭感觉上来说，好像是飞走了。但是问题是陆五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感觉到大风吹过，而大风说明不了任何东西。 这算是什么意思？盯上我了？现在的陆五已经明白，其实昨天增长天完全可以杀了他甚至生吞活剥。以它的体型，加上皮肤下的装甲，别说当时那几个士兵还在一个较远的位置，哪怕就在边上了，它依然能够以悠闲自得的速度干完一切再走。 “喂，这个不是……七天的死亡宣告吗？”站在陆五边上的大鼻子愣了愣，突然说道。 “什么叫‘七天的死亡宣告’？”陆五立刻问道。 “前线士兵之中的传说。”要说并肩战斗真的是拉近人与人关系的最佳方式。虽然说之前大鼻子对陆五态度比较差，但是现在却很乐意给陆五细致解释。“说是敌人之中，有一个很强大的精英战士，也有人说那就是敌人的火线指挥官。总之，如果惹火了它，它就会来这一招……他会宣布七天内来拜访那个牺牲品七次，但是直到最后一次才杀死猎物。” 如果换一个第三方的角度，陆五大概可以说出“傻叉”或者“变态”诸如此类的词。明明第一天就可以杀掉，为什么要拖七天？这是典型的装逼装成****吧？ 但是，事实证明牛逼和****之间还是有所区别的。不管多么离谱的事情，只要有能力将其实现，那就叫牛逼。相反，空口白话最后还被人翻盘反杀，那就叫****。 但是，从正常的逻辑推断，这种事情如果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甚至能够成为广为人知的传言，这恐怕是牛逼不是****。 别说猎物是高级军官之类的，哪怕是普通的小兵，上司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吧？这实在太打击士气了。 “这也能行？”陆五轻声的问自己。 虽然陆五知道这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哪怕他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过一个术士），但是这种做法……为什么觉得很夸张，很作死呢？ “截止目前为止，好像没人能见到第八天的太阳。”大鼻子说道。“我听说是这样。” “他刚才是对我们说的吗？”边上另外一个人凑过来。 “应该是对某个人说的。”苦面小队长远没有这些菜鸟们这么放松，虽然声音远去，但是他依然在警戒四周。 增长天说话的时候可没有任何保密的打算，它的嗓门足够大，以至于很多个小队都听到了刚才的宣告声。但是也因为如此，反而让人搞不清楚这番话到底针对的是谁。就算是陆五身边的人，包括苦面小队长，都没有怀疑到陆五身上去。 “搭档，这回可能很不妙了。”耳机里，高手说道。“要听我的建议吗？我建议你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这样至少你可以位于很多士兵的保护之下。当然，作为代价，我们来自地球的身份可能会曝光。顺带说一下，其他的东西倒也罢了，但一定要保管好徽章，如果那玩意被这个世界的人看到了，它肯定会被拿走的。” “为什么？”陆五本能的问了一句。 “因为那玩意太珍贵了。那是无需经过以太之海，直接穿越于两个世界的宝物啊！就连伟大如我，在以太之海中游历过数万个位面，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宝物。也只有最强大的术士们能做出这样的东西。虽然它有一点小瑕疵，但是那不算什么。” 高手说的没错，也正是因为这个顾虑，让陆五一时之间下不定决心。不过至少他还有六天。陆五忍不住有点自嘲的想到。还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战斗此时已经趋近尾声。能动的怪兽已经不多，而且每一只能动的几乎都被不止一个小队围住。相反，对于伤员的救援行动已经开始了。苦面小队长虽然自己还在警戒，但已经下令让他们援助四周的伤员。 虽然说怪物数量不多，无法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这个是站在数学的角度来说的。和亲眼目睹亲身体会是两回事。在一帮新兵在一架倒塌的帐篷中找到第一个伤者的时候，这位伤者实际上已经无需援助。那是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七八十岁光景，也许是动作不灵便被怪兽逮住，亦或者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他的身体已经被撕扯的四分五裂，整个人自腰部以下都已经变成碎片，散落在四周，连凑都凑不起来。他在痛苦中进行着绝望的挣扎，还是苦面小队长过来，给他的脑门开了一枪。 陆五看得很清楚。苦面小队长将通用步枪的枪口对准伤者的头部的时候，那个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终于解脱，如释重负的神情。 若不是亲眼看到，是不会相信一个被枪指着脑袋的人会露出这种轻松的表情的。 边上传来吼叫声，陆五一群人才发现紧邻着他们这边居然还在战斗。 那是一场人和非人的战斗。一个穿戴着外骨骼装甲的人咆哮着将一个二类怪物压倒在身下，用一把手肘长的短刀拼命的在它身上戳刺。那怪兽的爪子徒劳的想要攻击装甲头部和脖子关联的小小空隙，却被短刀先一步到位，直接将前肢切了下来。那个人咆哮的声音里面夹杂着如此之多的愤怒和憎恨，简直比怪物更像一个怪物。 在两个依然战斗的身影的边上，躺着十具尸体。整整十个新兵，都在一次短暂的松懈里送了命。刚才增长天离开之后，一只始终保持潜伏的二类怪物对他们发动了突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了十个新兵，现在才被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小队长打倒。 但是，这已经没什么意义。十个新兵已经全灭。虽然他们倒下还不是很久，但他们受伤的位置不是脖子就是胸口，这些伤的是如此的致命，以至于陆五这帮人都看得出来，任何急救手段都是在浪费时间。 看着横七竖八倒地的新兵尸体，陆五情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他知道，刚才增长天离开之后，如果被袭击的是他们小队，整个小队的下场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他们同样松懈下来，没有认真观察四周，保持警惕。 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小队长终于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这只怪兽的整个头颅给切了下来。其实仔细看看觉得这种怪物有点像人，至少头部五官俱全。 苦面小队长没有说话，径直来到死去怪物的尸体边上。他用手在血淋淋的尸体上翻动着，将怪物的皮整个扯下一截，露出了下面的装甲。这个怪物的皮肤之下居然是有装甲的。不是每个部分都有，只在胸口的位置，护住了要害的内脏。这就是为什么刚才它能够杀死十个士兵——虽然都是新兵——的重要原因。通用步枪的子弹打不透这种装甲，命中它身体的子弹没有给它造成真正的致命伤害。 “它们进化了？”苦面小队长抬头问对方。 “似乎是。”外骨骼装甲下响起了略显沉闷的声音。“不过应该不是进化，只是手术，强行将护甲片装入身躯内。不过看上去只有这一个。” “它们越来越难缠。”苦面小队长说道。“下一波进攻随时可能出现，到时候恐怕这种类型会越来越多。” 战斗感觉上已经完全平息。要说通用步枪的枪声轻微也有缺点，那就是没办法很准确的判断战斗是不是已经结束。不过，很明显这只是陆五的问题。因为不止是士兵，连普通平民也已经返回，开始协助救人以及处理尸体。 天黑之后，陆五躺在自己的帐篷里。 下午时分的突袭死了接近五百人，受伤的是这个数字的两倍之多。虽然从战术角度来说，袭击过来的怪兽简直就是来送死的，但是不可否认这场突袭对让整个营地的士气低落。 现在陆五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待在这里了：因为未来的撤退路线至今未定。 他现在对于整个战局有了一个最基础的概念。如果将整个战局做一个描述的话，其实就是由于突发的时空崩解导致了整个地区原本防线的崩溃。敌人抓住了这个有利时机，投入了这种异型怪兽部队，取得了巨大的战果。此时此刻，这个名为女妖之门的区域（非常莫名其妙的名字），陆五所在这一方的势力已经遭到重大失败，前线的军队和平民都是灭的灭，逃的逃。而他们这一批人待在这里，则是因为指挥部不知道让他们往哪边逃。 一方面是不知在哪里的敌人大部队，一方面是不知道影响范围到底会波及什么程度的时空崩解。如果道路选择错误的话，那就是自己朝着地狱走去了。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帐篷的布料是使用某种类似塑料的高分子材料做的，防水保暖。但是帐篷终究是帐篷，寒意从每个缝隙往里钻，就算是毯子也挡不住。 陆五手中玩弄着那个水晶徽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的宝物。 “我终于明白琥珀为什么会制作这个徽章了！”陆五突然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六节 七日之死6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个，应该就是琥珀为自己准备好的后路。” 虽然看上去帐篷里只有陆五一个人，他只是在自己对自己说话。但是实际上，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另外一个智慧生物，那就是凭依在手机之上的高手。 说起来有点奇怪，从来到瓦歌世界后，或者更具体点说，遇到那个自称为增长天的怪兽之后，高手就变得沉默起来。 在地球上，这种沉默可以被理解为高手正在上网——这也是它日常最爱干的事情。但是这里可是瓦歌，这里没有地球的网络，没有移动、联通，更没有无处不在的wifi信号。 “退路？”高手在耳机里问。陆五觉得它的口吻里好奇味十足。 “是，琥珀本来就拥有预知未来和洞悉命运的能力……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暗算呢？她应该是在发生那件意外之前就意识到了一切……不是清晰的认识，而是大致了解其中的风险。她知道发生意外之后，她会失去冲破世界界壁回到以太之海的力量，所以特意制作了这个徽章。这样，哪怕最糟糕的情况下，她也能回来，而不是被困在地球上。只可惜后来她连记忆都发生了偏差……所以居然忘记了这条自己留好的退路。”陆五说道。“应该说，我比较幸运吧。不过不是这个意外，估计我完蛋了。” 别说现在，上一次绑架事件中恐怕就完蛋了。因为那些绑架者原本就没打算让陆五活下去。 “倒也是个自圆其说的假设。”高手用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 “什么叫做‘自圆其说的假设’？”陆五问。 “哈哈，那个……就是只能是假设，无法求证的意思啦。”高手打了个哈哈。 “对了，高手，那个增长天说的那种语言是什么？你好像知道。” “嗯，我知道，那是始初之语，根源之语……”高手的声音清楚显示它情绪低落。“也是神之语。这种语言无需翻译，凡有智慧的生灵皆可自行理解。据我所知，术士们应该还没有掌握这种语言，所以那个增长天，应该是来自其他世界才对。” “这么神奇？”陆五觉得太厉害了，如此一来，人类再也不需要学什么多门外语了，学会这个就永远不愁和别人沟通的问题。 “确实很神奇，但是，也仅此而已。”高手说道。“基础的沟通交流是方便了，但无法深入传达一些复杂的概念。” 陆五几秒钟后才意识到高手刚才不是用汉语，也不是瓦歌本地通用语，而是刚才所说的“神之语”。 陆五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小看了高手。毕竟是曾经在数以万计的世界旅行过的存在，见多识广那绝对是不打折扣的。 “搭档，下面你打算怎么办？”高手换了个话题。 这一次轮到陆五沉默了。 最初的计划是很简单的。不，应该说无需考虑，必须如此行事。一无所有的在这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上活三十天（甚至可能更久）是超出陆五能力的，所以他必须，也只能寻找本地人的帮助。 说句实话，虽然陆五被“强征入伍”，但是他的内心并未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军人，需要到战场上流血流汗。他表面上一点也没惹事，实际上却早就做好了当逃兵的准备了。 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携带装备逃到荒野之上应该没问题。只要能捱过三十天，他就能回地球去。虽然有点对不起这个世界的人，但是很抱歉，陆五来自地球，这里发生什么，和他真的没什么关系。退一步来说，哪怕陆五想干点什么，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既不懂魔法也不是什么救世主，一个人的能力能干些什么？这个世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愛↑去△小↓說△網w qu 】 陆五不知道增长天是怎么找到他的，但是想来应该不是间谍之类。因为很显然，和增长天相遇是个偶然，陆五不认为增长天事先安排了人手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那么反过来说，不管陆五逃到哪里，增长天都是能找到他的。要知道这是一个确实存在着超自然能力的世界。 在野外，独自一个人靠着一把通用步枪对抗那种皮肤下植入装甲的怪兽，估计没什么胜算吧。 而且陆五并不是第一个。在他之前的猎物，应该是在军队（至少也是众多战友）的保护之下被杀害的。而且不是突如其来，让人防不胜防的那种攻击，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警告，也给你改正错误的机会，让你进行拼命的挣扎，然后最终证明你的挣扎是徒劳的。 综合考虑的话，答案呼之欲出。除非陆五能够得到军队全方面的帮助，否则的话，靠着个人的力量，恐怕难以逃过这一劫。 “眼下的情况，很危险啊。”高手说道。“好像被那个增长天盯上了。” “有什么办法能对付那个怪物吗？”陆五问。 “按我说，没有。”高手回答。“不过有一个思路……那就是找术士来帮忙。” “找术士……” “虽然那个增长天看上去很厉害，但是我肯定，这个世界最厉害的还是术士。事实上，整个多重位面之中，不管是单体还是整体，我真的没见过战力能胜过术士的存在。他们的那种魔力太可怕了……简直就像作弊一样的强。特别是第一律术士，就算是曾经的我，也很难对抗那种力量……” “什么曾经的你？” “哈，没什么……哈哈，其实搭档，我曾经也想过称霸一方哦。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种族的天赋决定了太多东西。这种先天的限制很难克服，就算积累了再多的知识和经验也无法弥补啊。不说这个，搭档，我的建议怎么样？” “虽然目前还没有见到一个术士，但是……术士应该是统治阶级吧？” “当然了，术士是统治者，至于你看到那些军队……那些士兵，以这个世界的层面来讲，只是炮灰，甚至连炮灰都算不上。” “那么，作为一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普通士兵，我怎么能请动那些术士的大驾呢？” “这个太简单，只要把这个徽章交出去，我肯定术士们会来搞清楚徽章的来历，在彻底搞清楚之前，他们肯定会保护你的。只要有强力的术士出手，对付增长天就和对付汤圆一样轻松，要捏成什么样就能捏成什么样。” “他们会把徽章还给我吗？没有徽章我没办法回去啊。” “怎么可能……徽章给了你，你又靠徽章的力量回到地球，那术士们不成活雷锋了？搭档，牺牲回到地球的机会，换来一条命，这并不是吃亏的买卖啊。” “谢了，这个思路我放弃。”陆五回答。 高手提出的是一个很理性的思路，但是人不永远都是理性的。至少陆五此时此刻无法接受“再也无法回到地球”的安排。他宁可冒着生命危险搏一搏，也不能就这样从此流浪异界。 “要对付增长天的话，使用这种东西肯定不行。”陆五爬起来，捡起自己的配枪看了看。虽然通用步枪是科技含量比地球还高的轻武器，但是绝对不是用来对付那种巨兽的理想装备。事实上就算是来自异界的陆五也看得出来，这种武器主要是用来对付人类的，特别是给那些缺乏训练和勇气的士兵使用。 陆五尚未接触这个世界真正的高科技造物。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科技绝不在地球之下。陆五手中有着一把地球人不知道能不能造出来的“万能发射枪”（这个名字可比通用步枪什么的贴切多了），还看到已经完全成熟，可以投入实际行动的动力装甲，此外还看到了悬浮式的车辆——今天陆五在难民营边上看到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他确定，那是一种没有轮子，也不和地面接触的车辆。 无法想象拥有如此高等级科技的世界世界没有发展出那些重型武器来。亦或者，只是因为当前的特定局面，军队在败退中丢失了那些重型装备？ 那个增长天……如果有一种重型的，类似于火箭筒那样可以单兵操作的武器，应该能够对付它吧……至少可以试一试…… 在陆五这么想的时候，帐篷外响起了脚步声。 “陆五？在里面休息吗？” 陆五立刻听出说话的是苦面小队长。说起来惭愧，直到现在，陆五还不知道那位小队长叫什么名字，他只能叫他“长官”。虽然严格来说，他们认识就半天左右，但怎么说也是并肩作战过了。 几秒钟后，苦面小队长钻进了帐篷。 前面说过，苦面小队长那副穷困潦倒的神情真的不是刻意的，而是他的脸天生就长得这样，明明是正常表情甚至可能是面带微笑，但是在别人看起来就是愁眉苦脸，一副潦倒的样子。 但是，经过了今天战斗之后，陆五却已经知道苦面小队长很厉害。有些人的厉害是很容易被人发现，有些人的厉害却不张扬。苦面小队长无疑是后者，他们这个小队是最早赶到战场的（这是因为他们距离最近），一方面取得最多的战果，另外一方面却没有任何伤亡。而出现这样的奇迹，完全是因为苦面小队长的指挥。 “今天那个怪兽所宣布的，是不是和你有关？”苦面小队长没有浪费时间，单刀直入。 “那个……”陆五犹豫了一下，然而对于苦面小队长来说，这个犹豫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果然是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七节 七日之死7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苦面小队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似乎只是阐述一个简单的小事情罢了。但是他说话的口吻让人明白，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拿出一个通讯装置——看起来和手机有点相似，但是是金属的，而且肯定不是无线电。因为陆五知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电离层。苦面小队长用一种很快的速度对着那东西说话，陆五听得出这是这个世界通用语的变种，应该是某个地方的地方口音什么的。如果慢慢的讲述，陆五应该能听懂，但是苦面小队长说话的速度又急又快。 “陆五，你今天表现的很好。”苦面小队长放下通讯器，说道。“我会记得你的。” “长官……这是……什么意思？”陆五不禁大惊。 “收拾东西，去第三大队吧。”苦面小队长看着陆五的神情，继续解释道。“上头已经定下来了，新编第一、第二大队，要在这里就地组织防线，准备阻击追兵。第三大队负责掩护难民从西路撤退，其余部队从东路撤退。” 陆五所在的就是新编第一大队。根据一些只言片语和亲眼观察所得，陆五发现，尽管三个大队都是拼凑起来的，但是在进行编组的时候，人们还是把最好的集中到第一队上。这可能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吧。第一队虽然是新兵，虽然也只受到连“训练”都谈不上的半天训练，但是所有成员都是挑选过的，都是身体健康，年纪适中的男性，没有不良记录，而且在思想方面也愿意战斗，至少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战和畏敌情绪。 相反第三大队就差很多了。嗯，就陆五看到的，那些非常抗拒军方安排的，刺头的，或者是压根想着逃跑的，几乎都被塞进第三大队。 虽然都是垃圾炮灰部队，但是第三大队可以说是垃圾中的垃圾，完全没希望的那一种。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许还不理解那个增长天做了什么。这也难怪，”苦面小队长说道。“它现在是个名人了，不久之前它杀掉了我们北线一支残留军团的指挥官，导致了整个军团的崩溃。” “那个……也像对我这样……” “没错，也是发下这个宣告，然后一共来了七次，第七次才杀死了目标。” 这是……疯了吧！ 陆五也不禁为这个怪兽而震惊。 这是何等的愚蠢，又是何等的自大呢？做出这种宣告的话，除非是力量对比悬殊到极限，比方说达到蚂蚁和人类的区别，随便一指头就能捏死对手，否则就是给敌人杀死自己的机会。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增长天强大到根本无法对抗。 敌人的自大虽然是我方的武器，但是不管手里拿着什么武器，终究是有极限的。前面说过，力量差距过于悬殊的话，确实是想怎么摆弄就能怎么摆弄。 但是，从理性角度来分析，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真的力量差别达到了这个地步，想杀谁就能杀谁，哪怕事先通知你也逃不掉……那也称不上是战争了吧。这应该是单方面的碾压了，也就压根没有现在这种局面。 因为虽然说眼下陆五这一方遭到了惨败，至少还能做到边走边撤，还能进行有效的阻击，并能够消灭敌方过分突进的小股部队。 “你的意思是……军队放弃我了？”震惊过后，陆五又体会到这个人事调动的另外一股涵义。把自己从比较优秀的部队调走，塞进垃圾中的垃圾里面，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说陆五本来就对这个世界的军队没什么归属感，从客观上来说也是一开始就做好了当逃兵的准备，但是真正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感觉到夹杂着恐惧的愤怒。 如果增长天连军队指挥官都能杀掉，所以干脆放弃比较好，让他自生自灭，免得引起其他的动荡。高层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你误会了，是增长天已经引起了上头的重视。”苦面小队长说道。“你觉得那个硬皮怪这么做是不是很狂妄，甚至是疯狂？” “是。”陆五回答。 “没错，我也觉得它很狂妄……但是更糟糕的是，它证明了它有这个资格。我们这边倒还罢了，毕竟这里不是敌人主力的方向，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其他战场……据说因为它的缘故，负责断后阻击的部队士气非常低落。” 对于这个说法，陆五完全可以认同。如果敌人有“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能力，我方士气不低落才怪呢。更别说这还不是靠着偷袭暗杀什么的，而是很光明正大的宣布了，再上门杀人。 “所以，它引起了高层重视，现在，整个女妖之门地区都在搜寻这个怪兽。明天，迟一点就是后天，会派来一支针对性的部队来对付它。” “那我为什么要去第三大队？” “其他人都要去西边一点构筑一道新的防线。”苦面小队长说道。“只有第三大队要掩护难民撤退，所以要暂时留在城里驻扎……想要阻挡那个硬皮怪，这里远比野外合适。这样说，明白了吗？” 到这一步陆五也只能点点头。其实只要他穿越者的身份不暴露，能够得到别人帮助去对付那个“增长天”那就太好了。 “顺带说一下，这个任务是秘密。”苦面小队长说道。“为了麻痹敌人，第三大队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你表面上，是因为今天战绩出色，所以调到第三大队里面担任小队长的职务。” “我？小队长……”陆五突然觉得这个官实在有点不值钱。 “当然，只是空头的小队长。没有下属士兵，但有小队长身份……顺带提一下，你接下去的上司是个混蛋，稍微小心一点。但是毕竟只有一天时间，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 第二天陆五就认识到了苦面小队长最后一句话的意义。 这一天陆五啥都没干——照理说作为小队长的正职是去熟悉士兵，为未来的战斗做准备，但是他只是一个空头衔，所以等于他啥也不需要做。一定要说他做了点什么的话，那就是帮着难民搬到小城里面来。 前面说过，小城已经是空城，里面的居民先一步撤走了。现在在城外宿营的是来自其他地方的难民。在经过之前的袭击之后，上头决定让一部分难民搬进小城里去。 陆五虽然一开始混入这边就是别有用心，但是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点忙。所以他就承担了免费的交警——在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帮了半天忙。一直到下午时分才回到第三大队的营地休息吃饭。 眼下这种情况，军队里并没有什么食堂大锅饭。从陆五来到这里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每个人都吃的是同样的东西，一种类似压缩饼干的口粮。具体点说，是一种压成砖头状的食物，带有淡淡的咸味，不过分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当然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要求更多。目前只能说这种干粮相当硬，但配上清水，吃起来还算凑合，而且只需要吃很少的份量就能吃饱。 然后，昨夜见了一次面，今天早上也见过一次面，总共只见过两次面的那位中队长居然上门拜访来了。 他非常露骨的向陆五暗示，索要手机。 陆五的手机是地球生产的智能机，虽然不是最新的，但是性能而言还算不错，起码也是够用。当然，来到异世界之后，手机的功能基本就废了，因为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信号。但是毕竟手机还有一些辅助功能可以用，比方说用来计时、闹钟之类的。 这个世界的科技不比地球低，而且也有电子产品，比方说之前医生的那个奇怪仪器上面就有明显的液晶显示屏（当然，那可能不是液晶，只是相似）。既然如此，这种程度的电子产品就算被人看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陆五并未隐藏这个手机。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这位中队长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以地球的人种来计算，是一个典型的西方老外，有着一双蓝眼珠子。只不过此刻，那双蓝眼珠子里面满是几乎随时都能溢出的贪婪。 其实这很奇怪，现在的情况下是战争打输了，危急存亡之际，照理说是朝不保夕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有心情去搜集财物才对。但是人类的思维是不可捉摸的。先别说勇敢无畏者，哪怕是自私的人中间也有不同类型，有的人面对着危机，会想法设法让自己活下去，至少也是提高活下去的机率，但是有的人，却只想着死之前爽一把。 这位中队长明显就是后者。 他已经彻底放开了思想包袱，现在看到什么喜欢的就要拿到手。至于吃相好看不好看，甚至到手之后能不能保有，会不会因此被人背后打黑枪什么的，这位明显是顾不上了。他现在想要的只有死之前能够彻底放纵自己。 如果换一个穿越者，也许就忍气吞声的把手机给他了。反正只要离开的地球，手机就没啥用了，而且在没有充电器的情况下，电池一用完就是一个废物。而且回到地球的话他随时可以买更好的。但是对陆五来说不行，其他且不论，高手正凭依在这台手机上面呢。 “它看起来很漂亮，是哪里制造的？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中队长的眼睛盯着陆五的手机，光洁闪耀的金属外壳让他目不转睛。 “嗯，我也不知道哪里制造的。但是应该是从远方来的吧。”陆五轻描淡写的回答，顺带着将东西塞回自己的口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八节 七日之死8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以正常人来说，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态度吧。不过中队长显然不是一个稍受挫折就会放弃的人。在陆五做出如此表态之后，刚才那种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中队长脸上清楚的浮现出不是正常应该有的恼羞成怒的神色，而是另外一种近乎痛恨的表情。这不像是他想要从陆五那里敲诈什么，而是陆五刚刚从他那里敲诈到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看着中队长的脸，下意识的想起地球上法国作家莫里哀的《悭吝人》里的描述的那位阿巴贡。 按照索贿不成的正常步骤，下一步应该是要给我穿小鞋吧。陆五心里这么想着。 但是陆五并不担心。所谓无欲则刚，陆五并不想在这个世界混出什么名堂，只想着熬过三十天回地球。就算给他穿小鞋，陆五也不怕。阿巴贡中队长虽然是他顶头上司，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说到天上去，哪怕被栽赃陷害穿小鞋，他最多也不过去掉这个刚刚到手的“小队长”的帽子罢了。 对于一心想要回地球的陆五而言，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很可惜，陆五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人的节操下限。其实也不能说这个世界，而是他在地球上的中国呆久了，已经忘记了人类的下限可以降到什么程度。 阿巴贡中队长并不是自己独自过来的，他带了两个部下。两个身上完全看不出“军人”的特质，相反满是街头混混味道的部下。事实上也许就是这样。 “陆五，你知道我们营地里，昨天有人失踪了吗？”中队长已经换上另外一幅神情，不再是阿巴贡，变成了《巴黎圣母院》的克洛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最后以逃兵论处了。还有，可能你还不知道，今天玩枪走火，总共打死了六个倒霉鬼。”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是吗？”陆五反手操起自己的通用步枪。对付硬皮怪这枪其实不是特别好使，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枪绝对是非常合用。 中队长肯定是个职业军人，因为他第一时间向身后窜去，可惜帐篷门口挡着两个部下，一时之间让他出不去。 “你……想干什么？” 陆五表面上似乎在玩着自己的枪，枪口却不自觉的朝向对方。 “我什么都没干啊。”陆五用枪口在对方身上瞄了一下。“谢谢提醒，长官。玩枪会走火，我一定会注意的。您也要多加注意啊。” 这些话本身没有什么，但是说话之中神色口吻却赤裸裸的透露着威胁。 两个人四目相对，交织的视线之中燃烧着熊熊的敌意，似乎随时都能烧起火焰来。但是最终，一方退让了。 “我会记得你的。”中队长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正巧，我也是。”陆五微笑着回答。帐篷的顶端有一个昏暗的灯泡，在这个灯泡之下，他的笑容扭曲的简直像是从深渊爬出来一样。“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就会想起您对我的教导。” 中队长和两个手下离开了帐篷。在门帘放下的那一瞬间，陆五做出了一个他昨天刚刚学到的翻滚躲避的动作（毕竟训练了两个小时，不是吗？），同时枪口警惕的指向外面。 如果他们出去后第一时间朝着帐篷里开枪，那么就会射错方向并遭到陆五的反击。 必须要说陆五确实在这方面有着天分，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并且努力第一时间适应它。 但是外面很平静，没有子弹透过帐篷打进来。 几秒钟后，陆五听见了一声惨叫，人类垂死之际发出的那种。 时间已经是黄昏，而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使得光线远比正常的这个时间段更为黑暗。 雨不是很大，如果一个人懒，可以选择在这种程度的雨中不打伞走一段路。当然，前提是暴露在雨中的时间不要超过三分钟。 增长天就站在帐篷外面，巨大的身形在雨中宛如一座巨型石膏塑像。它的身前躺在两个倒霉蛋，其中一个被利爪整个划开，从肩膀到侧腹完全切开，冒着热气的内脏洒了一地。另外一个稍微幸运一点，只是脑袋被撕下来罢了。 没错，不是切下来，而是撕下来。至于脑袋本身，在陆五冲出帐篷的时候，正好被增长天像个玩具球一样丢向远方。 刚才这一声惨叫，正是两个死者中一个发出来的。但是他估计也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惨叫了。 还有第三个，不过这一位还活着。在增长天的身边，中队长还在进行着挣扎。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因为增长天的尾巴，长长的，宛如蜥蜴一样的尾巴，正死死缠绕着他的脖子上。这尾巴的力量显然远超人类，纵然中队长的双臂正在竭力想要挣开它，好为自己的肺吸入一丝空气，但是这个努力却是徒劳的。 雨中，陆五静静的和面前的巨兽对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很危险很恐怖，但是必须要说，等到增长天离开，那份恐惧并未在陆五心中留下太多的痕迹，就如风过无痕一样。这一方面是天赋另外一方面也是客观因素，因为陆五在短时间内见识到太多的东西，以至于空闲去害怕。 第二次的时候，增长天没有露面，只是发出声音。这大大降低了陆五的恐惧——如果陆五有感到恐惧的话。 但是这一刻，看着这个满嘴獠牙，异型而且吃人的怪兽在不足十米的距离盯着自己，陆五突然之间感觉到异样的惊悚。仿佛有一条蛇在后背，沿着脊柱爬行，把一种滑腻的冰凉的感觉一点点通过皮肤传达到身体深处。 雨水落在脸上，冰冷得像是要渗到骨髓里面。 怪兽的头部和人类极其相似，不应该说它就是一个长着人面的怪物。当然这应该仅仅是偶然，因为不管怎么看，它和人类都是不同的种族，更别说它之前表现出来的饮食爱好了。 增长天悠闲自得的从地下咬起一块冒着热气的内脏，大概是肝脏吧，吃了下去。并将这块美味的小点心在嘴里咀嚼良久。陆五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人体的什么部分，但其实是什么部分都无关紧要——他竭力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增长天的血盆大口，而将注意力集中到巨兽脸部其他位置。 增长天的脸部，已经完全恢复了。虽然陆五记得它的脸部遭到那发炸弹的重创，大块焦黑的皮肤脱落，露出隐藏在皮肤之下的装甲。但是现在，它的脸上重新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看不到哪怕一丝疤痕，更别说隐藏在皮肤之下的其他东西了。 要么就是这个怪物做了整容手术，要么就是它拥有极其强大的，宛如那些低等生物一般的再生能力。两个猜想中，陆五倾向后者。 “又一次见面了。”增长天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开口说道。“昨天我送来了一件礼物，今天我带来了一个警告。”它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陆五，看起来很满意对方的神色。“至于明天，我要品尝到第一滴血！” 它的话说的有条不紊，甚至可以是慢条斯理的，似乎根本不在意这里是军营，四周的每个帐篷里，都有着一个或者多个敌方士兵。但是，不知道是它出来的太突然，或者是刚才那声惨叫尚未引起太大的关注，总之，四周还没有人出来。 整个天地之中，除了飘落的雨水，只剩下陆五和增长天两个人。 增长天是怎么来的？它如何知道陆五就在这里？它又怎么能大胆的无视这里的一切？ 细细思考这些问题的话，会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一路蔓延到脑门。这个怪物发出的宣告绝非随心所欲有勇无谋，而是有所凭借的。它能够用某种方式，精确定位陆五的位置。 换句话说，这个怪物绝非它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它拥有超自然能力。 昨天它没露面，只发出声音的时候还让陆五抱有一线希望，但是现在，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 边上，有人在发出叫喊声。虽然反应迟钝了一点，但是终于有人察觉增长天的存在了。接着，陆五听见了通用步枪开火的声音。 虽然通用步枪开火的声音要比地球上的枪械轻上很多。但是眼下这种情况，陆五所有注意力都高度集中，还是能轻易的听见声音。 增长天身体的侧面，似乎有碎末在飞溅。陆五知道这是子弹打中了增长天。这很正常，如此巨大的体型，打不中才是不正常。但是，从增长天毫不动容的情况来看，子弹应该被皮肤下的护甲挡住了，没任何效果。 “好好恐惧吧，挣扎吧，但是记得！你还有四天！哈哈哈哈……” 增长天的尾巴一甩。中队长的身体凌空飞起，飞向子弹发射来的方向。现在陆五已经看到开枪的人是一个士兵。这个可怜的人在惊恐之中一边发出狂叫一边疯狂开火。被甩飞的中队长的身体撞中了他，将他撞飞，最终两个人都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块大石头之上。陆五不用去查看就知道这两位凶多吉少。中队长更是没有任何希望，增长天将他甩出去的时候，脖子就应该被扭成麻花了吧。 更多的士兵已经被惊起。这种场面隐瞒不了任何人。 “那么，明天再见！” 增长天拍打着翅膀，在更多的子弹射过来之前腾空飞起。巨大的风将陆五身边的帐篷都吹倒了，但是陆五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用手遮掩迎面而来的气浪。如果真的要分个你死我活，那么至少眼下，他要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增长天原本略显得灰色的身体在空中迅速的变色，转眼之间就和天空融为一体。十来秒钟后，就算是视线不曾挪开半点陆五，也无法将它从天地背景之中分离出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九节 七日之死9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你就是陆五？” 站在陆五边上的是一个身穿着白色军服的男人。他下巴高抬，就差用两个鼻孔朝天了。 陆五认识这一位，他是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其实不止是大队长。这位大队长除了直接指挥第一大队之外，还是“首席大队长”，也就是兼职担任整个新兵部队的总指挥。按照这个世界的军队编制，三个大队加上一个直属的中队，就能构成一个“军团”的方法，他和“军团长”只差那么一线。 按照这个世界的通常概念，军团是军队的基本单位。事实上，根据陆五这两天观察所得，在谈及兵力的时候——哪怕平民在提及军队数量之类话题的时候，都最常使用“xx个军团”这种用词，几乎没人会说“xx名士兵”，更别说“xx个大队”什么的了。 综上所述，按照地球的规则进行转换的话，这位大队长差不多等于一位正职师长，而陆五却等于一位班长——考虑到陆五的小队长名不副实——所以事实上陆五连班长都不算，只能算有点资历的老兵。如此悬殊的地位差别，对方的鼻子朝天就完全能够理解了。 陆五的注意力并没有太过于关注在这位大队长身上。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不值一提，宛如蝼蚁。正常情况下这是一种令人情不自禁就会感到厌烦的态度，但是陆五实际上对此持欢迎态度。至少他希望自己突然消失之后，不会让对方留下任何记忆。 陆五虽然认为自己这一次回到地球后是不会再来到这个该死的世界的，但是世事难料，谁又能说清楚呢？不管怎么说，在遇到重大危险的时候，如果能逃到另外一个世界呆一会绝对是很好的选择。 在大队长身边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是这个世界典型人种——也就是很类似地球上的东西方混血儿。他有着一双寒冷的，宛如冻结的水珠一样灰色的眼珠。如果没有这双眼珠，他的五官什么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特色，但是加上这双眼珠之后，他就有了一种能充斥了整个空间的压迫性存在感。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这个人就算站在人群的后排，也绝不会让人忽视。他天生就有一种让别人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的力量，或者说个人意志，让他看起来起码比任何身边的人高上一倍。 虽然在那个陌生人身边，站着几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但是哪怕这种高科技造物，极能吸引别人注意的东西，也无法对抗这位陌生人的存在感。陆五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人身上。 陌生人套在身上的制服一尘不染，下巴剔得干干净净，跟一个刚出兵营的新人一样的做派。但是，他站在所有其他人之前。这个世界的外骨骼装甲是搭配头盔的，所以你没办法判断一个穿着这种高科技产物的人到底有没有垂眉顺目，但是从彼此之间所处的位置任何人都能很简单的判断出这几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的地位要低于这个陌生人。 大队长的话很快就说完了。陆五一边心不在焉着听着他的介绍，一边打量着这堆人马。这队人就是上头派来的特种部队，全部都是特种精英战士。他们来这里执行一个特殊任务。至于特殊任务是什么，不用说也明白，那就是对付增长天。而这位陌生人正是这个特种部队的队长，名字叫做道尔，或者叫做羲和，是一位上校。 没错，就是羲和，古代中国神话中的日神。因为这个人的名字就是这个世界的太阳神同名的。如果陆五是欧美人，特别是希腊人，估计就会把他的名字翻译为阿波罗，不过陆五既然是中国人，那么这位队长名字的意译就只能被翻译为羲和了。至于上校……陆五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军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特种部队头目有军衔。目前陆五实在没有闲暇去深入了解，反正所谓的“上校”就是一个虽然地位较高，但是还算不上高层的军衔。 这也是高手之前将语言能力烙印到陆五脑海里的副作用之一了。语言翻译之中，总是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些东西有着深厚的背后涵义，粗暴的直接进行概念翻转就会产生这种后果。所以陆五只能听懂看懂这个世界语言文字的表面意思，不能了解其中的含义（特别是隐喻），也不能破译其中专属用词概念，就连人名也很容易出现概念性错误。在接触一个陌生人名之后，陆五必须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理清头脑中混乱的概念之后，才能把音译后的名字在脑海里固定下来。 特别要说明的是，大队长虽然一副趾高气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做派，但是那却是他装出来的。因为他介绍一结束就选择了逃跑。没错，不是离开，而是逃跑。他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道尔上校。因为脚步太过于仓促，以至于没走两步还跌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摔倒之后，就像做错的事情而心虚的小男孩一样，赶紧爬起来，连掸下灰都来不及的跑远了。 很明显，只要能远离这个麻烦，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现在陆五要面对的只有道尔队长及其下属了。说句实话，大队长的表现倒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道尔这个人感觉上不像是人，而像是一块冰。当他那双寒冷的，宛如冻结的水珠一样灰色的眼珠上下打量着陆五的时候，陆五仿佛回到了昨日被增长天盯着的时候。 “从现在开始，你归我调度，陆五小队长。没有太多时间了，跟我走。”道尔说道。他歪了歪头示意陆五跟着他走。 一段时间以后，他们来到城镇边缘，一座很大的建筑。 陆五看不出这个世界的建材到底是不是混凝土，但是至少这个世界的房子造型和地球颇有类似之处。总之就是科学的尽可能的在安全、可用面积、采光还有外型之中寻找一个平衡点。比方说陆五眼前的，似乎就是这个小城过去的集会所之类的地方，或者干脆就是教堂。 道尔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神情分明就是让陆五住在这里了。 陆五现在已经看到道尔身边足足有二十个人，他相信依然有一些尚未露面，但是仅仅已经露面就很不得了了。因为二十个露面的部下全部穿戴着外骨骼动力盔甲。这些动力装甲色泽上似乎是金属，但高手却说是复合陶瓷。地球上的研究目前还限制以增加人体负重和体力为目标，事实上因为能源的限制，连这个目标都尚未做到。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外骨骼装甲已经发展的很完善了。它表面上看是一副战斗装甲，但它内部有着精妙的科技，可以第一时间感受身体的动作发出的指令，所以不仅能强化穿戴者的力量和视觉，提供周全的保护，还能强化速度。根据陆五观察所得，穿戴外骨骼装甲的人，动作要比普通人更加敏捷快速。 这种装备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唯有精兵方能使用——目前陆五还不知道拥有这种装备要有什么资格，但是很显然，这和通用步枪不同，不是一种可以发给普通士兵的装备。而道尔的部下全部都穿着这种东西。 至于道尔上校自己……陆五认为这是因为他需要出面和别人交流，所以没有穿戴罢了。 至于他们选择的这个地方，至少看上去是很有道理的。这个地方大小适中，哪怕是增长天那样的巨兽都可以进来，但是它进来容易，但是它最大的优势之一，就是那双翅膀，就等于废掉了。更别说增长天是一头巨兽，它的活动需要很大的空间，在这里辗转腾挪之间就是束手束脚。相反，人类的体型在这种地方可以自由活动，发挥最大优势。真的到了危机时刻必须撤退的时候，增长天只能从正门的位置逃走，而人类则可以通过任何一个窗户逃出去——撞破窗户就行了。 总之在这样的地方交手的话，增长天的优势就被大大限制住了。 陆五把一堆行李放下。这里地方很大，但大概是因为人撤走的关系，到处都是垃圾，各种各样类型的都有，老实说比野外更糟糕，野外至少没有这种蛋白质腐烂的恶臭。 陆五把目光从四周环境收回来，然后发现上校就站在他身后不远，五六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围绕着他，看起来正在召开一场战前小小分析会了。 “正如我刚才说的，”上校语气尖锐地说道。“这里是附近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目前已经知道那个怪物除了拥有和体型相称的巨大力量之外，还拥有变色、飞行的能力，除此之外它还有高智商。当然，我们认为它感官非常敏锐，至少嗅觉和听觉远在人类之上，想让它落入陷阱并不容易。最后，也最重要的是，它应该在自己的皮肤之下植入了装甲，这使得它能够免疫于绝大部分的轻武器。但是根据推测，为了关节和身体行动方便，装甲板肯定不能是整体，必须是分块，这意味着它身上有一些哪怕轻武器也能伤害的弱点。但我们不知道那些弱点究竟在哪里。所以我们的战斗任务很简单，守在这里周边，等到那怪物进入这栋建筑之后出击，来个前堵后截式的围攻……六七个人足以完成作战，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怪物如果不进陷阱怎么办？”有人提问。 “不进陷阱，他又怎么兑现他承诺呢？”上校反问。 他们说话之中的那种冷漠的味道让人心悸。陆五忍不住加上了一句。“但是它有高智商不是吗？” “说的很对。”上校将头转过来。“它像人一样聪明——如果不是比人更聪明的话。” “那么，它完全可以做一些和人一样聪明的事情。”陆五提示，“比方说，它可以不接近，直接把炸弹之类的东西从天上丢进来。如果出现那种情况怎么办？” “不会这样的。” “为什么不会？用这种方法可以轻松的解决掉目标和伏兵，还有比这个更省力的吗？” “一个普普通通的刺杀者和一个想杀谁就杀谁，给你七次机会你也逃不掉的死神是完全两码事。”上校的目光简直能让人的灵魂都冻结起来。“你似乎弄错了什么，小队长，我的任务并不是保护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说道。“你很重要，因为你能引来增长天。但是你的生死与否，一点都不重要。” 上高速出车祸了……后果不知道会不会很严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节 七日之死10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天色渐渐转暗。 这个世界的太阳并不会落山。它不是一颗依靠着核聚变产生无穷能量的恒星，也不存在行星环绕着恒星旋转的宇宙观。它是一个位面缝隙，一条不那么畅通的通道，一个并未完全开启的时空隧洞，从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充满了狂暴能量的世界引入了光和热。 今天天空阴沉了一天，但没有下雨。直到现在，也就是黄昏之际，天空才一点点的转为明朗。太阳至少在此刻，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露了半张脸。 淡红色的光芒浸染了整个天地，钢筋混凝土的城市（虽然陆五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钢筋混凝土，但是至少很像）也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宛如被淡淡的血色所浸染。 其实这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颜色吧。因为这里只不过是一座被废弃的城市，而城中的居民实际上是一帮连该向哪里逃命都不知道，所以不得不暂时在此驻足的难民。 “搭档，在想什么哪？”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 说起来这个耳机算是陆五买的最好的东西之一了，因为经历了好几次的折腾，它居然还好好的贴在耳朵上。 “没什么。”陆五凝视着远方被染红的云层。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古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搭档，想清楚该怎么办了没有？”高手问道。“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好主意了吗？” “暂时没有。”陆五回答。 这是一个冷酷的世界，陆五如今才能感到这一点。或者说，在地球上被宠惯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人类行为规则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里是战争，是乱世，是人命贱如草芥……好吧，尽管只要三十多天时间，他就能脱离这个世界，但是这三十天内，他不得不服从这个世界的规矩和价值观。 “增长天会晚上过来吗？”高手问道。 “一定会来的。”陆五回答。他想不出对方不来的理由。至于为什么会是晚上来也是很简单的，因为哪怕掌握着变色的技能，白天过来也有很大的几率曝光。毕竟，增长天的体型实在太大了，在有了这么大的身体后，保护色什么的效果就被大大削弱了。 按照增长天的宣称，今天陆五还不用担心自己死活的问题。但那是站在第三方角度，本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方式得出的结论。这又不是商业合同，违反的话会被告到法院赔钱。从来没有人硬性规定过增长天就不会脑子一热忘记了自己的许诺。 上校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干掉那个怪兽，麻烦的是在这个天罗地网之中，他一点都没在意陆五的小命。真的是一点都没在意。上校的最后一招是在增长天进入这栋建筑后，让整个地方塌掉，压死增长天——可是他没安排让陆五及时逃出来的计划。 再过很少的时间，时间就要进入“夜晚”的范畴了。人类的视线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增长天应该就会过来了。 “搭档，你觉得那个什么道尔上校能解决掉增长天吗？”高手问。 “不能。”陆五立刻说出了这个答案。 “为什么？” “增长天绝没有它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虽然当时没有感觉，当时细细的静下来考虑的话，就能明白事情有一些……不太自然的地方。或者说，彼此矛盾。 那个“七天之后杀死你”的宣言是非常狂妄的。如果想杀你就杀你，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给你七次机会你也跑不掉……那就不是战争了，而是狩猎。就像地球上，人类开着吉普车，扛着大威力枪械，利用化学的力量去杀死野生动物一样。虽然表面上冒险而刺激，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多少风险可言。 要有这种水平的话，别的不说，至少陆五觉得这么几万平民是逃不出来的。 再加上之前的战斗。虽然说那些硬皮怪似乎很难对付，但是要考虑陆五这边是一帮败兵、新兵和难民的组合。没有纪律，缺乏训练而且装备也缺乏针对性，甚至属于专业不对口的情况。 这种依靠血肉之躯作战的生物，其实和野兽也没啥本质区别。至少陆五可以肯定，这种怪物组成的军队绝不可能和地球上的正规军队正面作战。在大炮、重武器和轻武器组成的火力面前，这种玩意来多少都是送死。 把这些所有的情报汇总分析一下就能看出，这个宣言真的只能理解为增长天个人的狂妄和疯狂。 但是，增长天却是一个非常谨慎的怪物。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面对着手无寸铁的陆五，增长天一直小心翼翼，始终不敢放手攻击，尽管它当时只要放手攻击，就一定能吃掉陆五。 接下去几个普通士兵赶到，增长天立刻就想撤退了——虽然现在陆五已经知道，凭借皮肤下装的装甲，这几个士兵手里的通用步枪几乎对它造不成什么威胁。 一个谨慎小心的人，突然放出狂言来也许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但是，它还兑现了自己的狂言……那就不正常了。 这种感觉，就像坐在赌桌前，看着对方一把一把的抓大牌。你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对头，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虽然增长天拥有变色的能力，照理说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暗杀者。但是它要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暗杀”的范畴。 是我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吗？亦或者我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天色已经黑了。 四周一片寂静。尽管很大一部分难民都搬到小城里，但是这个礼拜堂周边却没有人。在人耳的听觉范围内，感觉不到任何声音，就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一个人一样。 不过，那些穿着外骨骼的特种部队，应该就在边上吧。 这些人藏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不知名的动力系统安静无声的运转着，静静的在黑暗中等候，等候猎物显形。说起来，这些玩意如果能拿到地球上去，估计能直接去冒充钢铁侠了。 “如果能得到一副外骨骼动力装甲就好了。”陆五轻声的自言自语。得到这种东西的话，不管是战斗还是逃跑，都会有很大的便利吧。而且，如果能带到地球上的话…… “不可能的啦，那种东西，摆明是不会给下级士兵使用的。”高手对陆五的幻想不屑一顾。 “但是，我之前看到过有个小队长拥有这种外骨骼动力装甲啊。”陆五说道。 “但是只有一具。”高手说道。“而且更高等级的军官也没有。” “那么，他为什么能有呢？” 这就是穿越者的困境之一了。因为看上去，每个人都对这件事情视若无睹，以至于陆五不敢去问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应该是常识等级的问题吧。这种问题问多了，估计别人就要开始怀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不小心就可能暴露穿越者的身份了。 这就好比琥珀在地球上一样。如果不是陆五帮忙的话，估计她的穿越者身份很容易就会曝光。一个人可以没知识，但是不能没常识。没常识的，要么是婴幼儿，要么是疯子弱智，要么是穿越者，总是不会是正常人。 对话沉默了一小会。 “反正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是最愚蠢的做法。别说是人了，哪怕是蚂蚁，都知道要垂死挣扎一下。从这个角度来说，陆五其实是看不起那些在困境的时候向神祈祷的人的。在一些地球的影视作品之中，常常能看到这类经典场面：在某个绝境之中，人们放弃了挣扎，放弃了用自己的行动去改善处境的努力，而是就在那里放浪形骸或者向神祈祷。陆五作为一个观众，是不理解这种事情的。因为他觉得，哪怕能够让自己生存的几率从百分之一提高到百分之一点一，这就值得一个人全力以赴的去努力了。但是现在，想象着巨兽从门口冲进来，用巨爪把内脏从自己身体里扯出去，或者被那獠牙大口从身上把血肉啃下去……偏偏对于这种毁灭性的结果，你居然一点好办法都没有的时候，你就能感觉到自己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如此，还不如放弃一切，用有限的时间给自己找点乐子好了。 特别是在这种四周寂静无声而自己却毫无睡意的时候，一个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去胡思乱想。陆五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增长天吃人肉的那个场景——然后引发一些更加不好的想象。尽管理智从一开始就告诉他应该把这些不健康的想法扔到水沟里。他现在需要的是谨慎、小心，努力观察思索，从这片迷雾中找到真相，至少能熬过眼前这一道难关，让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地球上去。 也就在这种时候，人类才会理解自己的渺小和软弱，才会希望着确实有那么一个神的存在，能够倾听自己的祈祷，能够对自己施以援手。这就是为什么地球上明明没有神，但人类还是硬造出一堆神明来的理由。 夜晚的寂静被一声沉闷，深浊的撞击声打破了。那种声音让陆五立刻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从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边上走过，眼看着一根钢架从顶层重重的掉到地面上。 但是问题是这边上并没有高层建筑。前面说过，这里哪怕以地球的标准而言，也只是一座小城镇，根本没有高楼。 然后他回过神来，意识到增长天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一节 七日之死11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玻璃碎片宛如暴雨一样纷飞，洒落四周。 陆五将护住脸部的手臂放下——因为角度的缘故，刚才纷飞的玻璃碎片其实没有多少落在他身上。那些打中他的碎片，也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并未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哼哒哒……哼哒哒……哼哒哒……嗨，我又来了哦。” 虽然每个人都能猜到增长天会在黄昏之后过来，但是真的没想到它居然会来的那么早。此时此刻，虽然已经算是天黑了，但是实际上阳光还没有真正的完全褪去。此时的天色只能说昏暗，却不能说黑暗。 破碎的窗户之外，是增长天狰狞的面孔。 一瞬间一阵寒颤直透心底。但是下一瞬间，理智就让陆五重新镇定下来。因为增长天的体型很大，这种大小的巨兽是绝不可能从狭小的窗户里钻进来的。所以，现在的情况类似于动物园隔着笼子看老虎——看上去很可怕，但是绝对没有危险。 定下神来之后，陆五才发现增长天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打碎窗户的。这不是一块大石头，而是一个人，……或者具体点说，一个穿戴者外骨骼动力装甲的人。 那确实是上校手下的精英特种兵。 此时此刻，动力装甲已经全然不像高科技的造物，整个盔甲死气沉沉，变成了一个无生命的容器。一些较为脆弱的部分，比方说关节、侧肋，能够清楚的看到甲胄扭曲变形。特别是头部。头盔部分有着非常明显的凹陷。可以想象头盔之下的头盖骨的命运。 就算是金属，或者是很像金属的复合陶瓷材料，承受的力量也有上限。 这幅盔甲明显已经变成一具金属的棺材，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陆五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人，但也猜得出来，里面的这位估计是不需要急救了。 增长天是怎么做的？ 虽然增长天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巨兽，但是这么轻松的干掉一个穿着动力装甲的人……增长天……有这么大的力量吗？这些动力装甲，可都是有着“防弹”程度的坚固度啊。 “不好意思，稍微等一下。”增长天看着陆五，脸上露出笑容。前面说过，增长天长着一张人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它此刻的笑容才显得如此狰狞丑陋。 接着，增长天的面孔从窗外消失了。 这明显不是撤退，因为陆五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呼喊声。那是人类的叫声，尖利刺耳，充满绝望的叫声。接着，又响起一声重浊的声响。 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陆五很清楚，情况和预想的完全不同。 在原本的构思中，增长天的目标是陆五。但是现在看起来，增长天的目标根本不是陆五，而是四周潜伏着的特种兵。或者说，它打算先一个一个的对付特种兵，解决完了这些麻烦之后再来对付陆五。 这个思路当然是绝对正确的的。先解决棘手的对手，然后再慢慢处理比较容易对付的家伙。就像做菜一样，总是先把那些难熟的，需要长时间蒸煮煎烤的东西先放火炉上。 但是问题是，它为什么知道？ 陆五听过上校的计划，在这座建筑边上一共有六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精英特种兵负责第一线（因为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供埋伏人手了）。六个受过严格训练，拥有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这种程度的战力应该能够在一场围攻战消灭那个巨兽——只要增长天走进教堂。 而上校率领的其他人，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原定计划中，这六个人哪怕不能消灭这怪物，至少也能将其重创。 上校的判断无疑是从自身经验来判断。增长天虽然拥有同类之中不同凡响的智力，但是怎么说也只是一只硬皮怪。硬皮怪的战斗力并不强，所以只要占据地利，让对方不能发挥飞行能力，干掉它几率很大。 但是，事实完全否定了这个推论。在六个人联手出击之前，增长天已经把他们一个个的找出来干掉了。 “哗啦！”第二声巨响传来。在距离陆五很远的一扇玻璃杯打破，第二具外骨骼装甲被丢进来了。金属在石头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和火花。 “两个了，再等一等哦。”窗外，响起增长天的声音。听起来它乐在其中。 虽然感觉上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是手机上清楚的显示，其实时间间隔不过一两分钟而已。 按照这个速度，增长天应该很快就干掉所有的特种兵吧。然后，等到所有的威胁都被消除，它大可以像散步一样悠闲的走进这件教堂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许等到迟到的道尔上校赶到，它还能有心情来一个飞吻什么的。 说时迟那时快，增长天的话音刚落，第三具外骨骼装甲被丢了进来。刚才增长天一口气干掉了两个。 这一个牺牲品死的最惨，他的手上还拿着枪械，但是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干掉了。虽然陆五很难想象增长天是怎么轻松干掉这些穿着外骨骼装甲的战士的。 他用力掰开死者的手，从他手上拿下这把巨大而沉重的枪械。 这是一件完全不是合适轻步兵的武器，因为它太重了，估计大概二十、三十公斤左右，端着就费力，和通用步枪完全不同。但是陆五能够猜测，它们的威力也同样是天地之差。 这件武器，应该能够击穿增长天皮肤之下的装甲。不，肯定能击穿。这是专门准备的武器。陆五知道六个人中，有两个人装备了远程武器。 这把大枪很重，携带起来很不方便，但不考虑自身灵活和速度的话，还是能携带的。 增长天一定不会料到陆五会冲出来的。 陆五边上的窗户，已经被外骨骼装甲撞碎了。陆五端着枪从窗口怕出来。 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借助昏暗的光线，陆五终于明白增长天是怎么干掉这些穿戴着外骨骼装甲的精英战士的。因为此时的增长天，正抓着一具外骨骼装甲飞上天空。 陆五原本就觉得增长天飞的很快，但是现在才意识到它的飞行能力很强。他能够轻松的将沉重的外骨骼装甲拉上天空。而且，就算如此它的飞行速度依然显得快速而敏捷。 当然，这并不值得奇怪，地球上，一些鹰能够抓着体重甚至超过自己的猎物飞上天空。增长天有这种飞行能力并不离谱。 那个被抓的人一直在挣扎。但是增长天抓的位置很好，而且它实际拥有六肢。这意味着在飞行的同时，它还有四个肢体可供使用。四肢共同努力之下，猎物的挣扎徒劳无功。 转眼之间，巨兽就飞到了相当高的高空，然后，松开了爪子。 外骨骼装甲在重力的拉扯下从天空掉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浊响。 “啧……”陆五现在知道为什么它们会被这么容易的干掉了。数十米，甚至上百米高的高度被丢下来的话，就算是动力装甲也没有意义了。 陆五举起手里的大枪，但是这个笨拙的武器想要对准目标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本来就是给外骨骼装甲用的，不是给普通人用的。在他能够瞄准之前，增长天已经腾空飞起，靠着它自身拥有的变色能力和夜色的掩护，很短的时间里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建筑物的两边，剩下的两个精英特种战士都已经冲出来了。当然，他们来的迟了点，增长天已经不见踪影。 增长天跑了？不，不可能，应该是藏在某个地方等着发动袭击吧。变色龙的能力别的不说，逃跑和潜伏方面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用。 说时迟那时快，陆五正在惊疑不定的观察四周的时候，突然心生警兆。他回头朝着那两个穿着两个动力装甲的特种兵看去（这两个人也正站在一起，四下观察），只见增长天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上。 居高临下，如鹰一样发动了一次势不可挡的俯冲。 外骨骼装甲的重量怎么着都在一百公斤以上，加上里面的人体，可以说是沉重异常。但是在增长天的俯冲面前，这些金属包裹的科技造物没比纸人好上多少。其中一个被直接击飞，飞出去十来米远，另外一个则被压在了增长天的身下。 “哼哒哒……哼哒哒……太容易了。”增长天还有闲情雅致哼着调子。它的手上却是一秒钟都没有停下。它的前爪在身下的外骨骼装甲身上划动着，陆五能够清楚的看到它的一根爪子的前端，深深的插入了外骨骼装甲后颈下部的某个位置。 接着，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啪嗒”声，就像有什么东西折断了一样。增长天满意的收回爪子，而外骨骼装甲的脖子部分则喷出一股白烟来，整个金属包裹的身体似乎完全无法动了。 一阵无名的力量让陆五心脏都抽紧了。这明显是破坏了某个系统中枢，导致整个外骨骼装甲瘫痪。这绝对是针对性的攻击，增长天决没有那么简单。 两个外骨骼装甲中一个拿着是近战武器，另外一个拿着的是和陆五手中一样的巨大枪械。而增长天就是把拿近战武器的拍飞，优先把拿着枪械的给废了。 现在，它已经彻底掌握主动权，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可以找机会慢慢收拾最后一个。 陆五在肚子里暗骂，明明都是高科技时代了，你们还拿着近战武器的算什么意思？都穿着外骨骼装甲了，照理说不应该个个都拿着火神炮才对嘛？ 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因为被拍飞的那位趴地上一动不动。他可不是失去了行动能力，而是刻意的趴在地上不动。 “唔……”增长天也意识到不对头。但是，在它来得及做什么前，巨大的能量从身下的那副外骨骼装甲爆发出来，迅速的吞没了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二节 七日之死12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虽然陆五站在一个较远的位置，而且在心生警兆的时候就立刻跳到边上一个凸出的障碍物上，但爆炸产生的气浪让陆五差一点被吹飞。【愛↑去△小↓說△網w qu 】如果不是手里抱着沉重的武器的话，至少也会在地上打几个滚吧。 陆五站直身体，朝着增长天所在的位置看去，那边已经完全被烟尘包裹住了。爆炸的威力相当可观，在地上都炸出了一个很大的坑。 陆五立刻明白这一次爆炸绝对不是偶然。 原来是这样……将计就计？亦或者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陆五回过味来。虽然增长天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力量，但是另外一边，上校也没那么简单啊。 爆炸的烟尘散去，大坑之中，是已经焦黑掉的巨兽。 爆炸的时候，外骨骼装甲是在增长天的爪下。如此强大的爆炸威力，照理说足以将它整个身体吹飞或撕裂，甚至来说，哪怕让它变成碎片，乃至于是尸骨无存也不是离谱的事，但是不知为何，它的身躯还是站在原地。 但是，那绝不是平安无事。 增长天的整个身体，除了背部之外，已经全部变成焦黑色。事实上，它站在那里的感觉已经不像一个活物，而像一座雕塑。 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陆五认为增长天肯定还没死。说不清楚为什么如此猛烈的爆炸居然没能杀死它？血肉之躯的话，应该早就被撕碎了才对。 陆五没有时间追究这个问题了，因为刚才一直趴着的最后一个特种兵爬起来了。他的动作非常敏捷，一眼就能看出刚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手里拿着一件近战武器，如果按照地球十八般武器的标准来说，那就是一把“吴钩”。形似剑而曲，刀身呈曲翘状，顶端的弧度更惊人，差不多形成了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回弯了。钩本身也特别大，也只有体型比普通人大上两号的外骨骼装甲才能自如使用它。 但是它并不是简单的金属冷兵器，因为能够观察到这件武器的周围有着明显的光线扭曲现象。这件武器很可能有着高热，或者是是其他一些能力。 “呸！”增长天僵直的身体发出一声吼叫，接着，它身体表面的焦黑色如碎片一样从体表滑落，露出下面灰色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身体。在刚才的爆炸之中，它身体皮肤已经大半都被毁了，露出了下面的装甲。头和颈部是那种复合装甲，身体其他部分则有明显的金属光泽。 虽然陆五早就知道它皮肤之下植入装甲，但是现在才能透过皮肤的伪装，看到这么一个几乎全身包裹着金属的巨兽，这种场面确实很有冲击力。 增长天张开翅膀，看起来打算飞上天去。但是在刚才的爆炸中，它的翅膀翼膜已经缺损的很严重，虽然它努力的扇动，但一时之间居然飞不起来。 “混蛋，干了这些事以后，不要以为还能逃走！”伴随着怒喝，特种战士乘势冲上，手中吴钩一挥，增长天竭力闪避，却依然被斩中了前肢。 也许是刚才爆炸的影响，也许这种武器就是专门克制装甲的，增长天身上看上去厚实坚固的装甲几乎是应刃而开，鲜血如水泵一样喷出来。 这一击的对象如果是一个人，估计已经被直接劈成两半了吧。就算是增长天这样的巨兽，这一下依然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伤害。 特种战士收回刀刃，在他想发出第二击的时候，增长天的尾巴已经甩了过来。之前陆五倒是真的没想到增长天的尾巴居然会这么有力而灵巧——尾巴缠住了对手的脚，然后将其用力甩开，飞出数米之外。 确实上百米的高空摔下来的冲击力足以破坏外骨骼装甲，杀死里面的操作者，但是前提是上百米的高空。这么平地一摔就明显不行了。特种战士转眼之间已经爬起来了。凭借外骨骼装甲的保护，这么一摔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增长天还在拍打翅膀，不过因为翼膜的破损，它的飞行能力哪怕不是完全丧失，至少也是大幅度下降了，现在别说像之前那样灵活的飞行了，哪怕连腾空都做不到。 “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你的，受死吧，怪物！”特种战士发出沉闷的呼喊，向前冲上。 增长天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陆五转眼之间才意识到它拿起来的是刚刚爆炸的外骨骼装甲的武器，也就是陆五手里相同的大枪。枪口对准了冲上来的敌人。 陆五听见了一声空气撕裂的尖锐声音，接着，外骨骼动力装甲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飞起，在空中不停的翻滚着，摔向后方。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陆五分明看到了装甲中心位置已经多了一个透明的大洞，外部防护的装甲和中间的人体一起被贯穿了。这种程度，应该是致命伤害了吧。 陆五这才意识到增长天前肢上面虽然长着锋利的爪子，但是它的前肢构造其实和人类的手很类似，同样能握持东西。 “你是……谁啊！说什么不会放过我？！”增长天说着，然后恶狠狠的将手里的武器朝着远方用力一丢。 它转过头。现在，一切障碍都被排除，他终于能够面对着最后一个目标，也就是陆五了。 陆五也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前方的怪兽。虽然他是第一次拿着这把大枪，但是刚才它表现出的威力……命中要害的话，就算是增长天也会被秒杀吧。 但是，和通用步枪不同，这种枪虽然威力巨大，却是单发的。 增长天看着陆五，面对着枪口，它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一时之间，双方各有忌惮，所以反而保持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门外汉不应该使用那种东西，依赖那种武器，只会让人充满空隙而已。”对峙良久，增长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这个怪物……”陆五努力将枪口对准增长天的身体。但是，瞄准身体是很简单的事情，对准要害就难了。除了头部之外，陆五判断不出增长天的其他致命要害在哪里。而命中头部却不是简单的事，因为这件武器根本不是给普通士兵使用的，它太大太笨重，陆五只能说勉强使用，想要精确的瞄准却很难。 “怪物？哈哈……怪物？谁说我是怪物的，我可是人类啊。”增长天发出不明用意的笑声，说道。 什……什么？就算是陆五也呆了一呆。增长天的身体……这一对翅膀，这巨大的体型，长着利爪的前后肢……这样子，怎么可能是人类？ “你曾经使用过这种小型电磁炮吗？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命中的！”增长天盯着陆五，慢慢的说道。随着声音，它的身体开始非常缓慢的向着侧面移动。 “别动！”陆五喊道，他的手指朝着扳机上加了一点点力气，而增长天立刻停止了行动。 “你的名字……应该叫做陆五对吧？”增长天说道。“呼呼……陆五，我能够感觉……你身上有很强的不安呢。” “你这样子，也算人类吗？”陆五将枪口对准增长天，质问。 “哈哈哈哈……为什么不算呢？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其实不久之前，我和你一个样子啊。一样双脚直立，用一双手劳动和战斗……” “胡说！” “咕咕……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要否认呢？其实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你现在这幅姿态，这个身体……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你说什么……” “你应该没有考虑过吧，但是如果细细考虑，估计你会直接说出‘否’吧？就和我一样。你的身体，你现在的肉体形态，完全是天赋的，不容修改的。”增长天轻笑着，“这具身体，以力量来算的话，就算用‘弱小而无用’来形容也不为过，以感官来算的话，视力、听力、嗅觉、触觉什么的其实都很差劲。唯一堪称得上优势的就是大脑和智慧……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重新塑造肉体的话，你会保留你现在这幅软弱的姿态吗？” “什……你的意思是……” “没错呢，我呢，得到了重新塑造肉体的机会，所以我按照我理想中形态，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增长天再次笑了起来。“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有点不适应，但是现在已经觉得这样子很不错……不，应该说这样子才是真正的我！整个身体，都是按照我的理想，结合我自己的要求，由我独立的意志塑成的。” 它凝视着陆五。“所以，虽然别人看到我都管我叫怪物……但是其实这是他们不懂啊。我这副姿态，才是最真实的自我，最理想的自我，也是最纯粹的人类！” “你说什么……那么，那些硬皮怪……” “你管他们叫‘硬皮怪’是吗？没错呢，所谓硬皮怪，其实都是人类啊。在不久之前，和你只存在细节方面的区别的。一样的软弱和无能……” “可是那些硬皮怪……他们应该是没有智力的！”陆五喊了出来。至少也是智力程度低下。他无法想象那样的怪物种族，其实就是人类。 “没错啊，他们确实没有智力。不过，这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而已。其实他们中任何一个本来都可以像我一样的，但是他们太贪婪了，太愚蠢了。他们总是渴望着不可能的事情，一边想着力气大，一边又希望体型小，想要敏锐的感官，却不肯要更多的神经……想要飞行，却不肯要翅膀……他们总是想要力量，又要保持人类可笑的外貌……你说这怎么可能呢？这种自相矛盾的结果，就是塑造身体的中途让大脑失去了正常的结构，结果连智力都失去了。” 原来如此……陆五被增长天的话所慑，枪口不自觉的下滑了一点。 “咕咕……那么课堂时间结束，我们来正戏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节 七日之死13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在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增长天已经行动了。 他的身体看上去似乎毫无反应，因为双方距离太近，而陆五又全神贯注的看着他，所以似乎不管他想干什么都会被陆五先一步察觉。但是事实上，就算是陆五也忽略了增长天还有一个绝招。 那就是他有一条极其灵活而有力的尾巴。 虽然增长天的身体任何行动都无法瞒过陆五，但是因为正面朝向陆五，所以他尾巴的行动自然而然会被身躯遮掩住。就在刚才说话的短暂空隙里，他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他的尾巴卷住几块碎石，猛的从侧面甩向陆五。 一块石头从陆五脑袋边上擦过，一块石头从陆五腿边飞过，但是依然有一块石头击中了陆五手中的大枪，或者按照增长天的说法，小型电磁炮。 石头的力量很大，冲击力让陆五一时之间拿不牢枪械。就在这短暂的机会里，增长天扑了上来。 虽然增长天是一头巨兽，但是这一刻，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在陆五来得及重新拿稳大枪之前就扑了上来。 陆五不顾一切的扣下了扳机。这枪确实不是给普通人用的，反作用力极大，将他的身体硬生生的向后弹飞。 两个身影交错而过。 陆五在枪械的反作用力和增长天的撞击中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至少三个滚才站起来。大枪已经被丢掉了远处，而且就算在手他也没办法短时间内上子弹。所以他第一时间从身上拔出通用步枪。虽然这玩意打不穿增长天的装甲，但是至少要比赤手空拳要好。 他看到了自己刚才的一枪有了什么后果。虽然这一枪有着幸运的成分，但是确实命中了。子弹从增长天胸膛的位置射进去，大概贯穿了肺部后，从后背穿了出去，在身上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虽然不知道增长天身体内部构成，但是以人类来换算的话，这一枪应该是重创对方。 但是假如增长天受到了重创，至少在表面上可半点都看不出来。陆五原本以为这头怪兽会再一次扑上来，但是增长天没这么做，他只是平静的站在地上，将右手（或者说右爪）上锋利的爪尖送到自己的嘴巴边上。 长满了锯齿獠牙的大嘴里，吐出一条长度惊人的舌头，在爪子尖端轻轻舔过。那场面可以说无比诡异而恐怖。 “咕咕……你的血……果然是很鲜美的滋味……”增长天发出一声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威胁的声音。 陆五这才意识到肩膀上的疼痛。在刚才擦身而过的瞬间，增长天的爪子在他的肩膀位置划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刚才增长天刚才在舔的，正是残留在他爪子上，陆五的血。 会被杀……被吃掉……像是一碟涮羊肉一样被这个怪物吃掉。陆五心中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靠着手中的玩具是打不过这个怪兽的。一种绝望感突然从内心深处浮现，强烈的本能要求他掉头就跑——虽然理智很清楚的告诉他，掉头逃跑只会死的更快。 思维领域的短暂交锋之后，理智最终压倒了本能。不能逃，战斗的话还有一线希望，逃跑的话那就真的没救了。陆五刚才已经看到增长天的速度，哪怕他不能飞，也不是陆五能比较的。这个怪兽绝对不会没事，他也受到了重伤……他一定也受了重伤，已经无力再战！ 陆五盯着增长天的头部和胸口的洞。这两个地方都是没有装甲保护的要害。不，弱点远非这么少，还有身体其他部分！为了能够自由活动，增长天身上的装甲是一块一块的，各块装甲之间有着不小间隔。从这些位置把子弹打进去，一定能造成伤害。 正常情况下应该没什么用，但增长天现在也受了重伤。对了，通用步枪实际上能够爆炸，如果能够让它在怪物的体内爆开的话…… 尽管增长天的神情举止上看不出受到重伤的样子，但是陆五现在只能努力这么告诉自己。 双方对峙着，增长天不知为什么，迟迟不动。在陆五的印象里，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增长天最终似乎放弃了，他放下爪子，如此说道。 “明天再见吧，明天，我要从你身上取走一部分！” 说着话，增长天努力拍打翅膀，腾空而起。他大概已经掌握了这种情形下飞行的诀窍，巨大的身体离开了地面，歪歪扭扭，笨拙的飞向远方……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上校的人来的要比预想的迟一些。 他们从地上收敛了五具同伴的尸体。剩下的一具，也就是爆炸的那一具虽然四分五裂，尸骨无存了，但是他们还是尽可能的搜罗了所有的碎片，连人体带金属碎片装了一袋子。 虽然因为戴着头盔的缘故，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是陆五猜也猜得到这些人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六个同伴死了。按照他们之前的战力评估，这六个人应该是足够对付增长天的，事实上为防万一，他们还留好了底牌——这些装甲里面应该有爆炸开关之类，在人死后，盔甲能够被同伴引爆。也就是说，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们也能来个同归于尽。 这种程度，应该够了吧？至少他们——包括上校——都认为已经足够了。 但是现实远比想象的更糟糕。六个人全部战死，增长天得偿所愿之后满意的离开，而且留下大话，明天再来。 他们拆开了已经破损的外骨骼装甲。从那具已经成为铁棺材的东西上面拆下各种各样已经扭曲变形的部件，然后把里面死去的同伴给弄出来。陆五清楚的看到他们从其中一具铁棺材里面抱出一个年轻人的尸体——那是个看上去和陆五年纪相似的男人，东方面孔，脸上还残留着高空坠下时的恐惧和惊骇。 这些穿着外骨骼装甲的特种精英展示没人理会陆五，就像他不存在一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甚至没有费神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他们在每一具破损的外骨骼装甲里，都拿出了一个相同的装置，一个外表看上去像是魔方的东西。陆五虽然不认识，但是立刻猜想这是一个类似黑匣子的玩意。 事实也确实如此，等到他们收拾完成后，上校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个明显和魔方配套的播放器。那播放器看上去就是一个黑色的底座，上面插着一块裸露的玻璃，外形和地球上液晶显示器相似。 把播放器放在魔方上面，玻璃立刻开始播放声音和画面，和液晶显示屏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好一点，因为可以正面背面同时看。 显示器把所有在场发生的事情都重现了一边，就算是陆五和增长天最终的那场的对话也记录下来了。 上校始终没有动容。他对于这场失败看上去早有预料，成竹在胸，又或者他在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成竹在胸。但是看完影像之后，他站在那一排尸体边好几分钟，低着头，似乎在默哀，又似乎在后悔。陆五不确定他脑子里想着什么，但是这一刻，上校灰色的眼睛似乎不再像冰一样毫无感情。不过陆五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然后，他们离开了——增长天今夜不会再回来，他们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寂静的夜晚，黑沉沉的异域建筑，还有满地尸体和血腥的味道。 四周，就剩下了陆五一个人。 “搭档，你在害怕吗？”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话。“你在发抖。” 陆五的身体确实在哆嗦。说起来也奇怪，刚才面对着增长天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现在，明明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明明理智已经告诉他暂时安全了，但是他的身体却在不受控制的哆嗦。 如果有第三者，估计就会说这就是所谓的“后怕”吧。 “没有，我没有害怕。”陆五回答道。 这不是说谎，虽然身体在哆嗦，但是他的心里真的没有感觉到害怕。相反，他的思维非常正常——不止是正常，而且是空前的清晰和敏锐。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与其说是后怕，不如说思维之中，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枷锁被打破了。 在今天白天，陆五确实感到害怕。他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和荒谬的世界里遇到了这样糟糕的情况。有一个可怕的怪兽，发誓要杀死他，而那些表面上能保护他，帮助他的人，实际上却对他的生命毫不在意。 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吗？ 但是现在，经历了刚才发生的糟糕事情之后，他感到脑子空前活跃。也许是为了求生，大脑旧有的思维模式突然之间被打破。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他现在遇到的事情，其实不正是一次异界的冒险吗？好像从小时候起，自己就希望成为一个探险家。 或许这只是小孩子天真的梦想，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理想一直维持到大学。直到接近毕业的时候，他才把彻底的把这个梦想埋葬在内心深处。很明显，埋得不够深。 如果是一个探险家的话，面对各种自然危险，或者原始野人、食人怪兽之类，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四节 红衣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根据考古发现，地球上人类和其他类人猿都起源于一种古代猿类。在遥远的过去，地球上曾经到处都是森林，而古猿就曾经生活在这面积广大的森林里。 可是后来气候变迁，森林大面积消失，变成了草原。一部分古猿从树上下来，在草原上生活，他们中的一支最终进化成了人类。而其余的古猿继续生活在日益减少的森林里，最终变成了现代的各种猴子。 那些古猿为什么要从树上下来，到自己毫不熟悉而且事实上也确实是危机四伏，满是掠食者的草原上生活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被逼得。 而它们为什么能够在危险的草原上最终占据一席之地并最终成为万物灵长呢？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们确实有这个潜力。 现在，陆五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古猿当初的感受。 虽然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但是，必须立刻去适应，去了解，否则就是死。 “增长天……应该比我更强才对吧？” 陆五努力思索着，其实增长天说的很对，人类的身躯，以力量方面来衡量的话，就算用‘弱小而无用’来形容也不为过。不止是弱小，甚至可说是脆弱。以感官敏锐来算的话，视力、听力、嗅觉、触觉什么的其实都很差劲。不管哪个世界，随处都能找到感官能力超过人类的动物。人类唯一堪称得上优势的就是大脑和智慧。 以这个逻辑为基础的话，得到了异形的身体，从而弥补了自身弱点的增长天，似乎确实超越了人类。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增长天和陆五交战，几乎都是碾压。哪怕大家拿着相同的武器对射，必然是视觉远远超过陆五的增长天占优势。事实上，就算是陆五单方面拿着武器，但因为敏捷、速度还有力量上的差异，增长天还是胜算比较大。 尽管陆五的目标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三十天，但是眼下这个小小的希望却很难达到。之前，他可以抱着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对待一切，只当自己在打一个游戏，所面对的都是一帮npc，但是现在他真心感觉到自己的这种心态不行。 如果按照这种局面发展下去，他肯定会变成一顿美餐，时间满三十天的时候，他大概已经变成了粪便，从增长天屁股里拉出来。 说起来，在从增长天的嘴里了解到硬皮怪居然是人类变成的之后，上校居然毫不动容。单单这一点就让陆五感到这个世界很不正常。 不管是变化成怪物的增长天，还是依然保持着人类的上校，都让人感到很不正常。这些不正常的感觉提醒陆五，这是一个和地球完全不同的，近乎疯狂的世界。一个战争延续了几千年的世界。 “那要看从什么角度来说。”高手的声音打破了陆五的思路。 对。陆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自己说道。 增长天忽略了一件事情：人类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种族。以天赋条件进行单打独斗的话，别说是增长天这样的巨型怪兽，哪怕看上去很普通的狼，人也很难打得过。 变成异形，只要保持着智力不变，就没有损失吗？答案是：不。变成异形的话，就丧失了和普通人交流沟通的能力，无法得到其他人的帮助和支援。 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要帮助一个锯齿獠牙，凶恶狰狞，而且会吃人的怪兽。 而陆五，虽然他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穿越者，但是事实上他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被人们所接受。他能够得到其他人的帮助。 依靠天赋的力量、感官、智力和爪牙进行战斗，人类不是狼的对手。但拿上依靠集体力量造出来的猎枪，坐上依靠集体力量造出来的吉普车，带上依靠集体力量造出来的地图和指南针，人和狼的冲突就变成了人类单方面的狩猎。 “有什么主意了吗？”高手在耳机里问。 “靠我现在的状态肯定不行，必须得到其他人的帮助。”陆五说道。“我不能靠着通用步枪和增长天打，也不能这样毫无察觉的等着对方主动攻击。” 局势所迫，像之前一样呆在树上，把这个世界当作一个游戏，把所有的人都当作npc是不行的。他必须下到地面上去，虽然这里陌生，四处潜藏着危机，但是，却是他唯一的生路。 虽然这个世界很疯狂，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依然保留着人类社会最基本的道德。他们会将昏迷的陆五带回营地而不是就地丢弃，就是最好的证据。 陆五其实不擅长和别人交往，与陌生人第一次见面，认识，交谈，这对他来说却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只有像同学、同事那种类型，有足够的时间彼此相处，慢慢熟悉，然后才能深入交谈。虽然谈不上交流障碍症，但是也很难交到朋友。 按照任健的说法，陆五是完全不适合做一个商人，最多做做售货员或者会计。 和完全陌生的人交流，其实是一件非常痛苦，非常令人不自在的事情。像别人求助的话，就像乞讨一样，表面上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却是非常难做到的。 可是不能这么下去。 “增长天……真的是人类吗？”陆五突然想起增长天的话。 “应该是吧。至少，感觉上很相似，我必须要说，虽然肉体差异很大，但是灵魂波动方面，其实他确实同人类很相似。” 高手的回答让陆五略有一点遗憾。其实在地球上，高手的帮助有限（如果不考虑中国移动话费的事情），但来到这里之后，高手真的帮了不少忙，只可惜它没有实体，没办法在战斗中帮助陆五。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换做地球时间的话，大概晚上六七点钟吧。正是大家吃完晚饭，但是尚未睡觉的时间段。 陆五来到了一个帐篷之前。这个世界的帐篷构造的基本思路和地球没什么区别，军用民用都一样。如果不是上面没有“madeinchina”的话，估计陆五会直接误以为这是地球产品。可见很多方面，其实人类的思路是类似的。 这里，正是苦面小队长的帐篷。帐篷的照明灯亮着。陆五记得，小队长的帐篷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照明灯泡特别的亮。 陆五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细节如何，但是他们确实拥有非常优秀的能量存储技术。比方说士兵们的通用步枪，不使用火药燃气，枪械自带能量，但是却至少能够发射几万发子弹——假设通用步枪里是电池的话，这个电池的容量真的会让人咋舌。又比方说这个世界常见的帐篷（几乎所有难民都使用），里面自带一个小灯泡。而这个灯泡能够自己发光足够长的时间，以至于它被认为是帐篷的一个耐用零件。通常情况下，哪怕帐篷磨损坏了，这个灯泡还能拆下来，放到下一个帐篷里继续用。 这些都是从闲言碎语之中听说的，陆应该不是谎言。 从这一点来说，这个世界造出外骨骼动力装甲什么的，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在这种世界里，陆五就不信找不到办法对付那个怪兽。 “那个……”陆五犹豫了一下，他突然想起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苦面小队长的名字。“请问有人在吗？” “谁？”苦面小队长的声音从帐篷里面响起。接着，苦面小队长的头探出帐篷，他认出了陆五。 “那个，长官，我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 这样单人夜里上门拜访，按照地球上军队的规矩应该是不允许的，但是陆五所在的部队可是仅仅经过半天培训，这种程度的军队不可能有什么严格的军规。陆五觉得他们能在上战场的时候，在军官用枪顶着后脑的时候不逃跑，那表现就够得上“不错”这个评价了。 “进来吧。”苦面小队长略微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还有，不要叫我长官了，我们现在平级。叫我*#吧。” 他说出一个不属于本地语言的音节。陆五听不出这个名字有什么意思，但是如果以汉语普通话进行音译，陆五觉得他在说“红衣”。 红衣的帐篷里设施简单，事实上除了一张可以当凳子也可以当桌子（如果坐在地上就能当小桌子用）的木头折叠凳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值得注意的家具。他的衣服也只有军服。 根据陆五观察所得，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虽然说都穿着类似军服的衣服（因而显得极其缺乏个性），但是和真正的军服还是有区别的。普通士兵的帐篷里里（特别是他们这些临时纠集的），多多少少都有几套不同的衣服，而红衣的帐篷里只有军服。 如果陆五没弄错，红衣的情况和自己非常相似，身上穿着一套，帐篷里挂着一套。因为整个帐篷看不到第三套衣服，也看不到那些收纳衣物的箱子袋子。 陆五脑子里直接想到了家徒四壁这个词。 不过陆五的家徒四壁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身无长物，所有的东西都是参军（实际上是抓壮丁）发下来的，而红衣…… 呃，也不是说不能理解，毕竟这是一帮难民和败兵嘛。为了逃命丢掉所有的东西很正常。 两个人盘腿坐下，红衣用平静的眼睛看着陆五，等着他开口。迎着对方的视线，陆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红衣早就知道他会上门拜访。 “那个，长官……” “叫我‘红衣’。” “好吧，红衣，道尔上校那帮人是怎么回事？”陆五决定先了解一下基本的东西。“他们……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呵呵，你说他们？看上去很可怕对吗？其实上校是个不错的人。不过，看上去很可怕是对的，因为他们不仅是特种部队，还是督战队……没错，只要他愿意，还有找到了合适的借口，甚至只要脸皮厚一点，哪怕没有借口，他也能处死我们中任何一个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五节 一个好人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督战队？ 陆五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他不应该惊讶的，战争中督战队、军法审判什么的不是很常见的吗？可是，这种全方面的溃败…… 陆五似乎明白了很多。他知道之前那个大队长为什么要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不过放心，哪怕是督战队，也没闲工夫去处理我们这种小兵。至少也得大队长级别才能吸引人家的注意力。”红衣看着陆五的神情，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很吃惊？上校为什么是好人？” “是。”陆五赶紧点点头，用另外一个惊讶掩饰自己的惊讶。他想起了上校灰色的，如冰一样的眼珠。陆五怎么说也活了二十来年，在地球上生活过，看到过无数的人。但是，真的没见过那种眼珠的人——和颜色无关，那种被注视就立刻渗骨而入的寒意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陆五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把上校的脸拍张照片下来，回地球后能不能拿出去吓人？ “以前我只是猜测，但今天却是确认了。”红衣回答，旋即换了一个话题。“在这里我也听见了很大的响动……这一次应该是失败了吧……” 他用手指向陆五的肩膀上的伤口。那是增长天用利爪爪尖划出来的，不大不小的伤口。陆五已经用医用喷雾剂给伤口喷过，贴上了军用绷带（发下来的绷带不是缠绕，而是如创可贴一样贴在伤口）。不过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急救药太好用了，以至于陆五没感觉到伤口的疼痛，走路动作太大牵引伤口，现在绷带边上已经渗出血丝来。 “是这样的……” “你不是堡口城的人。”红衣突然说道。 这句话很突然，以至于让陆五原本想说的话直接窒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那个地方我相当熟悉……你完全不像。” 陆五提醒自己，因为之前隶属的关系，红衣也造访过陆五的帐篷。他大概看到了陆五放帐篷里的牛仔裤和衬衫，从而推断出这个结论。看得出来，这个世界上的人衣着方面非常的保守，他们要么是缺乏服装设计师，要么是缺乏这方面的兴趣，所以牛仔裤之类地球衣物就显得离经叛道，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个，我叫陆五，是堡口城的居民，今年……”陆五勉强重复一次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官方身份，指望着能从红衣这种有穿透性的目光下混过去。 “那种衣服……根本不像是这个地方的风格。”红衣说道。“你一定来自其他地方，甚至也许是其他世界也说不定。” 陆五这一次却很平静，看上去的平静。实际上他内心深处，简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时此刻，他受到的冲击堪比不久之前和增长天的战斗。如果说和增长天的战斗是涉及身体和意志，红衣的话直接涉及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不过，那没任何意义。现在是乱世，根本没人在乎你从哪里来。不管是其他区域过来，其他世界过来，甚至是敌方阵营过来都没关系，就如我一样。”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如此的轻，以至于陆五根本听不见。 但是，下一瞬间，陆五立刻想通了。 这里可不是地球。地球是一个法则严密，构造完整而严谨，界壁异常坚固的世界。这一点，不管是琥珀还是高手都向他提及过。正是因为如此，地球上如果出现了一个穿越者，那保证能轰动全世界。只要有可能，镁光灯和镜头会紧紧的跟着他，如苍蝇追逐血腥一样。“穿越”这件事情会激发太多的疑问和太多的好奇，能够让全地球的人类为这个话题讨论十年，能够让全地球的科学家为这个现象而研究一辈子。 但是，瓦歌是个什么世界？这是一个世界界壁接近于无的世界。别的不说，这个世界最基础的能量，也就是光和热，本身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在这里，世界裂缝到处都是。而这里的人类，一早就已经学会了离开世界界壁，进入以太之海。界壁是如此的微薄，以至于整个世界都能被理解为是以太之海中的一个基地了。离开和进入这个世界根本不是问题。而且，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完全接受了“异世界”的存在，并且对于异域来客安之泰然。 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比方说这些硬皮怪。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些硬皮怪是来自其他世界。但是这件事情丝毫没有引起任何震动，每个人都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有也是那种“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是在情理之中”程度的惊讶。该打的时候还是会打，没人因为恐惧和震惊而失去战斗力。 是我太在意了吗？ 不，陆五立刻把思路转回来。其实没有这回事，安静的扮演一个本地土著其实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现在，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就算被看穿了也好，只要穿越者的身份不至于立刻引起轰动，其实暴露不暴露并没太大关系。 和其他那些因为各种原因穿越到不同世界或者同世界不同时间段的穿越者比起来，陆五有个最大的优势：他有退路。 只要徽章恢复力量，他就能回到地球上去……当然，地球上情况也不怎么样。他是卷入一场毫无关系的冲突才逃到瓦歌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地球上绝不会有一个吃人的怪兽像死了亲爹一样，死缠着要追杀你。 “……那个，其实你说的对。”陆五承认了对方的判断，但是他也留了一手，说话比较含糊，没说清楚自己到底是来自其他地方还是其他世界。 “不说这个，你来找我干什么？如果问上校的事情……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更多细节。我只能告诉你，上校没你——没他看起来的——那么糟糕。他只是经历了太多，以至于他对于‘没有价值的人’显得格外无情。但是就算如此，他其实也不会去随意伤害任何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有没有价值。也许他不算个好人，但是至少不是一个恶棍。” 这种辩解之词只能理解为站着说话不腰疼。陆五对上校可没半点好感。不过在理智上，他也要承认，这主要是因为两个世界的道德观念的差异。在一个长期战争的社会里，可没有地球上那么高的道德水准。相反，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道德的主流。 “不，您误会了，那个，其实……实际上我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陆五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要的介绍了一下，特别是今天黄昏之际发生的战斗。 因为站在一边看过“黑匣子”的内容，所以陆五现在知道了增长天为什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偷袭了。它其实拥有的能力已经超越了“变色”的范畴，而是“隐形”。 根据黑匣子里的影像，在那种光线昏暗的时刻，增长天近乎隐形。只有等到他的袭击落到脑门上之前的那一刹那，肉眼才能看到他。 这是很不科学的能力。 正是依靠着这种力量，增长天才能偷袭那些特种精英战士。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将他们轻轻松松的解决掉。 而且，增长天似乎有某种超感觉。 有一个细节让陆五注意到了，增长天虽然是靠着隐形能力偷袭得手，但是他明显非常清楚敌人的数量和具体的位置。整个战斗的顺序，都是增长天精心策划的，实现了逐个击破的效果。 六个特种精英战士的埋伏……虽然说陆五对于埋伏躲藏了解不多，但是这些人应该是专业的吧。伏兵之中，要说依靠锐利的目光发现了一个两个，那是正常，但是增长天却一下子找到了所有的六个人。每一次的攻击都是有针对性的。 陆五觉得这不能归功于增长天运气特别好。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说他有超感觉。从一开始，增长天就很了解双方的实力对比，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这种情况下，陆五不觉得明天的情况会更好一点。 “那么，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红衣听完了陆五的话，说道。 有戏！陆五在心里舒了口气。如果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极度自私，丝毫不关心别人死活的类型（比方说上校这帮人，或者之前那个被吃掉的中队长之类），这一次他恐怕就很难办了。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个世界的人类并没有那么堕落。 从他来到这个营地，到加入军队之前的短暂经历能够推断出，这个世界上的人，或者说这群难民没那么糟糕。还有，苦面小队长肯定不是普通人。事实证明了他的直觉。 “靠着这个东西。”陆五拿出自己的通用步枪。“根本对付不了怪兽。我想要更好的武器。最好是能爆炸的……炸弹。” 他用这个世界的语言说出了“炸弹”这个词，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确实有这个词。 红衣从陆五手里接过步枪，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你对这种枪了解多少？”红衣问。 “不是很清楚。”陆五老实的承认。 “营地里有后勤官员……平民之中也有很多专职或者业余工匠……”红衣说道。“培训的时候，你一定没有仔细听讲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六节 修理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感到脸上有点发热。 虽然所谓的新兵培训简直就像玩笑一样，但是客观的说，整个培训过程中教授的内容是真材实料的。 其荒谬在于时间，而不在于内容。一天的时间，不管怎么培训、灌输都是不足以塑造出一个合格的新兵的。人类——哪怕是人类中的天才也一样——根本不具备这种能力。 因为一开始就觉得这太荒唐，所以陆五并没有用心去学。 其实也不能说不用心，而是他只选择了自己感觉用得上的一些技能。比方说帐篷搭建，比方说枪械射击技巧，比方说几个关键的战术动作，如翻滚，扑地，回旋操作用枪械，比方说伤口急救之类。总之，都是一些他认为未来派的上用场的技巧。在这些技巧方面，他是全神贯注的，并且事后也进行了练习，至于其他的一些什么，他就没闲心去记忆太多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红衣说道。“一天的训练只能说聊胜于无罢了。”他把手中的枪理了理，“不过，这种枪之所以能成功，关键在于，它几乎能适应所有的敌人。” 陆五其实很想说这种枪威力有限——威力大概只有地球现代步枪的一半左右，只和古代的火绳枪、燧发枪类似。这种威力，对付人类确实还行，但是用来对付那些“硬皮怪”明显不足。对于皮下植入了装甲的增长天就更不行了——只要没击中空隙，简直和挠痒痒差不多。 不过，最终他还是把吐槽忍了下来。 边上，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陆五这才发现有个什么东西从帐篷边角钻了出来。一开始他差点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从外面钻进来，但随即发现那不过是个小动物。 红衣也注意到了，他的手一捞，把那个小动物抱在手里，而且用手轻轻抚摸。神情举止之中让人立刻明白这是他的宠物。 如果陆五没弄错的话，那是一只狗。 好吧，陆五听说过“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这句名言，既然这个世界有人类，那么有犬类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只不过，这只狗实在……怎么说呢，很难形容。 有威风的狗，有勇猛的狗，有漂亮的狗，有可爱的狗，但是红衣的这只宠物，外形上确实有点过头了。哪怕用“丑”都不足以形容。 但是说起来也奇怪，明明这么丑的狗，但是，却给人一种只能“丑萌”“呆萌”来形容的印象，又丑又萌。 那只狗虽然在红衣的怀里，但一双眼睛却朝着陆五看，那是一双很有灵性的眼睛。 “这只狗……”陆五想说话，然后发现“狗”这个字说不出来。确切的说，“狗”这个词无法用本地语言表达出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对应这个概念的词。这本身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没有狗。 但是，红衣怀里明明就抱着一只。 “搭档，那一个，可不是狗啊。”似乎是察觉到了陆五的犹豫和惊讶，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 “不是狗……是什么？”陆五用非常轻的普通话问。红衣的注意力暂时被狗转移走了，所以没察觉陆五和高手的对话。至少在表面上，他们的对话没有惊动红衣。 “我可以感觉到生物的灵魂能量，这个生物灵魂……怎么说呢，和人类差不多了。它看上去像是一只狗，但是实际上却拥有几乎不输给人类的智慧。嗯，我也没见过，只能暂时认为是某种来自其他世界的智慧生物。毕竟以太之海如此广大……世界是如此众多……” “但是，它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搭档，你要明白，不是每种智慧生物都能发展出文明的。”高手说道。“有的生物，虽然拥有高智慧，但是依然过着蛮荒原始的生活，甚至和普通野兽差不多。但是，要注意一点，能够穿越以太之海，来到异世界的生物，要么拥有强大的科技，要么拥有强大的力量，不能从它们的体型来判断它们的危险性。” 那只狗从红衣怀里挣脱出来，朝着陆五走过来。 虽然很丑，但是它真的看上去和一只狗没什么两样，一只小狗。 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小狗想干什么，但是感觉上对方没什么敌意，应该不会来咬自己。他抬头用眼神向红衣询问，可惜红衣似乎视而不见。 小狗来到陆五的身边，双手搭在陆五的手上，他肩膀受伤的那条胳膊。只是一下子，陆五立刻感到伤口发痒。 军用医疗喷雾剂里面有止痛成份。也许是这个世界长期战争，这种处理伤口的药剂效果很好，所以陆五现在的伤口虽然在渗血了，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很疼痛。但是，现在伤口却突如其来感觉到一阵奇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抓一下的奇痒。 “怎么回事？”这个感觉来的太突然太诡异，以至于陆五立刻明白这不正常。他想躲开，但是那狗速度更快，迅速的缩回到红衣身后。它用一种带有智慧的目光看了陆五一下，然后就钻进帐篷的褶皱位置，一下就看不见了。而陆五伤口的痒也几乎瞬间消失，就如它从来不曾出现过那样。 “没事。”红衣微笑了一下，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把通用步枪塞回陆五的手上。“实际上事情很简单，找几个人帮忙就好了。这枪，其实可以调整威力的。为了延长使用寿命，它通常都会被设置成最低的威力。” “调整威力……”陆五完全不明白这种理念。在地球上，武器不是威力越大越好吗？对军队来说，最珍贵的资源是军人，而不是武器。因为武器的制造速度明显是超过军人的，甚至可以无限提高的。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蠢事来？ “因为压缩空气会对枪身结构产生很大的负担。”红衣回答道。“会导致寿命的极大缩短。” 压缩空气？这种枪本质上是气枪？陆五惊讶了一下，但是随即立刻想起其实地球上的气枪一开始也不是用来打鸟的。火枪发展的早期确实出现过可投入战场的大威力气枪，可惜最终还是被使用火药燃气的枪械淘汰，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说话的时候，红衣已经站起来，示意陆五跟他走。 两个人离开帐篷，朝着前方走去。和陆五记忆的一样，向前一小段路就是难民的营区了。虽然相当一部分难民因为种种原因选择搬到了这个被遗弃的小城里，但是营区依然颇具规模。至少在这种夜晚，整个营地一眼看不到边。无数灯光——帐篷里标配的那种小照明灯——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看不到边缘的银河。 红衣一路向前。 陆五原本就知道营区建立的极有章法，通过有序的搭建帐篷，甚至隔出了大路小道。外来者很容易感觉，这里的人们虽然是难民，但是依然很有组织，至少看起来一点也不混乱。 “这种小帐篷就只有一两个人住，稍大一点的会有三口之家。白色的那种是医生，他们都习惯在帐篷顶端弄面小旗，好让人们能够尽快看到他们。至于这种，长方形的，占地面积是普通人三倍以上的，要么是店铺，有大量存货，要么是工厂，有些可携带的机械设置……” 在此刻之前，陆五真的没想到不同的帐篷之间区别这么大。 “我们到了。” 红衣在一个呈长方形的大帐篷门口停下脚步。他冲着里面喊了一声，用一种陆五听不懂的，大概是方言的语言。 里面传出了回答声，陆五走进去，却看到一排的货架。 货架上的东西有好多陆五不认识，但是其中有一样他却很熟悉：正是他身上携带的通用步枪。货架上摆着不止一把通用步枪。 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几秒钟后，陆五意识到这里的步枪并不是整块组成的，外壳上有着明显的焊补痕迹。它应该是破损零件拼凑起来的。 货架边上，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大叔，看上去就像地球某著名游戏里的水管工主角一样的大叔。 “怎么，有空光顾我的店了？”这个水管工明显认识红衣。 “哈，这个小伙子需要帮助。”红衣说道。“他需要大威力的武器。” “年轻人，我认得你。之前你在那边指挥交通的。”水管工微笑了一下。“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 “指挥交通？”红衣有些惊讶。 “嗯，很少见吧？因为得到帮助，所以想要尽其所能的回报大家吧。虽然是小事，但是却也是帮了不少忙。不说废话了，想要多大威力？” “要能够洞穿外骨骼装甲的程度。”陆五脱口而出。如果他没记错，增长天的装甲应该就是那种程度。 “正面主装甲？”水管工面露难色。“那可是复合陶瓷装甲，打穿那种东西可不容易。为什么要这个？你打算造反？还是打算趁着乱糟糟来干一票大的？先说清楚，很多人都以为抢到外骨骼装甲就能幸存下来，甚至为所欲为，但事实上就算你抢到了外骨骼装甲，那玩意的保养维护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行的。除非是我。” “他被那个怪物盯上了……最近都在传的那个怪物。宣布在七天内杀死他的。”红衣说道。“你应该听说了。” “那些正规军过来的特种精英战士也不行？” “就在不久之前，那怪物过来了。六名穿着外骨骼装甲的精英战士全灭。” “太可怕了……无上之主保佑……”水管工轻声的说道，同时用手举起胸口悬挂的一个徽章，在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那个徽章看上去有点眼熟，陆五马上想起，它很像台湾“青天白日旗”里的那个太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七节 科技和神明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他这是……向神祈祷？”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平时为了防止泄露自身的存在，高手总是尽量在无人的时候才和陆五对话。有人在附近的时候，假如有非说不可的话，高手也会尽量压低声音。因为哪怕是耳机，要是别人足够近或者是支起耳朵的话，也是能听见一些的。但是这一次，高手似乎仓促之间忽略了这个顾虑。 “看着就像啊。”陆五回答。 “问问他，问问他这个神是怎么回事！”高手催促道。 陆五实际上觉得这没什么好问的。眼下正值战乱，朝不保夕，人类想要在宗教信仰中寻求精神安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别的不说，今天白天的时候，陆五自己都差点想向上帝或者佛祖之类祈祷了。当然，上帝或者佛祖能不能影响到这个世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那个，这个是……”陆五指了一下水管工胸口的徽章。 “这个啊，这个是无上圣主的徽章。”水管工解释道。“他能保佑我们脱离危险，不受伤害。” “这个无上圣主……是哪里来的？”红衣问道。“看着很眼生啊。我觉得上一段时间还没看到你拿这个啊。” “现在营地里都是了。”水管工不以为意的回答。“无上圣主会保护我们的，前两天的那一次突袭，这么多硬皮怪冲过来，死的全部都是那些不信无上圣主的无信者。所有的信徒，全部好端端的，一个都没受到伤害。” 他说的正是增长天引发的那次攻击。不管是上校还是陆五都看出来了，增长天拥有控制指挥普通硬皮怪的能力。当然，这种能力对陆五个人而言没什么威胁，只能说彻底断绝了 “真的假的？”红衣随口问道，但是从口吻就能看出，他对这个事情完全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你不觉得我们至今还在这里，基本上平安无事，很值得惊讶吗？这本身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啊。” “这只是凑巧罢了，”红衣回答。“冥月阵营一边兵力毕竟有限……这次时空崩解发生的很突然，他们虽然抓住了这个机会，但是毕竟事起仓促，第一线兵力看上去似乎很多，但肯定不敷使用。我们这种低价值的目标，没人关心是很正常的事情啦。” 水管工笑了一下，没有费神在这个话题上和红衣继续争论。他拿着陆五的步枪向帐篷的另外一边走去。前面说过，这个帐篷很大，内部实际上隔成不同房间（虽然很奇怪），他们进入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一台车床。 虽然是异世界，但是陆五肯定这是一台车床。这台车床整体来说像个手术台，上头有一个活像无影灯的大盖子。当然，这只是大致，任何人都不会将它真的误会为手术台的。 “不可能……不可能……”耳机里，高手在轻声呢喃。一开始高手的声音真的太轻了，以至于陆五都以为是自己耳鸣。 陆五非常奇怪，但是眼下两个人在场，他实在没办法开口问问高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管工将通用步枪放在车床的中央，接着，他伸手将盖子按下，盖子回到原位的时候，陆五就看到自己的通用步枪被打开了。 虽然这玩意看起来像是一块金属加工而成，整个外壳看不到一个缝隙，但是现在却被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的各种配件。这把枪外表简单，但实际上里面大小零件相当多，远比地球上的枪械复杂。不过这是可以理解的，地球武器的动力，也就是火药燃气，实际上是存放在子弹里面，而这种枪械的动力是放在枪械里面的。 所有零件之中，最显眼的就是位于中部的三枚圆柱形发光体。一开始陆五以为那是装着某种发光液体的玻璃管，但是随即又觉得它应该是某种发光水晶体。感觉上，这应该就是这种武器的能源了。 水管工很熟练的从里面拿走了几个零件，并且改变了里面其余零件的排列顺序。他的动作很快，只是三两下的工夫，工作就完成了。然后他重新拉下盖子。等盖子升上去之后，步枪已经完整无损的出现在陆五面前。 这个……应该是专用的修理车床才对。不过陆五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就是穿越者会遇到的麻烦，很多常识你不具备，偏偏又不敢问。 “好了，最大极限威力。”水管工拿起枪，递给陆五。“但是我提醒你，这不是这种武器的正确用途。它的威力足以穿透外骨骼装甲，不会输给那些重型武器，不过能源其实只够射击五发子弹，甚至只有四发。另外，枪管的寿命更短一些，出于安全考虑，我建议你不要超过三发子弹。因为第四发就很可能爆膛。至于第五发，更是纯看人品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炸膛可不是撕碎几根手指或者一个手掌能了事的……能量爆开，除非无上圣主庇佑，否则必死无疑。当然，要是你说你穿着外骨骼装甲那当我没说。” “啊……”陆五看着枪。 “还有，不要使用你那些倒霉的小子弹啦，换这种。”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拿出几个陶瓷小球，塞给陆五。这些球其实不小，要比标准子弹大多了。“这是非标准发射口的专用弹药，能够发挥这种枪的最大威力。但是我说了，记得，只有发射三发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但是塞到陆五手里的是五个陶瓷球。 这个世界……应该是有货币的吧。这是陆五这个时候的想法。从前门的货架就能看出，这位水管工肯定是商人之类。 “这样一把枪不够。”红衣插嘴。“有其他适合的武器吗？最好是炸弹之类。” “这个……让我想想，威力不能太大……不能太小……这个吧。”水管工来到货架边上，这里有一把残破的通用步枪，或者说步枪的残骸。这把枪的整个外壳都已经破碎，只是勉强的搭在一起。无需什么特殊工具，水管工大叔空手稍微用力，就把它打开了。 看得出来，里面的各种零件已经破损了大半，不过那三个并排的圆柱形发光晶体，也就是看上去似乎是能源的东西却完好。 水管工小心的抠出了这三个晶体，然后从边上找到了一些金属圆筒，将晶体塞了进去。接着，又塞进去其他一些东西。总之，他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工作。 “完成了！”他把三个金属圆筒递给陆五。 “这样子也能行？”红衣质问道。 “放心好了。”水管工大叔倒是非常镇定。“我做出来的，我心里有数。小心点，这些东西，必须在强烈撞击下才会爆炸。”他做了一个手势。“必须是强烈撞击，差不多要等于你用力将它砸向坚硬的地面的程度。或者要很高的高度掉下来。正常情况下从身上掉到地上是很安全的，普通撞击也不会有事，至于威力没有更好的材料，只能说凑合了。” “多少钱？”红衣问。谢天谢地，能用本地语言说出“钱”这个字，这也说明这个世界是有货币存在的。 “一个贝利卡就可以了，毕竟只是小事情而已。”大叔很随意的说道。 陆五愣了一下，因为他并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 如果说人民或者泰铢的话，他有一些，但是他并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 问题是，虽然他没有，但是别人以为他有。感觉得出来，水管工大叔提出的只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但是问题是陆五真的没钱。 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这么区区几天，然后就被立刻拉去当兵了，要说当兵有什么好，那就是衣食住行全部帮你一口气解决了（这也是为什么陆五对于抓壮丁并不反感的缘故）。所以陆五就算想赚钱，也没有任何机会。 这是很尴尬的局面，幸好这个时候高手解了围。“搭档，把你那个身份牌子给他。” 陆五拿出牌子，大叔接过来，很随意的朝着柜台上某个机器东西一碰，然后还给陆五。“好了，多谢惠顾。”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贸易方式……怪不得刚来到这里，别的事情没人管，首先就先给修复了那个身份证。这不只是身份证明，也是银行账号，只是陆五不知道上面有多少余钱。等等，上面有余额吗？ 这个世界上，应该从来不存在“陆五”这个一个人吧？所谓的身份其实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虚构出来的。为什么会有钱呢？难道是军饷？陆五一时之间搞不明白。 “搭档，帮我问问那个无上圣主的事情！”高手轻声说道。 “那个，我想问一下关于无上圣主……” “那个，其实我也知道不多啦。”水管工大叔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到处都在说信仰这位神明能够得到保护，所以我也就随大流了。” “这个传言从哪里来的？这位无上圣主有牧师吗？” “这个，应该没有吧？”水管工大叔拿出一个和自己胸口悬挂的徽章同样的东西。“这个给你吧。每天有闲工夫向无上圣主祈祷，赞颂他的尊名，他就会保佑你的。目前我只知道这么多，而且看起来很有效。其实不知我们，军队里也有不少人。” 非常可疑的宗教，这是陆五的第一印象。是自发产生的？还是有某些人在推波助澜？ 红衣这个时候示意陆五离开了。 他们沿着隔出来的道路离开。在营地边缘一个没人的位置，红衣停下了脚步。 “感觉到了吗？”突然说道。“这里，其实是一群好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八节 源起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红衣突然说这些话。 “你一定觉得这里比较有秩序，不显混乱吧？”红衣说道。 “确实如此。”陆五承认。 “其实这里的人都是各地汇集起来的……他们来自女妖之门北部山区的一座小城，虽然归属辉月阵营，但是实际上却是独立自治的部族。居民们因为战争和时空崩解的缘故一路撤退到这里，沿路收容了所有和他们汇合的人……他们都是些好人，不在乎别人的来历……虽然自己也是难民，但是依然愿意竭尽所能的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红衣用手指了一下远方的营区。 “如果不是他们携带出了足够的物资，给逃难的人食物、衣物和帐篷。这里根本聚集不起这么多人，因为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哪怕死掉一大半都很正常。我也是一样。” 他说话的口吻里有几分感叹。“不过，虽然他们都是好人，但是现在恐怕要危险了。上头估计会定好撤退的道路，但是这条路并不安全。”红衣轻声叹气。 “陆五，说句实话，虽然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相信，那并没什么卵用。靠你手里的东西，是对付不了那个怪物的……除非，我来帮你。” “啊？”陆五情不自禁的吃了一惊。虽然他已经知道苦面小队长——也就是红衣是一个老兵，但是他能对付增长天？ “我会帮你对付那个怪物，但是有个条件，那就是你要保护大家撤到安全的地方。” 陆五突然起三个新兵大队的任务，他记得两个大队要留下阻击，第三个则保护难民撤离。 陆五张开嘴，想说话，不过红衣先一步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他说下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非是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是你，第二，你能做什么。我可以回答你。第一，因为你是我这段时间找到的唯一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知恩图报？陆五差点想张开嘴巴。说句实话，他根本没想着知恩图报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增长天那个怪物莫名其妙要杀他，他估计现在还在努力思考着要如何要如何逃避战斗。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也不觉得自己应该肩负什么战斗义务。他当兵一方面是因为被拉壮丁，另外一方面只是想要更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上三十天。 “因为你在那边指挥交通。”红衣说道。“所以我知道你想尽力偿还别人给你的恩惠……所以我明白，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你懂得感恩。” 误会！绝对是误会！陆五汗颜。不过这个误会最好不要解释。 “你应该懂得，这一次征集青年组成的新兵队伍，大部分都是被他们救下来的，得到他们无私援助的人。我承认，新兵中外来人数量多了一点，但这不是谁的错。毕竟局势险恶，能逃到这里被收容的都是青壮年，老弱妇孺是抵达不了这里的。可是呢，他们虽然得到无私的帮助才能活下来，但是需要他们出面保卫他们的救援者的时候……不是所有，但是大部分人都在想着要逃避这个责任。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不会信任，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就能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吧。” “但是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啊。”陆五还是不解。一天的训练不可能把平民变成士兵，所以陆五虽然号称军人，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小队长头衔，但那也只是号称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武装平民。一个人有什么用？ “现在你确实只有一个人，但如果你能干掉那只怪兽……或者帮助道尔干掉那只怪兽，你至少能升一级，升两级也很正常。如果是大队长、中队长的话，做这件事情就有资格了。” 陆五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红衣……这么说……你知道那些……硬皮怪的事情？”陆五之前并没有把增长天说的话告诉红衣。“你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是的，我知道，”红衣回答。“所谓的硬皮怪，其实是人类。他们是一个残酷试验的产物，在试验中失去了理智和人类的身躯，变成了现在这种怪物。” “那个……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从哪里来的？” “冥月阵营的术士不知道是从某个异界得到了什么科技，亦或者召唤了异界某个邪恶的智慧生物助阵，开展了这种试验。试验的对象以战俘和罪犯为主……我不知道他们试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很多人沦为了实验的牺牲品……其中绝大部分失败了，变成了没有智慧的硬皮怪，但却有四个成功的试验品。那个叫嚣着要杀你的怪物就是其中之一。” 果然……确实是有四大金刚吗？ “那四个家伙很强，但是只有那四个家伙很强。其他的硬皮怪，就像我们消灭过的那些一样，只要数量不是太多，其实不难对付。他们缺乏智慧。要不是这次借着时空崩解的机会，硬皮怪其实来多少都是送死，是不可能冲破前线防御的。” “那个怪物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杀我？” “降低我方士气的手段罢了。我说了，硬皮怪之中，只有四个特别的强，所以他们就会采用这种方式来作战，降低敌人的士气。那个怪兽本来就是随便选一个人来杀，你被选上只是凑巧罢了。” 原来如此吗？如果是一天之前的陆五，或许会满意这个答案。但是现在的陆五立刻察觉到这个答案并不完全准确。 但是话是这么说，但是陆五没反驳。红衣这个人不简单。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却又很不普通。绝不仅仅是一个刚刚被提拔为小队长的老兵的程度。而且又知道很多秘密。 “你要怎么帮我对付那个增长天？”陆五沉默了一小会，问道。 红衣笑了一声。 “增长天？那是什么？哦，是那家伙的名字……那种语言的效果……它会在不同人的头脑里形成不同的话语。其实那个语言确实很奇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能够使用那种语言。不过不说这个，其实要杀他很简单，现在你和道尔觉得那家伙难对付，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增长天的真正本事。” “还有什么本事？”陆五吃了一惊。 “增长天拥有隐形的能力。”红衣说道。“他的皮肤不止能变色，还能扭曲可视光线的反射角度……只要他愿意，他就是隐形，真正意义上的隐形。当然，毕竟体型太大，白昼的话，在全速运动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破绽，但是很微小，除非全神贯注否则无法看破。而且如果是飞行，或者是缓慢移动的话，哪怕是白昼，肉眼也是看不见他的。” “那么今天晚上……”陆五突然之间明白过来了。 “应该还是诱敌之计吧。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只能在黄昏或者黑夜行动的时候，他就会在白天出现了。我很肯定他明天绝对会在白天，而且九成九的可能是正午光临。那个家伙最擅长‘出其不意’这一招。每次他都会展现他实力的一部分，好让敌人产生误判。他还拥有特殊的感觉，能够察觉活物，人类即使隔着陶瓷装甲或者岩石、建筑都会被他察觉。但木头……不用很厚的木板，就能隔绝他的这种特殊能力……不过这些还不是他的底牌。” “啊！”陆五这次不得不表示一下惊讶。 “增长天最强悍的能力，他的底牌是他的再生能力。”红衣说道。“比害虫还结实的生命力！增长天曾经受过过被切成两半的重伤都撑了回来。想要杀他就绝不能疏忽这一点。所以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对他产生重创的伤害……他估计休息上一晚就完全恢复了。” “被切成两半？都能活过来？”陆五突然之间意识到今天黄昏的战斗。他本来觉得增长天也是受到重创的，但现在想来，那种程度的伤害恐怕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这就是增长天的底牌，也是他如此狂言的依据。一个看上去似乎狂妄，但是实际上却是狡诈而危险的敌人。 知道敌人的底牌之后，很多问题立刻引刃而解。不，别的不用说，单单把这个消息告诉上校，估计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了。陆五立刻仔细的将整个思路整理了一下。 等到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红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虽然是一个人，但心情不知为何突然轻松了很多。 “对了，高手，刚才红衣说的什么‘辉月’‘冥月’是什么意思啊？”陆五突然问。 “这个，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啦。”高手在耳机里略带叹息的说道。“搭档，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了啊。” 陆五依言抬起头。此刻，双月悬空。从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陆五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夜空没有星星，但是有两个大小相等的月亮，一个是皎洁光亮的银月，另外一个则色泽暗红的昏暗月亮。双月各占半边天，仿佛对峙着各不相让。 这个景象对地球而言堪称奇观，但既然是这里不是地球，有这种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两个月亮……有什么意义呢？” “搭档，有些世界呢，是存在着至高意志的，也就所谓的‘神上之神’。而这个世界，一切纷争的源头，持续了数千年的战争，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个世界有两个‘神上之神’。两个月亮，就是这两位伟大存在的表现形式。一个叫做辉月，一个叫做冥月。” “为什么有两个……神上之神？” “不知道。我只能这么猜想：其实这个世界是由两个世界合并而成的。所以就有了两个彼此对立，互不相容，却又奈何不了对方的神上之神了。” “不同的世界能合并吗？” “理论上是可能的。多重世界悬浮在以太之海之中，有些世界确实是在运动的。要说两个运动的世界撞在一起，组成一个新世界，在理论上是说得通的。这也可以说明这个世界为什么世界界壁如此单薄，而这个世界又为何如此广大。不过，我说过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仅仅是猜想。” 在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向帐篷的方向回走了。陆五脚踩了一个空，身体做了一个大幅度动作才控制住，然后他意外的发现肩膀上的绷带不知何时已经脱落。 肩膀位置，撕破的衣服下面，伤口已经痊愈，只留下一条浅浅，嫩红色的伤疤。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九节 伏击战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时间正值正午。虽然说这个世界的太阳不会转到头顶正中央，但是凭借温度和光线的变化，人类还是能很容易判断时间。 陆五坐在集会所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小口的吃着自己的午餐。 要说这个世界的食物真的是太没味道了，所谓的军用口粮，如果用言语来形容他的话，就是这种食物又咸又涩，一点都不可口，甚至连一点香味都没有。当然，它也有优势，因为只要很少——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少——就足以填饱肚子。虽然陆五觉得之所以有这种效果是因为这种食物太压抑食欲了。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胖子。 地球上人类早就在这种为了长期保存而发明的食物里添加了种种香料。姑且不论这些香料对身体是不是有益，但是至少对食欲有益。 一阵怪风吹过，在陆五身边掀起一阵灰尘。陆五不得不用盖子盖住自己的午餐以免它们被弄脏。 今天天气并不晴朗，天空云朵很多，时不时就有一朵遮住太阳。陆五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天空，下一瞬，一阵强风将他整个人都吹得摇晃起来。 距离他不到十米的距离，增长天突然出现。 陆五记得昨日增长天还被爆炸搞得很难看，身上皮肤被烧焦大半，露出皮肤下大片的装甲板。但是现在，增长天却已经恢复常态，就连被爆炸撕得破破烂烂的翼膜也已经完全恢复。 “中午好，很抱歉打搅你用午餐了。”怪兽用恶毒口吻装出礼貌的样子。“介意继续我们昨天的约会吗？” 陆五摇摇头，丢下午餐，站了起来。“不，一点也不介意。”他伸手摸出自己的通用步枪。 “啧，那种玩具能干什么？”增长天狞笑了一下。“不过，似乎我选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仔细聊聊。” 话是这么说着，但是增长天着长长的脖子始终在进行似乎是无意识的运动，让他的头终在左右移动，陆五的枪口根本无法对准他的头部。而且，他也没有疾冲上来的打算。 “你想杀我吗？”陆五问。 “不，至少今天不。但是，说句实话，”增长天长长的舌头从长满獠牙的嘴巴里伸出来，舔了一下嘴唇。“我很讨厌你这样故作镇定的样子。你以为这样能吓住我吗？啊，我承认，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确实被你唬住了。但是老是使用同样的招数，你不觉得腻味吗？” “那一次是诈唬你，但是这一次不是。” “不是？嗯，我猜猜，他们给了你一枚威力足够大的炸弹？”增长天笑了起来。“要试试看吗？” “我真的不是在诈唬你，在着周边，至少埋伏着十个人。”陆五说道。 “哈哈哈哈……十个人？在哪里呢？你是想要能多拖一秒是一秒？不过放心，我说过了，我今天还不会杀你。我们每天见一次面，到了第七天……”增长天张大嘴巴，“我才会把你生吞下肚！我最讨厌你这种说谎的人了！” 虽然陆五很镇定，但是此刻面对对方的凶相，还是不禁后退了一步。 “哈哈，”增长天向前示威一般的迈出一只爪子，同时张开双翼。“我决定了，今天，我就取你一只眼睛吧！我倒想看看你这张伪装的面具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 刹那之间，一声呼啸声响起。就在增长天来得及收回翅膀之前，两根连着绳子的弩箭从斜刺里射来，穿透了增长天翅膀上的翼膜。 穿过之后，弩箭迅速膨胀开，变成一个张开的倒钩。接着，绳子往后拉去，巨大的力量让增长天的翅膀再也无法收拢。 在增长天的两侧，各出现了一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绳子就在他们手上。两个人一同用力向后拉扯，将增长天活生生的固定在了原地。 “我说了，这边上至少埋伏着十个人。”陆五甚至收起了枪，摊了摊手。“我没说谎。” 增长天想要挣扎，但是突然之间响起一声轻微的爆命，他的两侧腹部猛的同时冒出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直喷而出。 这发子弹虽然没能命中要害，却也贯穿了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增长天的尾巴横扫过来，击中了另外一个直冲上来的敌人。哪怕是沉重的外骨骼装甲也不敌这一尾之力，被抽的直接倒飞出去。 “小心它的尾巴！”刚才在射击的那个人高叫着。旋即，他给自己的武器上膛，又是一枪。这发子弹瞄准的是增长天的脖子，但因为脖子左右扭动，只在脖子的边沿开了一个小缺口。 视野的尽头，更多的外骨骼装甲突然出现，他们距离较远，但却四面八方都有，只要一分钟，他们就能包围已经被困住的猎物并发动攻击。到时候，就算增长天脱困也走不了了。 “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被困住的巨兽发出一声凄厉得难以想象的怪叫，不顾一切的挣扎，在翼膜上生生撕出了巨大的缺口。他的左翼的倒钩终于被挣脱了，但是增长天左边的翅膀上，足足超过三分之一面积的翼膜被撕了下来。 又一发子弹在它身上留下巨大的伤口，但增长天似乎完全没感觉，他用尾巴横扫着，迫使身边有限的几个敌人不能接近，用力和另外一个敌人争夺着右翼的自由。 就算是站的较远的陆五（他刚才一直在后退）也不禁被对方这种疯狂悍勇看得目瞪口呆。 斜刺里一道身影冲了上来，速度快的在空气里直接拖出一连串的残像。 陆五认出那是上校。他依然和平时一样，没有穿着外骨骼装甲，手里却握着一把剑。上校的这个速度……不管怎么看，这都是超越人类极限的，非人的奔跑速度。 在增长天损失了右翼接近一半的面积的翼膜换来挣脱倒钩的时候，上校已经高高跃起。跳到了至少六米以上的高空中，居高临下，手持利剑，朝着增长天的后背落去。 上校的双足重重的踩在增长天的后背之上，手中的利剑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准确的刺向巨兽的脊椎。 由蛋白质构成的有机生命体，其实都是极脆弱的致命弱点。比方说脑干和脊椎就是所有“脊椎动物”最大也是最致命的弱点。位于后脑的脑干，是有脑类生物一击必杀的死穴。而脊椎是神经的集中地，是一击必瘫的要害！ 上校的长剑深深的刺入了，穿过皮肤和庄家，刺中脖子后方一米左右的位置。按照正常逻辑来判断，哪怕这一剑杀不死增长天，也必然刺穿脊柱，让增长天庞大的身体直接瘫痪。 不管增长天有多少本事，这一击得手，直接就能让他彻底丧失行动能力。接下去就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绞杀——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增长天张大嘴巴，发出一声骇人的高吼，接着，他长长的脖子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大嘴咬向后背上的上校。 不过上校的动作迅捷得超乎人类，与其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像是一个幽灵。他及时松开剑，向后跳到地面上。接着又一个后跳，轻松避开了正好横扫过来的尾巴。 没办法形容上校的速度，他快的让边上的陆五眼睛都差点跟不上。 巨兽的身体定滞在那里，似乎在摇晃，随时都可能倒下。但是突然之间，巨兽脖子向上挺直，朝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大吼。 “殿下，救命啊！” 伴随着他的这一声大吼，一道橘黄色的光芒，不知从何而来，突然出现在增长天的后背，罩在那把深**入增长天的身体，直至末柄的长剑之上。接着，被上校插入他后背脊柱的长剑从伤口升了起来。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剑从他后背上拔出一样。 从伤口中拔出的长剑剑身被橘黄色光芒所笼罩，看不到一丝鲜血。 这诡异的场面让所有围攻者都不禁停下了动作。而乘此机会，增长天后足猛的向上一跳，凭借那双残破不堪，翼膜面积减少了接近一半的双翼，居然硬生生的飞了起来。 怎么可能……陆五几乎看呆住了。 这也太超现实了吧。明明一场科技版的外骨骼装甲围攻生化怪兽的戏码，怎么变成了超人大战魔法了？ 橘黄色光芒消失，长剑从半空中落地，而增长天已经飞到了一个地面上很难攻击的位置了。虽然那边枪手再一次开火并命中，却无法阻止增长天逃走。 上校看着怪兽飞走的方向，冲着部下们喊了一声：“追！” 陆五回过神来的时候，上校和他的部下们已经跑出了视野范围。 这是什么戏码啊……魔法？对，刚才这个，应该就是魔法了！等等，增长天是术士？ 一只手拍了拍陆五的肩膀，陆五转身，发现红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红衣身边，有一辆银色的小车，就像地球上的三轮车大小，但是没有轮子，悬浮离地面一米左右。 “刚才……” “我刚才都看到了。”红衣说道。“你要不要追？” “搭档，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耳机里，高手用急切的声音建议到。 陆五马上下定了决心。如果上校成功，他不过是空走一趟罢了，没有任何损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节 追踪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远远的，能够看到几具外骨骼装甲在旷野里跑动。 根据地球研究的结果，双足步行的机械效率是远远比不上轮子、履带的。但是不得不说，用脚行走的方式，也许效率不高，但越野能力绝对是超过轮子的。至少陆五几乎看不到那些外骨骼装甲绕路。而陆五的车子却必须要绕过那些天然或者非天然的石头、斜坡或者灌木之类的地形。所以虽然车子的速度好像比较快，但感觉上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说起来，好像他的车没有轮子？ 等等，这不是一辆反重力车吗？ 陆五对那些超越地球水平的黑科技（当然，在地球上主要是一些推测和猜想）了解不多，所以他不知道实现反重力汽车到底需要一个什么科技程度。不过，那肯定是比地球高得多的科技等级。而且，逻辑上既然一辆车能够悬空一米，那么悬空两米也是肯定能做到的。只要能悬空两到三米，那么他们实际上也就能避开绝大部分障碍，可以和那些外骨骼装甲一样沿直线前进。 “红衣，不能升高一点吗？” “共鸣石车就只能升这么高。”红衣回答。“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真可惜，陆五是确实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红衣话中的“共鸣石”是什么玩意都不懂。只能说，在这个世界的语言里有这个词，一个可以被意译的词。 “这个……不是反重力？” “反重力？啊，这个也算是反重力的一种吧。”红衣说道。“共鸣石天然可以反重力，利用共鸣石进行悬浮的车辆，优点是结构简单，极其耐用，而且续航能力极强，不过缺点是地形适应能力比较差，不如轮式的灵活。不过这是我眼下能找到的最好的一辆车了。” “哪里找来的？” “军事装备。共鸣石等闲可不会拿到民间使用。”红衣轻松的回答。 “搭档，共鸣石是这个世界的特产。”耳机里，高手轻声说明。“那是一种矿石，天生能让固体这么浮起来。这个世界，有着整个漂浮在空中的大陆，这些浮空大陆就是靠着共鸣石的作用而浮空的。不过，在女妖之门这一地区，这种矿石很少见，属于比较珍贵的物资。” 可是……陆五记得红衣只是一个步兵的小队长。按照地球军队换算，也就是一个班长的程度。虽然高手这么说了，那么这种车应该比较珍贵才对。 “那……这种车允许外借？” “当然不允许啦。”红衣回答。“不用猜了，我是没有经过允许就把车开走的。” “这个……”陆五其实觉得很不对头。不管什么军队，未经允许使用军事物资，这应该就是偷吧？纪律再差的军队，也不可能容许偷盗的不是吗？“偷走军队的车，没问题吗？” “偷军用车辆的话就是死刑。”红衣平静的回答。“任何军队都不可能允许这种做法的。” “那个……”陆五想说话，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不过，我可不是偷哦。我会把车还回去，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不过是‘违规使用’而已。违规使用车辆不是什么大事，顶天了也不过是撤销我的职务而已。”他轻笑了一声，虽然那笑声有着一种难言的悲伤。“区区轻步兵小队长而已，又算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从一开始能看到多个外骨骼装甲运动的清晰背影，到后来只能模糊看到一个，现在以陆五的视觉已经找不到任何一具外骨骼装甲了。增长天更不用说。 “我们能追得上吗？”陆五问。他知道可以通过观察足迹来判断方向，沉重的外骨骼装甲留下的脚印很容易判断，不过这样意味着他们必须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也就是速度将进一步减慢。 “不会太远的。那家伙这一次受到重创，必然逃回临时巢穴。你知道，为了能每天飞来袭击你，这个临时巢穴肯定不会太远。而且很幸运，我凑巧对这一带很熟悉。这附近能给那家伙作为巢穴的地方，其实有限的很。”红衣说道。“我猜那家伙一定在那边。”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进入山区。陆五回头朝着侧后方看去，甚至能看到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那片草原。 悬浮小车终于停下来。 要说反重力有什么好处，那肯定是车辆开起来特别稳当。就陆五的感觉来说，与其说他在坐车，不如说他是坐在家里的凳子上。而且因为没噪音，没汽油味。陆五跳下车的时候，感觉身体一点也没有地球上坐长途客车的颠簸疲劳。 车辆前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口。 “这里？”陆五忍不住看了红衣一眼。除非增长天能够像金箍棒一样自由变化大小，否则他绝不可能钻进这个洞口里。这个山洞口，别说外骨骼了，稍微胖一点的人都无法进入。 “这个山脉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地下洞穴，”红衣回答。“一个很复杂的洞穴，宛如迷宫一样。大的地方堪比一座殿堂。如果增长天想要在营地附近，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休息之处，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迷宫？” “宛如迷宫，但是实际上却是四通八达的，基本上不可能迷路。它有太多出口了，只要对准一个方向走，基本上都能走出来。”红衣随手把一个金属的小凿子丢到了陆五手上，“如果真的担心迷路的话，用这个在石头里刻路标就行了。还有这个。” 红衣又给了陆五一个探照灯。不过和地球的同类产品比，这个探照灯提起来很轻，几乎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重量。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 “我得留在这里看着车。”红衣笑了一下。“如果车子丢了，那我真的要死了。” 陆五点点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别人都要无条件的帮助他。事实上，以双方的交情，红衣帮这么多忙已经非常好了，不陪他做这次冒险很正常。 “搭档，快点进去……我感觉得到……这里……那个怪物应该就在这个洞穴里面。”耳机里，高手开始催促。“只要是碳基的生物，不管是什么程度的再生能力，这点时间绝对不够恢复的，他现在肯定比刚逃走的时候还虚弱！” …… 巨兽沿着黑暗的洞穴向前爬行。 他原本所拥有的，庞大、强壮而灵巧的身躯，此刻宛如一个癌症晚期病人一样，只能以蹒跚迟钝的速度前行。 不管在哪个世界，飞行都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虽然一些拥有飞行能力的动物可以在空中滞留很长时间，但是它们之所以能这么做是因为它们能借助上升气流滑翔——这就好比人类借助轮滑鞋一样。穿上轮滑鞋，任何人都能轻松快速的溜一次马拉松，但是如果没有轮滑鞋，那几十公里绝对是一次体力也意志的双重艰巨考验。而对巨兽来说，破损的非常严重的翼膜已经让他几乎无法滑翔。 他现在很累，不止是伤痛和疲劳，还有最严重的，那就是神经系统方面受到的伤害。这个伤势使得他连站直身体，用四肢走路都做不到。他的后肢和尾巴不时的发出一阵颤抖，却只能耷拉在后面，使不出半点劲。现在的他，完全是依靠前肢的力量，拖着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下半身前进。 重重条件混合起来，使得他现在虚弱不堪。当然，这个虚弱不堪指的是和正常情况比较而言。巨兽就是巨兽，再累再疲惫，撕碎个把人类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这条洞穴因为被他多次进出，进行了一定的清理。这一点现在成了大救星，让他省了不少力气。要知道，在一个湿润光滑的地面拖着身体前进，可远比在一个粗糙扭曲（更别说还有障碍物什么的了）的地面上轻松得多了。 怎么办，怎么办？巨兽的脑子在激烈的转动着。虽然他依靠破损的翅膀逃出来了，但是追兵并没有放弃。 他们在后面追过来……他们一定会追过来！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这一次他受到的伤害太严重，以至于无法使用正常的办法——也就是变色隐形——来摆脱敌人。而且，这里也离敌人的营地太近了一点。不过这一点倒也难说是一件坏事，因为如果太远的话，凭借他此刻那双破损的翅膀，他还真的不一定能飞回来。 在精疲力尽，再也飞不动的情况下落到旷野之中，那恐怕就真的要玩完了。 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巨兽停下了脚步，带着讶异和警惕，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但是几秒钟后，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发出一声夹杂着喜悦的叫声。 在今天之前，他真的从来没想到见到这个家伙居然会让他感到喜悦的，真的。 “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难看啊……”黑暗中身影开口了。四周的黑暗太浓，以至于让他身形完全不可见，只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宛如一双发光的绿宝石一样，在黑暗中烁烁生辉。“无能，也要有个极限好不好啊。” “呼……有人泄密了！”巨兽急忙为自己辩解。“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我的秘密。那些家伙有了准备，在地上挖了坑，藏在里面，并用木板来隔绝我的生体感知能力。我一个不察，中了圈套！帮帮我，他们追过来了。” “追过来了？哈哈……这不正好吗？也算某种垃圾清洁员，帮我们清除垃圾。” “你……见死不救的话，殿下那里，看你怎么交待！” “殿下不会怪罪我的，因为殿下再清楚不过了。他让你去挑一个合适的目标来杀，但是你却选择了一个根本不合适的群体——他们被选择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足够虚弱，让你能够轻松完成你的任务罢了。难道你真的不懂殿下的真正意图？那个营地已经尊奉了殿下的意志，攻击那里的人，只会引来殿下的怒火。”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一节 圈套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只是一个偶然，而我却已经没办法后退了。”巨兽说道。“我不能半途而废，这样的话对殿下的计划打击更大。” “我并不赞同，特别是一开始的时候你有机会放弃。”绿眼睛回答道。“你还不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吗？” “今天发生的什么事情？” “哈，是的，很凑巧，今天我花了一点时间来观察你。”绿眼睛说道。“所以我可以很有把握的提醒你，殿下已经厌烦了你的装模作样和敷衍。”他的声音里多上一点不屑。“虽然我们都知道，我们之中，你是第一个完成了重生。按照惯例，长子本来应该是最受宠爱的一个，但是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你丝毫没有把握自己的优势，因为你曲解殿下的意图，敷衍他的命令，还有想法设法为自己的愚行狡辩，这种种做法最终让你落到了现在这个局面。看看你后背上的那个伤口，如果殿下还宠爱着你的话，它不是早就应该痊愈了吗？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需要几天，乃至于十几天才能恢复呢？” “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增长天，接下去看你自己了。”绿眼睛说道。“我能感觉到殿下的愤怒，但也许殿下给了你一个悔改的机会，前提是：今天你要活下来！” 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消失了，巨兽独自看着前方的黑暗，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恐惧神色。 “活下来……活下去……我一定会活下来的！”他用很轻的声音嘟囔着，然后继续用自己两个前爪爬行，将自己朝着洞穴深处拖去。 一段时间之后，一群人已经聚集在增长天爬进来的洞**了。这个洞口很大，足以容纳一只巨兽方便的进出和战斗——如果有必要的话。 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一样，洞穴和黑暗总是被人同偷袭和陷阱关联在一起。所以尽管里面看上去干干净净而且毫无危险，而他们也知道那头巨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冒冒失失的第一时间闯进去。 他们等了好一会，直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在之前的追逐中，他们的队形拉得很长而且很散）上校才第一个带头踏进洞穴。 外骨骼装甲上都附带着探照灯。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十几道雪亮的光柱就把黑暗的洞穴照得纤毫可见。上校走在前头，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地上找到了增长天留下的痕迹，而且同样轻易的判断出对方的状态。 一个半截身体瘫痪，以至于只能用前肢爬行前进的生物，总是会留下非常明显的痕迹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事情可以到此为止。对于人类来说，致残和杀害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也许前者比后者更为残酷一些。但是对于怪物……上校选择相信陆五搞到的情报。那个怪物拥有非常惊人的恢复能力，事实上，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了。 “这里应该没什么陷阱。”上校观察了一下头顶上的钟乳石。“但是，应该有伏兵。” 上校扬了扬手里的剑，带头向洞穴深处走去。 这个场面相当的怪异，一群穿着外骨骼装甲，拿着各种各样大型武器的人，跟在上校的身后。而上校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军服，手上却只拿着一把剑，一把不折不扣的冷兵器。和他的部下们不同，他手里的剑真的只是一把剑，除了坚固一点，锋利一点之外别无他异。事实上，除了这把武器的材质之外，它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 哪怕是地球上二战年代的rb军官，装备也比上校好些，因为至少他们还有一把手枪。 当然，这种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地球上常常能够看到这样的常见：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武装才是老板，相反全副武装的却是保镖和部下。问题是，上校却是走在第一个的。 从他镇定自若的动作和神情就能看出，他对于即将出现的危险，是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的，也觉得自己足以凭借一把剑来解决问题。 这个洞穴越走越深。部下们四处张望，探照灯的光柱四下照射，照亮了一个个可能存在危险的角落。只不过截至目前，他们能找到的活物只有一些甲虫，还有一些生活在洞穴或者地底深处，已经进化得完全丧失视觉的地下畸形生物。 一道光柱掠过前方，显示前方有水的存在。更多的光柱投来，将一个洞穴深处的地下湖泊显示在入侵者们的面前。众所周知，洞穴里的水，通常都是积在洞穴的最深处，也就是底部。 增长天还没有出现，但是不会太远了。所有的人都握紧了武器，就连上校自己，也不禁在剑柄上加了半成力气。 这里开始出现微弱的光线。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光线来自一些裸露在外的绿色石头。它们无处不在，头顶、岩壁甚至湖底，到处都是。虽然光线非常黯淡，但是却也已经能让人类的眼睛勉强可以视物。 上校做了一个手势，探照灯齐齐熄灭。 “欢迎各位。”前方，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正是增长天的声音。 一名部下作势要冲上，不过上校及时做了一个动作，阻止了部下的冲动。虽然看上去这里真的只是一个天然洞穴，但是越是这样，越要小心。那个怪兽既然拥有高智商，那么选择这里肯定是有理由的。 “侦测一下。”上校下令。 一名部下应声站出来，走到最前面。不懂人都会认为外骨骼装甲都是一样的，但是实际上，其实由于装备不同，它们之间能力和用途差别巨大。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如果出现单个的外骨骼装甲，那保证就是基础型的，各方面都很平均，但是也别指望有什么针对性的能力。 这台出头的外骨骼装甲在那里呆立了几十秒，然后做出了判断 “没有任何其他生物反应……除了目标。这里也没有任何工程建设的痕迹。”部下汇报道。“所以如果有陷阱，那必然是天然的，最多少量人工改造。” 这个报告很保守，但事实上前面什么都没有。或者说，除了增长天之外，什么都没有。 巨兽趴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穴的尽头，这里除了空间宽阔之外看不出任何可疑的痕迹。没有施工，没有空洞，甚至连预想之中的最大陷阱，也就是塌方都没有。凭借外骨骼装甲的内置计算设备，很容易就看出这里非常牢固，要把这里炸塌，绝不是几枚不起眼的小炸弹能完成的。 当然，这里也没有可供逃走的道路——虽然通到这里的洞穴不知一条，但是所有的洞穴都太狭小了，绝不可能容许增长天这样的巨兽通过。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更加小心了。就连拿着远程武器的几个都不敢开枪。所有人小心翼翼的，逐步向着目标逼近。 “呵呵……都来了啊！”增长天发出一声不知道是哀号还是喜悦的笑声。“能把我逼到这一步……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所有人都盯着增长天。从巨兽后肢和尾巴时不时的痉挛抽动，他们能看出上校那一剑造成的伤害的后果，也就是增长天现在依然半身不遂偏瘫。不得不说上校那一剑还是后了点，再靠前一点的话，就能直接把增长天的前肢和翅膀都一起废掉。 不管怎么看，这只巨兽应该已经失去了逞凶的能力。不过，关于再生能力方面明显不是谣传。巨兽之前的伤口，比方说被子弹射穿的巨大口子，现在已经变得不明显了。照理说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加上一分钟都没停过的逃跑，伤口能够停止流血就很好了。但是增长天的伤口不止是停止流血，连伤口本身都必须细看才能看出来。 上校做了个手势，一名部下上前，手中拿的正是可以轻松射穿增长天护身装甲的小型电磁炮。那名部下将枪口对准增长天的胸口，也就是理论上应该装着心脏的位置。 而增长天看上去半身不遂，根本没办法躲避这种距离的直接瞄准。 “都来了……十六个，比我预想的还多……”增长天没有躲闪，而是咯咯的笑起来。“不过，你们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凯查哥亚特！”他突然发出厉声高喊，右爪高举着一个东西。“伟大的殿下，请接受我的献祭！” 上校没有转头，但是略微瞟了一下四周，其他人则四下张望，但是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声音，没有突然冲出来的伏兵，更没有空气异常流动……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小型电磁炮枪口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增长天的胸口立刻冒出一朵鲜血塑成的大红花。 这一枪的效果并不明显，增长天的心脏也许不在这个位置。不过这没关系，拿着电磁炮的那位转手给自己武器重新上了膛。随便什么再生能力，也不可能超过上子弹的速度。 枪口再一次对准了增长天，不过这一次，对准的是头部。 增长天扭动着头部，试图避开枪口。不过在这样的距离，这么有限的范围内躲避子弹，与其说是垂死挣扎，不如说是苟延残喘。 上校的神情依然如冰一样，他已经看到了增长天手中并不是什么危险品，而是一块石头，或者说，一个石雕。石雕的造型很简单，而且，看上去有点眼熟。 真的只是虚张声势吗？ 身后传来一身闷响，上校悚然回头，看到的正是自己的一个部下一头栽倒在地。 毒气？不，不可能！这可是全封闭的外骨骼装甲！上校明白不对头，立刻举剑冲向巨兽。 “太迟了，哈哈！”增长天发出一声虚弱的笑，前方的敌人纷纷倒下。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二节 芝麻开门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蹲下来，借着探照灯的灯光，看着脚下的青苔。 这个世界也有青苔……好吧，其实这不值得惊讶，至少要比这个世界存在人类正常。因为曾经想要成为探险家的缘故，所以陆五却也曾经花费一些时间学习探险的常识和技巧。虽然是纸上谈兵，却也让他多多少少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 比方说，他就注意到青苔上的痕迹，这说明这里有人或者是野兽经过。 洞穴已经比入口之处宽敞了不少。事实上，这个地下真的是一个迷宫。要不是两边不规则的岩壁，陆五简直觉得自己在走一条人工挖掘的隧道里了。 “这个痕迹，不像人类的。”陆五轻声说道，表面上他是自言自语，实际上他是在对高手说。 高手是一种“灵体生物”，它拥有超凡的感知能力，几乎可以无所不察。唯一可惜的是，它的感知能力范围有限，比不上人类的视力、听力。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地下通道里，高手却似乎清楚该向哪里走。 “这种地下，生活着某种野兽也算正常。”高手倒是赞同的陆五的判断。“搭档，小心点。” 陆五放慢脚步，一手拿着探照灯，一手拿着步枪。他走的极其小心，几乎每走一步都查看一圈，生怕边上某个角落里躲着什么。 原本安静至极的洞穴里，突然响起了轻微的震动声。那种感觉，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朝着这边过来了。 震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陆五轻轻的把探照灯放在边上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双手举枪，等候着黑暗中出现的东西。 通用步枪调整过，虽然威力剧增，但是只能射击三发子弹……陆五现在有些后悔，万一野兽数量太多就会很麻烦。 探照灯的尽头，冲出了一个庞大的黑影。 只是一眼，陆五就认出了这是一个硬皮怪。据说由人类变成，体型巨大，能够承受极大伤害的怪兽。陆五还记得，用那种标准子弹的时候，需要几十发乃至于几百发子弹，才能打倒这么一个怪物。 他轻轻的咽下嘴里的唾沫，将枪口对准了怪兽。 也许这个怪兽曾经是人类，但是很显然，那已经是过去的时候了。此刻的怪兽看到陆五先是一愣，但是随即立刻猛冲过来，眼睛中清楚的流露出贪欲和饥渴。陆五猜测它是因为意外进入了地下通道，由于缺乏智力，所以已经在这个鬼地方迷路了很长时间，此时饥渴不堪。看到陆五就像一个饿急了的人看到一桌酒席一样兴奋。 怪兽就这样毫不躲闪的，直接冲着枪口冲上来。 陆五扣下了扳机。 下一瞬间，巨大的反作用力冲击在他的肩头，让他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最后一步没踩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该死！那个水管工大叔怎么没提醒一下啊！ 陆五爬起来，想要给枪械上子弹，却发现已经没有必要了。 巨大的怪兽身躯带着惯性向前冲了最后几米，然后扑倒在地。这样的地形，这样的距离，子弹几乎不可能脱靶。刚才这发子弹击中了硬皮怪的头部或者脖子，直接把它脖子以上变成了碎末。浓浓的血臭味迅速弥漫开来。 “搭档，小心，可能不止一个！” 陆五立刻给自己宝贵的三发枪上了一发子弹。果不其然，就在他刚刚上好子弹，第二个、第三个身影就冲了出来。 洞穴外，红衣从花丛中摘起一朵野花。 由于季节的缘故，山野之中基本上只有黄绿两色，其他颜色已经很少见了。红衣手里的这朵蓝色野花，是整丛野花中唯一一朵尚未凋零的。其他的花几乎都处于枯萎和半枯萎状态。而这一丛野花，估计就是整个山坡唯一的点缀了。 “能成功吗？”他轻声问自己，但是旋即又给出了忽地啊。“不，应该说，做到这种程度，再失败的话那就是运气太差了。运气太差的人，就算从世界上消失也算不上损失。” 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很不公平的。 他曾经见过极其优秀的战士因为一个极低概率的偶然原因血洒疆场，也见过以新兵的身份，未经任何训练，被塞上一把武器就直接赶上战场的平民在九死一生的环境里活了下来。所以有时候决定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的，其实就是运气。 传说高阶术士拥有操纵命运的力量，但是红衣知道，哪怕这个传说为真，这种力量也是有限的。当然了，这并不是说魔法无用，因为哪怕在命运之线上，稍微改动一点的轨迹，就已经是很伟大的力量了。 他把花放在自己鼻子前，感受着那微微的香味。 …… 血腥的臭气熏得人肠胃上涌。 陆五之前经过战场。不过那是隔了一天的事情，再热的血也已经冷了。弥漫在战场上的血腥味虽然难闻，却不会让人有如此猛烈的反应。 就算如此，陆五依然大口的喘气。 其实严格的说的话，陆五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用枪对准前方的敌人，一发一发的开枪罢了。就如在靶场打靶一样。 但是哪怕客观是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也让他筋疲力尽。如果要从生物学上来说的话，那就是刚才因为面对生死存亡的战斗，所以肾上腺素快速分泌，调动激发起身体的所有潜力以面对不测。然后，等到战斗结束，身体自然而然的陷入疲惫。 “呼……搞定了……” 陆五定下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射出了四发子弹，而敌人的数目一共是五个。之所以能用四发子弹打倒五个敌人，关键是地形。这里毕竟是山洞，敌人在前面重叠在一起，于是被一发子弹射死。 陆五想起了之前水管工大叔的警告，这把枪实际上已经没用了。它本来就是被设计射击三发子弹的，发射第四发就要靠人品，第五发的话，按照大叔的意思，需要很强的人品。陆五不觉得自己的人品很好，因为如果他人品很好的话，就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世界来了。 就是因为运气太差，他才会卷入原本丝毫无关的军事冲突，并靠着徽章逃到这个世界来。 该怎么办？回去吗？现在别说是还远没有找到增长天，可能还会遇到其他的危险。就算找到了增长天，凭借现在手里的武器，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如果是过去的陆五，大概就会选择这么做了吧。先回头再说。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回头。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更不想几天之后被那个怪物生吞活剥下肚。 怎么着身上还有三个炸弹呢，算上这把枪，一共四个炸弹！比起来的话，已经受到重创的增长天更加吃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陆五咬了咬牙，继续前进。 转过一个弯之后，前方的空间就变大起来。而且，很奇妙的，在这种黑暗的地下世界居然出现了光源。 光源是一些绿色的，会发光的石头。这种石头到处都是，洞穴顶部、岩壁乃至于地下都有。光线虽然远远谈不上明亮，但是却已经达到了人类视力的最低要求。陆五发现自己哪怕关掉了探照灯也不影响视觉。 而且，前方有水？ 洞穴已经不能算是洞穴了，而应该算是地下大空穴。而前方，陆五就看到了一个地下湖泊，位于洞穴深处，浅而宁静的小湖。 “就在这里，前面！”高手一直在引路。 前方已经是湖泊了。前面说过，这是一个地下小湖，水清而浅，而且湖水中央有一个小岛，岛上立着一个石雕。 一个相当巨大的石雕，雕刻着一个简单的图形。中间是一个圆，四周散发出象征光的棱刺……总之，这明显是一个象征着太阳的石雕。不过，这个雕像是如此的粗糙和简陋，上面又爬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苔藓植物，以至于让人觉得它也许从石器时代就竖立在这里，已经竖立了几千几万年了。 四周理所当然看不到增长天，具体点说，看不到任何活物。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陆五问道。 “不，就在那个雕像边上……也许就在后面！”耳机里，高手催促着。陆五能够感觉到高手变得很兴奋。而且，高手所指的很明显不是增长天。因为巨兽不可能藏身在这么狭小的地方。 他从一个比较浅的位置涉水来到了中央小岛。说是小岛，其实也就是二三十平方的地方而已。除了立在正中间的石雕，几乎什么都没有。 这么小的地方，真的藏不住任何东西。陆五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就知道高手一定搞错了。 “高手，这里什么都没有。”他说道。“我们还是去找增长天吧。” “哈哈，确实，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高手的声音里满是一种得意。“这里只是一道门，所以我们必须借用一句地球上神话故事里的话语……” 陆五身上的手机喇叭发出一声大喊：“芝麻开门！”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三节 藏宝库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下一瞬间，陆五眼前景色就完全变了。 刚才他还在一个地下小湖泊的湖中孤岛之上，但是转眼之间，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应该还在地下某个洞穴，因为头顶和四周依然是天然岩壁，没经人工加工整修的那一种。而且，这个洞穴非常低矮，高度不超过两米五，整体如一条隧道，和刚才的大空穴完全不能相比。不过，依然有那种发光的绿色矿石提供起码的光源。 这里并不空旷，因为两边都放着东西。 对于这种地方，说实话陆五倒不陌生，如果要说的话，那就是仓库。 距离陆五最近的位置排列着一列的外骨骼装甲——其中一部分已经组装成了人型，另外一部分则以零件的形式放在一整排的架子上。稍微估计一下，如果全部组装起来的话，至少能凑上四、五十副吧。 陆五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其实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很希望有一副外骨骼装甲。如果能带回地球那就更好了。当然，高手提醒过，两个世界的法则毕竟有着区别，一个世界的科技造物不一定能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硬要带过去的话，很可能其中某个关键位置直接卡壳，让整个机器废掉），但是就算如此，陆五也很想试试。 就算不能带回去，至少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好好试试这种酷呆了的东东。从上校的那些部下动作就能看出，它不仅提供了强大的防护和力量，甚至还提高人的敏捷和反应。 可惜的是，鉴于现实，这种想法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罢了。这种东西，哪怕在这个世界里珍稀品，陆五是不可能有机会拥有的。 而这里，直接就放着一批。 陆五从架子上拿起一个头盔，四周空气干燥，头盔保存的非常好。应该只要组装在一起就能直接使用吧。 在外骨骼装甲边上，放着一排箱子。箱子是密封的，不过最上面的一个打开了，陆五一眼就认出里面都是军用口粮。虽然这种食物确实不好吃，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食物确实能提供人类生命必须的能量和物质。 陆五把注意力转到一副已经组合完成的外骨骼装甲之上。他其实很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穿上——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他已经知道这种外骨骼装甲的使用虽然方便，但是穿戴却很不方便。想要穿戴上这东西，必须要有多个人协作帮忙，更别说陆五本身没有穿戴使用它的经验，一个不好，很可能弄伤了自己。 “搭档，这些都是没意义的小东西，往那边走。”高手指引道。 隧洞两边放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其中有一些看上去应该是工业原料的金属锭，还有一些看上去就知道是半成品的电子设备——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电子产品是根据什么原理来的，里面是不是晶体管大规模集成电路，但是纯以外观而言，感觉上和地球上没什么太大差别。 当然，除了半成品，也有成品。陆五认出了其中一台电子仪器是军队里使用的通讯装置——他自己虽然没用过，但是看到过其他人使用过。 这里……是个军事仓库？陆五有点疑惑了？还有，他到底是怎么突然来这地方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陆五问道。 “藏宝库。”高手有些得意的说道。“哈哈，我能感觉得到，有人用这种方式藏了东西……没想到比我预想的还要大。” “这里到底是哪里？” “如果要形容的话，这里就是一个世界界壁之上的空间褶皱。”高手说道。“搭档，别小看哦。这里可不是地球啊。这个见鬼的世界，世界界壁薄得简直和没有一样。在这里能找到一个如此大的褶皱，其难度，就这他喵的好比一头三百斤重的老母猪，在树上翩翩起舞啊！一边跳舞还得一边他喵地唱卡门！所以有人就把这么难得的地方，做成了自己的藏宝库。” “藏宝库？” 说句实话，看着四周的零件、材料、还有各种军事设备，陆五缺乏“藏宝库”的实感。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他来自地球。在地球人的概念里，藏宝库应该是满地金银珠宝才对，最起码，也得是国家金库级别，里面排着一整排整整齐齐的金砖才对。 至少也得和他曾经打捞的宝船一样，到处都是珍贵的古董或者艺术品才对嘛。 一个普通的地球人到了某个工业品仓库，虽然里面的货物价值可能比满地金砖还值钱，但是人却很难产生那种“我进了宝库”的感觉。 “怎么，不相信？这里的货色可是一应俱全哦。除了这些粗笨的机械、材料外，还有其他的好东西，比方说你看前面。”高手说道。 陆五马上看到了前方放着一张桌子。说实话，在这种满地堆满各种材料的地方，这张清清爽爽的桌子却很惹眼。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枚一枚的铜牌——其中一部分和陆五身上那个瓦歌身份证完全一样。 “这些是……”陆五拿起一个铜牌，和自己身上的那个身份证比较了一下。这两者明显在材质和格式上完全相同。 “是存款哦。”高手回答。“搭档，这些呢，如果用地球上东西来对比的话，可以理解为是银行存款。” 陆五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货币叫做贝利卡，而且应该是类似于人民币一样的“信用货币”，而不是有着实体的金币什么的。而每个人都拥有的身份证，则同时兼具着“银行账号”的功能。进行买卖贸易，付款的时候，只需要刷身份证就行。 身份证本身没有任何收藏的价值，但是既然被收藏在这里，那么这些身份证里，应该都藏着相当数额的金钱吧。 另外一些铜牌造型完全不一样，那应该就是另外一个阵营，也就是敌方的存款了。 可惜的是陆五不知道这些里面到底存了多少钱。就像地球人捡到一张银行卡，就算知道里面有钱，但是看不到具体数字，也激动不起来。 不过，这里有着军事装备，有着工业原料，有着电子仪器，还有着大笔存款……陆五的眼睛不禁看向这个洞穴的尽头。 那里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陆五没见过的仪器，造型活像一个古代的箱子，但是上面有着一个明显的开关。 “搭档，就是那个……”高手催促道。“启动它。” 陆五按下了按钮，接着，他的面前突兀的跳出了一个3d的投影，然后他才意识到，这个“箱子”实际上是一个投影装置。 当然，出现的可不是某个白胡子老人的临终遗言。3d投影的内容是一副三维地图。 地图在半空中旋转着，伴随着无数符号闪过，快的让人目眩。要么这东西不是给人看的，要么这东西被按了快进键，陆五完全没看清楚上面是什么内容。 “原来是这样……”耳机里，响起了高手轻声的喃喃自语。“我懂了……我懂了。果然如此……” 如果高手有一具肉体，那么它此刻一定是瞪大了双眼，全神贯注以至于其他什么东西都忘记了。 “这是什么？”过了很长时间，影像终于消失。估计高手回过神来了，陆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搭档，就像你看到的，这是一幅地图。”高手说道。“不必介意，这个东西其实不是给人类看的……或者说，人类如果要看，需要特别的工具才行。” “这是什么地图？” “女妖之门的地图，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区。搭档，你知道，就像地球人会把国土分成不同省份一样，这个世界的人也是把土地分成不同地区的，本地人称为‘女妖之门’。而刚才这幅画面，就是这个地图的详细地图……不，不止是地图，还包括各种矿产资源，草原、森林、河流、荒漠等等等细致资料……” “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好像是很珍贵的样子？” “哈哈……搭档，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确实没有任何价值呢……但是，把如此珍贵的信息藏在这里的那位，绝对不是普通人呢。”高手说道。“如果我没弄错，这里应该是狡兔三窟中的一窟，是出了意外的，手中本钱赔光之后，赖以东山再起的资源……呃，搭档，有没有兴趣在这个世界长期呆下去？” 陆五觉得这个问题很傻。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先看到战场，然后遇到强行征兵（虽然对他来说实际上是利大于弊），又遇到吃人的怪兽之类的……如果论危险的话，这个世界要比地球危险一百倍啊。 “我们出去吧？”陆五建议。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入这个“褶皱”的，但是想来高手既然能让他进来，肯定能带他出去。 “等等，那边还有一个东西。” 在这个投影仪边上，是一个金属盒子。 一个银白色的，并不是很大，很普通的盒子，仿佛是一个放大的茶叶罐。陆五很容易就把盖子摘了下来。盖子里，是一种金灿灿的，类似水晶一样的东西。 “居然……”高手发出一声似乎是窒息了的声音。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四节 神能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高手明明是没有实体的精神生命体，但是这一刻，陆五却听见高手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空气中，有某种能量在微微振动，那已经超过了“无形无质”的范围，刺激得陆五毛孔都在微微颤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高手沸腾的意志……高手在渴望着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而且这个程度，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与其说是一个人看到好东西而想要去得到，不如说是毒瘾发作的瘾君子看到了毒品。 盒子中间，一种金黄色的晶体，很明显是经过人工加工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拼装成一板，宛如地球上常见的巧克力一样。不过，每一小块要比巧克力还小，大概只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怎么可能……”高手发出一声叹息，那声音让人想起在水里淹个半死的落水者发出的最后一声呼救的呐喊。 “高手，你怎么了？” 高手没有回答。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陆五才感觉到高手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刚才充溢在空气中，似乎要沸腾的能量已经消失了。 “没事……搭档，一时失态而已……”高手轻声的叹息，那声叹息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失望、寂寞、回忆、甚至还有……不堪回首的悔恨。 “这个……是什么？” “一种能量结晶，没什么大不了的。”高手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但是越是这样装作无所谓，越能让人察觉他的在意。陆五可以肯定，高手很在意这种东西！这东西，对高手而言非常，非常的重要。 陆五伸手从盒子里拿起结晶。一共有六块结晶板，大小都是相同的，每个结晶板由十二个结晶构成。前面说过，这种构造如巧克力一样。虽然这个金属盒子并不大，但是这些能量结晶真的不多，所以大半个盒子是空的。 他端详着这些神秘的东西，却发现很难说清楚这东西的特质：它看上去是又硬又脆，但是摸起来却似乎有点软。它似乎在发光，不过却又察觉不到光线……最特别的是，它非常的轻，轻的简直没有重量一样。 这确实很不可思议，但是这就是陆五此刻的感觉。某种本能告诉他，这种东西似乎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物质世界。 “能量结晶？那个……能量能够结晶吗？”陆五追问了一句。 虽然他不是很懂，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和地球非常接近。因为反之的话，他不会完整无损的穿越过来。根据穿越的理论，如果他的肉体构成中有不符合这个世界法则的那一部分，那么等到他进入这个世界，这一部分就会被世界的规则重新“写”过。造成的后果很难说，直接被抹杀，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什么的也很正常。 地球上的能量可是不可能结晶的——能量可以存储、转化，但是什么时候见过能量结晶的？结晶那是物质的特权，和能量无关。比方说热能，他实际上就是分子运动剧烈程度，运动程度能够结晶？当然是完全不可能的。 “普通的能量当然不会结晶……”高手说道。“但是这种可以。” “它叫什么名字？” “啊，以地球的说法，我们可以称它为神能结晶，或者简称神能……当然你也可以称它神力、神性什么的，反正就是一个意思啦。” “神能？……” “是啊，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它是只有神才能制造的能量。”高手说道。“当然，这个‘神’的范围挺大的，它可以是真神、伪神甚至可以是半神制造出来的。搭档，带上它走吧，这个仓库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估计也比不上它的一半。” “神……这不科学吧？” “科学的很！别的不说，你多少也见识过魔法了吧？既然魔力存在，神力又有什么不科学的？” 对于高手的这个结论，陆五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辩解。 “它有什么用？”陆五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神能，“能……像汽油一样，用来作为机械的动力来源？” 也许是受到一些幻想故事的影响，陆五觉得这种结晶型的玩意似乎适合当动力源，就如核聚变电池一样，小小的一块用上几百年。 “哈……汽油，确实要把神能当汽油用也是可以的。不过如果要那么使用它的话，就像蒸汽火车上烧钻石一样浪费。” “它到底是什么？”陆五问。 “用科学的角度来给它一个定义的话，可以这么说：这是一种高维的能量。”如果高手有身体，估计此刻已经掏出一副眼镜给自己戴上了。“搭档，任何一个世界的智慧生物，其文明和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了解多重位面里存在的一项通用的基本规则：质能等同。也就是说，能量和物质可以相互转换。这方面，地球上已经有相关理论了，那就是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式。当然，地球的科技等级其实相当不错，所以早就有相关科技了，那就是原子弹、氢弹，核电站什么的，当然，还有地球人正在研究中的可控核聚变。所以，对于生活在多重位面之中的智慧生物来说，能量其实都是不值钱的，因为它们太多了。只要科技树攀登得足够高，能量其实是用不完的。” “可是你刚才说过这东西……很有价值？” “没错。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普通的能量其实没什么价值，但神能不一样。它为什么有价值呢？这是因为神能可以违反法则，它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拥有它可以直接从更高维度上‘绕’过世界的规则。很多限制着你的东西立刻就不限制了。” “能不能举个例子？” “比方说，我。”高手说道。“搭档，虽然我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智慧生物，但是你应该能明白，其实我们的智力之间并不存在本质区别。我们的时间轴其实是相似的。如果限制着人类的智力的，是大脑这个精密机器自身的运行速度，那么限制着我的思维能力的是什么东西呢？我根本没有实体，为什么我不能无限快速的思考？为什么你和我的时间轴会相近？” 呃……陆五承认自己真的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确实，人类的智力（或者说地球生物的智力）取决于大脑。那么，压根没有这个限制的高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理论上，高手应该有着无限的智力才对。 “答案很简单，这是一个法则的问题……我也受到限制的，我没有大脑，限制着我的是另外一些……法则。我没办法向你说明这个法则是什么，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球人现在不懂，以后也不太可能认识到这些法则。不过这正常，实体生物很难了解这些法则的。” “所以，这个神能……” “如果将这个神能给我，我瞬间就能变得很牛逼……哪怕不能说‘无所不能’，至少也是可以说神通广大。搭档，说句实话，还记得手机充话费吗？我前后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最终黑进中国移动的充值系统，给你充了钱。事实上我能做的也就是充点钱，利用了他们系统中的一点小漏洞罢了。我能能做的事情有限，充个值都不敢充太多，以免被察觉。但是如果将神能给我使用，我估计我只用三十秒钟，就能把中国移动的电子系统整个控制在手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予取予求。别说区区一个中国移动了，我甚至能直接进入世界银行的网络里，将一切都控制在我的手上！不，整个地球世界的所有网络，我都能操纵在手里。” “那个……不是无限的吧？”想到高手瞬间成为网络的主宰，陆五确实兴奋了一下，不过随即就想到了真相。 “是。”高手瞬间泄气了。“吃掉一块神能，估计能让我牛逼五六分钟吧。等能量耗尽，一切就会回到原点了。就算我给你账户打入一百亿，过后也会被他们查出来。” “这些神能……高维能量什么的，有其他用处吗？” “从科技角度，神能有很多很多的用处。事实上，任何高维的能量都有非常多的用处，搭档，你知道，很多科技必须攻克无数的前置科技难关，对科学来说，走了九十九步和一步完全没区别，因为相差一步就是天渊之隔。但是如果使用类似于神能的高维能量，那就无需那些前置科技了……很多前置科技就可以跳过。我举个例子来说，地球尚未实现的科技：反物质。地球人尚未掌握反物质的制造，但是哪怕天上掉下反物质过来，地球人也没办法利用。因为想要利用反物质，首先要具备提取能力，然后是存储能力，最后才是如何利用的问题。三个方面都是大学问，都有无数的科技难关需要攻克。很显然，必须所有的东西都完备之后，才能谈得上利用反物质。但是使用高维能量的话，存储这一部分的科技（也许是最困难的）就直接可以忽略了。因为随便一个术士就能制造一个悬浮真空力场，让反物质不和周围任何物质接触。所以你看，它不科学，所以它可以无视科学上的诸多难题。在这个方面，”高手补充道。“神能和魔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很大的用处，那就是它能够被很方便的转化为任何一种能量，而且无视时间和空间的影响，直接将能量传导到需要的位置。比方说，一枚神能的转化出来的火焰实际上不比半箱汽油烧起来的能量多，但是它能让火焰直接在敌人的脑子里烧起来。而且，可以是相隔几千几万里之外的敌人。” 陆五把神能板收了起来。 “那个，高手，这里的主人既然在这里藏放了这么珍贵的物质……”陆五收好东西后又有点担心。“会不会……” “放心，我已经完全理解是怎么回事了。这里可是藏宝库啊，藏着以防万一的东西。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空就过来看看？也许等我们离开很多年之后，它的主人都不知道。”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五节 中计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们走了。” 伴随着高手的声音，陆五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雕像前面。 现在他明白了，这座雕像就是一个坐标，表示这里有一道“门”。这道门是没有锁的，但是，如果是普通的人，就算门在眼前也无法进入。 只有高手这种非实体的智慧生物，拥有和人类不同感官的能力，才能察觉这扇门并自由进出。 话说回来，为什么觉得这个仓库的主人有点奇怪？莫非他和高手是相同类型的生物？ “好了，我们走吧，增长天就在边上。”高手说道。 很奇怪的，虽然这里是是自然形成的，没有规律可循，宛如迷宫一样（虽然根据红衣的说法，是很难迷路的迷宫）的地洞，但是高手似乎已经对道路什么的完全清楚。因为接下来的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甚至没有多走半点冤枉路，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 虽然隔着很远，但是寂静的洞穴里，能够听见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兽性的轻吼。一开始陆五以为那是战斗，不过，他随即意识到这种声音与其说是吼叫，不如说是呻吟。而且，这样的呼吸声未免太响了一点吧？这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只能是巨兽才行。 而符合这个条件的巨兽，只有一个，那就是增长天。 陆五已经无需高手指路了，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即可。 随着距离的接近，听得就更加清晰了。除了那个呼吸声和呻吟声之外，并没有其他声音。就算有，也被这个声音给完全盖住了。 很容易就判断的出来，这不是在战斗。相反，从耳朵来听的话，会让人脑海里浮现这样一个场景：激战之后，伤痕累累的巨兽躺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呻吟。会发出这种喘息的话，应该是用一个很糟糕的姿势躺着，所以肺部受到体重的压迫而呼吸不畅。 显然，也只能是受到重伤，动弹不得（起码也是行动不便）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陆五记得增长天逃走的时候已经受到重伤。虽然说皮肤之下藏着装甲，但是面对着通用步枪还行，面对那种“小型电磁炮”的攻击，装甲就像纸片一样。基本上都是一枪两洞。还有上校自上而下刺穿脊柱的那一剑。那一剑应该是刺穿了吧？ 上校和他的部下……没找过来吗？ 前面似乎没有岔道的样子，所以陆五停下脚步，打开探照灯，寻找了一下四周有没有人类的足迹。 要做到这件事情并不难。因为哪怕是地下岩洞里，地面上也不是纯粹的岩石，是足够的地方让进入者留下足迹。更别说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体重是正常人类的好几倍。陆五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些新鲜的足迹。 从足迹上来看，那明显是有一队人马从远处某个入口过来，一路直接走向前方。 绝对不会错的，这些肯定是上校和他的部下留下的足迹。但是……既然增长天还活着，还在那里喘气，这本身就说明了这场战斗的结果。 应该……是两败俱伤了吧？不，肯定是两败俱伤了！那种喘息和呻吟，虽然是巨兽，但是也一定处于濒死状态了才对。 但是陆五很清楚的记得红衣的警告。增长天真正的底牌并不是变色隐身之类的能力，而是他的再生能力。甚至曾经有过被切为两截而恢复的记录——以地球的标准的话，这种再生能力已经超过蚯蚓了。所以虽然眼下是两败俱伤，但是放着不管的话，迟早会恢复的。 陆五从身上取下通用步枪。这把枪已经发射了四发子弹，水管工大叔警告过，第五发子弹是超过了它的寿命。而且万一爆炸的话……陆五就死定了。 陆五想了想，把枪提在手里，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炸弹。 眼下必须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小心的迈着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这段路其实并不远，但是陆五还是走了很长时间。一想到自己必须独自面对那种怪兽，人就会不受控制的脚下发虚，手心出汗。但是另外一方面，理智牢牢的控制着思想。 说起来，为什么今天中午的时候丝毫没有畏惧呢？陆五想起这一点，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迈出最后一步，转过了一个并不大的拐角，前方的一切都一览无遗了。 正如预料的一样，增长天躺在地上。发出那种呼吸和呻吟的，正是这个怪兽。而怪兽的前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外骨骼装甲。 在距离增长天大概五六米左右的位置，半跪着着一个身影。那正是上校，他的手上依然拿着他的剑，但是却在用剑当做拐杖，勉强支撑自己身体不倒下。 整个场面可以说非常诡异。现场并没有爆炸、毒气或者其他什么的痕迹，但是上校所有的部下都被打倒了，他自己也只是勉强支撑不倒下。而增长天这方面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它躺在地上，痛苦的呼吸着。 这肯定不是增长天打倒了上校和他所有的部下，因为倒地外骨骼装甲太均匀了……他们几乎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圆弧形。这显然不是战斗的成果，除非他们面对一个强大的超乎想象的对手，可以轻而易举干掉他们全部还能顺带着用他们的身体铺成用户一个图案出来。 而这种事情显然不是现在这个同样受了重创，虚弱和痛苦的增长天能做出来的。 陆五从拐角走出来，他看得出来，现场所有的人，包括增长天，现在都动弹不得。 “呼……还有……新客人啊！”增长天勉强抬起半个脖子，看着陆五。“没想到……还有一个……这下子……我真的是完了……” 这话透露着诡异。因为陆五直觉就能感觉得到，增长天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绝望。 说起来，也许是危险之中会激发人类的潜力，陆五觉得自己的观察敏锐了很多。如果是过去的话，估计很难察觉其中的不对头吧。 “哈……是你啊，果然是你……你要来杀我吗？”增长天已经认出了陆五。“这是一个好机会哦，你看……我已经动弹不得了……” 增长天的这个态度反而让陆五没有轻举妄动。对人类来说，谨慎从来都是一种美德。面对着未知，采取谨慎的态度是再正确不过了。 陆五慢慢的接近，同时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四周这些倒下的外骨骼装甲身上没有任何受到攻击破坏的痕迹，就算有，也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擦痕。从逻辑角度来推断的话，这些人并不是被暴力打倒，反而更像是某种陷阱什么的。 但是，是什么陷阱？ 陆五的目光停留在尚未倒下的上校身上。看不出上校的身体情况如何，但是，从他身体上那几不可辨的微微颤抖，陆五认出上校还活着，还在坚持。 唯一的问题就是，上校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四周似乎没有任何攻击他的东西。 毒气？不，不像。那么是生化武器？某种毒虫？或者干脆点，瘟疫疾病之类的？ 陆五打开探照灯，四下扫了一圈，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上校。”陆五试探的叫了一声，不过上校虽然还活着，还没有倒下，但是他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了。他对陆五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转头看他一下都没有。感觉上他之所以没倒下完全是因为某种执念的支撑。 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陆五也不敢接近上校。 “来，来杀我啊！”增长天还在挑衅。 “怎么回事？”陆五轻声的问高手。高手拥有超感觉，尽管范围没有人类视野这么大，但是在细节方面能够感受到人类无法察觉的东西。 但是高手没有回答。并不是它消失了，而是它……似乎不肯说话。 一时之间，陆五没空追究这个。他把自己的探照灯定在增长天身上，仔细的观察这头巨兽。 巨兽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差。正如刚才推测的，增长天之所以会发出如此沉重的呼吸，是因为它现在现在连用四肢撑起自己身体都做不到，只能趴在地上，导致巨大的体重压着自己呼吸不畅。 这个怪兽，现在应该是动弹不得，能撑起半个头部就是他的极限了。但是也难说，也许一切只是伪装，他留好了三分力，等着陆五接近发动最后一搏。 陆五记得增长天拥有一条非常有力的尾巴，一抽之下，能够将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正面击飞出去。如果那样的一击落在普通人身上，那不死也是重伤。 “怎么了，你怕啦？看，我已经动弹不得了！”增长天还在挑衅。巨兽的眼睛死死盯着陆五。说不清楚他在等着什么，但是陆五很清楚，那绝不是束手待毙者的眼神。 陆五很快就找到了办法，不远处，在一具倒下的外骨骼装甲手上，拿着一把小型电磁炮。 这种武器虽然是单发的，但是威力极大，按地球上就是反坦克火箭的档次。虽然它对普通人来说太过于笨重，操作很不灵便而且难以瞄准，但是如果对付一个不能动的活靶子，这些问题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陆五走过去，从外骨骼装甲手上拿起了这件沉重的武器。在他将它拿起来的时候，却一脚踩空，一个踉跄摔倒。虽然最后是用手撑地，没有倒下，但是武器却掉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增长天用最后的力量发出一阵狂笑。“你也终于中计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六节 异域之人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增长天的笑声在洞穴之中回荡着。 “死吧，死吧！”他狰狞的吼着。“生命力慢慢抽干的死掉吧！” 陆五地上爬了起来。 刚才这一跤一方面是他太紧张了，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脚下有一个小坑，导致拿着沉重的武器的时候失去了平衡。不过这只是小事，所以他完全不理解增长天为什么会发出那种叫声。 这算什么？诅咒吗？ 陆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才增长天的呼喊让他非常在意，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拿武器，而是先站在那里自我感觉了一下。 身体很正常，没有任何虚弱、伤痛的感觉。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身体略微有点累，这是因为一路过来精神都很紧张导致的疲惫。 “哦，比我预想的要顽强一点。”增长天停下笑声。“不过，你能坚持多久呢？” 有病！陆五本来想这么回答，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里可不是地球，对方也不是人类（虽然曾经是），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作为回答，他从地上再一次捡起那个大枪。 这是非常重的武器，明显不是给普通人使用的。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能够轻松使用它，如同普通人使用ak47一样，甚至可以单手握枪，但是陆五却只能用很笨拙的办法抱着枪身，并且把枪口对准目标。 不过，感觉上有点奇怪，这东西真的有这么重吗？好像上一次要轻一些。但是，哪怕它重了一点，使用它来打不会动的大靶子也是没问题的。 “还在挣扎吗？没用的……” 陆五扣下了扳机。前面说过，虽然使用很不方便，但拿着它对付不能动的，而且足够大活靶子肯定不成问题。子弹打断了增长天的话，在他身上开出一朵血花。 可惜的是打中的地方不是头部或者心脏之类致命要害。虽然增长天受伤很重，但是这一枪还打不死这个怪物。不过至少让他闭嘴了。 然后陆五发现自己要面对一个大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给这把枪上膛。 虽然他知道这种枪是单发的，也远远的看过那些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使用它，但是那个时候感觉他们上子弹就和地球人使用单发步枪一样轻松。是那种稍微用力一拉就能把枪栓打开，然后把子弹装进去就行的样子。 但是，陆五发现自己做不到。 应该是从大枪的中部拉开枪膛才对，但是凭借陆五的臂力，却做不到这一点。不，不止是臂力，陆五把枪直起来，用上了全身的重量，不过看上去要么是他不懂技巧，要么就是这玩意确实很难上子弹。 话说回来，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给穿着外骨骼装甲的战士使用的，所以普通人拉不开枪栓什么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陆五放下枪，转头看向远处的增长天。 增长天的身上多了一个伤口，但是比起身体的伤势，更严重的是他眼中的迷茫。 “等等，”他说道。“你已经踏入这里了！” “没错。”陆五本来不想回答，但是最后还是开口了。同时他在四周寻找其他的武器。 “这里是祭坛，”增长天说道。“而且正在进行献祭，所有在这里的生物都会被抽走生命力并献祭给凯查哥亚特殿下。” 陆五不明白对方说什么，所以也就没搭理他。 “你现在应该已经被抽走了很大一部分生命力，所以你应该是累得连站都站不住了才对！”增长天说道。“当然，有些人的生命力远比他看起来的强韧，但是也绝不可能行动自如……所以你现在是假装的！” 陆五嘴巴张开，但是最后决定不说话。这不是辩论比赛，他继续寻找其他的武器。 但是，似乎情况有点不太对，上校和他的部下之中，携带了远程武器的居然只有一个人。其他的人都使用那种看上去很像吴钩的近战武器。不过这种武器，明显也不是给没穿外骨骼装甲的人使用的。它看上去就很大很重，而且感觉上，这玩意要是一个不小心，估计就可能把使用者弄伤甚至弄残。 当然还有上校和上校手里的剑，感觉上这把剑倒是正常人可以使用的，不过陆五现在不敢接近上校。谁知道上校现在到底是怎么来，万一是能传染的就危险了。 “你是假装的，现在你已经在祭坛这里呆了足够长的时间，已经累得只想躺下才对！”增长天继续说道。“你的生命力正在被抽离……只要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就不可能摆脱它的影响！凡人的科技造物在这里不值一提。在这里，只有生命力最强的我能活下来，而你们这些凡人都会死！” 陆五看了看边上的上校，不明白增长天在说什么胡话。他走到一个最近的，增长天尾巴扫不到的距离，用全力丢出一个水管工大叔做出来的炸弹。丢出去的一瞬间，他就立刻找个凹地趴了下去。 “轰！”的一声。 一切平静之后，陆五爬起来。要说他丢炸弹什么的准头太差，幸好目标实在太大了，就算很差的准头也不会丢错。 炸弹命中的是增长天背部，爆炸的威力和预想的差不多，把增长天背部很大一部分炸得血肉模糊。不，不止是血肉了，连装甲板都被掀起了一块。看得陆五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威力……太大了一点吧。已经超过地球上普通手榴弹的档次，大致上有了火箭炮的威力了。 不过想要杀掉一个哪怕切成两半都还活着的巨兽，估计是不够的。 然后陆五丢出第二个炸弹。 这次的威力更大一些。如果说第一个炸弹只是一小块的话，那么这一次已经波及了半个身体。血肉横飞，一些碎末甚至飞到了陆五身前。 增长天发出一声惨叫，“不，不可能！你不能动的！你应该全身无力，疲惫的连动都动不了，然后倒下死掉！只要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就不可能摆脱献祭！” 然后他绝望的看着陆五掏出第三颗炸弹。 说句实话，陆五现在觉得很困扰。没有合适的武器，虽然此刻的怪兽是一个动弹不得的活靶子，他居然奈何对方不得。 果然是如害虫一样的生命力……这样两颗炸弹下去，增长天看上去依然充满活力。第三个炸弹能杀死对方吗？陆五觉得没什么把握。 如果炸弹用光了，怎么办？ 不过增长天可不知道陆五只有一个炸弹这回事。 愤怒和绝望，这就是他此时的心情。为什么会这样？照理说在这个祭坛的范围内，所有活物的生命力都会被源源不断的抽走——这是一种非常公平的死亡。无视个体的差异，只取决于生命力强弱。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这里的缘故。 虽然受了重伤，甚至脊柱受损而瘫痪了半个身体，但是说到生命力的强韧，他是不会输给这些凡人的。所以按照正常的逻辑，应该是所有的这些不知好歹的凡人全部死光，然后他终止这个献祭的仪式。 “不可能……不可能！”增长天发出大喊，突然之间，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某样东西丢进嘴巴。他的牙齿发出咀嚼硬物的咯吱咯吱声，然后就是一声脆响。 仿佛有一阵异样的风吹过，让人全身都莫名的冒气鸡皮疙瘩。陆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凭借直觉，他知道某种能量的流动被终止了。 “去死吧！”增长天挣扎的起身，想要扑向陆五。只要这个献祭仪式一终止，那么一切就会恢复正常，虽然他很虚弱，但是对付这么一个区区人类…… 刚刚撑起来的身体轰然倒下，先是受了重伤，然后又在这个祭坛之上被抽走了很大一部分生命力，最重要的是，导致半身瘫痪的脊柱上的伤势依然严重。这种种因素结合起来，让他已经完全丧失了逞凶能力。 “怎么……可能……凯查哥亚特……殿下……的力量……”刚才最后的一次爆发耗尽了他所有的尽力，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五来到自己面前。这个渺小的，狡猾的，软弱的，无能的凡人！现在却居高临下，用胜利者的神情看着他。 怎么可以原谅这种事情？ 增长天挣扎的想要举起自己的爪子，把这个凡人攫住，然后塞到自己嘴里咬碎吃掉，最后变成大便排出来。但是很可惜，他曾经强悍的身体此时已经虚弱的得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了。 陆五站在巨兽身前，看着这个曾经是人类，现在却嗜好吃人的怪兽。 陆五将最后一个炸弹塞进了巨兽的身体，然后到边上捡起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炸弹还在巨兽体外爆炸，估计还无法杀死它，但如果在体内爆炸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可能……”巨兽不甘心的说出最后一个声音。这一刻，面对死亡，增长天的眼睛中充满了如所有受害者一般无二的恐惧与绝望。 “当然可能了。”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在这个祭坛上，凯查哥亚特殿下接受所有生物的生命作为祭品。但是……这个献祭之中，能献祭只有这个世界的生物。” 一个身影从后方拐角位置走出来。先踏出的是一只分趾的蹄子，蹄子表面光滑而圆润，稍微上面一点，则是金黄色的，浓密而卷曲的体毛。但无论如何，这个蹄子看上去和山羊的蹄子很相像，但要大得多。 “我说的对不对呢，异域之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七节 魅魔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不，应该说称为“人”已经相当勉强了。 如果说“她”像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魅魔，地球上幻想故事里的一种呈现女性身姿，美丽而危险，狡诈而邪恶的魔鬼。 女人的脚已经完全变异，不再是人类的足，而是山羊的蹄。金黄色的毛发到膝盖之上就逐渐变少，大腿部分则看上去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但是皮肤光滑圆润得过分。膝盖以下宛如野兽一样的，长满浓密毛发，膝盖以上则是连个毛孔都看不见，白皙光滑得简直有些过分。 她没有穿着紧身裤或者裙子，腿完全暴露在外。她的衣着非常简单，那是一件类似地球上保守女性的游泳衣（在中国的游泳池和海滩上特别常见）类似的，紧身的铁黑色皮衣。看不出这皮衣的材质，但是，在四周绿色的暗光下，这件衣服里似乎在反光。 女人头上有着一双扭曲的犄角，耸立在火红色的，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的头发之中。那张人类的面孔上，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绿色的眼睛中，有着宛如爬行动物一样的竖立的瞳孔。 照理说绿色的眼睛会在黑暗中显得相当可怕（比方说饿狼），但是事实上在这个生物身上的时候，却有着一种魔性的魅力。 女人身上似乎披着盔甲。不是那种全身的披挂，而是“半套”的盔甲。盔甲戴在她的左手上，从手指一直连到肩膀。看不出什么材质，但让人下意识的觉得这盔甲很厚重结实。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女人身材很高大。 陆五在现代社会也算正常身高了，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却不值一提，那架势，宛如郭敬明遇到了姚明一样。 “异域之人……”陆五重复了这个词。 “因为来自其他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献祭仪式对他当然没有任何作用咯。”魅魔说道。“哈哈，我本来还觉得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输，不过看来，运气坏起来什么都挡不住。” 她的话是对着增长天说的，从说话的神情和口吻就能知道，她是增长天的同伙。 陆五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立刻将自己手中的石头丢向炸弹。 这山寨炸弹虽然不好用，不过威力却也相当惊人。增长天的身体瞬间如充气一样膨胀起来，然后猛的爆发开去。原本是保护身体的护甲，这一次却增强了爆炸的威力。此时四处飞溅的不再只是血肉，还有成块的护甲。 等到爆炸的余波完全停止之后，陆五才爬起来。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气浪和声音也让他一时之间脑袋发昏。所以他花了那么一点时间才看清楚这枚炸弹的成果。 增长天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残缺了一部分，具体点说，他的胸口以上一大块都消失了，脖子和脑袋远远的飞起，摔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陆五转过头，看着这个新出现的魅魔。不过魅魔看上去完全没有打算插手的样子，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被炸成两截的增长天。 增长天看上去已经死定了，然而尾巴和下肢依然在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这个生物的生命力顽强程度足以让人咋舌。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把人类变成这样的怪物啊？不过陆五马上把这个疑问从脑海里赶出去。这个答案，他想都不愿去想。 不过这一次……应该是死定了吧？陆五心中暗自嘀咕。他已经知道增长天切成两半都不会死，但是这一次，已经不是“切成两半”那么简单了。就算增长天把自己的脑袋和脖子捡回来，也没地方缝合。 然后他发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现在没有武器了。除了那把杀死自己的可能性远比杀死敌人大的通用步枪。 这个突然出现的魅魔……虽然没说话，但是陆五知道她肯定和 魅魔的目光慢慢的从死去的增长天身上收回来，虽然这是早就注定好的事情，但是此刻她还是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心理。她不想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离开。必须有人要付出代价。 “你是他的同伴对吧？你不是来帮他的吗？”陆五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外骨骼装甲那边挪动。虽然那个“吴钩”看上去难以使用，但是怎么说也比赤手空拳要好。 这个家伙，应该要比增长天好对付。 没错，这个新出现的怪物，或者说魅魔，虽然比起人类来说简直是个小巨人，但是比起增长天这样的巨兽却是小多了。如果论力量的话，肯定远远不如增长天，但是应该要比增长天更加敏捷。 而且从她身体构造能够猜出，她应该是擅长奔跑的类型。所以说虽然她体格较小，但在这种地下洞穴里，她恐怕和增长天一样危险——如果不是比增长天更加危险的话。 “哦，我看起来像是要来帮他吗？”魅魔再一次微笑了一下。然后，她迈动脚步，走向陆五。“至于同伴，那得看从什么角度来说了。” “别动！”陆五举起手里的通用步枪。这枪不能用，但是怎么说呢，可以用来诈唬一下对方。 魅魔停下脚步，然后突然闭上眼睛，嘴唇在轻微，但是快速的翕动。看上去她像是对什么人说话，但陆五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几秒后，魅魔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着陆五。绿色的眼睛中夹杂着更多的笑意。 不过陆五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 “你不是来帮他的，那来干什么？” “嗯，虽然这家伙又蠢又没用，尽会耍一些偷奸耍滑的把戏，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使徒啊。”魅魔说道。“所以呢，我本来是来看看到底是谁最后杀掉他。虽然这件事情符合我主的安排，但是把那个凶手干掉的话也很不错。” “使徒？”陆五突然之间意识到，这个魅魔使用的语言并不是那种奇妙的，所有人都能自动听懂的“神之语”，而是这个世界的标准语言，也就是高手强行灌输给陆五的那种语言。 “不过呢，却很意外呢。在这里居然找到了异域之人。” 没有任何预兆的，魅魔的身体突然模糊成了淡淡的影子。等到陆五回过神来的时候，魅魔已经不在自己原先的位置，出现在距离陆五十几步的地方。 不止如此，她手里还多了一个东西，一个陆五很熟悉东西，通用步枪。 陆五这才感觉到自己手猛的一轻。对方手上拿的正是他的枪。因为体型的缘故，这把其实不算小的枪在魅魔手里简直像一把玩具。 这种感觉……陆五突然想之前邪魅和琥珀的事情。不管是邪魅还是琥珀，都曾经做到过类似的事情。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却能在陆五反应过来之前，将东西从陆五手里夺走。对方拥有超出人类想象的运动能力。 不，有一点不一样。不管是琥珀还是邪魅，都是同时用幻术和体术，双管齐下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而陆五面前的这个魅魔…… 应该仅仅是依靠速度来完成的吧。 “搭档，小心，”耳机里，突然响起高手的提醒。“这个家伙……应该是神经系统受到了特殊的提升。她的反射速度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小心！” 可惜高手的提示太迟了，因为等到陆五回过神来的时候，魅魔已经把枪拿走了。 一阵强风吹来，吹得陆五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他才意识到刚才这阵风就是对方掠过他身边时候带起的。 这……这个……比增长天还要危险啊！这种速度，简直超音速了。 虽然地球上的科学家早就说了，双足步行的生物，跑步速度不可能超过每小时六十公里，但是这一次科学家被事实打脸了。刚才魅魔的速度，别说六十了，六百都有了吧。这已经不是血肉之躯能达到的速度了，而应该归属于超自然能力的范畴。 魅魔的一只手拿着陆五的通用步枪，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玩意。几秒钟后陆五才意识到魅魔手里拿的是那个什么什么无上圣主的徽章。之前改造枪械的时候，那位大叔赠送给他的。那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所以陆五只是简单的把它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罢了。 陆五低下头，他胸口的那个口袋整个被割掉了。切割的是如此整齐，以至于让人觉得这是服装本身的设计。 徽章已经捏在了魅魔手里，她的目光好奇的停在徽章之上好一阵后才再转到陆五身上。 “原来你是信徒？”魅魔用手掩住嘴巴，咯咯娇笑起来。“哈哈……比预想的还好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杀了使徒……必须要为这种亵渎付出代价来。” 她的身形再一次模糊掉。陆五知道对方已经冲过来，但是奈何速度实在太快。纵然陆五头脑里已经意识到了，身体上却怎么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砰！”一声宛如爆炸一样的撞击声响起。 单单是撞击产生的气浪就把陆五冲得连连后退。 魅魔已经冲到了边上的位置，脸上的笑容已经褪去。在她前方不远的正是上校。 刚才上校用不输给她的速度，挡住了那一下。 “什么嘛……魔法？”魅魔脸上再一次浮现笑容。“这里居然有受到术士关注的人！但是，你还有多少魔力呢？应该被祭坛吸得差不多了吧？”说着，她举起手里的通用步枪，对准上校扣下了扳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八节 魔法戒指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是一次响亮而威力十足的爆炸。 陆五现在明白水管工大叔的警告了，这把改装枪爆炸后威力确实太大了一点。这架势，已经超越了手榴弹，估计火箭筒都要甘拜下风。 被爆炸的力量击飞，并且摔在地上的魅魔发出了一声狂暴的怒吼，爆炸的力量给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她的一只手鲜血淋漓，看上去就知道伤的很重。但是手上的伤只是她伤势之中只是最不值一提的部分。当她再一次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复最初的从容和优雅，全身上下都是血迹，伤口多到无法计算。更别说还有很多的金属碎片——也就是枪械的碎片——深深的埋入血肉，在她身上终止了旅途。 当然了，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她现在拥有的身体和力量。如果她此刻还是凡人之身，那么她身体早就被分成好几个彼此有着一定距离的零件了。 但是毕竟她没有死，而且这种伤势也没有真正的让她失去战斗力。魅魔站起来，眼睛中闪现着狂暴的怒火。 陆五已经知道面前的妖怪的力量是超越人类之上的。双方在速度上的区别，差不多是猎豹对乌龟……不，是对蜗牛那么大。而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也就是对着邪魅的时候）他手里至少还有一枚地雷，还有能设置一个陷阱来对付对手的钢丝线。最重要的是，他对于敌人的能力和性格了解的相当多。 不过这一次，他什么条件都没有了。 幸好他前面还有一个上校，不然的话这局面真的完全绝望了。 现在陆五已经知道上校为什么不穿外骨骼装甲了。前面说过，这种装备虽然好用，但是实际上穿戴很麻烦。所以士兵穿上之后，通常若非必要，否则是不会脱下来的。而盔甲本身也有调节内部湿度和温度的能力，可以让人长期比较舒适的穿戴。所以陆五最初看到上校没穿，误会为上校需要和别人交涉而必须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但是现在，他知道上校之所以不穿外骨骼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必要穿。 上校是一个术士。 凭借魔法的力量，他甚至无需任何高科技武器，只用一把普通的剑就可以战斗，而且战力远超那些穿着外骨骼动力装甲的部下。 上校向后退了几步。之前他挡在陆五身前，现在则和陆五肩并肩。 “我身体吃不消了，”上校眼睛盯着前方的敌人，嘴里却在和陆五说话。“只能靠你了。” 陆五觉得念头都不通达了。拜托，这个可是速度都快超音速的非人怪物，靠我一个赤手空拳的普通人能做什么？ 严格来说，增长天也比这个魅魔好对付。因为增长天虽然是个巨兽，但是它的能力，包括宛如小强一样的生命力，还没有脱离正常人类（也就是地球人）的理解范围。无论是飞行也好，巨大的力量也好，皮肤下植入装甲也好，敏锐的视觉/听觉之类，至少在科学上都是合理的。 但是这个魅魔刚才的速度……就算说是超音速也不为过。双足步行生物跑出了超音速，这已经不科学了好吧！ “用我这个！”上校没有给陆五太多考虑时间，将手中的单手长剑强行塞在陆五的手上。 好重的剑！这是陆五拿到剑之后的第一感觉。这把剑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样，但是它肯定不是地球上那些用来铸剑的常用金属。别的不说，单单手里的感觉局清楚的告诉陆五，这把剑起码有十几甚至二十来公斤的重量，简直和那个小型电磁炮差不多了。也就是说，凭借正常人的臂力，别说用挥舞着它来作战了，单单拿在手里就很费力了。 这是……什么意思？陆五尚未回过神来，上校已经抓住了他另外一只手，接着，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了陆五的手指。 刹那间，陆五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击，像是听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但又令人无法躲避的声音，恰如用泡沫塑料摩擦玻璃产生的声音一样。他全身的皮肤都因为这个异样的冲击而泛起鸡皮疙瘩。 接着，也许就是一瞬间，又或是比一瞬间更久，他感到自己神智一阵昏沉。此时他正面临危险，出于生物的本能，在这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的意识是最清醒也最警惕的。饶是如此，陆五还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脑子昏沉了一段时间。 然后他意识到刚才沉重得无法挥舞的长剑已经轻得如鹅毛一样了。 上校再一次后退了一步，原本他和陆五肩并肩，但是现在却已经站到了陆五身后。而且，伴随着迈出这一步，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不受控制的扑倒在地。 “这是……”陆五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关心其他的事情了，因为魅魔朝他冲了过来。 虽然是很迅捷的速度，但是这一次，魅魔并没有把自己的速度提高到超越人类，产生刚才那种“就算盯着看也看不清楚”的效果。 魅魔从他身边冲过，那只穿着盔甲的手猛的挥向陆五的肩膀，那气势宛如要把整个胳膊给撕下来一样。但是她的速度虽然快，动作却简单，所以陆五很容易的避开了这一击，并且挥舞着剑反击——他不会用剑，但是却依然能够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剑没有砍中对方的身体，不过剑锋从卷曲的，宛如火焰又宛如波涛一样的头发边缘掠过，削下了几缕发丝。 在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一种束缚——有某种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四周不像是空气，反而像是水，甚至像是水泥，柔软坚韧而且富有弹性。在他惊讶于这个事实的时候，魅魔已经向后跳开。 “啧……”她发出一声饱含着不甘的叫声，然后掉头从来的方向跑走。速度非常迅捷，让人根本无从阻挡。当然了，就算陆五有机会阻挡也不会去阻挡的。 “这个是……”看着对方的那迅速消失的身影，陆五才回过神来。还有，为什么这把剑的重量会突然变轻了？他疑惑的举起剑，看了看，顺带着用它刺了一下岩石地面。 地面被非常轻易的刺了进去，仿佛那不是坚固的岩石，而是松软的泡沫塑料。 “变的不是剑，而是……我？” “说对了，搭档，看看你手指上的东西。”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高手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现在突然活跃起来了。 陆五发现自己手指上多了一个指环，正是刚才上校强行套到他手指上的东西。这枚戒指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定下神细细感觉之后，却能感觉到一种能量正在不停的从上面涌出，冲刷着陆五的身体。 “这个是……”这个应该就是陆五发生这种变化的理由了。 “魔法戒指。”高手说道。“里面凝结着第四律魔法的力量，是这个世界独有的装备。上校之所以这么厉害，完全是因为戴着它。第四律魔法可以操控血肉之躯，所以藉由这一律的魔法，可以赋予人类远远超越正常生物的力量，比方说，就像刚才上校一样。” “啊？原来如此……那么，刚才那个女人也是？” “不一样，那个女人……”高手似乎在斟酌自己该说什么。“是实打实的，她没有魔法……或者说她的力量并非术士们所谓的‘魔法’。不说这个，我们暂时安全了。那个女人离开了。” “她为什么……离开？” “因为打下去没好处，她受了伤，不能确定自己能打赢你。危险太高，所以她放弃了。而她身上的伤又急需治疗。别说这个了，搭档，我们现在还是先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你必须要控制好你的力量，否则你轻轻一下可能会把活人给弄死……我建议你把戒指摘下来。” “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刚才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不能说话，因为太容易暴露啦。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做一个说明。这是一个祭祀的仪式。将活物的生命力奉献给某个……超凡的存在。正常情况下这是一种单纯的宗教仪式，献祭一只牲畜之类的……就像地球上的三牲贡品一样。但是看起来，增长天把这个仪式做成了一个对付敌人的陷阱。我不得不说他很精明，因为这种仪式是单纯的抽走生命力，换句说，只要仪式不终止，在祭坛范围内的生物都会不停的被抽走生命力。这就变成了单纯生命力强弱的比拼，和其他装备啦、人数啦、战斗技巧啦什么的都没关系了。弱者先死，强者后死。增长天那么顽强的生命力，肯定能活到最后。”高手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用，但是知识方面真的很丰富。 “那么，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就像刚才那个女人说的一样，你是‘异域之人’啊。你来自地球，和这个世界的生物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一定微小差别的，就这点差别决定了你基本不受影响。别说这个，把戒指摘下来，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上校应该只是昏迷。”陆五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他应该只是……生命力被吸收过多。生命力被吸收过多会有什么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会身体虚弱一段时间，看体质而定。只要当场不死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陆五很快检查了一下其他人。原本他以为所有的这些人都死了，但是现在看来情况比预想的好得多。大概是因为陆五的突然出现，导致仪式被提前打断吧，这些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虽然都丧失了意识，但是却都没死。 如果高手说的没错，这些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昏过去而已。现在的似乎很简单，出去找到红衣，然后回去叫人把这些伤员全部运回去就行了。不过…… 陆五再一次戴上戒指。也许做其他事情不好控制自己，但是短跑肯定没问题。依靠手机的计时，他发现自己跑过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仅仅花费了一秒钟，而且这还不是全速奔跑，而是留着三分余力的小步跑！这枚戒指真的……太厉害了！ “高手，你说我……可以把这枚戒指留下来吗？”陆五停下来，突然问高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九节 诅咒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搭档，你想杀掉所有这些人吗？”高手问道。 “当然不是，”虽然对于现在的陆五而言，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这不是难度的问题，而是自身道德下限的问题。作为在地球上出生成长，三观比较正常的年轻人，陆五并没有邪恶到这个地步。“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了这件东西，就算是荒野求生过一个月，也是很值得的。而且，它也许能带回地球。” “搭档，这玩意确实可以带回地球，但是我提醒你，不值得。” “为什么？”如果它能带回地球，陆五觉得别说荒野求生一个月，一年都值。直接从凡人变超人了啊。如果不是这个力量太惊悚了一点，陆五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改行当运动员。这都跑出音速来了，什么奥运金牌不都跟玩一样？ “我说它不值得，是因为它里面封存的魔力都快耗尽了。”高手说道。“也许就只能用两三个小时了也说不定……就算长一点，也有限的很。” “啊……”陆五恋恋不舍的看了手上的戒指一眼。 “魔力这玩意，只能由术士自身产生啊。就算通过种种技术把魔力汇集、凝练并且交给非术士的普通人使用，那终究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会消耗掉的。所以说我们的那个徽章是非同凡响的宝物，而这枚戒指么……虽然也有价值，但就差远啦。” 原来如此啊。陆五现在明白了。 “不过，搭档，据我所知，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种类型此类物品。”高手突然说道。“这种戒指，是在打造的时候就融入相应的魔法，等到里面蕴含的魔力耗尽，它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也就是说是一次性的，但确实有另外一种是‘可充电式’的哦。” “有什么区别吗？”陆五觉得完全没意义。也许琥珀可以帮忙，但是陆五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徽章正是琥珀制造，用于让自己回到故乡的东西。也就是说，等到回去之后，就到了和琥珀说分别的时候了吧。 如果说只能充一次、两次的话，那就没太大的意思了。 “呃，如果得到那种戒指的话，我们可以把邪魅的核心放进去。”高手说道。“它在缓慢的释放魔力，可以用它‘充电’哦。” “可是怎么才能拿到那种戒指呢？”陆五问。刚才高手的话让他短暂的兴奋了一下，然后立刻就被现实的问题压倒了：怎么看此类东西都不可能是流通的大路货。以陆五现在的身份，能得到的东西得是大白菜档次才行，就算不是大白菜，也不能超过西兰花。 “那个，搭档，只要你在这个世界呆下去，迟早会有这个机会吧！”高手的口气并不确定。 “总之接下去二十多天内……是不可能的吧？”陆五叹了口气。 高手沉默了，这个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算了，在这个世界，几条命都不够混啊。陆五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至少暂时，他还不需要考虑这些。 放下其他人不管，转而走向增长天的身体。前面说过，陆五塞到增长天身体的炸弹效果非常好，直接把他的脖子和脑袋炸离了身体。照理说这样子肯定是死定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怪物别看已经身首分家这么长时间，但是巨大的残骸依然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颤动，充分说明他破碎的身躯里面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生命的火花。 陆五走向怪兽的脖子和身体（这两者飞到了边上一个角落里），然后居然发现他还活着。 呃，其实用“活着”来形容此时的增长天是不合适的，只能说他还没有死透罢了。 巨兽的脑袋躺在地上，当陆五把他翻过来，面孔朝天的时候，他发现增长天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这样的怪物，也会哭吗？ “你……”增长天突然开口，让陆五都吓了一跳。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这家伙居然还能说话？原本他觉得不必管等着增长天自己慢慢死透就行了，看这架势，还必须补刀。 当然了，这种状态下的增长天已经没有任何威胁。虽然他依然还有一张满口獠牙的嘴巴，但除非陆五自己作死，把身体某部分塞进对方嘴里，否则增长天什么都干不了。 “……原来如此，你身上有术士的味道。”增长天看着陆五，缓缓说道。“我居然……现在才发现……” “术士？”陆五认为增长天的意思应该指的是琥珀，因为陆五来到这个世界后，好像没遇到过哪怕一个术士。 “原来如此……异域之人……你是被术士弄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吧？那些可恨的术士……” “我是自己来的。”陆五如此回答。当然，从某个方面来说增长天说的没错。没有琥珀制造的那个穿越的徽章，陆五可没办法出现在这里。 “哈哈……你只是**控而不自知……”增长天笑着，但是眼睛里眼泪更多了。“诅咒那些该死的术士，他们以玩弄别人的命运为乐……” “你……在后悔吗？” “废话，我看上去像是无怨无悔吗？我被抛弃了……”增长天咬牙切齿，但是却是那种绝望之中的愤怒，夹杂着难言的悔恨。“我现在才明白真相。术士们先是欺骗了我，然后背叛了我，他们说他们修改了我的命运……但是，终究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们欺骗了我！你呢，”他的目光看着陆五。“异域之人，那个和你在一起，并且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术士，是不是也许下了什么动听的承诺？但是我向你保证，那些都是谎言！他们……卑劣而残忍，以玩弄凡人为乐……” 鲜血从增长天的嘴角留下，估计，这也是增长天最后能流出来的血液了吧。 “那个……你到底说什么？”陆五有些奇怪，照理说增长天不应该仇恨杀死他的自己吗？但是这样子，他好像完全不在乎陆五做的事情。他在痛恨和诅咒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你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吗？”增长天看着陆五。 “你不是说，是自己自愿改变成这样的吗？”陆五想起之前增长天自己说的话。 “自愿？对，就像我从前把货物丢进海里一样，那也是自愿的。因为我的船遇到了风浪，为了减轻重量，我不得不把它们丢进水里，免得让船只倾覆。船上都是最好的货物，全部是我亲手，或者是我的亲口命令下丢到海里去了。虽然这是自愿，我承认，但是这种自愿里，我能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用尖锐的口吻说道。“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参加那该诅咒的实验，要么就是死刑。于是我‘自愿’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就在我开始实验之前，”增长天继续说道。“一个术士找上了我。他告诉我，他可以修改我的命运，原本我只有几万分之一的可能不变成那种没有智商的怪物，也就是你嘴里的‘硬皮怪’，但是如果得到他的帮助，我就肯定能摆脱这种命运。但是代价就是，我得私下里为术士们效劳……他们向我保证，我可以不被发觉……” 增长天笑起来，“但是他们低估了凯查哥亚特殿下的力量……他早就知道我的秘密。现在我明白了……从一开始，凯查哥亚特就知道一切。我根本就是他们彼此斗争的棋子……被玩弄，被欺骗，被侮辱，现在又被杀死的可怜虫……” 陆五觉得脑子变大，好像这涉及很多高层次的秘密啊！脑补一下，是不是可以变成一本政治斗争的小说了呢？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陆五是真心实意想要增长天死，但是出于一个地球人的道德水准，他觉得自己可以在对方临死之际当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好好听听对方临死之前想说点什么。地球人哪怕是生死大敌，只要对方将死，也是乐意听听他的遗言的。 “之前过的那个……好像是你的同伴？” “同伴？她可不会这么想！你以为今天那个家伙为什么会特地过来？她是来亲眼看到我死的！所以她确定我死之后，就离开了。” “可这和术士们有什么关系？” “凯查哥亚特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秘密……术士们也知道他知道。所以我的命运一开始就被注定了。术士们也想除掉已经没用的我……哈哈，我还以为术士们会自己拿刀子上。看起来这不符合他们的美学，利用命运之力来干扰和控制凡人，他们认为这才是优雅！哈哈……哈哈……呃……咳咳……” 增长天猛的一口气没接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简直无法想象就剩下一个脑袋和脖子了，他还能咳嗽。 “看来我这一次是死定了……”增长天的目光迷离了一下，但是随即盯着陆五。“不过，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叫陆五是吧？我现在给你一个预言，好好听着，我不知那个术士对你说了什么话，但是我保证那些话统统都不可信！哪怕那个术士看起来像一朵风中的小白花，那也只是他伪装的一部分罢了！千万不要以为你一路走来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或者命运的注定，从你接触那个术士开始，你的命运就操纵在他的手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节 背后的阴影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是一片满是鲜花的山谷。 这个季节，原本不应该有鲜花。但是这里由于特定地形，加上温泉的缘故，导致这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上了好多。原本不应该出现的鲜花此时都在绽放。 男人迈动着蹒跚的步伐，挣扎向前。但是他的体力已经耗尽，曾经灵活自如的双足此时沉重的宛如铅块一样。其实何止是双足，就连身体，现在都迟钝得像是在海水里泡了上千年锈铁。 他的脚磕到了一块石头，这让他的身体立刻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一朵鲜花就在他的鼻子，他能嗅到了一股混杂着血腥气味的馥郁芬芳，这是死亡的味道。 他用力翻过身，正如他所猜测的，敌人已经在身后了。对方手里很无聊的玩弄着一把通用步枪。那是凡人军队中最常见的武器。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这种武器对于术士而言，和一把削水果的小刀一样无害。也就是说，只要你没有傻到啥也不干站在原地让对方为所欲为的话，或者是措手不及遭到突袭，这武器根本伤不了术士。 当然，如果这种武器在另外一个术士手里，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他挣扎着聚集起残余的魔力，红黑色的能量从他手上浮现，交织成一个隐约的图案。但是他疲惫也太虚弱，魔法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影响另外一位术士。在他的魔法能够造成任何效果之前，对方就挥了挥手，就像风吹走灰尘一样，把他的魔法消弭于无形。 然后，对方举起了枪。 就算是术士，就算是魔法，其力量也是有极限的。事实上，如果没有魔法守护，术士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枪同样也能打死。 “为……为什么……”他挣扎着问道。不应该的，虽然他犯下大错，但是，哪怕是同病相怜的立场，他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他应该可以逃走，他会隐藏起术士的身份，在普通人中间隐姓埋名多年，直到有一天他确认自己犯下的错误被人遗忘，或者至少不会像此刻一样触目惊心的时候再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 所谓的追捕，可以当场格杀勿论等等，都应该是，也只应该是官方的台词。他不应该受到这种不死不休的追击，并最终落到这个结果。 “为什么？”对方也很疲惫，但是脸上却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笑容。“因为世界改变了。过去杀不杀逃犯是看个人心情，现在么……不杀你对不起我自己！” 他脸上露出无法形容的神情，然后想起了那个传言。 一阵轻微而密集的枪声，夹杂着一声垂死的惨叫。几分钟后，山谷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欣喜的大笑。 “果然是真的！真的会这样啊！” …… 魅魔坐在两丛灌木中间，一边从身上清理金属的碎片，一边远远的看着山脚下人们的行动。 说起来，人还真多。大概有上百号人了吧。不过这也没办法。人手不够的话，估计是不可能把那些穿着沉重的外骨骼装甲的家伙从山洞里搬出来的。比如眼下，没有五六个人是拖不动沉重的外骨骼装甲的。 之前的爆炸真的是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的事情，给她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害。直到现在，插在她身体之上的各种金属碎片都还没有被清理干净。 特别是脸上，在她的脸颊之上，几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金属块嵌在那里。要说它们居然没伤到眼睛真的是她的运气。 那个身影出现了。那个在武器上安装了陷阱，导致她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家伙！ 魅魔身体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她线状的瞳孔迅速扩大。只有这几乎难以察觉的细节才让人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她回头看了看那只曾经握枪的手，此时虽然已经痊愈，但疼痛依旧在。 这个家伙，居然给她设置了这么一个陷阱，而她居然也真的如同一个愚蠢的小傻瓜一样，轻而易举的上了当。 她的手伸到自己肩膀的位置，从那里恨恨的拔下了一块边缘不规则，但既锋利又尖锐的金属碎片。如果是正常人类的话，估计鲜血会如泉水一样喷出来的吧，但是她的伤口只流出很少而且稀薄的血液。不会比一个削苹果却划到自己手指的伤口流出的血更多。 而且就算是那种程度的流血，也在几秒钟时间就停了。 大部分碎片已经清理干净了。对方肯定没料到她居然没走远，也许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偷袭机会？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之间，缈不可测的遥远虚空之外，某个意识忽有触动。接着，她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从冥冥中降临。 魅魔微微一怔，随即垂首静心，也将自身的精神彻底开放，任由那个意志进入她的思维之中。然后她听见了那位伟大存在的声音。 其实也不能说声音，只能说对方把一段意识直接注入她的脑海之中。这种交流方式其实效率是远远超过语言的，因为语言可以被扭曲，可以被误解，但是这种精神上的沟通能够最清晰，最完整的传达信息。 “原来如此吗？”魅魔看着远方的身影，发出一声用意不明的笑。 …… 上校在半路上就已经恢复意识了。 大概是因为那个戒指的缘故，上校是所有人之中，受到影响最小的那一个。到了营地，也就是小镇上的时候，上校已经基本能够行动自如了。当然，其他人受到的影响要大得多，那些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昏迷不醒，少数醒过来，却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动弹不得，甚至连配合别人脱掉外骨骼装甲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上校还是赢了。一辆有轮子的车装回了这次战斗的胜利证明：那就是增长天连着脖子的脑袋。 必须要说，这件战利品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整个营地的人，不管是平民还是士兵，都蜂拥而出来看。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红衣和陆五“挪用”车辆的事情居然没有人追问，就这么顺顺利利的了结，没引起任何多余的麻烦。 天黑下来的时候，陆五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自己的帐篷里。说句实话，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全身放松躺在帐篷里。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很狭小很简朴的帐篷，但是所谓物由心生，只要心情放松了，平静了，那么不管什么东西其实斗能找到优点。就连帐篷上那些斑点（不知道是污迹还是染色不均匀造成的），都让陆五联想起了地球上旅馆地毯的花纹。 当然，轻松只是一小会，他的心情又变沉重起来。因为他想起了增长天临死之前的话。 虽然说感觉上那只是增长天临死充满怨恨的诅咒，但是不能否认的是，那番话让陆五很在意。 确实，琥珀向他介绍魔法的时候，说过魔法可以影响人类的命运和灵魂——他们认识最初，事实上琥珀尚未事实上来到地球，她就能施展和命运相关的法术。虽然那是很简单，只能称为“观测运气”的能力，但是确确实实是这方面的能力。 等到她来到地球上，要说她对陆五做了什么……那也很正常的。 不过陆五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担心显得太荒谬。如果说增长天还有作为“内奸”的作用，那么陆五有什么价值，值得琥珀对他使用魔法呢？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罢了。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也不具备什么特别的权力或者掌握着特殊的知识和秘密。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需求的问题——琥珀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必要啊。 就像以琥珀过去的能力，杀死陆五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陆五相信她绝不会这么做一样。 “在吗？”帐篷外响起了红衣的声音。 “进来。”陆五从沉思中惊觉过来，赶紧爬起来。 借着外面的灯光，陆五看到红衣站在帐篷外面，手里似乎拿着一个什么东西，身后还跟着那只丑萌狗。 陆五已经知道这不是狗，而是拥有类人智慧的生物。但是他没有在这方面多说一个字。陆五看得出来，红衣也有很多的秘密。至少他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老兵那么简单。但这对陆五来说是好事，如果不是红衣帮忙，今天估计增长天就会偷袭得手了吧。 陆五不是好奇心过剩的人。或者说，此时此刻的陆五心里只想着回到地球，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并不是真的关心。 “我就不进来了。”红衣的影子投在帐篷上，看上去宛如一个巨人。“我只是有事从这里路过，顺带提醒一下我们的约定。对了，我得到内部消息了，由于你——和我——因为帮助上校消灭敌人有功，所以得到了特别的嘉奖，允许在自身所在部队提升一级……也就是说，明天或者后天，嘉奖令一到，你就是中队长了。还有，两天后，难民就会开始撤退。” “约定……”陆五想起之前的约定。“但是，其实我……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军人。” 军人应该受够足够的军事训练，除了装备之类的硬件之外，还应该要荣誉、纪律等等思想方面的软件。如果没有后者，那就只是一个武装的平民。陆五知道如果这次撤退行动中如果遇到任何危险，他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事实上，陆五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看得起自己。但是陆五自己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在这次保护平民撤退的过程中，哪怕遇到很小的危险，他也不能肯定自己能做出正确应对。 “人力终究有限，哪怕高阶术士也是一样。我只要你尽你所能。”红衣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一节 旧相识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红衣走后，陆五闷闷的坐在帐篷里。【愛↑去△小↓說△網w qu 】 “搭档，你是不是在担心？”高手突然说道。 “嗯，是啊，虽然红衣这么相信我，但是实际上我……”陆五其实想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哎，这个世界一个人活着怎么这么不容易呢？要么是某个怪物要来杀你，要么就是别人把一个你毫无自信的重要任务委托给你。 “啊，如果是安全的话，可以放心呢。”高手说道。“据我所推测，其实如果要安全的话，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平民撤退呢。除了这个选择之外，不管我们留下来加入阻击部队，还是到野外当一个逃兵，估计都会很危险的。” “啊？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搭档，哪怕出自我们自身安全考虑，我们必须随着平民撤退。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会遭到袭击。” “你怎么知道的？”陆五好奇的问道。 “搭档，你就别问了，这事你就信我好啦！”高手说道。“而且，如果真的要防万一的话……可以把神能给我一块……不，不不，不必要，太浪费了。” 陆五从随身口袋里拿出那叠宛如金色巧克力一样的神能结晶。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高手说它非常珍贵，但是陆五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也许可以拿出去换钱？但是理智和直觉都告诉他，这绝对是最糟糕的一种选择。 “对了，高手，你要神能干什么？”陆五突然想起高手刚才的话。 “我说了，我可以吃它。借助它的力量，我可以……呃，简单的说，我可以分析四周所有的能量……一时之间说不明白，总之你可以理解我有能够了解很大范围内的能量传输，并且破译其中的信息。” “什么意思？”陆五搞不明白。 “就像我能够通过手机的无线信号链入中国移动的数据库一样，我也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干同样的事情。虽然这里没有中国移动，但是通讯网络确实是存在的。不管哪个世界的智慧生物，只要文明发展到一定的高度，所有的智慧生物都会学会用能量变化的方式来远程传递信息，就如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将学会语言来彼此交流一样——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具体的方式。” 陆五仔细的想了一下高手的话，还有这话背后蕴含的意义。 “搭档，有兴趣在这个世界长期呆下去吗？”高手突然说道。“我的意思是，把这里当做第二个故乡，就像在地球上，一个人从中国移居到加拿大或者美国之类地方一样。” “啊，没有。”陆五立刻回答。 “其实我们两个如果联手的话，可以在这个世界肯定有一番作为的。”高手用一种惋惜的口吻说道。 “这是个术士主宰的世界吧？”陆五想起之前高手对他说的话。“我们能有什么作为？” “平衡之时到了啊，搭档。”高手说道。“晚上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现在，双月各占半个夜空，两位至高存在的力量达到了一个平衡。这种情况下，术士们就会选择退出战斗……当然，不是说他们就不打战了，而是说他们交战的规模和频率都会大大降低。所以，接下去就是凡人崛起的时刻了。” “为什么会这样？”陆五还是不解。“双月平衡会有什么影响？” “我也不知道详情。但是好像是说双月处于平衡的时候，术士们诞生的几率会大大的降低。这个时候如果进行因为战斗而死很多人的话，伤亡就会没办法补充，甚至危及到种群的存亡的高度。这种情况下哪怕术士也是各有忌惮，不得不从主战场上退出。” “原来是这样啊。” “事实上，如果有机会，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件事情要做。” “啊？” “在这个世界上，我可能有一件要做的事情。”高手说道。“不过其实也无所谓啦……算了，搭档，既然你铁了心要回去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 红衣倒是没有撒谎，因为他离开陆五的帐篷之后，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向营地的另外一边。 在那边，是军队的营地。 不是三个临时逐渐的大队那种名为军队，但是事实上和武装平民无异的军队，而是真正的军队。哪怕最临时补充的，最低级的新兵都要经过至少三个月训练。 别的不用说，单单营地就完全不同。 如果说新兵的营地可以用“杂乱无章”来形容的话，那么正规军队的营地则显得井井有条，而且戒备森严。除了巡逻队和哨兵之外，还安排了暗哨。如果不明底细的话，别说潜入营区，哪怕是接近都做不到。 幸好红衣并不需要潜入营地，他只是来到营地外面一个空地。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整齐军装的男人，此刻正背朝着红衣。如果陆五在这里，立刻就能认出这是上校，道尔上校。 双月在两个人的脚下各自拉出两道影子，一道幽暗，一道朦胧。 上校转过头，看着红衣。两个人的外貌和气质其实都很有特色，属于那种让人看了一眼之后就会留下深刻印象的类型。上校神情永远都是那么冰冷，灰色的眼睛宛如万年冰川一般。红衣则苦着一张脸，一副欠了三千万被人逼债的倒霉鬼。 “你来了！”上校第一个开口说话。 “是啊。”红衣笑了一下。“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还以这种方式见面。事实上，最让我意外的，是你还记得我。” “我永远不会忘记，”上校说道。“所以三天前，哪怕那只是我不经意的遥遥一瞥，我也立刻认出了你。” “非常荣幸。”红衣说道。“那么，上校阁下，可否为我解惑，将卑职约出来所为何事？” 上校露出了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冰冷的双眼之中虽然没有敌意，但是也绝谈不上善意。 “因为那一瞬间，哪怕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大名鼎鼎的红衣居然站在我的面前，穿着辉月阵营平凡小兵的服装，扛着一把通用步枪，孤身一人。而在数年之前，他还站在冥月阵营的顶峰，麾下有数百万大军追随。” “很高兴你没有第一时间就来确认你的疑问。”红衣说道。“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走投无路，要是再被拆穿的话，也只能去死了。” “这不像你说的话，我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你的俘虏，生死存亡只在你一念之中。” “但是现在我们在一个阵营里，你是上校，我只是一个连军官都算不上的小队长。”红衣摊了摊手。“据说术士能够改变和控制命运，但是恐怕这种改动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术士们的能力范围了。所以说，能不能看在当初我放你一马的份上，当做不认识我？桥归桥路归路。当然像现在这样也不错，我们可以在一个没其他人看见的地方叙叙旧，然后分手。就像向路边偶尔遇见的小商人买点饮料一样，银货两讫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将彼此忘得一干二净。” “放我一马？我可忘记不了你害死了好几万个俘虏。我现在倒是很想问问，为什么当初你会放我走，然后屠杀了所有的俘虏。” “打败敌人的军队，那是因为那是我的职责这么要求我，放你走则是我的良知这么要求我。那不是我的错，”这一次，红衣的神色终于变了。“那是术士们的要求……他们要进行该死的人体实验，罪犯不够，他们就用俘虏来进行……我无法对抗术士们的要求。”红衣侧头深深的吸一口气，仿佛为了吐出积累在肺部的的沉闷空气一般。 上校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停留在红衣身上。 “对不起。”一小会之后，红衣再一次把头转过来，如此说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上校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迅速换了一个。“作为间谍吗？不，那不可能……倒不是说你做不到，而是像你这样的人作为间谍的话，那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哪怕再愚蠢的术士们也不会这么浪费。” “我只是苟延残喘罢了。”红衣苦笑了一下，同时弯下腰，把自己的小狗抱起来。“只是发生了一些正常的事情，然后，冥月阵营就再也容不下我……就这么简单罢了。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同时用手抚摸着怀里宠物的头，“可是，就像我说的，也许我的命运连高阶术士们也无法掌握。” 两个人的目光正面相对。 “既然现在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么，至少我希望我还能做一点什么。所以，让我作为一个无名的，地方军队的小队长呆下去……这样至少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报答那些无私帮助了我的人。” “我不相信！”上校直接了当的回答。“平衡之时已经来临，术士们即将退到二线，接下去数十年，乃至于上百年，战争的主动权将转交到凡人的手里。这样的情况下，像你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了。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实在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那为什么还约我来一场私下谈话？”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二节 改变世界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因为这一次你救了我。”上校回答。“我不想否认这一点。如果没有你带人来，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哈哈……可惜并非如此。”红衣冷静的回答。“上校，很幸运，我知道的比你更多。所以我不妨告诉你一个事情，你不必在意我了。世界已经改变了。平衡之时虽然已经到来，但是术士们不会退出。” “你说什么？” “有些东西，已经永远的改变了。”红衣回答道。“你们的高层都已经知道，当然，也许他们还在封锁消息，但是……我很肯定，术士们不可能会退到二线了。” “我不明白。”上校沉吟了一下。“什么力量能改变这个？” “人性之中的贪婪，还有对力量的追求。”红衣说道。 “我不明白……” “很多年前，冥月阵营的术士在以太之海里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智慧生命。”红衣想了一下。“那是一次非常偶然的遭遇……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个智慧生命主动打招呼，哪怕是术士们都会把对方当做一个不起眼的漂浮物而错过的。事后证明，那个特殊生命是一个‘精神生命体’，也就是说，他是真正概念上没有肉体，而是以精神体的方式存在，就如同术士们可以将自己灵体化一样。不过术士们是以魔法强行将自己的意识抽离身体，而他天然就是如此。当然，他也不是能够凭空存在，而是必须依附于某件物体，只要是固体就行了。” “多重世界这么广大，无奇不有，这不算什么。更荒唐和更不可思议的记录我也看过。” “是，这件事情本身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无非就是以太之海中的一次意外发现罢了。术士们将那个自称为‘位面旅行者’的智慧生物带回瓦歌，然后做了很多实验……最终发现这似乎没什么意义。这个生物的存在方式太奇特，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既无法探明理由，也无法有效利用。于是这件事情似乎到此为止，不再被提及。从头到尾而言，就是术士们发现了一件稀罕的生物，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收获。术士们以为自己是占据主动的那一方，他们是研究者，而那个生物是被研究的对象。他们对那个特殊生物的研究虽然一无所获，但是除了浪费一些时间之外也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很可惜，事实不是如想象的那么简单，最后的结果证明，术士们虽然对于那个生物一无所获，但那个特殊生物对术士们……对这个世界的研究，却取得了很大进展。” “你的意思是……” “他为术士们提供了一个魔法。” “那个生物也有魔力？” “不，他没有魔力，但是术士们出于好奇或者其他什么目的，为他提供了一些魔力，供他研究。而这个生物开发出了一个成果。那就是……”红衣说道。“一个名为‘吞噬’的强大能力。” “吞噬？” “一个术士如果能杀死另外一个术士，在死者生命逐渐消散，魔力本源崩溃的过程中，使用这种能力的话，就可以占有死者一部分的力量。” “什么……那么，凡人也行？”这一次，哪怕上校那如冰一样冷的面孔都不禁有一丝动容。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哪怕说动摇了整个世界的基础都不为过。 “目前对凡人而言还不行，但是未来就难说了……”红衣回答。“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只有术士才能使用这种力量。而且最糟糕的事情是，任何一个术士都能使用这种力量。哪怕低阶术士也一样。” “这应该是极高的机密吧，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这个秘密根本藏不住。”红衣说道。“而且我确定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总之，旧有的格局即将被打破，我们所熟悉的一切都会改变。战争会更加激烈，也更加残酷。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没什么，只是更多的术士会死罢了……当然，术士死的再多，也不会影响到我这种下层的士兵。” “但是，据我所知，术士们退离第一线的大布局已经展开了，”上校沉吟了一下。“想要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也许如此吧。”红衣说道。“但是你一定能明白，发生这种大改变之后，术士们想要像过去一样退居二线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像我这种凡人，对于接下来的战局哪怕有什么影响，也不是决定性的。” 上校看着对方，虽然他眼睛依然冰冷，但是如果有熟悉他的第三者在场，那就一定能认出，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松动。 “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红衣回答。“算了，不玩这种游戏了。现在我们面对的，名为‘硬皮怪’的生物，其实不是从异世界来的，而是之前人体实验的完成品……不，不能说是完成品，而是实验失败的废物。也就是说，现在所有的战斗，对那边来说，只是废物利用的程度。” “怎么可能？”上校的眼睛突然变得宛如利剑一样，直刺向对方。 “事实就是如此，”红衣毫不在乎。“真正的实验成果现在远没有上场，等到他们上场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消息则是……恐怕冥月阵营的术士们也已经失去对局面的控制了。那些真正的实验成果，不一定就是你们的敌人。” “感谢你的情报。”上校凝视着对方，突然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最卑微的术士也胜过最睿智的凡人。”红衣回答。“你一定也听说过这句俗话。它从来不曾记载于书本或者石碑上，而我觉得，也许我能是那唯一的例外。” “那么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苟延残喘，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当一个小兵了此残生。也许有朝一日，在一场连记录都不会记录的小战中埋尸疆场。”红衣回答。“当然，眼下我只想做点有用的事情，帮帮这些难民。我得说，他们也许是这个世界最后残留的旧时代的人类了。也只有女妖之门这种偏僻的地区，才容得下这种早就进了历史书的部族。” “他们救了你？” “他们救了很多人。没有他们，”红衣说道。“这里有一半的人都活不下来。硬皮怪虽然是实验失败的废物，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很有威胁。” “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而已，而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 “也许吧，至少眼下我是这么考虑的。哪边都容不下我……哈，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到真的愿意去某个异世界，再也不回来。可惜的是，我不是术士，没这个机会。”红衣说道。 这似乎是他们最后一个话题了，接下去是长久的沉默。 “我会忘记你的。”上校突然说道。 “求之不得。”红衣回答，然后他就这样抱着自己的宠物，转身离开。他离开的身影在双月的照耀下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所在的部队下面会留下来负责阻击追兵。你帮不了那些难民的！”后方，响起了上校的声音。 “没错，所以我找了别人来帮忙。”红衣头也不回，“一个也许能力有限，但是却能让人相信他会尽其所能的人。” …… “一、二、三……用力！”伴随着一声号子，三个人一起使力，把落在地上的沉重机器重新搬回车子上去。要说也是运气，在这一起翻车事故之中，车子居然没损坏。事实上，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只有一辆没有动力，临时搭造的山寨车缺了一个角。 但是，就算如此，这起事故造成的影响也没那么简单。因为整个队伍都停滞了下来。直到一切完成，车子重新上路，整个停滞下来的队伍才开始重新流动。 陆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然后走上边上的一座小土丘。这里是队伍的中断，车子都集中在这里。难民们的动力车辆很少，所以他们就造了很多没有动力的车，由那些有动力的车牵引——其实就和火车差不多——用这种方法一次性运输大量的设备。当然了，这种方法前进必然会导致车祸连连。 陆五原本觉得，这么一支队伍通过这种平原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这里不是什么丘陵险地，而是一马平川。所谓的“护卫工作”其实也就是跟着队伍慢慢走路罢了。应该没什么难度。 虽然红衣把这个责任委托给陆五，但是高手保证过，这趟路途会很安全。那些讨厌的硬皮怪绝不可能对他们发动袭击。 虽然高手的预言到今天为止还是正确的，但是陆五的陆五的判断却完全错误了。事实上这趟旅途完全不轻松。 别的不说，原本计划中要掩护这么几万人撤退的一个大队，现在就剩下几十号人了。 这不是因为战斗的损失，而是因为从撤退的第一天开始，就出现了大量逃兵。 这其实很好理解，本来他们就不是自愿报名参军，而是以“拉壮丁”的方式，被强行征召。要说这个大队能够坚守纪律，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老老实实认认真真执行任务那才真叫见了鬼。 先是小股士兵偷偷逃走，然后是下级军官也跟着开始跑，事实上，理论上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大队长，在第四天的时候就带头跑了。于是接下去彻底失去监督的军队就迅速的上演了一场胜利大逃亡，一次彻底的崩溃。 这些人跑了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队伍太慢了。 虽然他们选择的路线是平原，但是实际上队伍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在没有足够越野车辆的前提下，这么一支携带着如此之多瓶瓶罐罐，和男女老幼的队伍，速度慢是完全可以想象的。这不是大家不想加快速度。可是人太多了，那么多人中，总会出现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问题。老人掉队了，孩子走失了，人员生病了，车辆中途损坏要修理的，前进时出交通事故的，诸如此类，每天都有无数的麻烦在拖累着队伍的速度。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三节 撤退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就像刚才这场事故。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次翻车，却拖累了整个队伍?32?? 换成其他状况倒也罢了，但是现在他们是难民，是战败后撤的一方。也就是说，每多拖一点时间，遭到敌人的攻击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一分。谁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傻瓜也能看得出来，这种只训练过一天的，素质超低的军队，还带着这么多的累赘，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上遭到攻击的话，根本不可能赢。相反，丢下这些累赘的老弱妇孺，那速度就会快上不止一点两点了。比起官职来，还是生命比较重要——更别说这这种垃圾军队，这个“大队长”含金量非常有限。 陆五现在才知道，临时编成的军队，战后有极大的可能性被解散，而且是那种从上到下的解散。也就是说，“前”大队长，之前还能指挥一千来号人马，但是也许转眼之间会变成一个小队长什么的，甚至变成普通大兵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高指挥官自己都带了头，哪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虽然沿途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但区区不过十几天时间，整个护卫部队就已经彻底瓦解，编制不复存在。理论上的一千人，现在就剩下以陆五为首——因为剩下的人中，陆五的官衔最高了——的六七十号人。他们之所以不跑，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姓雷的pla战士，而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家庭，父母兄弟，亲戚朋友，就在这支逃难的队伍之中。他们是“子弟兵”，想跑也没办法丢下家人朋友跑。 陆五现在已经知道，这里的老弱妇孺主要来自边境的几座偏僻小城，他们在受到攻击之前就撤出来了。相反，青壮年（也就是之前被强行征兵的那些人）却来自其他四面八方，基本上都是被敌人包围攻陷的地方。先别说老弱妇孺本身能不能从包围和袭击中逃跑的问题，哪怕跑出来，野外求生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没有携带足够的装备，缺乏专业知识的情况下，小型人类群体在野外的生存能力并不强。险恶的地形或者野兽之类的就不提了，事实上哪怕仅仅被雨淋一下，就能让人生病并最终送掉性命。不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根本没办法一路坚持下来。 虽然这些青壮年是受到这些人的照顾才有一个临时安身之所，但是却还不足以让他们选择为他们而战。事实上，没发生劫掠或者**之类恶性案件就已经很不错了。陆五觉得，这主要还归功于压根没有什么金银细软可供劫掠。这个世界的货币（名字叫做贝利卡）已经数据化了，而难民逃出来的时候，携带的都是生活生产必须的各类机械之类。这些东西虽然有很大的意义，但是眼下却是标准的累赘，不值得劫掠。 “队长！”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人匆匆跑过来。陆五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架不住这家伙更年轻。按照地球的标准，这家伙大概只有高中生或者初中生的档次吧，但是在这个世界，在眼下这种情况中，他们却已经有资格穿上军装了上战场了。在他的面前，就算是陆五也可以装一把“前辈”了。 “后面怎么样？”陆五问道。 “发生了一起小事故，有个孩子走丢了，正在派人去找。”年轻人报告道。 整个军队的编制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之前什么小队中队大队什么的都已经毫无意义。总之，现在剩下几十个穿着军装的，以陆五为首。与其说他们是肩负着保护难民责任的军队，不如说他们就是难民中的一部分。 在不知不觉中，陆五发现自己这一小群人已经承担了帮助整个队伍解决麻烦的任务。车辆损坏、人员受伤等等等等。这么多天以来，例如小孩走丢了之类的小麻烦也许有上千起了，没完没了。而每一起麻烦都意味着对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的一次拖累。 但是，这也是陆五现在唯一能做的。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他们，整个难民的队伍速度还会更慢。 “用喇叭，呼叫整个队伍，寻找那个孩子。”陆五叹口气。原定的计划他们应该在十天之前抵达目的地，但是事实证明定计划的人肯定不知道一群携带大量物品的难民的速度到底能有多慢。现在陆五才走完了四分之三的路。 特别要说明的是，由于最高指挥官带头逃走，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和其他部队的联系。也就是说，陆五现在完全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目的地那边情况到底如何。他能做的只是随着部队一起前进。 天黑下来之前，他们总算找到了那个走丢了的孩子。但是宿营的时候，陆五郁闷的发现今天的前进距离其实屈指可数，远远低于预定的计划。幸好是平原，大家可以就地宿营，也没必要设置营地什么的，否则的话，如果加上设置营地和收拾营地的时间，估计一天根本走不了什么路啦。 天黑下来的时候，整个草原上点成一片灯光。要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确实要比地球高一些，至少能保证这么大队人马的光源问题。有了光亮，野兽就不敢靠近。否则的话，恐怕单单是对付野兽，都不是陆五这么几十号人能解决的问题。 至于敌人什么的，陆五已经想都不去想了。假如真的有什么敌人发动进攻的话，他们没有任何胜算，唯有听天由命的等死而已。 当然，对于陆五个人来说，情况也不是那么糟糕。因为别的不说，至少有一件好事，那就是他的徽章恢复的很好。按照高手的说法，如果出现什么不测的情况，眼下就能使用。当然，最好是等它完全充能，彻底自我恢复完成。因为“超额度”使用它的力量会给它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这一次从地球来到瓦歌本身就是对它的一次伤害了，所幸伤害的并不大。 天黑下来的时候，陆五躺在自己的帐篷里。如果说整个难民队伍还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食品和用水方面不必担心。他们的食物（也就是陆五之前吃的那些）虽然味道方面还有非常非常大的进步空间，但是至少在另外一个方面达到了很不错的高度。只要很少的一些就足够一个人一天所需。 陆五躺在帐篷里，用自己的军官用户终端。这是一种用这个世界的科技制造出来的小机器，大小接近于地球上的学习机（难以随身携带，但是起码可以放在背包里）。这时军官的特权，事实上，陆五原本没有这玩意，但是那位当了逃兵的大队长把它当做累赘丢下了，然后落到了陆五手里。 这玩意对于大队长而言确实很累赘。它的主要功能是通讯和和储存数据——很自然的，在这个战争时代，前者的功能已经接近于无。因为战争中，干扰敌人的通讯本身就是不可或缺的行动（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在冷兵器年代，截杀敌方的斥候和信使是一项重要的工作，在高科技年代就变成电子干扰了）。也就是这玩意最基础的功能都废了，难怪会被舍弃。 但对陆五来说，情况就不同了，因为这个终端里面藏着很多的书。这个世界上通用的，各类书籍。 如果说什么方法能让人用最快的速度融入一个陌生的世界，那无疑就是阅读。想当初琥珀来到地球上，在初步掌握地球的语言之后，她也是竭尽所能的找书看和上网。通过这个方法，她在很短的时间内补充了足够多的常识。 现在陆五也是一样。要说他确实不是像琥珀那样的天才，但是他是一个最勤勉的学生。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广大……”陆五看着终端提供的地图资料，轻声的感叹。 “没错，按照地球的标准，单单女妖之门地区，其面积就六亿平方公里了，甚至超过了地球的面积。”高手回答道。“而女妖之门，只是这个世界最偏僻最不起眼的地区之一。同样级别的地区，可是超过二十万个。” 陆五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世界广大的程度，哪怕用“天文数字”都不为过。地球上有八十亿人口，而这个世界……万倍于地球都还是往少里算的呢。不过，至少陆五明白为什么哪怕出现时空崩解这样的灾难，这个世界的人类还在打得热火朝天了。而地球上的人面对着核冬天的威胁，直接就偃旗息鼓，不敢大动干戈。这并不是说这个世界人类的节操下限更低一些，或者天性中毁灭的成分更多一些，而仅仅是因为对于如此广大的世界而言，眼下这种“小规模”的时空崩解确实太微不足道了。 比起双方既定的仇恨而言，这一点小麻烦阻止不了什么。 陆五把这本地理书——就感觉而言，它应该是一本针对小学生档次读者的科普著作——关掉，换上另外一本书。一本关于军队内部物质管理，行军，侦察还有其他一些细节的书。陆五相信地球上也有类似的书籍，但是过去他并没有接触这类书的机会，也没有必要。 说起来，两个世界的科技档次勉强还能算一个等级，所以人类的战争总有很多相似之处。至少，战争的基本原则和方法总是相同的。两个世界都是人类，而人类，众所周知，刚刚从树上爬下来，就已经懂得战斗。 “今天我们的速度比预定的慢了三分之一，”陆五打开女妖之门的地图（这东西就在终端里），对高手说道。 “但是比起昨天来，已经快上百分之五了。更别说今天我们还过了一条河，那可花费了不少时间。”高手回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四节 魔法戒指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可还是慢了一点。”想到未来，陆五就觉得头疼。他从来没想到过这?32??护卫任务最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没有想象中的光荣，只有麻烦，无穷无尽，琐碎而不起眼，但是却必须要解决的麻烦。 天气越来越冷，进一步拖累了他们前进的步伐。虽然高手很自信硬皮怪不会袭击他们（陆五现在也不知道高手的自信来自何方），但是之前确实有那么一只（确实只有一只）流浪的硬皮怪从队伍后面追了上来——饿的瘦骨嶙峋，皮肤简直像挂在身体上一样。而那个怪物眼中的饥渴哪怕傻瓜也看得出来。幸运的是，在它接近队伍，能造成任何伤害之前，陆五和一帮手下恰巧就在这边。 那个怪物最终造成的只有不大不小的一点骚动——在它被密集的子弹击倒之前。 但是，比起路途、天气，还有一个更糟糕的东西，那就是现在他们的消息已经完全断绝了。 没有比未知更让人惶恐的了。也许之前出发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通讯方式来保证这支队伍的信息交流。但是随着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大队长的逃跑，现在整个队伍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他们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后方怎么样了，甚至不知道他们这次撤退的目的地，也就是女妖之门中部的一座要塞，那边情况到底如何。 虽然没人表面上提及，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后方的阻击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或者说，哪怕是成功的阻击，估计也没办法拖延太长的时间。这是双方实力决定的。只要敌人的一支主力部队发动进攻，他们就一定会在短时间内被击溃。 到时候，那些机动能力远远超过难民的怪物就会从后面追上来。到时候整个队伍都得玩完。虽然高手那么说了，但是陆五估计那只是因为对方不屑浪费时间对付难民。但是，如果难民队伍如果真的挡在敌人的行军道路前方，陆五肯定对方绝不会手软。 一方面是不管怎么样速度也快不起来的难民队伍，另外一方面是随时可能从后方追上来的敌人。如果陆五不是有那个徽章的话，他自己也不能肯定自己能否对抗这种心理压力。尽管对那位当了逃兵的大队长非常不屑，但是现在的陆五，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那种做法。 说句实话，陆五现在都搞不懂。这个世界都发明出外骨骼动力装甲了，怎么造不出坦克或者火炮之类的玩意？这很显然不是科技的问题，因为火炮和坦克之类的科技含量显然远远不如外骨骼装甲。如果有了远程大炮之类，那些凭借血肉之躯来作战的硬皮怪算个毛啊。一顿饱和轰炸就足以让他们全部完蛋。 按照书上的说法，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术士的力量太过于可怕了。他们有一百种办法让这些强大的武器掉过头打自己人。于是最终这些强大的武器对自己人造成的伤害要大于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总之，弊大于利。但是陆五总觉得其中另有涵义，没那么简单。 “搭档，还是好好计划一下明天的行军路线吧。”高手提议。 在地球上的时候，陆五觉得高手其实其实只会口花花的吹牛，但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其实高手真的是见多识广，各方面都知道一些。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导师，但是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参谋。因为高手的知识面太广了，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行军打仗，高手几乎都知道一些。当然了（或者说幸好），高手每一方面的知识都了解颇多，但是都不能称之为精通。 “这几天我们的行军速度一直在加快，”在陆五再一次从终端中调出地图的时候，高手说了一句。“搭档，不得不说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在陆五尚未开始的时候，他的帐篷外面响起了声音。 “陆五队长在吗？” 陆五从帐篷里探出头去，看到的正是一张温和的老人的脸。一个年纪在六七十岁上下，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位老人，正是难民所说的“长老”之一，这几位年纪较大的老人是整个难民群体真正的领导者。 说句实话，能够保持眼下这种状态，而不是彻底崩溃，靠的就是这几位老人。 整个难民群体，能够被组织起来，扶老携幼的进行这种撤退，本身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哪怕他们速度真的很慢。至少在地球历史上，这种难民撤退往往伴随着大量的伤亡。饮食、疾病、意外、野兽还有疲劳等等因素联合起来，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有的时候，甚至会产生“血泪之路”这样的说法。 “陆五队长，很抱歉打搅你。”老人微笑着说道。 陆五其实现在还很不适应被人叫做“队长”。嗯，那些年纪比他还小的部下们叫叫倒也罢了，但是被老人这么一叫，他显得有点不自在。 “还是叫我陆五吧，长老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其实也没什么啦。老朽刚刚查了一下地图，我们已经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虽然陆五觉得这个说法不恰当，因为按照目前的速度，他们还得走上十几天才行。但是公平的说，其实不是目的地太远，而是他们速度太慢。而他们的目的地，据陆五所知，是一座原本作为后方补给中心的关隘要塞。 至于那边的情况如何，正如前面说的，陆五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那边情况不明，所以呢，老朽有一个想法，在大队人马到达前，让一个人过去看个究竟。最低限度之下，那里可不能陷入敌手。” 说句实话，陆五倒是对这个建议不以为然。原本就是位于后方的基地，除非敌人把第一线部队歼灭殆尽，否则也抽不出空来对付这种后方的基地吧。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敌人真的完成了这个目标任务，陆五这支队伍与其担心前面，不如担心后面敌人衔尾追上来。 “那个，以我个人的意见……”陆五想要拒绝，但是问题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 “我们觉得，你是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 陆五觉得这个任务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因为很显然，他们的前进速度虽然缓慢，但确确实实已经完成旅途的大部分。为什么长老们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呢？最糟糕的是，虽然说这段时间在努力补充，但是陆五“非土著”的特征还是太明显了。过去作为一个不起眼的，没人在意的士兵倒是没问题，但是如果作为一个使者什么的，那么实在不合适。 “这个，如果我现在前进返回，时间方面恐怕并不充裕……”陆五不觉得自己能够有一辆车来完成这趟旅途。难民队伍里的车辆（带动力的那种）非常稀缺，所以才出现将汽车当做火车用的情况。当然，还有由此而来的高故障率。事实上，这个也是整个队伍拖累的原因。这个世界的人虽然懂得修建公路，但是他们打仗的时候更懂得把注意力集中到公路之上。特别是兵力并不充裕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个方面，我们已经考虑好了。”长老说道。“所以我们准备了这个。” 他对着陆五伸出手，在摊开的手掌之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戒指。 这是一枚没有任何花纹的戒指，看上去普普通通，毫不起眼，正中间镶嵌的也不是什么璀璨的宝石，而是一枚棱角分明的黑色的晶石。但是不知为何这枚晶石立刻吸引了陆五的视线——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块客观上来说并不起眼的东西就是死死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魔力……戒指！”耳机里，响起了高手半窒息的声音。“可充能型的！” “这是一种古老的魔力指环，”长老说道。“现在已经不多见了。术士们偶尔会制作这种戒指，并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其中，将它交给凡人使用。它能够稳定的释放其中蕴含的魔力。这不是一个复杂的结构，只需要精巧的手艺还有足够的耐心，哪怕是单个工匠也可以制成。但是可惜其中蕴含的魔力太有限，所以对真正的术士而言几乎谈不上什么价值。但是它们对凡人而言依然弥足珍贵。” 陆五伸手将戒指从长老手中拿起，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高手曾经说过，如果能有这种戒指，那就是意味着……他能够使用那枚来自邪魅的核心给戒指充能。 陆五原本以为他没有这个机会了。之前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陆五抱着万一的希望在难民中打听着这种戒指是否存在，但是很快他就明白到这种“魔法物品”通常不会在平民之中流通。这个世界的科技虽然发达，但是魔法才真正让人敬畏。它在人类社会中划出一条线，把人群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群体——高傲的力量拥有者，还有卑微的凡人。 “里面的话，蕴藏了第四律的魔力。”长老说道。“这一律的魔法拥有控制血肉之躯的力量，所以最为常见也最为有用。里面剩下的魔力已经不多，但是足够让一个人进行一次并不太远的旅途。” 陆五仔细的看着那枚黑色水晶，然后慢慢的察觉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这玩意居然在散发着“黑色的”光芒。虽然这么说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但是确实只能这么形容。 这让陆五本能的联想起他背包里的另外一件东西。那是被高手称为“神能”的晶体。某种感觉上，这枚水晶和神能结晶很相似，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散发着的光芒不一样。其实不止是光芒的颜色，还有强度。神能感觉金灿灿的，而这枚结晶则有点黯淡无光的味道。 “高维的……能量？”陆五下意识的想起了高手提出的这个概念。 “应该没问题吧？”长老问道。 “这么珍贵的东西借给我……” “不是借哦。”长老笑了一下。“因为一趟返回的话，里面的能量也会耗尽的吧。这样的话，这枚戒指就谈不上什么价值了。而且这么麻烦你走这一趟，照理说也应该要给点酬劳才对的。” 如果说到现在陆五还不懂的话那他就太傻了一点。大概是因为之前他打听这种戒指的事情被知道了吧。这并不奇怪，因为陆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密。不过事后他才明白，像这样寻找这种东西是很奇怪的做法，简直类似于在贫民窟里四处打听寻找豪华汽车一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五节 到手了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长老他……应该是故意的吧。虽然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但是其实就是为?33??让他能够比较自然的收下这件礼物。 “这算是……真人rpg吗？”陆五回到帐篷里，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道。 看着手中的戒指，非常缺乏真实感。如果要说感觉的话，那就是在彩票店门口经过，随手捡起一张别人丢下的废票，然后发现这张被丢弃的废票居然中奖了。第一反应并不是喜悦，而是不敢置信——生怕自己眼睛看彩票上的号码看岔了，或者那个中奖榜单是上期的。 我没运气那么好吧？好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霉运不断的说。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糟糕的世界，如果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的话，好的让陆五想带回地球去的话，其实就两件，一件是外骨骼动力装甲——可惜所有的知识都指出，作为一种机械，这种装甲是需要维护保养的（不管它是使用中还是被搁置在仓库里），没有保养的话，它很快就会出故障并报废。而具体保养则需要专门的设备和专门的技术人员。除此之外，一件外骨骼装甲实在太大太显眼，而它其中蕴含的科技体系很可能带回地球就无法工作……总之，种种的原因让陆五最后选择了放弃。 看着很美很酷，但是确实没办法带回地球去。 还有一个东西就是这种魔力戒指。 虽然只是接触了那么一下下，但是那极其短暂的时间让人终生难忘。陆五算是体会了一把“超人”和“闪电侠”的感觉了。最重要的是，按照高手的说法，魔力是高维的，也就是不同世界都能够使用的力量（虽然不同的世界规则下可能受到不同程度的压制）。 更别说陆五手里恰巧有一个邪魅的核心了。 原本这东西真的没什么用，或者说当做手机的电池来使用，但是如果有了这种戒指……什么都不用说啊，单单想象一下，就能让人内心都沸腾起来吧。作为普通人类的陆五，居然也能和术士一样使用魔法了？ “哈哈，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高手在耳机里摇头晃脑。“可惜，搭档，你想回地球去，如果留在这个世界我们肯定有一番作为。” “什么？”陆五搞不明白。 “你没发现我们拥有了一切合适的条件了吗？”高手说道。“记得那个仓库吗？而且，女妖之门这里，估计是大乱将起了……我们可以……哎，算了，反正你也不感兴趣，我就不多事了。搭档，把戒指戴上试试。” 陆五把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之上。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是小心翼翼的慢慢戴上的。所以他终于了解这种戒指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在它最终接近肌肤的时候，陆五感觉到戒指之上似乎有无数根细微的毛刺刺入皮肤。那种莫名的冲击就在那一刻，从手指上迅速延伸开来，席卷全身。 他把戒指摘下，就着灯光仔细观察，终于发现戒指内侧其实粗糙不平。不是那种加工不完善的粗糙，而是上面本身有着刻意做好的尖锐毛刺。 “原来是这玩意扎入皮肤……”他轻声的对自己说道。 “然后里面蕴含的魔力将沿着人类的固有的经络流遍全身，就如同一个术士天然就具备的条件一样。”高手说道。“当然，实际上绝不是身上随随便便扎个洞把魔力灌输进去这么简单，要考虑的东西很多。要说术士们确实比较厉害，能发明出这种东西来。啧啧……” “那个，高手，我现在能如术士一样使用魔法了吗？”陆五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很遗憾，不能。”高手说道。“你又不是术士。” “可是我已经有这种魔法戒指了。” “那只是能让你‘使用魔法’，而不是让你如术士一般。”高手回答。“别说这个了，好好休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旅途，快到终点了吧？” 高手的这句话让陆五突然感到一阵不是滋味。这股莫名涌上来的感情让人困惑，陆五发誓自己真的不曾对这个世界有过什么留恋。这里可是战争、怪兽、魔法、神明还有诸如此类一大堆危险存在。这些东西中的每一个，都足够让人敬而远之。 “也许吧……”陆五努力让自己把思绪转到其他方面上。“我们还是先来试一试这枚戒指吧。” “好的，小心点，搭档，要稳定的控制。”高手说道。“说起来，搭档，你应该庆幸有我这么一个同伴，如果换了一个人……那个老头给你这枚戒指不一定是好事。” “为什么？” “因为魔力这种东西，是有危险的。”高手自信的说道。“不过那个老头看样子也不是恶意的，想来他也不明白这个吧。也只有伟大睿智如我，才能让你在短期内真正的了解这枚戒指的力量。” 陆五虽然在肚子里吐槽高手的自恋，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听从了高手的指导。先要从一些基础的热身动作开始，让自己能够适应戒指带来的转变。 其实这真的不难，花了一点时间来适应之后，他就能清楚的感觉到力量的流动……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他身上新生长出来了一只手臂，能够简单而自如的操纵，和正常操纵自己的手臂没什么区别。或者说，人类的大脑似乎本来就有这个功能，但是一直沉睡着，没有机会用而已。 戒指提供了魔力，而魔力本身就能够用来控制戒指。陆五可以控制着戒指大量释放魔力，也可以让它只保持最低限度的释放。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是，至少稍微花费一点时间适应就行了，一点也不难。只要稍微将意识凝聚在戒指上，就能感觉那种魔力能够随着意志自如的变化。 一只小虫子不知何时飞进了帐篷，围绕着帐篷顶上那盏照明灯飞来飞去。 陆五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甲捏在一起，抓住了飞虫的一只翅膀。虫子嗡嗡嗡的徒劳振动翅膀，想要逃走。 正常情况下人类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但是现在陆五却发现这么做很容易。就他的感觉而言，并不是自己动作变快了，而是虫子的速度变慢了。说是飞行，实际上却几乎是停在空中不动，用手指轻巧的捏住它的翅膀不比从桌子上捡起一本书更费力。 “搭档，现在明白了吧？”高手说道。 “有点理解了呢。”陆五微微点点头。虽然说使用这枚戒指真的很简单，但是高手的指导真的很重要。要知道，这玩意其实很危险，初学者容易犯错，而一旦犯错，很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这只是魔力中的一种，按照术士们的说法，叫做一‘律’。”高手说道。“这是第四律魔法，它的特点就是这种魔力可以操纵血肉之躯。戒指里存放的魔力并不是初始的，纯粹的魔力，而应该说已经是魔法了。它能够，也只能用来强化使用者自身的身体素质。当然，需要提高多少，是受到使用者控制的。” 用这种方法，可以将人类的力量、敏捷、神经反射之类属性提高到一个骇人的高度。如果不考虑人类肉体的负荷能力本身有极限的话，理论上，这些属性是可以无限提高的。 换句话说，在不考虑后果的情况下，人类可以用这个方法跑出第一宇宙速度来。当然了，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了，后果会很严重，因为人类的身体本身是承受不了这种超级速度的。那不是正常生物的肌肉力量的结果，而是魔力在操纵血肉之躯。这种力量归根结底还是外力，某种意义上就和外骨骼装甲类似。 虽然在魔力支持下可以做得到，但是不表示你身体能承受。人体是有其上限的，超过这个限制就会受到伤害。比方说魔法可以赋予你可以有一跳跳上七层楼的惊人力量，但是并不会赋予你承受如此惊人力量反作用力的肉体。这么不顾一切发力跳高的后果，就是你的腿骨直接变成碎末。 除此之外还有控制方面的问题。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一个人在魔力支持下做出一个挥手的动作，只需在控制上出现一丁点的误差（对人类来说，“失手”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就会出现手掌加速到超音速的状态，手臂还处于正常生物的速度……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的话，粉碎性骨折估计都是最好的结果了。严重一点的话，直接把自己撕成两半都有可能。 当然了，除了这个因素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问题。它不能像陆五之前想象的一样，毫无后患的变成超人，而应该说它是带有一定危险的道具。但是，即使有着种种的不足和危险，这依然是值得的。就像地球上车祸已经成为现代人类社会的第一杀手，但是绝不会有人因为汽车如此危险而要求禁止汽车。真的有人那么宣称的，不是傻子就是别有用心。 除了身体的素质之外，这枚戒指还能赋予人思维方面的能力。这倒很容易理解，人类的大脑本身就是血肉之躯的一部分。 陆五终于明白琥珀当初在地球上为什么能够有如此惊人的学习能力了。虽然有着“心电感应”作为学习的基础，但是琥珀的在语言学习方面表现出来能力也过于强大了。现在陆五了解了，其实那很简单，那就是用魔法提高大脑的反应速度。 比方说看书，理论上一秒钟不足以让人类看完一行字，但是在魔法的支持下，你的“时间轴”和别人是完全不同的。在别人挥一挥手的时间里，足够你把整页书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连看三次了。也就是说，其实琥珀的智力和普通人差不多，她之所以这么厉害完全是因为在魔法支持下，她的思维处于“超加速”状态，她的一秒钟能当成三五分钟来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六节 关于神明的那些事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也就是说，虽然是魔法，但是只是固定的……” “说对了。【愛↑去△小↓說△網w qu 】”高手说道。“这就是普通人和术士的差别。术士们可是能将魔力自由的编织成不同的魔法，产生很多效果。比方说第四律魔法，它除了强化人体之外，还有一个能力就是控制尸体哦。也就是说不管死的还是活的，其实都能自如控制，当做傀儡使用。这种运用方法，凭借目前这枚戒指，你是做不到的。” 说道这个，陆五立刻想起地球上很多幻想故事里面都有的不死生物。 不过，亡灵天灾什么的，也就是在中世纪左右的科技和生产力才能显出厉害吧。面对着高科技等级的社会，这方面的能力应该没什么太大发挥的余地。 或者说，世界的科技等级到了一定程度，装备的作用就会越来越重要，而缺乏智力，不能操纵高科技装备的战士的作用就会越来越低。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让普通人像术士一样使用魔法，是做不到的吗？”虽然说这枚戒指很好用，但是知道这件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会让陆五有点失望。 “理论上当然是行的，但是术士们不想让普通人能这样自如的操纵魔力啊。”高手说道。“任何智慧生物都会本能的维护自己的利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不过呢……” “不过？” “等到这枚戒指里残存的魔力耗尽，搭档，你可以试着将那些邪魅的核心放在戒指上。我不确定能不能行得通，但是这样一来……虽然说核心只能散发相当微弱的魔力，但是却是最本源的，可供人自由操纵的类型哦。不过我提醒，如果选择那种方法的话，虽然能自如操纵了，但却也麻烦不少。最重要的是，可千万不能让其他术士看见，他们一旦发现……嘿，那事情就大条了……” “对了，高手，这里面的魔力还有多少？” “以份量来算的话，老头没有说谎，估计你一个来回就耗费得七七八八，就算剩下一些也有限的很。【愛↑去△小↓說△網w qu 】”高手说道。 陆五这个时候已经躺了下来。他的意志的一部分，已经和手指上的戒指取得了联系。说起来这真的是很奇妙的感觉。前面说过，就像人多了一个肢体，一个可以控制自如的肢体。 “对了，搭档，上一次那个凯查哥亚特是怎么回事？” “哪个凯查哥亚特？” “你说哪个？” “也就是之前那个增长天说的……” 所谓的增长天，实际上只是陆五脑子里的语言中枢对于那种神奇的“根源之语”或者说“神之语”的翻译罢了。这个词在真正概念上的翻译应该是：侍奉某位至高存在的四位守护者之一。而那位所谓的至高存在，应该就是增长天之前说过的“凯查哥亚特”殿下了。 那是一个能够将祭坛上的生物的生命力抽走的存在……陆五虽然不知道这位“凯查哥亚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他估计那十有八九不是人类。 “那个，大概是一个神吧。”高手回答。 “神？”陆五发现自己不应该吃惊，别的不说了，他口袋里还装着一堆“神能”呢。虽然到现在陆五还不知道这些玩意有什么用，但是从高手那态度来看，神能一定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嗯，一个伪神。”高手说道。必须要说，高手虽然没有实体，没有表情，但和高手一起久了，陆五也慢慢的对高手的态度有一种直觉的感知了。陆五能够感觉得到高手说话有点勉强，他似乎不是很想展开这个话题。 “什么叫伪神？” “半神之上，真神未满，就叫做伪神。”高手说道。 “真的有神吗？”陆五下意识的问了一个蠢问题。 “当然有神……就我个人的经验来看，在以太之海的多重位面中，有神的世界是绝大多数，相反，类似瓦歌、地球这样的地方反而是少数中的少数。” “能不能给我细致的说说？到底什么叫半神、伪神还有真神？” “其实也很简单啦。任何生命，只要掌握了信仰的力量，就能称为半神。半神通过对自身的升华，最终超越普通生命之上，跨越肉体和寿命的限制，那就是伪神。伪神进一步提升自己，最终掌握世界某项本源，那就成为真神啦。真神高高在上，与世界本质结合，半神和伪神么……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看起来牛逼哄哄，但是某种意义上和术士也没啥区别。他们也许很强大，但不客气的说，就是一群拥有了超自然能力的凡人而已。” “掌握信仰？你是说，只要有信徒，就能成神？” “当然没那么简单……但是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啦。嗯，还记得地球上的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诸神吗？如果那些神话不是传说，而是真实，那么所谓的奥林匹斯诸神就是一群伪神。一群已经初步触摸到真神的门槛，但是始终进不去的伪神。” “那么，基督教的上帝，耶和华呢？”陆五对这个话题兴趣大增。 “按我的看法，假如那一位真的存在，他也就是一个伪神，也许还比不上奥林匹斯诸神呢。因为伪神或者半神什么的比起真神来，有着一个很显而易见的特征。” “什么特征？” “那就是半神或者伪神的信仰中，总是强调自己至高无上。他们或者吹自己是造物主，创造世界的存在，或者吹自己无所不能，天下无敌什么的。哈，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造物主？相反，真神就会收敛很多，他们通常会承认自己能力有限，权柄只能体现在某一方面。”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信仰啊。牛皮吹得大，才能招揽足够多的信徒。半神或者伪神需要信仰，但真神不需要。嗯，这么说吧，信仰对于神，就如同奶水对于婴儿。一旦婴儿长大了，就不需要吃奶了。真神能从世界本源中得到力量，而半神或者伪神，就只能从信仰中汲取力量。” 虽然陆五觉得“神”应该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概念，但是在高手的嘴里，似乎很不屑一顾的样子。 “那个，神有什么力量？” “主要是神能的力量。其实神本身倒还罢了，不管什么东西，不管多强大，总归有弱点。只要掌握弱点，消灭他们并不太难。神真正厉害之处在于他们能赋予特定的他人力量，通常是牧师什么的。”高手说道“明白吗，超自然力量！不需要术士的天赋什么的。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力量的代管权。力量属于神，但是目标可以由牧师来指定。当然了，能够成神，哪怕是半神，通常都是很厉害很聪明的家伙了。” “神能……”陆五想起自己口袋里的神能。 “不过，搭档，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在力量方面，其实半神、伪神和真神都差不多。特别是有足够信仰的前提下，在力量上，伪神比真神表现得更强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三者的区别其实不是力量本身的大小，而是他们的档次……这么说吧，半神本质和凡人没什么区别，同样会老会死，最多寿命比普通人长一点罢了。伪神好一点，永生不死，但依然不是不朽，他终究是生活在这个物质世界上，只要他们的真身被逮到，暴力同样可以毁灭他们。唯有真神……想要干掉一个真神是近乎不可能的。只要他们自己不想死，没人能杀了他们。” “为什么？真神特别强大吗？” “这也是一方面啦。因为真神实际上已经……怎么说呢，不存在物质世界上了。信徒们通常会说神在‘天上’就是这个意思。从我掌握的知识来看，真神其实是待在世界界壁之上，或者世界核心之中。除非他愿意，否则其他人没办法进入他们的神域或者神国。就算他们想要下凡，过来的也基本是一个化身分身什么的，哪怕被消灭了也不会影响他们的本体。这样说的话，你明白了吧？” “信仰真的能产生力量吗？”陆五有些好奇。如果信仰能够产生力量的话，一代国君，或者是大军统帅，亦或者那些神棍、邪教头目之类，不就很容易就能成神了吗？ “先别说如何得到信仰这个问题，其实信仰本身的力量并不强大。”高手叹了口气。“搭档，你知道，地球上已经对这方面进行了研究。一个正常人类的大脑，在耗费能量上，大致上等于一个二十五瓦的电灯泡。也就是说哪怕一个神有着一百万的信徒（这个数量已经相当可观了），而这些信徒的大脑啥也不去想就专门崇拜他，再假设这种装换的效率为百分百，那么一个神掌握的力量也不会超过一个小型水电站。而事实上这些前提是完全不可能的，人类不可能除了崇拜神之外什么都不想，而也不可能把人类大脑消耗的能量百分百转变成信仰送给神。想想看，一个小型水电站能干什么？能支持工业化呢，还是能创造文明？” 高手的最后两句话明显就是讽刺挖苦了。 “所以，归根结底，所谓的‘神’并不强大，他们顶多只是装作自己很强大而已。也许一对一的单挑，他们的力量连一辆坦克都不如。神的强大，主要还是靠着信徒。他们从无数信徒那里获取信息，让自己朝着‘拉普拉斯妖’的方向转变，最终显得全知全能。” “什么叫‘拉普拉斯妖’？” “你是地球人，连这个地球人发明的概念都不知道？所谓的拉普拉斯妖呢，其实就是一个虚构的设想。某个妖魔假如能够知道某一刻所有基本粒子所在的位置，然后还知道它们下一步的运行轨迹，那么这个妖魔就能精准的预测未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啦。神呢，通过无数的信徒那里得到无数的信息，将其整理，归纳，分类，然后自然而然就能够了解整个社会运行的轨迹，并且能够比较正确的预测出未来。所以表面上，神会显得无所不知，包括尚未发生的未来，但是他之所以有这种能力，实际上只是因为他的情报能力超强罢了。再加上用一些含混的语句，就更显得牛逼了，能够轻松的让凡人变成信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七节 抵达目标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达到真神的程度，神其实并不厉害，对吧？” “这么说就错了，搭档，任何一个走在这条路上的生物，都是他们族类之中的强者，甚至可能是最强者。再软弱的神，比起凡物而言也有着天然的优势。我的意思是，只要没达到真神的位置，那么他们就远没有他们看上去的那么强大。”高手做了一个总结。“最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是他们宣称的那么不死不朽的，只要生活在物质世界，他们总归是有弱点的。而只要针对性的攻击他们的弱点，击败他们不难。就像全地球自由搏击冠军一样，哪怕已经是全人类最强的肉搏能力，甚至可能面对面打败一头老虎，但依然会轻松的被一杯毒药放倒。” 说了半天，陆五突然觉得一阵意兴阑珊。 “那个，高手，地球上应该没有神吧？” “地球上的情况我看不太懂，”高手说道。“但是按我的经验，应该是没有真神了。最多也只有一些死去的半神或伪神留下的古老传说。其实这类事情很多呢，登神之路并不好走啊，虽然成为真神之后能够不死不朽，与天同寿，但是死在这条路上的失败者却也不知道有多少。而且，”高手似乎在感叹。“这个不死不朽还只是理论上的。” “什么？不是说凡物根本无法接触真神吗？”陆五有点好奇。“你刚才还说过，只要真神不是自己找死，否则就不会死。” “是啊，但是，凡物虽然无法接触……但是真神之间也有神战。”高手这一次是很清楚的叹了口气。“就算是已经超越本源，与天同寿，凡物再也无法造成威胁……但是却也依然能够被其他的真神击败和杀死的。这就是所谓的神战。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想想看，无数个世纪的努力，超凡入圣，转瞬之间，一切成空……” 高手的语气已经变得有点高僧的味道了。 “算了，还是不要说这些伤感的话题了。【愛↑去△小↓說△網w qu 】”高手这么说道，“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刚才只能算是初步测试，明天我们可以真正试试这枚戒指的力量。” …… “那个，高手，所谓的‘要塞’是怎么回事呢？似乎完全不对头啊。” 整个难民队伍的撤退的目标是后方的一座要塞。这就是陆五出发之前所知道的绝大部分情况了。虽然在终端提供的地图里，并没有这座要塞，不过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以这个世界的土木工程建设能力，应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建设一座要塞。相反，地图的更新速度（很显然，这个世界没有互联网，也有方便的卫星），就会慢上很多。 但是，随着路途逐渐完成，感觉却越来越不对头。 因为很显然，不管是要塞还是城市，必定需要方便的交通才能建设。或许荒郊野外的地方会保持原本的地形地貌，但是只要接近大城市，那就很快就会找到道路。 但是，虽然地图显示自己已经距离目的地很近了，但是事实上陆五一点人类工程建设的东西都没看到。 陆五在一块石头上停下脚步。 原本徒步应该走上十天的路，现在仅仅半天就能走完了。这就是魔法戒指的力量。这不只是人前进的速度变快了，也是因为路途变短了——很多原本必须采取“绕”的方式才能经过的地形，比方说陡坡、河流、灌木丛等等，现在都可以轻轻松松的越过。 如果纯以越野能力来说的话，外骨骼装甲和魔法戒指的效果应该是很接近的。陆五还记得上校在追赶增长天的时候，上校手里有着魔法戒指，而上校的部下则穿戴着外骨骼装甲，后者并未被前者甩下。而后者的速度，嗯，因为陆五当时就坐车跟在后面（而且越跟越远）所以他能够大致的猜测，不会低于每小时八十公里。 只不过，外骨骼装甲得到的是装甲的防护能力，而魔法戒指得到的，则是“思维加速”的能力。【愛↑去△小↓說△網w qu 】从这个角度来说，魔法和科技可以说是旗鼓相当。说不清楚谁强。当然了，外骨骼装甲看上去很酷，可惜的是太醒目，又必须后勤的支持，所以肯定不如魔法戒指方便。 “是角度的问题吗？”陆五看着前方。因为有了魔法戒指，陆五就选择了直线前进，所以现在他脚下不是平原，而是山区。 一条横贯平原的山脉。如果是难民队伍的话，必须绕出一个“之”字型的路线才能过来，但是陆五直接就选择了翻山。 “不可能……这里真的有要塞吗？” 陆五来到这个世界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除了那个营地和那座已经被废弃的小城，几乎看不到什么文明的迹象。事实上，离开那座小城之后，难民队伍经过的应该说是相当富饶的平原，但是却没有人类定居的迹象。没有农田也没有城镇，甚至连道路都没有。 如果说这还能用“必须选择没有敌人的方向撤退”这个理由来解释的话，那么眼下就完全说不通了。军事要塞什么的，四周怎么会没有公路？ 话说回来，高科技年代，除了扼守特定的地形（比方说桥梁、运河）之类的地方，要塞在军事上还有价值吗？地球人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就证明了要塞在现代战争中的价值并不是很大…… 也许个世界上军事理论发展的不如地球？ 但从地图上看，这里可是平原和山区（还有一些河流）。如果敌人进攻的话，完全可以绕过要塞，或者干脆把要塞包围起来就行了。把一个后勤补给中心造成要塞……有意义吗？ 细细思索滞后，陆五觉得疑点重重。 “搭档，你的背包有反应。”高手突然做出了一个提醒。 “背包？”陆五将魔力降低到最低极限，然后把背包拿出来。在背包之中，确实在发出特别的声音。不过因为中间隔着厚厚的夹层，所以刚才陆五没注意到。 该不会……见鬼了吧？陆五觉得自己的背包里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才对。不过等到他打开背包的时候，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在发出轻微蜂鸣的是那个军官使用的终端机。这种仪器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大概就等于手机在地球上的地位吧。陆五原本是没资格拥有它的，但是大队长带头当了逃兵。或许是因为觉得这东西再无意义了吧，所以他丢下了它，于是这个东西落到了陆五手上。 终端本身是用一种高分子材料（当然，这是陆五目测的）制造的，大小和造型接近于地球上的学习机。也就是说，它不是很大，但是也不能说小，可以装进背包，但是随身携带却也很麻烦。它自带一块如灰色玻璃一样的半透明屏幕，还有投影功能，使用勉强也算得上方便。事实上，这玩意的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优点就是它的电池动力长久，长得估计可以用到报废不充电，缺点就是它的性能——它的通讯能力抗干扰能力未免有点弱的过分了。 说句实话，陆五虽然拿这玩意用了也不算太短的时间了，但是依然还没用过它的主要功能呢。 用手轻触开关后，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之上。陌生人长着一张完全西方人的面孔，高鼻深目，但是却有着黑色的眼睛和头发，特别是黑色眼睛。也许是隔着通讯装置的缘故，不知为何让人感觉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荒芜的气息，仿佛一只猛兽。 说句实话，因为不习惯，陆五还小小的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上的制服。 看得出来，对方的衣服和他是同一个阵营的，但是官阶不知道比他高到哪里去了。 “你已经进入巨岩一号的监控范围，”陌生人毫不客气的呵斥道。“通报你的身份，根据记录，你的这个终端应该是xxx部队的xxx所有！但是很明显，你不是他。” 陌生人说话的速度又快又急，但是陆五听得出来，他说的名字和部队番号什么的，绝对和那位逃跑的大队长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长官，我是女妖之门第十二军团属下暂编第三大队……”陆五赶紧把自己的情况做了一番说明。包括了难民的情况，以及自己奉命前来探看情况。 对方的神色依然严厉，但是语气却明显缓和下来。 “原来如此，”对方应该是在通话的同时也在调数据查阅。虽然一路过来通讯断绝，但因为之前曾经有关增长天的事情，陆五确信上校已经回去并且将相关情况汇报上去，所以想要找到陆五相关的情况应该不会太难的。“是你，那个消灭了敌人刺客的陆五队长？欢迎归队，我是阿尔沙米斯，目前是巨岩一号的指挥官。放心吧，敌人的势力尚未到这里，他们的攻势已经耗尽，这里很安全。 “巨岩一号？”陆五觉得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来。 “我的要塞的编号。”这位阿尔沙米斯指挥官说话的口吻虽然又快又急，但比他看上去和气得多。“总督命名的，嗯，我承认，名字感觉起来比较普通，并不能够让人一听就肃然起敬，但是怎么说这也是总督大人的命名不是吗？” “但是，”陆五开始怀疑这事情不太正常。前面说过，按照地图显示，要塞所在的位置应该是距离陆五不远了。而这个平原应该就在陆五的脚下。这种晴朗的天空下，人类的视野怎么说也有上百公里的范围吧？但是陆五却看不到任何人造建筑的痕迹。“所谓巨岩一号，在哪里？” “在哪里？”对方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如此，确实如记录一样，是乡下地方出生长大的年轻人，因为临时战况危机而应急征兵入伍……不知道是可以理解的。”他做了一个动作。“年轻人，现在，听我的，抬头向上看。” 陆五迷惑着抬起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八节 浮空要塞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虽然是晴天，但是此时的天空上漂浮着相当多的白云。 在凝神细看的话，就会看到在云层之中，有一个悬浮于天空之上的东西。或者说，它被白云缠绕着，若隐若现，不是仔细看的话居然一时没有发现。 “浮空……城堡！”陆五终于喊出了这个词。 没错，在天空中的那个东西，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悬浮在大气之上的巨大人工建筑。 对于来自地球的陆五而言，这可远比飞机震撼多了。 “原来……所谓的要塞……指的是浮空要塞……”他轻声的对自己说道。 天空上的要塞是白色的，不是那种浓重的白色，而是像云朵一样，淡淡的，素雅的白色。因为浮空要塞很大一部分都被云层遮住，所以陆五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它的全貌，但是感觉上就是一座浮在空中的城堡，只不过不是中世纪式的那种古朴城堡，而是由现代科技构筑的，充满科幻味道，精致而现代化的城堡。 说句实话，就陆五的感觉来看，它不应该悬浮这种“低空”的高度，而是应该悬浮于太空之中，至少也应该停留在星球轨道之上。 浮空城的外层是某种白色的的材质构成，但是搞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的令人觉得这玩意单薄而坚固。而且，它的质感和白云很接近。正是因为如此，它藏身在云中的时候，陆五居然一时之间没有发现。 如此一来一切疑问都灰飞烟灭了。现在陆五终于明白前面的种种疑问，为什么在一座要塞周围会没有任何道路。因为根本不需要。 陆五低下头，那个叫做阿尔沙米斯指挥官，“那个……没有其他难民吗？” “很遗憾，没有。”阿尔沙米斯指挥官回答道。“我们的前线崩溃的太快太突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逃出来……” 他留下半句话没说，不过陆五知道，就算是逃出来，也很难来到这里。路太远又太危险，除非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否则，靠着个人的力量很难一路撤退到这里。事实上，之所以现在会有这么成规模的难民撤出来，靠的就是长老那批人。他们携带了足够的物质，才能收容了这么多人，一路撤退到这里。 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中断了通讯。 “浮空城堡是有战斗力的吧？”陆五关掉终端，然后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废话，”高手立刻回答。“别小看这种东西，这玩意一有着防护罩，二是有着反物质炮。没有任何其他的战争机械能和它匹敌。我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这种战争巨兽可是号称连魔法都难以攻破的。某种意义上说，它是科技和魔法混合的最高产物，是凡人对抗术士的战争工具。以这个世界的战争规则来理解的话……这玩意差不多决定到了战争的胜负。只有浮空要塞无法决出胜负的情况下，地面上的战斗才有意义。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并不这么重视步兵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它会呆在后方不动呢？”陆五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有这么强大的战争武器，怎么能容许战局就这样崩溃？如果我没搞错，原本女妖之门整个区域都是我们这一方控制的吧？现在我们至少已经丧失了这个地区一半的控制权了。” “废话，因为对方也有浮空要塞呗。”高手直接否决了陆五的问题。“还有，真的不惜代价的话，术士也是能强行攻占它的（当然了，要这么做就不可能无损）。最重要的是，这种东西可不比地球上的战舰，它可是贵得要死，在战争武器中，是珍稀品中的珍稀品。拥有一座这样的浮空要塞，绝对是权势和财富的象征啊。如此珍贵的战力，所以必须要小心谨慎的使用才对，不是吗？” “我还是觉得不对头……”陆五抬头看了看那座要塞。【愛↑去△小↓說△網w qu 】然后突然想起下一个问题，难民来这里以后呆在哪里？ 不过想来总会有安身之所的吧。有这么一座可以飞行的城堡……再不行来回飞几趟也能把人撤走啊。 “我们还是先回头通知大家吧。”陆五说到。“对了，搭档，你刚才说，术士们可以强行攻占这种浮空要塞？” “当然，”高手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要低估魔法的强大。就像外骨骼装甲一样……就像之前说的，其实外骨骼装甲和第四律魔法戒指效果差不多，但是前者在这个世界上出现时间还短的很，后者都用了好几千年啦。” “很难吧？” “哎，别以为术士们是赤手空拳，仅靠自身的力量来作战的。人类怎么说也是智慧生物，怎么也不会和野兽一个档次。琥珀看上去赤手空拳是因为她来到了地球。在这个世界里，术士们上战场的时候可是全副武装的。他们都穿戴着强大的护甲，携带着各种辅助魔法的道具和武器，以充分发挥自身的力量。强大的术士的战力是你们这些地球人难以想象的。事实上，这个世界的科技反而是近代才开始发展，有很多科技是术士们从其他世界掠夺而来……搭档，我强调一下，这些消息不能保证可靠，因为这方面我了解的也不多。” “但是，至少我可以肯定，”高手说道。“对付浮空要塞也是很难的。就算是全副武装的术士军团，想要攻克一座凡人控制的浮空要塞也必须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浮空要塞什么的，才这么贵重啊。不过，”高手的话锋一转，“反正这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搭档，我记得你打算完事后走人的。” 陆五想起在这个世界经过的这么多天。现在回到地球的话，应该已经过去了足够长的时间了吧。 那场波及无辜的武装冲突，不知道结束了没有。但是导游说过，这种地区的冲突虽然多，却也是持续时间很短：因为冲突各方也就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的兵力，这么多的武器。既不可能，也打不起长期的战争。如果一场冲突（不能说是战争）持续上一个礼拜，那就够长久的啦。 说起来，陆五得庆幸各种证件、银行卡之类都随身携带着。如果放在包里的话，那肯定要跟着那发火箭炮灰飞烟灭了。可惜了那个旅行包，还有放在包里的那一堆换洗衣物。 还太早了，至少他向红衣许诺过要把整个难民队伍护送到位的。陆五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但是却依然不自觉的问了高手一个问题。 “高手，我的那个徽章，情况怎么样了？” “应该算基本恢复了吧。”高手说道。“随时可以回地球。但是，搭档，要说先放在那里，让它进一步恢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哦。” “我们回去队伍那里去吧。”陆五回过头，从自己所在的位置轻松一跃而下。他刚才站的地方是一块足有三四米高的巨石。 “对了，搭档，我提醒一下，”高手说道。“魔法戒指里面的魔力已经很少了。我不知道回去之后还能用多久。” “啊？可是我一直用最少的方式消耗啊。” “确实如此，但是，它是二手货，本来里面储存的魔力就不多啊。” …… “你……你这个……魔女……” “哈哈哈……”被称为魔女的魅魔轻笑着，松开自己的手。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后，脖子已经被折断的男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眼睛中依然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什么嘛，这就是精锐警卫部队吗？”魅魔，或者说魔女，用轻松的步伐沿着走廊向前。 整个走廊只有两种颜色，金属的冰冷白色和半透明的淡红色，彼此错杂，前者是正常的金属，后者是一种宛如红水晶一样的，半透明的晶体。不过说是“半透明”，但是你绝不可能通过它看到后面到底是什么。 当然了，现在多了一种颜色，红色，血的颜色。 不是每个人都有着被折断脖子，从而留有全尸的幸运的。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魔女说完这句话，迈步向前。她分趾的蹄子踩在血泊之中，发出轻微而黏稠的水声。虽然魔女的体型高大，但是动作却令人意外的轻巧和灵活，没有一滴血能够接触她除了蹄子之外的地方。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走廊的尽头那边绕出来，那是一个身材健美，穿着白色的制服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剑。 新来者的目光停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上，皱了皱眉头。所有死掉的卫兵都穿戴着外骨骼装甲——不是那种全身覆盖的重甲，而是其简化版。也就是说，除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零碎部件，包括头盔。要知道，头盔虽然有着很重要的功能，能够过滤毒气，开展通讯甚至还提供反射波功能以利于黑暗中战斗，但是它却能让一个完全陌生人的混在你的队伍里却让你没办法发现。 但是，简化的只是多余防御能力和一些不必要的功能，并不代表这种装备脆弱。事实上，只要不是真正的枪林弹雨，这种“简化版”与其说是降低了战斗力，不如说是提高了战斗力。它可以让人更灵活，更难缠。 如果使用近战武器的话，那这一点就会变得更加明显。 这么多卫兵在短时间内被杀掉……就算是白痴也能看出来这个魔女战力惊人。 “你是谁？”男人扬了扬剑，问道。 “敌人。”魔女露出一个微笑。说完这句话，下一秒钟她就冲上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九节 蝼蚁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大概几十秒钟后，魔女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剑。 这种武器并非为凡人设计，因为它太重了，重得普通人的臂力完全无法挥舞。但是反过来，它的优点也很明显。虽然这玩意是彻彻底底的冷兵器，没有携带任何能量，但是这并不代表它科技含量低。它是由强互作用力下生产的特殊金属制造而成，坚硬无比，几乎坚不可摧，而锋刃上的纳米涂层在足够的力量驱使下，会产生非常可怕的破坏力，和那些必须自带能量的动能武器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实上，这东西的价格可远比一台外骨骼装甲昂贵多了。 当然了，这件武器发挥威力的前提是使用者必须有足够的力量。这就意味着它的使用者被限定了，要么就得是穿着外骨骼装甲，要么就得是有着第四律魔法的支持。 但是，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非人类。 “这玩意确实不错。”魔女捡起长剑，随手耍了耍。“谢了。”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地上的尸体说的，后者整个胸口都塌陷下去，原先健美的身躯看起来宛如一块乱七八糟的抹布一样可怜兮兮。他目光无神的凝视着前方，似乎依然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他的疑问是可以猜得到的，拥有魔法戒指的他，不应该如此简单的被击败才对啊。这种东西，对于凡人而言是非常罕见的装备了。 但是如果他能多活一会，大概就会想明白其中的理由：对方既然胆敢过来，自然会有对付他这种警卫的手段。魔法戒指对于普通人来说虽然是罕见的装备，但是那是对普通人，对于统帅大军，坐镇一方的总督而言，却也不是稀罕货色。别说自己拥有了，就算整出一整支装备魔法戒指的卫队什么的也不算离谱。 “已经出现这种警卫了啊。”魔女随手将手中的长剑甩出一个漂亮的剑花，“那么，目的地快到了呢。” 远方，尖锐的警报声一直就没停过。但是说句实话，这没有任何意义。浮空要塞虽然强大，但是从一开始，他要面对的敌人就是军队，亦或者偷偷潜入的术士。 或者说，它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要对付“非术士”的潜入者。 拐弯之后，就能看到前方是一道散发着蓝白色的光柱，光柱形成了一道能量之门，将走廊隔离为两截。 “又是这种魔法的玩意，真的是无聊……”魔女走上去。这是一道隔离门，由专门负责的术士用魔法和科技制造。哪怕是高阶术士，想要打破这扇门也得花费上很多时间。这是浮空要塞的一种常见的防渗透的设施，它的目的就是给这里的主人足够的时间来布置对付入侵者的方法。 通常情况下，这是一个很有效的方法。这种隔离门能够阻滞入侵的术士很长时间，足够让主人有足够的时间选择各种对付入侵者的手段。或者至少能给他逃走的时间。 可惜今天，今天的入侵者，不同寻常。 “伟大的凯查哥亚特殿下啊，请将您的力量暂时借给我吧！”魔女闭上眼睛，对着虚空祈祷着。冥冥中的力量降临在她身上，那力量如此强大，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然后她毫不犹豫的迈步向前。 在她接触到那道光柱的时候，她听见了一种轻微的破碎声，那是仿佛纸张撕裂一样枯涩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舒服。但是，也仅仅如此。光柱被撕裂了，在她穿过去回头看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光柱上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体型相等的缺口。 这让她信心十足。伟大的凯查哥亚特的力量，绝不是区区术士能够相提并论的。主人的计划——虽然哪怕是她，由主人亲自改变形体并赋予力量的她，也对这个计划的细节知晓不多——肯定会成功的。 比方说就如眼前的事情一样。 这一路上剩下的根本谈不上威胁，最多也只是麻烦而已。当然，如果一口气冲出几百上千人那还是相当危险的，可是，哪怕是一个总督，身边会有几百上千个戴着魔法戒指的卫兵吗？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就算真的有几百上千人，也不可能一直聚集在身边。要知道，有那么多的地方，那么多的人需要一枚魔法戒指啊。 更别说她手里还多了一个意外的战利品。 这样，伴随着稳定的步伐，她来到了这趟旅途的终点站：一个大大的房间，整洁而精致。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五个人。 其中一个她认识——那是一个年龄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男人，头发花白，神情貌似平静，但是眼睛之中闪动着难以名状的怒火。他坐在整个房间唯一的椅子上，身边还有四个人，不过这四位就连让她花费一点时间去记住容貌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相关的东西早就在她的脑子里面。正中间这一位正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其他四个则是……至少在她看来是急需解决的麻烦。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个老人说话了，“居然只有一个人？”他说出最后一个词“人”的时候口吻里有一点点的犹豫，可见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是有十分的信心。 要说生化改造什么的，对这个世界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事实上，由于术士们拥有遨游以太之海的能力，所以他们接触过无数的世界（是接触，不是入侵）。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见识过太多的科技和种族，各种类型的都有。每个拥有文明的智慧生物种族都会点出他们的科技树，期间差异之大，可谓天差地别。 但是，将人体改造技术推进到这个程度，特别是在瓦歌世界上做到了这个，在还是让人有点不敢相信。如果可以，他宁可相信这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生物——反正对于这场战争的双方来说，这早已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是很遗憾，情报清楚的指出，这是人体实验的产物。这意味着对方的科技已经在某个方面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理所当然，这会在未来的造成很大的影响。虽然说不至于占据很大优势，可是绝对会打破之前势均力敌的态势。 “大人，一个人可没办法让您的要塞瘫痪。”身边四人中的一个回答道。“至少要有四个，一个提供情报选择时机，一个负责将人偷偷的带进来，还要有一个负责入侵系统，瘫痪各种自动化设施。” 他们说话的态度并不紧张，不，与其说不紧张，不如说是轻松。当最后决定胜负的时刻到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的。 “日安，总督大人。”魔女优雅的行了一礼。她身上没有血迹，但是那满身的杀气连傻瓜都能感觉得出来。 “你是谁，来干什么？”老人很随意的问。 “我？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总督大人，请你去死好吗？” “为什么？还有，你凭什么提出这种要求？”老人略带一点惊讶的回答。 “啊，这是因为，我的主人想要这个地区。” “你的主人？哈哈哈……”老人大笑起来。“是不是觉得你们已经赢了这一战了？没错，我承认冥月阵营这一次表现很出色，依靠着一次意外的大范围时空崩解的有利战机，利用那些在人体试验中诞生的古怪生物，居然轻轻松松从我手里夺去了半个女妖之门，并让我损失大批部队，但是，”他的笑容依旧。“这种地面上的小小胜负……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只要您的浮空要塞出动，那么……我倒想真的看看地面上的蝼蚁要如何抵挡。”身边一位年轻男人说道。 “冥月阵营？”魔女的脸上浮现一个笑容。“抱歉，恐怕您搞错了什么。” “搞错了？难道你的主人——把你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并给予你眼前这个任务的那一位，不是冥月阵营的盟友吗？我不知道它来自哪个世界，也不知道冥月阵营的术士许诺给它什么好处，但是对我们来说，你们就是冥月阵营的一方。毕竟，你为他们而战不是吗？最重要的是，把你送到这里来的人，难道不是他们一方的术士吗？说句实话，我倒是真的想知道一下，他们用什么代价收买了你的主人……莫非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空泛的言辞和所谓正义邪恶之类的道德准则？” “那个，有一点你说对了，确实是那些冥月的术士把我送到这里来的。老实说，若非他们帮助，我破解浮空要塞的纳米防护罩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但是，”魔女回答道。“把我们和他们混为一谈就完全错误了，因为，他们就是我的主人下一个目标。” “内斗吗？有趣……真想看看那些家伙被自己找来的宠物反咬一口是什么表情。” “相信总督大人您是看不到了。”魔女说道。 “别这么自信，小丫头。”老人傲然说道。他说出这个称呼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确信对方年纪（作为人类）不会很大。因为不管什么样的人体实验，除非特殊要求，否则都会选择年轻的个体进行才对。由于生理上的限制，老年人几乎不会被选为实验材料。“你以为来到这里，你就能完成你的使命吗？那么，让我来打破一下你的自信吧。” 他身边四个人中，两个人迈步向前。他们这个时候脱掉了身上宽松的外套，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衣服。那是精巧细致，非常少见的服饰，闪亮而纤细的金属丝混合在布料之中，织绘出某种特殊符号，最重要的是，蓝白色的光芒如精巧的蛛丝一样，时不时的划过衣服的表面。 “这两位是我请来的护卫，他们可不是普通人……” “是术士吗？”魔女打断了对方的话。“真不知道那些弱小的，微不足道的魔法居然能让你有这么大的信心。”她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那么总督大人，这一次让我来给你上一课吧！让你们知道，在你心里，所谓高高在上的术士，在伟大的凯查哥亚特殿下面前同样卑微的犹如蝼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节 真面目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你迟到了。”魔女的身影出现在浮空要塞边缘，也就是所谓“码头”边上的时候，在这里等候的人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神******女迈着稳定的步伐走过来，但是隔着老远，男人就闻到她身上散发的血腥味。 “该不会……失手了吧？”当魔女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注意到魔女身体的一部分覆盖着鲜血。因为血太浓稠的缘故，判断不出血到底是出自她的身体，亦或者来自他人？ 至于步伐……好吧，你不能用人类的标准去看一个改造人，对吧？别的先不说，改造人天生就能够去掉很大一部分痛觉。 “没有，一切很顺利。”魔女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而且我也不算迟到。虽然我已经开启了自爆的程序，但整个浮空城自爆的时间……好像还早得很吧。” “那个……逃走了没有？”等候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怎么可能逃走！哈哈，如果冲过去的是大队人马，他倒是可能选择逃走，但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就很勇敢的留下来了。辉月的人历来如此，当他们的数量超过敌人的时候，他们就会变得很勇敢的。我干掉那些家伙，然后，启动了自爆程序。” 等候者发出了一阵大笑。“完美。”他喃喃的说道。“把那个给我吧。” 魔女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丢给对方。 “这个……就是魔力干扰的装置啊！”等候者笑了一下。“能让术士短时间内失去力量……我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是真的啊……” “没错呢，那个总督，有着一整队戴着魔法戒指的卫兵呢。”魔女回答。 “哈哈，也是我们幸运，如果他的部下是一整队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卫兵，事情就不好办了。”等候者没有抬头，只是翻来覆去的看手里这台看上去精巧而奇异的装置。 “嗯，不过，现在一切搞定，我们该走了。” “走？啊，”等候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没错，该走了，辛苦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所以，去死吧！” 已经足够了。 凯查哥亚特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帮助，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了。短时间内让术士丧失力量的东西……一想到这个东西的价值，就会让人的心滚烫起来。最初的时候他还不是很肯定，但是现在已经经过了实战的检测。 或者说，之所以他们能够容许凯查哥亚特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这个大杀器。 这是足以在短时间内改变整个世界的伟大创新。如果它能够大量制造的话，甚至可能让战争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为了这件武器，付出一些耐心和容忍，冒着一些小小的风险是完全必要的。 但是现在已经不必了。虽然说具体制造方法还没有掌握，但是只要彻底的清除掉凯查哥亚特的爪牙……然后还怕东西到不了手吗？他手里就有一个实物了！ “什么！”魔女很惊讶，看上去想做什么，但是不管她想要反抗还是想要躲闪都来不及了。在她能做出反应之前，魔法就已经完成。 “你忘记啦，我也是一个术士。”等候者笑着收好这件珍贵的装置。“哦，或许我忘记告诉你，我是个第四律的术士。很多不懂的人都会有一个误会，那就是第四律的魔法只是用来强化自身。但是事实上，第四律的魔法应用远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其实除了自身之外，这一律魔法还有另外一种重要用途，就是让拥有血肉之躯的敌人无法动弹……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并不值得羞耻，因为从来没有凡人能够一对一的面对第四律的术士还能活下来的。” 他看了看已经完全不能动的魔女。必须要说对方还是很强的，可惜了。在术士面前，凡人本来就弱小得宛如蝼蚁。哪怕是经过生化改造的凡人也是一样。 “要恨，就恨凯查哥亚特为什么总是想搞小动作吧。现在既然实验圆满完成，你们就没必要存在了。”他从魔女手中夺下那把剑。“很不错，辉月的那帮家伙……还真的是奢侈呢。我们这边制造这种金属还要第三律魔法支援才行，他们区区一个小小的总督居然能够持有了，应该采用了某种新技术，制造过程已经无需耗费魔力了。看起来辉月的制造科技也有可取之处的说。”他端详了这件意外收获，轻声评价道。 然后他举起剑，狠狠的斩在魔女的脖子上。 这种剑虽然是彻彻底底的冷兵器，但是它的科技含量其实很高。特别是剑锋上的纳米涂层，在足够的力量驱使下，也许能斩开这个世界上一切有形的物质吧。 剑锋斩在魔女的脖子上，发出一种刺耳的摩擦声。 不对头……其实不需要耳朵，单单是手臂上传来的感觉就说明了一切。剑锋砍中了一个异常坚韧的物体，哪怕是加持了第四律魔法产生的臂力，这一次也无法击破对方。 他错愕了一下。因为太过于惊讶一时无法反应的缘故，魔女抓住了他持剑的手腕。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刚才这一剑为什么无法斩杀对方了。在魔女身上，泛起了一种宛如实质的黄色光芒。 “防护罩？！你居然有……这种东西！怎么可能……” “当然了啊，就像你刚才说的，凯查哥亚特殿下一直在搞小动作……不过，现在再也不是小动作了。”魅魔贴近他的身体，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掐向他的脖子。他同样用另外一只手去抵挡，但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无法阻挡魔女的力量。 怎么可能？！ 他很清楚，魔女没有魔法，也就是说，她的力量完全源自自身肌肉的力量。确实，通过生化改造，她的力量可以大大超出凡人——这很容易理解。因为通过这种手段可以很容易的增加肌肉的总量，或者细微的调整改造，从而提高肌肉的质量（人类的肌肉其实并不强壮，很多野兽体重不比人类重，但力量远比人类大）。但是，不管什么样的生化改造，也不可能让一个生物拥有超越魔法的力量。要知道，魔法可以赋予血肉之躯赤手空拳的将铁条拉长，或者将石头捏碎的力量。 但是，无情的现实就是魔女的手一点点的压倒了他，她的手指接触到了他脖子上的肌肤。 凯查哥亚特还有底牌……思维在他的脑子里狂乱的跳跃着。这些他改造出来的人类，不仅是肉体被改造了，还被赋予了众多前所未见的能力……比如说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防护罩……比如说这甚至足以压倒第四律魔法的可怕力气……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的！增长天可没有这种力量！虽然增长天的改造更为彻底，但是同样的，增长天的各项细节都被他们精确的测量和检查过。那种生化改造虽然残忍，但是确实一切细节都在他们控制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再多也没用。对于术士而言，那种改造的怪物再多，也造不成任何威胁。 但是像魔女表现出来的种种能力……如果数量足够多的话，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高阶术士也没办法对抗吧。 不行……必须……必须把这个情报传回去……凯查哥亚特早有叛逆之心，居然在他们眼皮底下藏下了这么大的秘密……必须要后方加强戒备…… 他竭力挣扎，但是对方的力量压倒了他。纵然是第四律的魔法也毫无意义。魔女的五指合拢，捏住了他的脖子。 “你忘记啦，我可是殿下亲自挑选的使徒。”魔女的笑容里透露出轻蔑和残忍。“哦，或许我忘记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第四律的术士了。很多不懂的人都会有一个误会，那就是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但是事实上，魔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比如说，我，就十几分钟前刚刚杀掉了几个术士。噢，你可别误会，我根本没有使用那个东西，而是凭我自己的力量杀掉了他们，其中有一个和你一样，是第四律的术士……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并不值得羞耻，因为他们很快就被我宰掉了，现在我还记得他们那副惊讶的神情呢……就和你现在一样……” “你……你敢杀我？凯查哥亚特……他可是在……我们……的监控……之下……”他呜咽着，努力的从被扼住的喉咙里发出声音。 “真遗憾，那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凯查哥亚特殿下早就从你们的监控之下离开啦，最多不过留下一个假身来哄哄你们罢了！知道我为什么要被你砍这一剑吗？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很不喜欢你。抱歉，其实我不是针对你，我讨厌所有的术士，恨不得看到一个杀一个。感谢凯查哥亚特殿下赐予我这幅身体和这力量！更感谢他赐予我如此的机会！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把你掐死。所以呢，我特地的表演了一下，为的就是想看看你从天堂跌落地狱那瞬间的表情。” “怎么……可能……” “当然了，这是凯查哥亚特殿下的命令。这座浮空要塞马上就会坠毁，很快的，其他浮空要塞也都会如此，辉月阵营的势力将彻底退出女妖之门。所以你们再也没用了！女妖之门将属于凯查哥亚特殿下……最终，这个世界，都将属于伟大的凯查哥亚特殿下！” 她狂热的呼喊着，手指一点点压紧。对方只能徒劳的挣扎着，绝望的想要摆脱那即将夺取生命的手。但是那只手，对他而言宛如压紧的老虎钳一样，根本无法撼动。最终，伴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一切的反抗都停滞了。 魔女将手里的尸体甩了甩，那个被藏在身上的仪器掉了下来。 “顺带说一下，那个什么让术士失去力量的仪器什么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不过你们这些贪婪愚蠢的术士倒是很容易就被骗住了！” 她随手抛开尸体，然后一脚踩在那个仪器之上。貌似精巧先进的机器在她的蹄子下瞬间变成了碎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一节 离别前的访客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浮空要塞了。【愛↑去△小↓說△網w qu 】 虽然这已经是陆五第二次看到它，但是那个身影真的很吸引人——悬浮于天空之中，魔法和科技共同作用的终极战争兵器。 纯白色的外壳，藏在白云之中，隐隐约约，若隐若现，让人始终无法观看全貌。 陆五觉得浮空要塞肯定有云雾发生装置，否则的话怎么它始终能找到这么好的一片云藏起来呢？当然了，“造雾”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科技，地球上一个小小的家用电器即可完成，要说在浮空要塞里安装一个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夕阳投来最后一抹阳光，陆五最终把视线从天空上的那个糅合了魔法和科技的奇迹上挪开。 那个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陆五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看远方的天空，又看看身边经过的人群。 虽然说悬浮在天空的浮空要塞已经清晰可见，但是真的要到浮空要塞的脚下，估计还有四五十公里甚至更长的距离，有句俗话说“望山跑马跑死马”，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再说此时天色已晚，按照正常的逻辑，此时应该安营休息一晚，等明天再出发才对。 不过，陆五至今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浮空要塞，应该是具备强大的机动能力和火力才对的吧？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武器，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增援前方呢？任由前线的军团被包围，被击溃，被消灭，大片的土地被敌人占领，而如此强大的战争机械却安安稳稳的呆在后方充当吉祥物。 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战争逻辑呢。至少，和地球上差别太大。就像陆五现在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们的军队编制会差别如此之大，一个军团的人数的可以差别悬殊。 但是，不管怎么说，到了这里，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别说整个难民队伍还保持着一定的组织性，哪怕他们完全散开，走到目的地也没问题了吧。毕竟只剩下最后四五十公里，天空的浮空要塞更是再清楚不过的路标。除非出现大规模地质灾害之类的变故，否则，走不到都难啊。 “搭档，想走了么？”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我这边随时都可以开始哦。” “再等一下吧。”陆五说道。 等到天黑，没人看到，就能离开了吧。其实现在走也没问题，毕竟跑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什么的很容易。不过，陆五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点不舍。 虽然这个世界其实是很糟糕的世界，但是不得不说，哪怕是糟糕的世界也有好人。比方说…… 身边走过的人冲着他打了个招呼。陆五认出这正是那位水管工大叔——当然，这位大叔的正式职业是机械（电子）维护工兼杂货店店主，他只是有一副大胡子和一个大肚子，有点像地球某个游戏里的著名水管工主角而已。 之前如果没有这位大叔帮忙的话，估计是没办法杀掉增长天的。而且不止是那个时候，之后也得到了他诸多无私的帮助。事实上，没有这位大叔负责维护车辆，速度会更慢吧。 “不必这么警惕啦，”水管工大叔当然看不出陆五此时的心意，他把陆五站在高处环顾四周的举动看成是一种警戒的态势。“到了这里我们就很安全了，敌人不可能在距离浮空要塞这么近的距离内对我们发动进攻的。” “对了，大叔，那个红衣……后面那边，通讯依然无法连接吗？” “是。”大叔回答。作为一个全能型的杂货店店主，他可谓整个队伍中通讯方面的专家了。“进入浮空要塞的影响范围后，通讯虽然恢复，但是却没办法和后面的军队取得联系。” 敌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办法，彻底的干扰了整个区域的电子通讯。 “应该是魔法吧，从需投入足够的术士就能产生这种效果。”大叔如此判断道。“但是浮空要塞本身有非常强的抗干扰能力，就算是术士，想要屏蔽浮空要塞的信号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那些负责原地阻击的军队……红衣……”陆五本来不想提这个，但是话到嘴边却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恐怕是凶多吉少。”大叔叹了口气。“红衣是个不错的人……” 何止是不错，简直可以说是例外吧。陆五在心里暗自说道。前面说过，别看这支队伍之前收容了大批逃出来的青壮年，但是在进行这次最后撤退的时候，很多人都悄悄的跑了。所有这些青壮年可以说都是受过这些难民恩惠的，他们从这里得到食品和水的接济，而且被分配了衣服和帐篷。但是到了危机时刻，他们却把这些曾经无私帮助他们的老弱妇孺视为累赘。为了能够加快自己的逃跑速度，他们都趁夜带着别人给了食品和物资悄悄的逃离队伍——而军队在这方面表现的最为明显。 一支千人规模的队伍，现在居然只剩下以陆五为首的三五十号人了，跑掉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简直就是被全歼了一样。 从这一点来说的话，也许曾经被收容的几万号人中，只有红衣那么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吧。 也许在他们眼里，陆五也算一个，但是陆五知道自己不是。他之所以会留下来，关键还不在于和红衣的约定，关键在于高手的判断和他所拥有的魔法徽章。 “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红衣……”陆五轻声说道。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 此时，队伍已经基本停滞下来，大部分人都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宿营地，在天完全黑透前设置好帐篷。 “搭档，你倒是把包裹都准备齐了。”高手调侃了一句。 “没办法，地球上我的行李袋应该已经完蛋了吧。”陆五说道。当时火箭筒都打过来了，估计那个行李袋肯定是保不住了。 “你不怕东西来到地球就消失吗？”高手问。不过陆五听得出来，高手这句话是半开玩笑。因为既然地球的衣服来到这个世界完整无损，那么这个世界的布料什么的，到地球上应该也没问题。反正衣服的材质总是相似的，要么是动植物纤维，要么是化工纤维。 “总也得尝试一下啊。”陆五说道。“反正丢在这里，估计也无法保存。”更别说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回去见到琥珀之后，直接把徽章交给她吧。这本来就是她为自己做好的回家的钥匙。 “对了，高手，你之前说过，琥珀制造了这个徽章……很不容易？” “当然，所以它才够得上宝物的标准。搭档，不是我自夸，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高手说道。“能够让我用‘宝物’称呼的物品，放到整个多重位面之中，都是珍稀品。我不知道那个小术士制造它需要花费多少，但是肯定代价很大，也许永久降低了自身力量也说不定呢，搭档，搭档，你搭帐篷干什么？不是说天黑透了我们就回去吗？” “那个，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了。”陆五说道。“我们赶了一天路，太疲惫，也许先睡一段时间，养养精神比较合适。谁知道地球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呢。” “说的也对。” 几分钟后，陆五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帐篷顶上那盏小灯已经亮起，陆五的视线停留在那里半天没动弹。 “这种灯……到了地球就没用了吧？” “不敢说百分百，但至少有九成会是这样。”耳机里，高手说道。“两个世界终究有所不同的。要说衣服、帐篷、背包什么的应该没问题，但是类似这种东西可能性就很低了。” 陆五轻轻的摸了摸胸口的魔法戒指（它现在被一条链子串起来挂在陆五脖子上）。他感觉得到里面残留的魔力已经不多，但是身体却有一种本能的欲望，想要再一次使用它的力量。不过最终理智还是压制住了这股欲望。这玩意只要戴在手上，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缓慢的消耗魔力。 虽然是可充能型的魔法戒指，但是并不是说随便找个术士就能让它充能，想要这么做需要特殊的设备。高手虽然自吹能控制所有类型的能量，但是现在也承认自己做不到。就算他们手头有那个邪魅的核心也没用。 现在陆五颇有些后悔之前浪费了很多的魔力了。毕竟只要魔力耗尽，它就成了没价值的废品了。虽然高手说，等到它魔力耗尽，可以试着用邪魅的核心放上去。但是这是没准的事情，高手自己也没有把握这么做到底行不行。 这个可是直接赋予人类近乎超凡之力的东西啊……虽然实际上还有很多缺陷，但是至少表面上非常类似于超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是能够被带到地球上的，到了地球上也照样发挥作用。这一点，高手已经反复的确认过了。 想到自己能够在地球上……陆五就忍不住内心感到一阵雀跃。虽然说这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可谓惊险万分，但是确实也拿到一件好东西。 “搭档，好好休息吧，我到时候叫你。”高手懒洋洋的说道。 陆五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兴奋而迟迟睡不着，但事实上这一天的行军确实很劳累。他几乎是头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陆五朦朦胧胧的伸手去驱赶，但是却摸到了一个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 某种本能的危险直觉瞬间冲入他的脑海，将他的意识拉到现实之中。陆五睁开眼睛，看到着前方那双绿色的眼睛，眼睛中间是宛如爬行动物一样的竖立的瞳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二节 下咒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必须要说陆五的反应速度是很快的。人类有一种本能，那就是对于接触过一次的危险存在特别敏感。所谓“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指这个。所以在看清楚那双眼睛的同时，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啊……”陆五想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瞬间，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这只手上蕴含着可怕的力量，直接将他的声音窒息在喉咙里面。 “嘘……”魅魔对他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她才慢慢缩回手。 陆五慢慢的回过神来。怎么回事？那个魅魔…… 虽然看上去和上一次没什么区别，但是某种直觉告诉他，魅魔和上一次不一样了。 一种淡淡的血腥气息弥漫在她身体之上。她一定刚刚杀过人，还是杀过很多人 当然，这再正常不过了。虽然她看上去（至少在膝盖以上部分而言）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最多只是长着一双角，外加体型较大一点罢了。但是陆五很清楚，这个魅魔可是能凭那双蹄子跑出超音速的。 超音速是什么概念？那就是不需要动手，只需要用身体轻轻一撞，就能让一个人变成碎片。甚至连撞都没必要撞，只需要在身边擦身而过，带起的气流就足以杀人。这种程度的力量，根本不是正常的血肉之躯能够对抗的。 如果使用第四律魔法加持的话，人的身体确实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个程度（之前陆五就曾做到过）。但是由此带来的副作用太大，简直就和那把改造后的通用步枪的情况类似，完全赌人品，而是输的可能远比赢的可能性大。也许陆五过去不懂，但自从他有了一个魔法戒指来实验之后，他就懂了。 而陆五知道，这个魅魔，她可是没有魔法的。她是仅凭自身的力量就达到了这个程度……也就是说，虽然表面上她看起来和人类很接近，但是实际上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生物了——在生物学上，双方差距的程度如此之大，甚至已经不是人类和大熊猫的差别了，而近乎碳基生物与硅基生物的区别。而就像每个人知道的，所谓硅基生物目前仅限于地球人类的想象之中，从来没有过实例。 魅魔捏住了他的手腕，虽然看上去是很普通的胳膊，但是陆五感觉自己的手腕简直是被手铐锁住了一样。对方应该不是刻意用力，但只要再加一点点力气，就连骨头都会被捏碎吧。 “你……你……”陆五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在伪装，伪装自己受到惊吓，以至于说话都不顺畅了。当然了，这种伪装再简单不过，因为他确实感觉到喉咙发干。 “来自异域的小弟弟，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啊？”魅魔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和一个正常人类女性没什么不同。“不过，上一次对姐姐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应该会料到姐姐会找你报复的吧？” 我料到就有鬼了！而且这说话的口气……如果被录音下来的话，会不会被琥珀误会啊？ “那么，让姐姐想想该怎么惩罚你……你很幸运，因为凯查哥亚特殿下已经明确让我不能杀你了！”魅魔的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在陆五脸颊上轻轻插过。那是温暖的肌肤，但是接触的瞬间让陆五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但是，只是不能杀，其他做点什么可是无所谓的哦。比方说，失去一只手？” 明明是甜蜜的口吻，却让人感到脖子上仿佛有一只长着钢足的虫子在爬。 陆五现在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戴着魔法戒指。如果戴着魔法戒指的话，哪怕打不过，至少也有还手之力吧。只要双方能短时间内拉开距离，就可以发动徽章的力量逃跑，直接逃离这个世界。他就不信魅魔还能追到地球上去。 不过眼前，必须随机应变，寻找机会！ “哈哈，伪装的可真像！”魅魔笑了起来，红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宛如燃烧的火焰一样。“不过，小弟弟，我可是使徒哦。” “什……” “所谓的使徒呢，是凯查哥亚特殿下钦点的最强战士。凯查哥亚特已经将我身体的各方面能力都强化了。包括听觉。比方说呢，此时此刻，我稍微集中注意力，就能听见你的心跳和你身体血管脉动的声音……”魅魔咯咯笑着。“所以我很清楚，你的心跳频率非常正常，所以你表面上的惊慌失措只是表演而已。我得说，演得很不错。但是，”她的笑容依旧，而陆五却感到心往下沉。 “伪装什么的，在使徒面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啊。” 魅魔不仅没有拉开距离，相反更加靠近了。 “小弟弟，想要骗姐姐松手，然后用你的那个什么东西逃离这个世界吗？”她的声音更加轻柔了。 “你……”这一次，陆五心神大震，以至于脱口而出。“怎么知道的？” “太简单了啊，因为那一天，你站在了凯查哥亚特殿下的祭坛之上了啊。”魅魔另外一只手抓住了陆五的肩膀，不知道这是技巧还仅仅是蛮力，陆五只觉得肩膀一阵发麻，半边身体都都动弹不得。 “伟大的凯查哥亚特殿下，怎么可能判断不出自己祭坛上的东西是什么呢？别说凯查哥亚特殿下了，哪怕在边上旁观的我，都看出你是异域之人了。哈哈，也就是增长天那个白痴会问那些傻问题吧……哈哈……”魅魔笑了一阵。 “所以呢，凯查哥亚特殿下，理所当然的察觉到你身上有某种特殊的能量。这意味着你身上有某件东西，能够为你开启穿越世界的门扉，对吧？” “那件东西是什么呢？告诉姐姐好不好？”魅魔的声音越发娇媚，但是听在陆五耳朵里，简直就和深更半夜在墓地听到的鬼叫声差不多了，仿佛灵魂都在发抖。 但是下一瞬间，也许是出自天性，也许是出自理智，也许仅仅是下意识的伪装，陆五开口回答了。 “不用忽悠我了。” “忽悠你什么？” “如果仅仅是想要这件东西的话，你应该会让我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吧？想要什么，在我的尸体上慢慢寻找就是了。相反，”陆五慢慢的说道。“凯查哥亚特却不许杀我，这说明……我有用，有很大的用处，所以你根本不会伤害我。你能做的只是吓唬吓唬我，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出气！” “哈哈……哈哈……确实很聪明啊，但是，你的脸都已经吓青了哦。哈哈……”魅魔的手上似乎略微松了一点，但是也许根本没有放松，只是陆五的错觉。 “那么，你找我干什么呢？” “不是我想找你啊，是凯查哥亚特殿下找你！”魅魔把脸凑到陆五眼前很近的距离，几乎是情人才有的那种距离了，那一瞬间，拥有着竖立瞳孔的眼睛闭上了。 下一瞬间，魅魔的眼睛睁开，原本绿色眼睛突然之间变得白茫茫一片，与其说那是生物的眼睛，不如说那是一块灰色的石头。 一秒钟，也许是更长的时间，因为那一瞬间陆五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危险，偏偏他的眼睛却无法离开，就如同赤链蛇被树枝上的小鸟吸引一样。灰色的石头越来越大，转眼之间变得遮天蔽日，庞大得让人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超乎一切的力量冲击而来。 那灰色的石头突然睁开。然后陆五才惊觉那不是什么灰色的石头，而是一只闭起来的眼睛。但是它现在睁开了，灰色的眼皮之下的是黄色的眼睛，在那只覆盖整个天地，庞大得无可形容的眼睛之下，陆五感觉到他的灵魂正在枯萎，并且一点一点地被抽离开他的躯体，淹没在那双黄色的充满无边恐惧的深井之中。可怕而无形的混沌在他四周滋长，吞噬着他的生命和理智。 “啊！”陆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或者说，他以为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等到他的耳朵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的时候，他才最终意识到那只是一声干燥无力的喉鸣。 然后，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陆五回过神来。他依然在帐篷里，头顶上是昏暗的灯光，身前什么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是那被人打开的帐篷门清楚的告诉他这不是幻觉。魅魔离开了。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手腕上刚才被魅魔捏住的地方已经多了一道青痕。不只是手腕，另外一边的肩膀此时依然有些酸痛。 “别以为可以逃走！”耳边依然回荡着魅魔临走之前的声音。“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回去的话，你就会死！” “发生……什么事情了？”陆五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这一次过来，怎么也不像是路过问候一声啊。再说了，对方可是清清楚楚的说明了，她知道陆五能够穿越两个世界。照理说，不是应该把那个神秘的道具抢走看一看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凯查哥亚特到底想干什么？ “高手！”陆五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搭档，恐怕事情大条了啊。”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话说回来，高手好像每次出什么紧急情况的时候就会立刻一声不吭的装死。当然这不能怪他。高手没有身体，只有意识，它能够接触和影响的东西——比方说电磁波之类——和陆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怎么了？”高手的口吻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哀叹，让陆五心里一沉。 “你应该……被下咒了。”高手叹了口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三节 返回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中了诅咒了？” “嗯，或者用神咒来形容更为合适些。【愛↑去△小↓說△網w qu 】”高手说道。“那个叫做凯查哥亚特的家伙好像盯上了你。” “这个诅咒……有什么效果？”陆五自我检查一下，发现自己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不清楚呢，这种东西必须要发作才能知道。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细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按我说，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个世界！”高手建议。“不管凯查哥亚特想干什么，但是它绝不可能隔着两个世界对你做什么。” “那个……如果凯查哥亚特是利用我来定位……”陆五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凯查哥亚特想要去地球。所以魅魔特地过来给他下了一个坐标定位什么的。 “不可能的啦！搭档，我游历这么多的世界，还没见过谁有这种本事呢。搭档，说句不客气的话，类似术士的这种力量，整个多重位面估计都是独一号。而且就算凯查哥亚特有这个野心也没用，它又不是人类，真以为打开世界界壁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更别说地球是一个规则严密，世界完整，而且界壁异常坚固的世界。只有琥珀那样，在地球呆了足够长的时间，已经能够适应地球法则的第一律术士，才能做这种事情。” “你的意思是……” “凯查哥亚特绝不可能靠着你来定位，从而来到地球。”高手斩钉截铁的说道。“就算他真的定位了，他也来不到地球。穿梭以太之海可不是小事，突破世界界壁更加困难（当然，瓦歌这种世界例外）我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情，还记得那个女人刚才说的话吗？” “她说……”想起魅魔貌似温柔，实则阴冷的声音，陆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我回去就会死？”但是随即，他就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了。“不可能的！” “我们回去！”陆五说道。 “好，”高手赞同。“把东西收拾一下。” 陆五走出帐篷，观察了一下。时间正值午夜，四下里一片安静，就连帐篷的照明灯都已经熄灭了大半。黑暗之中，只能看到远方有零星的火光闪现。 队伍里并没有安排哨兵。这一点陆五再清楚不过了。事实上，若非受过严格训练，有着钢铁般的纪律，否则在这么经过一天辛劳跋涉之后，又有谁能站在那里站岗放哨而不打瞌睡呢？特别是考虑到这里已经是安全地带，已经不会有敌人或者野兽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因为在刚才，他不确定那魅魔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最重要的徽章完整的呆在他的随身口袋里，护照、银行卡等一系列证件也都老老实实的原地不动。短袖衬衫、牛仔裤还有旅游鞋，诸如此类他从地球带过来的东西至少看起来一切都平安无事。而从这个世界上得到的东西同样完好。魔法戒指就挂在他的胸口，其他的日常装备虽然没有细查，但是想来魅魔总不至于过来专程拿走这些到处都有的常用物品吧？ 这里的天气已经很冷，但地球上应该是很热。所以陆五脱掉了现在难看的制服，换上自己原装的那套短袖衬衫和牛仔裤，穿上了袜子和旅游鞋。 做完这件事情后，他拿起手机，对日期进行了最后一次计算。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等同，根据上一次的经验，大致应该是二十四比一左右。也就是说，在瓦歌世界过了二十四小时，在地球只过一个小时。但是问题是这是以地球的方式来计算，两个世界的“一日一夜”概念并不完全吻合。 因为季节的问题，陆五还判断不出这个世界的“一天”到底是不是地球的二十四小时。幸而他有手机。【愛↑去△小↓說△網w qu 】手机的计时功能并不百分百准确（在地球上可以通过网络来保持校对准确，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看手机本身的性能了），但是误差应该不会很大。 以地球的时间计算，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近六十天，按上一次的经验，换算成地球的时间就是两天多，三天不到。 金三角那边，应该是打仗了。但是陆五很确定，不管那场战争的最终结果如何，至少他曾经栖身的那座房子边上发生的战斗肯定已经结束了。 虽然说他觉得自己回去不一定会完全避开那场战争，但却能肯定被波及的可能性很小。 “回去吧。”陆五整理好自己的行囊，说道。 “好的，我准备好了。”高手说道。“情况和上一次不同，这次我会慢慢启动徽章的力量。” “为什么？”陆五不解。 “因为……我担心徽章的问题……毕竟上一次使用可以说对它造成了一定的伤害。”高手有点支支吾吾，不过陆五没有在意。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振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和世界产生了脱节。明明是站在地面上，四周围绕着空气，皮肤依然能够感觉到风吹过，但是似乎自己和世界之间有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而且，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微微颤抖，自己正在这阵颤抖中，被剥离出去。 这就是所谓的“穿越”的情况吧？ 天空之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耀眼的宛如白昼。发光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悬浮于天空和云层之上的浮空要塞。 原本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浮空要塞，就在这一刻突然露出它完整的真面目。 那是一座先进科技的结晶，原本陆五以为它的外壳是白色的，但是现在看来，那只是一种姿态，因为现在整个要塞都呈现一种半透明的淡红色，挂在天际彼方，宛如一座红色水晶雕刻而成的精致雕塑。 但是，就在陆五欣赏着这个世界的科技最高结晶造物的时候，他看到一道更亮的光芒从浮空要塞中间闪过。接着，这精致的造物的一角突然碎裂。在陆五尚未回过神的时候，光芒消失了，在刹那光辉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浮空要塞正从天空坠落。 发生了什么？陆五长大了嘴巴，他想说话，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穿越已经开始，世界在他眼前变换，复归黑暗。 虽然已经有过好几次的经验，但是这种感觉依然很奇妙。那瞬间的感觉，就像是乘坐电梯时候偶然会出现的那种“猛然下降”的感觉一样。身体突然之间失重，然后突然之间恢复。 近处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气温的变化实在太过于明显，陆五差点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四周似乎没人。 “那个，高手？”陆五小心的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搭档，我们已经在地球了，我找到了手机信号！虽然这信号很……到了这里，你还关心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啧，这手机性能真的不好，搭档，有机会换一个吧。” 对了，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不过陆五依然没从那最后一瞬间看到惊人场面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拿起手里的通用步枪。 这种武器的外型可以说很有科幻风格，整个枪身是一体的，仿佛一个扁平的铁盒子，枪体的中间有一条线，时不时的能看到其中一道蓝色光芒如霓虹灯一样从枪口移到枪托。 不过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到了地球上，整个武器的金属外壳还在，但是那道蓝色光芒彻底的消失了。陆五扣了一下扳机，果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果然啊……”陆五轻声叹了一口气。“高手，这件武器……” “嗯，虽然说是很相似的世界，但是终究有着一些区别的啊。”高手说道。“地球上，明显不支持这种武器的使用。” “如果将它带回瓦歌世界，还能使用吗？” “不可能的啦，物质在不同世界的存在方式是不一样的。搭档，你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一个世界不支持‘铁’这种元素的存在，那么从地球把铁制品带过去，会发生什么？” “铁……铁原子会分解为最基础的质子、中子和电子？” “虽不中也不远矣。”高手回答。“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那么就像我刚才假设的一样，你把这些质子和中子搜集起来，带回地球，它们会自动重新组成铁吗？” “这个……应该不会吧？” “说对了，所以说穿越这事非常非常的危险，一不小心就要完蛋，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高手回答道。“我们来往的两个世界可以说很接近了，但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这种情况是难免的。” “也就是说，它现在只是一团废铁了，对吧？”陆五再次看了一下枪，叹息了一下，然后把它随手丢在路边。一个薄皮金属盒子，又重又占地方，没有任何价值。 “两个世界，在有机质方面的规则似乎是相同的。”高手说道。“所以搭档，你才能用血肉之躯来回而没事，单单这个，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算了，别说这个，先找找我们到底在哪里吧。” 这里对于陆五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地方，而且是那种语言不通的陌生地方。不过话说回来，陆五现在还记得，据之前那位导游的说法，这地方通晓中文的居民其实相当的多——不是每个人都懂，但是只要肯花点时间，很容易就能找到会说中文的人。陆五身上有不少本地货币（零花钱），应该能轻易得到本地人的帮助。所以陆五此时并没有觉得自己会回不了家。 当然，在找人前，他必须先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四节 逢凶化吉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上一次的穿越给陆五很深刻的印象，那就是来回的定点问题。 穿越归来，照理说是回到出发点的。但是这个“出发点”怎么判断似乎有着独特的规则。 上一次陆五是被塞进某个车子后离开的，但是他归来的时候，人却依然回到车子里。 呃，这种感觉，颇有些“刻舟求剑”的味道。根据高手的说法，在用穿越的方式离开一个世界的时候，“世界”会因为人的离去而留下了一个“印记”。然后回来的时候就会回到印记所在的位置。 说起来神神秘秘的，但是陆五听了半天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许根本就没办法弄明白。总之，根据高手的逻辑，假如一个人穿越到了异界，然后又有机会回来的话，那么他到底回到什么地方是很难确定的。 理由么，很简单：世界的是运动的。在地球位面，任何东西，包括地球本身，都是在宇宙中不停的运动。所谓“坐地日行八万里”指的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整体上来说，大致上总是返回出发点的附近，但是这个“附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那就谁也搞不清楚了。而且这方面还有一个影响因素，那就是时间越长，“附近”所包含的范围就越广大。 这一次陆五离开的时候是在那栋房子里（具体点说是二楼一个房间，靠路边的窗口边上），但是现在，他四周看不到任何建筑，连废墟也没有。 当然，这可能和夜色有关。这里不是城市，没有路灯。在没有光源的前提下，人类的视野是非常有限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能知道距离我们上一次离开的地方很近，其他的都无法确定。”高手回答。 夜空中，能够听见虫子的鸣叫声。再加上那种沉闷得仿佛会滴出水来的空气，足以说服陆五这里处于地球的热带地区，或者具体点说，热带丛林地区。 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几乎都是各种杂草树木。他现在应该是在一个树林里，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树林到底是在什么位置。距离他离开的地方到底是一公里还是五十米。 “只能等天亮了。”陆五轻声对自己说道。也许他应该把行李中的帐篷拿出来，就地搭起来，然后钻进去安安心心的睡一个晚上。 如果是过去的陆五，也许真的会这么做，但是现在，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不真正的经历生死挣扎的话，是感受不到生命的重要的。 如果在这里休息的话，如果这里还是武装冲突（那不叫战争，那确实只能算武装冲突）的第一线，那肯定会第一时间吸引来双方的士兵。 虽然说从理论上而言，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刻意去攻击伤害游客。但是陆五却很清楚，这些士兵可不是pla，要说纪律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水准只有天知道了。万一遇到溃兵什么的就更加麻烦了，要知道，溃兵之流和土匪强盗完全是一回事。 “搭档，我们两个选择，等天亮，亦或者趁着天黑查看一下四周。”耳机里，高手建议。 “查看一下四周。”陆五回答，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似乎都颠倒了过来。 怎么了？大脑一时完全回不过神。过了好一阵时间，他才发现鼻子里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搭档！搭档！快……” 耳边传来高手急切的呼唤声，但是，这声音听起来好遥远，远得就像隔着一个世界一样。以至于虽然你能听的清楚他的声音，但是你要花好长的时间才能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快……把神能结晶拿出来……” …… 黑夜的森林，寂静又嘈杂。 说它寂静，是因为此时正值深夜，除了极少数夜行动物之外，几乎没什么东西在活动。而众所周知，在人类活动的范围内，这种夜行生物是极少的。 说它嘈杂，是因为温暖潮湿的自然环境滋生了大量的虫子。现在，无数的虫子正在发出求偶的欢快鸣叫，给寂静森林添加了额外的声音。 几个黑影在山林之中穿梭着。具体点说，是三个身影。 一个身影在前头开路，另外两个则跟在后面，似乎是并肩而行。但是这两个身影贴的太紧，以至于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其中一个人正在搀扶着另外一个人。在地球的绝大地方，这是只有伤病员和走路不便的老人小孩才会享受到的待遇。 当然，三个人都是成年男人，也明显不是步履蹒跚的老人。这一点从他们又急又快的脚步就能看得出来。 再加上时不时的能够听见其中一人发出轻微的痛苦呻吟。每个人都能察觉两个并肩的人中，其中有一个是伤病员。 “呜……” “大哥，没事吧？”说话的人虽然带有浓厚的地方口音，但是确确实实是普通话。 “没事……”话音未落，前面的人突然向下一沉，消失不见，同时发出的还有半声惊叫。紧接着是轱辘轱辘的翻滚声。 “怎么了？！” “这里是个斜坡……”前方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小心点。摔下去会很痛……呜……要绕路……” “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还是加快脚步……” 天色已经慢慢的放亮了。 不知不觉中，人类的视野变得宽广起来。悬挂于天空的明月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场，将天地让给了东方露出的那一抹鱼肚白。如果说银月高悬的时候，四周可见度为一，现在已经提升到至少是十。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查看后方。但是昏暗中后面似乎非常安静，应该是没有追兵。 “逃……逃出去了吗？”领头的那个男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好像没有追过来？”虽然他使用的也是汉语，但是口音里却有着一种明显的生硬味道。 “休息一下吧。”有人提议道。 黎明的曙光穿透丛林，照亮了三个逃亡者的面孔。 领头的那个人身材高大，有着白色皮肤和金色头发，一眼就能看出是西方人。他的胸口挂着一个照相机，看上去一副记者模样。另外两个人则是典型的东方人，而且皮肤黝黑，其中一个年纪较长，另外一个则年纪轻轻。如果细看两个人的相貌的话，能够看出有两三分相似，这说明彼此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三个人都穿着迷彩服。不过说是迷彩服，但是迷彩服之间也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西方记者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属于那种第一次穿戴的“精制品”，业余爱好者的装备，甚至很多褶皱都还没理顺的那一种。而他的行动举止和这衣服也是完全不相称，差不多在向所有人宣告“我是第一次穿迷彩服”。而另外两个人的迷彩服则是旧的，其实也不能说旧，但是种种细节说明，这是他们穿惯了的衣服。 那个年长的东方人身上裹着绷带。说不清楚伤在哪里，但是肯定是伤员无疑。 “我们跑这么远了，应该不会追过来吧？”西方记者再次回头看向自己来的方向。从三个人神情就能看出截然不同。西方记者虽然是状态最好的一个，但神情之中确实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而且在不停的左顾右盼。要形容的话，用“惊弓之鸟”这个词最合适不过了。另外两个人，特别是年长的那一个，别看受伤了，神情却很是镇定，一点也没慌张。 “后面是不会追过来的。”年长的那个说道。“他们不会做那种蠢事。” “啊……蠢事？” “当然了，这种地形……”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山丘丛林，“这里还不算什么密林，但是想要在这里找一个人，哪怕出动几万兵力都不够。更别说还在夜晚了。” “啊，那么……张上校，你的意思是我们安全了？” 这一次就算那个年轻的都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哈，汤玛士先生，你果然是一个在和平的大城市里长大的人。”被称为张上校的年长者不以为忤。“虽然你应该懂得用枪，但肯定从来没参加过战斗吧？” “那个……我虽然是一个记者，但我从来没想过当一个战地记者……”名为汤玛士的外国人用力摸了摸胸前的照相机。“这真的是……”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和平的采访才对……虽然说这里是出名的不安全地区，但是自己也不是冒冒失失一头撞进来的，而是对方先答应接受采访才过来的……本质来说就如一次旅游一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嗯，可以理解。”对方说道。就是傻瓜也看得出来，这个洋鬼子记者已经被吓得够呛，没办法冷静理智的思考问题了。“他们不会跟着我们屁股后面追，但是他们会封锁几个关键的路口。” “啊？可是封锁路口……我们可以像刚才一样从森林中通过啊。”对面的洋鬼子露出一副迷惑的神情，让年轻那位更加鄙视了。看来这个洋鬼子不止胆量不大，脑子也不怎么聪明。 “汤玛士先生，这种森林没那么简单。”张上校说道。“我们昨夜是运气好，这片林子不算茂密，而且什么都没遇到。但是，这里有很多毒虫和危险的野兽。别说我们没携带太多的物品，就算是装备齐全的整个探险家队伍，死在原始丛林里也很正常。” 他叹了口气。“小彬，我突然想到那个老和尚给我算的命了。”他说道。“我今年命里有一大劫，可是却不必担心，因为会遇到贵人相助，最终有惊无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五节 贵人相助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贵人相助……”他重复了一次这个词，露出一个笑容。【愛↑去△小↓說△網w qu 】“汤玛士先生，这一次我真的亏你了。如果不是出来见你接受采访……我恐怕已经完蛋了吧？” 敌人的攻势太突然也太猛烈……不，不是敌人太强，而是我太松懈了！不知不觉之间，他的部下居然被策反了那么多。他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绷带。不过，还好，这不是致命伤。他这一次算是逃过一劫了，因为之前他很凑巧的决定接受美国记者的采访。 接受采访不是一个什么大事，也就是抽一天或者半天的空档，和记者见一个面。用这种方式传播一点个人理念或名誉什么的——登上某个外国杂志的封面还是很有趣的。好吧，其实这压根没什么意义，但是也许能稍微满足一个人的虚荣。 话说回来，这件事情正是因为只是一件小事中的小事，所以他反而事先谁也没告诉。去见这位记者的时候，他身边只有几个亲信卫兵，而且见面的地方也是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小村子——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可不能冒险把外国记者带到自己精心经营的老巢来。 于是，在面对着敌人突然而凶猛的攻势的时候，他这几个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小村子几乎是瞬间就被攻占，几个部下或死或伤，剩下的，包括他在内，全部当了俘虏。他甚至还中了一枪。 这很倒霉，但是也很幸运。因为敌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虽然他受了伤，但是却被当做普通的俘虏，随随便便被塞进战俘营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恐怕这次死定了。 从这一点来说，这位看上去胆战心惊的美国洋鬼子记者汤玛士，倒真的是他的贵人。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他是逃不出来的。就算逃出来，也没办法逃到这里。 “有惊无险……还有惊无险呢！大哥，你都受伤了……” “这只是小伤罢了。【愛↑去△小↓說△網w qu 】”张上校回答。“小彬，这点小伤算什么？”说话的时候，他尽力压下了那一阵让面孔抽搐的剧痛。 这不是严重的伤，这不是致命的伤，没有波及内脏而且进行了初步的包扎，但是……这伤还是很痛啊！每次牵动伤口，那疼痛简直让人肌肉都不受控制的抽动。 “那个，大哥，下面怎么办？”休息了几分钟后，名为“小彬”的年轻人问道。 “赌一把，”张上校指了一下前方，“那边是关卡要道……如果那边防备不严，在黎明之前也许能够找到一个短暂的换防空隙逃出去。” “大哥，平时的话还有可能，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呢？他们恐怕已经接到紧急通知，加强戒备了吧？！”小彬急了。“这简直是送羊入虎口啊！” “那你有什么办法？”张上校反问。 “还是从那边过去吧！绕过那个山头，从那边过去……” 汤玛士从身上摸出一张地图出来。作为体貌特征明显的外国人，在这个东方土地的冲突中，他还是有一些优待的。虽然他之前在采访的过程中就和这位张上校一起被俘虏，但是傻瓜也看得出来他是一位游客。所以么，他居然保留下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还有张上校放在他身上的这张地图。地图上，清楚的显示了两条道路的区别。 一条就是走大路，路边有不少居民、旅馆和各色店铺，很快就能遇到车辆和行人。基本上不必担心有什么特别的意外。只要能上车，他们能够在半天之内离开这个地区。哪怕找不到能捎带一程的汽车，也能找到代替的其他代步工具，例如摩托车之类。总之，看上去是最方便最简单而且最安全的路了。 但是反过来，天下没那么好的事情。这边上的关卡本来就是敌方的控制区域，要经过关卡就得冒着巨大的风险。而且哪怕混出了关卡，也有可能遭到地方机动部队的追击。 另外一条路（其实那不能说一条路，只能说一个方向）则反其道而行之。穿过丛林向另外一边前进。这条路虽然看上去也不是很长，但是那可不是平原大路，而是密林啊。稍微有点经验的人就知道，人类在丛林里的前进速度不会比蜗牛爬快多少。 当然了，走这条基本不用考虑来自敌人的威胁。正如刚才张上校说的，在这种丛林里追捕，出动个几万人都不一定顶用。 “不可能的。”张上校直接的反驳了这个意见。“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装备。”他看了一下三个人，汤玛士身上有随身的背包和一个照相机，他们两个人除了趁乱逃出来时候抢到的一把手枪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这把手枪，子弹也不是满的。这样情况下的三个人怎么可能在丛林里走上十几、二十来天？ 更别说他身上还有伤。伤势不重，甚至让他还能勉强行动。但是如果不处理——天晓得后果会是什么。 “只能赌一把了！”张上校说道。“而且，我不是说了，他们说我这一次劫难是有惊无险。我运气一直很好。喂，我们之中没有谁是倒霉鬼吧？” 他这句话是开开玩笑，缓和气氛的。但是却不料这洋鬼子却点了点头。 “张上校，在运气方面我是很有信心的。”他说道。“从小我就受到佛祖的保佑……” 他话未说完，就被小彬打断了。 “喂喂，什么佛祖？你不应该是说上帝保佑吗？” “这个，张上校，确实，我家族的人大部分都是基督徒，但是我是佛教徒。”汤玛士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我向来很仰慕东方的佛教文化，这一次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瞻仰一下这边的佛教文化的。最好能有机会见到一位活佛或者高僧什么的。不过这应该很难。” 小彬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必这么好奇，其实美国也有很多佛教徒，好几百万，也有一些有名的寺庙，比方说纽约就有一座著名的寺庙庄严寺。” “那个，汤玛士先生，你刚才说你受到佛祖保佑是什么意思？” “那个，从小我的运气就很好。”汤玛士说道。“所以家里的人都这么说。” “运气是不错。”张上校不得不承认。别看汤玛士一副狼狈的样子，但是仔细想来，他也许是没受到任何损失的一方。他没有被流弹打中，后来被丢进俘虏营里居然部分随身物品都没有被没收（当然一些较大的行李恐怕没办法去拿了）。不，也许不止是没有损失。他在这场战斗中应该拍了很多照片。以他记者的身份，这些照片无疑是非常贵重的财产。 换句话说，汤玛士在这次风波中是唯一一个大有收获的人。众所周知，战地记者总是极受欢迎的。这些照片带回去，也许这次汤玛士回去后可以名利双收也说不定，至少也是名利双收的可能性很大。 “这一次非常危险，汤玛士先生，可以的话，等会你先过去。你是外国人，他们看到你不敢第一时间开枪的……” “对了，我这里有个好东西！”汤玛士突然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机器来。“这是无线接收器，可以截获手机或者话报机的无线信号的……是我特意带过来的。” “带这个东西干什么？” “那个，我本来打算在这附近呆上一段时间。所以如果采访得到的材料不足的话，可以通过它来了解更多的信息。”汤玛士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就是窃听一下而已。至于能听见什么，就完全靠运气了。” “这东西是需要电的吧？” “是的，内部蓄电池，充一次能使用一个小时。张上校，我们逃走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传遍了吧。既然这样，现在他们来回的通话肯定和我们有关！” 三两下之后，机器启动起来，而且马上就有反应了。喇叭里响起了夹杂着大量杂音，但是却能清晰可辨的通话声。 “……对，那个美国国人！见到之后杀无赦！……沙……沙……沙……沙……事关重大，有杀错没放过……看到就要动手……沙……沙……对，绝不能放过！那个外国人很重要，一定要杀了他……所有关卡都要加强戒备……好的……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所有的这些话并不是以汉语的方式讲出来的，或者具体点说，是以一种混合的方式，汉语、方言还有其他语言混杂而成的。如果不是本地人，或者是在本地呆了足够长时间的人，是极难听得懂的。当然了，这很正常。 所以，汤玛士虽然距离那台窃听器最近，但是一脸疑惑，很明显他听不懂里面说的是什么。也许他的中文还过得去，但是想要听懂这种混合大餐真的是超乎他的能力了。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头了，因为两个同伴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不是变得凶恶，而是变的充满同情，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那个……”汤玛士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他想说话，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那个，汤玛士先生，”小彬首先开口。“你还是不要先过去了……” “为什么，他们看到我不会第一时间开火……”汤玛士纳闷的看着两个同伴。“等等，该不会是……他们刚才说要杀的……” “是你！”张上校说道。“他们说要杀一个逃跑的外国人，这附近，我估计逃跑的外国人只有一个你。” 汤玛士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不可能的，为什么？为什么会专门针对我？” “看来你不是我的贵人了。”张上校轻声嘟哝了一声，然后抬起头。“到这份上了，我的贵人再不来就没戏唱了。”当然，这只是玩笑罢了。自古以来，人类对于鬼神预言什么的，都是半信半疑的，现代更是如此。 然后他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那是地上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六节 霉运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呼呼……我是世界之王！”手机喇叭里，高手在发出叫声。这句话是“泰坦尼克号”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但是轮到高手说出来，却总觉得装腔作势的味道太浓了。 不过，也许是真正的和高手相处久了，所以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直觉。这让陆五知道虽然高手说话的时候并不完全是装腔作势。其中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喜悦和兴奋。高手，作为一个精神生命体，此刻正非常非常的兴奋呢。虽然陆五并不明白背后的理由是什么。 “对了，搭档，自我感觉身体情况如何？”高手突然说道。 “现在感觉很好……”陆五回答。不过他不能忘记自己刚才的情况。刚才，他的身体僵硬的宛如枯枝一样。整个思维和感官有了脱节的感觉，大脑里也许还能正常的思考，但是身体的神经却似乎迟缓了千万倍。那种感觉，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具木偶。 陆五差点就以为自己脑溢血了——传说中的脑溢血，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吧。 “那个，我真的中了诅咒了吗？”陆五依然不敢置信。也许高手是搞错了，也许那只是一次短暂的低血糖或者诸如此类的病症什么的…… “搭档，你好像又开始自欺欺人了。嗯，人类都是这么想要逃避事实吗？这可是相当强力的诅咒，而且无解。”高手似乎叹了口气。 “无解？高手，你刚才不是……” “搭档，那是治标不治本的啦。而且治好你也不是我的本事，靠的是神能。”高手说道。“没错，理论上，只要有无限的神能，我能让你一辈子不发作，但是你有无限的神能吗？这不是没有嘛？而且，恐怕这个诅咒没那么简单……” 所以这一次穿越带来的后遗症还远没有结束，对吧？陆五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其实现在想想，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却也是情理之中。想想也知道，那个魅魔专门来一趟，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呢？之前他完全不明白魅魔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现在却已经知道了。 魅魔，或者说凯查哥亚特给他下了一个诅咒。这个诅咒的效果就是陆五在瓦歌世界一切正常，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他一旦离开瓦歌世界，诅咒就迅速发作——直接让他变成脑溢血患者，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一种。 当然，陆五大脑里的血管并没有破裂，而只是在他的神经系统上动什么手脚。不过最终的效果是相同的。 回去的话，你就会死！陆五想起魅魔离开之前的那句话。那不是谎言也不是恫吓，而只是描述一个事实。没错，诅咒不是直接杀伤性的，但会让人身体僵直，行动迟缓——在那种状态下，连呼吸系统都会受到抑制。脑子清醒的时候还好，但是估计一睡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想要恢复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重新回去，回到瓦歌世界去。 任何人都能很轻易的推测出来一个事实：这个诅咒的目的是让陆五不会离开。就算离开，他也得立刻回来。当然了，从凯查哥亚特的这个布置就能看出，其实他并不知道徽章有着“充能”的限制，他也不知道陆五这个徽章其实和自身完全没有什么联系。当然了，他最不知道的事情就是陆五身边有一个超自然的存在，还有他们手里有数量颇为不少的神能结晶。 陆五现在之所以还能正常的行动，就是因为他使用了神能。 使用结晶很容易，只需要将一片的结晶掰下一块来（前面说过，这个结晶如巧克力一下，是一块块拼接成一片的）放在手机外壳上即可。然后，那块似乎没有重量却又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结晶块就会融化掉——就像冰块丢进沸腾的热水一样，迅速消失不见。 然后，不知道在不可知之中高手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陆五清楚的感觉身体的僵硬快速褪去，如落潮一样离开了他的身体。 当然还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高手变得极为兴奋。要知道吃下神能之后，在短时间内，高手就拥有了神力——当然，这很正常，所谓神能，本来就是神的能力。 “可惜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要是有台电脑什么的就好了……我们一定可以做点什么的。”高手用自言自语的说道。“真的有点浪费……” “高手，凯查哥亚特到底想要干什么？”陆五问道。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离开瓦歌之前最后看到的场面，那闪耀在天空之上的光辉，还有如一块丢进水里的石子一样缓缓坠落的浮空要塞。 如果陆五没弄错的话，导致这一切的，肯定就是凯查哥亚特。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也来不及了。陆五回到地球已经数个小时，换算成那边的时间的话，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吧。该发生的灾难应该已经全部发生了。 “根据我的猜测，他想要你作为他的后路。” “后路……你的意思是，凯查哥亚特认为他会失败？” “我可没这么说。看上去他打算在瓦歌世界高举王座，登临神位，但是瓦歌上面干这事可是有着很大风险的——怎么看，术士也不会欢迎自己的世界上多一个神，更别说我觉得这事很玄乎……总之，术士们的力量不是好对付的。凯查哥亚特也许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充满信心，但是哪怕有百分百的把握，为自己留一条逃跑的后路也绝不是一件错事。每个谨慎的人都会这么干不是吗？” “所以他选中了我？” “没错，谁叫你是异域之人，又有返回异域的能力呢？这真的是一笔意外之财，哪怕我在在凯查哥亚特的位置上，我也会这么做了。他绝对舍不得杀你的。你就是那大船上的救生艇啊——看上去没啥用，真的危机时刻就全靠你了。搭档，你要知道，哪怕现在的地球通讯和科技已经如此发达，船上的救生艇可是从来不敢短缺的，特别是客船。” “也就是说，万一凯查哥亚特失败了，他就会……” “他就会想法设法通过你，逃到地球上来。当然了，到了地球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很难说了。也许他能在地球上呼风唤雨，也许他会迅速的被遗忘，就像宙斯一样。” “宙斯没有被遗忘吧？” “确实现在地球上的人类还记得宙斯，但是还有几个人会把这个名字作为神来崇拜敬畏呢？作为一个神，他已经被遗忘了。他留下的只是名字，不是信仰。这两者差别大了呢。” “但是，假如凯查哥亚特真的打算这么做，干掉我拿走徽章不是更合适些么？”陆五把话题转回来，“再说，那个徽章也只是区区一个术士做的啊……” 陆五想来想去觉得这事恐怕没高手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却也一时想不出背后到底有什么逻辑。 “这个就不知道了。”高手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我用神力暂时压制住了这个诅咒。我不确定能多久，但至少能有几个小时。不过，我担心这个诅咒没这么简单……” “高手，不能完全解除吗？” “很遗憾，不能。这个诅咒……非常强大而且奥妙，它里面有神力的成分，但是绝对不只有神力的成分，想来是花费了凯查哥亚特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制造出来的。”高手说道。“好歹他也是一个神，而我只是借助神力结晶而已。这个诅咒我真心无法解除。” 陆五知道这不是高手的错，但是他还是感到一阵想骂娘的冲动。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难道真的是…… “高手，那我怎么办？”耗尽神能结晶之后，只能去死吗？ “没别的办法，等到徽章充能完毕，我们就回去吧。”高手说道。 “回去？你的意思是……” “性命攸关，别无选择，不是吗？” “我怎么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搭档，命苦不能怪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高手似乎在开玩笑，但是陆五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太糟糕了。甚至这份霉运不是到了异世界才开始的，在地球上，他就莫名其妙的卷入了地方军阀的武装冲突被殃及池鱼。 正常情况下，那发火箭筒就会让他直接消失。亦或者，我应该感激一下？至少我活到现在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想起了增长天。 也难怪他想起来。这也许是陆五一辈子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机了。特别是那个怪物临终的时候，还说了那样的话。那应该是诅咒吧？但是，虽然那些话听起来是诅咒，但从临死的怪物嘴里说出来，却感觉那并不像是诅咒，反而像是某种忠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亦或者只是一个错觉？ 陆五摇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琥珀也许真的有力量摆布他的命运……但是动机呢？陆五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特别的身份地位，也没有特别的能力，更没有掌握着特别的秘密。 “对了，搭档，前面有人哦。”高手突然提醒道。 “有人？”陆五呆了一下，但是马上想起这里是离大路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是这个时间段……照理说这种森林里不应该有人。莫非是迷路的旅行者？ “嗯，三个人，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因为他们的情绪高度紧张，而且其中一人心跳、体温有点不太一样……应该是受伤了。”高手说道。吞下神能之后，高手的感应范围比正常情况下不知道强了多少，能够知晓很大范围内的事情。“小心点，有硝烟的味道……我猜他们可是能逃兵之类的，而且应该持有武器。” “我知道了。”陆五点点头，然后将挂在胸口的魔法戒指摘下，戴在手指上。他现在对自己的运气不抱幻想了。 源自戒指的魔力迅速流转全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七节 相遇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破晓之前，也许是整个丛林最安静的时间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枯枝被踩断的声音特别的响亮。 从声音判断，来人的距离和这里不超过三十米。 不过因为树林的缘故，这个距离还看不见发出声音的到底是谁。 是追兵吗？这是三个逃亡者第一反应。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有普通人走动的。虽然说三个人其实都不觉得身后会有追兵（因为正如他们刚才说的，在这种地方追赶，简直就像大炮打蚊子一样，完全得不偿失），但是真的听见人声的时候，三个人还是会很紧张。 虽然知道前面不远有关卡，有驻守的兵力，但是，驻守的兵力是不会派出去搜索四方的吧？因为这样做的话，反而给了逃跑者机会…… 张上校转头向着小彬微微点头示意，后者慢慢从身后抽出一把手枪。 这是三个人唯一的武器了。 当了俘虏之后，他们原先的武器就被收走了。虽然他们趁着对方守备力量空虚的短暂间隙，发动了一场小小的战俘暴动并成功逃出来。但是混乱之中却只抢到了这把手枪，没得到更多的武器。最糟糕的是，这把手枪里子弹也不多。 大概只有三、四发子弹吧，对一场战斗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起码还能勉强战斗一下，不至于只能束手待毙。 张上校迅速的找到了一个大石头，藏身在石头后面。小彬则用一棵大树作为掩护，将手枪枪口对准声音的方向。 汤玛士则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方，战战兢兢地的露出半个脑袋，看向前方。 每个人都看了看其他人的藏身位置。小彬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汤玛士离开那丛灌木——因为灌木虽然看上去茂密，能容人藏身，但是却没有挡子弹的能力，哪怕找棵树都比灌木丛要好啊。可惜的是汤玛士看不懂他的手势，也完全不理解这里一旦发生枪战自己的藏身处到底有多危险，他只是傻傻的看着小彬。【愛↑去△小↓說△網w qu 】 小彬很快就不理会这个洋鬼子了。他已经尽责了，这种傻帽洋鬼子，死了估计也不能向阎罗王喊冤。 他们的前方是一片林间的空地，来客如果朝着他们这边过来，就一定会进入这片林间空地来。 一个身影从森林里走出来。 第一眼就让张上校松了一口气。因为来的人穿的不是军装或者迷彩服。来人上身穿的是一件常见的短袖衬衫，下身穿的是牛仔裤，背后背着一个包裹，手上看不到有武器。 这种装扮，应该是游客吧？但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怎么会有游客呢？等等，不止是时间的问题，关卡那边已经封锁，外面的访客现在可是进不来的——除非那个游客冒着生命危险，从原始森林里穿行过来…… 但是，穿着短袖衬衫和牛仔裤来穿越原始森林？怎么看都不可能吧？ 对方慢慢的走近了。也许因为此时光线昏暗的缘故，对方应该没注意到他们，因为他的步伐依然保持原本的节奏，没有变化。 是敌人……还是游客？！如果此时有人在一边细看的话，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汗珠在名为小彬的年轻人鼻子上浮出来。 “站住！不许动。”原本藏身在大树后的小彬冲了出来，手枪指向不速之客。他连续不断的用好几种语言重复了这个命令，其中有汉语也有本地的土话。“把手举起来！” 陌生人停下脚步，并且举起了手。但是，就算是小彬也清楚的感觉到不对头——虽然对方做出了举手的动作，但是从动作上就能看出，对方并没有惊慌失措。 正常情况下遇到一个突然冲出来的持枪者，小小的惊慌一下怎么说也是难免的吧？ 但是对方的动作非常的镇定。【愛↑去△小↓說△網w qu 】事实上，别看是小彬举着枪指着对方，但是其实他心头却是非常紧张的。 此时东方的鱼肚白已经进一步放亮了。陌生人站在林间空地的正中央，双手高举，但是丝毫没有惊慌之态。他凝视着冲出来的小彬，还有跟着走出来的张上校，当然还有最后一个战战兢兢地走出来的汤玛士。 “这个，是打劫吗？”陌生人开口了。 这是非常镇定的口吻，让张上校感到一阵恍惚。然后突然之间，他意识到情况不对。 不是对方做出了什么危险的动作，而是他意识到小彬不对头。小彬此时站在距离陌生人五六米的位置，单手持抢指向对方。照理说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小彬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会以为这是错觉或者其他什么。但是他很清楚，这个小兄弟对危险有着强烈的直觉。也就是说，虽然表面上是小彬用枪瞄准了对方，但是实际上，他正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以至于连握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不，不止是小彬，现在，他也感觉到了。 这是没办法形容的感觉。虽然理智告诉他，他前方不远是对方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武装的游客，但是却能感觉到一种压倒性的存在感，一种强大的气息，看到他，心灵深处就好像莫名的多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在他明白自己应该停下脚步前，他又惯性的向前走了三五步。但是就这三五步的距离，他就感到精神上承受的压力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高峰。 怪不得小彬全身发抖，他承受的压力……应该快超出极限了吧？！ 不好！如果小彬承受不住压力，扣下扳机的话…… 虽然他的理智很清楚的告诉他，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皮肉都是抗不过子弹的——这是物理法则，绝无例外。但是这一刻却是直觉压倒了理智，让张上校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 如果开枪的话，会死的人不会是对方，而是他这边…… “等等……”他喊道，然后惊讶的发现有人和自己异口同声的喊出了相同的话。 说话的是正是原本战战兢兢地站在较远处的汤玛士。 “那个，你不是陆五吗？”那个洋鬼子记者很兴奋的走上前去。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这个陌生人身上那种诡异的气息，“是我啊，汤玛士，五天前我们坐过一辆车的！” “汤玛士？”陆五原本已经忘记这个洋鬼子了，但是对方这么自我介绍一下，他又想起来了。对了，是那个一起坐过汽车的外国人。“啊，真的是你！？” 汤玛士此时的情况可谓相当的狼狈，虽然说穿的是崭新的迷彩服，但是满头汗水，脸上粘了不少脏东西。 “怎么回事，汤玛士，他们是谁？还有这个用枪指着我的。”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危机感迅速褪去，张上校情不自禁的后退半步，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是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心脏。而小彬则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大口的呼气。刚才在极度紧张之下，他连呼吸都做不到。 这不是肉眼可见的力量，而是一种……心灵方面的压力。 “那个，误会，误会啦！这一位是陆五，是和我一起来这里的游客……陆五，你应该是游客吧？”汤玛士非常自来熟的给两边介绍。“这位是张上校……这位叫小彬，他们是和我一样逃难的。” “我是xxx部队的上校，张志斌，别人管我叫老兵。”张上校说道。“和这位汤玛士先生算是患难之交了。靠他的帮忙，我们两个才逃出来。”他一时之间看不出汤玛士和这位叫做陆五的游客到底关系如何，所以先努力朝着汤玛士身上靠拢。 这个洋鬼子，是装出来的呢，还是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刚才那个不是幻觉吧？他转头看了看依然还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小彬。不，不是幻觉！那么这个洋鬼子记者是怎么回事？正常情况下，同车也就是一个点头之交罢了，但是世界上确实有着“一见如故”这回事。最重要的是，汤玛士的动作太热情主动了，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汤玛士，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你卷入战争了？”陆五问道。这个答案倒是不难猜，汤玛士这幅打扮，这个样子，再加上边上两个人，稍微用脑子推测一下就能看出来。 “陆五，你从那边过来的吗？”汤玛士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嗯，那边情况不妙。”陆五说道。“那边看上去被封锁了，有很多哨兵和武器车辆，我还看到了重机枪、火箭筒甚至还有大炮呢。” 当然，这不是他看到的，而是高手看到的。这就是为什么陆五朝着这边过来，主要就是为了找个大圈子绕过去。虽然凭借魔法戒指的力量，在情况危急下，他可以试一下从正面冲过去，但是有更好选择的前提下，他又何必冒险呢？ 汤玛士的脸色迅速变白了，他又想起刚才窃听到的东西。 “那个，陆五，你有没有听说他们要杀一个西方人……” “有。”陆五回答。高手之前一直揣着神能正没地方用呢，所以无聊的一路截获这些短波信号什么的，顺带还翻译给陆五听。“他们好像受一个专门的委托，要杀一个外国人……一个金发碧眼，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的欧美男人……汤玛士，这个人该不会指的是你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陆五可不奇怪别人会这么做。因为很显然，这位记者卷入了这场军阀混战，这种情况下被追杀再正常不过了。也许人家一开始优待了他，然后被他放跑了重要的俘虏，现在气急败坏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八节 真实的误会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真的啊……可是为什么呢？”汤玛士一脸懵逼，完全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算是他在这场俘虏暴乱中帮了点小忙——天地良心啊，他真的只是呆在那地方有点怕罢了。 谁呆在俘虏营那种地方会不怕？这可不是国家的监狱什么，一切都有因有果，还有规章制度。俘虏营里可没“法律”这个玩意，看守都是荷枪实弹，而且视人命如草芥的，一不小心就被崩了也没处申冤。作为一个来自文明和秩序国度的人，汤玛士虽然没有勇敢到独力去挑动一场暴乱，但是有机会的时候却也绝不会介意加一把火。 所幸他这个人生性豁达，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他不是跑出来了吗？那些人虽然想要杀他，但他只要不被抓到就没事了。 “陆五，你是不是也要从这地方离开？”他问道。 “是啊。”陆五随口回答。虽然是和汤玛士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在打量三个人。 汤玛士倒也罢了，这个老外看上去热情而单纯，但是另外两个，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都显得精悍而敏锐。所以陆五不会忽略他们刚才的表现。 刚才这两个人虽然用枪指着陆五，但是如果仅从双方神情来看的话，任何人都会以为是陆五用枪指着他们。其中一个被吓得神色不定，另外一个直接被吓得瘫坐到了地上。 “高手，刚才是你干的吧？” 要说神能有什么威力，最直接的一点就是赋予了高手“心电感应”的能力。没错，现在状态下的高手不必通过蓝牙耳机了，直接就能和陆五进行心灵交流，外人感觉不到。 “哈哈，搭档，没错，那就是‘初等神力：神威’的效果。”高手哈哈大笑。 “初等神力？神威？什么意思？” “按地球上的说法，神威如岳，神威如海……让人见而心惊，敬畏。搭档，其实我很难向你解释什么叫神威，你可以理解那是一种精神方面的感应。”高手说道。“哈，我都傻了，用言语确实很不方便，但是我们现在可以不通过语言了！” 一道复杂的意念突然出现在陆五的脑海里。高手通过神力实现的“心电感应”和琥珀的能力并不完全相同，琥珀只能将自己的意念直接传入对方的脑海之中，以此代替语言。而高手却可以如电脑拷贝一样，将复杂的信息直接传入陆五的脑海。 所以陆五立刻明白了“初等神力：神威”相关的概念。神力指的是一些半神以上的存在具备的能力，这些能力中，有些是无需任何消耗就天然具备的，但是神可以通过消耗神能加强这些能力的效果，比方说增加影响范围，增大强度之类。通过消耗的消耗的神能不同，达到“中等神力”或者“高等神力”的程度。而初等神力：神威，用高手高度归纳的总结来解释，就是“神无需做任何事情，只需要展现自己的存在就能影响凡物的意志。” 顺带说一下，中等神力：神威的说明就是：“在神的凝视面前，凡物的意志是如此脆弱。” 对于神来说，这是基础的能力，但是这绝不是说这种能力就没用了。以高手的观点，初等神力：神威是神最常用也最有效的能力之一。什么叫做王八之气？这就是王八之气。在神面前，小弟磕头就拜实在太正常了。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没这种能力，那些力量不足的半神怎么招揽信徒呢？ 当然了，和魔法的幻术不同，初等神力：神威并不是百分百会生效的。也就是说，遇到某些意志坚定的特殊人物，很可能神威的效果会接近于无。而且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普通人也不会受到神威的影响。比方说某人正全神贯注于一件另外的事情，他就很可能压根感受不到神威的影响。 “但是……那个汤玛士，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陆五不觉得汤玛士意志很坚定，而汤玛士也明显没有专注于其他什么事情上。但是汤玛士看上去却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这个，确实很奇怪呢。莫非这个人心思比较单纯，所以看到你惊喜交加，根本没花费精力仔细打量你，所以没有感受神威的机会？亦或者，他是个伪装大师，能够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不过，神威归根结底不是万能的，不能震慑所有凡人。” 这就是所谓的媚眼抛给瞎子看吧……陆五心里嘀咕。 “这个人相当有意思呢，有机会的话，最好能和他一路走，让我多试试，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陆五，既然你也要离开，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走。”汤玛士此时建议道。“你对这边的路不熟吧？” “确实不熟悉，”陆五回答。他看得出来，汤玛士虽然只是一个单纯的记者，但是他身边的这两个人，一个受伤，另外一个只有一把手枪。再加上他们刚才说话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口风…… 很容易就能猜出他们两个就是这次战争中失败的一方了。 说起来，既然离开地球三五天，那么这场武装冲突的胜负分出来也很正常。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很小的地方，交战双方也只是很小的军阀。地盘就这么大，部下就这么多，一场战斗下来，胜负立见。 不过，这些事情和陆五没什么关系。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这种情况下，有几个熟悉本地地形的向导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张上校对这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有他带路的话，我们一定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汤玛士说话的口吻非常热诚，差一点让陆五都疑惑起来了。但是，这个家伙的热情确实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陆五完全不能察觉其他虚伪的感情存在。 这个家伙……难道不知道他们被通缉追捕吗？这个时候让别人加入的话，只会给别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吧？亦或者，别有什么涵义？ “搭档，别疑惑了，这也许仅仅是他脑子一根筋……”脑海里，高手说道。“他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啦。不过感觉上真的是个热情的人，乐于助人。” “可是他是个外国人……而且是个记者。” “不管哪种人类群体，其中都有智商欠费的个体的，外国记者也不等于脑子好使。”高手回答。“我刚才又试过了，这家伙真的是对我的神威完全没有反应。这不是伪装。不过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试试，看看他平静下来以后有没有效果。” “怎么样？” “好啊。”陆五回答。“可是，怎么离开这里？” “前面那个关卡，”汤玛士说道。“我们正打算从那里离开……” “等等，”张志斌上校这个时候开口了。刚才陆五和汤玛士说话的时候，他始终在一边观察着，这个时候却走上来，站在汤玛士边上。他先是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参拜礼。 陆五迟疑了那么一小下，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东南亚这地方，几乎所有人都是佛徒。在东南亚半岛这里，和尚是非常受尊重的存在，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在一些地方，甚至每个男人都必须要有出家当和尚的经历——如此才能被视为成人。哪怕是金三角这种地方也不例外，上上下下都是佛教徒。 话说回来，陆五记得自己来到这个国家后，好像没人对他用这种礼节？不，照理说也不应该是这种礼节，这应该是参拜某位高僧、法王或者活佛之类的人才会用的吧？ 陆五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但这不影响他模仿着回了一礼。 “陆五大师，”张上校的目光停留在陆五的头上。陆五的头发很短——因为在异世界呆了太长时间的缘故，头发已经太长，相当麻烦，不得不理掉。当然了，就像地球上一样，异世界也有理发匠，难民的队伍里就有好多位。所以陆五就简单的将头发理成短发。之所以会理成这样的发型，除了个人卫生方面之外，还有考虑到负伤的可能。头发太长的话会造成很不利的影响。古代冷兵器年代，长发还能有一定防御能力，但是到了现代战争年代，长发只会造成负面影响了。 那是很短的头发，短的像是和尚头——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就算是和尚，也不是永远都光头。有那么一段时间没空去理发，就会让头发变长。 “大师？”陆五对这个称呼呆了一呆，不过这也许可能是本地的一种尊称，所以他也没做出太大的反应。 “陆五大师是不是想去‘菩提寺’的？” “那个……”陆五本来想说“不是”，但是却又没说出口。 “陆五大师，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我是xxx部队的上校，张志斌……别人都管我叫老兵。”他治疗一下身边的部下。“他是我族弟，张小彬，别人都管他叫小兵。” 必须要说，这个外号真的比正牌的名字好记多了，小兵老兵，一目了然。 “那个，你刚才已经说过了……”陆五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要第二次自我介绍。不，不止这个，老兵刚才的言谈举止都很奇怪。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不不，陆五大师是游客吧？你可能不知道，我虽然只是这边xxx部队的指挥官，但是过去曾经有幸见过大智禅师一面，也有幸去菩提寺拜访过。从地图上来看，从这里出发去菩提寺确实是最近的，但是您可能不知道，这么直接走过去，需要经过一片颇为危险的原始丛林……” 陆五来这里之前，多多少少也对这边的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所以他知道本地的大小军阀，虽然说都是自己地盘的土皇帝，割据一方，但在名义上，却又是归属不同的势力。其中有少数民族独立建国的，有泰国政府名下地方部队的，当然更多的是墙头草，对各方面都虚与委蛇。所以很多势力都有官方身份。这个什么什么部队的上校之类太正常了——他确实是名义上的政府军军官，但是也仅仅是名义上的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个官方的身份。 “这一次我遭到了敌人的攻击，现在被困在这里，”老兵一脸诚意的说道。“如果陆五大师不嫌弃，在下愿意为大师指路。” 边上的汤玛士愣了愣，似乎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啧，奇怪，他似乎误会了什么。”脑海里，高手啧了一声。“他为什么会误会呢？等等，我明白了！他曾经见识过神威！一定是这样！”高手的声音变得很兴奋。“地球上果然有神。” 接着，一声枪响打破了黎明的静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九节 军犬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三个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却看到小彬一脸茫然，手中握着手枪，枪口朝下，还在冒着淡淡的白烟。【愛↑去△小↓說△網w qu 】而在他枪口所指的地上，有一个深深的小洞。 看得出来，刚才他想把手枪藏到后腰的时候，手枪走火了。 黎明时分，这一声枪响……应该能传出几千米远的距离吧？可是在数百米外就是敌人控制的关卡，配备了大量士兵和装备。 而且他们已经接到总部的命令，此时应该正处于高度警戒中。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忽略这么明显的一声枪响的。 “快走！”老兵只是迟疑了数秒钟就得出了结论。“往那边走！” 因为受了伤，所以他的动作并不快。不过小兵迅速赶上来，搀扶着他。两个人一起的时候，速度就上来了“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那个，张上校，”汤玛士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在这个丛林里追击敌人是不可能的吗？” “太远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太近了啊。”张上校回答。“而且我担心有个大麻烦，这个关卡里，他们可能养了军犬！快走，只要十分钟左右，他们就会追到这里来！” 听到军犬之后，汤玛士立刻不吭声了，紧跟在张上校的身后。 张上校的判断并不正确，因为在他们走后并没有等十分钟才有人来，而是仅仅相隔两三分钟，就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了他们刚才呆的地方。不过有一点张上校又猜对了，这队人马中其中一个人牵着一头大狗。 这并不是他估算错了距离，而是枪响的时候，一支巡逻部队就在附近。 由于森林的掩护，所以虽然这支巡逻队和张上校相隔不过上百米，但是却是完全看不到对方的。如果不是这一声枪响的话，估计双方就会这么擦肩而过，彼此都不会发现对方。 但是在被枪声引过来之后，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军犬的指引下，他们迅速就找到了地上的弹孔和弹壳。现在，就算是傻瓜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 身后，传来了隐隐的犬吠声。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正在逃跑的几个人心头都是咯噔一声。 敌人的队伍里有狗！ 每个人都知道有狗意味着什么。其实单独一只狗对他们而言没什么危险，因为别的不说，小彬身上还有一把手枪呢。但是，关键是狗的搜索能力。 因为丛林遮挡视野的缘故，只能听见身后隐约的犬吠，却判断不出到底距离有多远。不过犬吠声清楚的告诉所有人，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正常情况下在森林里是没办法追人的。因为只要十几米的距离就很容易隐藏。真的有擅长隐蔽的人，哪怕藏你鼻子底下也能让你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有了狗，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快！”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但是这一声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每个人都加快的速度。他们一开始是为了枪支走火的缘故，为了安全，所以远离这个区域。但是现在，已经从原先的“逃跑”，升级为“逃命”。 眼下已经谈不上其他什么，四个人都全力逃跑。 虽然知道敌人有狗，但是眼下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唯有加快速度，指望能甩掉追兵。 在森林里，只要距离拉得足够远，狗也不是万能的。别的不说，很多植物都有着气味，会刺激和干扰狗的嗅觉。 四个人迅速形成了三个梯队。张上校和小彬在前头，陆五跟在后面，汤玛士则跑在最后。之所以形成这样的队伍，汤玛士跑在最后并不是他为人高尚，有意的断后掩护同伴，而是由前进速度差异自然而然形成的。 没错，虽然汤玛士个子最高，腿也最长，但是他确实是跑的最慢的那一个。 张上校和小彬跑的最快，虽然张上校受伤，跑的时候需要搀扶以借力，但是他们两个跑的却要比汤玛士快上许多。这不是因为汤玛士体力不行，而是受到地形的影响。 这里的森林其实并不茂密（以热带森林的标准而言），但是哪怕并不茂密的森林，对于闯入者也是极大的妨碍。各种灌木、藤蔓、石头、软土、陡坡或者树木形成了非常复杂的地形。所以尽管是一路向前跑，但是这个跑步和在操场上进行无障碍的中长跑是完全不同的。 在这种地方跑步，技巧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张上校和小彬虽然受伤行动不便，但是他们已经在这种热带丛林里走了足够长的路，以至于已经天然掌握了在其中快速奔跑的种种诀窍。所以汤玛士尽管很努力的向前，但是他却没办法追上而且累得气喘吁吁。 陆五则在中间，速度既不快也不慢。陆五现在也开始觉得事情大条了，因为这地方在打仗，他这种游客来的很不是时候。他虽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客观上来说，虽然军阀没有杀游客的必要，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但是要是被抓住的话，恐怕会有很多麻烦。特别是他的随身一堆证件，万一丢失可就是大问题了。 更别说他身上的诅咒，要是被扣留的话会很麻烦。那些金灿灿的神能什么，估计会第一时间被人拿走吧？地球上应该没有这玩意。 “陆五，”身后的汤玛士气喘吁吁的追近过来，“要不要帮忙。” 现在，陆五可以确定这个洋鬼子记者真的不是伪装的。汤玛士并未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陆五跑的比他快。当然，他更加没有注意到的是陆五的呼吸依然平静——对于全速逃命的人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也许正是因为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汤玛士压根就没察觉到这一点，甚至连朝这个方向考虑一下都没有。 “那个，他们居然没跟丢呢！”跑在最前面的小彬回头看到了后面两个人。前面说过，由于技术方面的问题，所以此时虽然他跑在最前面，却也还留有余力。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他看不出陆五身上那完全不正常的呼吸，却也能看出汤玛士已经是全力以赴在跑，而陆五的速度则明显留有余力。 “那是很正常的。” “对了，大哥，刚才你说叫那个陆五什么的……大师？”小彬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刚才没发觉吗？你刚才都坐地上了。” “大哥，那只是我太紧张了！刚才那叫做陆五的家伙突然冒来，吓死人了。神经绷得紧紧的，松弛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脚都软了。只是这样而已罢了。” “小彬，你是个正常人。”张上校突然说了一句。 “大哥，你说什么？” “我只是说，你是个正常人，所以很容易就会忽略自己真正的感觉，而想着用‘常识’来解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仔细想想，刚才你为什么坐到了地上？” “那个……我只是感到很紧张，然后汤玛士说出他只是一个游客的时候，松弛了下来，不知为何脚发软了。哈，原来我要比我自己想象的更加害怕吗？” “果然……”张上校叹了口气。不过那种感觉，应该说没办法解释的吧。特别是对方的言谈举止没有特殊之处的时候，一般人都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生活中，人们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走在街上，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却在人群中找不到喊话者。于是，这个人就会将其归于听错了或者幻听。一段时间后，喊话的人从后面追上来，这个人这才能确定自己刚才不是幻听。 明明是真实存在，也确实被自己的感官所感应到，人类却不能立刻肯定，而是必须寻找更多的证据才能肯定。这是人类的天性。 明明是感觉到了超自然的感应，但是却无法肯定，随即在潜意识里说服自己一切都是错觉……这就是小兵面临的情况。 但是，张志斌相信自己绝对没有搞错，那一瞬间，他从这个叫做陆五的游客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只能说是超自然的力量吧。他之所以能如此确信，是因为他曾经感受过类似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他相信陆五是去那个菩提寺的了。 “那个叫陆五的，跑的真快！”小彬再一次看了看身后，“那个洋鬼子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来。” 身后的犬吠声不知何时变得清晰而响亮。必须要说，狗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是最大的威胁，它的叫声一方面为敌人提供了明确的方向，另外一方面又极大的扰乱了逃跑者的精力。因为这种情况下，被狗追赶的人很容易时不时的的回头看看，以免被狗从后背扑上来。 “那狗接近了。”高手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前面是林间空地，估计狗会追上来。” “高手，我的戒指还能用多久？”陆五在心里问。 “戒指的力量已经不多了，不足百分之三十，以目前的状态，还能用一个星期左右吧。但是如果全力发挥的战斗状态的话，维持两个小时大概就是极限了。”高手说道。“我要特别提醒一下，毕竟这里是地球，魔力在这个世界是受到一定抑制的，效果定会大为削弱。” “那么，你的神能呢？”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节 围攻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保持现在这样啥也不干的状态，大概还能维持一个小时左右吧。但是只要想要干点什么，也许几分钟就耗尽了。不过搭档，我倒是宁可干点什么，否则任由神能消散，真的是太浪费了。” “陆五？”边上，汤玛士又催了一句。 “不，谢了！”陆五没有回头，说道。 “你跑的真快！”汤玛士没有坚持，因为他也注意到自己竭尽全力才能勉强跟在对方的背后。这样下去的话，他迟早会被甩开的吧。这种情况下，要帮对方减轻负担什么的，确实挺蠢的。 “能用那个什么神威把狗赶走吗？”陆五在脑海里问。 “很遗憾，不能。如果是智慧生物倒没问题，但是我估计这一招对狗不起作用。”高手回答。“毕竟那是低等动物。” “那神能有什么用？”陆五觉得高手很爱吹牛，这神能什么听着高大上，好像很珍贵，但是事实上似乎用处不是很大嘛。 “作用可大了，比方现在就可以提醒你，那狗冲过来啦！” 陆五一惊，回头之间，却看到一头身材壮硕的大狗正从一丛灌木上跃过，直扑他们这里而来。狗的速度原本就比人快上很多，而在丛林里尤甚，因为它能够轻松穿过很大一部分人不能穿越的障碍物。它此时追上来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陆五和汤玛士现在正位于一片相当大林间空地——当然，空地只是说这里的乔木比较稀疏，并不是说地上没有那些碍事的灌木和藤蔓。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种距离已经是跑不掉的了。汤玛士叫了一声，居然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也就是通常被人称为蓝波刀的那种刀，挡在陆五身前。 狗也是有智力的。它很知道这种小刀的危险，所以它只是狂吠不止，却没有直接冲上来发动攻击。 “陆五，快跑！”汤玛士冲着陆五喊道，看不出来这个老外居然很有义气。 陆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说起来，去了一趟异世界后他才发现自己颇有一些投掷的天赋。他调度身上的魔力，将自己的臂力强化，然后猛的丢过去。 说起来，正如高手曾经说过的一样。魔法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东西——只要你拥有魔力。虽然戒指里的魔力已经被“限定”过了，只有有限的几种用途。但是哪怕如此，也能通过有效的组合玩出很多“魔法”的花样出来。比方说，陆五现在丢出去的这颗石头。 做出这件事情并没有耗费很大的力量。这是一方面不想浪费魔力来对付一头狗，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想再汤玛士面前惊世骇俗。 但是饶是如此，也已经可以做很多超乎常人的事情。 狗的反应其实比人快。陆五丢出石头的瞬间，狗已经想要跳开躲避了，但是石头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石头砸在狗的身上，把它打倒在地，这一下虽然没打死，但也应该造成中等程度的伤害，也许断几根骨头也说不定。 普通的狗的话，大概挨了这一下就会夹着尾巴逃跑吧。但是这一只怎么说也是受过训练的军犬，大狗翻个身爬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这一块石头没能打掉它的勇气，反而激起了它的兽性。下一瞬间，在陆五弯腰打算再捡一块石头的时候，大狗疯狂的扑上来。 汤玛士勇敢的从斜刺里扑上来，想要用刀子刺向目标。但是很可惜的是，他明显不是一个擅长使用武器的人，至少不擅长使用这种蓝波刀。它这一刀刺空了，那狗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撞上他。这确实是一只非常强壮的狗，凭借体重和速度，它直接把汤玛士撞倒在地。汤玛士被撞击的冲击力带的在地上打了个滚，总算还是第一时间爬了起来。 不过，就在他将起而未起的瞬间，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大狗冲向陆五，咬向陆五的手腕（这是军犬训练的成果，专门针对人手），而陆五回手一个巴掌，打在狗的头上。 数十公斤重的大狗居然被这么一个巴掌打得横飞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才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是兔起鹘落，短短几个刹那的事情。大狗已经躺在地上，整个脖子给硬生生的拧成了麻花状。刚才还龙精虎猛的野兽，现在只剩下身体微微还在抽搐了。 “啊，太厉害了！”汤玛士的嘴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神秘的东方功夫？” 除此之外也没其他解释了吧？汤玛士心头又惊又喜，居然真的给他遇到了这种事情？ 陆五似乎想说话，但是马上他看着汤玛士的表情就凝滞下来，汤玛士愣了一下才明白陆五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后。 在汤玛士身后的方向，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冲出树林。 那些士兵同样穿着迷彩服，和老兵小兵相似，不同的是，他们手上都拿着枪。那是全世界最流行的枪械之一的ak47，或者具体点说，是ak47的中国版，56式突击步枪。这种武器在东南亚极其流行。 追过来的士兵肯定不会很多。因为稍微逻辑推理一下就能看得出来，敌方哪怕因为听到枪声而派人过来看看，派出来的也就是一个小分队。而一个小分队么，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就是极限了。但是理智归理智，现实之中看到武装士兵一个跟一个冲出丛林的时候，那种精神上的恐惧和震撼却不是理智能够对看。 而且他们不是呈纵队，从一个地方依次冲出来，而是从四面八方，多个位置扑出来。感觉上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追上来了！汤玛士脸色发白，他已经知道敌人追在身后，但是却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能追上来。 不过其实这也很正常，有了狗在前面用叫声引路，这些土著士兵在丛林里面的前进速度要比汤玛士这种外行人快得多了。事实上，正如前面说的，汤玛士这种外来者，在丛林中的速度连受伤的人都不如，被追上一点也不奇怪。更别说他们之前的距离真的太近了。 如果不是丛林的话，也许他们连对方张什么模样都能看清楚了。 怎么办？！ 第一个冲出来的士兵已经看到了这边。陆五的白衬衫、牛仔裤，还有汤玛士的金色头发，这些都是非常醒目的东西，几乎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士兵一边向前冲一边用汤玛士听不懂的话大喊着，同时将枪口指向这边。 汤玛士听不懂对方在喊什么，但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陌生的话语之中夹杂着强烈的敌意和警告。 黑洞洞的枪口不是开玩笑的，而此时双方的距离也太近了，只有二、三十米左右吧。更别说四面八方都冲出了敌人，就算想逃，也一时不知道逃向何方。 会死……这下真的会死！早知道就该找个坐在办公室里安安心心度日的工作，而不是当一个全球乱跑的杂志记者。更不应该来到这个鬼地方。 说起来，当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汤玛士还真的是欢天喜地了一阵子。因为他可以公费出差到这神秘的东方（而且可以呆相当长的时间）。就像很多西方人都拥有的一种迷信一样，汤玛士也认为东方有一些神秘的超自然力量，他一直期待能亲眼见证这些神秘的力量——当然，如果有机会能得到传授就更好了。 不过，这些胡思乱想只是一闪而过就被迅速的丢出脑子——因为现实已经没有给人胡思乱想的闲暇了。那个士兵已经停下脚步，举着枪对着汤玛士，他的喊声更加激烈，声音里敌意更强，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马上就会开枪的。 听不懂他喊的是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不用听懂也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别无选择的汤玛士只能做出投降的动作：双方抱头，并且蹲下来，以示自己没有武装。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划破丛林的枪声。 汤玛士身体一哆嗦，再也管不得地上有什么了。他直接趴到地上。必须要说他的选择很正确，因为在第一声枪响之后，更多的枪声响了起来。 是张上校他们杀了个回马枪了？汤玛士窝在一个草丛里，听着头顶上如炒豆子一样的枪声一动都不敢动。一大堆缠人的藤蔓在他身边，阻碍了视线。想要看到外面发生什么的话就必须爬起来，可是这种情况下，爬起来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就算是趴着，听着枪响，也能猜出战斗一定相当激烈。因为枪声此起彼伏，急骤而密集。而且伴随着枪声的还有其他的爆炸声。 说不清楚这段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也许有一万年那么长，但是突然之间，枪声完全平静下来。 汤玛士战战兢兢地的抬起头，正好看到之前那个枪口对准他的士兵此时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上满是红色。 死……死了吗？ 汤玛士转过头，看到的正是不敢置信的事情。 在距离他较远的地方，陆五正把一个士兵一脚踢倒。 不是什么复杂华丽的技巧，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正面一脚，干脆利索的踢在胸腹之间的位置，直接把人踢飞出去一小段距离，摔倒后就再也爬不起来。 就体格而言，这些土著士兵的个子确实比较矮，被身材更加高大的人一脚踹翻什么的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这个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而是持有武器并且受过军事训练的士兵。 等等，陆五怎么……会在那个位置？他之前不是在自己身边不远吗？ 汤玛士记得很清楚，当时追兵是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的。具体点说，他们形成了一个半包围，从这片林间空地的三个方向包围过来。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显得人多势众。 几秒钟后，汤玛士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刚才他趴在一动不动的时候，陆五已经绕圈挨个打倒了所有的敌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一节 炸膛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不是武术高手的突袭——就像很多电视电影表现出来的，在近距离的时候，利用对手分神的间隙，赤手空拳的格斗高手确实有机会对持枪的对手发动突袭并击倒对手。但是，这片林间空地可是相当的大啊！ 在相隔几十米的距离，面对着拿着自动步枪的敌人，冲破子弹的封锁，用肉搏的方式打倒敌人……这早就不是什么格斗技的档次了。这是钢铁侠，必须要有硬捱子弹的能力才行。 不，不，还没有所有的敌人，还有一个！ 在距离汤玛士较远的位置响起了枪声，还有一个敌人正在朝这边开枪。之前可能是害怕误伤同伴，所以他没开火，但是等到陆五一脚踢倒了那个家伙之后，他就开枪了。 然后，就在汤玛士的眼前，陆五朝着前方冲过去。 那场面勇敢极了，或者说愚蠢极了。一个人对着枪口向前冲。步枪的枪口闪着火光，子弹在树林之中呼啸飞舞，但是不可思议的，居然没有一发子弹能够射中陆五。 那个动作，非常的迅捷和灵活，简直不像是人类的动作，反而像是猴子或者猫那样灵活的动物。与其说陆五现在是在一个到处都是障碍物的丛林，不如说他似乎在自己家后院闲庭信步。速度快得惊人。 但是，他面对的终究是自动步枪啊！除非他有远程攻击能力，否则到了一定距离，陆五肯定要吃大亏…… 那个士兵疯狂的叫喊着，然后突然之间，他手中的武器发出了一声爆炸。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汤玛士陆五确实距离他还有相当一段距离，那个士兵就像一根木头一样一头栽到了地上。 太……太……太……太厉害了！汤玛士发现自己的嘴巴不知何时能够塞进一块番薯了，半公斤的那一种。 这个就是真正的东方功夫了吧？远程攻击，能瞬间打倒一个成年人……这是……气功？还是冲击波？ 陆五放慢速度，来到了那倒下的倒霉蛋身前。只需要一眼，他就看出来，这位倒霉的家伙已经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照顾了。 “这就是……魔力啊？”陆五松感慨了一下。“原来术士眼中的世界是这样的。” 说起来，这是他拿到魔法戒指之后第一次战斗。虽然陆五并不想要这么做，但是局势所迫，别无选择。 要形容使用魔法戒指全力战斗的感觉，其实就是一句话：整个世界慢下来。一切的一切就像慢镜头一样。魔法除了加强身体的肌肉，同样也加强了大脑。 当然，慢镜头不等于时间静止。比方说子弹，正常情况下人类是看不到子弹的，但是在魔力支持下，却能看到子弹的射击。不过，时间虽然减慢了，却不没有慢到停滞的地步。 以速度衡量的话，那就是飞过来的仿佛是全力踢过来的足球。虽然很快，但是却有闪避的余地。 不过，一发子弹的时候躲避还比较容易，但是面对扫射过来的子弹的时候，事情就变得比较麻烦了。别说是子弹很小，分辨困难，哪怕是排球篮球，十几个、几十个球一起飞过来，同样让你避无可避。 幸好，这一次陆五身上有高手——高手吃了神能，真憋着一肚子劲没处使呢。 虽然神能不能让高手如第二律魔法那样制造幻觉，但是却能干扰对方的情绪，从而影响对方的行动什么的。这也真是中级神力：神威的运用。消耗神能增强后，效果好的令人惊讶。 别看表面上是枪林弹雨，但是实际上人类在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恐慌、惊惧等情绪的影响下，射击的命中率会变得非常的差。在刚才的战斗过程中，陆五能够清楚的看到他们表面上是在冲自己开枪，实际上枪口却不知道在指着什么地方，其中有一个甚至对着天空乱打。【愛↑去△小↓說△網w qu 】 所以只要稍加注意避开敌人可能的射击轨道，就没有任何危险可言。所以与其说陆五刚才在躲避对方的枪口，不如说在躲避对方一不小心打出来的流弹。 而且，神力的运用远不是这么简单。 “搭档，感觉怎么样？在我的神力之下，其实你哪怕没有魔法戒指也不用怕打不过。”高手洋洋得意的说道。 “没魔力好使。”。 之前他见识过邪魅施展出来的幻术结界，也看过琥珀使用幻术。这个可以直接迷惑对方，在实战中比这个神能什么的应该会更方便吧？当然，这不是说神力不行，某种意义上说，让人类情绪失控也许真实效果要比幻术更好一点也说不定，不过高手这么得意，让人情不自禁的会有一种不爽的感觉，想要打压他一下。 “切，别提那些术士。”高手说道。“搭档，我可是在你身边一直帮你的，可不比那些术士一直想利用你。而且，神能没魔力好使什么的，绝对是你的错觉！知道不……” “什么？”陆五感觉高手似乎在不经意间透露了什么，而且不止一点两点。 “不，没什么……别管这个啦，那个洋鬼子似乎想干点什么了。” 说起来，高手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代入了中国人的角色，因为他管汤玛士叫做“洋鬼子”或者“老外”。 汤玛士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直跑到陆五身前，然后突然大喊了一声“师父！”，并且双膝跪下。 “啊……”这一次就算是陆五也愣住了。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汤玛士，你搞什么啊？”陆五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么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洋鬼子（如果不是年纪比他更大的话）这么冲你跪下来，还是让人感觉很不自在。所以他一把把汤玛士拉了起来。 “师父，弟子想拜师学艺！”汤玛士站直身体，立刻说道。“学习中国功夫！” “拜师学艺……美国好像就有很多练习中国功夫的道场吧？”陆五甚至没搞明白汤玛士到底说什么。 “我想学刚才那个……”汤玛士效法陆五刚才的动作，“能够远程击败敌人……” “哎，”陆五叹了口气。“那不是我打倒的。” “什么？可是……” “你去看看，汤玛士，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的枪炸膛了。”陆五看了看后面。远处出现了一个活动的人影，陆五认出那正是小兵。 枪声停止了，另外两个人也回来了。他们应该是过来看个究竟的吧。 “看到没有！”两个人朝着陆五走过来，老兵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身边的小兵一眼。“所以你还年轻，要多一点经验才行。” “怎么可能……”小兵依然不懂发生了什么。 “都眼见为实了，还不敢置信吗？”老兵训斥道。“记得给我客气点！” 被陆五打倒的那个士兵成了俘虏，唯一的一个俘虏。审问俘虏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与其说这是因为老兵擅长这件事情，不如说这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在这地方给军阀当差的人可不是什么革命烈士，甘愿为理想献身什么的。相反，倚强凌弱，掠夺弱小并且想办法给自己谋私利才是此类人的常态。落到敌人手里了，不想吃苦或者受死，那就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情况不出所料，追过来并被全灭的这支小分队是关卡派出来的巡逻队，而在关卡那里，现在还聚集着数百人的兵力，配备诸多重型装备。可见敌人也知道在这地方加强防备以防被突破。这地方确实就是老兵最有可能逃跑的地方——做出这种判断并不难，随便一个什么了解当地情况的人，看看地图就能懂。 不过，他们还是高估了老兵的能耐。根据他们的情报，老兵有可能身边带着数十个部下，武装齐全——做出这种判断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一起俘虏暴动，上百名俘虏突然暴动，消灭了七八名守卫，抢走了所有的武器。而事后推断，这场暴动是老兵率领下发动的。 当了俘虏了还能做这种事情，难免让人高估了老兵的能耐。不止是关卡这边，敌人还在调集兵力，打算四面围追堵截，总之要把老兵困死在这个地区。总之，情况远比预想的要危险得多。也幸好老兵遇到了陆五，否则他们这么冒冒失失的直接去穿关卡，估计现在尸体都已经冷了。 另外还有汤玛士的事情，不过这一点俘虏也是语焉不详。反正就是上头下令，要杀掉一个外国记者——也就是汤玛士。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就不知道了。追杀汤玛士的赏格很大，高达五万美元。可以想象，这事肯定和俘虏暴动无关，肯定另有原因。 审问完以后，老兵用一条带子把俘虏的眼睛蒙上。做完这件事情后，小彬就已经过来了。这次战斗的战利品相当可观，所以每个人各司其职，比方说老兵负责审问俘虏，小兵和汤玛士他们负责的就是搜寻物资和缴获，当然还有其他一些零碎事情。 “怎么样？” “都死了。”因为双方是如此的熟悉，所以张上校完全能理解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其他的敌人都已经完蛋了，哪怕现在还没断气，也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二节 禅师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里的军队一没有usa军的强大后勤也没有pla优待俘虏的政策。对于受了重伤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和已经断气没什么区别。 不过老兵并不介意这个。敌人嘛，死就死了，难道还让人哀悼一番吗？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找到多少武器？” 想要逃出升天，靠着那把没有多少子弹的手枪可绝对不行。 “只有一把步枪了，而且……” “其他的都不能用了？”虽然说早有预料，但老兵还是惊讶了一下。 “其他的都炸膛了。”小兵随手将一把废枪递过去。原本整齐美观的枪支如今正中间已经开了一个大缺口。爆炸的力量扭曲了坚固的钢铁，就像平凡人撕开一张纸一样轻松。对枪械熟悉的人都知道，正常人站立射击的时候，枪支要么非常靠近胸腹部（扫射），要么非常靠近头部（瞄准）。而不管是头部还是胸腹部都是人类的致命要害。 炸膛也分不同情况的，但枪变成这个样子，持枪的人估计也就没什么救了吧。 “都炸膛了？”老兵端详了一番，把枪随手丢到地上。它已经是废物了。 “应该是这批枪械有问题，一旦连发就容易炸膛，看上去，黑心的军火商又骗了一大笔钱……”小彬有点幸灾乐祸。一把枪炸膛那是运气问题，十几把一起炸膛那就是质量问题了。 当然了，这也没啥奇怪的。这种地方军阀的武器都来自一些地下军火商。要说这些“死亡商人”会玩出什么花样来，那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老兵却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些想法放在肚子里就好了。 “那这把枪……”老兵的目光停在小兵身上挎的那一把完好的，“可能也有问题。” “应该是不能扫射，但是可以点射。”小彬说道。“总比手枪好，我会小心使用的。对了，那个，大哥，你之前对我说的……” “你是说大智禅师的事情吧？”老兵想了想，“我小的时候见过大智禅师，不过那时我还小，只有十几岁。【愛↑去△小↓說△網w qu 】后来，我大概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又偶然的见到了一位来拜访大智禅师的高人，现在又遇到这个陆五。到目前为止，一共三个。” 小兵一脸懵逼，明显完全听不懂老兵说的是什么。 客观的来说，虽然小兵没有看到战斗的过程，但是他至少看到了战斗的结果。要说一个人赤手空拳或者拿着一个冷兵器就打倒拿枪的士兵，在理论上是可能的。比方说出其不意的突袭，或者是特定的地形，使得枪械难以发挥远程射击的作用。而且哪怕如此，一个赤手空拳的平民打倒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那么这种事情可以被称为“奇迹”，通常只有电影里才会发生。不过假如这个事实和劣质枪械关联在一起的时候，就没那么难理解了。 所有的死者都是死在炸膛事故之下，当然，其中有一个人是被陆五徒手打倒的。不过一个身手敏捷的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依靠地形的掩护，攻击并打倒一个拿枪的士兵（特别是对方惊慌失措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尽管很难，但是至少不会让人怀疑。 一切至少在表面上都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小兵到现在还不是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 小彬离开了，而汤玛士这个时候朝着这边走过来。这位老外一脸垂头丧气。 “张上校，你说的是真的吗？” “汤玛士先生，我又何必骗你呢？我可以指点你，但是一切都只能看你个人的缘分。” “可是，陆五他不承认啊。” “高人都是不承认的。”老兵说道。“我说了，一切都看你个人的缘分。” “上校，你的办法不成啊。”汤玛士抱怨道。“他说不可能收我做徒弟……可是，”他一脸委屈。【愛↑去△小↓說△網w qu 】“我都下跪啦。这不是东方最尊贵的礼节了吗？” “废话，汤玛士先生，要是磕个头能学那本事，我现在怎么可能还在这个地方当一个上校？”张上校不屑一顾的回答。“当年我也是亲眼见到过大智禅师的人啊。那个时候我只有十来岁呢，磕了十几个头，哭喊了半天也没用。这叫缘分，强求不来的……对了，那个，陆五最后怎么说？” “他说可以做朋友，但是他不可能收我做弟子。”汤玛士看上去相当沮丧。“不过，我估计他肯定是不会教我功夫了。” “我都说了，那不是功夫……好吧，随你。说句实话，这才是正常，大智禅师当年连看我都没多看几眼呢。” “张上校，你之前说的大智禅师……是什么人？是个和尚。” “是个和尚，和这位叫做陆五的小兄弟同类型的人，按照中国话来说，叫做高人。这种人，我这一辈子只看到过三个，大智禅师是一个，第二个我不知道名字，第三个就是眼前这个叫陆五的小兄弟。” “那个大智禅师做了什么事情？”汤玛士很好奇。 “很了不起的事情。”老兵回想起也有些感慨。“前因后果什么的我就不赘述了，总之当初有一帮土匪要杀人，大智禅师正好在场，于是出来阻挡土匪……” “他把所有的土匪都打倒了？”汤玛士很感兴趣的问。“可是和尚应该是戒杀的吧？” “土匪们包围住大智禅师，想要杀他。不过大智禅师并非凡人，他口吐真言，一声大喝……明白没？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这么大喝了一声，土匪们就全部被定了身，就只能站那里不能动了。大智禅师就带着受害者翩然而去，留着土匪们站原地一动不动。据说半天之后，这帮土匪才恢复行动能力。当然了，眼见这佛门神通，他们再也不敢作恶，后来，听说这帮土匪中据说有好多个洗心革面，其中有一个还拜入了一位大师门下，出家了呢。” “不能动了？怎么可能呢？”汤玛士半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相信我不？”老兵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亲眼所见。” “你亲眼看到整个过程了？” “我没看到整个过程，但是我亲眼看到那群土匪被定了身，原地不能动的样子。后来我赶紧追上大智禅师，想要拜师……可惜的是，我没有师徒缘分。” “这个大智禅师是哪里人？”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隐居在菩提寺。后来我遇到了另外一个不知道姓名的高人，是来菩提寺拜会大智禅师的……这位高人不是和尚，遇到了一群兵痞惹事。我就在边上。”老兵说道。“我本来以为那个外地人要吃亏，没想到他就这么瞪了几下眼睛，那些无赖就直接给跪了。” “跪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然后原本在一边看的我立刻明白这一位恐怕不是普通人，接着……他向我问了去菩提寺的路，然后就走了。我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这种人很少见，能碰到一次面就是祖上积德了。”张上校颇有感慨。“那些本事都是传授给特别缘分的人，我们这种普通人，就老老实实的站一边去吧。” “真的没办法吗？”汤玛士还是有点不死心。 “真的没办法，按照佛教的观点，这叫做缘分。有大缘法的，不用强求，人家自然收你当徒弟，教你本事。没缘分的，那是见了面也不认识。看着对方从你面前经过，你也只当对方是普通人，完全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缘分……那就是看得到，摸不到的类型了。” 老兵，或者说张志斌，拍了拍汤玛士的肩膀。“汤玛士先生，既然你是佛教徒，就应该知道一切魔障都起于欲望太多。你要换个角度来想，我们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好处了，如果不是遇到了陆五，我们现在已经完蛋了吧？” 上一次被俘虏的时候，汤玛士是因为西方记者的特殊身份，张上校是对方没认出自己，所以才能够平安无事，并最终发动一场俘虏的暴乱逃出来。这一次估计不可能有这样的幸运了。如果落到敌人手里，他的命运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当然了，反抗或者逃跑（假如没有遇到陆五的话）下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三个人靠着一把只有两三发子弹的手枪，去对付十几把自动步枪……结果不用想象也能知道。 “对，我不应该如此贪婪。”也许是这句话解开了汤玛士的心结，他看上去神色一下子好了很多。“缘分，一切需要缘分。” “没错，能认识这么一位人，就是缘分了。” 和汤玛士不同，求师的事情张上校一点也不关心，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如果说汤玛士还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情绪，想要在东方遇到某个掌握神秘力量的大师（很明显，在他眼里，陆五就是这种人），并拜师学成后回美国去装逼的话，那么张上校眼下想要做的就是如何从这场失败中活下去。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着，才能有报仇的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就像所有那些谨慎的人一样，张上校虽然此时地盘被敌人攻占，军队被敌人击溃，但是却还谈不上走投无路的地步。这种地方的割据军阀，极少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或者说，他们表面上是依靠自身的力量，但是实际上几乎都有外面的盟友。只要这一次能逃出来，张志斌可是有着百分百的信心卷土重来。 事实上，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只要有钱，重新纠集一支军队杀回来并不是难事。当然，前提是他能或者逃出去。 至于日后，假如一切如老兵所希望的发展了，那么这将是一个珍贵的人脉资源。当然老兵不奢望对方会收自己儿子为徒之类的事情，只是希望在遇到那些超自然的力量的时候（在东南亚，降头、诅咒这些东西相当流行，而且很多人相信），能够找到坑帮忙的人。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三节 另一边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一小会之后，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这场战斗的结果，消灭敌人十五人，俘虏一人，缴获步枪一支（不过这枪劣质的可能性很大），水壶五个，还有一些小刀、打火机、饭盒、急救药物等等一些零星物品。之所以收获这么少，主要是因为这些巡逻队都是轻装的。他们只是负责巡逻关卡周边，所以只需要携带少数物品即可。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假如他们之前还计划着在破晓之前那段昏暗而令人疲惫的时间突破的话，那么这个机会也已经过去了。所以现在他们反而有了充裕的时间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情况怎么样？”第一个开口的是陆五。刚才他一直帮忙处理尸体。原本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件困难的事情，但是好像自从他大学毕业以来，已经见到了太多的尸体，以至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俘虏被铐在较远处的一棵树上，他们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好好讨论下一步怎么做。 “很不好。”老兵回答。“现在的情况是，关卡那边已经封锁死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他们应该都不会允许游客进出……不，应该说禁止无关人员进出。那地方安排了相当强大的兵力，想要突破恐怕很难。也就是说，如果要离开这里，从那里肯定走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想起了刚才的子弹。现在的他，如果借助高手和戒指的力量，应该可以一试，但是也仅仅是可以一试而已。魔法虽然提高了他身体的能力，但并不能让他的身体金刚不坏。而高手，哪怕使用神能，影响范围也是有限的。几十米内高手还能点燃枪膛里的子弹，但是对于在空中飞行的炮弹什么的就无能为力。按照高手的说法，除非陆五身边有术士保护，否则数百米外的机枪、火箭筒乃至于炮弹什么的太过于危险了。 “上校，我们人少，能不能从边上的山上翻过去？”陆五提议。这也是他最初的计划。 “叫我老兵吧，大家都这么叫的，我是老兵，他是小兵。【愛↑去△小↓說△網w qu 】”张志斌哈哈一笑。现在陆五已经知道，这个叫小彬的年轻人（虽然年轻，不过其实和陆五没差多少）和老兵的关系不仅是上司和下属，更是远房堂兄弟。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关系，所以小兵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不离不弃。“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地形的问题，在那些山头早就安装了摄像头，此外还有无人机。想要翻过那种地方，半路就会被炮击吧。” “夜里呢？”陆五还是不死心。 “有红外线摄像头的。”这一次说话的是汤玛士。“现在这种东西到处都是了。” “原来如此啊……”陆五感叹了一下。 “搭档，如果是超远距离的炮弹的话，就连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脑海里，高手说道。“顺带说一下，神能马上耗尽了……根据我的计算，四到五个小时候你身上的诅咒就要发作，记得四个小时之后再给我吃一块神能结晶，我会做一个手机提醒铃声的。” 老兵打开自己的地图，这张地图是他唯一带出来的装备了，地图上除了印刷出来的图案之外，还有一些用颜料笔画上去的符号。这些符号说明它的主人曾经在它上面花费过不少心血。 “陆五，你要去菩提寺对吧？地图上看，最近的道路就是从这边走，”老兵说道。“从这个位置穿过去……”他的手指着地图。“可是……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这里是原始森林！” 说出“原始森林”四个字的时候，他特别加重了音调并且看了陆五一眼。 “这个菩提寺……是什么样的地方？” 尽管陆五问出这个问题显得很傻，但是老兵却并不介意。“大概在这个位置，”他的手指向地图，不过他手所指的位置并没有任何标注，纯以地图而言，这里是一片森林。 “我曾经去过，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也在那里出家。说起来，”他说道。“这一次，我也正好要去菩提寺。” “大哥，”小兵插了进来，他一脸狐疑，“怎么要去菩提寺了？你明明说过……”他的话被打断了，因为老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他下半句话都缩回肚子里。 “菩提寺是个很合适的地方，”老兵解释道。“别看它不是个大寺庙，但它历史悠久，历代都有高僧主持或隐居。表面上这地方比较偏僻，周围也没什么城镇乡村，但是实际上一方面道路条件很好，另外一方面因为名声在外，寺庙里经常有车辆来往，据说每天都有好几车游客，很多人都大老远的来这里参拜。不止如此，寺庙里各种通讯设施一应俱全，手机也能使用，只要到了这里，基本上就是四通八达，想要去哪里都可以。” “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安全。”他看了看四周的人，“菩提寺的和尚都是方外之人，从不插足地方纷争，这里也不是任何人的势力范围。” “总之到这里就安全了……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陆五问。 “对，就这个意思。”老兵说道。“唯一的问题是……”他再一次用力指向地图。“这段原始森林很不好走。” 以一个当地军阀的身份说出“很不好走”这句话，基本上的意思就是“这条路很危险”的委婉说法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原始森林本来就是很危险的地方。各种各样的危险可谓层出不穷，单单在其中找到正确的方向，或者说一条可供通行的路，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哪怕是经验丰富，装备齐全的探险家，穿过这种森林也是很危险的。 正常人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说句实话，站在客观的角度，以他们近乎什么都没有的装备，想要穿过上百公里的原始森林简直就和送死差不多。就算现在他们多了几个水壶也一样。没错，他们现在有枪了，但是说句实话，对于森林中的猛兽来说，有枪也不顶用（根据记录，当年kmt残兵败退进入缅甸的路上曾经穿越原始森林，哪怕是全副武装，组织良好的军队依然遭到猛兽的袭击并造成了人员伤亡），更别说还有枪弹根本无法对付的其他危险了。 “正常情况下是无法通过的，但是，据我所知，曾经有一个商队多次从这里经过。”老兵没有说明白一个商队干嘛从这种鬼地方通过，不过有些问题不需要问，只需要猜。“据此，这里一定能找到一条小道。” “这条路有多长？”提问的是汤玛士。 “不会超过一百公里，而根据来往时间，这段路路程应该在五天之内！” “搭档，我建议走这边。”高手说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个菩提寺不一般，里面可能有活着的神明。” “活着的神明……” “不是很确定他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但是至少也应该是一个半神。”高手说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像地球这种世界，居然还有人类能达到这个地步……搭档，说句实话，如果有机会结识的话，会对你……对我们的未来很有好处的。” “对了，汤玛士，现在是几月几号？”陆五拿起手机，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啊？”汤玛士愣了一下，但是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他虽然感到奇怪，但是还是说出的答案。 “什么，今天已经是……到了这个日子了吗？”陆五在惊讶之中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时间……出错了？ …… 五六个人站在二楼的房间。 这是一栋双层小洋房，位于一个小山坡顶端。一条蜿蜒而干净整齐，能够容许汽车通行的小路一直延伸到洋房的大门前。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在这个经济落后的地方，这种房子绝非普通人所能拥有。 事实上也是如此。此时此刻，如果站在小楼外面仔细打量的话，依然能看到一些子弹留下的大洞小洞，还有硝烟和火焰留下的烧焦的痕迹。特别是窗户。那扇原本漂亮美观的玻璃窗上破了一个非常显眼的大洞，大到让人根本无法忽略的地步。 不过，虽然外观上不怎么好，但至少在房间里面，一切还算正常——至少墙壁的油漆没有大块脱落，家具也完好无损。任何人可以看出，这里假如发生了战斗，那么至少防守者是很快就撤退，并没有进行顽强的抵抗。 当然，更可能事情是压根没抵抗者——但是这并不妨碍进攻者胡乱开火。 “这是早上的消息。”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一张长桌子的一端，大声说道。“我们西部关卡那里遭到张志斌的袭击，虽然将其击退，但有十五人战死……” “这么激烈？”有人问道。“张志斌那老东西还真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 “战死十五人，还有一个没死，被敌人俘虏，然后又放了。那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满口胡言乱语，被执行了战场纪律。不过是张志斌这是没错了。他现在手下还有几百人跟着。” “不可能的，那些家伙喜欢夸大敌情。根据我们的估算，对方应该至少应该在三十人以上，也许有五六十人……说起来，张志斌那老东西居然之前被俘虏却没被认出来，真是运气。”有人摇了摇头。“不过哪怕只有三五十人也罢，他身边带着这么多人，跑不远的。” “是，带着几十号人很难逃。但是张志斌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他应该本来打算硬冲，但是既然他知道关卡戒备森严，冲不过去，那么他肯定会立刻解散部下，带着他最亲信的几个人……”说话的人看了看其他人。“相信我，我怎么着都当了他十几年的部下，对那个那个老狐狸再了解不过。我敢打赌，那只老狐狸绝不会走我们预料中的路，而一定是去这边。”他的手指向长桌上的那张大地图。“他会穿过这片森林！”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四节 问题重重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房间里一片沉默。 “我真不知道张志斌还有这种本事……”半响，有人终于半开玩笑了。“要是这里能过人，他早就利用这条路发财了吧？只要能穿过森林，出去就是……应该就是菩提寺吧？那地方的交通相当便利。” “不，你们不知道，这条路很危险……但是曾经有人走过。”说话者站起来。他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身体壮实的男人，穿着一身迷彩服，方脸浓眉，而且耳朵上有一个明显的缺口。这是一个半圆形的缺口，很明显是某发未能正确命中目标的子弹造成的。那发子弹其实只要向侧面横移个十厘米就能完成它的任务了，不过就这十厘米的差距，让它和成功失之交臂。“有一个小商队曾经走过这条路，老狐狸知道这件事。” 他正色说道。“眼下这种情况，老狐狸九成会选择从这里逃走。”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人，很遗憾，他的这个结论并未得到认同。不，其实不是认同的问题。因为现在已经大功告成，只差老狐狸的脑袋了。正常情况下，哪怕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也应该接受这个意见才对——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面临着如何瓜分战利品的问题。 张志斌的军队已经溃散，现在正是收获的时刻。不管什么势力，常年积累的财富总是很可观的，最终要的是，这些财富中，有很大一部分可是压根跑不掉的。别的不说，仓库里面的各种东西就够让人心动啦。 战争的理由可以有无数种，但是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辛辛苦苦筹划了多年，终于打败对手，要分战利品了，这个时候放着战利品不接收，用大海捞针的方式去原始森林里追杀一头老狐狸，开什么玩笑啊！ “如果不能借这个机会……”缺耳朵叫了起来。“那老狐狸狡兔三窟，迟早会回来算账的！” “张营长不必这么激动。”一个年纪最大，看上去超过六十岁，头发斑白的老人说话了。“诚如刚才所言，张志斌那小子现在身边三五个人，要追杀他又不用出动什么大军，张营长既然认为他朝那边跑了，大可让自己的人去那里找找看。” 这一次，缺耳朵就没办法说话了。一群人别看之前联手推翻了张志斌，但是假如之前他们为了胜利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团结，现在却没这个必要了。敌人已经完蛋，虽然人还活着，但是势力已经基本被消灭。眼下正是为了利益勾心斗角的时候。 事实上，缺耳朵也只是话说的好听，其中自然有自己一份私心在内。只要能有两三天的空隙时间，他肯定能利用自己的优势得到更多的东西。 “再说了，”老人悠然吐出一个烟圈。“按照我们的协议，这地盘，我们要留给张营长的。其实要不是张志斌那小子不识抬举，本来我这边也压根没必要蹚这趟浑水。我倚老卖老的说句话，大家辛辛苦苦打下来地盘留给张营长你……有所得一定要有所出，不是吗？反正呢，三天后我就要收拾人马走人，剩下的一切都要麻烦张营长了。当然啦，我们约定的事情不变，我的货从这里过，过路费要打八折。” 说的轻巧，要不是你原本的商路被中国政府给切断了，怎么会朝老狐狸的地盘打主意！张营长心里暗骂，但是嘴里却不是这么说的。“当然，晚辈自然会遵照协议行事。” 其实到这份上，他真的没什么好怨的。张志斌那老小子终于滚蛋了，他现在成了老大。所以他才是真正担心那老小子卷土重来的那一个。其他人就算担心报复，程度也远远不如他。因为很显然的，就算真的发生了，也有别人他人顶在前头受第一轮报复。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张志斌卷土重来后，为了不至于重蹈覆辙，会愿意接受现在的各项协议。到时候这地方的老大是谁，就一点也不重要了，不是吗？ “好！”他一咬牙，“你们慢慢商量，我就去追那个老狐狸！” “慢走不送！”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对了，那个洋鬼子记者是怎么回事？！一条命值十万美元，那些美国人真的是钱多了烧手吗……”张营长还没离开，其他人已经开始讨论其他话题了。 “细节我也不知道，是朋友介绍的。据说是家族恩怨，继承权的纠纷。别人千辛万苦才等到了这个机会，所以让我们帮忙，让那个洋鬼子记者再也回不去。总之，当做一个添头吧。十万美元，值得大家花两天功夫啊……” 不过下面这些话，张营长已经听不见了。 …… 时间完全对不上。 第一次经过瓦歌世界的穿越差不多经过了十二个小时，然后回到地球，发现时间过去大概是半个小时。扣除一些不可避免的误差，基本可以判断时间流速大致比为一比二十四左右。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因为有高手的辅助，陆五的手机没因为停电而关机过。所以手机计时的功能绝对没问题。从手机时间推算，在异界过的时间，按一比二十四折算，在地球上应该是三天左右。 但是实际上根据汤玛士、老兵的说法，地球上已经过了七天了，整整一个星球，连头尾的话甚至已经是第八天了。 虽然说误差肯定难免——哪怕很少的时间，放大二十四倍之后都会显得很大，但是问题是这一次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那个，搭档，情况并没有那么不可理解。”耳机里，高手在分析。“虽然这事情很奇怪，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四个人此时分成三批次，彼此因为体力和步行速度的区别，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定的距离。因为距离的缘故，高手可以自由的使用耳机来说话而不必担心被谁听见。 “高手，你也是第一次？可是你说……” “嘿，搭档，我确实游历过数万个世界，但是却是用正统的方式，也就是通过世界界壁和以太之海的啊，此外我也没有准确的计时装置。这种直接穿越两个世界的经验，我也是第一次。这涉及的力量层次相当高……好吧，搭档，其实我这么说你可能也压根不懂。总之，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个徽章是宝物，哪怕本大爷的挑剔眼光，也得承认它很珍贵……而且关于时间方面，要知道多重位面中，时间至今为止到底尚未有一个全面清晰的理论，至少我经历过的数以万计的世界都没有。相关的假说众多，比方说我随便举个例子给你听。” “什么可能？” “时间的不连续性。”高手说道。“举例来说，假如相对于以太之海，整个地球时间静止一个小时，地球上的人类能感觉到吗？” “这个……应该不能吧？” “所以你明白，虽然我们在世界之内，感觉到时间是以直线的方式流动，但是实际上，哪怕时间流动终止了，停顿了，生活在这条时间线之内的生物也是感觉不到的。只有脱离这条时间线，进入另外一条时间线的生物，才能用对比参照的方式感觉到时间静止。”高手认真的说道。“据此，我们推算一个事情：那就是瓦歌世界和地球的时间流动速度，并没有固定的规律。” “什……什么意思？” “比方说我们去瓦歌世界呆一天，然后回到地球上……你会发现地球上到底流逝了多少时间是不一定的。可能会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月或者一年。” “你的意思是……”陆五开始明白穿越这件事情远没有最初的以为的那么简单。别说是瓦歌世界那种战火纷飞的世界，哪怕是一个完全和平，土著没有敌意，也就是说，在人身安全方面完全没有任何危险的世界，其中也有很大的风险。“我有可能像神话故事中那些去仙境、龙宫之类地方的游客一样，从异界只不过呆了很短的时间，但回来却发现已经过去很多年，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陆五下意识的想起一句网络上的笑话：穿越有风险，游客要谨慎。 “当然，情况不会那么糟糕，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的速度整体上总是有迹可循的。根据我们两次穿越的结果，可以推断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要比地球要快一些，也就是说，碰到那种时间流速反过来的时间段机会会很少……”高手说道。 “这样啊……”这算是又一个坏消息吧？不过陆五发现自己已经如此熟悉坏消息了，以至于淡定得连自己都奇怪。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他所有的运气都在去年耗尽了，过完年之后一直就是霉运缠身。 当然话说回来，去年他的运气确实好得不可思议，怎么就遇到了一个穿越的妹子了呢？而且是一个有着超自然能力的妹子…… 然后陆五才想起，自己似乎很长时间没见到琥珀了。 holoera那玩意携带很不方便（虽然不重，但是体积大，而且万一磕磕碰碰中损坏就糟糕了），所以陆五在在大城市里租了两个月的旅馆房间，把holoera放在那边，然后自己先过来探探路。 他这次旅游，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先轻装来探路，然后再带holoera过去。这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法吧。 “休息一下吧！”前面的老兵和小兵停了下来。 虽然老兵身上穿的是迷彩服，但是陆五也能看到他的衣服上已经隐隐渗出少量血迹。他受的伤，哪怕不是重伤，哪怕已经初步包扎过，却也难以承受这么翻山越岭的高强度运动。 老兵选了一个树桩坐了下来。因为赶路的缘故，小兵满头是汗，脸上发红，但是老兵却正好相反，脸色发白。他们至少还要步行多天（到底是几天则无法定论）才能抵达目的地，也就是那座据说是旅游胜地的菩提寺。但是看这情况，老实说，老兵就算到了地方，估计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五节 又一个坏消息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不过，既然连陆五都看出这一点，没理由认为汤玛士和小兵会察觉不到。特别是小兵，他肯定早就有感觉了。不过，陆五不管怎么说对这方面没什么特别的研究，此外，人的生命确实也是很顽强的，这方面确实比较难说。 手机响起铃声，陆五有些惊讶但是他拿起手机之后，看到上面的提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去找点水，”陆五随便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朝着边上走去，他装作自己晃了晃自己的水壶，“我的水喝完了。” “那个……刚才这个是手机铃声？”等陆五走了以后，汤玛士才意识到陆五的铃声。“可是，这地方根本没信号啊！”说着，汤玛士从身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这地方压根接受不到信号。 “不是电话铃声，只是手机提醒铃声吧。”小兵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汤玛士拿出水壶。他是外地人，对于环境的一路赶路让人消耗了 这里边上是茂密的森林，只是一下子，陆五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他的脚步声也迅速的被森林中喧嚣的虫鸣所掩盖住了。如果不是他的随身背包放在原地不动，也许他的同伴们会因为他已经独自逃走了。 在确定陆五走远了以后，老兵终于发出了一声长而痛楚的呻吟。 “张上校，你的情况怎么样？”汤玛士立刻注意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头。 “很糟糕！”老兵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伤口裂开了，相当严重”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愛↑去△小↓說△網w qu 】“看来我这身老骨头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大哥，你说什么话啊！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我们还有绷带吗？”老兵问。 “有，我们有绷带，还有一些止血药。要我给你换上吗？”小兵伸手想脱他的衣服。 “不，”老兵阻止了小兵的动作，“这样估计是没用的，就算重新弄好，也会很快裂开的。”他叹了口气，翻山越岭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运动。虽然他的伤并不严重，但哪怕是并不严重的伤，想要在这种运动中保持不开裂也太难了。就算一路有小兵扶着也没用。 “大哥，别这样说，我们这么一路都逃过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看我这样子，怎么可能没事？！”老兵说道，口气让小兵都吓了一跳。“小彬，认清现实，现在的现实就是：如果这样下去，别说以后了，我明天还能不能动就是一个大问题。” “大哥你……”小兵急切的想说话，但是却停下来，因为他看得出来，老兵这神情和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认命并且要来一次临终遗言，相反，却如他过去每次在指挥部出谋划策时一样。 “虽然走那条路，我至少有五成把握能够逃出生天，但是以我身体状况却完全无法承受那样的旅途！”老兵说道。“别说只是绷带止血粉之类，就算现在有一个战地医生给我紧急处理一下，我估计也没办法走那么远的路。” “那，张上校打算怎么办？”这一次，就算是汤玛士也察觉到了。虽然老兵话是这么说，但是神情之中可没有半点绝望。 …… 陆五从随身小包里拿出神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地球上，原本金闪闪的神能结晶似乎黯淡了那么一点点。 他将金色结晶掰下一块，然后放在自己手机的机盖上。和上一次一样，神能迅速的被高手吞吃了——就视觉效果来说简直就像结晶蒸发掉一样，十来秒钟的时间，这块神能结晶已经无影无踪。 一枚神能结晶能够让高手牛逼哄哄一两个小时吧——但是这是建立在无事可做的基础上的。高手明确说过，如果做点什么比较复杂的事情——比方说入侵中国移动或者某某银行什么的，估计一分钟就要歇菜。但是无论如何，陆五手中可是有着好几板的神能，在地球上压制那个莫名其妙的诅咒几个月不成问题。 “呼……”脑海里，响起高手满足的叹息声。这让陆五想起，也许这并不是高手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或者说，这种东西除了神之外，只有高手这种特殊的智慧生物才能使用。 “搭档，不好意思，我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脑海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在吃了神能之后，高手就拥有了心电感应的能力。当然这个心电感应能力并不是魔法，而被高手称为“中级神力：神言”。 高手对于这种能力有一个非常贴切的解释：“中级神力：神言。神无需任何媒介，就可直接和智慧生物交流。”当然它还有一个低级版，“低级神力：神言。神拥有沟通一切智慧生物意识根源的能力，神嘴里说出的语言能够被任何智慧生物所理解。” 之前增长天使用的语言，就是低级神力：神言，或者说是这种能力的弱化版。陆五一度很羡慕这种语言，但是这种语言虽然方便但实际上是无法学习的，只能由神授予。 神力和魔法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陆五很清楚的记得琥珀的心电感应。琥珀使用心电感应能力的时候，感觉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强行闯入陆五的脑海之中，所以她用这种方式说的话在陆五的感觉来说简直如同耳边打雷一般，非常难受。但是高手的心电感应却完全没有这个弊端。这种沟通方式非常自然而平缓，不仅如此，高手还能以这种方式输入的信息远不止语言那么简单。高手甚至能够将一幅画面或者一本书这样的信息输入陆五的脑海。 “什么样的坏消息？”陆五回答。他觉得自己现在对于坏消息带来的冲击已经免疫了。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这玩意真太厉害了。” “什么太厉害？” “就是你身上的这个诅咒啦。”高手说道。接着，陆五感受到了一种复杂的意念，众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似乎被塞进信箱的的垃圾广告一样，被塞进了他的脑海里。这是高手做的。但是陆五定神去细细体会的时候，却发现其中有太多支离破碎的信息。在缺乏基础概念的情况下，他无法理解这些东西。 “抱歉搭档，是我的错，”这一次，高手道歉了。“我忘记了你其实并不懂这些……连基础都没有。嗯，其实就一个简单的意思，那就是你身上的诅咒远比我预想的要复杂和恶毒。” “恶毒……”陆五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想起了生化危机。 异世界的神明是不可能有可能打破两个世界的间隔的力量的，但是万一那个凯查哥亚特把一个什么病毒丢到地球上来……不不不，人家既然选择了地球作为自己万一的逃生之路，怎么可能在地球上搞风搞雨？ “是的，这个诅咒……非强大，”高手说道。“我原先对它的判断失误，看起来，它的性能远不是那么简单。搭档，我预计，这个诅咒将在十五天内达到无法抑制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 “十五天内，如果没能回到瓦歌世界，那么搭档，恐怕你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你不是说……” “是的，我说过，在消耗使用神能的前提下，我确实拥有压制诅咒的能力，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大概到十五天左右，诅咒会因为我的干涉而发生强烈的异变，到时候压制诅咒所消耗的神能将会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这可不是眼下这样小打小闹的程度。到时候，耗费一枚神能结晶，我估计只能压制诅咒三五分钟。你手里的那点神能，最多也就维持几个小时就耗尽啦。等到神能耗尽……” 高手没有说最后一句话，但是话外之音无需赘述。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六节 决心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诅咒如果彻底发作以后，我会有什么下场？” “就像我上一次分析的一样，”如果高手有身体，他一定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其实也没啥，就是睡觉的时候有很大的几率因为窒息而死。而且，就算戴上了呼吸机，”高手说道。“也得享受中风病人的感觉。” “那么，归根结底要怎么治疗呢？” “我不说过了吗？两个选项，要么找下咒者，凯查哥亚特，由他来解除，亦或者可以找术士们帮忙。但是我要说明，虽然我相信术士们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但是除非你能拿出足够的利益，否则他们绝不会在乎你的死活的。所以……还是按照我的计划来吧。” 陆五苦笑了一下。高手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回到瓦歌耐心的当一个看客——也就是凯查哥亚特所希望的。到时候，如果凯查哥亚特赢得了最终胜利，那么只要能让他龙颜大悦一下，估计就能把陆五当做一个屁给放了。反之，凯查哥亚特如果输了，一定会来找陆五谈判，让陆五带他去地球。 “没有其他办法吗？” “要我说，完全没办法。地球上的人类科技中，根本没有超自然能力的成熟研究体系，想要对付这种高深层次的东西……其难度就相当于让原始人去造出天河一号计算机一样。可能性无限的接近于零。” “要是凯查哥亚特失败，而且来不及找到我，就被消灭了呢？” “搭档，我说你呀！”高手相当刻意的叹了一口气。“能不能认清事实呢？你问的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吗？这就好比出门踩到了臭狗屎，不管你怎么后悔，怎么怨天尤人，踩到了就是踩到了，只要你没有超越时间之上的力量，把世界重置，你就只能承认现实。好吧，那么我给你最后一个坏消息，如果你所说的事情发生了，那么你就老老实实的一辈子离开地球，当一个异域移民吧。反正你都已经在异世界混到了正常身份了！” “但是无论如何，”高手强调道。“十五天内，必须重新启动徽章。” “那么，高手你说，”陆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琥珀会帮我解除这个诅咒吗？我的意思是，我们把她送到异世界的时候，她或许能自己活着找人来帮我。” “搭档，那个小术士也许会帮忙，但是，其他人可能性不大。术士们可是出名的贪婪和无耻的，你觉得琥珀——虽然她也是一个术士——可以用什么代价来说服其他人帮忙呢？除非代价是地球。” 高手的这个回答尖锐而无解，换来的是好几分钟的沉默。 “那个……”陆五换了一个话题。“老兵的伤看上去相当严重，高手，你能治疗吗？” “我不能。”高手回答。接着一个概念，如一张画或者一页说明书一样传送到陆五的脑海里。“中等/高等神力：神疗。神可以直接灭杀弱小的细胞级生物来治疗疾病，或者刺激生体细胞生长，以此愈合伤口（高手注：我知道有这一招，但这一招我不会）。” “此外，搭档，”高手补充了一句。“给他治疗也压根不需要使用神力啊。” …… “所以你觉得，陆五他是……” “按照东方的话来说，就叫做修行者、居士、高人或者诸如此类，换做西方的话来说，叫做巫师、魔法师或者诸如此类，用科学的话来说，叫做超能力者，在中文里，最常用对这种人的称呼，就叫大师。”老兵说道。 不出所料的，其他两个人都明显的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 “大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小兵问道。“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身体受伤了，但脑子可清醒的很。”老兵训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别的不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怎么会吓得坐地上去？” “我不是怕啊，大哥，”小兵回忆着之前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很紧张……那种情况下紧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等到汤玛士先生出面，让我确定他不是敌人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啊。先是紧张，然后放松，如此一来，感到有些脚软也在常理之内。” 切，果然，没办法说服吗？老兵在肚子里苦笑了一下，然后掉头看向边上的汤玛士。 在那场战斗的时候，汤玛士可是在场的，至少也是看到了陆五做了什么吧。 “可是，那不是神秘的东方功夫吗？”汤玛士虽然已经从老兵那里听说了“两个高人”的故事，但是看得出来，他始终是将信将疑。要说把故事中的人物和现实中的人物对照起来，对现在的汤玛士而言还是比较困难的。 “不是功夫！” “可是，我看着他一下子将狗打倒……” “也许陆五会一些功夫，但是，他会的绝对不只有功夫！”老兵说道。“总之，你们按我说的去做！” “大哥，你总是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别忘记了，可是上次你找过来的那个降头师，根本就是个骗子！说什么连着下咒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把人咒杀，结果做了近两个月的法事，上头那个不怀好意的死老头半根毛都没掉，反而让你成了所有人的笑话。最后那个骗子还找到了一个机会跑了，可让你威风扫地了很长一段时间……”小兵有些急了，眼下这是什么时候？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老兵怎么还脑子犯傻呢？ “那一次是我遇到骗子了，”老兵承认，“也是我疏忽了，真正的高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到？但是这一次，我肯定不是，再说了，我现在这样的伤……这种情况下，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一次，小兵也不说话了。 快要淹死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都会去抓的，与其说这是人之常情，不如说这是别无选择的情况下的唯一选择。眼下就是这种情况。哪怕陆五是骗子，哪怕老兵判断失误，他们不照样要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试一下？ “那么，具体要怎么做呢？” “所有的这些高人，都是很不情愿在我们这些普通人面前暴露他们的能力的。”老兵说道。“所以，第一要素就是尽量找借口离开我。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千万不要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就装作不感兴趣好了。” “真的假的？”汤玛士处于职业的本能，非常的好奇。“我能不能把我的照相机放在边上？我会调整成自动照相模式……” “汤玛士先生，这不止是我死活的事情，也关系到大家的安危。如果没有我带路，你有信心逃出去吗？” 汤玛士立刻不吭声了。人家可悬赏了五万美元要他的命，虽然汤玛士到现在还不了解是怎么回事。他真的只是一个记者啊！来这里只是做一次例行的采访——好吧，也许不能算例行，但是性质差不多。杂志社方面真心没打算弄到什么轰动性的第一手材料，汤玛士也只是把这个当做一次公费的东方之旅罢了。 “就按我说的去做吧。”老兵说道。 “那大哥，你小心点……” “这里又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放心好了。”老兵说道。 两个人离去，老兵独自一个人坐在木桩上。他用手轻轻抚摸过伤口，隔着绷带，但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伤口传来的强烈痛楚。 这个伤，其实远比看上去的严重。 虽然定下了从森林中小路离开的计划，但是实际上，只要这伤还在，老兵知道自己没有半点机会。这样的剧烈的运动、出汗，伤口被污染发炎基本上不可避免。一旦伤口感染发炎，铁打的汉子也得趴下，到时候估计就完全走不动路，必须要人背着才能走——就完全成了大家的负担。 更别说伤口的疼痛会消耗大量体力。事实上，要不是身上的伤，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休息。 没想到，居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老兵有些自嘲的想着自己眼下的悲剧。哎，只能说自己这一次真的看走眼了，一下子惹上了太多的人，更加上自己内部的背叛，最终造成这种局面。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不过也许真的像算命中说的一样，这一次他有一劫。 但是，其实扪心自问，老兵真的没有半点自信。先别说陆五是不是一个“高人”，哪怕真的是高人，他也不一定能救他。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眼下这个情况，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里了。 耳边，已经能听见人走路的声音了。 四周地上都是干枯的树叶，在这种森林里，一个人如果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走路的声音的话，估计十几米外就能被人听见脚步声。比起被无数障碍物（主要树木）遮挡的视力而言，听力更加值得信赖。 这个声音，应该是陆五回来了。 老兵用手轻轻的摸了一下伤口，哪怕是轻微的触摸，身上依然能够感觉到明显的伤痛。他狠了狠心，将手指对着伤口的位置用力的插下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七节 幕间上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瓦歌，女妖之门。 一座人类的城镇耸立在大地之上。 不过，哪怕是完全不知情的人，依然能够一眼看出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市。 整个城镇的周围，包围着高高的墙——众所周知，自从人类脱离冷兵器年代之后，城墙就成了一种防御价值很低的东西。所以除非是特殊地方，否则根本不会建造围墙。当人类走向火器时代后，围墙和城墙之类的东西，与其说是抵挡敌人的防御工事，不如说是用来阻挡潜入者的。 这道围墙清楚的告诉所有的来访者，这里，并不是允许普通人随意进出的城镇。 其实透露出信息的何止这道围墙。整个城镇周围是荒凉的土地，连人类聚居地最基本的条件——也就是水源——都没有。这里四周看不到农田、牧场、矿场或者诸如此类的资源，甚至连道路都只有孤孤单单的一条路。 时间已经是冬季，风中夹杂的寒意已经能让人初步感受到这个季节肃杀的气息。 整个城镇，看上去死气沉沉，听不见声音也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但是要说这里是被废弃的城镇（近来女妖之门地区这种城镇还真的不少）却又不像，因为这里太过于寂静了。就连那些飞鸟走兽，似乎都畏惧着什么，远远的避开这座城镇。 一阵大风席卷着尘土和落叶吹过，让这座似乎完全没有活力的城市显得更为寂寥。 此时此刻，城镇的大门位置，停着一辆车。 这是一辆红色而精致的车子，其实被称为“车子”是有点勉强的，因为那金属车身的下面并没有轮子。没错，这辆车子，说白了就是一个整体呈现金属方框型的车身，悬浮在低空之中的。在它和地面之间，不存在任何支撑点。但是，除了车底之外，它的造型却和正常的四轮车子完全相同。 车子的外壳上画着精美的图案，每一个车身的接缝都完美紧密的浑然一体，车身上每一个细微的部件，每一个扭曲或者是棱角，都体现着一种深深植入人类内心的，设计和建造的美学。与其说它是一件实用品，不如说它是一件奢侈品。 不过，车的主人此时已经不在车子上，而是站在了大门口的位置。 所谓的“大门口”，其实并没有真的可开关的门，只有一道警戒岗哨。从格局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结合了自动化和人类岗哨的双重警卫大门，但是眼下原本的警卫室空空如也，只有大门前的摄像头，沉默而机械的看着大门正前方。一条只能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横杆，横在道路前方。 “我知道你在里面，凯查哥亚特……老朋友来了，一点也不欢迎吗？” 喊话的是一个黑色的身影。 身影身高在两米五以上，甚至可能有三米，肩宽在一米五以上，而且，那种黑色和普通的黑色不同，反复在吞噬光线一般。只有长时间凝视，才能察觉那几不可见的金属的光泽。 这是一副外骨骼装甲，但是，它有着一个和普通的外骨骼装甲完全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它的双臂是分为两截的。 没错，这具外骨骼装甲的手臂，在手肘部分是断开的，上臂和下臂原本关联的手肘关节并不存在，或者可以这么描述，上臂下端中间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金属圆球，圆球下端才是下臂。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代替了实体，将上臂、金属圆球和下臂连在一起，并且让它们能够如正常的关节一样活动。 不，不只是手肘，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他部位，比方说肩关节、膝关节等等位置几乎都是同样的情况。只不过这些关节上面都被覆盖了装甲，所以没有手肘关节那么显眼罢了。 无声无息的，横杆打开了。 外骨骼装甲迈步向前，动作和普通人类并无区别。他一路向前，随即发现大门之后是一个很小的广场。广场的正中间，也就是来客面对的方向，竖立着一座中等大小的雕塑。 那并不是什么精细的雕塑，相反显得粗糙而简陋。雕塑的整体就是一个圆，周围点缀着无数代表着光芒的线条和棱角。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塑像象征着太阳——在这一方面，瓦歌和地球并无不同。 在塑像的正前方，弥漫着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似乎有很多人死在了这里，死前的悲叹和哀号至今依然缠绕不去。 “啧，凯查哥亚特这个家伙，把这里的建筑都给改了么？”外骨骼装甲走到雕塑的正前方。“能听见我的话吧？” 冥冥中的意志降临下来，一个精神方面的力量接触到了他，而他也没有反抗这种柔弱无害的力量。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出现了。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来干什么？” “没什么，作为老朋友来看看罢了。”外骨骼装甲说道。“怎么，不欢迎我这个高阶术士？” “高阶术士？老朋友？哼哼……”凯查哥亚特嗤之以鼻。 “你好像不认同？好吧，起码你总记得，当年我们可是很亲密的搭档。”外骨骼装甲说道。“瞧瞧你现在闯下了多大的祸？再想想看，你那个进攻女妖之门的计划（虽然这只是你的骗局），如果不是我的帮忙，怎么可能得到允许呢？要不是为了当年的交情，现在来的恐怕就不是我，而是一整个军团的术士啦。说实话，这里怎么变成这么一个鬼地方了？我记得这里应该是一个完备的实验中心才对……” “完备，确实很完备啊……一个防御森严，想要关押住我的牢笼。”凯查哥亚特用毫不客气的口吻回答。“但是，凡人怎么可能困得住一个神？” “呃……里面的人员呢？” “就在你面前。” “我面前？” “就在这里，就在你的面前。这里是我的祭坛，我让我的使者把他们全部作为祭品献祭给我。侮辱一个神的罪行，只能用生命来偿还。” “哈哈，神什么的……好吧，我们还是不要争论这些话题，反正这些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来说说未来的事情吧。” “你是来做一个说客的？好吧，那么让我来听听冥月的提议。”虽然凯查哥亚特并没有实际形体，但是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却让人下意识的想起一张冷漠而满是嘲讽笑容的面孔。 “说句实话，凯查哥亚特，你的表现远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你知道不知道你做的事情造成了多大的震撼。辉月阵营在女妖之门地区十几座浮空要塞在短时间内尽数坠落，这简直就是……完全让人推翻了一贯的概念。这份战绩足以说服任何人。实际上，你已经征服了整个女妖之门——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我们过去错误的对待你，这是我们错了。但是现在，请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请再次回到我们的阵营吧。我保证，过去的种种不适宜的做法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一次，你将是我们的盟友……” “或者说，雇佣兵？”凯查哥亚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而且，把过去的发生的事情，把我受到的，这么多年来，对我的侮辱和轻蔑一笔勾销？哈哈哈哈……你们把我当做实验动物一样观察、羞辱，然后掉过头来，轻轻松松的说上一句‘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就能抵消？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凯查哥亚特，无上圣主！” “得了，什么无上圣主……你只不过是一个精神生命体……” 四周出现了几个身影，让藏身于外骨骼装甲之内的术士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些凯查哥亚特的手下除了双足步行之外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人类的痕迹，他们更像蝗虫，全身披挂的蝗虫，身上是反射著光泽的盔甲。他们手上是类似镰刀一样的武器，刃口上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就算是术士也感觉到一种本能的战栗。 “好吧，我道歉，”这一幕让他知道凯查哥亚特动怒了，不过他并不害怕，毕竟他是术士。“但不管怎么样，凯查哥亚特，我们还是来面对一下现实吧。” “什么现实？” “现实就是……你手里已经没多少力量了。没错，我们低估了你，没料到你居然开发出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能力而且隐瞒下来。但是现实的问题是，你还有多少手下呢？根据你手里一共有大概三十万左右的实验体，”外骨骼装甲说道。“大概有五万左右在实验中死掉了，而剩下二十五万中，至少有二十二万以上是你所谓的‘失败品’，而且这些试验品，包括失败品在内，已经在之前发动的突袭之中，和辉月阵营，还有我们的作战中战死了。剩余的数量，也就是你想法设法保留下来的‘成功品’，也许还要加上失败品，数量不对超过一万。这就是你剩下所有的实力，对不对？扣除其他一些损耗，也许只有几千人了。” “哼哼……姑且就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吧。” “可千万不要否认，”对方的反应在外骨骼装甲的预料之内，“所有的这些我们都有完整的记录，并且这些记录都有备份保存在不同的地方，可以彼此对照，想要篡改是不可能的。” “真的不知道你们还保留了这么多数据……” “所以，现在的你，只是表面上强大而已。老实承认吧，凭你手下现在不到万人的军力，想要和术士军团对抗，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承认，你的能力非常适合统帅大军团，也许能充分发挥你手下所有的战力。但是你要记得，我们在女妖之门及周边聚集的部队，超过你百倍甚至更多。” “你们的那些部队？哈哈，这段时间来，我已经摧毁了你们两座浮空要塞，外加三十个军团。那些弱小的部队能干什么？” “你确实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但是这个优势不是永恒的。”外骨骼装甲回答。“而且，和一无所知的辉月术士们不同，我们早就在周边准备好了了足够的术士军团，随时可以投入战场。新的浮空要塞也会在数年内完成改装，你的那一招就没办法再用了。那么告诉我，你觉得你能凭借这么区区一万部下来对付我们的大军吗？” 接着，凯查哥亚特的手下冲了上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八节 幕间2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些生物的动作迅速而凶猛，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围了上来。 红黑色的光芒在外骨骼装甲周围闪起，某种肉眼看不见的能量爆发出来，这些生物用比冲上来更快的速度飞跌出去，摔了一地。 饶是如此，还有有一把武器狠狠的砍在外骨骼装甲的身上。这种如镰刀一样的武器在黑色的外骨骼装甲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就是你所谓的‘合格品’吗？”外骨骼装甲转了一圈，看着四周爬起来的生物。这种生物身体周围全部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刚才还没有，但是现在已经全部显现出来了。“你潜藏的绝招……生物体护盾……虽然早就听说，但是真的看到了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如果是正常人类的话，刚才肯定被这一波冲击打得伤筋动骨，十个中有一个能活着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别说血肉之躯，哪怕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家伙，估计也得躺下一半。第三律魔法的冲击绝非等闲。 但是看起来，这些有着生物体护盾的家伙完全没事。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不完全破坏生体护盾，就没办法真正的伤到它们……真的是很优秀的战士，如果有这种战士作为前锋……辉月的家伙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不过，凯查哥亚特，”外骨骼装甲说道。“说句实话，没有我们的帮助，你怎么可能造成这样的合格品呢？” “合格品？不，这是全新的物种。你真的以为他们是人类改造的？”凯查哥亚特用意识回答道。“我只确实通过实验来研究，但是，他们可不是实验品。不过，想来你们也不在乎这种事情，反正你们有这种传统。” “传统？” “利用俘虏和阵亡者的尸体不是你们的传统吗？” 那是古老年代的事情，那个时候，第四律的术士还被称为“死灵师”，负责将战场上的死者操控为炮灰。在那个年代，“亡灵海”并不是传说，而是现实的需要。当然，那是古代的事情了，随着科技的发达，没有智商的傀儡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这种做法也越来越少，最终彻底消失。有限的第四律魔力用来控制尸体作为傀儡是一种浪费，用来强化己方的战士才是正确的用途。 “好了，好了，凯查哥亚特，无需做口舌之争，我承认你制造的军队很优秀，其战力甚至已经超过了普通士兵。”外骨骼装甲对准了其中一个生物，魔力从身上源源流出。而那个生物就突然升上了半空，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起来提在空中一样。虽然它拼命挣扎，但是很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巨大的力量开始在它身上肆虐。它身上黄色光芒迅速消退，数秒钟的时间就完全消失。接着，它的肉体如一团毛巾一样被绞紧起来，血肉碎片伴随着惨叫声一起飞溅。 “凯查哥亚特，这种玩意确实很不错，但是它对于我这种高阶术士是没用的，看到我穿的这套外骨骼装甲就明白了吧！” 这个特殊的外骨骼装甲是高阶术士专用的，它除了正常的保护身体已经强化力量的作用之外，还能够将自身的魔力提高到很高的高度。实际上，它就是一个小型的魔法战斗堡垒。 “没用……哈哈哈……没用……”凯查哥亚特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不是心电感应，而是来自装在边上的扬声器。“果然呢，术士都是这么不要脸，可以理直气壮的说着瞎话吗？” “你说什么？” “这些孩子呢，都是我利用你们提供的设备，一手制造出来的啊。”凯查哥亚特通过喇叭说道。“我给它们起了一个不错的名字，就叫毁灭者，怎么样？”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尖锐而刺耳。“我刚刚完成了一个计算，那就是你在死之前，最多也不过能杀死二十个毁灭者。当然，假设你的盔甲里还加载着其他杀伤性武器的话，也许数量还增多。但不管你带着什么样的武器，只要超过两百个毁灭者，你就绝不可能活过今天！” “凯查哥亚特，我说了，不要再装模作样了。”这声音里深深的恶意已经无法掩饰。而周围其他的毁灭者虽然没有再一次冲上来，但却也保持着之前的包围。最重要的是，随着脚步声，周围更多的毁灭者出现了。这一切让外骨骼装甲的声音稍微显得有点畏缩。“回到我们原来的轨道上来，我们再次合作，你会得到我们的友谊……” “被囚禁，被观察，被威胁，如一头实验动物一样忍耐，等候的友谊？”这一次，凯查哥亚特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透露着赤裸裸的仇恨。“安吉，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背叛的！想想看，你是怎么可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力量的？你本来只是一个第六律术士罢了！是我教会你‘吞噬’，我想要以此交换我的自由！但是我等到的只有欺骗和愚弄！是你们逼我的！我再也不会被过去的誓言和承诺束缚了！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现在，我要得到这个世界！” 仿佛有一个无声的号令，四周的毁灭者冲上来。 名为安吉的术士再一次用魔法将敌人弹开，但是这一次他身上挨了五六下攻击。虽然没有一下攻击能够击穿厚实的外骨骼装甲，但是每一下都在盔甲外壳上留下深深的缺口。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种攻击是有效的，只要积累足够的攻击，迟早会击毁这台外骨骼装甲。 “我说过，那只是一个意外。‘吞噬’被传播出去了，一个已经曝光的秘密是没有价值的，我没有办法以此换来任何东西。” “谎言！你以为我不懂得撒谎吗？我曾经信任过，但是现在我什么也不会相信了！特别是你们这些术士！” 毁灭者再一次冲上来，这一次他们的数量更多，而术士也察觉了这种生物的另外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虽然看上去身躯沉重，但是动作敏捷得简直超乎想象，跑起来像是一辆跑车。外骨骼装甲的物理几乎看不出什么作用，只有强力的魔法才能稍微滞缓他们的攻击。同时因为生物体护盾的缘故，足以将普通生物粉身碎骨的一击也打不倒他们，只能让他们身上的光芒减退部分。 “凯查哥亚特，你想杀我？”外骨骼装甲喊道。“它虽然很强，但是面对着术士的军队却差的太远了。没错，几百个这种生物也许可以围攻并杀死我，但是这种强大的士兵你有多少呢？我说实话吧，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聚集在女妖之门边上的术士军团数量超过你的想象。凭你手下几千号毁灭者，你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几千号……这就是你如此大胆的依据吗？但是可惜，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也多亏你们的贪婪，使得你们给了我一切的条件，那么来看看真实吧！” 突然之间，四周灯光大亮。源源不断的毁灭者，简直如地下钻出来的一样，从四面八方出现，朝着这边冲过来。 术士立刻明白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无论他用魔法杀死多少个，剩下的都足以毁灭他。幸好这外骨骼装甲足够大，以至于它里面能安装众多的特殊装置，比方说这一次，里面就有一个这种情况下用得着的功能。 再一次弹开周围所有的敌人之后，装甲突然猛的飞向天空。在魔法的加持之下，这个巨大的装甲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弹跳能力，这是一下子跳出几百米，近乎飞行的能力，足以让它脱离绝对部分的危险。一下子，它就能弹回到入口处，也就是他车子所在的地方。 就算车子被破坏了也不要紧，反正凭借这种近乎飞行的弹跳能力，凯查哥亚特的那些手下是奈何不了他的。 啧，他有点后悔了。凯查哥亚特果然是铁了心和冥月为敌。要知道，这个奇异的生物拥有难以置信的智慧和知识，还有各种奇妙的力量，必须在它造成更大的破坏之前，赶紧消灭掉它。万一它投向辉月的阵营，那可真的乐子大了。 “凯查哥亚特，后悔你今天的决定吧……”他在天空发出一声大喊。 喊声突兀的停滞下来。这并不是因为他在空中受到了攻击以至于无法出声，而是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喊不出话的场面。 不知何时，在小城之外，也就是大门口的地方，已经密密麻麻的聚集了无数的毁灭者。多得简直像一个蚁巢里的蚂蚁。这数量，只能用“万”这个单位来衡量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凯查哥亚特的部队可是在第一线战场呢。术士知道，这里曾经是囚禁凯查哥亚特的研究所，但是在凯查哥亚特发动叛变之后变成了他的老巢。要说这里藏着几百上千名贴身护卫，那是正常的，但是这个数量…… “不可能……不可能……”在外骨骼装甲之内，术士在努力摇着头，想要否认这一切。 “没什么不可能的……”在他脑海里，响起凯查哥亚特充满嘲讽的回答。 “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你明明……” “呵呵，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回答吗？因为我使用克隆技术复制了啊。多亏你们为我准备的那么多实验室，现在，每个实验室都在全力以赴的为我制造军队呢！” 术士的脑海里浮现一个个生化调试槽，原来如此，人体实验是伪装，利用相关设备生产自己的军队才是真正的目的，而这些设备却都是我们提供的…… 但是来不及后悔，术士的身体已经按照惯性的法则向下坠落，而无数毁灭者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他即将掉落的位置。地面之上沸腾的杀意，宛如从地底深处冲出来的火山岩浆一样，灼热而炽烈，随时能将一切吞没。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九节 异世界的急救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感觉怎么样？”陆五一边给绷带打了个结，一边问。 如果给陆五在异界学到的各项技术（主要是那一天的训练）打个分，那么急救肯定名列前茅。这当然是因为陆五本身有这方面的基础——陆五的人生理想曾经是当一个探险家，对这些方面特别感兴趣。 除此之外，因为先被增长天弄出一点小伤，后来大队人马长期跋涉不可避免的意外，所以陆五还有了多次难得的实践机会。理论和实践的结合让他初步掌握了这门技巧。在见识过老兵身上原先的包扎情况后，现在的陆五可以宣称自己的急救技术在水准之上了。 “好多了！”老兵斜斜的靠在一棵大树上，用力的呼出一口气。伤口炙热的疼痛现在变成了一种淡淡清凉。比起之前，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在天堂。 如果说现在他有什么心情，那就是庆幸和后怕。 之所以后怕，是因为他现在才想起来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决定。如果这一把赌输了，也就是陆五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高人怎么办？如果陆五根本对他的死活毫不在意（老兵不觉得这种高人非需要一个向导不可——当然有向导更好，但没向导他们应该照样能行）怎么办？最重要的是，如果陆五没治疗的能力怎么办？他这么做简直是给自己脖子上套上一根绳索，还顺带着用力勒紧。 不过庆幸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赌赢了。陆五发现他伤口崩裂之后，立刻进行了急救。虽然老兵伪装半昏迷的过程中，也没发现陆五到底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至少他的身体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番急救，效果不同寻常。 怎么说老兵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受过大伤小伤不是一次两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他从来没感觉到伤口这么好过。 “血已经完全止住了。”陆五看着绷带伤口，半天没看到变色。果然，异世界的医用喷雾剂在地球上依然有用，而且看上去效果非常完好——假如不是更好的话。 这正是他从异世界带到地球的装备中的一部分。这些是一个士兵的随身装备，被陆五直接带到地球上来了。说起来，这个止血喷雾剂还不是普通的货色，而是那位逃走的大队长留下的高档货。也就是说，它的效果要超过一般的喷雾剂。 必须要说，陆五得相当庆幸自己的决定。他把异界得到的装备（当然这些都是普通士兵的装备）全带过来了。 老兵的目光停留在边上的喷罐上。不过陆五并不担心。在这方面，地球上有类似的科技产物，所以陆五可大大方方的把异世界的产品拿出来使用而不必担心被人察觉到什么。至于罐子表面的那些异界文字……地球上成体系的文字都有几十上百种呢，看到一个“外国生产”的止血剂喷雾罐不是很正常的吗？ “双层防护，应该没问题了吧？”陆五问高手。在缠上普通绷带之前，陆五给老兵伤口贴上了异世界的黏贴式绷带——说是绷带，其实也就是超大号创可贴了。 “没问题，伤口的情况良好。”高手回答。作为一个精神生命体，高手的感知能力是不会受到障碍物阻挡的，吃了神能之后更是如此。“血已经完全止住了，而且很重要的是，这种喷雾剂化为微粒，已经完全修复了血管，同时也对伤口周围起了消毒作用。不止如此，它还能产生一种很有力的黏连效果，差不多就是把伤口填补起来了。说实话，在地球上，它的效果出人意料之外的好。” “填补了伤口？” “嗯，是这样，但是这种粘合剂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然后分解，并在人体之内会随着新陈代谢慢慢排出的。”高手说道。“所以完全不会造成不良后果。搭档，他们两个回来了。” “大哥！”随着这个声音，小兵从树丛中钻出来，后面跟着汤玛士。他的目光在陆五身上只是略微停留了一瞬，立刻关切的转到老兵身上。【愛↑去△小↓說△網w qu 】 “没事，我说过了……”老兵举起一只手，用微笑示意自己眼下的状态很不错。 “张上校，你的伤口……怎么样？”汤玛士注意到边上换下来的绷带堆成一小堆，上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虽然洋鬼子记者对于这方面一无所知，但是却也看得出这些血迹还比较新鲜。是刚流出来不久。 说起来，虽然老兵用微笑和动作来表示自己情况良好，但是他脸色的苍白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刚才你们离开后，我一不小心摔倒了，弄开了伤口？”老兵说道。“不过幸好，陆五身上带了止血喷雾，所以帮我处理了一下伤口，顺带着换了一下绷带。” “大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话的时候，小兵用很复杂的神情看了陆五一眼。 “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你们？”老兵挥手示意，“而且你们又没有做错，必须有人回去看看踪迹，免得有人追上来。” “追上来？”陆五呆了一下。 “大师，他们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我的。”老兵傲然的说道。身体的感觉不会骗人，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不再是这趟逃亡之旅的障碍，这让他信心大增。“特别是张三友那个叛徒！” 陆五觉得“大师”这个称呼让他很不自在，但是老兵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用这个词来称呼他。“张三友？那是谁？” “一个我曾经很信赖的部下，也算是我的远房亲戚，一个小老弟。”老兵说道。“我手下本来一共有三个营，他是第一营的营长，如果这一次不是他的话，我绝对不会输的这么难看。” 他说话的时候，流露出一副深深的憎恨和延误。这个世界上，叛徒永远要比敌人更遭人恨，这一次也不例外。 陆五现在倒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背后的故事。好吧，其实想想，老兵的势力也算是盘踞一方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对对方的突袭没有一点提防呢？也只有这种事情才能给这场“战争”胜负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兵这一次输得可是一点都不冤。要知道，不管是哪个指挥官，要是手下有三分之一突然加入敌方并且倒戈相向（特别是敌人本身实力不亚于你的时候），想要不失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张上校，你的这个部下为什么会叛变？”汤玛士倒是非常有职业精神，他的手甚至悄悄的打开了随身的录音机。此时此刻，没人发现他的这个小动作，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在意。 老兵本来不想回答，但是陆五也很好奇的看着他，于是叹了口气。“他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取代我。我的敌人们给他开出了很高的价码——等我完蛋了，这地方就是他做主……哎，知人知面难知心，我待他不薄，没想到他居然会背叛我。” “张上校，东方有句老话，叫做利令智昏，”汤玛士居然在安慰老兵。“这种人一定会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没错，他迟早会后悔。”老兵冷笑了一下。“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真以为所有人都在免费为他打白工的？” “你是说，他们会背信？既然打败了你，然后再消灭掉那个张三友？”陆五有点好奇的问。这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风险，包括陆五这么一个普通人。他不觉得一个人会愚蠢贪婪到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不不，大师，您可能对其中的道道不清楚。事实上，按照我们的规矩，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因为首先，那个叛徒手中多少有那么一点实力，逼急了反咬一口也是挺麻烦的。第二，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想整个把我原本的地盘吞下去，别的不说，肯定会树大招风，成为众矢之的。最后，当初许下承诺的时候，肯定有很多人公证的。要是这点最基本的信用都不讲，那么多年积累的信用就会彻底被毁了，以后别说打仗，就连做生意做买卖都没了信用，会有很大的后遗症。”老兵冷笑着为陆五解释。“所以正确的做法就是，贼不走空门，每个参与者都多少分到一点，但是整体上来说可以被视为兑现承诺，让那个愚蠢的叛徒取代我。但是，”他特别强调了这个词。“这事背后当然没那么简单。” 他没说下去，而是再次叹口气。 “别的不说，现在最怕我卷土重来的，就是我那位小老弟了。他会不遗余力的追杀我的。大师，”他示意汤玛士把地图拿出来，然后在地上铺开。“乘此机会，我必须要把我们未来的要遇到的几个重大难关说明一下。 “首先是这里，这是一段沼泽地区——这个沼泽不是很大，大概半天到一天的时间就能穿过，这段路会有一定危险，但是路程很短，能节约大量时间。” “不能从边上绕过去？边上就是大路吧，而且这里……” “敌人肯定在这条路上拦截的。正常情况下，傻瓜才会穿过沼泽，但我们眼下的情况，傻瓜才会走大路。”老兵说道。“他们有车，我们只有腿。一旦在路上被发现了，我们就死定了。但是我们走沼泽，直接节约了大量距离，他们开车走大路也不一定能追上我们。” “最后一个危险，”老兵意味深长的说道。“就是这片森林本身了。但是只要穿过去，那就是鹰翔长空鱼入大海，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张上校，照你这么说，这条路也不好走啊。危险因素这么多……”汤玛士不禁犹豫起来。“而且，靠着我们手里这点东西，真的能穿越原始森林吗？” “汤玛士先生，危险肯定是有的。”老兵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看了陆五一眼。四个人中，只有陆五的背包最大最完整，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是说句实话，我提到的那个小商队也和我们眼下的状况差不多。其实我别的不怕，只怕那个叛徒也知道这片森林里有条小路的事情。这样的话，他或许会不顾一切的追赶我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节 经验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好热，”汤玛士用力的抹了一把汗。“这个鬼地方真热。” 毕竟这里是热带，虽说此时对于大部分中国来说，还是寒冷的初春，但是在这个南方国度，中午时分气温更是高达二十几度，很多人还都穿着短袖。 说起来，几个人大部分路程都在树荫中，倒是避开了炽热的阳光。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么一路奔波下来，人人都热得一身臭汗。汤玛士的情况尤胜，他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迷彩服再透气也挡不住这样的运动量。 不过，速度确实要比预想中的快。这主要是因为老兵的伤势有了明显好装。之前他走路为了避免牵动伤口，还需要小兵搀扶。但是经过陆五包扎之后，情况却已经改变了好多。现在四个个人的队形是这样的，小兵拿着步枪走在第一个，老兵带着手枪走在第二个，陆五走在第三个，汤玛士走在第四个。 按照体格，汤玛士是四个人中最高大的一个（小兵是体格最小的一个），但是实际的情况却完全相反。小兵虽然走在第一个，时不时需要左右较大范围内查看一下情况，但是他却完全看不出累。相反，汤玛士却是气喘吁吁，休息时候都是一屁股坐下起不来的那一种。 要说汤玛士这老外真的很一点职业精神，虽然他明显精疲力尽，但是却也始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照相机。而且还时不时的拿出来拍照。 天黑的时候，几个人来到了一处山间的空地。这里看上虽然偏远，但是地上却有着田间小路——而且是碎石铺成的那一种，在这个地方，已经是上等的路了。可以猜测，周围肯定有一个人类的大型聚集区。不过，到底有多远就是一个问题了。至少在视野所及的范围，这条道路可是看不到尽头的，上面也没有行人。 一条蜿蜒的小溪从前面流过，清澈的溪水哗啦啦的流淌着。 “前面不远就是沼泽了，”老兵看了看四周。“但是夜晚想要穿沼泽太危险了，我们在这里过一夜吧。” 汤玛士当然对这个建议完全赞同。 …… “那个，张上校，那个陆五真的有超自然能力？”汤玛士问身边的老兵。几个人轮流去小溪里面洗澡洗衣服，现在正好轮到陆五。而老兵和汤玛士正在一起喝水吃东西。 “这个还需要问吗？”老兵做了一个动作，示意自己身体情况。“你看，我的伤口已经完全不痛了。” “可是，这是止血喷雾剂。”汤玛士指着自己手背上的伤口示意。之前他钻草丛里的时候，手上被草叶割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效果很好，你看我的手。这种药剂应该拥有非常好的止血很镇痛效果，但是这毕竟是喷雾剂啊。” “汤玛士先生，”老兵先看了一眼小溪那边，虽然看不见，但是水声清楚的说明陆五还在溪里面。“你真的没觉得这一路过来，有点不太正常吗？” “不太正常？什么不太正常？”汤玛士反问。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听了老兵的话后，他也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头。 “看看这是什么？”老兵用一根草棍挑起地上几条头发丝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旱蚂蟥！”汤玛士来这里之前，也是做过一定功课的，至少知道这种偏僻地方对于游客的几种常见威胁。这是热带森林中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吸血鬼，据说，这种可恶的软体动物只要一闻到人的气味就会爬过来，吸盘式的嘴紧贴你的皮肉，贪婪地吸食你的血液。当一个人身上有伤口的时候，这种吸引力就会几何倍数的提高。而且这种生物有着特殊能力，被这东西咬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痛。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被这玩意咬住吸血的时候，人完全是察觉不到的。 “这里怎么会有……” “这里本来就应该会有吧，毕竟这里是森林边上。”老兵说道。“不过汤玛士先生，放心好了，这些害虫已经死了。”他手一挥，连草棍带蚂蟥一起抛得远远的。“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汤玛士虽然能够直觉的感觉到一些，但是却没办法说明白。 老兵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汤玛士先生，我本来差一点就要不顾一切的试试在关卡那里突破的，”他说道。“这条路确实不好走，我没太大把握。但是，现在的我却有了百分百的把握了。你刚才看到这些死掉的蚂蟥了吧？” “你的意思是……” “真的没有察觉？汤玛士先生，我们早上遇到陆五大师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的话，现在还没有感觉吗？”他指着汤玛士的身体说道。他们几个人都没有携带衣服，所以汤玛士只穿着一条内裤——反正这地方的温度也高，光着身子过夜也许更合适一些。 汤玛士已经隐约的感觉到老兵话所指，但是却隔着最后一层膜，差一点而无法领会。 “是虫子啊，”老兵最终捅破了这层膜。“没察觉这地方居然没有一只蚊子之类的讨厌玩意吗？” “啊！”汤玛士这才领会过来。“对了，这种有水的地方，怎么会没有蚊子？” “嘘，”老兵做了一个手势。“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 “高手，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怎么了，搭档？” “还记得我们离开之前吗？那座浮空要塞应该是……” “坠落了，很显然的事情。”高手说道。“应该是受到某种攻击了吧……不，不是某种攻击，因为我没感觉到有强大的能量啊。那应该是内鬼破坏了浮空要塞的发动机什么的吧。九成九是凯查哥亚特做的。老实说，做得很漂亮。”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呢？凯查哥亚特会成功吗？” “你要这么问我，我只能这样回答：接下去什么都可能发生，但是最终，肯定是凯查哥亚特失败。”高手很简单的说道。 “为什么？你之前还说过，凯查哥亚特是在很有几分信心的情况下才动手的。” “搭档，你不懂术士们……术士们成为多重位面的一大公害，绝不是没有理由的。”高手回答。“虽然凯查哥亚特很难对付——这一点从他给你下的诅咒就能看出——但是他绝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对付整个术士群体。他会输，但是从他在你身上下诅咒就能看出，其实输就输了，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他的退路。” 说话的时候，接着夕阳的余光，陆五发现自己肩膀上多了一个黑点，几秒钟后才意识到那是一只大蚊子，看上去就很怕人的那一种。不过这只蚊子可不是飞过来吃晚餐的——它是四脚朝天的摔在陆五的肩头，已经死了。陆五一口气把它吹走。 “高手，这是你做的？” “一点小事而已。”高手似乎毫不在乎的回答，但是陆五却能本能的感觉到高手那种得意和炫耀的心情。“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吧，搭档。反正神能会慢慢挥发，用了总能有点意义，不用就彻底浪费了，不管做什么总比不用好。” “怎么做到的？” 陆五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词条。中级/高级神力：神焰。神可以随意控制分子的运动，可以将其加强也可以将其减弱（高手注：这意思就是神在自身感应的范围内，可以无视空间距离和障碍直接加热或者冷冻任何物体，理论上能隔着脑壳直接把对方脑子中任何一部分煮熟。这也是大部分神唯一的直接攻击手段。） “这不是可以随意杀人于无形了么？”陆五失声叫了起来。而且是无法防御和无法察觉的那一种。之前高手没有明说为什么那些步枪都会莫名其妙的炸膛，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想要点燃火药，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火星就够了啊。 “理论如此，实际效果差强人意。”高手回答。“因为能量的使用效率不佳。比方说，我能尝试加热某个人的脑、心脏或者血管，但是却不能阻止传导、辐射和对流把热量散发出去。杀死一个像人类这么大的生物，呃，我估计必须消耗掉一整块神能结晶，甚至可能还不够。但是，”他强调了一下。“要杀死像蚊子这样的小飞虫，只需要对这种东西的生理结构有足够的理解，那几乎谈不上什么消耗。” 陆五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穿着短袖，但至今为止上面还没几个包了。在这个地方，他这种“细皮嫩肉”的都市人本来是那些吸血虫子们的最爱才对。 “搭档，还是把话题回到刚才那个吧。这个叫老兵的对我们来说也许很重要。” “你是指需要他带路吗？” “当然不是，是经验！”高手的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他的地盘、军队、财富和地位并不是从爹妈长辈那里继承来的，是他自己弄到手的，懂了吗？这是很宝贵的经验，对你很有用。” “很有用？”陆五还是不明白。 “以这个世界的时间衡量的话，就是十五天后。”高手提醒。“凯查哥亚特选择了你，但是这一点其他人可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们知道。一旦暴露，辉月倒还罢了，冥月那边知道这个消息，就会不顾一切的把你给剁碎。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哪怕为了自身的安全，如果你不想着某一天被人当炮灰送上必死的战场，那就多学点东西。搭档，我是有很多的经验，各方面的都有，但是我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比如说这种从小兵开始，逐步向上爬，最终成为独霸一番的土皇帝，这种方面我知道的就不多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1节 追兵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个，老兵说过，他之所以成为团长是因为运气……” “那是客气话，”高手毫不犹豫的戳破了陆五的解释，虽然这解释哪怕不戳破也显得虚弱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乘着这几天的旅途，多学学。” …… 张三友，或者用更合适的称呼，张营长，看着前面四周参天的古木，心情恶劣。 其实这个地区在地图上几乎全部是森林，如果从太空中看下去，这里全部都是绿色的。但是，哪怕是森林，也是可以分成不同档次的。 不同危险的档次。 有些森林之中，其实对人类来说是比较友好的。树木和树木之间间距比较大，有足够的阳光穿透树叶照到地面，因为地面比较干燥。虽然树林之中满是杂草、藤蔓和灌木，但是至少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中间还能时不时的遇到一块块林间空地什么的。 而这里，绝对是最危险的那一种。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天空之上，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地下，粘滑的苔藓、腐烂的落叶堆积成厚厚的一层，脚踩下去，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下面那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松软。在这里，你很难闻到所谓的“草木的清香”，相反只有一股浓烈的腐烂木料的味道。 在这种地方，基本上就直接粉碎了一切人与人的差别。逃亡者这追击者的装备差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傻瓜也看得出来，想要把汽车开进这种地方是完全不可能的。 说起来，这种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路。每个人都知道，要是交通便利四通八达了，那么这地方也不会成为眼下这种格局了。能阻碍国家势力的，实际上就是这里的自然地形条件。事实上，就算是眼下这种闭塞偏僻的状态，各个国家政府依然在努力的朝这边渗透。但是实际上正常的生活中，道路又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没有，脚也能踩出一条路来。但是不管怎么说，外面有路，能够容许一些越野性能较好的车辆通行。 但是这里，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一名部下从边上捡到了几块锡纸——这玩意大家都很熟悉，是一种压缩饼干的包装。上面还有非常小的饼干碎粒。这种人造物是绝不可能天然出现，只能是有人遗弃在这里的。锡纸上还黏着的压缩饼干味道说明，这玩意被丢弃不会超过一天。 张志斌那个老东西……看样子根本不在意隐藏自己的线索。不，也应该如此。他都钻进这里了，已经不在乎追兵了。 居然……真的迟到一步！ 他很后悔，不该浪费时间的。不管怎么说，这片原始森林是天然的边界，地形复杂，而且据说其中有很多隐藏在森林中的小沼泽。这是极其危险的地形，所以就算是他，也不得不考虑有一种可能：会不会可能是声东击西之策？比方说，老东西放出这种话来，当实际上自己是藏到某个民居里去了，等着风平浪静之后再离开。 本地的居民和嗅觉灵敏的商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战乱岁月。在局面尚未稳定下来之前，他们会尽其一切所能远离战乱。躲在家里，藏到亲戚家，逃到外地都是很好的选择。虽然这么做麻烦也有风险，但是总比被子弹放血好多了。 所以，张三友浪费了不少时间和人力去搜寻。事实上，他本来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了，毕竟，他控制着大路，而且拥有不止一辆汽车。等到各方面搜索的结果一无所获，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最初的预感是正确的，那个老东西一定会从那条路逃走的时候，就出现了眼下这种情况。 迟来一步。 他现在真的很恨那些盟友，尽管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没人相信老家伙会从这里跑。也许他们不是不相信，而是压根不在意老东西怎么跑。毕竟，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他顶在第一线不是吗？ 他曾经考虑过轻装追击：把所有的车凑一起，装上几十号士兵，先老东西一步到关键位置，来一次拦截。但是这个设想问题重重，首先就是车和油料的问题，其次就是地形的限制：其实步行虽然慢，但是可以走直线翻山越岭，严格意义上说速度并没有比汽车慢太多。 更该死的是，老东西身边怎么还有几十号人马追随。正面对杆，也不一定能打赢。 照理说现在不是应该树倒猢狲散，各奔东西去了不是吗？老实说，以他的看法，老东西落到这个地步，手下别说三五十号人，哪怕三五个人就是极限了。 但是事情好像打了他的脸。原本以为那个老东西已经人心尽失，一下子就能让他完蛋。但是看起来，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到这份上了，明眼人都已经知道谁胜谁负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呢？如果老东西身边只有三五个人，那么一两辆车子，载上十个八个士兵就足以对付他。但是有几十号人（而且这种情况下依然追随效忠，那就真的是死党了，战斗力不能以败军来计算）就很难对付。小部队轻装就算能追上，也很难打赢。风险太大了，只需要一场巧妙的伏击或者一次突袭，几十人击败上百人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 倒时候也许老东西没死，他的追兵却被全灭也说不定。 该死的老东西，为什么不肯乖乖的去死呢？ 现在的他，脑袋上顶着“叛徒”和“投机”的帽子，如果再被事实证明不能打仗，那么到时候蠢蠢欲动的人恐怕不止一个两个，而那些和他签订协议的人，估计就要多花点时间考虑一下还有没有遵守协议的价值了。 如果出现那种情况的话，恐怕他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下场一定会很糟糕。 他看了看四周，每个部下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必须亲力亲为，如果他只是派一个部下率部追击的话——那么他得到的唯一结果就是几天之后听到那个部下汇报失败的消息。 而他甚至不能因此惩罚那个家伙——因为在一个这样的鬼地方追人，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要求。要惩罚的话，只能降低而不是增加他的威望。 “我们追！” “长官，可是这里……”部下欲言又止，但是也许他压根就没想说什么。他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一点点反对的态度——没人想深入这种阴森森的鬼地方。 “我带一个连进去！”张三友下了决心。虽然老东西很可能死在里面，但是这种赌博，最好还是不要赌比较好。 三个小时后，张三友看着四五个被从水坑里拉起来的部下。 那是一个腐臭的绿色水坑，上面堆满了落叶和其他一些漂浮物，看起来和地面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但是当人的脚踩上去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一名当前的士兵掉了进去，然后在拯救他的过程中，另外三名士兵也滑了进去。所幸他们人数足够多，所以才最终把这些倒霉蛋给拖上来。 几个落水的人其实掉水里的时间都不长，但是因为挣扎和恐惧，看上去虚弱无比。不止是他们，周围士兵好几个人都在干呕，因为这些水满是腐败的恶臭。在亲自经历一切之前，很难想象植物腐败的臭味居然会这么臭，简直不输给尸体腐败的味道。夹带着浓浓恶臭的水气像实体一样钻入人类的鼻腔，那种感觉，简直就像真的喝了一口这水坑里的臭水一样。 “让军医过来处理一下，我们继续前进……”一声尖利的惨叫声打断了张三友的话，然后他看到一名被救起来的士兵撕开了自己的衣领。 那名士兵的胸口黑黑的一片，几条巨大的水蛭吸得饱饱地叮在他的身上。 那名士兵看上去是个外地人，对这种玩意知道不多，因为他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幸好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了解情况。他们立刻阻止了他。 水蛭咬住人是不能硬拔掉的，因为越拉水蛭的吸盘吸得越紧，这样，一旦水蛭被拉断，吸盆就会留在伤口内，几乎一定会引起感染、溃烂等等一系列后遗症。有人赶紧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后将红热的烟头烫在水蛭身上。 这些吸血鬼受不了这种额外的刺激，开始慢慢地退出皮肤松开吸盘并脱落掉在地上。接着有人一脚踩在吸血鬼的身上，顿时血水四溅。 这种大水蛭确实很少见，还好只有四五只，要是被几十只这种水蛭贴上的话，估计吸成人干都有可能。 军医这个时候已经赶到了，他给这几个人清清伤口上了点儿止血粉，又给大家都检查了一下，帮其他几个倒霉的家伙清理了水蛭。其实他也不算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军医，他的真正身份是张三友的副官。这一位是他最得力，也最信任的部下——虽然这个信任没有到张志斌信任他的那个程度。这位副官是南方人——具体点说越南胡志明市那一带的人，据说有着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的法国人血统。不过这份血统留下的痕迹已经很淡漠，只有有限的几个特征，比方说高高的鼻梁和略带一点卷曲的头发在为这种说法提供证据。但是不管怎么说，以当地的标准，他是一个学历比较高，而且精通医学的知识分子，所以兼职军医。 “长官，”军医花了点时间，研究了一下地上的水蛭。这玩意的个头比森林外面能见到的大上很多——当然这也很正常。这么潮湿阴森的地方，没有人迹的地方，长出什么样的东西都不奇怪。 “发现什么了吗？”张三友问。这只是随口问问，他不觉得这地方能发现什么。 “不，只是……长官，这地方到处都是这种水坑……覆盖着落叶……这么危险的路，是不是走错了？” 这条路当然很危险，如果这条路安全可靠，当初那个成功通行的商队也不至于几次之后销声匿迹。张三友在肚子里说道。“但是我们找到了足迹……” 副官看着他。“张长官，这地方环境太过于恶劣了，”他指着前面说道。“如果以小心翼翼的速度前进，追上他们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反过来，伤亡却难以避免……” “我们别无选择……”张三友刚说完，听见了一声远方的惨叫，整个队伍都骚动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2节 半神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一名士兵躺在地上，他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做着怪异的抽搐。 造成这个伤害的理由显而易见，在他的手上，抓着一只大得像一只鸡蛋的五彩颜色的蜘蛛——已经被捏碎的那一种。但是这明显太迟了，他的裤子被脱下，下体上有一个黑色的巨大肿块。 看到这一幕，几乎每个人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这个倒霉蛋到一边拉开裤子想小便的时候，一只蜘蛛恰好的掉到了他裤裆里面——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从他发出惨叫到张三友赶到这里，最多不过五六分钟时间罢了，但是这个家伙已经两眼翻白，失去了意识。 军医赶到，只是很短的的时间，他就宣布这个人没救了。“神经性毒素，”他解释道。“如果让我说，给他一发子弹好让他少点痛苦。” “这是什么蜘蛛？”虽然这只蜘蛛已经被捏成汁液四散的一团烂肉，但是就算是张三友，也不想接近这玩意。“我从没见过。”他也算本地人，就算不是土生土长，也在本地呆了足够长的时间。但是，这种原始森林他确实是第一次进来。如此猛烈的毒虫，看上去只要被咬一口就没救。 “我也不认识，”身边的副官说道，“但这片森林里，可能有相当多这种蜘蛛。”他看了看四周，眼前这一幕造成了相当的震撼。看得出来，这个倒霉蛋的问题并不是咬到下身，而是这种蜘蛛本身的毒性太强——咬到哪里都会致命。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穿着衣服，戴着帽子。但是衣领、袖口、裤脚等等裸露的地方还多得很呢。再说了，晚上必须睡觉——在这种鬼地方睡觉。 在这种鬼地方行军一百公里，也许直接会因为伤病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 “长官，士兵们已经开始不安了。”他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他们毕竟只走了几个小时，现在的位置还是这片原始森林的外围，只能说从外面稍微向里面前进了一点点。【愛↑去△小↓說△網w qu 】而想要穿过这片森林，航空距离足有近百公里。相对现在走过的路程来说，简直就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如果连这里的危险都这么致命的话，那么那支发现森林中可以通行的队伍消失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就像阳光下的雪花一样，存在过，但是很快就彻底消失。虽然张三友从来没话费时间和精力去打听，但是他相信哪怕打听了，也无法知道那些开拓者到底去了哪里。 这也是为什么老东西从来不曾想过要进一步开拓这条道路的原因：这里太危险。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没人会想从这么一个鬼地方走上近百公里。 伤者的抽搐越发剧烈，如果这里边上有大医院或许还是试一试，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活着只是增加痛苦而已。军医看了看了张三友，那张脸上只有沉默，既没有说什么，看上去也没打算做什么。 于是他从身上抽出手枪，对准伤员的脑袋。在最后开枪之前，他再一次看了一眼张三友。 后者的目光还是停在伤员的脸上，看着那因为痛楚而抽搐扭曲的面孔，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 一声枪响。 “那个，长官，”边上一个士兵问道。“要不要派人把他的尸体带回去？” 从他的脸色来看，他应该是很想得到这个可以说相当累赘的任务的。 “老东西进了这地方，活着逃出去的可能性不到一成，”张三友看着地上的死者，说道。“而且，就算他死在这里了，恐怕我们也找不到尸体。我们回去。” …… “其实这路也不难走啊。”汤玛士一边走一边说道。 已经在这鬼地方走了三天路了，不过这个老外还有精神说这种屁话，就足以说明这环境还不算太恶劣。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尽管老兵一直担心身后的追兵，但是事实上没发生任何意外。第一天的时候汤玛士还有点紧张，但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鬼地方太容易藏也太容易躲。说句不客气的话，四个人找个藏身的角落里一躲，一万个人也不一定能找到。更别说中间还有相当数量的水域，就算追兵有狗，也很难沿着气味追击。 说是危险的原始森林，但是实际上一群人却没遇到什么危险。其实也就是和正常的户外旅行差不多了，唯一就是地形的问题。这片森林里大概是因为林木茂密，水份难以蒸发，所以非常潮湿，而且有很多积水，以至于与其说它是森林，不如说它是实际上是由多片山岭和沼泽组成的复杂的地形。所有的山谷或者地势较低的地区，几乎都积了很多水，难以通行。 汤玛士最喜欢山里的路——虽然攀爬麻烦，但是至少不用把脚踩进那些散着腐臭味道的落叶之中。走在那种地形上，有一种强烈的心里没底的感觉。而且山林里，树木就会明显的较小一点，甚至有几个位置能让人照到阳光。 幸运的是，不管是山地还是沼泽，里面没什么危险——汤玛士最怕的就是遇到鳄鱼，不过至少这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什么鳄鱼。别说鳄鱼了，就算是野猪——这种动物堪称世界上分布最广的猛兽——都没看到过。 他们在第二天的时候遭到了一场大暴雨（在这个地方，这是很常见的），这也是老天爷在整个旅途中给他们的最大一个麻烦。当时他们正在一个山地里，四处连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虽然现代生活在都市的人类觉得淋上一场雨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很多城市里，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整个城市里满是“落汤鸡”是很正常的现象，除了洗个澡换身衣服之外没有其他不良后果。但是那是建立在完善的各种生活设施和医疗服务和的前提下。事实上，淋雨、感冒、肺炎和死亡彼此之间有着立竿见影的紧密关系。在远离都市，荒无人烟的地方，哪怕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因为一场感冒而送命也常事。 他们一行人本来要经历一场关于体质的危险考验，但是陆五身上居然携带了一个帐篷。一个防雨防潮，又足够大，可以容纳四个男人的帐篷。于是这个老天爷造成的麻烦就被这么轻轻巧巧的解决了。 整体来说，道路虽然时常泥泞，总体来说却也凑合，谈不上艰难险阻，就算偶然遇到无法通过的地形，也都很快找到了绕过去的办法。毕竟怎么说曾经有人曾经穿越过这里。 老兵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是他找到了当初那支穿越这片森林的队伍留下来的路标——路标倒是不复杂，因为当初留下标记的人是为了自己的方便，所以不可能，也不会把那些辨路的暗号藏在某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每当他们发现向前无路可走，或者有多个选择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老兵就会去找那些前人留下的标记。这不是什么难事，四处找找就能找到，反正这些标记不是在树上，就是石头上，甚至是空地上用石头组合成而成。 另外一个幸运是食物和水的问题。水的问题还比较好，他们中途用老兵提供的办法，用一些树叶中榨出汁来饮用——很不好喝，但是至少能够解渴。而食物的问题则是另外一种方法：之前那支覆灭的巡逻小部队给了几个人充分的口粮。没错，那些人随身携带的干粮（压缩饼干）数量有限，但是毕竟是十几个人一两天的口粮，给四个人吃五六天，勉强也凑合了。而且陆五身上也携带了一些不知道哪里出产的压缩饼干。 那是汤玛士吃过的最奇怪的食物。 当然那玩意不好吃，它的口感只能说稀松平常，味道只能说略有咸味罢了。为了能更好的吃，陆五不止一次将它用水泡开，当做糊糊吃。但是问题是，这玩意只需要吃很少就能让人感觉到饱。 不是在食物里添加大量的水，从而造成饱腹错觉的那种饱。那种“饱”，在剧烈的体力运动面前，很快就会原形毕露的。而是真真实实的吃饱了。 “汤玛士先生，我们几乎是空着手啊。要是带上负重，或者带上骡马，你就知道这路不好走了。”老兵说道。 这几天艰苦赶路，让人体质水平高下立见。老兵是所有人中最差的那一个，毕竟一方面他年纪不小了，另外一方面又受了伤——虽然这伤已经不再影响他赶路，但是要说没影响是完全不可能的。汤玛士还能精力充沛的说傻话，老兵却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状况。也就是说，很多时候，必须要小兵扶一把才行。 “而且这路上相当危险……”老兵斜眼看了看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陆五。“我们这么顺利，是有原因的。” 汤玛士对此也很不解。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事实上距离也产生神秘。如果说之前他们彼此之间一无所知而会产生误解的话，那么现在他觉得陆五远没有老兵说的那么神秘。好吧，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和汤玛士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一定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他似乎有点愁眉不展，就像汤玛士之前遇到的一些经商失败，欠上的大笔债务的商人类似。 不过不管怎么说，脚下的地面已经逐渐变得干燥，身边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即将离开这片原始森林。 “终于能见到地球上的神了，”高手在陆五耳边说道。“虽然只是半神。”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3节 直接引入寺中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你这种食物……”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汤玛士再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我自制的。”陆五说道。“味道不好吃。” “但是味道是可以改变的，”汤玛士热心的提议。“你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我有个叔叔……好吧，其实是我的家族里，有人开办了一家这种压缩食品的公司，”汤玛士说道。“你不觉得，这种食物的配方完全有进一步改进的空间吗？” “怎么个改进空间？” “这种食物的的方便性毋庸置疑，而且营养丰富，”汤玛士一脸认真。“只需要在味道方面有一定的改进……”他那一副表情明显是忘记了陆五来自大吃货帝国，而他来自一个黑暗料理盛行的国度。 “汤玛士先生，事情不急在一时嘛，”边上的老兵已经看出陆五对这个事情没什么兴趣，所以出来打圆场。不过话说回来，老兵这几天也看出来，这个叫汤玛士的洋鬼子记者其实没什么心机，属于天真烂漫，心里有什么话根本藏不住的类型。很难想象这种人居然会成为记者。但是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的人太多了。“现在还没到菩提寺呢。” “咦，张上校，你刚才不是说过快到了吗？” “我来过这里，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兵回答道。“我只能说，我大致还记得这个周围地方，但是要说具体的，却已经记不清楚了。” “你来过这里？” “嗯，我说过，我的远房族弟，就在这里出家的。”老兵感慨了一下。“其实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不过，有他帮忙，我们的问题应该很容易解决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忙。” 说话之间，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几秒钟后，陆五才意识到那应该是汽车喇叭声。从距离来看，声音的来源应该和他们还隔着一两个山头，但是这声音本身就说明，他们这趟旅途已经即将结束。 说句实话，陆五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听到汽车喇叭声而感到高兴。但是得说，在这趟原始森林的旅途之后，一切人类文明的造物，哪怕是汽车喇叭这种都市人见人恨的玩意，都会引起人类内心深处莫名的欢呼雀跃之感。 “好像，真的已经近了。”老兵说道。 “大哥，我们这样……”小兵整了整身上的步枪。虽然从头到尾，这枪就没发挥过什么用处，但是小兵还是每天都认真的护理。 “找个地方，把枪藏起来。”老兵说道。“这里已经用不着它了。”他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那片茂密的参天古木。“不可能有追兵了。” 都到这份上了，如果真有追兵肯定追上来了吧。 “我们走。”他看了看几个人，虽然说这一路还算是顺利，但是这三天原始森林之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几个人身上都显得脏兮兮的，特别是汤玛士，因为他长着一头金色头发，所以脏起来特变显眼。 “我们直接过去？”汤玛士还是有点犹豫。 “直接过去就行了。”老兵拍了拍汤玛士的肩膀，“汤玛士先生，不必担心。菩提寺的和尚都是出家人，他们不会在意世俗的纷争，这里的来客也都是来自各国的游客，他们就算看到了什么，也没什么关系。” 爬到下一座山头的时候，前方的树林已经更加稀疏了。他们意外的发现了一条道路——一条真正的，用石头砌起来的山路。坚硬的，可以落脚的的石头。从山体上一路蜿蜒，看不到尽头。而在山脚下，坐落着一座红黄色的，看上去古朴却又雅致的寺庙。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从山上看下去，这件的寺庙颇有规模。老兵早就说过，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证据了。这条道路的尽头一定通向他们的目的地。事实上，陆五现在相信这座山里面可能有几个村子什么的。 “呼，我们快到了，”老兵振作起精神，走在第一个。“到寺庙里，我们可以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离开这里，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那个，张上校，你的那位弟弟假如不在寺庙里呢？我的意思是，他凑巧出去了？”汤玛士突然说道。 老兵一下子哑口无言。最后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汤玛士先生，但我得说，你的这个假设真的让人不愉快。我们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不止我，你也一样。如果我没弄错，你身上的信用卡、现金还有其他一些东西都被没收了。所以我们最好祈祷佛祖，不要让你的这个假设成立。” “如果和尚不肯帮忙，我们能及时返回吗？”陆五在心里问。这几天高手又给他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他受到的这个诅咒简直就是一个极品——说句实话，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神的创造，如此巧妙而有针对性倒不是不能理解的——那就是它会变异。不止是高手之前预料到的那种变异，而是一种更深的，连它的创造者都无法预料的变异。 每换一个环境，诅咒就会发生变异。在瓦歌的时候，它乖得像一个嘴里塞着棒棒糖的孩子，不做任何捣乱，但是来到地球，它就开始第一轮变异了。高手用神力进行治疗之后，它又一次变异，等到陆五回到瓦歌，它将第三次变异。然后陆五下一次到地球会发生什么，那只有天晓得了。 具体的细节还需要研究，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十五天内，陆五必须回到那个旅馆，也就是琥珀身边，否则的话，他也许会造成一个最不幸的后果：陆五留在瓦歌，而琥珀则留在地球。 “搭档，安了，你只需要走慢一点就行了。”高手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高手运用神力的技巧变得熟练了，陆五觉得现在的高手消耗神力结晶的速度已经大大延缓了。但是就算如此，这几天的路下来，陆五手里的神力结晶也已经消耗了一半。 最初的时候，陆五觉得这种东西也许没什么用，但是事实上，想要在原始森林前进，还真少不了它。如果没有高手指明危险，没有高手引导前进，其他的陆五不敢保证，但是至少三天时间从这片森林里走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为什么？”高手的这个要求让陆五有点惊讶。 “因为我已经向居住在这间寺庙的半神发出了信号。”高手说道。“如果那里真的有一位半神，甚至是那种只能算是挨着一点边的半神，他就能感应到我的信号，并且派人或者自己出来找我们。” 几个人一路朝着山下走去，沿路已经遇到了至少三个路人。其中有一个衣着打扮明显是游客（感觉上是暂住在寺里，出来闲逛的那一种）。虽然是擦肩而过，但是这位游客的眼睛却是始终盯着他们几个人。 “对了，张上校，你的那个弟弟，名字叫做什么？” “他叫张博，”老兵说道。“而且他不是我弟弟……好吧，其实你们西方人也根本没分那么细。总之，他是……” “看，前面有个和尚。”汤玛士说道。几个人放眼看去，果然在台阶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那不是你弟弟吧？”他这句话是玩笑，因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当然不会是……我上次来的时候，张博就已经是这个寺庙里出名的人了。这个时间段，只有打杂的和尚才会出来……他该不会是来砍柴的吧？可是寺里早就通电了啊！” 话说回来，老兵马上知道这个说法是错的。因为一个出来干杂活（不管干什么杂活）的和尚怎么可能穿着袈裟？穿件僧袍就不错了吧。 “感觉上，似乎他是出来找什么人……”汤玛士说道。 他们继续向前，而那个和尚也越来越近。事实上，那个和尚看起来就是朝着他们这边过来。当然，这很正常。这条山间小道并不宽敞。 “对了，高手，你为什么要去见半神？”陆五问道。“我的意思是……” “搭档，一个像我这样的旅行者，周游过无数世界的，早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了。想要尽快的了解一个世界，我的意思是——了解它的方方面面，特别是那些深层的东西，而不止是一个普通人知道的常识——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寻找了解这些东西的人。比方说，神。搭档，地球让我很好奇，”高手说道。“从人类的认知来看，它只是一个无限宇宙世界的小小星球，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地球微小的简直和一粒尘埃没什么两样……如果这个世界有神，他也许就能解答我的疑问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 身穿金红色袈裟的和尚就在他们身前停下了脚步，冲着四个人施了一礼。 老兵瞪大了眼睛，盯着和尚的面孔。 “张……张博？”几秒钟后，确认自己没弄错，老兵终于叫出了声。 这个和尚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长得有点胖，虽然不至于肥头大耳，但是至少脸庞很饱满。他没留胡子，五官只能说平平常常，属于那种丢人堆里绝不会被找到的类型。他穿着一身金红色的的袈裟，面带笑容，身体做出很庄重的礼仪。 “啊，是志斌哥？！”听到老兵的叫声，和尚脸上微现惊容，但是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没变。“怎么会是你？我不是做梦吧……我昨天刚刚听说……” “你怎么在这里？” “家师让我出来迎接一位贵客……他是这么对我说的，”张博神情有点怪异。“四个访客，与众不同，一看便知。见着了，直接引入寺中来。” “家师？” “志斌哥，你有所不知，”张博说道。“两年前，我有幸拜入大智禅师门下。”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4节 算命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黄昏时分，一辆旅游大巴又载来了一车客人。加上这辆车，寺庙外面的空地里已经有四辆车停在这里了。这并不是结束，按照和尚们的说法，今天迟点的时候，也许还有其他几辆车会到。 就像很多人知道的，宗教旅游才是是旅游界真正长盛不衰的常青树。这座菩提寺虽然说地处偏远，但是它却从来也不缺乏游客，或者说，香客。要知道，真正只是单纯好奇心（而不是有着信仰方面的因素）的人，通常是不愿意浪费这么多时间跑到这么一处偏远的寺庙里观赏的，他们有更好更多的选择。 因为有这么多访客的缘故，虽然说这座寺庙颇为古老，但是实际上内部却相当现代化了。它不仅通了水电，还安装了现代化的洁具，甚至还有不比旅馆差的客房，以供香客使用。事实上，不止是旅馆，寺庙里面还有几位商人常驻，他们出售各种东西，比方说衣服裤子之类。 当然，除了要来的，还有要走的。路边停靠着一辆中巴车，车子已经发动了，目的地是边上的一座小城——名字陆五也记不清，反正是比例尺稍微大一点的地图上都没名字的那种小地方。但是，这个小地方却有着老兵布置好的暗手。现在老兵急切的想要去那里，调动自己的力量，用最快的速度东山再起。此时此刻，车里的乘客已经就位，但司机不知道是上厕所了亦或者去拿什么东西，暂时还没出来。 老兵和小兵就站在车门边上和陆五、汤玛士道别，他们要坐这辆车离开。毕竟，对于老兵来说，时间宝贵。 也许人类的悲哀就在于他们有限的资源和无限的欲望吧。三天之前，老兵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活着逃出生天，但是现在，他的希望却变成了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自己的权势和力量。 四个人都已经洗过澡。老兵、小兵还有陆五都换上了一套普通的衣服（寺庙里就有卖），而汤玛士却是所有人中最显眼的一个：因为他体型较大，寺庙的小店没有合适他的衣服，所以他不得不换上一套灰色的僧袍。不过明显这洋鬼子记者不在乎这个，相反，他穿着僧袍还很得意，给自己自拍了好多照片。 “那么，就此别过了，日后再见。”老兵对着汤玛士说道。他是真心真意的表示感谢。没有这位洋鬼子记者的话，他这一次恐怕难逃一劫。“这一路多蒙汤玛士先生照顾了。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再相聚。” “不客气，张上校，希望下次有机会再来这里的采访你。”汤玛士回答。 “一定会有机会的！”老兵和他握了握手。 “还有，陆五大师，”老兵把头转向陆五，现在老兵坚持用大师来称呼陆五，陆五现在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一次在下能够逃出升天，多亏了大师的援手。救命之恩，在下永世难忘。”他深深的行了一礼。 “张某人虽然德行浅薄，交游不广，”老兵说道。“但是在东南亚地方，却有一点人脉，几分小面子。别说东南亚，在全世界范围内，张某人也能找到几个肯帮忙的朋友。陆五大师他日有用得到张某人的地方，张某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五绝对老兵说话的方式有点夸张，但是并没有指出这一点。他们曾经因为共同的困难而结成一支队伍，但是现在一切已经结束，已经到了大家各奔东西的时候了。虽然四个人彼此保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在这个年代，电话、邮箱和聊天工具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陆五觉得他们未来再发生联系的机会不会很大。 更别说他未来甚至可能不在地球上了。 一个又矮又胖的司机从寺院里跑出来，爬到了这辆其实只有三成新的中巴车上。由于老兵和小兵依然在车外，司机的头钻出车窗，用陆五听不懂的本地话喊了一句。老兵再次行了一个礼，然后进了车。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汤玛士要走的时间其实只比老兵和小兵晚上那么一点点。虽然汤玛士来的时候偶然和陆五同路，但是走的时候却是另外一个方向。这是因为他这一路就是东转西转的一路玩过来的——前面说过，他本来就把这趟出差视为公款旅游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一路直行。其实汤玛士真心想在寺庙里多呆几天，但是他也急着去处理自己这次冒险得到了诸多资料。要知道，他虽然保留下一部分随身物品，但是也弄丢了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他的笔记本电脑。最重要的是，菩提寺虽然时不时有车来，但是它并不是公交站点。也就是说，什么时候可以搭合适顺风车是说不定的——香客多的时候，一天三四辆也有，反之，三五天没车也很正常。汤玛士如果错过这辆车，那么就算是和尚也不知道下辆车什么时候来。 陆五目送汤玛士爬上车，然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现在，菩提寺里，就剩下陆五一个人。其实陆五也很想急着离开，奈何能够顺路捎带他走的汽车明天才离开。所幸他还有时间。至少从理论上，他回到藏着holoera的旅馆还有充裕的时间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看着其他人纷纷离去，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惆怅。 “居士，”身后突然响起张博的声音。说实话，从见面到现在，张博提供了他们几个人所需要的一切帮助——包括联系离开的车子，但是至今也没有提什么要求。当然，这很正常。这些事情对于这个和尚来说是举手之劳，而老兵怎么说也被他叫一声“哥”呢。“看你独自一人呢。” “那个……大师。”陆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因为直到现在，陆五还不知道张博的法号，只能把老兵给他的这个称呼转到张博头上。 “不必如此客气，居士，就想刚才那样，叫我张博就好。虽然是俗家姓名，但是却也不是能够说丢就丢的东西。”张博倒是毫不在意。 “那个，是令师要见我吗？”陆五本来以为张博终于把要开始正题了。前面说过，虽然这个和尚自称是“奉师傅之命迎客”（毫无疑问这是高手干的），但是到现在为止，却完全没有对这个话题进行任何的深入。当然，他做的事情确实是“迎客”，就是迎陆五一行人。但是，那位老和尚迎客是迎了，见客却没见。事实上，从上午被接到寺庙里之后，他们做的事情就是吃饭、洗澡、换衣服还睡了个午觉，睡醒之后就很快被告知车辆的情况。老兵小兵和汤玛士都是今天之内要离开，而陆五则需要乘坐明天早上的车。 虽然其他三个人并未起疑，但是陆五觉得这是和尚的有意安排。先送其他人走，然后再慢慢说陆五的事情。 “除和尚之外，家师已经不见任何人了。”说这话，张博神情之中似乎有一点黯然。“我只是觉得居士似乎有点心神不宁。虽然和尚见识浅薄，却也原因为居士开导一二。” “那个……大智禅师不见任何人？”陆五被这个答案吃了一惊，忽略了其他的话。 “恐怕年内，家师就要涅槃了。”张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涅槃……这个意思是那位未曾见面的老和尚要死了吧？陆五有点惊讶。已经知道这个神秘的“大智禅师”在这个菩提寺里地位超然。因为这个缘故，张博在这里很吃得开，甚至能指使其他的和尚。但是老和尚居然要死了…… “如果居士想要见家师，那恐怕是失望了。”张博说道。“家师已经不见客。” “高手？”陆五在脑海里问。不过也许是神能用完了（算算时间也应该用完了），高手毫无反应，至少没有再使用那种心电感应的能力。应该是下午睡醒后，高手就没什么动静了。 “居士想见家师以求开导吗？”张博问道。“和尚不才，却也愿意代替家师一把。” “那个……”看着张博一脸笑容，陆五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确实有烦恼，但是这个烦恼却是没办法拿出去说的。前面说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在真正意义上的走霉运，如果说去年他是吉星高照，那么现在他是霉运当头。他总不能说自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然后卷入了一场又一场其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风波，最终还被一个神给盯上了，还被下了诅咒。如果他真的这么说的话，那个老和尚会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但是这个叫做张博的年轻和尚（其实也不年轻了，起码三十多岁肯定有了）肯定会把他当做疯子。 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位张博百分百是普通人（以高手的标准而言）。这一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高手就确认过了。按照高手的说法，假如张博未来有成为半神的可能性，那么这个可能性在目前可是半点都没显露出来。 “居士是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吧？”张博笑眯眯的说道。“这里人多眼杂，居士随和尚来吧。” 有他带路，三转两转之后，两个人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里。虽然僻静，但是院子本身打扫的很干净。院子四周都种了花草，中间是碎石小路，一角有一个水池，水池中间放了一座假山，水里还养了金红色的观赏鱼类。水池边上则是一套石桌石凳。整个格局可谓古色古香，而且是那种中国味的古色古香。 张博就带着陆五做到了石桌边上。 “居士这一次算是救了我堂兄一命吧。”两人坐下之后，张博开口了。“相关的事情，和尚已经从堂兄那里听说了。若非遇到居士仗义相助，他这一次就到不了这里。”陆五张开想说话，却被张博做了个手势制止住。 “不过，居士看样子心中有几分烦恼，却不能与外人细说。”张博说道。“和尚虽然没学到家师多少本事，却自学了一点算命。居士愿意算上一卦吗？” 这个……陆五觉得三观有点动摇。这个，如果他没弄错，算命应该是道门的本事吧？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5节 潜龙腾渊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直接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居士所言甚是，”张博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佛门本不提倡算命。佛陀对于算命风水等是否定态度，优婆塞戒经净三归品第二十里有详细的驳斥。在佛门看来，命运就如世间事，都是有因有果，种什么因，就收什么果。因果报应，毫厘不差，而果报的好坏，都是取决于自己的业力。是故八正道将以占卜为业列为邪道，”张博说道。“但是，所谓与时俱进，如今这天下人，想要预测未来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想要宣扬佛法，和尚也不得不学一些六爻之法，为信徒排疑解惑。 “那个，如来佛祖不会怪罪吗？”陆五开玩笑的问了一句。 “哈哈，佛门讲究的是放下，纵然佛祖不宣扬，但是又不是说学了算命就要被打入拔舌地狱的。只要坚持本心，不是伤天害理，而是为了造福众生，休说算命之类小数，哪怕刀柄、枪柄，和尚也可以拿一拿，又有什么关系？想来佛祖是绝不会怪罪的。”张博是哈哈一笑，丝毫不以为意，一副洒脱高僧的样子。 陆五觉得很无语，但是又有点好奇。他点了点头，张博随即拿出了占卜工具。 “先为居士算一下，忧虑何事。” 几分钟后，张博皱紧了眉头。 “居士最近应该是诸多不顺。”他看着陆五，“难怪心怀忧虑。” 我何止是诸多不顺啊，简直是霉运缠身。遇到军阀火拼什么的暂且不提——至少去那种地方本身就是一种冒险，但是到了异世界都遇到了什么啊。先是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增长天那种怪兽，然后又被那个什么什么的邪神给盯上…… “然而，我观居士，”张博继续说道。“却是一个意志坚定之人，只会越挫越勇，迎难而上。能让居士心怀忧虑的虽然有诸事不顺的因素，但不止是诸事不顺的因素。”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在看着陆五的脸，以至于让陆五整个表情都僵住了。 “那个……我可能有一个很大的麻烦。”陆五说道。 “居士可听说过一种说法，叫做事物都是两面的，风险和机遇永远并存。”张博说道。“天下的事情，只要换一个角度来看，就截然不同。比方说，我的那位堂兄。”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次，我的堂兄可是输了个彻底，但是所谓疾风知劲草，烈火识真金，经此事之后，他就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可信之人了，不是吗？假如他能东山再起，别的不说，内部隐患肯定可以去除了。” “那个……”陆五想说话，却发现很难说。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博说的确实是对的。 “那么，居士所面对的问题，除了麻烦之外，恐怕还有其他因素。”张博说道。“容和尚猜上一猜，莫非和女人有关？” 陆五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张博看着陆五的脸，笑了一下。 “那个……”如果高手不是沉寂了，陆五真的想问上一问，让高手在此确定一下，这个叫张博的和尚真的是普通人吗？假如他是一个普通人，这水平……好吧，至少当一个神棍，忽悠一帮人，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容和尚再猜上一猜，”张博趁热打铁。“是不是因为女人的缘故，居士要背井离乡，因此不乐？” 这一次陆五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哈哈，其实和尚没有观心之术。”张博笑了起来。“这很好猜的。居士这般年纪，又有闲空出来旅游……想必家中应该是平安无事的。既然家中平安，烦恼无非是两样，一是工作，二是女朋友。工作有好工作坏工作之分，但是好工作让人不必烦恼，坏工作让人无须烦恼，辞了就是。所以一定是有利有弊的才会让人忧烦，难以取舍……如此一来，我猜居士应该是得了一个很好的工作，但是必须要远离故土，所以烦恼，是也不是？” 陆五心说我真的被你吓了一大跳，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然，所有的神棍都会这一招，含含混混的，让人容易想差了。 两个人暂时沉默了下来。 “那个，张博，我真的有个问题想问问。”几秒钟后，陆五首先开口了。 “居士请说，和尚不才，愿为居士参谋一二。” “那个，其实和你猜的很像，我现在……或者说，我未来可能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和尚说上一句，男子汉志在四方。居士虽然因此烦恼，却也不必在意。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如今这个世界科技昌明，就算是去不毛之地，要说家书通信什么的，想来也不是难事。单这一点，我们就胜过古人太多了。” 说起来张博的回答完全和陆五的实际情况南辕北辙，牛头不对马嘴，和但是陆五却觉得安心了不少。虽然高手说过，这个和尚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俗话说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能保证高手不会弄错了？ “其他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却是木已成舟，不想去也得去。”陆五说道。“那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方，而且我只有一个人……我的意思是……就像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样。” “那么和尚要恭喜一下居士了。”张博双手合十，轻声念诵了一句佛号。“恰如一句名言，有一整个世界等待居士去探索、发现和征服，天下有几个人有这种机会？多少人胸怀大志，却默默无闻。因为他们纵使不甘心，迫于现实的条件，只能庸庸碌碌，随波逐流。” “这话说的……”张博说的这句话陆五并不认同。如果不是张博那诚恳的表情，陆五差点会觉得他是在说风凉话。 “当然，这只是和尚的看法罢了。居士可知道匈奴人刘渊吗？”张博说道。“刘渊自幼年开始，就表现出非同凡响的才华和能力，后来的历史事实也证明他确实有帝王之才。可是呢，时机未到，就算是帝王之才也没有用武之地。他被困了整整三十八年之后，才终于等到了外部的条件成熟，才有了开国称帝的机会，然后在数年之内，刘渊搅动天下，在历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居士是不是觉得，要是刘渊的寿命短上了那么一点点——这对于古代人来说这是很常见的——他很可能就是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了？” “还有……我去年遇到了一个女孩子。”陆五沉默了一下，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配让居士一见倾心，一定是个美女了。” 陆五第一次被人抬得这么高，高的让他不好意思起来。一直以来，别人看到他和琥珀，都是认定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别说不相干人等了，就连任健那家伙都觉得陆五能遇到琥珀，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可是到了这和尚的嘴里，平平常常，若有若无的一句话，给人的感觉上却完全反了一个个。 说实话这和尚拍马屁的功夫真的很厉害，马屁居然拍到了让陆五都觉得不好意思的地步。难怪有些人说，和尚就是靠着一张嘴骗钱。虽然张博这一次明显不是为了骗钱，但是很显然，他要去骗钱也不会很难。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她是真心对我好……可是现在，我却不是那么确定了……”陆五说道。 “哈哈，原来居士为此烦恼。”张博抚掌大笑。“不过也是呢，和尚虽然不懂，但也听说过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想要看破情字，实在千难万难。多少才华绝伦的英雄，都看不破这一个字。然而，居士的问题却很容易回答。” “怎么回答？” “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张博轻轻一笑，回答道。“不知是谁对居士说了一些什么谗言，然而，和尚敢肯定，居士尚未去求证过。” “求证？”陆五有些愕然。 “是啊，天下事情，都是可以求证的。”张博说道。“真实和谎言，其实相差只有一线。特别是别有用心的谗言，必然似是而非。然而，用心去寻求，终究会真相大白。居士何须为此忧烦？倘若连求证的信心都没有——那居士倒会让和尚小看了。” 张博将桌子上的占卜道具再次整理了一下。 “说实话，就和尚看来，居士过去命运确实是纠缠不清，和尚只能推测几分。不如换一个方式，算一下未来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下意识的想起了琥珀的预测命运的能力。之前琥珀还假装过女巫，但是说真的，陆五现在才意识到，琥珀从不曾给陆五预测过命运。以琥珀的能力，这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才对。 算命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阿弥陀佛，居士的未来却是一个有趣的卦象”张博说道。“这一卦，叫做：潜龙腾渊。” “什么叫潜龙腾渊？”陆五问。 “如果换成比较通俗易懂的话，那就是对于某个拥有优秀潜力的人，外部条件终于成熟了。”张博解释。“潜伏的龙藏在深渊底部，无人知晓。但是即使如此，它还是龙，拥有种种大神通。所以一旦有机会，潜龙解除潜伏状态，就能腾渊而起，一飞冲天。潜龙腾渊这个卦象，意思就是潜藏的巨大力量将被释放出来。以居士的情况来推断，应该是居士将得到一个大展才华的舞台。说句实话，我应该恭喜一下居士。唯一的问题就是……” “什么？” “潜龙腾渊，其势已成，必然一飞冲天，难有阻碍。然而，最终的结果可能是飞龙在天，也可能是亢龙有悔。毕竟冲天之后，难说是福是祸。甚至有这么一种可能：在他人眼里，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千般风光，万样璀璨。然而在自己感受来说，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其中滋味，却难说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潜龙腾渊啊……”陆五轻声的说道。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6节 地球的特殊之处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搭档，”张博低下头，收拾东西的时候，陆五突然听见耳机里面响起一声轻微的声音。【愛↑去△小↓說△網w qu 】“被忽悠的有点脑瘸了吧？” 因为张博就在身前，所以陆五只好借口上厕所离开一下。 “这就是半神的本事——那就是忽悠，忽悠，继续忽悠。”高手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这不算丢脸，搭档，说道忽悠，那是半神的招牌本事。毕竟半神是一种很尴尬的存在——他们的力量很有限，但是却非常需要信仰之力，只有大量的信仰之力才能帮助他们更进一步。” “高手，你刚才……” “我去见那位……老和尚去了。”高手说道。 陆五一惊，老和尚不是不见客了吗？但是陆五随即又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老和尚见客不见客的问题，因为从头到尾，高手凭依的手机一直都在陆五身上，一秒钟也没有离开过。 以陆五和高手相处的经验，高手是没有离开手机到其他地方去的能力的——假如他有这个能力的话，那么他就不会和陆五变成搭档了，不是吗？ “你去见……那个老和尚了？” “就是那个什么大智禅师。”高手似乎察觉到陆五的惊讶。“别这样，搭档。神与神之间的会面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因为我还有一点神能，所以我实际上和一个神也没太大差别），我们可不会像你一样，在一个偏僻小院子的一张桌子边上坐下，然后贴近距离，讨论一些关于人生的哲学问题，也许还吃点东西喝点饮料什么的。不，那不是神之间交流的方式……哪怕是个半神。事实上刚才我了解了很多东西。” “你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很多，包括地球上的人类是多么无知。” “呃，你的意思是……” “搭档，地球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按我的观点，地球原本应该征服整个多重位面，至少也是称霸以太之海。【愛↑去△小↓說△網w qu 】但是，世界是公平的，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好吧，我说的这些你可能听不懂，搭档，但是这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地球是个好地方，它的规则严密，世界广大，而且有着无限的空间发展潜力。但是，”高手轻声叹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明的容身之地了。” “高手，你说什么呀。” “过去我只是大胆的猜测，但现在有点相信了，”高手说道。“还记得那些神话传说吗？埃及诸神、希腊诸神、北欧诸神、美洲诸神、还有基督教、佛教……等等等等多的几乎难以计数的神话传说，我现在相信那些神话故事并不是完全依靠人类的想象生成的了。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很多的神明……但是，他们最终一一消逝在历史上。” “为什么……等等，首先一个问题，这些神从哪里来的？”陆五问。 “当然是本土产生的啦。”高手不以为然的回答。“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以我位面旅行者的经验而言，正常的世界，只要有智慧生物，就会出现神。不是我自夸，搭档，我亲眼目睹过不止一个神明的诞生，而且不止是神明诞生，我还亲历过很多次神明的升华……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半神升华为伪神，伪神升华为真神，而且不止一次的，我都在其中扮演过重要角色。”高手不无自得的说道。“要说神明，我可以自夸一句，在多重世界之中，能比我更了解的人真的不多。” 陆五记得高手似乎偶然之间提到过，但是当时他并没有在意。 “那么，神是怎么出现的？” “简单的说，就是凡人晋升而成。”高手说道。“任何集体生活的生物之中，都会产生特别优秀的个体，这些个体很容易会成为集体领袖，比方说狼群有特别强壮狡猾的狼王，马群有特别强壮勇猛的头马一样。只不过普通的生物中出现的大都是力量方面出色的优秀个体，而智慧生物之中，就会诞生不是在力量方面，而是在精神方面有着特别的天赋的个体。”高手说道。“只要机缘巧合，只要这个智慧生物的群落足够大而且足够信任崇拜那位首领，那么这位首领就会有进化为神的可能性。这可以说是绝大部分神的起源。但是，”高手强调道。“随着科技发展，社会性的智慧生物迟早会统一起来的，到时候这种例子就会很少了。这不止是机会上了，而是先行者会阻挡后来者……也就是争夺信仰。” 高手这么说，陆五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中国的“绝天地通”神话。在这个神话里，古代中国是人神混居的，然后有一天最高领袖颛顼突然来了一次“绝地天通”，从此断绝了人神之间的联系。神还能偶然溜达下来混一混，人就再也到不了天上了。 “总之，只要智慧生物进行严格的锻炼，让自己的精神方面超越某个极限，半神就诞生了。也许他懵懵懂懂，也许他一无所知，也许他一辈子都不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改变，只是凭本能行事，直到老死。但是，只要有了足够的数量，他们中终究会有人明白自己的特异，然后以智慧生物的本能，探索自己进一步发展的道路……也就是永恒之路。” “这是正常世界发展的故事，但是地球上不一样。这里的情况……很特殊。”高手说道。“我最初的时候只是猜测，但是现在终于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半神……好吧，其实按照严格的标准，那和尚也算不上半神。应该说，他只是跨越了半神最基本的那条线，只能说勉强进入这个范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认为自己是勤修佛法的结果。未来要如何发展他甚至一无所知——当然了，他寿命已经到了尽头，就算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 “那个，到底是……”陆五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等等，高手，我可以……那个，成为半神吗？” “搭档，”从语气上，陆五觉得如果高手有一副人类的身躯，他此刻一定是斜着眼，投来轻蔑的一瞥。“理论上说，你确实可以。地球人类在这方面的天赋非常杰出，以我的推测，每个地球人类都有这个可能性，但是，”高手强调了这两个字。“看在我们是搭档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善意的警告，那就是最好不要。” “为什么？”陆五觉得拥有超能力——虽然通过魔力戒指和神能结晶，他也能使用超能力，但是这毕竟不是他自己的——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付出的代价会大……真的很大……甚至会大到你根本支付不起。”高手说道。“相信我，搭档，要走这条路，你要舍弃的东西太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当然了，顺带说一下，目前，我初步认为在地球上，这是一条死路。” “死路？” “嗯，死胡同。也就是说，前面没路。就算付出了无数的代价，跨越无数的障碍，你最后依然不可能达到永恒，与天同寿。因为地球的规则不允许。”高手说道。“所以，搭档你明白了吗？为什么一个个古代辉煌的神系，貌似神通广大，却悄然无息之间走向灭亡？因为那些古代神明，都死了啊。” “那个，高手，你不是说过，只要到伪神这个境界就会理论上不死……而且地球上的那些神话也都是延续及几百几千年，大大超过人类的寿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像是逐个死掉的啊？” 地球上，神系的灭亡，或者按照另外一种说法，被遗忘，极少是一个神一个神的消失、遗忘，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整个宗教体系都被信徒抛弃，消失于历史。哪怕相关的记载完整的保留下来也一样。比方说北欧诸神、奥林匹斯诸神都是如此。相关的古老信仰的记载、历史之类的非常多的留下来，但是信徒的流失却无法改变。以至于到了现代这一点依然没改吧。现代的年轻人，哪怕是中国人，也都听说过宙斯、奥丁的大名，但是哪怕在北欧和希腊，这些神系的老家，却也没什么人信奉他们了。 “只要他们甘心做一个伪神，他们也许能活到现在。但是，”高手说道。“走上这条路的生物，终究还是会走上最后一步的。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当他们自以为储备了足够的信仰能量，想要高举王座的时候，他们就要面对一个必死的陷阱。” “什么样的陷阱？” “我不是很确定，除非我也尝试一次，否则就不可能知道真正的答案。我只能通过解读地球的规则，隐隐约约做一个大胆的猜测。”高手说道，“搭档，你该不会以为我吃了那么多的神能，却什么也没做吧？” 高手这话明显是自吹自擂。因为他之前一直在抱怨自己没什么事情可干，导致神能白白的消散呢。大概今天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做了点预测。 “居士，”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陆五在厕所门口一跳。原来是张博来了。 “居士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张博和陆五擦肩而过，直接进了厕所。原来是他也要来方便一下了。陆五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高手聊了太长的时间了，估计让这和尚都起疑心了。 陆五不敢继续和高手聊天了，回到了刚才的石桌边上。几分钟后，张博也回来了。 不过，这个和尚也没有进一步算命了，双方聊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后就结束了。事实上，天很快就黑了。晚上的佛寺可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算有，也是那种讲禅、诵经之类的，陆五丝毫不感兴趣的东西。不过他不感兴趣说明不了什么，其他来寺庙里的访客可是很感兴趣。香客讲经说法的活动持续到相当晚。 “那个，高手，”因为下午睡过一觉，外加上诵经声音相当大，所以陆五躺在客房里一时之间睡不着。“你说，增长天之前，它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搭档，你是说……修改命运的那个说法？我不得不说，可能性很大。因为琥珀确实有这个能力。”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07节 返回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下车的时候，正好和本地的那位范导游打完电话。 范导平安无事——那一天发生交火的时候，陆五是在二楼，而范导正好离开了一阵子。他没有卷入这最危险的火拼，然后——正如一个正常人会遇到的情况一下——在枪声响起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看看（必须要说陆五当时做的事情真的太蠢了，也只有太平惯了地方会有这种事情），而是及时逃离了战火，回到了安全地带。 事后，出于一个导游的责任感，他还是找机会去看了看那片被交火双方直接炸成废墟的建筑。当时这栋建筑被防守方作为防御工事，于是找到了多发火箭筒的袭击。以这地方砖混结构的房子怎么可能经得起火箭筒的轰炸？房子里被波及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游客，统统死掉了。而且很多尸体甚至已经完全无法辨认。于是范导联系了旅行社，直接报告了这个不幸的消息——陆五完蛋了。 幸运的是，旅行社方面还没有把相关的消息通知国内那边。当陆五打通电话的时候，旅行社的人是又惊又喜。 陆五提出的要求并不出人意料之外。一个受惊的人理所当然最想做的事情当然就是跑回安全的地方——最好是自己家——安心的休息上一阵子。于是旅行社很快就满足了陆五的要求。接下去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陆五一路上基本上就在汽车和旅馆之中度过。虽然说这不是一趟舒适的旅行，但是这不是赶时间对不？ 唯一没那么快乐的事情就是那个“脑溢血”又发作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倒是陆五刻意要求的，他想试试这诅咒发作真正的感觉，或者说，他想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顶得住。 答案很简单，很容易就能得到：完全顶不住。 要说一分钟两分钟之类也好，身体僵硬失去控制，其实也就和打了麻醉剂的感觉类似。但是，打了麻醉剂不止是身体麻木，同时也失去了感觉。但是这种诅咒发作的状态的时候，人的感知是清醒的，只是一切的感觉都像隔了一层——仿佛在灵魂和肉体之间，硬生生的插入了一层硬壳，但是偏偏又没有完全断绝，让你挣扎不能，痛苦不堪。陆五原本以为自己能坚持几个小时，但是事实是虽然他坚持了尽可能长的时间——但是这个“感觉上很长”时间实际上只有十几分钟。 要形容那种感觉，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为贴切。根据高手的说法，这是人类的一种先天性的，铭刻在基因之中的恐惧。就像幽暗恐惧症一样——是人就有，无非就是程度多少的问题。 传说现代美军最残酷的刑罚，并不是什么老虎凳辣椒水，也不是什么竹签钉手指，更不是铁处女和烙铁之类，而是用塑料包住你的脸，然后再往上面浇水，让人类陷入淹死的恐惧之中。【愛↑去△小↓說△網w qu 】这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要比任何疼痛和绝望更为可怕。两者大概就是相同的道理吧。 不止如此，除了这些反应之外，时间长久一些之后，脑海里还产生了一种直觉。就好像有个声音在耳边告诉他，想要恢复正常其实很简单，只需回到瓦歌即可。 既不会弄死你，又能够让你受不了。要说凯查哥亚特的这个诅咒简直就是为陆五定身打造的一般。估计他是很确定陆五一定会回来的。 陆五已经回到了自己出发的旅馆。 对于这座繁华的旅游城市而言，这家旅馆只能算是普通，不管规模还是档次都是如此。旅馆的门也不知道很大，上面英文hotel的牌子已经剥落了几分颜色。 柜台后面的女服务员甚至没有多看陆五一眼。在陆五出示了证件之后，她就把房间的钥匙递了过来。至少看上去，她丝毫没有发现陆五虽然是入住的客人，但是实际上已经十几天没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毕竟是旅游大国，据说国民经济的一大半是靠着旅游业支撑起来的。数量多了，各种种客人都会出现。也许像陆五这座做法的，对她而言早就不是第一个了吧。 陆五当初入住的时候，确实是比较狠心的一口气支付了长期的房租——这是因为一方面陆五也是有钱人了，另外一方面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会呆多久。 holoera应该还在房间里面吧。但是，说不清楚为什么，站在旅馆的电梯前，陆五却发现自己的脚有些发软。 这不是生理的现象，虽然陆五确实已经坐了很久的车。但是就算再累，也不至于累的让人脚发软的地步吧。这是心理方面的因素。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明明已经分开数个月的时间……照理来说应该是想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吧。房间里的holoera，应该是依然完整无损。琥珀应该在等着他……但是，不知道为何，陆五发现自己心中完全没有底。 莫名的恐惧不知道从内心的哪个缝隙钻出来。要知道，哪怕当初第一次赤手空拳的面对着增长天那样的食人怪兽，他也不曾出现过这种身体发抖的情况啊。而且更关键的是，陆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是害怕进入房间，发现holoera已经被偷走或者损坏，琥珀再也无法出现了吗？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搭档，你害怕了？”高手却已经察觉陆五身体上这个轻微的变动。 “害怕什么？！”陆五回答。“我说过，我曾经的理想是去成为一个探险家！” “哦？可是……” “现在有一整个世界等候着我去探险和发现，这对于冒险家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和幸运啊。”陆五说道。“如果说这都让人害怕的话，那我不成了叶公好龙了？” 高手意味深长的发出一声“哦”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现代社会，已经没有真正的探险家这个职业了，因为科技的发展代替了人力，地球上几乎没有人类的足迹到不了的地方。就算是贝爷那样的人，事实上也不是探险家，而是媒体节目主持人。这个职业只有的一个变种留下来，既所谓的“寻宝者”，去探索寻找古代留下来的神秘宝藏。 电梯门开了，陆五迈出电梯，没几步就到了他租的房间门口。 如果没有高手，也许陆五会在门口犹豫一段时间，但是高手明显在后面看着哪。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为了面子，他也得第一时间开门。 推开门后，陆五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门后的一个身影。 虽然就陆五经历的时间线而言，他和琥珀分开足足有好几个月了，但是他知道琥珀实际上只等了十来天而已，不算很长久。这本来就没有超出他们约定的时间范围。所以，陆五并未预料到两个人再一次见面的第一瞬间，就是迎面的一个拥抱。 当琥珀的双臂围住他的脖子的时候，陆五发现自己准备好的话突然之间不辞而别了。 琥珀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身体紧紧的贴在陆五身上。也许是这次旅途造成的影响，陆五本能的意识到这是琥珀在害怕。 这十多天而言，虽然陆五算是遇到了种种危险，但是对于琥珀而言，那也是一种煎熬吧。 一个人，一方面丧失了自己大部分的力量和记忆，另外一方面却要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而唯一可以信赖的陆五却离开了……能够想象那种不安和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会怀疑琥珀对我抱有恶意呢？这样的琥珀，这样信赖和依赖我的琥珀，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恶意？ 增长天临终遗言带来的不安，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很蠢。 无声的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亦或者是很短的时间，总之陆五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感。但是最终琥珀松开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很不舍。 这种脖子上挂着胳膊，脸颊贴着脸颊，胸口紧挨着胸口，当然还有手可以搂住腰身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口干舌燥之感。 “那个，琥珀，我回来了。”陆五说道，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心慌意乱。“抱歉，那个，我没带回来你要的东西……” 他原本以为琥珀会露出失望的神色，或者说，他不希望琥珀露出这种神色。即使他知道这种神色在琥珀脸上绝不可能呆的太长也一样。 “但我带来了这个！” 他从身上拿出那个徽章，放在手心。 琥珀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她之前就知道这个徽章，也知道这是自己做的。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还有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但是陆五这一次将它取出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事实上，陆五也是第二次穿越之后，才真正理解了这个徽章的意义。也只能这么理解：琥珀察觉了某种危险的预兆，所以特意给自己做了这个，好让自己能够在最危机时刻回去。 “这个，就是让你回家的门。” “这个？” “它可以让人直接回到瓦歌世界去。”陆五说道。说起来，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为什么之前猜不到呢？直到第二次穿越才意识到。 也许，是他下意识的不希望琥珀离开吧。 …… 东南亚，某个路边市场。 一个大腹便便，秃顶的欧美人在一个小摊子前面停下了脚步。从他的打扮，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是一个外国游客。而这个市场，某种意义上说其实就是专门为了外国游客开的。整个市场出售的都是各种木雕、石雕、古董、小工艺品等等纪念品。虽然是小纪念品的市场，但其中却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最多的就是古董，但是这个“古董”基本上都是摊主自称的，它们的制造时间实在是一个非常非常不确定的因素。 “教授，你怎么了？”边上一个同伴推了这个老外一下。 “这个。”被同伴称为“教授”的老外指着摊上的一个东西说道。 和这个摊主货摊上的其他东西比起来，这个东西非常醒目。因为它显然不是一种工艺品，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用途的东西。这东西明显是某种金属制造，银白色的外壳，看上去闪亮精致。它的外形边角非常完整，不像是某个更大的东西上面脱落下来的。而它本身的造型，似乎像是一把步枪——极有科幻味道的那一种。它甚至有两个枪口。 不止如此，它上面还有一个弹夹——弹夹已经被摊主抽出来了。弹夹中间甚至还装着几粒圆球子弹——类似玩具枪的那种实心子弹，不是很大的圆球，就光泽而言，似乎是陶瓷的。 教授拿起了一颗子弹，把玩了一下后放下，然后整个的拿起了那把玩具枪。如果这是一把玩具枪……那么它似乎有点太重了，也太精致了。最主要的是，这玩意明显是空心的，但是却看不到接口、缝隙或者焊接痕迹之类东西。 不过如果是电影道具之类就能说得通。说起来，因为它和货摊上的其他东西太格格不入的缘故，在教授之前，似乎没人对它仔细端详过。 “教授，你觉得这个玩具不错？” “它很漂亮，”教授的眼睛盯着这个应该是玩具枪的东西。“闪闪发亮。” “哦，教授，那是镀上一层银罢了。”同伴对此不以为然。“镜子可比它闪亮得多。” 教授摇摇头，继续欣赏着这把不知道是不是一把枪的东西，他用手在上面抚摩了相当长时间——那种神情，堪比一个男人抚摩情人。 “教授，我们该走啦！” 教授没有理会，而是开始用不怎么熟练的中文询问摊主这件东西的来历。摊主也同样用不怎么熟练的中文回答，同时夹杂着大量的手势。不过最终，两个人还是磕磕碰碰的完成了交流：这个很可能是一把玩具枪的东西，是在丛林之中，被一个农民捡到的。不是那种深山密林，而只能说是某个村子外围的森林。应该是某个游客在不经意之间失落的。 要达成这笔买卖几乎谈不上什么难度。摊主虽然有着小商人那种特有的狡猾和眼力，但是他真心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笔买卖上赚多少。这东西明显不是古董（古董的价值是谁也说不准的），而是现代造物，明显值不了什么大钱。而且他是用近乎废铁的价格从那个捡到它的农民手中收购来的。所以，能小小的赚一笔他就心满意足了。 “教授，你买这东西干什么？”当这场买卖结束之后，边上的人问道。 “你不觉得……它不像是地球的造物吗？” “啊，不错，外星人造访了地球，然后留下了它。”有人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也许不是外星人，最近的《科学》看了没有，一位来自东方的学者提出了一个崭新的理论，关于以太和宇宙暗物质的。”教授认真的说道。“如果我们认为的‘以太’是一种超越次元的物质的话，造访地球的不一定是外星人。” 人们嬉笑着，继续向前。没人继续这个话题。这只是几个朋友组织的，一场东方之旅罢了，小小的插曲没人在意。 作者注：这一章写的可谓磕磕碰碰，一边码字，一边对大纲和整体思路进行了大范围的修改，剧情也处理得不到位，只能说让出场的人都出场了。自我感觉不是很好，不过，总算是理顺大纲了。下一章算是要进入主要情节。 哎，写的不是很好，可能让读者们失望了。不过相信下一章，一定能让大家看到一个精彩的故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节 混乱时刻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她睁开了眼睛。 眼睛能看到的是淡绿色的世界——那是营养液的颜色。 身体几乎动弹不得，这是将精神和肉体分离所必然的后遗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做法其实就自杀。而将分离开的精神和肉体重新组合起来，其性质就等于复活。不管是哪个世界，复活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更别说有的世界，根本不允许“复活”这回事。 所以，她不管是身体还是魔力都会衰弱很长一段时间——在古代，这意味着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当然，哪怕是现代，各种相关的科技发展到了一个高峰，这也意味着相当高的风险，最少最少，也要泡在营养液里很长一段时间。 监督的计算机传出了电子音。 “请安心，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暂时不要行动……” 无穷无尽的虚弱感汹涌而来，宛如无尽的波涛，而她就是波涛之中那一片小树叶，只能随风飘来荡去。 但是纵使如此，她依然能相信自己的感觉。那冥冥之中，源自于她的精神和灵魂的感觉绝不会出错的。 为什么？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时间不对，完全不对……她现在甚至没有从虚弱之中恢复过来。不可能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一定发生了什么！我哪里弄错了？ 没人喜欢意外，每个术士都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假如发生三个意外，那么其中有两个是你不愿意看到的，另外一个则是你很不愿意看到的。 一股悔恨的情绪从脑海深处泛滥开来。为什么当初会做出那个决定？现在，她很可能要为自己一时冲动付出代价——沉重到无法挽救的代价。 又一股虚弱感泛上来。那是智能系统的固定程序在发挥作用了——机械的东西总是那么死板，一丝不苟，一切按照预先设定行事。它们不懂得随机应变，也不懂得有更重要的东西。在确定她的状态之后，那个该死的机器正在朝着营养液里注入麻醉剂，想要强迫她进入睡眠。 该死，还有……还有相当长的时间！她还得在这个鬼地方躺几个月…… 无法抵御的睡意混杂在虚弱感之中，迫使她的意识再一次沉入黑暗。 …… 这是一个浮在空中的露台，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它和边上的建筑并无实质上的连接。它们之间隔着数十厘米之远——正好是一个普通成年人大跨一步的距离。 露台的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很大的圆桌。八张椅子分布在桌子的八方，而每个座椅的正前方，都有一个嵌在桌面之上的小小平板，金属的那一种。而在这个金属平板上方，有虚拟的3d投影正在变幻。 八个人各自占据了一张桌子，其中一人在发言，其他人则在认真的看着，听着。 不过，这个“看”确确实实是通过肉眼观察3d投影，这个“听”却不是用耳膜接收空气振动。某种强大的超自然力量，将所有人的精神粗粗勾连在一起，彼此可以用精神交流的方式互相沟通。 这种做法的好处显而易见，用这种方式的话，你绝不会漏听，更不会错听，能够百分百准确无误的了解别人的意思，而且——绝不会被人偷听。 “……合计，我方损失兵力数十万，超过二十座浮空要塞被击落，其中至少有一半已经被确认没有修复价值。而这个损失，”说话者强调道。“比起冥月那边不值一提。截至目前，我们已经确认冥月阵营之中，至少有九个术士军团被打残，六座浮空要塞被击毁，凡人士兵损失更是不计其数。而战争还在继续……看不到哪怕一点点的结束迹象。据一条不是很有把握的秘密情报，冥月阵营已经调集了新一轮的部队，很可能在女妖之门投入五十个以上的军团，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由凡人组成。根据我们观测到的情报，那种战争强度，已经不适合投入凡人组成的军团了。” 如果说上一次女妖之门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场会议中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议题的话，那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会议的全部。因为那里发生的事情，哪怕不能称之为绝后，至少也是空前的。 女妖之门，一个偏远、落后、物质上缺乏宝贵资源，地理上不是什么要害位置，人口上也完全称得上地广人稀，对于整个世界而言堪称无足轻重的地区，总之，完全属于那种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的地方。但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现在却吸引了整个世界的目光。 因为这里正在爆发一场战争，一场和术士们内战完全不同的战争。 简单的来说，就是冥月阵营的那群家伙玩砸了。他们把某些野心勃勃的异世界生物当做雇佣兵带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双方起了冲突，发生了喜闻乐见的狗咬狗剧情。 从逻辑上，这不算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就像任何一个世界都会发生的情况一样，雇主很可能会用种种借口赖掉雇佣金，而佣兵则会因为贪婪而索取更多……更别说这是从其他世界召来的，连生物种族都不相同的雇佣兵。要说爆发矛盾什么的，实在是很合理的。 但是这一次，冥月阵营找来的雇佣兵……未免太强了一点。也许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赖账，但是却踢到铁板上了。 “他们其他的浮空要塞呢？” “这方面，冥月的那些家伙做的比我们出色。他们在女妖之门那里部署的浮空要塞数量有限了，而且都被击落了。剩下的也全部远离那里。这是我们在这一次事件中，损失唯一比冥月多的部分。” 有人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浮空要塞是很贵重的战力，但是绝对没有贵重到超过术士军团的地步。而冥月阵营已经在女妖之门损失了九个军团，未来还会损失更多，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让人身心愉悦。再也没有敌人自相残杀更让人高兴的了。 最重要的是：平衡之时已经开始了。这意味着这个好消息还将带来长远的优势：术士们的诞生几率将大大下降，此时如果损失太多术士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下一个阶段的数量将明显减少，甚至可能意味着人力资源不足。 这毫无疑问将影响整个战争。 “目前已经查明，和冥月术士们交战的是由某种试验诞生的邪恶怪物。我们目前对这一股来自不知名世界的力量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它非常强大。而它为什么违背雇佣的协议，转回头咬一口……我也也一无所知。事实上，除了它的名字——亦或者是它们首领的名字——叫做凯查哥亚特之外，我们对这股力量简直一点也不了解。冥月的术士们将一切隐藏的非常好，好到哪怕到了现在，我们得到的情报依然有限的很……” “而有限的少量情报指出，这股来自异界的力量，可能掌握着诸多奥妙，多到让冥月的术士们，哪怕已到了平衡时刻，也甘心冒着巨大的风险，不顾一切的想要消灭它。据此，我认为……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们一定要做点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现在能干什么？”有人插了进来。 “在一边旁观就行了，不是吗？”有人回答。 “或者更确切的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一个苍老而沉重的声音说道。“目前已经知道，这股神秘力量拥有轻易摧毁浮空要塞的力量。而凡人的士兵，与其说是炮灰，不如说反过来增加对方的力量。” “用术士军团吗？” “不要自欺欺人了。这可能是冥月术士们的一个陷阱！就算不是，我们也来不及调集更多的军队……而且最糟糕的是，因为平衡之刻的缘故，我们第一线一直在后退，脱离接触。如果现在想要集结兵力发动进攻的话……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为此做任何的准备。” 战争从来不是脑子一热就能开打的。假如有，那也是原始社会的事情了。事实上，早在冷兵器年代，地球位面的中国人就提出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概念，非常生动的诠释了这一点。 “这里，”在精神链接网中，另外一个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声音响起。“我提供一个未经确认的情报，大家知道‘吞噬’吗？据说，‘吞噬’就来自凯查哥亚特。它拥有……它似乎掌握着庞大的力量和奥秘，拥有连我们而言望尘莫及的知识！” “什么！”这个宣称立刻引起一阵震动。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冥月的术士们近期开发出了一种名为“吞噬”的魔法。这是任何一个术士都可以使用的，来历不明的神秘魔法。原理未知，但是效果却非常恐怖：这个魔法可以让一个术士吸收另外一个术士的部分力量，只需后者死掉即可。它完全打破了术士力量与生俱来的观念。在旧有的观念中，术士的技巧需要培养，但力量却是先天的。但现在，从理论上来说，任何一个术士都可以通过杀戮越来越强，甚至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目前，能够这个魔法尚未普及，甚至可能还在极小范围内进行试验。但是任何人都能猜得出来它将带来的深远影响，甚至足以改变力量的对比。 “这就是我担心的，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不顾一切的向那里增兵！这种知识拥有改变战局的力量！如果凯查哥亚特拥有更多的话……” “那么，我们来做出决定吧，首先，我们需要更多的调查和接触。我提出以下建议供各位参考：首先，我们需要了解浮空要塞被轻易击落的原因，其次我们需要俘获凯查哥亚特的基层士兵，了解这种异域生物。最后，我们需要……”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节 再次到来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世界瞬间转移。【愛↑去△小↓說△網w qu 】 身体周围原本是二流旅馆的标准间，身体四周也就两张床、一张电视桌，外加一副桌椅。其他的就是四面粉刷成白色的墙壁了。但是转瞬之间，四周已经变成冬季的草原。 四下里，是一片枯黄，只有少量的绿色点缀其中。 两个人已经站在一丛枯黄的杂草之上。 靠着高手的作弊，陆五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变，但琥珀却宛如一个被用力砸到水泥地面上的的瓷娃娃，全身上下出现了无数的裂纹和缺口。当然，这些裂纹和缺口的部分并没有流出鲜血什么的，更没有露出肌肉和骨骼，只是呈现一种似乎微微发光的乳白色。 很明显，因为这幅身体实际上是由魔力凝聚而成的缘故，琥珀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因为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举目看向四方。不止如此，她身体的破碎部分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弥补起来。 这就是正统时空穿梭的后果：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高手护持，陆五第一次穿越的后果就是变成碎片，直接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里……这里……”琥珀似乎在看，又似乎在听，又似乎在嗅，总之，她看上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官之中。“真的是瓦歌……” 陆五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原先他隐隐有一种束缚感——其实也不是特别严重，类似于穿上西装或者小一号的衣服那种感觉，有点紧，但是也只是有点紧。他自己也不能肯定那是不是一种心理的自我暗示。 但是这只是短时间内的事情，接着，就像高手曾经预言过的那样，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头晕，以至于脚步发虚，差点站不住。说句实话，他也算是前后穿越了好几次了，但是没有一次有这样的反应。 这就是凯查哥亚特诅咒的效果了。不过幸好，这种感觉来快去的也快，只是一小阵子的工夫，这种感觉就开始褪去。正如高手说过的，这个诅咒的目的就是让陆五在呆这个世界。所以只要陆五在这里，它就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我的力量……”琥珀闭上眼睛，做出了一个“触摸”的动作，似乎要去开一扇并不存在的门。下一瞬间，她的身体迅速变得虚幻不实，宛如一个3d的投影。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她身上所有的“伤”全部消失了。 “陆五，这里真的是瓦歌！”琥珀很高兴的说道。“但是，”下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惶恐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真正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出事了！”琥珀再一次做出刚才的动作，右手前伸，手掌虚握，似乎想要去开一扇门，但是脸上的神情清楚的说明，她找不到门把手在哪里。几秒钟，也许更久一点，琥珀终于放弃了，她脸上的喜悦早已经无影无踪，也许她此刻心头的惶恐甚至更胜从前。 “等一下，琥珀，不要慌张，我们已经回来了，而且，不管怎么说，你还好好的，不是吗？” 关于精神和实体（按陆五的观点，称之为灵魂和肉体更为妥当）的关系，琥珀早就说过了。两者之间是有着冥冥中的关联的，彼此的影响，可以轻易的跨越不同世界。如果肉体被摧毁的话，精神绝不可能独存，肉体假如受到伤害，精神也必然受到影响——比方说琥珀这一次遇到的情况，明显就是这一种。 连琥珀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失忆并且丧失大部分力量，唯一的解释就是琥珀原本安放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因为某种原因受伤了。 虽然理论上，琥珀的身体应该是被非常妥善的保护起来的。但是世事难料，天下没有百分百的事情。没有灵魂的肉体太脆弱，照顾人员一个不经意的失误，或者智能系统一个偶然的当机，甚至可能敌方潜入的间谍一次防不胜防的破坏，都有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这种情况下呆在地球什么都不能做，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只要琥珀回来，那么一切问题就解决了。但是所有的假设中，都不包括这种情况：琥珀回到了瓦歌，但是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应。这就不是“一个意外”能够解释了。 “对，我好好的！”琥珀的身体由虚变实，那是一种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的变化，而在地球上，现在的琥珀已经做不到这种事情了。“我的身体被……不，没事的……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身体一定还存在着。”琥珀的声音慢慢的平静下来。“否则我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举目四顾，。“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陆五坦率的承认。 他现在已经知道（当然那是高手告诉他的）这是徽章的局限：虽然高手都承认这个徽章是诸界之中都算得上的宝物，但是它可不是双向传送门，传送不够稳定。它是在地球上被制造出来的，所以它精准定位（而且如高手所说，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精准”的概念也会变得越来越大）能力只较为集中的体现在地球那一侧。 所以陆五几次来这里，都位于不同的位置——而且猜得出来是航空距离较远的那一种。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里的时间应该是下午——由于整个世界的太阳并不会东升西降，所以很难根据太阳在天空的位置判断时间，只能根据阳光的强度，大致判断此时应该是下午时分。而要判断自己的位置，就只能找人来问了：问题是在视野所及范围内，看不到任何人，或者是人造建筑。 “必须找人问一问才行。”陆五说道。不过他这么提议，却没有带头迈步。这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运气不抱信心了。上一次，他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处尚未被打扫的战场，然后莫名其妙的遇到了一个吃人的怪兽，最后更是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那个怪兽追杀的目标。 再说了，琥珀可是能使用魔法的，寻找方向这种小事情，应该难不倒她吧？ “那个……”琥珀似乎也明白陆五的意思，她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地上捡起一根草棍。 某种指路的魔法吗？陆五很好奇的看着琥珀，后者将草棍竖直起来，用一根手指按着顶部，然后松开。 草棍朝着一边倒去。 “这个……是魔法吗？”陆五一时之间不敢评价。 “我从网络上学到的简单占卜方法。”琥珀回答。“我看到了，觉得简单又好用。” 那是普通人而言啊！陆五觉得自己三观都有点崩溃感。你是术士，懂得魔法的呀！他张了张嘴，最后没说出来。 总之，就是你也不知道该向哪边走对吧？！ “对了，琥珀，那个holoera……” 陆五的手上拿着holoera，这个地球制造的，不知为何能够在世界界壁之上形成褶皱的奇怪机械。 当然此刻holoera没有接电源——不过这不是问题，因为陆五身上带了手摇式的发电机。而且在这个世界，电能也应该是比较容易获得的能源——切割磁力线就能发电的规则，在这个世界上也应该存在。 在地球上的时候，holoera就是琥珀进入地球的媒介，也是她可以躲藏和栖身的地方。但是陆五不知道在这个世界，holoera对琥珀而言是否有意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这玩意带过来。 这个世界明显容许接纳了这个奇怪的仪器——因为这玩意再古怪，也是由金属和塑料构成，本身成分之中。金属就不说了，塑料也上一次，陆五衬衫上的塑料扣子也是完好无损的。 也许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我能感觉得到，holoera在这个世界上也……”琥珀停下脚步，神情之中有几分怪异。“……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它似乎和我依然有一定的联系。”她再一次闭上眼睛，去感受那种冥冥之中的神秘规则。“奇怪，能量的传输关系依然存在？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她最后几句话是在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但是陆五至少听见了前面一半。 “高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说起来，在靠近琥珀的时候，高手为了防止被察觉就不出声。但是只要距离远一点，高手就会用蓝牙耳机和陆五说话。 “搭档，这些玄玄妙妙的东西就不用管太多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先确定一下我们到底在哪里吧？”高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小心点，搭档，虽然有一个术士在你身边，但是千万不要忘记，她现在的力量可没多少了。我不确定她还有多少力量，但我得说，要是我们遇到大股敌人，我和你的搭档关系就到今天宣告结束。” “高手，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 “我只能猜测我们还在女妖之门地区，但是我不确定到底在哪里。顺带提一下，那个小术士运气真心不错，她那个丢骰子的指路法指引的是正式方向……不过这个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陆五觉得高手说的话有点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 “搭档，别忘记你背包里的东西。” 陆五疑惑的打开背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台军官用户终端——堪称异界智能手机的东西——这东西正在发光，很明显是有人在向他联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节 再会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前方是一片无穷无尽的帐篷之海。 这里应该曾经是一片草原，一条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深的河流从中间的位置蜿蜒流过。按照地球上的标准，这里是一片水草丰美，适宜放牧的牧场。 不过，平时这个牧场估计也不过是一个城郊的公共场所吧。然而，此时已经有一个城镇拔地而起。一个由帐篷组成，却不显得混乱粗陋的城镇。 在黎明的晨光下，整个城市看起来格局整齐，事实上，它整体非常有序而且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不同帐篷错落有致，感觉上，数十顶帐篷组成一个小区域，而数十个小区域组成一个大区域。小区域内的帐篷排列的很紧密，但不同区域之间有着固定的间隔，恰如城市里面有着大街和小巷一般。而这些大街和小巷之中，有着行人的身影。 这个世界的帐篷显然是统一生产的——也就是说，同类型的帐篷的样式，与其说是相近，不如说是相同。这显然会给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走错。不过这里的居民已经彻底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所有的帐篷的顶上，或者在帐篷的边上边上，都插上了旗帜。旗杆上垂着的色泽鲜艳的各种样式的旗帜，有一些甚至能很轻易的看出是简陋的手工制造品。 要形容的话，这里就是陆五之前遇到过那个营区的翻版，不，放大版。 车子径直驶入了营地。 陆五乘坐的这辆车是一辆典型的敞篷运输车，车子的左右一共有八个轮子，轮子非常的大，越野能力很强。它几乎不挑路，直接就是沿着直线来的，大部分障碍都是硬翻过去。不过这车的建造理念还是和地球有着一定的区别。首先是车子虽然非常的稳（这一路几乎谈不上什么颠簸），但是速度说真的一点也不快，估计只有四十五码的档次，不超过六十码。而且车子本身没什么装甲——这车子也就是地球上普通汽车的薄铁皮的程度，不经打的那一种。尽管它显然很容易就能装上装甲。 说句实话，这个世界的军事理念和地球的区别真的太大了。 车子在一个空地停下来，陆五一脚迈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和琥珀一样是典型的东西方混血儿容貌，留着一头短发，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而这种类型的女人，以地球（或者说陆五）的标准而言，几乎个个都是美女。 她身上军装的样式显示她是一位高级军官，不过到底是怎么个高级，陆五就判断不出来了，但是感觉上应该和上校差不多。看着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让陆五想到了俄罗斯美女。也许因为这个女人和毛妹类似，身上都有一种张扬的气质。事实上，她全身上下释放着一种可用傲慢，嚣张，颐指，目中无人，或者诸如此类的词汇来形容的气息。但是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确实是人群之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你压根不可能会错看、漏看她。 “你就是陆五，本地的指挥官？”美女扬起下巴，冲着陆五说道。“说什么战功彪炳，看上去也很平常的嘛！” 这个说法让陆五一惊。他不禁左右观看，却看到边上人群之中，有好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面孔中，不仅有部落的长老，还有红衣那张欠了巨额高利贷的苦脸。不过所有这些人都默不作声。 “那个……”陆五张开嘴。他其实很想问一句“你是谁啊”，却又有点犹豫。说句实话，开车的那位司机是个不多话的人，五六十公里时速的敞篷车上也确实不合适聊天。所以陆五不知道自己到底离开多久了，还有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最高指挥官，更还有这个女人是谁。 以陆五之前那得到了瓦歌世界常识来看，能够冠以“最高指挥官”程度的称呼，至少也要是军团长的级别。可是陆五说白了也是就是一个被强征入伍的平民，就算因为种种偶然被提升为小军官，可他距离这个位置还远的很呢。 对了，还有红衣…… 如果陆五没记错，红衣应该是留下来负责阻击敌人的，他怎么也来到了这里？阻击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不过陆五已经没有更多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了了，这位陌生女军官已经看到了车上的琥珀。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女性天性中的敌意，她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琥珀。 “原来带着女人出去闲逛了，看起来很开心的说。” 琥珀脸上瞬间变红了，她看上去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好了。也不冤我特意跑这么一趟，总算见到了你这个最神秘的人物了。”陆五和琥珀都没反驳，但这丝毫不减这个陌生女人说话口吻中那种混合在一起的居高临下和厌恶反感，“那么，陆五，我当面通知你，两个钟点后到城里来，不来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用傲慢和不满的口气留下这句话，迈着脚步走向边上的车子——那是一辆反重力的，没有轮子的车，明显要比陆五刚才这辆敞篷运输车高档得多。 直到那反重力车子消失在视野尽头，陆五还没回过神来。 红衣从边上走了过来。 “那个，红衣，”陆五本来想叫一句“小队长”，但是又觉得还是直接叫名字比较合适。“她刚才……怎么管我叫做‘最高指挥官’？” “这个，你确实就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了，”红衣看上去依然愁眉苦脸，说不清楚这是他真实的心情还只是天生的脸部特征。“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陆五疑惑的看着红衣。 “长官，”红衣说道。“你应该知道，军队中对于指挥官战死，有着硬性的规定，长官战死的话，次阶军官必须接替他的指挥权。” 这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任何军队都有类似的规定，地球上也不例外。这一点，陆五之前也已经知道了。地球上pla的战史之中，很多战都是以寡敌众，以弱击强，打的十分惨烈。长征的湘江战役甚至能打出全军损失过半的惊人数字。大小战斗中，例如连长阵亡，副连长负责指挥，副连长阵亡，某某排长负责指挥这样的例子多得数不胜数。影视、文学作品之中也有大量的涉及。其实不止pla，任何军队都一样，最多只是此类的机会比较少而已。 这方面瓦歌也一样，有着明文规定的。比方说负责指挥的军团长战死，无需等待后方上司批准，第一大队大队长就可以临时接过指挥权，如果他也挂了，那么第二大队大队长接替。等到大队长全部死完了，那么轮到中队长……依次类推。从理论上说，一个小队长也有机会在战乱中得到军团的最高指挥权的机会。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罢了。真的到那份上的话，军团本身估计就已经全军覆灭了吧。小兵死的几率可比军官大上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陆五突然明白过来了，红衣刚才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至少陆五本身所属的大队已经不存在了——前面说过，包括大队长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当了逃兵。一支千人部队，在很短的时间内逃散了个干干净净，就剩下陆五等几十号人。因为这个缘故，陆五成了这支残余部队的首领…… 负责阻击的部队，说起来情况只会更加的不妙。要说全军覆灭，只有少数人逃出来（要说红衣能在这种危机中逃生，陆五倒是不惊讶的）实在很正常。 “我不在的时候，”陆五尽量淡化自己不告而别这一点，“发生了什么。” 花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和不同的人对话，陆五终于对目前的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 那天晚上，天空之中的浮空要塞在所有人眼前坠落。所幸，虽然没能阻止浮空城堡的坠落，但是里面的操纵人员终究还是减慢了这个过程。落地的时候，城堡坠落的速度并不快，也没发生爆炸什么的。城堡虽然完了，但里面的军队和装备却基本基本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虽然引起了一定的混乱，但是最终，广大无知的群众还是被“机械故障”这个理由说服了。不过浮空要塞既然没了，那么就没可靠力量可以保护他们，他们就只能继续撤退。 虽然有好几万人心惶惶的难民，但是因为有了浮空要塞里面保留下来的军队和装备的帮助，他们的情况至少没有比之前更差。 随着他们一路的撤退，越来越多来自不同地方的难民和军队开始和他们合并。更多的消息传来了，人们开始知道不止一座浮空要塞坠落。一座浮空要塞坠落，你还能用“机械故障”这个理由去骗人，但是多座要塞坠毁的时候，什么理由都是假的。 最终，在合并过多次后，这支庞大的难民队伍抵达了这里。女妖之门地区，北境的尽头，一座名为迦舍的城市。这个名字在本地语言之中也是没有意义的，是一个典型的音译词。之所以会有这个名字，据说这里曾经被某个非人类的智慧种族盘踞过。 这里，已经是女妖之门的边境地带——穿过这个城市，就能进入另外一个行政地区。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总督不允许他们进入。难民们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 幸运的是，敌人也没有进一步追击的打算。目前已经知道敌人内部已经发生了分裂，据说冥月阵营的部队和这些不知道从哪个世界来的雇佣兵翻脸了，彼此打得天昏地暗。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只是派出了少量部队占据了一些被放弃的要害位置——从他们战术上表现出来的这种态度来说，也许是因为知道两个阵营的敌对关系，这些异世界的生物明显不打算赶尽杀绝，而只是对这些辉月的残兵保持警惕。 敌人内部打得热火朝天，看样子暂时不会对他们有兴趣。而正规军方面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表现出任何收复失地的兴趣。总之，在这座迦舍附近，安全方面算是暂时稳定下来。在军队的组织下，难民们按地区分成了不同的营地。 至于生活的问题……怎么说他们也是辉月的成员，虽然他们被拒绝入境，但是在物资方面，依靠着迦舍城原本的交通设施，倒是暂时能够勉强维持。 红衣也是在这个时间段逃回来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节 莫名其妙的培训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场阻击战——如果那也算一场战斗的话——不出意料的以失败收场。不是普通的溃败，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军覆没。 敌人的阵营中出现了一些前所未见的士兵。和这些新出现的恐怖生物比起来，那些被称为“硬皮怪”的玩意无害得简直像小猫了。这些恐怖的怪物战斗力之强悍，宛如一台台人型机甲。人类军队精心构建的防线简直如玩具一样可笑。事实上，整个战斗的过程就是一个碾压的过程：只是几十个敌人的一个冲锋，整个防线就被摧垮了。接下去发生的简直就是一场大屠杀。 战前红衣就在一系列小型接触中察觉到了不妙。但是很可惜，他人微言轻，不被重视，亦或者军团长另有想法。总之，这场战斗的结果是很明确的：除了红衣带着一小批人得以逃生之外，其余人，包括军团长在内，全部成了那个屠宰场上的牺牲品。 于是，整个女妖之门整编第十六军团（没错，这就是他们这支部队官方文本上的正式番号）的最高指挥官就成了身为中队长的陆五。这不是玩笑也不是谎言，而是身为中队长的陆五，确确实实是所有幸存者之中，职位最高的军官。 当然，陆五已经离开相当长一段时间了。照理说他应该被当做逃兵或者走失之类论处，但是奈何当时是陆五和浮空要塞取得联系的，他的名字被记录在案，在官方文件之中有了那么一席之地。等到浮空城坠落之后，情况非常的混乱，相关调查什么的根本没人提起。等到一切稳定下来，也就是说，由于现实的需要，大家开始准备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陆五却正好来到瓦歌，并且取得了联系。 于是，这位“最高指挥官”就这样来到了营地。 当然，所谓长官死了次官接任指挥这种做法，本来是权宜之计——等到战斗结束后，上司就会派来新的军团长，亦或者残余军官之中提拔一个。问题军团是陆五的这支军团却是一个直属于总督的军团，而这位总督——已经在敌人的突袭之中不幸丧生了。 陆五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军队。一种叫做正规军，一种叫做地方军。前者属于中央政府，后者属于地方总督。两种军队之间近乎平行线。前者由中央政府统一征募、指挥，后者简单的理解就是地方总督的私人部队，效忠于总督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陆五见到了这么多人中，有些军官有军衔，而有些却没有。比方说道尔上校，他属于正规军的上校，而陆五么，他的头衔如果用文字写出来，那么就是一个“中队长（代理军团长）”，根本没有军衔，连个士官都不算。 其实陆五早就可以知道这个。只不过那个时候，陆五真心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而且又只是一个小兵，压根没必要去了解这么多。 总之，不知道是从各种法律条文，还是从习惯和观念上来的，总之因为总督的死，使得所有直属于总督的军团都获得了独立的地位。他们全部自由了，在出现下一任合法的总督之前，没人可以命令他们。也就是说，别人（包括正规军），只能以友军的身份要求他们配合作战，而不能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他们作战。 除非有人愿意收编他们，而他们愿意接受收编。 从坠毁的浮空要塞中出来的驻军已经被正规军收编，也就是说，他们从此以后就是正规军的一员了。因为他们人员完整，装备齐全，更别说还有其他的一些优势。 而像十六军团这样的部队——说他们是一支军队，不如说他们是一支只剩下空架子的残兵。事情从来都是相对的。没人能够命令他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为没人需要他们。从此以后，他们的一切问题都得自己解决，其中包括装备、经费还有伤员。 呃，也就是说，一切都要由身为最高指挥官的陆五来解决。 好吧，至少这些是长远的问题，眼下的问题是那个叫做阿琪的女人，或者说，正规军的女军官。而她留下那句“别怪我不客气”也不是没什么真正杀伤力的威胁。 正如前面说过，理论上，他们现在上头没人管了，但是理论归理论，实际归实际。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所有人，包括士兵和难民的生物物资，特别是食物，全靠正规军这边提供。 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这种情况下，哪里来的拒绝的本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眼下的情况只能说比“半饥半饱”好上那么一点点。但要是那个女人要是采取什么行动，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这么说，我必须去参加那个会议了？”虽然还有很多细节和疑问，但陆五终于搞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陆五，一个只经历过一天的军事训练，小小的中队长，已经因为相关军规的缘故，暂时代理了军团长的职务，而且因为总督的死，他还成了独立势力的首领。 “是的。”红衣承认。“长官……” “叫我陆五吧，”陆五回答道。他真的不习惯被人叫做大师、长官之类的称呼。 “好吧，陆五，总之，你必须要去。”红衣摊了摊手。“因为之前一直联系不到你的缘故，我们已经拒绝了她好多次了。这一次她都甚至杀到我们营地来了。要不是你及时取得联系，估计我们就得把你归入‘失踪’范畴了。” 说起来真的可笑，陆五只是一个小队长，理论职权范围只管着百来个手下。对比起一支军团数千人的规模，简直连中层都算不上。但是现在，他却成了整个军团（更别说这个军团还临战扩充过一次）剩下来的最高军官了。 “那个阿琪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据她所说是要参加一个什么培训，似乎是力争在未来规模更大的战斗中，让各级指挥官能够在现有水准上有大的提升。不过其他的我不是很明白。我只能说如果不去，那个女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也许是当管了小兵，没有适应作为一个领导干部的角色。陆五虽然感觉到这事蹊跷，但是一时之间尚未真正意识到这事的背后是否存在着其他的意义。 既然去开会培训什么，那就去开吧。反正这些东西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稍微安顿了一下琥珀之后，陆五就坐着他来的车——这是他指挥下唯二的车辆了，红衣就是靠着这两辆车从必死的战场上勉强逃出一条性命的——到了迦舍城里。参加了那个什么培训班。 培训班的情况和地球的填鸭式教育没什么不同，课程排得密密麻麻，在有限的时间内塞进去了尽可能多的课程，从战术、战场指挥、后勤还有特种作战一应俱全。丝毫不管参加培训的人听不听得进去或者有没有必要给他们讲。 说句实话，陆五之前真的不知道这地方的各个零散部队（因为总督死了，他们都没人指挥了）居然有这么多。三个教室一起上课，每个教室的学生都超过五十个人。 不止一个学生哈欠连天，但是整体课堂纪律还算不错。看起来迫于现实的压力，没人胆敢太过于放肆，就算不想听也不敢影响课堂纪律，不能睡觉，也不敢打岔聊天。也许这些知识对于其他人而言无所谓，但陆五倒是真的学到了不少这个世界相关的军事理论知识。他终于慢慢明白过去所接触到的，关于这个世界军队的种种不合理的事情：比方说，为什么一个军团的人员差别会这么大。 前面说过，这个世界的军队编制似乎非常随意。一个小队可以有七到十个人（不包括军官），五到十个小队可以组成一个中队，同样五到十个中队可以组成一个大队，这意味着一个满编大队理论上人数可以从最高的一千人一直到最低的一百七十五人不等。两者之间有着五倍以上的差别。在地球上这是完全不合理的。 这感觉起来很不科学，但是实际上这种做法要比地球更科学。因为这个世界有着完整的战斗力测算方法——混合了人数、装备、战斗经验、作战意识等等诸多方面，最终形成的合计数字，用某种魔法（或者是某种机器）进行估算测量的。也就是说，表面上军团人数似乎不固定，但是实际上，这仅仅是因为衡量标准并不是人数，而是战斗力。不同的军团虽然人数差别极大，但是战斗力却大致相等。 在地球上，一支精锐部队击败数倍的敌人是常事，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因为一个军团就只有一个军团的战力，绝不会变成两个、三个军团。这让指挥官能够非常简单明了的知道自己军队的战斗力。 一整天的培训下来，可以说学到了很多，但是也可以说什么都没学到。总之，一天的培训想要改变一个人确实太难。一个平民不可能经一天培训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而一个平庸的军官也不可能通过一天的培训突然优异起来。 陆五原本以为这真的只是一场短期培训——就和大学英语过四级而必须进行的培训一样。但到了这一天培训结束，也就是地球上所谓的“结业典礼”的时候，真正的戏肉来了。 那个叫做阿琪的女军官登台，宣布执政官已经下令组织夺回女妖之门的作战。然而，因为敌人，也就是名为凯查哥亚特的异域生物到底有多少战力不得而知，所以原女妖之门总督麾下的各军团指挥官得到了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组织一支特别部队，俘获一名敌人。当然这个敌人所指的不是那种先期出现的“硬皮怪”，而是后来才出现的敌方精锐。 全场大哗。 这个要求很合理，但凡有头脑的军事家，都不可能在不知对方根底又对己方力量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出击。想要了解敌人，最好的选项就是抓一个俘虏。但是，傻瓜也看得出来，这个任务真的很危险。在场的各位，说好听点是败兵，说难听点早是惊弓之鸟了。 而阿琪小姐，或者说，中校，正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从后方专门派过来的特派员。当然，为什么只有一个特派员，没有一支精锐部队跟着，那就不得而知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节 世界巅峰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不过上头根本没理会下面这些人的喧哗。你可以说他们决心已定，根本容不下反驳的声音，也可以认为他们根本没预料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所以没有任何准备措施。 接下去，放了一段录像。 录像一开始的画面是一道墙：一道看上去应该是钢筋混凝土或者是类似建材做成的墙壁，有人在高喊着“准备”“小心”之类的话，镜头剧烈抖动，但是依然能看清楚墙壁上出现了一系列的裂缝。 接着，伴随一阵烟尘飞扬，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一个奇怪的生物穿墙而入。那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体型却明显比人类粗壮的生物。它看上去活像一只拥有四肢，双足直立行走的蝗虫，全身上下披挂着金属光泽的盔甲。不过就它的外形而言，你很难判断这倒是它后天穿戴的盔甲，还是先天就长着这样的外壳。 这个异型的战士手中持着类似于镰刀的近战武器，身上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芒，那宛如昆虫复眼一样的眼睛（当然，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眼睛）冰冷无情，整个看上去威风凛凛，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危险。 “开枪！”有人高叫着。录像中没有明确显示，但是每个人都能凭经验感觉到至少有十把通用步枪对着它开火，其中至少有一把是使用了大型子弹。就算一个巨型的硬皮怪，也很难对抗这样密集而凶猛的火力的。事实上，别说生物，就连装甲车辆都不一定能挡得住——毕竟这种枪发射大子弹的威力相当大。 不过这些子弹看上去对这个异型战士一点用都没有，它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直接对着敌人冲过来。它的速度非常的快，快的有点令人眼花，只是镜头一晃的工夫，它就冲到了左边一个持枪士兵面前，那把镰刀一个直刺，就洞穿了那个不幸者者的身体。 被洞穿的身体在它手臂上挣扎蠕动着，惨叫着，而异型战士手一甩，就像甩掉一块土块一样将这个已经必死无疑的伤者丢到一边——在这个甩的过程中，那个人身体直接变成了两半。【愛↑去△小↓說△網w qu 】 这只是一个开始，只听惨叫声连连，而镜头在胡乱的晃动。不过短短的几个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知道是这个异型战士下的手还是其他的敌人冲过来。 所有看录像的，包括陆五在内，都被这惨烈的屠杀震慑得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哪里像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杀戮，更像屠宰场杀猪的情形。镜头显示一片混乱，惨叫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第一线进行抵抗的士兵明显已经被这残暴的杀戮吓破了胆，因为几个镜头画面都出现了异型战士从身后砍倒逃跑士兵的镜头。 “重装步兵！重装步兵在哪里？！”一个声音高叫着，接着几个外骨骼装甲出现在录像镜头中。 就外形看起来，外骨骼装甲甚至要比这种异型战士更有气势些。外骨骼装甲不止是身高要比异型战士高处一个头，体型也更大一些，而且他们手中持有的武器威力也看上去更大。看到穿戴着外骨骼装甲的敌人，这个异型战士也是顿了一顿。 就在刹那之间，一个外骨骼装甲手中的武器开火了。这武器正是陆五之前见识过的小型电磁炮。这种武器威力极大，当初增长天皮肤下装着钢板，面对着步枪子弹可以毫不在意，却会被这种武器直接洞穿。 但是这一次，异型战士只是略微后退了一点，但身上的橙黄色的光芒却迅速减退，黯淡到不足原先的一半。但是这也到此为止了，它扑上前去，手中镰刀状武器对着外骨骼装甲就是一个凿击。 这一下就清楚的看到双方的不同，异型战士挨了一击却依然能战斗，而外骨骼装甲却在这个凿击下直接分解。不止是金属外壳碎片漫天飞舞，就连里面的人体都变成了碎片。 接着，异型战士转过身，朝着镜头的位置冲过来了。 观众们明明知道这是录像，但是此时此刻，每个人都看得心惊胆战。陆五身边的这一位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身体都情不自禁的向后倾了一下，似乎想要躲避这迎面而来的攻击。【愛↑去△小↓說△網w qu 】 接下去的场面混乱成一团，镜头以惊人的速度晃动，压根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最终结果很显然，镜头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了，不过画面倒是因此而变得清晰稳定。几分钟后，那个看上去坚不可摧的敌人终于再一次出现在镜头内，不过这一次它是躺在地上了——它身体的橙黄色光芒已经消退殆尽，那些不知道是天然外壳还是金属盔甲的东西被证明挡不住子弹，被打得宛如马蜂窝一般。就算它不能动了，还有人朝着它尸体补枪。 之前的子弹完全对它没有伤害，但是此刻这些子弹却是确确实实的打得它血肉横飞。每个人都能回过味来，之前它刀枪不入的缘故，大概就是它身上那橙黄色的光芒在作怪。 镜头画面还在继续，胜利的人们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惊慌失措的叫声开始想起。 “它们来了，更多的……”这就是整个录像的最后一句话。 录像到此结束。 接着，特派员，阿琪中校上台讲话。她讲话的内容无非就是说敌人非常强大，所以需要挑选优秀的勇士什么的。但是不管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放这段录像，至少这段录像绝对为她的这番演讲起了很大的反作用。所谓的煽动鼓动是需要特殊的环境和氛围的，有了这个环境和氛围，人们甚至可以为不相干的事情去冒生命危险，但是没有这种氛围，或者说眼前这样，先放一段杀戮录像把观众吓得面无人色的，这些煽动性的言语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幸好阿琪中校没有当场下达什么命令。否则的话，估计当场会爆发一次兵变。她只是宣布明天所有人要过来参加一个选拔会，到时候，她将以“自愿和挑选结合的方式”，挑选勇士去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 培训的各位军官纷纷做鸟兽散，动作之快速，颇让人怀疑他们明天到底会不会来开会。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是这位阿琪女士压根不在乎这个。想来这次“抓俘虏”的行动人不会太多——这种行动，估计十个人就是上限了。而这里参加培训的足足有两百来号人。更别说这两百号人都是军官——每个人手下都有一批部下。只要这么多人中有一个脑子发热，就满足她的要求了。 一两百号人中，总会有那么一个甘愿做炮灰的勇士吧？ 陆五没想太多，培训完了，他也只能回去。说起来，他这个指挥官的地位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进入这个角色。以至于门口那辆车的司机喊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差一点，他就要混入其他人中，步行离开了。 坐在敞篷运输军车上——陆五突然发现自己的情况还不错，因为很多必须步行离开的人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这就是败战的悲哀——危急时刻，保命第一，装备只能放第二位。装备除了被摧毁、丢弃，还有大量的装备故障。比方说红衣他们其实一开始还是靠着四辆车逃出来的，但是那个时候急着逃命，把车子发狠了往死里用，直接让两辆车半途趴窝丢掉。 往常而言，这简直连根毛都算不上的运输车，此时却成了身份的象征。 坐在车上，风声呼呼，陆五现在终于有机会和高手说话了。 “搭档，一切比我们预想的还顺利……现在你还觉得我们的运气很差吗？”高手说道。“说起来，你倒是有点退缩呢。” “我只是感到有点突然。”陆五说道。 “搭档，相信我，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做一番事业。”高手说道。“乱世出英雄，不是吗？世界上不缺英雄，缺的是乱世。” 用乱世来形容此刻的环境倒是真的很贴切。陆五脑子里想着。尽管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面对一切的时候，还是有点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 “记得老兵教给我们的那个原则。”高手说道。 “我知道。”陆五没有回答。势力还小的时候，千万不要温良恭俭让，脸皮要厚，心肠要狠，能榨出三两油的，绝不能榨出两两就住手。想要好名声、诚信什么的，一定要等你做大了再慢慢去弄，都来得及，搞暴力拆迁的洛克菲勒都能最后混成大慈善家呢（说实话，老兵居然扯到洛克菲勒真的让人有点奇怪），多少英雄豪杰，就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拉下不脸皮，错过了机会，生生把自己累死了。 老兵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是满口叹息，大概是联想起了几个水平高明（也许能让老兵自己也甘拜下风），但是脸皮不够厚的失败者。不过，老兵说这些话大概只是觉得陆五只是需要参考他的人生经验——就像那些教人们商战的书却总是引用军事上的战例一样——两者是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但是却能够对比参照，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是如此。他估计做梦都想不到，陆五现在居然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上，还面对这种情况。 说起来，现在陆五真的有点佩服高手。 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高手就是一爱吹牛，甚至还有点逗逼的货。比起名字来，它更像个小丑或者讲相声什么的。但是现在感觉上，高手真的当得起他给自己起的名字。陆五一开始的时候真的有点不相信的。 在乱世拉起一帮人马什么的……感觉上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呢？再说了，在这个世界里，也算不上乱世吧。但是怎么说背后也有中央政府呢。照理说，不是应该把难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将军队撤回来补充修整才对吗？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难民们不被允许离开，军队也没人管。 “这是术士们的老招啦，”高手对陆五的疑问不屑一顾。“我早就知道，凯查哥亚特算计之下，总督死定了。总督一死，这边就没人管了。别看术士也是人类，但是他们对于普通人类，那个态度是……基本上不拿他们当同类看的。怎么说我也在这个世界呆了很长时间，这种类型的情况见识得太多啦。” “不管怎么说，搭档，下好决心了吗？既然我们不得不留在这个世界，那么，至少也努力站到这个世界的巅峰。”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节 被遗弃者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车子一路开回了营地。 这里有路，在这座名为迦舍的城市外面，有着一条畅通的大马路。不是那种粗粗建造的，连高低都不平的道路，而是被硬化的，就算拿到地球上来也够得上高速公路标准的道路。不过这条路现在相当繁忙，因为大部分的物质供应都是通过这条路来进行的。 因为整个营地布置相当有序的缘故，可以凭目测来对难民的人数进行大致的估算。陆五算了一下，估计整个营地大概有三十万人左右。整个女妖之门的边境，靠着辉月阵营领土的那部分，这种城市远不止这么一个。事实上，凯查哥亚特如果真的下了狠心，他就能轻易的消灭这些已经没有武力保护的人们。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的陆五已经知道那个“无上圣主”很可能就是凯查哥亚特。凯查哥亚特需要这些难民作为自己的信徒为自己提供信仰之力，所以他不但不会攻击他们，甚至还会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他们不受冥月阵营的攻击。 不过这对于陆五来说不是坏消息，甚至可能是好消息也说不定。 在他去参加培训的时候，琥珀倒是把帐篷搭建起来了——这倒不是说琥珀需要帐篷，而是为了藏放holoera。 这个东西已经失去了它最初的作用，琥珀也不可能再进入由它形成的“界壁褶皱”，藏到机器里面了。事实上，由于世界本身不排斥的关系，琥珀现在可以长期将自己身体保持在实体状态，完全可以冒充普通人。但是很意外的，它依然和琥珀有一定的联系。这种联系就是指电力和魔力的转换关系。 给holoera供电的话，holoera依然能将电能转化成琥珀的魔力。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看上去完全没道理的情况，就连琥珀自己也说不清楚。 琥珀这一整天都在进行尝试沟通自己的身体。之前虽然她的沟通失败，但是这不影响她使用一些更复杂（也应该更有效）的魔法。陆五暂时也就不打搅她，转而去了解一些更加明确的事情。 从培训班回来两三个小时之后，陆五已经对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了。 “现在我们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个士兵了？”陆五问道。 他现在在一个大帐篷里——可以简单的理解作为处理公务的会议室。不过此刻里面只有他和红衣两个人。 其实陆五这个问题问得很傻，因为连中队长都成了最高指挥官了，那么五六千号人马剩下一两百实在太正常不过啦。特别要说明的是，这剩下的一百二十来号人马中，有着五六十个是第三大队的人——就是之前跟着陆五这个中队长的人。这些人和陆五一样，就受过那么一天的军事训练，。陆五虽然年轻，但是比起这些人，至少在年纪上可以当大哥。因为按照年龄，他们都只等于地球上的高中生——根本不能算作士兵。 也就是说，真正意义上，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其实只有五六十号人，其中还有十几个是伤病员。军官就剩下两个，一个是陆五，一个是红衣。 “是的，就这么多了，除非我们进行补充……”红衣摊了摊手。“但是，我觉得这么多人已经太多了。” 红衣这个人绝不寻常。在对付增长天的过程中，陆五就知道这一点了。他知道很多秘密，而且有着很大的能力，不管是战斗经验还是军事素质都是第一流的。当初红衣指挥着陆五这一帮名为新兵实为平民的十来号人对付硬皮怪的时候，那是战果赫赫，自身却是零伤亡。那是一场上不了台面的小战，但是却也充分显示了他的军事素养。更别说这一次的阻击战，其他人都死光了，就红衣一个能带着几十号人跑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来。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红衣似乎压根没打算架空陆五当老大——在其他人眼里（其实连陆五自己也得承认），红衣其实远比他更合适当这个什么“最高指挥官”。 “为什么？”陆五很好奇。 “陆五，我们已经没钱了。”红衣从自己手里掏出另外一个终端，同时示意陆五拿出自己的。这种异界智能手机有一个很有用的功能就是短距离的信息传送——就和宽带差不多，但是不依赖路由器。 一份详细的报告被送到陆五的军官用户终端里面， 报告简单但是数据详实，陆五很容易就读懂了——也许红衣不是不想当老大，而是这个家真的没什么好当的。 整个十六军团事实上已经被全歼，人员都死光了，装备自然不会留下来。别看只有一百多号人了，但武器、被服、医药、帐篷之类奇缺，虽然陆五今天收获了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但实际上唯一拿得出台面的实际上就那两辆车——而且实际上，其中一辆因为过度使用的缘故，亟需进行维修，更换一下磨损过度的零部件，否则估计稍微出点远门就会趴窝。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别说维修的人工费什么的了，他们连购买零部件的钱都没有。 不止如此，春季就要到了，而士兵们春秋装还没着落。 士兵们——其实不止士兵，还有难民——身上还有最后一些钱。但是问题是官方虽然在发放一些免费的食品，但是他们只发放食品。更别说那些食物与其说是让人吃不饱，不如说是让人饿不死。 人是不可能除了吃了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的。所以，如果把主意朝着这个方向打的话，那么冲突就不可避免。 陆五还记得自己当时被强征入伍，那个时候物资还很充裕，至少各种装备都很齐全的发放给新兵的。但是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所有剩余的士兵都和普通难民一样，领着最基础的食品。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除了一把枪（有些连枪都没有了）和士兵的身份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事实上，陆五都搞不明白这种情况之下，为什么还会保留着这么一支部队的编制？估计就算上头下令解散也不会有人反对，毕竟中队长小队长什么的不被人放在眼里，别的不说，那个大队长不也是跑了么？ 难道军队的编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撤销的？或者说，除非总督下令才能撤销？ 他向红衣问了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红衣干笑了几声，有点尴尬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一种情况军队会被撤销，那就是所有的军官全部战死或者当了逃兵。” “所有的军官……” “对，也就是你和我都死了，”红衣说道。“或者逃走了。” “逃走……会有什么后果？”陆五突然问了这个问题。说句实话，他虽然知道前任大队长当了逃兵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逃走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也没什么后果，只是沦为通缉犯罢了。”红衣淡淡的说道。“找个偏僻的地方，躲一辈子也行，逃到冥月阵营控制的区域也行。总之只要不被抓到，那就是万事大吉。” 陆五想起了琥珀的能力——虽然没有验证过，但是如果是琥珀这样的术士来抓人，不管躲到什么地方都会被抓的吧？ “放心吧，”红衣也许是猜到了陆五心中的想法，“类似于我们这种程度的逃犯，就连看到术士们双脚的殊荣都不会有。除非有特别的理由，否则术士们绝对不会屈尊来追捕这么区区一个逃兵的。不过，”他的声音变了一个味道。“如果我们被抓住的话，”他伸手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这是唯一的命运。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扭转的命运。” 红衣的这个动作简单，但不知为什么却让陆五感觉到脊背上冒气一股凉气。 “那个……我问一下，过去我们的……情况是怎么样的？”陆五决定不考虑逃兵这个选项了。 “正常情况下，每年春季我们会提交年度预算，由总督大人同意后，经军用购物渠道购买相应物资。”红衣说道。“发生战争的情况下，任何一支军团在处于修整状态时，都有权提交临时购买计划，总督会根据实际情况核准。这也是女妖之门普遍的情况。” “可是总督已经死了。” “所以我们的问题必须我们自己解决了。”红衣说道。“一大堆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那个……现在总督已经死了……他的继承人会继承这个位置吗？” “没有继承人。”红衣露出那种“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没错，虽然总督常常会是世袭，但是合法程序上，总督的继承方式来自前任总督的推荐……他既然死了，那就不会有这种方式出现的下一任总督了。而且，现在的女妖之门……已经基本沦陷了。” 从地图上能看得出来，就行政区域而言，辉月阵营还占着女妖之门的一些边角地带，例如他们现在所处的迦舍城。但是也仅仅是占据着一些边角地带罢了。 陆五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醒悟到眼前这种诡谲局势的背后的原因。说实话，这场面相当诡异，放在地球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现在，陆五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了。其实一切都很正常，很合理，和地球上也没啥区别，只是他之前没能领会罢了。 “那个，红衣，本质来说，”他停顿了一下。“我们是被抛弃了，对吧？” 这一次，红衣是真的苦笑了一下（而不是因为他那张苦脸被误会）。“你说的很对。”他用手指了指帐篷外面。 “我们所有的人，”他说道。“都被抛弃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节 未知的世界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之前被塞进一堆概念，根据某某军规，某某惯例，某某法律……总之，由于总督的死，没人能给这些残存下来的部队下达什么命令了，他们现在彻底自由了，堪称独立了。但是，一切都只是推托之辞罢了。或者说，官样文章。 真正的关键在于，这些残兵败将，没人想要。 这些部队损失太过于惨重，基本上都是名义上一个军团，实际上只有几百号人，甚至几十号人，装备损失殆尽，士气低落，还混有大量伤病员，已经不堪一战。如果不是那个军规的话（也就是那个只要还有一个军官活着，军团就不能解散的规矩），估计他们早就该在战争序列的表格里面被划掉。可是当初设计这个军规的人估计是用它来激励军队努力作战，而没有想到此类情况。 事实上，重新补充、装备、整编他们的成本，只会比新建军团更大。而将他们原地解散掉也不是一个好选择。解甲归田不是一个轻飘飘的文件就行的，那需要额外的成本，下此决定者大概还可能要承担一些政治上的后遗症。 所以，他们就被放弃了，正如一个地球上的家庭主妇向着垃圾桶倾泻垃圾一样，再无一丝眷恋。至于这些垃圾以后会不会发臭，会不会引来老鼠和虫子，以及最终会怎么处理，那就没人关心了。 不止是他们，难民也一样。 和女妖之门相邻的几个地区并不缺乏人口，事实上，历来的关系是反过来的——所以他们对于接纳难民压根没什么兴趣。再说了，那些青壮年，有能力快速逃走的人，已经被他们收容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就像甘蔗嚼剩下的渣子，已经引不起任何兴趣。 “那么……下面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红衣低下头。“我猜，仅仅是猜，辉月阵营的高层，那些执政官们，尚未决定下一步该干什么。也许他们仅仅是打算在这里等着，看着凯查哥亚特和冥月大军打个两败俱伤。女妖之门是个偏僻地区，而此时已经到了平衡之刻，除非辉月的执政官们认为这里有一个好机会能够对冥月军队造成沉重打击，否则他们不会采取什么措施的。丧失一个地区是常事——除了女妖之门换上冥月的旗帜之外，也许其他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一次，红衣倒是完全误解了陆五了。陆五并不关心执政官们会做什么决定，也不想知道例如阵营势力消长这些高层次的东西，而是想知道他们这些人——这些残兵败将和难民的未来。 “如果辉月最终失去了这个地方……”陆五试探着问。“我们会怎么样？” 如果只是换一个地方生活的话，其实也不错。说句实话，陆五有些奇怪为什么相邻的总督会封锁边境。要知道，别看大部分难民现在被堵在边境之上，但是实际上在封锁之前，有好多人（估计之前的逃兵，比方说那个大队长，也在其中）都已经逃过去了。 虽然现在经过红衣的解说，还是有自己的理解，他知道这实际上起了一个“筛选”的过程，将没价值的老弱妇孺隔开，将还有一点价值的青壮年收容。毕竟前者只会消耗物资，后者才能产生价值。但是想来，那些人面对的也不会是什么好的生存环境吧？ “如果辉月放弃了，我们……。”红衣看了看陆五，“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应该会在某个地方搭建一个类似于这样的城市，”他指着身边的帐篷说道。“让我们一辈子生活在那个地方。” 陆五立刻想起了地球上的难民营。应该是差不多的。感觉上，这个世界，同一个阵营的不同总督之间，差不多是“同盟国”的关系吧？这种关系中，人家并不会把你当做本国国民对待，给你一个地方居住，提供一些零星的援助就是极限了。也许生活几百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溶入那个社会。但是这一代人，一辈子都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 回到帐篷的时候，琥珀正在那里静坐。 不是那种无所事事的闲坐，而是真正意义上，类似于参禅那样的静坐。陆五虽然不懂，但是也明白这是一种让琥珀提高精神力，好去和自己的肉身取得联系的方法。 就算是琥珀，也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她和身体失去联系，只能理解为有人刻意为之，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要杀琥珀，直接就可以动手。只要毁掉肉身，术士就死了。 因为这种疑惑和不解，以至于琥珀决定暂时低调的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先确定一下自己的肉身究竟在哪里。 “陆五，你回来了。”陆五回来的动静让琥珀结束了自己的冥想。 陆五看着琥珀，说起来有点奇怪，好像他带来琥珀过来，没人多问什么。大家似乎是见怪不怪的认为他们是一对儿——连帐篷都住在一起。当然了，事实上也没有多余的帐篷可以分给琥珀了。 “琥珀，怎么样？” “能够隐约的感觉到……”琥珀说道。“我的身体应该还在学院那里。” “学院？” “是啊，整个辉月阵营培养术士的最大最好的地方。”说到这个，琥珀显得精神起来。“就算整个世界上，也是数得着的好地方。” “在哪里？”如果不太远的话，陆五倒是觉得可以去看看，或者打听一下。 “哈……”琥珀大笑起来。“我也不知道。学院的位置是不固定的，它可不是像地球上一样哦。” “什么？不固定。” “没错，辉月阵营之中，浮空城市并不多，但学院就是其中之一。”琥珀说道。“只有血统高贵，天赋出色的术士才有资格在学院接受教育。” “浮空城？那个，和我上次看到的……浮空的城堡，有什么区别吗？” “你看到的那个叫做浮空要塞，或者是浮空城堡”琥珀解释道。“人工制造的巨型战争机器。学院所在的，在古代可是被称为浮空大陆的哦。它是天然形成的，大小和面积可不是区区浮空要塞可比的。” 她用手在桌子上随意画了一下，给了陆五一个基础的概念：浮空大陆可不是一座小小的城堡或者要塞，而是一个面积最大能达到几十万、几百万平方公里，真正意义上的浮空大陆。 在这个世界，“浮空城”和“浮空要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尽管它们都是因为共鸣石的“反重力”效果而浮在天上，但前者可是自然形成的，不管大小和面积都不是人工造物可以比拟的，是一块真正的大陆，而后者，实际大小，大概也就是地球上几艘航空母舰的档次。而这些浮空大陆，才是绝大部分术士真正生活的地方。 强大的术士生活在高高的天上，弱小的凡人生活在地面之上。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这也是为什么陆五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要说也看到过几万人了，但就没见过一个术士的理由。 整个女妖之门，根本就没有术士。 夜色深沉。整个营地似乎都已经陷入深眠之中。 “搭档，很有天赋嘛。”陆五躺在睡袋里，看着边上的琥珀。 在地球的时候，琥珀都是holoera里面休息的。所以陆五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睡姿。琥珀身体平躺着，处于一种半虚半实的状态，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像是一个3d的投影。但是也因为如此，她的身体没有如往常一样虚拟出衣服来，很多细节都若隐若现。 陆五赶紧把目光挪开。不敢继续看，要是被琥珀知道了，那就不妙了。 因为琥珀的身体并不是真实的血肉之躯的缘故，所以她并不畏惧寒冷——话说回来，陆五也只有一个睡袋。好像没有人想到琥珀也需要另外一个睡袋。 正常在地球上，或者说至少在中国，人们应该会想到这一点吧？但是这个世界……嗯，陆五发现自己每次以为了解了一些，却又发现自己未知的东西更多。 现在想起来，琥珀明明拥有很大的能力，但是在地球上却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的开始了。那个时候，琥珀一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干，是从书本上开始了解地球社会的。也只有这样，必须是这样。否则的话，双方的大脑根本不在一个平面上。 可惜陆五身边虽然有高手，但是却太大意了。毕竟，要不是那个凯查哥亚特，他真的只是想做一个过客的。 也不知道任健……还有家里人……怎么样了，有什么想我……不，哪里有什么想啊！两个世界的时间根本不在一个时间轴上，现在对任健来说，估计连一个月都没过吧。出门旅游一两个月在这个年代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他脑子乱糟糟的想着，一时之间却睡不着。 “搭档，今天很不错嘛。”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有点见识了，看穿了真相。” “啊，”陆五的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琥珀。 说起来，虽然两个人没有睡在一个睡袋里（其实陆五真的很想偷偷碰一碰琥珀，好知道琥珀这种状态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毕竟这是个单人帐篷——再宽敞也是为单人设计的。两个人没办法拉开很远的距离。 原本这种距离高手是不会出声的——高手一直很谨慎——但是现在高手却主动说话了。说起来，今天一整天，好像高手都没怎么说话。 “看穿真相？你是说……” “搭档，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高手说道。“嘿嘿，机会就在眼前，可不要放过哦。在这个世界，我们可是开了挂的！” “开了挂？” “搭档，小术士的事情可以缓缓，估计现在你说什么，她都不一定会听。”高手说道。“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那边肯定出什么问题了……不能把解除诅咒的希望放在她身上。”高手的态度似乎很坚决，不过对此陆五倒是不反对。琥珀肯定会帮他，但是她能提供多少的帮助就是一个另外一个问题了。“搭档，我们必须自己努力才行。” 说话之间，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陆五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他将头探出帐篷，却正好看到远处那冲天的火光。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节 强盗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陆五朝着着火的地方跑过去。 整个营区的帐篷在燃烧着。当然，除了帐篷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东西。火势要比想象的大，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并不是每个难民都是一无所有的，其中有一些开车逃亡的更加明显。 所幸，营区的规划做的很好，一般都是几座帐篷靠的很紧，形成一个个小区。但是不同小区域之间又隔开一段路程，形成了小路或者大路。这些帐篷间隔形成的大路小路不但让人们方便的通行，还起了良好的隔火作用，所以不管什么火灾最多也就是蔓延波及一个小区，不会引起大面积失火。 陆五不知道地球上的帐篷有没有防火的功能，但是这个世界生产的帐篷明显没有这些功能。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帐篷的主要功能应该是防水。 然后他开始有点发现不对头了。 照理说，这样一场火灾，周围的人肯定要自发的出来，帮忙救火救人什么的。但是虽还隔着老远，但是陆五也能看出火场边上并没有跑动来救火的人群。 他情不自禁的减慢脚步，凝神细看。 不，不是说没有人。现在的距离，火光已经清晰的照亮了几个身影。其中一个特别高大——远远超出人类的那一种。陆五认出那是一副外骨骼装甲。 但是，装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救火的样子。而且它身边也有好几个人。所有的这些人看上去都在旁观。 发生什么了？陆五一时之间想不明白。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看到燃烧的帐篷边上，站着另外一群人。这群人中有老人和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只披着上装，光着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些人应该就是正在焚烧的帐篷的住户吧。他们的脸在火光之中显得畏缩，充满了恐惧、愤怒和不甘。 火焰依然在肆无忌惮的继续燃烧。没有人过来帮助灭火，也没有过来抢救东西。 而在距离火焰最近的位置，也就是那台一动不动的外骨骼装甲身边，有着另外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成年男人，携带着武器，此刻看着火焰，露出一脸狞笑。其中带头的那一个有着一脸的大胡子。看上去有点眼熟，似乎哪里见过的样子。 陆五靠近火焰边上，他的到来立刻引起了那几个人的注意。 “这是……”陆五左右看了看。就算是傻瓜，也能看出这并不是一场单纯因为天干物燥而引发的失火。 红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斜刺里走出来。和陆五不同，他的手上可是拿着武器的。他默不作声的站在陆五身后，但是陆五分明看到他握紧枪柄的手捏的紧紧的，甚至能看到冒出来的青筋。 “哦，是你啊，你们终于来了，第十六军团的家伙！”大胡子转过头，看着陆五和红衣。“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这是什么意思？”陆五轻声问红衣。 “隔壁的，”红衣回答。“原本的七十九军团的……他们仗着还有几台外骨骼装甲，来敲诈勒索的……一开始的时候没这种事情，但是现在越来越多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来真的了！” “是你放的火？”陆五走上前去，红衣跟在后面。 不，他不该惊讶的，这次是正常的，不是吗？人类社会为什么会维持稳定？那是因为有着维持社会稳定的权威力量。军队、警察或者其他一些什么。一旦这种力量消失，一旦为非作歹不能受到惩罚，那么犯罪和恶行就会如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如果真的有摧毁一切秩序的天灾，那么陆五相信导致人类大量伤亡的除了天灾本身，还有人类在丧失秩序之后的自相残杀。后者造成的伤害会大过前者。 陆五突然想起为什么看着这个大胡子眼熟了。确实，在今天的培训班里，或者具体点说报到的时候，他看过大胡子一眼。这个世界可能并没有蓄胡子的习惯，大部分男人都没有留胡子的，所以这个大胡子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大胡子稍微眯起了一点眼睛。“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想要用，那可以，但是至少要付给地主一些租金吧？！否则的话，就给我滚出去！如果你们不滚，那就是这样的下场！”他用手指了一下还在燃烧的帐篷。 “当初我们一起撤退的路上，”红衣这个时候开口了。“我们帮了你们很多忙。”陆五的眼角余光中，看到了红衣脸上的愤恨和后悔。“我们的车帮你们运输东西，我们的食物给你们一起分享，现在你们就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吗？！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们这边有多少人能到达这里？” “那又怎么样？扯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大胡子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羞愧之色。“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们一共几十台机甲，一大半都为了帮你们运货而在半路上废了！我们做的也够多了。这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欠债！这里是我们先来的，整个地方都是是我们划好了的营区！然后你们过来，把我们挤走？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不过，哪怕是不知道详情的陆五，也明白这完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划好了的营区？这是跑马圈地的意思吧？ “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呢？”红衣冷笑了一声。“想要打劫就直接说！” “没错，”这一次，大胡子直接了当的开口了。“谁让哥穷呢？哥现在穷的连给机甲做保养都没钱了，不想办法弄点钱过来，难道在这里等死吗？你放心好啦，等到哥的机甲保养完了就会走，谁会呆在这种鬼地方等死？” “区区几台机甲能干什么？”红衣冷笑。 “不能干什么，”大胡子敲了敲身边的金属小巨人，“但是有了它，哪里去不了？”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从红衣身上转移到陆五身上。从两个人采取的站立姿势，就能看出两个人的身份，这一点，瓦歌和地球倒是没什么不同。 “那个……你就是陆五吧？”大胡子说道。“你的名字很特别，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原来你们剩下的最高指挥官是这么一个年轻人……哈哈，倒也正常，不是吗？哥也不要太多，拿十万过来，哥掉头就走，而且再也不会来！” 这个世界的通行货币，应该叫做贝利卡。不过这种货币是完全的虚拟货币，也就是说，连纸钞都没有，这意味着正常情况下你压根没办法打劫——就像在地球上，强盗通常不会去抢劫银行卡或者存折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而不是直接抢钱了事。 不过，虽然大胡子这么说了，但是很显然，不管是陆五还是红衣看样子都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屈服——从他们神情上就能看得出来。而且，陆五虽然没有准备，但是红衣身上可带着武器呢。 琥珀从身后走了过来，她也看到了一切。 “我可以帮忙……”她轻声说道。“虽然我现在的力量很弱，但是要对付他们……” “不，”陆五用很轻的声音回答。“你不要出手。”他现在已经知道术士和普通人根本不会生活在一起，这就意味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魔法会引起很大的轰动，这种事情很可能瞒不住。至于琥珀的情况——根据目前的情况来判断，估计肯定出了什么事。当前最好还是先低调一些比较好。再说了，这种情况下还行。 “红衣，你想动手？”大胡子的目光从赤手空拳的陆五身上略过，停留在红衣身上。说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动自己手里的武器，而是拍了拍身边的外骨骼装甲。“别看它好久没维护了，但是要说再运动一阵子也没什么问题。红衣，你打得过我们吗？” 他们都是军人，都对这种装备——外骨骼装甲——有着深刻的认识。穿戴上（或者更确切的说，钻进去）这种装备之后，因为外力的加持，人类的力量会被提高的一个很大的程度。别说使用武器了，哪怕是徒手都拥有非常可怕的威力，至少打碎或者撕裂人类脆弱的血肉之躯没有任何难度。而它的外面更覆盖着结实的装甲，能够吸收大量的伤害，可以极大的保护它内部构造，当然也包括操纵者。当然，由于体重和负重能力提高，它可以携带诸多重型装备，使用很多人类不能或者很难使用的大威力武器。 通用步枪基本上对它构不成任何威胁，真正的战斗中，一百个人都未必能打得过一台外骨骼装甲。如果单兵种编成，只需要两百台外骨骼装甲，就有资格独立编成一个军团。 如果当初红衣从歼灭性的战败中抢救出来的不是两辆只能用来运输的车，而是两台外骨骼装甲，也许情况就会不同。至少，大胡子不回这么神情自若。 “你们的子弹，打得穿这特制的厚装甲吗？”大胡子说道。他炫耀的用手抚摸着机甲。 “也许打这台机甲打不穿，但打穿你的皮一定没问题！”红衣说道。他做了一个手势，然后突然之间，四面八方都冒出人影。每个人都拿着武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节 威胁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一下子，大胡子几个人就被包围住了。 大火给近距离提供了光明但反而加深了远处的黑暗。就算是陆五，也看不出四周到底有多少人，只觉得人影憧憧，人数应该很多。有些近有些远，但是四面八方都有，众多的枪口一起指向正中心，也就是大胡子一帮人。 双方暂时僵持在那里。 如果动手的话，红衣这边胜算实在不大。因为敌方有一台有着严密防护的外骨骼装甲。这台机甲是特别处理过的，外面甚至加上了一些明显是临时增添的护甲，一看就知道专门用来对付步兵的。其他的东西不好说，但是想要依靠通用步枪来摧毁一台外骨骼装甲，可能当然是有可能的，但是几率太低。它可不会原地站着挨打。事实上，正如前面说过，这玩意看上去高大，但是说到动作却要比人类更敏捷，速度更快。 但是，战斗一开始，除了外骨骼装甲里面的驾驶员之外，其他人，包括身为头目的大胡子，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十有八九要变成马蜂窝——这些人站在火场边上，是非常良好的射击目标。此外，附近也没什么遮蔽物。 如果是一个方向的倒还好，大胡子他们可以藏在外骨骼装甲的后面，依靠外骨骼装甲作为自己的掩护。但是这么四面八方的火力，就算躲都没地方躲，想活下来肯定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就算最后能赢，自己也得死。这种舍己为人的想法可不是强盗的作风。所以大胡子一时之间也不敢下令攻击。 这就是为什么红衣来到火灾现场要比陆五要慢了一拍的缘故。他肯定猜出发生了什么，然后先部署好再来到现场的。 这个时候，双方正是各有忌惮，谁也不敢先动手。 “原来如此，”陆五向前一步，“这火是你们放的！” “只是驱逐掉不受欢迎的客人罢了，”陆五这么主动站出来，反而让大胡子有点意外。他悄悄的向身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穿着外骨骼装甲的那个部下先把陆五抓住。所谓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道理，如果能抓住陆五，那手里等于多了一个很好的人质，到时候进退都很方便。 可惜大胡子犯了一个习惯性的错误。要是此时大白天的，他这么偷偷做一个手势也许很难察觉，但是现在他可是在火光下拉出一个又长又清晰的影子，人的手做点小动作，影子就是做个大动作。 “哈哈……想抓住我？”陆五大笑了一声。他伸出自己右手，将右手清晰的在大胡子面前展示了好几秒钟。“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魔法……戒指！”大胡子认出了陆五手里是什么东西，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外骨骼装甲是依靠科学的力量赋予人类超凡的力量，那么魔法戒指就是用魔法的力量赋予人类超凡的力量。但是，两者之间不是一个档次的。魔法戒指的威力可远超过外骨骼装甲。事实上，除了抗打击能力要次一点之外，魔法戒指在任何一方面都超过外骨骼装甲。 正常情况下，军队里拥有外骨骼装甲的人其实并不少见，但是魔法戒指却非常罕见，只有一些高层能够持有。 最重要的是，魔法戒指可不像普通机械一样，有着磨损、维护保养之类的麻烦事，而且非常容易隐藏。穿着一身外骨骼装甲，白痴都能看出来。但是戴着一个魔法戒指……除非特别留意，否则是看不出来的。不，哪怕是特别留意，这东西也很容易藏起来。 如果有这个戒指的话，那么……想着想着，大胡子脸上不禁流露出贪婪之色来。 但是眼下这情况……魔法戒指虽好，前提是拿得到才行。当然了，抢魔法戒指不是不可战胜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却要另外说。 “算你狠，我们走！”大胡子丢下这句话，转身想离开，但是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威慑力，低估了对方的决心，四周的包围者们没有任何让开一条路的意思。 糟糕！早知道就多带几台机甲过来了！他暗自后悔，但是任何世界都没有后悔药。眼下的局势很不妙。 虽然整个难民群体还算比较平静，但是，社会秩序崩溃的效果正在逐步显现。社会秩序崩溃的最显著的一点就是犯罪没人管。这意味着他这么光明正大的带人来放火，来勒索都不必担心遭到来自高层的惩罚。但是反过来说，对方把他杀了照样平安无事，没人在乎。 女妖之门沦陷，现在他们无处可去，这种情况下人命贱如草芥。这就是残忍，但是客观的事实。之所以现在还这么保持着虚假的平静，是因为暂时人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是迟早，等到他们花完身上钱，等到人们除了那一点点难民供应的食品之外一无所有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认识到这一点的。 而大胡子就是提前认识到这个残酷现实的先觉者。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一切彻底崩溃之前，尽可能的榨取、掠夺到足够的资源，然后逃离这里。 所以红衣、陆五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是愚蠢的——非常愚蠢的那一种。船已经要沉了，你要做的是赶紧从船板上撬下一块木板，而不是在那里徒劳的尝试修复船只。这种蠢货才是最合适的掠夺对象。 但是，就算是蠢货，也不一定好对付。特别是一个有魔法戒指的蠢货。所以他真实的明白眼下这种情况恐怕是最糟糕的那一种。他是来掠夺的。但是，如果掠夺者武力不足的话，那命运绝不会那么美好了。 “你们想干什么？”这一次，他说话就没之前那么底气十足了，可以说已经是色厉内荏的样子。 “你们放了火，烧了这么多东西，”陆五说道。“就这么想一走了之？” 要说还真的是大胡子的言行举止给了他信心。其实陆五不知道魔法戒指和外骨骼装甲之前的差别。因为他没看过这两者的对抗，所以只能简单的认为外骨骼装甲的防御更好一些，而魔法戒指应该是速度更快，更敏捷。综合来说么，肯定是魔法戒指更好一些，否则的话当时也不会是道尔上校带着魔法戒指。当时真的打起来，其实陆五也没什么底气。毕竟道尔上校还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而他现在却赤手空拳。 如果大胡子能表现得更好一点，也许陆五会权衡利弊的选择暂时放弃。当时现在看到大胡子的神情，陆五却决心再进一步。 能得到的好处，绝不能放过！ 大胡子目光四处晃悠，但是很可惜，之前他太自信了。原本在他的构思里，红衣这帮人是绝对没办法对付外骨骼装甲的，所以他现在的位置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位置，被围攻而且无处可躲。外骨骼装甲威慑力还在的时候还好说，起码可以用“同归于尽”来迫使对方让步，但是现在，情况却很不妙了。 要是有两台外骨骼装甲，情况就好多了……但是并不是他考虑不周，而是这玩意维护保养相当费钱，能不动的情况下最好不动。他拼命的转动脑子，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似乎真的无法可想。 不，也许可以尝试一下，对方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坚决…… “红衣，外骨骼装甲交给我对付。”陆五的这句话直接打碎了大胡子的幻想。“其他的交给你。” 红衣没有说话，而是在火光中举起自己的左手，缓慢而坚定的举起手。他距离火焰很近，所以远方的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动作。 这是一个全世界……不，应该说所有人类都共同的动作。举手，下砍，一个攻击的信号。 “等等！”大胡子在红衣手还没有举到最高处的时候叫了起来，“不必如此！”他恨恨的看着陆五。虽然他不愿意屈服，但是他更加不愿意就这样去死。“我们愿意赔偿。” “把这台外骨骼装甲留下来！”红衣说道。“作为赔偿。” 这种情况下虽然可以开个更高的价码，但是一切开价的前提是能够兑现。陆五只有一个魔法戒指，而这些人可远不止一台外骨骼装甲。事实上，哪怕扣留他们作为人质也没用。大胡子虽然是首领，可说不准有谁也想试试当老大的滋味，不是吗？ 大胡子犹豫着，想要拖延一点时间。但是红衣看上去并没有很好的耐心，火光下，他的身躯宛如巨人一样，充满威圧感。 “别想耍花样，我数三个数，马上让那家伙从里面滚出来！” 大胡子终于放弃了，他敲了敲身边的机械巨人，后者打开来，一名同伴从中间走出来。 红衣发出了一个暗号，包围圈空出了一个缺口，大胡子一脸不甘心，愤愤的看了陆五一眼，然后掉头从缺口方向离开。 陆五走到打开的外骨骼装甲前面。感觉上……它和陆五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它更加大一点，而且，也许是为了进一步提高防御能力，这件大型机械上还额外加装了很多临时装甲，使得它的造型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长出很多棘刺的人类。 “这种机甲分成很多种类型的，”红衣说道。“轻型、中型、重型，内置式，外包式，驾驶型，身体感应型……这是比较原始的一种。体型大，容易受到集中攻击，内部是手动驾驶，必须要专门训练才合适操纵……而且里面也没有各种维生设施，没办法长期驾驶的。原本这种类型的已经很少出现在战场上了。”他轻声叹了口气。原本这种东西，只能被当做二流备用，塞仓库里发霉。但是这种情况下，却成了最强大的装备。 陆五想起了上校的那帮子手下，那些外骨骼装甲就小一些了。但是话说回来，估计那是精锐部队的装备。 “那个……”陆五把注意力转向边上的受害者。大胡子他们一滚蛋，其他人都纷纷过来帮忙，想要从火场里抢救点东西出来。但是很遗憾，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们怎么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节 贸易网络 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有一半人在救火，另外一半人则沉默的站在火场边上。他们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他们看得出来，现在抢救什么的，与其说是在尝试拯救一点财物出来，不如说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在做徒劳的工作。火已经烧了那么长时间，该点着的都点着了。而且因为道路形成隔离带的缘故，所以无需担心火势蔓延。 火势最终被扑灭了。就像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一样，最终，他们还是没能抢救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里一共住着大概二十多人，绝大部分都是老人孩子。还在冒着袅袅白烟的火场吞噬了他们大部分的财产，事实上，除了他们身上的衣服之外，很难说他们还有些什么。 就算是衣服，他们也都只是披着。一些人甚至只披着上装，连裤子都没有。 现在短时间内，火场提供的残余热量还不至于让人感觉寒冷。但是只要很短的时间之后，这些热量就会散去，然后他们才要面对真正的困难。 一位长老已经赶了过来，他正在努力联系人，努力安排，让他们暂时今夜能住到其他人的帐篷里，而不至于在外面吹寒风。可是看得出来，仓促之前要做到这个事情并不容易。 陆五也看出来了，其实要说一个晚上，哪怕再困难再麻烦，其实还是能解决的。别说其他了，单单靠着长老的威望也能解决。但是这一夜之后怎么办？琥珀也看出这一点，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手却一直拉着陆五的袖子，仿佛如此才能让她心中的不安减少一些。 红衣和长老终于把零碎事情处理完了，他来到了陆五面前。 “你看，”红衣摊了摊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明明一路辛辛苦苦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现在连给车子维护保养一下的钱都没有了！” “什么意思？” “我记得公用物品那里，还有一些多余的原料。”红衣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大家费了老大的劲才一路运过来的，现在只能打折卖给那些正规军的家伙了。” “卖？”陆五一时之间不明白。 “城里有一个公用贸易网络的点，可以买也可以卖，什么都可以。”红衣说道，提出了一个陆五完全不理解的新名词。 什么叫公用贸易网络？不过不等陆五想明白，红衣就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这样下去……”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下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是却很明显。这一次他们赢了，还缴获了一台外骨骼装甲。但是，以后呢？ “城里的正规军……他们不管吗？”陆五问。 “他们怎么可能管？”红衣冷冷的说道。“他们说这些是总督和地方军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插手……可是，那只是推托之辞。他们就希望这样！那些术士们从来不会关心我们的死活……冥月的也是如此，辉月的也是如此……”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很难说那是在诅咒还是在控诉。 陆五清楚的感觉到琥珀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拉得更紧了。 这一个晚上陆五睡得很糟糕，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明明睡的时间很晚，却天色初明就醒了过来。他随意洗漱了一下，吃了一些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吃了压缩食品，然后走到会议室（就是那个大帐篷）那边。出乎意料之外的，红衣已经在那里了。他正在认真看着一份文件。 要说明的是，这个世界这方面和地球很相似，电子产品和原始的纸张一起被混合使用。而这个世界纸张要比地球上的植物纤维纸更好：更轻巧，更结实，更容易保存。陆五不知道这种纸怎么被造出来，但是感觉上是工业化的产品。 “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红衣说道。“我们的东西被偷走了。” “偷……”这个回答让陆五吃了一惊。 “昨天晚上，为了对付那些强盗，我把所有人都调过来帮忙，然后一群不知道是谁，盗窃了我们的仓库，偷走了里面大部分的东西。目前只能猜测是北边营区……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抓住小偷估计也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很抱歉。” 红衣虽然抱歉，但是陆五可不觉得这是错。这只能怪运气不好了，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还有，那事还没完。那群强盗至少还有五台机甲，”红衣说道。“甚至可能超过十台也说不定。昨天他们只是吃了点小亏，不会那么简单善罢甘休的！”他抬头看向陆五，“我们的麻烦还很多……事实上，一切才刚刚开始。”红衣看着陆五。“昨天你不该亮出你的魔法戒指的。我猜，有人惦记上了。” “不出所料。”陆五想起大胡子露出的那张面孔。在看到戒指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贪婪之色可是清晰可辨。 “你要小心点，虽然我知道这玩意戴在手上，哪怕什么也不干也会有耗损，但是最好还是戴着。宁可耗损掉，也比被人抢走要好。” “我知道，”陆五回答。昨天睡着之前，他可是把这些问题想了一个晚上。“那台外骨骼装甲……值钱不值钱？送到贸易网络那边能卖多少？” “全新的也只有五六万贝利卡，所以我确定卖不出高价的。”红衣说道。“至于打个多大的折，那就说不定了。” “给昨天那些被烧掉帐篷的人重新购买相应的日用品，然后把我们那两辆车修一下，大概要多少？” “一万左右。”红衣回答。“我不是很确定，但是应该如此……”他看着陆五，“但是，现在的我们很需要那副装甲。它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在动手之前多考虑几分钟。还有你，我们现在的力量太弱，如果没有了它，那么你的魔法戒指会引起更多觊觎的人。” “不需要更多了……”陆五想了一下，回答道。“已经有足够多的人觊觎了，而且我能肯定，他们一定在迫不及待的等着动手。” 对于这个判断，红衣完全赞同。外骨骼装甲虽然好，但是它那个维护保养的要求是致命的缺点——保养不但贵，更需要专门的设备。而魔法戒指却没有这个麻烦。如果大胡子那帮人想的不是称王称霸，而是逃离这里，那么魔法戒指可比外骨骼装甲有用太多了。再说了，这两者又没有冲突，他们可以同时拥有这两者。 “我有一个想法……”陆五说到。昨天晚上他仔细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并且认为值得一试。“不过我需要先问一个问题……大家现在是怎么看待我的？” “你的名声，”红衣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不怎么好。”他说道。“大家都说你太年轻，不顾自己的职责，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把你心爱的女人救出来。” 陆五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居然是这个评价？不过其实站在客观角度来说，这个误解很正常。谁叫他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再一次出现的时候，身边又多了一个琥珀呢？这也顺带解释了他之前为什么想要弄到一个魔法戒指。 “不过这不算什么，”红衣继续说道。“你这么年轻，做出这种事情，大家其实也都是体谅的。不过，你的弱点太明显，这不是什么好事。” …… “他的弱点太明显，这是一件大好事。”大胡子看着身边坐着的一帮手下。“机会就在眼前，我们不能错过。” 他这个军团现存的人数不多，总数不过二三十人，但是却保留了附近屈指可数的强大武力，一共十二台——当然，现在只有十一台了——外骨骼装甲。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手脚麻利，事实上，现在时间不过是黎明，但是关于那个陆五的情况却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这事也没啥难度——知道陆五情况的人很多。总之，就是一个来自叫做堡口城的边远小地方的唯一幸存者，然后以为年纪合适的缘故被强征入伍。接下去因为偶然的意外，被提升为中队长（前面说过，“中队长”这个职务含金量极低，成为中队长没啥了不起），然后在这种情况下成了一个军团幸存的最高指挥官。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就更加容易猜测了。 “那个叫做琥珀的女人，就是他的弱点。”大胡子很有把握的说道。“只要把她掌握在我们手上，事情就好办了！” 十来台外骨骼装甲，加上一个关键性的人质，足以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搞定那个陆五。当然，也许有人觉得七成把握太小了，但是事实上有七成把握已经足够了。一分风险一分收益，这是任何世界都通行的道理。 “但是，如果正面攻击的话，恐怕会闹得太大……”有部下迟疑的提出了这个问题。虽然说类似于大胡子这样的明眼人已经看出真相，知道他们已经被抛弃，不管发生什么都没人管。但是怎么说呢，毕竟时间还太短，大部分人脑子里的惯性还没能转过弯来。类似于半夜三更去放把火敲诈勒索什么倒也罢了，毕竟是小打小闹，不算大事。但真的正面对一支友军（哪怕是名义上的）发动攻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个是谁也说不清楚的。完整无损的正规军正在边上驻扎着哪！哪怕大胡子自己，也不愿意去吃这个螃蟹。 “不用正面攻击，机会就在眼前。”大胡子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今天那个阿琪中校还会召集各支部队的指挥官开会……陆五一定会去参加会议。我们可以在他走后，先劫走琥珀，然后在回来的半路挡住陆五！以琥珀为人质，逼他把魔法戒指交出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节 邀请 “如果他不交呢？”一个部下问。 “不会不交的，”大胡子很有把握的说道。“他为了那个女人，可是千辛万苦的回头深入敌占区的。哪怕他手里有魔法戒指，这也是非常危险的行为，虽说和送死还有一定区别，至少区别也不是很大了。这就意味着，那个叫琥珀的女人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甚至比他的生命更为重要！”他看了看部下们的面孔。“只要我们手上有人质，他一定会屈服的。” …… “这是城里送来的最新邀请，要你……各个部队目前最高指挥官去参加选拔会议。”红衣看着请帖，边看边说。“正规军的阿琪中校将选拔勇敢者组成特别部队，去执行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胜利归来者将会获得无上的荣誉……” “我可以不参加那个会议吗？”说到那个会议，陆五发现自己全然没有半点动心。不止是没有动心，甚至深觉无奈。说实话，虽然严格的说，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算很长，但是总体来说却也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地球人类没什么太大区别，不管生理、心理方面都很相似，思维逻辑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昨天那个培训会什么的，却让人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人家的大脑回路和他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面对这一群明显已经被抛弃，正在（甚至是已经）逐渐出现生存危机的人，还大谈什么勇气、荣誉，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而且就算真的想要靠着虚幻的“荣誉”或者“职责”来煽动人们的情绪，唤醒人们的热情什么的，你也不能先把那种杀戮录像放上一次，让人胆战心惊然后在提选拔什么勇士啊？ 陆五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对着红衣说了一下。 “她是贵族，贵族大都是这种类型的啦！”红衣似乎并不惊讶。“如果我没弄错，那个阿琪应该是晚星家族的。” 贵族？陆五为这个称呼略微惊讶。前面说过，他的本地语言能力是被高手强行赋予的，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免去了学习语言的艰苦和麻烦，坏处么，就是他必须以自己的母语（也就是汉语）的思维作为基础，来理解这个世界的语言。这意味着他很难理解语言文字之中蕴含的那种美。比方说，阿琪的名字叫做阿琪，就和琥珀名字叫做琥珀很类似，就是美玉的意思——当然这个世界不一定有地球上通常概念的玉，但是确实有类似的美丽石头。 还有“贵族”这个词，这个词在本地语言中的概念和地球上明显不是完全吻合，但是却会自然而然的这么理解。 “你不知道贵族？”红衣现在已经习惯于对于陆五那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表情了。不过，一个来自乡下偏远的地方的年轻人，也许在发生这场灾难之前一步都不曾离开过故乡，那么很多东西不懂倒也是正常的（这很好理解，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上，人类都已经进行初步宇航探索的年代，非洲不照样生活着以渔猎为生，一辈子没接触过现代科技的原始人？）。“其实只要注意一下她的全名就知道了，贵族可是有姓氏的，她的全名叫做阿琪?晚星。只有贵族会有姓氏。” “有姓氏就是贵族了？那我也不成贵族了？”陆五一时之间搞不明白。 “哈哈……你的意思是？”红衣那种苦相的脸居然也笑了起来。“你姓五，叫陆？” “不，我姓陆，名字叫五。”陆五也知道他的名字有点怪，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名字都是爹妈起的啊。 这个笑话就更加好笑了，红衣也忍不住笑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好吧，陆五……我提醒一下，那个，我们自己私下里说说这种笑话没关系，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但是这种玩笑可不要在贵族面前开，事情也许会变得相当麻烦。” 这个其中可能有涉及一些社会常识了。陆五不知道这些常识，但是又不能当面问红衣，只能旁侧敲击的问一下，或者等有机会找琥珀细细解释了。 不过，想到琥珀，陆五却下意识的想起了琥珀的姓。琥珀的全名，应该叫做琥珀?虚颜才对，当然，平时只用称呼琥珀就够了。 “那个，贵族不应该都是术士吗？” “哈哈，那是误解。”红衣并未察觉陆五的不对头。话说回来，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冒出“这货莫不是个穿越者？”这种念头。 “应该说，很多贵族都是术士，但是贵族不一定都是术士。术士血脉的隐藏和唤醒到底遵循一种什么规律，可是至今也没人搞明白的事。假如你搞明白了，估计你能立刻被晋升为大学者，到天空城市之上当教授去了……所以贵族都努力的想办法生育拥有术士天赋的子女，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想要就能做到的。很多人没有这个天赋。阿琪明显就是这种类型。她小时候常常生活在天空世界里……所以常常做出种种看上去比较愚蠢的行为。但这只是他们不通世事罢了。那个阿琪中校……很快就会学会的吧。”红衣有些叹息的说道。“有时候并不是他们笨，他们只是不懂。” “那个……”陆五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句实话，他不知道红衣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他明显知道很多的事情，甚至有点知道得太多了。 “你想问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红衣说道。“其实很简单，她只是简单的想要进行一次筛选，把那些吓破了胆的，只能拖后腿的货色剔除掉。选择出依然保有足够勇气的战士，来执行她的任务。” “她就打算这样什么代价都不出，然后让人去冒险？”陆五愕然。 “她应该就是这么认为的。可别说她什么代价都不出，想要在这种时节召开那个什么培训……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只是不懂我们需要什么。所以说贵族们……特别是年轻的贵族们，常常不通世事。”红衣回答。“不过，碰几次壁后，她就会懂的。” “那么，我可不可以不去理会她？”陆五想着这个问题。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也许培训开会什么的也算一种，但是优先序列可以排的很后面了。 “你要考虑到她可能为此的报复。”红衣倒是很容易的分析出了阿琪的心理。“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蠢，而你这种做法并不会让她明白自己的错，只会让她愤怒。她会报复的，她确实也有报复的能力。而且，一旦其他人没有响应……所有的怒火都会倾泻到你一个人的头上。这样的话，我们所有人可能一起倒霉。” 虽然那边提供的食物很有限，而且除了食物什么都没有。但是有总比一无所有要好上很多。 总之就要是去哄哄这位不通世事的贵族小姐……好吧，其实站在地球人的立场上，至少这种事情不会让人觉得无法接受。太多的人曾经为了上司一时拍脑瓜的决策而费神费力了。 距离去开那个什么倒霉的会议还有一段时间，这让陆五能抽空去见了一下琥珀。 琥珀的神情要比开始的时候好上太多了。可以猜测，虽然她现在还没能和自己的肉身建立那种关联，但是起码却已经有了一点点的眉目。当然了，哪怕已经不再算得上“惶恐”，但是“不安”却依然牢牢的缠绕在她的眉宇之间。 她已经做出了一个大胆，但是却是目前唯一能说得通的猜测：有人控制了她的身体，想要让她回去。虽然还不能理解这么做的动机，但是其中的恶意却已经昭然若揭——如果琥珀就这么回去的话，那很可能要面临极大的危险。 虽然琥珀是一个第一律术士，稀少而强大。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一方面她的自身力量削弱到极致，另外一方面肉身又在对方的控制之下……就算是第一律的术士恐怕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之所以说是束手就擒，主要是因为对方明显不想杀她，至少是不想直接杀了她。否则的话，直接摧毁她的肉身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这种情况下，琥珀却什么也做不了，或者说，她什么都不敢做。她现在之所以安全，主要是因为时间和距离的问题。前面说过，由于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存在差异（对陆五来说很神奇，但对于这个世界的术士而言，这早就是常识了），所以那个阴谋者肯定，也必须要耐心的等上很长时间。 但是一旦琥珀的行踪曝光，当那个暗藏的敌人知道琥珀已经回到这个世界，那么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琥珀把自己现在的猜测告诉了陆五。这是她目前唯一做出的结论。接下去，她会想办法确认自己肉身的情况和位置，但是这只是一种尝试，不一定能成功。 “那个，琥珀，你不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吗？”陆五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所在的学院里，应该有官员什么的吧？”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一个人可以这么做，有这么大的权力，甚至可以偷偷对我做什么……他就有很大的可能是学院的官员。”琥珀看上去很不安。“我不知道找谁安全……” “那么，院长呢？”虽然陆五不明白术士们的学院制度，但是学院什么的，应该有一个最高的院长才对。感觉上院长应该是很大的官才对——如果说这一切是院长策划的，那未免也太夸张了。 “我们的院长不是普通人，她名列执政官议会之中，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 陆五一进会议室就后悔了。 和昨天需要三个教师来开展培训的情况完全不同，今天来的人凑一个教室估计都勉强。想来昨天的培训什么的，大家其实还吃不准到底要发生什么。但是既然昨天阿琪中校就交代出底牌，那么今天不止一个人做出了正确反应：那就是不鸟她。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在意那些分配给难民的可怜食品的。而从职权方面来看，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权力对他们做什么。 别说没来的了，就连来的那些，都是一脸懊丧。 不过阿琪中校进来的时候却显得意气飞扬。也许是来的人要比她预想的多吧。总之，她准备了一大堆地图，贴了半面墙。很明显，在来这个会场之前，她已经冥思苦想的构思了一系列具体实施步骤。其实她这么认真，本来哪怕不引起大家的赞同，至少也会赢得人们对她个人的认同。甚至哪怕是抱着怜香惜玉的心态也不应该唱什么反调，可惜的是所有与会者都深知生命的可贵，对她的努力哪怕不是言辞上给予反对，也是神情上表达不屑。 第十二节 动员 整个会议过程完全就是一片混乱。 这个结果，其实从会议一开始的时候就可以确定了。因为会议一开始的时候，任何人都能看出，与阿琪那意气飞扬的脸比起来，其他人要么精神萎靡、要么面无人色，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强烈对比。也许阿琪以为来的人都是乐于奉献，敢于牺牲的勇士。但是事实上来的人（比方说陆五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只是害怕她断掉难民的食品供应，让本来就很糟糕的生活条件更加雪上加霜罢了。如果没有这个担忧的话，估计来开会的人连一个小小的警卫岗亭都坐不满。 看到阿琪中校居然这么真心真意，充满热忱的想让他们去送死，与会者自然是不甘心的。没人想死，特别是这帮人。事实上，能从那种灾难性的溃败中幸存下来的，起码都有几分眼色的，至少也是爱惜自己生命的，否则早就死在战场上，压根活不到现在了。于是各种各样的花招就出来了。要说打仗他们也许不怎么卖力，但是给别人的计划挑错可就起劲的很了。 虽然说阿琪整理出来的地图和计划很完整，但是依然有一大堆人提出了一大堆反对意见，而且至少听起来有理有据，充满说服力。好吧，陆五听起来觉得挺有说服力的。 阿琪虽然是个美女，属于有脸有身材的类型，但是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能够震慑众人，却也是没有的。大家只是看在救济食品的面子上来的而已。而且她的提议更是性命攸关，谁有信心和决心为了那一点点只能说饿不死人的救济食品，就不要命的跑到敌人的主场抓人？而且在场的人哪怕没有在战场上正面接触过凯查哥亚特的精锐，至少也在昨天的录像上看清楚了对方的战力。要抓一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可没那么简单。那些生物杀起人来，简直是砍瓜切菜一般，更有未知神秘力量，可以承受极大的伤害。 这种敌人已经超出普通人类所能对付的范围了，要去抓的话，就让术士们去抓吧。当然话说回来，其实大家也知道术士们动手也不一定行得通。因为冥月那边正在和凯查哥亚特交战，他们可是真正的投入大批术士军团的，不照样打得热火朝天？还据说还被凯查哥亚特多次击败，损失惨重。 阿琪的作战计划很快就被一群牟足了劲的人驳斥得体无全肤，她自己都有点哑口无言。其实在边上的陆五能够看得出来，其实这个计划有一定的可行性，稍微加上修改，也许就能用。大家这么反对，其实就是怕死而已。但是怕死这种事情，以一个军人的身份说出来还是很丢脸的，于是就只能针对计划里的圈圈框框，地理位置等细节问题来挑刺。而这位贵族小姐明显没有太多实战经验，鸡蛋里面挑骨头不要太容易。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原定作战计划完全被推翻，这个议题彻底的开不下去了。于是议题就变成了“制订一个可行的作战计划”。这个当然就更不可能了。下面的人理所当然地闹成一团，会场乱哄哄的，就连少数几个原本另有打算的人也发出了不满的起哄牢骚声。 最终，这位不通世事的贵族小姐连连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等到会场恢复平静，她才开口说：“我们要综合一下意见，一个个的说，不能一哄而上。” 就连陆五也看得出来，所谓的“合理的作战计划”是完全不可能在这场会议中定出来的。因为，想都不用想，关键不在于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样，是不是有可行性，而是没人愿意参与这种危险的抓捕任务。想要一群已经损失了绝大部分士兵、军官和装备的残兵肩负起这样的任务，完全就是痴心妄想。于是会议从刚才的混乱场面变成了一个个都在踊跃举手发言的场面。踊跃是踊跃了，秩序也是秩序了，哪怕嘈杂声也少了，但是提出的意见却是彼此矛盾，各有考虑，总之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还是彼此不兼容的那一种，根本就不可能变成一个可行性计划。 阿琪还犯了一个错误，居然一时沉不住气，被人转移了话题，和人争辩起战术理论问题来了。这种争论当然绝不可能获胜——人家就是为了转移话题，混淆会议内容来的，只要你和他争论就是输定了。再说了，理论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争得出胜负？战争这种东西，除非是面对面分出一个胜负，否则肯定是关公战秦琼，或者说纸上谈兵。 陆五没参合进这场混乱的讨论。这一方面是他本身压根不通军事谋略——虽然作为网络发达年代的地球人，陆五对军事有着天然的爱好（就像一个男孩都会本能的喜欢玩具枪一样），但是这里可是异世界，而且是科技魔法混合，发展水平不输给地球（假如不是更高的话）的世界。他对这里的战争实在比较无知。另外一方面是因为眼下如此混乱的会议，一大堆试图把水搅浑的人，也不缺他一个了。总之，他只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耐心等待会议结束，然后走人就行了。当然下一次会议的时候，他就会进一步考虑到底要不要再来了。 他现在就坐在一个并不算后排，但是也不靠前的位置，以吃瓜群众的角度观察着这场绝不可能有结果的争论。说句实话，陆五觉得想要制订一个合理可行的作战计划真的一点也不难。阿琪只需要做出一个承诺，那就是无论出现怎样的情况，都不会让与会众人进抓捕行动队。这种话只要一出口，眼下的混乱和争论必定在几秒钟内自动平息，所有人转而群策群力的提意见想办法制订一个可行的行动方案。 可惜的是这事情简单，但说要被看穿却也不容易，至少对阿琪来说不容易。在一场旨在浪费时间的争论告一段落之后，阿琪终于勉强拼凑起了一个作战计划的框架。当然了，大家照样对作战计划各种细节进行吹毛求疵，使得它完全没有成长的可能性。 陆五开始在那里走神，考虑着自己的未来。话说回来，高手今天很安静——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这也正常，人多眼杂的时候，高手一般都保持沉默。不过他们的未来……虽然说高手很有信心，但是陆五的信心其实没高手那么大。 站在世界的巅峰之类的话，说出来鼓鼓劲是很不错。但是却不能拿过来细细的想。细细想的话，估计会觉得那实在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目标，以至于让人瞬间丧失了攀爬的欲望。 “……那好，我亲自去！让你们知道这绝对行得通！” 这一身喊叫让眼观鼻鼻观心的陆五都震动了一下，然后他才注意到阿琪那气鼓鼓的面孔。看样子这群人中终于有人犯下大错。原本大家只要转移话题或者吹毛求疵以求拖过今天的会议就行（下次的会议估计就没几个人来了），但是人多口杂，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何况在座的还不一定算得上智者——有人的言辞明显过了边界线，把美女中校给激怒了。 陆五刚才正在走神，所以没听清到底是谁说了什么话。他只能依稀记得刚才某个人在指责阿琪不体恤别人，让别人无谓的冒生命危险。原本那女人就处于半抓狂状态，被这么一刺激，直接发作了。 这是……要付诸行动了？ “我自己带队，有没有自愿者愿意和我一起去？！”阿琪大叫道。 这一下，就直接拆穿了西洋镜，阿琪的声音虽然大，但整个会场突然之间一片寂静，更无一人答应。 她又叫了一次，同样没人回应。每个人都在装聋作哑。正常点的垂下头默不作声，掩耳盗铃的则四处张望，假装对着几乎没有任何家具的会议室某个角落感兴趣。 这一下，所有之前的的问题都被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回答了。阿琪再傻，也明白过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什么作战计划不完美啦，什么地形不是这么判断的呀，什么军事原理不是这样的啦，统统都是推脱之辞罢了。 “原来是这样……”她冷笑着环视了一圈。 “这个，我们现在装备损失殆尽，根本无法支撑这种行动……”不知道是谁，硬着头皮说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这个简单，我保证，谁跟我走，那么由我这边提供二十台外骨骼装甲。”阿琪说道。“最新型的！” 她寻找着说话者，但是那个人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出声了。所以下面依然保持着沉默。 二十台最新型的外骨骼装甲虽然好，但是要说用自己的命去换，却有些不值了。 这里就显得昨天那个录像绝对是败笔中的败笔。在普通人类的认知中，外骨骼装甲是很强力的装备，对付普通人类轻步兵完全算得上是一件利器。也许对付凯查哥亚特的部队一样有效。可惜的是大家昨天看的录像完全毁灭了这点侥幸心理，这玩意对付凯查哥亚特的军队就明显有点不够看。昨天的录像上那些大屠杀的场面可是清清楚楚的，人家一刀子下来，外骨骼装甲其实和纸片也没啥太大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阿琪满腔怒火，但是一时之间却对这些胆小鬼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和这些人之间又不是上下隶属关系，人家真的不鸟她，她也干不了什么。如果是上下隶属的话，还能强制指定几个人跟着她，但是现在却没什么好办法。 “中校，”就在她满腔怒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口一个声音叫起来。“有您的紧急通讯。” 这个意外插曲给了她一个下台的机会。阿琪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终端，上面的指示灯瞎闪一气，提示音却因为响太久而自动关闭了。要不是刚才那么嘈杂，其实她早就该察觉有人找她了。她一脸气鼓鼓的神情离开教室，来到边上一个无人的小房间里，然后打开开关。 电子设备上，浮现着一张熟悉而严厉的面孔。 “阿琪，情况怎么样？成功了没有？”那张面孔用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问道。 第十三节 商业贸易 “差不多了。”阿琪看着那张脸，竭力把自己之前的失望和愤怒隐藏在神色之下。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开启摄像功能。也就是说，尽管她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也能看见对方的表情，但对方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而不能看见她的表情。但是面对着这样一个科技的投影时，人们却会下意识的在意自己的表情。“怎么？我应该还有很多时间才对吧？我到这里还不是很久。” “是的，你还有很多时间。”对方承认。“我现在联系你，是为了给你一个必要的提醒，凯查哥亚特远比预想的危险。目前已经确定了三个队伍覆灭的消息。” 阿琪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发出什么可笑的声音来。三个队伍？她睁大自己的眼睛。她之前还在厌恶那群胆小鬼拖延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却不得不庆幸他们的动作没那么快。 “是……特派部队吗？”她问。那些可不是拼凑起来的什么杂兵，而是派出来的精锐部队。当然了，这没什么奇怪的。再精锐的部队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队，一旦暴露在敌人大军面前肯定没有幸免的可能。 阿琪可不是唯一执行这个任务的人。事实上，高层面对这种情况，也绝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多方面下注才是常态。 但是，能够歼灭三支特遣队，这本身就说明了凯查哥亚特绝非是一支混乱的军队，恐怕内部之前纪律严明，指挥健全。虽然说阿琪的目标是想抓一个敌人的士兵，理论上，对于总数以“万”或者“十万”来计算的大军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甚至可能根本不会被发觉的行动。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本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是的。”那张虚幻的面孔点了点头。“我期待你的表现。” “这样的话，我需要更多的准备……”阿琪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她提出要求来。 “当然，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提。” “迦舍这边的部队装备几乎都遗失了。”阿琪定了定神，这边有上百个军团，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装备起这么多军队，费用堪称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现在这些军团只是保留着一个名号而已。就像前面说的，只要还有一最低级的军官还活着，官方就认为这个军团还存在。这种看法纯属自欺欺人。实际上所有的军团全部凑到一起，估计也就拼凑几百上千号残兵败将而已，他们的装备（哪怕是最好的装备）不会花费多少钱。 “我会为你争取的。”说完这句话，投影慢慢消失了。 她关上开关，定了定神。应该能行的，她的情况和别人截然不同。因为很显然的事情是，她面对的并不是凯查哥亚特的大军。除非她舍近求远，绕上一个大圈子，否则她要面对的是是一些分散行动，执行监视、斥候任务的小分队。这是她通过大量的情报，得出来的结论。也就是说，只要有一支精锐的小部队，她有信心能够捉到俘虏。 可惜的是，她没有这么一支精锐的小部队。她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从这些残兵败将之中，选一支部队出来。这件工作的难度之大——就如她刚刚体会到的——恰如从泥水里试图找出一块还没有腐烂枯朽的木片一样。 也许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也许，她应该采用第二个策略？从后方雇佣几个术士过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哪怕去雇佣术士，至少也要选一个了解情况的向导。在她的构思中，她本来应该找到五到十个勇士，然后加上两个术士，这样就构成了一支足以完成任务的武装力量。当然了，装备方面她当然会尽其所能…… 但是如果没有勇士的话…… 就像所有那些有着漫长文明史和战争史的智慧生物一样——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人类就已经明白了“勇气不如纪律”这个现象。天生拥有超人勇气的人当然是有的，但是数量却很稀少，甚至可遇不可求。但是事实上，能够让士兵冒着生命危险向敌人发动冲锋的，除了天赋的勇气外，还有对于纪律的畏惧。 她走向会议室，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一个错。这种大部分都反对的情况下，哪怕真的有勇士，也会因为种种顾忌不敢出头的。她不能因为大部分人的表现而忽略少部分人不是吗？再说了，这任务本身，也只需要少数人罢了。 阿琪走出去不久之后，陆五才认出了大胡子。 说句实话，大胡子那一脸的胡子其实很醒目，陆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存在。也许是之前太嘈杂的缘故吧。 不过大胡子明显也是对阿琪的建议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之一。他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一个角落里，既没有和边上的人搭话，也没有对阿琪中校的作战计划提出什么意见。事实上，他的举止某种意义上和陆五一模一样，似乎铁了心要当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而且不止如此。 说起来有些奇怪，之前陆五对于大胡子完全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觉。但是在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陆五才能清楚的感觉到大胡子其实根本不是军人。尽管他们穿戴类似的衣服，但是在气质上却格格不入，就如一只黑羊走进白羊群里面一样显眼。但是如果一定要说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陆五却说不出来。只能说，这是一种下意识的直觉。 这让陆五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一样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阿琪从门口走了回来。原先她的愤怒几乎是写在脸上，如今却已经藏在了面具之下。相反，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冷笑的味道。这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话题马上就被阿琪拉到“自愿者”的上头。当然，情况和刚才一样，到处都是装聋作哑，不敢应答。 阿琪的目光从距离她最近的那帮人身上扫过。这帮人正是之前反复给她的作战计划挑刺的刺头，当然，那是之前刺头，现在全部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老实，生怕一不小心惹上大麻烦。 这群人肯定是不能用了。贪生怕死，为了一己之私甚至满口胡言！ 她的目光从这群懦夫身上略过，转到后面的一些人身上。虽然说刚才她被搅和的昏头转向，但是多多少少还有有点印象的。后面的那些人中，其实有好几个其实没跟着起哄挑刺。如果说这群人中间有勇士的话，那肯定就在这些人中间了。 阿琪信心满满的挨个看过，心中有了计较。她能够明白这些人心中的顾虑——大家都拼命反对，你一个人跳出来支持，这算什么意思？不想混了是吧？ “今天的会议到这里结束。”阿琪面无表情的宣布了这个消息。 下面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敢置信了。就这么结束了？原本他们以为会面临一次严厉的惩罚：比方说断掉难民免费救济食品供应，或者直接找来军法部门来找茬（在这方面，这些人都是满身漏洞的）什么。但是真的没料到居然就这么被轻轻放过。 不过，看她的表情，事情明显没那么简单，也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事实上，不止一个人在肚子里猜测她刚才联系的是谁，还有说了什么。 陆五倒是没考虑那么多。早点结束的话，他还能去看看所谓“公用贸易网络”的情况。说句实话，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物质流动相当的好奇。 迦舍城并不是一个大地方。名字叫做“城”，但是以地球的规模来衡量，大概也就是一个县城的程度吧，而是那种比较偏远，经济不发达的县城。如果有一辆自行车，那么可以花费半天左右的时间，绕城一周。 这个“公用贸易网络”的站点是城里最高的房子，外部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但内部构建极有科幻风味，由不知名的金属和类似玻璃的材料构成，将空间隔成一个个小房间。每个房间的大小大概只有五六平方米，格局类似于一个小吧台。不过吧台上满是陆五看不懂的仪器。 虽然是这样，但是却依然能感觉到其中“草草铺就”的感觉，似乎这里是临时改造的。 陆五还在观察着四周，身后有人却拍了他一下。他回头看见了红衣那张苦脸。 “没来过吗，”红衣微笑了一下。“第一次？” “第一次。”陆五明白自己对这个世界还很无知，这一点连装都没办法装。一定要装反而只是让自己显得更可笑。 “陆五，你在故乡那里，应该都是从小贩那里购买各种物品的吧？”红衣说道，不管他说这句话的真意到底是如何，但是确实是实话，所以陆五点了点头。 “这里就是那些小贩们的物品来源了，公用贸易网络……”红衣说道。“整个辉月阵营的物资，都可以通过这个网络来交易。” “随便什么都可以买卖？”陆五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的，随便什么都可以买卖，但是，”红衣强调了最后一个词。“也要讲究权限的。比方说我，”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入一个房间。红衣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铜牌，放在机器上一个缺口处。 下一瞬间，机器中间，一块透明晶体上立刻浮现出一排排文字。 “这些，就是我的权限。” 陆五第一时间注意到红衣的钱。 “额，我还有两万七千多贝利卡。”红衣说道。“别看我，我不是有钱人，只有不到一千是我的钱，其他的是我把那台机甲卖了得到的，只是暂存在我这里。” 红衣用一个操纵杆操作着系统，他选择了帐篷，立刻显示出一大堆名单来。 “为什么这种帐篷要三千贝利卡？而这种只有几百？” “新货和旧货的区别。”红衣说道。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旧货。“放心吧，所有的货物都会经过估价……魔法的估价基本上是可以信赖的。”他操作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完成了，然后把自己的铜牌拿出来。 “你可以来试试看。”他对陆五说道。 第十四节 财富 陆五把自己的铜牌放进去。 他稍微有点犹豫，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铜牌到底能不能行。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多少时间，因为一整排数字在已经那块类似玻璃板的晶体上闪过。 陆五立刻看到自己有两百六十多块钱——估计那就是他参军的安家费？或者是其他什么？感觉上那并不是一大笔钱，只能买一顶普通的帐篷，而且还是旧帐篷。 不过陆五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自己能够购买的那一系列物品清单给吸引住了。不需要说明，他就注意到红衣所说的“权限”——所有能够购买的物资都显示亮色，而所有自己不能购买的物品都显示暗灰色。 陆五随意的选择了一下军事装备，然后看到了一系列自己能够购买的东西，从价格最低的开始。他看到自己能够购买的一系列武器，包括他已经见识过的通用步枪、外骨骼装甲之类，当然还包括其他一些他没见过，只能猜测的武器。不过这个名单太长了，以至于看了一小段时间之后，陆五就下意识的把清单拉到最后，也不管到底他的权限能买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什么东西最贵。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东西。 “浮空要塞？”陆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清单上显示的，正是他之前见过的堪称这个世界科技最高结晶的东西。 只不过，这一栏呈现灰暗色，意味着陆五就算有钱也不能买。当然了，这其实是一件完全多余的事情，因为浮空要塞的价格足以让人打消一切不必要的妄想。 “六……六千亿？！不不，是六万亿！！！” 看了看这个价格，又看了看自己仅有的两三百贝利卡，陆五深觉自己绝对是这个世界的穷人。他甚至觉得，所谓的“购买权限”完全没有意义，价格本身就是最好的权限了。 “你的头盔丢了，”红衣说道。“要买个新的吗？” 那个头盔看上去漂亮，其实又重又不舒服。所以陆五回地球的时候就没把它带上。 “不，我觉得现在不需要。”陆五回答。他想去拿自己的铜牌，却又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还有一个铜牌。 那个死去的无名尸体所拥有的铜牌。也许那位倒霉蛋还有一些存款？ “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昨天晚上的那个大胡子，干嘛不直接抢这个？”他说道。上一次枪械改装倒也罢了，毕竟只是很小的零钱，当时陆五也无心去了解这个世界的金融系统。但是这一次，他可是看明白了。先是红衣进行了一次示范，然后他自己又进行了实际操作，整个过程，完全没有使用密码什么的。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拿着红衣的铜牌就能使用？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头。这东西不仅是身份证，还是银行卡。要说身份证功能可以随意读取倒也罢了，但是银行卡功能也能随便用，不设密码？ “哈，怎么可能呢？”红衣带着一种“没想到你这个也不懂”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这种身份证明，制造很容易，但是使用却很难。” “那个，我之前的铜牌在路上破损了……”陆五想起之前自己捡到东西的事情。“然后就在营地里，他们给我做了一个……” “我说了，制造它很容易。”红衣做了个手势，“到处都行。但是，它只有主人能够使用。”说着，他把自己的铜牌递给陆五，并做了一个“你不妨试试”的手势，向后退开几步。 陆五依言做了，然后发现完全行不通。那台机器对于铜牌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死气沉沉的。他又使用自己的铜牌，一切就恢复正常。 “这是……什么技术？” “技术？我不知道，但我宁可相信它是一种魔法。按照术士们的说法，这叫“生命波动”。”红衣指了指铜牌，又指了指自身。“它和人，存在一对一的关系，唯有主人能够使用。到了别人手里，它就是一个废物，至少是无法使用它进行买卖。” “那么，如果它不慎遗失或者损坏的话……” “最好祈祷不要发生这种事情，”红衣很明白的说道。“如果里面没钱倒还好办，大部分店铺都有制造它的机器，随便找个人就能帮你重新做一个。至少在女妖之门这个地方，制造它真的很方便。但是里面的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绑架后强迫进行转让的？”陆五想起自己上一次改造枪械的做法。那个时候，好像很容易就把钱转移给了那个店主？ “理论上可以，实际上应该比较难吧。”红衣说道。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估计交易的数据会被记录在案吧。这些就是日后追查的证据什么的。但是，说起来也很奇怪，原来这个世界和地球差别这么大吗？ 地球上虽然也有存折和银行卡之类，但是归根结底，相关的数据其实是存储在银行里面。假如有人丢了卡或者存折，其实那没什么的关系。而按照红衣的说法，这个世界的资金可是藏在铜牌本身。也就是说，它实际上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钱包，万一丢失，里面的钱也就拿不回来了。 和地球上完全不同的虚拟货币系统呢。 陆五情不自禁的拿起铜牌，看着上面的符号。前面说过，铜牌上面有着非常复杂的花纹和图案，而且高手说过，上面甚至还有一种术士使用的特殊文字。不过高手没对这种文字做详细介绍（当然，当时陆五也不是很在意此事），所以陆五并不知道到底整个花纹图案是文字呢，还是其中一部分是文字。 陆五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增长天的事情，去的那个奇怪的仓库。 整个仓库里放了各种原材料和半成品，当然也有很多零件。这些东西的单位价值不高，但是整体价值应该很值钱。但是陆五记得很清楚，仓库里有着好些铜牌。 不是放在不起眼的某个角落或者某个箱子里那种半成品，而是堂而皇之的铺在一个显眼的，安置珍贵物品的位置上。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货色。 “那个……没有主人的铜牌就不能使用吗？” “当然了，”红衣倒是有问必答。“至少大部分情况如此，不过有时候……” “有时候？” “比方公款什么的。”红衣说道。“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和生命波动不要发生什么联系的铜牌了。”他看看手上自己的铜牌。“对了，你管这个叫‘铜牌’？” 通过语言和现实的了解，现在陆五确实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也有“铜”这种金属，而这种铜牌也确实是铜做的，至少也是以铜为主要成分的合金做的。 “这个名字不好吗？” “哈，比起生命波动谐振之类的名字，铜牌确实好多了。”红衣说道。“简单明了。这方面，我曾经听术士们说过，通过特殊的方法，可以让它记录了人类的生命信息，也就是说，只有你在边上甚至亲手操作的时候，它才能正常使用，否则它就是一废物。” 陆五本来想说什么的，但是在他说出话来之前，他就注意到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影。前面说过，这里的房间是由一种不知名的金属和类似玻璃的材料隔开的，这种材料透明度很高，隔音效果不错，只能看见隔壁的人，却听不见隔壁的声音。 来的人正是阿琪。而且，阿琪只是花费了一点点的时间左右环顾了一下，就马上朝着陆五这边走过来。 红衣也已经注意到这个女人。他明显皱起了眉头。 “她是来找你的。”红衣说道。虽然此时她还没走过来，但是从神色动作就知道她的目标就是陆五这个房间。 “小心点，”红衣说道。“这些贵族虽然是凡人，而且常常都因为不通世事而显得可笑，但是他们深得上头信任，经常会被委以重任，甚至可能掌握很多资源。” 阿琪毫不客气的推开了陆五所在的这个小房间的门。 “陆五？”她看着陆五，神情虽然说倨傲，但是感觉上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好了很多。“你的名字真古怪，让人印象深刻。” 话说的并不怎么客气，但是感觉不到她的恶意。不止如此，甚至之前那份目中无人少了许多。当然，这也许只是错觉。 “那么……”她看着陆五，“你愿意加入我的行动队吗？” “我们？”陆五想起自己名义上的一百来个手下。好吧，这真的只是名义上的。至今为止，陆五还没见过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的面孔呢。 “不，只有你。”阿琪说道，“我需要一支小而精锐的部队，而不是一支人数虽多，但是臃肿无用的人马。我们是去抓一个俘虏，而不是挑起一场战斗——打不赢的。” 谢谢你还有这个觉悟！陆五心中想着。他满脑子都在想之前的那个仓库，其他东西或许很难拿，但是那些铜牌可是可以轻松一人携带走啊！如果那些铜牌里面都藏有巨款的话…… 陆五刚刚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权限。这一次，他真的只是看看自己的权限。但是如果有了那些东西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选我？”陆五问。 第十五节 发动 “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迹。”阿琪说道。“你是很合适的人选。” “我的什么事迹？”这个回答让陆五很感到惊讶。要知道他来这里的时间——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刚满三天。而这三天之中，第一天完全浪费在路上，第二天在那个毫无意义的培训班中度过，今天才是第三天。而且刚刚过去的这半天时间，他还在那场注定不会出结果的会议上当了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换句话说，他这几天什么都没干——就算想干点什么，也没来得及干。 “你独自冒险回到被敌人占据的地区，”阿琪说道。“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给救了出来。很冒险，但是很了不起。因为其他的胆小鬼一听说回头，立刻吓得连提都不敢提，而你却实际的做到了。” 陆五突然之间明白对方误会了，好吧，这个误会中多多少少有陆五自己的责任。事实上陆五这个谣言对陆五是有益的，因为如果不是用这个方法解读的话，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么长时间。而有了这个谣言，那么至少大部分人不会对他之前的失踪起什么疑心。 “愿意加入吗？”也许是陆五的表现太过于迟钝，阿琪再一次提出了这个要求。 陆五想起阿琪之前许诺的冒险的报酬——荣誉和正义方面的。 虽然陆五在地球上的时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想成为冒险者，类似于罗尔德?阿蒙森（第一个到达南极点的冒险家）这样的人物，但是他也知道荣誉和正义不能用来吃。特别是他们这群已经被高层放弃的弃民更是如此。 也许在辉月的高层看来，总督已经死了，土地已经被敌人占据了，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一群无人理会的渣滓。这些渣滓唯一的作用就是被压榨出最后的利用价值来。比方说这一次的行动之类。他们明明可以派出精锐部队（就像上一次道尔上校对付增长天一样），但是却只派了一个阿琪过来。 “不，没兴趣。”陆五瞟了一眼身边的红衣，回答道。 “你回答的太快了，”阿琪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发怒，但是脸上确实显得很不满。“你不是第一个，之前的几个都告诉我，说他们要细细考虑。” “你还找了谁？”边上的红衣问道。 阿琪看了红衣一眼，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重新把目光转向陆五。“我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失望，我以为你会与众不同的。” 我是与众不同，因为我根本不是一个军人。陆五很想翻翻白眼，如此回答对方。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一声不吭。 “就像我说的，二十台外骨骼装甲，最新型的。” 陆五现在已经知道外骨骼装甲其实很值钱，哪怕老式的旧货，能用用万来计算，但是他相信，在绝大部分人眼里，命要比钱更有价值一些。 “他们说你有一个魔法戒指？”阿琪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把价格再加五成。” 陆五想说话，但是这个时候，他发现红衣在朝他做暗示。 “我拒绝。”原本他应该这么说的，但是话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同样的答案，”阿琪厌恶了皱起眉头。“果然都已经吓破胆了吗？好吧，你们不是全部成员，我会想办法找几个术士来加入我们的队伍的。我明天晚上整理队伍，在此之前过来。”说完这句话，她就掉头离开了， 那女人离开之后，陆五看向红衣。不管隔开房间材料是什么，至少它隔音效果非常好，两个人尽可在这里说话而不必担心被人听见。 “你的意思是……”陆五很惊讶的看着红衣，他原本以为红衣会支持他立刻回绝掉这个提议的。 “这也许是一个机会。”红衣说道。 “机会？什么意思？” “离我们这里……有一个矿区。”红衣解释，“十几个矿场，都是普通金属矿什么的，总督所有。现在那地方被凯查哥亚特的部队占领了。不过我可以相信他们在那里的部队很少，甚至可能寥寥无几，只有几十、甚至十几个。” 陆五迷惑的看着对方，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凯查哥亚特的部队本身就不多，但是战力非常惊人，这一点他已经知道了。 对于这种布置也很容易理解。如果凯查哥亚特没打算进一步进攻，彻底消灭他们（当然，陆五已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凯查哥亚特需要大众的信仰），那他就不会在这边放置大部队。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 “解救我们所有人的机会。”红衣说道。“凯查哥亚特的部队是在这里监视我们，他们的大部队正在女妖之门的另外一边和冥月势力打得热火朝天。这意味着，如果这些部队被歼灭，那么凯查哥亚特会放弃，而矿区……就会回到我们手里。” 陆五开始有点明白红衣的意思了。 整个建设在迦舍城郊的难民营庞大而臃肿，生活着几十万个因为战争而逃离家乡的难民。他们失去了工作，没有收入，只能无所事事的呆在难民营里，等着自己身上最后一个贝利卡花完。而阵营的高层则将他们视为多余的废物。 虽然眼下的局势还没有到那么绝望的时候，但是陆五相信，真的到了难民们花光身上钱的时候，那些救济食品也绝不会多上哪怕那么一毫克。 但是一旦重新夺回矿区，那么一切就会截然不同。 陆五想说话，这个时候却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震动。 那是手机在动。 好吧，这里既没有中国移动也没有中国联通，所以他的手机是绝不可能接到什么来电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高手。 陆五拿出手机，解开密码锁。手机上记事本已经被打开，并且在上面输入了“搭档，这是一个好机会。”几个汉字。他的动作很随意，没有特别躲着红衣。因为哪怕在地球上，汉字也是一种以难度出名的文字，所以就算给红衣足够的时间细细研究他也绝对无法理解这种异界的文字，更别说他最多也只有一瞥的机会。 “除此之外，势力可能发生根本性变化。”红衣说道。“二十台最新型机甲。” 不需要他说更多，陆五就明白。大胡子他们一共只有十来台老式的外骨骼装甲就出来敲诈勒索，称王称霸，那么某个势力一旦有了二十台最新型号的会发生什么？至少是陆五的戒指不会给他带来安全，相反，它可能带来灾祸。 “但是，这要去……”陆五看着红衣的脸，试探着问。“一趟很危险的旅途。可能会死。” “危险和收益总是并存的，”红衣说道。“我只是提出意见。” 陆五不再看红衣，“我先回去了。”他说着，掉头就离开。 “我给车子做好维护保养后就回去。”红衣在身后说道。 车子要维护保养，所以陆五也就只能步行返回。走到大街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蓝牙耳机响起了高手的声音。 “搭档，你这是在试探吗？试探红衣到底想干什么？” “算是吧。”陆五有点郁闷的回答。他现在很确定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光环，至少红衣一点也没有那种“忠心护主”的意思。他们是上下级关系，但是也仅仅是上下级关系而已。红衣么，但是却知道，假如陆五死掉能换来利益的话，红衣绝不会犹豫。 陆五觉得自己的情况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现在，他们都承认他是最高指挥官，让他下达命令。但是，如果陆五死掉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估计也会很乐意看到他死掉。 “我觉得这种做法很蠢。搭档，我们无需试探。地球上有一句话能够很好的解释——世界上没有忠诚，忠诚只是背叛的价码不够高而已。” “噢，那个……” “就算是中国文化里，作为‘忠诚’偶像的关云长，不照样选择了投降？哦，搭档，社会性的生物之中可没有忠诚，那是一种幻想，无非是有些人价码高些，有些人价码低些。这很难接受，但是你得明白这才是事实。” “钱不能收买所有人。”陆五反驳。 “钱可以收买所有人，无非是有些直接用钱收买，有些间接用钱收买。你对你的上司很忠诚，不会背叛吗？那么当你所有的亲人、朋友，都被放在我雇佣来的佣兵的剑锋下的时候，你还能忠诚多久呢？那些雇佣兵不就是我用钱收买过来的吗？” “早就没人用剑啦！” “那么就把剑锋换成枪口吧，反正我只是一个比喻，你懂的。还记得老兵吗？他的情况就是一个好例子……搭档，你要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现在我们开着挂。不乘着有外挂的机会多做点什么的话，以后肯定要后悔。”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迦舍城的城区，进入了城郊。城里还好，至少驻扎其中的军队已经被收编为正规军了，他们也是唯一在这场“丢垃圾”行动中幸存下来的。他们保证了城镇内部的整洁和安静，但是难民营的事情就被弃之不顾了。 不过在介于难民营和城市之间的城郊的情况如何，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这个问题马上就得到了解答。在陆五走出城市的范围还不是很久的时候，四台外骨骼装甲简直如地下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他四周。 第十六节 统治者 大路的方向其实和6五的营地差别很大，为了减少距离，6五就必须离开大路。 ? 当然这没什么关系，这里是平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障碍——就算有，也不过让人小小绕一圈的程度罢了。 所以，他就在这么一片空旷的原野里，被四台机器包围住了。远处应该有人看到了这一幕。而任何一个理智健全的人都能大致猜想到一些什么——不过这没有任何意义。秩序已经崩溃。也许人们目前尚未意识到，但是秩序确实已经崩溃了。 如果说6五这两天学到了什么，至少他已经知道，这些外骨骼装甲并不是越大越好。事实上，真正适于作战的新锐型号都不是很大。不过这倒是很容易理解，个子越大越显眼，在战场上就越是容易受到攻击。地球上的坦克越造越矮，甚至连坦克兵的身高都要限制就是同理。所以虽然四周一共有六具外骨骼装甲，但是6五把脸对着那台最小的外骨骼装甲。他应该是领。 “你们想干什么？”他说道，同时向对方示意自己已经戴上了魔法戒指。 虽然他们有四个，但是6五没什么好怕的。外骨骼装甲的优势是防御力，而魔法戒指的优势是度和反应。换句话说，在魔法戒指面前，这几台外骨骼装甲全是反应迟钝的傻大个。真的决一死战的话那也许可以说各有所长，结果难料。但是如果6五只想逃离，那么这四台外骨骼装甲只配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6五？”隔着外骨骼装甲，里面的驾驶员说话的声音显得有点瓮声瓮气。“我打听过了，这枚戒指并不是属于你的。” “别人送给我的。”6五说道。“它现在属于我。” “这枚戒指不属于你，”说话者似乎压根没听见6五的话，也许是听见了，但并不在意。“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把这件不属于你的东西交给我。如果你不想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话，最好那么做。” 6五有点现这些强盗并不称职。至少在言语方面和通常概念上的强盗还不一样。要知道，这可不是强盗说话的风格，强盗应该省掉所有的废话，直接把话说明：要钱还是要命。不过这事可以理解，他们之前是军人，转职成强盗的时间还不是很久。 军人的作风就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找个理由——就像开战总会找个战争的借口一样。不管这个借口如何荒谬和卑鄙无耻，但是总归要一个借口，并且用这个借口说服士兵去战斗。相反，强盗就没那么麻烦了——特别是现代更是如此。 “什么样不愉快的事情？”他假装自己很有好奇心的问。 “就是这个！” 这个声音很大，是通过喇叭传出来的。6五朝着声音看去，看到的是另外五六台外骨骼装甲。而说话的声音却很熟悉，6五立刻认出那是大胡子。 大胡子这一次坐在一台高大的外骨骼装甲里面，一台过三米，大得让人联想起变形金刚的机甲。 变形金刚大踏步走过来，十余台外骨骼装甲将6五包围住。6五数了数，一共十一外骨骼装甲，按照之前红衣说的，它们价值二十多万贝利卡，也许能够购买上百架帐篷和其他一些必需品。 “不用东张西望了，不会有人来的。”大胡子大声咆哮着。“现在看清楚，我手中的是谁！” 他手中——也就是外骨骼装甲手中——的当然就是琥珀。此时的琥珀被人反绑起来，娇弱而害怕，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可怜。当然，和同伴一样，这台外骨骼装甲也没有配套的武器。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大胡子把那巨大而粗壮的钢铁手指放在她肩膀的位置，看上去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把她的身体捏碎。 人类的骨头和血肉，在这种机械面前，不会比陶瓷人偶好上多少，甚至更糟糕一些。 当然了，6五早就看到了。事实上他也没办法看不到，对方可是刻意的把琥珀放在一个最显眼的位置呢。 “她是……”6五想说话，但是最后摇了摇头。“你不该抓她的！” “没错，你的小情人现在在我的手里，我只要轻轻一捏，她就会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大胡子哈哈大笑。“不用假装了，我们知道她在你心中很重要。想想看，6五，当初你寻找魔法戒指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救她回来吗？现在，交出魔法戒指就能换回她！” “事情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6五大声的回答。 “不要说谎，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大胡子已经确认自己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所以声音里满是洋洋自得。“否认是没有用的。我还特别为了这个传说去找了相关的人士。他们中也许有人会说谎，但不会人人都说谎，而且还是同样的谎！” “那只是误解！”6五看着这一大堆的外骨骼装甲。现在他看出来了，他们中有些明显不是军事用途的。比方说大胡子身边那几台，更像是做其他什么工作，比如挖矿的。大胡子操作的这台外骨骼装甲上，甚至有些显而易见的挖掘工具，估计是走的时候很急，这些工具都还没有从上面拆下来。 当然了，就像汽车的主要用途是交通工具一样，这一点也不影响汽车能把人撞死压死。哪怕是挖矿的型号，用来对付人类的血肉之躯也是绰绰有余的。 “所有人一起误解了？！”如果大胡子不是藏身在机甲里面，那么此刻他一定在狞笑。“那么我们一起来误解好了，把戒指交出来，否则……” 他留下半句话没说出口，不过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 接下去，按照正常的步骤，大概是一番激烈的交涉。比方说“我怎么确信我交出戒指你就会放了她”之类的。 没关系，大胡子已经对此有了充足准备。他会放了手里的人质的，至少在拿到戒指的那一刻会的。但是接下去要生的戏码他已经构思好了。至少6五的戏码已经构思好了。 昨天晚上，6五强迫他交出外骨骼装甲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咬牙誓要报仇——他丢脸了，而且是在好几个手下面前丢了一个很大的脸。而眼下正是兑现这个誓言的机会，不是吗？ 6五看着这些包围着他的外骨骼装甲，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些事情。 “他们……比看起来的更愚蠢一些。”6五轻声说道。虽然他知道对方上当的可能性很大，但他真的不知道一切居然如此的顺利。比他预想的还简单。 “嘿，搭档，可别这么说。”高手居然对这个说法不满了。“他们并不蠢。如果纯以平均智力来说，我甚至相信这个世界的人类要比地球人更聪明一些。只是，”如果他有身体，那么此刻一定是摊摊手，做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就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不要去试探凡人，因为没有人经得起引诱。不，应该换一个说法——假如一头鱼没有咬钩，那只能说明鱼饵还不够好。” 正常情况下，高手在人多的地方是不肯出声的。但是眼下的情况却不一样。四周十几台外骨骼装甲在出类似于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这些噪音虽然不会影响人们大声说话，但是却也让蓝牙耳机这样的轻微的小声音被完全的掩盖掉。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6五的判断。要知道，用于作战的（6五曾经在上校那里见识过的）外骨骼装甲是非常安静的，哪怕很近的距离都听不见什么机械摩擦和引擎声。而现在包围着他的外骨骼装甲却完全不一样。哪怕用“缺乏保养维护”来解释也说不过去。 6五轻声的和高手聊天，所以没有回答这些外骨骼装甲的威胁。而他的这种沉默却被视为一种正常的反应，一种做出重大选择之前，必然有的犹豫。一时之间，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那里看着6五，等着他做出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6五身上，除了6五自己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大胡子手上的琥珀手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并不是绳子被切断或者解开，而是它原本紧紧绑缚的东西，从真切的固体，也就是血肉之躯突然变成了虚幻的，宛如气体一样的东西。如此一来，作为一根绳子，自然而然的要根据重力的法则掉到地面上去。 事实上，如果不是紧盯着6五的话，或许大胡子会察觉到一点不对头。但每个人都知道魔法戒指能够赋予人类自然的度和力量。眼神稍微有那么一个瞬间错开，就很可能生一些预料不到的事情。 在他看来，虽然他眼睛盯着6五，但手（外骨骼装甲的手）可是捏住琥珀，所以自然无需担心太多。可惜的是，虽然外骨骼装甲反应很灵敏，但是它终究是机器，虽然钢筋铁骨，力大无穷，但是那钢筋铁骨没有触觉的。所以那只钢铁之手只是保持着一个虚握的动作，完全没有察觉它原本捏在手里的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温顺而无害的女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6五看着琥珀的动作，不过那台巨大得宛如变形金刚一样的机甲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一种莫名的心理压力。 “那个，琥珀……”6五突然脑子里跳出一个念头，所以情不自禁的问了高手一句。“能行吗？” “你怕小术士打不过他们？哈，搭档，别拿她在地球上的表现来衡量。”高手不屑一顾的说道。“在地球上她可是戴着镣铐跳舞！恰如博尔特掉水里一样。别看博尔特是地球上跑的最快的，但是要是他掉到齐胸深的水里，他的跑步度估计小学生都不如。这里是她的主场，哪怕她的力量剩下不多……你马上就明白，为什么术士才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了。” 第十七节 迦舍 “我一直搞不明白一件事情，”6五看着城市的尽头。前面说过，这座城市并不大，站在最高建筑的顶楼，可以将整个城市，甚至包括远处的难民营一起尽收眼底。“这里为什么只有一条路？” 而且这路并不大，也不宽，更别说看上去很萧条。不，何止是萧条，应该说常常半天都看不到一辆车。比起这座城市要负担的东西——也就是如此之多的难民——而言，这条路别说交通动脉了，连毛细血管都算不上。 这么多难民每天要消耗掉的物质，哪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如果在地球上，这条路注定要车水马龙，一天至少能通过一整支运输车队，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不通过道路来运输。 “他们没那么需要。”高手直截了当的指出了这一点。“事实上，地球上也没那么需要，据我所知，在地球上，公路并不是最有效的运输方式，在它之上还有铁路和航运。” “但是这里没有水域，而且也没有铁路。”6五立刻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哈，但是这里有着地球上没有东西，”高手懒洋洋的说道。“你看，那个东西来了。” 夕阳光辉之下，能够隐约的看到远方出现的那个东西。过来好一阵子，6五辨认出那是什么。 如果要形容，那应该叫做悬浮火车。当然了，它没有受到轨道的限制，所以它的车厢的形状是不固定的，各种各样的都有，甚至包括碟型和椭圆形。但是本质来说都是一回事，一大堆悬浮在空中的车厢，在一个火车头的拖拽之下朝着这边而来。 幸好6五之前已经见识过这种“反重力车”了。既然汽车可以没有轮子，那么火车没有轮子也很正常。而且，就人类的直观感受来看，这些依靠不知名的原理悬浮在空中的车厢应该能比它们在地球上的同类装更多更重的东西。 “这个就是……” “没错，这个东西，按照地球的话来说，火车，才是这个世界的运输主流。”高手说道。他注意到6五的目光被那空中宛如蛟龙一样蜿蜒飞来的火车所吸引。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偶然，但是这种车子在空中也并不是直线前进的，而是似乎在反复弯曲折叠。它真的很容易让人想起神话中飞空的龙。 “搭档，这两天你应该想明白了吧？” “想明白什么？”6五把注意力从那辆如蛟龙一般的悬浮火车上挪开。 “这个世界的法则。”高手说道。“不是那些物理上的，而是社会关系方面的。” “有点懂了，”6五说道。“归根结底，就是两个东西，贝利卡，还有权限。” “不是很贴切，但是勉强还是合格的。搭档，我建议我们必须充分利用我们现有的条件。”高手提醒。“现在我们的条件太好了，简直就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不用可惜。” “什么条件？”6五还没搞明白高手的意思。 “琥珀！”高手立刻回答。“一个第一律的术士可以帮我们，想想看，这是多么大的优势。” “可是琥珀她……”6五觉得老是依赖琥珀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在地球上如此，现在到了这里还是如此。但是这么说出来又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采用了一点委婉的说法。“不一定肯帮忙。” “搭档，你现在还看不出来？现在她可很乐意帮忙的啊。”高手的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搭档，你真的感受不出她的不安吗？” 6五坦率承认自己比较迟钝。但是话说回来，琥珀不安是正常的，她现在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麻烦（甚至可以称之为危险了），她的身体被某个怀有恶意的人藏起来了。而琥珀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安之素然的吧？ “不是那种不安，是对你的……搭档！”高手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大，甚至让耳膜都有些刺痛了。“在地球上，她蒙你收留——这没关系，很正常。但是现在回到了瓦歌，她居然还要再次蒙你收留——否则她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什么？”6五真的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事实上他觉得两个人的彼此关系，他需要琥珀的程度可远远过琥珀需要他的程度。也就是说，两个人中，处于弱势一方的应该是他而非琥珀。 在地球上，遇到琥珀简直是一个奇迹。事实上，如果没有遇到琥珀的话，6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连在大城市里生存都是一个问题。像他这种人和“人生失败者”的距离已经无限的接近了。（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怎么说也和成功一词扯不上关系吧？） 但是遇到琥珀，事情就立刻不一样了。毫不客气的说，琥珀改变了他的人生——向着好的那一面。更别说琥珀还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美女。而男人总是对美女总是更加宽容一些的。 总之，种种因素使得6五完全没有理解到此刻两个人的处境和关系：在地球上，琥珀靠着他才在那个完全陌生而险恶（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而在这里，这种状况继续保持。如果两个人就此互相告别，那么琥珀即将面对的麻烦和危险远比6五面对的麻烦和危险要大一些。 “所以，搭档，”高手循循善诱。“反正她暂时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也没办法离开我们。这种情况下，让她帮忙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才能让她感到安心。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高手，你的意思是……”6五突然问道。“我应该去参加那个冒险队伍？” “当然，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样一个机会怎么能放过？你不是说了，这个世界的本职就是贝利卡和权限，看看我们现在多少钱？” “差不多八万贝利卡。”6五说道。比起上午只有那么一点点钱的状态而言，现在他简直就像是暴户。至于权限么……基本上就是最低的那一档。甚至连阿琪之前许诺的最新型号的外骨骼装甲，都出了6五的权限。也就是说，哪怕他有足够的钱也不能买。当然实际上他也买不起，那种装甲一台的价格就高达十万贝利卡。 “微不足道，”高手说了一声。“任重而道远呢。” “要挣多少钱？” “起码也要等我们拥一台浮空要塞才够吧。”高手是毫不客气的提出了一个6五连想都不敢想的要求。 那可是六万亿啊——更别说猜也猜得到，那是这个世界需要最高权限档次的武器。 “我们过去会怎么样？”6五想起那种全身散着橙黄色光芒的怪物是如何挥舞着镰刀，轻松的将一台钢包铁裹的外骨骼装甲一刀两断的——而且不是那种横向的拦腰截断，是从一侧的肩膀斜砍到另外一侧的腹部，从上到下，一击将外骨骼装甲砍成左右两截。那场面虽然只是那段颇长录像之中一个很短的片段，但是想起来却会让人头皮麻。“我们对于那地方可是一点也不熟悉啊。” 阿琪其实需要的向导和优秀的侦察兵——但是6五可是统共才受了一天的军事训练，真心不是干这个的料。虽然别人误会他之前曾经独自返回被凯查哥亚特占领的故乡，并救回琥珀。但是6五自己可不会搞错自己的实力。 “嘿，怎么说你也是地球人，多少停过南郭先生的故事吧？二十台最新型号的外骨骼装甲……这可不是一般的诱惑力，很可能有三四个，甚至五六个人都会加入，”高手说道。“只要混在队伍里就行啦。” “对了，大胡子那帮人……不会死吧？” “不会的，他们只是呼吸麻痹，休克了而已。二十四小时之内只要被人现就能救得回来。”高手蛮有把握的说道。“而且还因为大脑受到剧烈冲击的缘故，他们会短暂失忆。” …… “迦舍城？”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悬浮火车的车厢，看了一眼前方的小城。通常情况下，这种火车只运货，不载人——但是那是通常情况。 他的身材中等，没戴帽子，露出一个光溜溜的头部。至于的脸部则显得鼻子很高，眼睛深陷，而且留着一脸比较少见的大胡子。看到这张脸就会莫名的给人一种感觉：他并不是刻意留这么一脸络腮胡子的，而是这胡子实在如杂草一样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根本就是斩之不尽断之不觉，稍微一小段时间不打理，它就立刻重新占领阵地。 男人的身上穿着一件对这个季节而言非常单薄的衣服。这是一件淡蓝色的单衣。虽然说还没到丝绸这个程度，但相当而言，它更适合春夏之交的时候穿在身上。当然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须知人类的耐寒能力差异非常的大，同样的气温，有人需要穿棉袄有人只需夹克衫就够了。所以这身打扮最多让路人好奇的多看他两眼，还不到能激人的好奇心看个究竟的缘故。 但是只有细细的盯着他的衣服看，才能注意到这件衣服并不寻常。淡蓝色的布料里面，同样藏入了淡蓝色的金属丝——只比布料的颜色稍微多那么一点点金属光泽，哪怕有着很敏锐的观察力，若不是盯着细看的话也绝对看不出来。 男人身后，又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和同伴同样的衣服，露出一头短短的头。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两个人是同伴。双方同样在打量着这座城市，但是神情安全不同。中年人脸上满是一种怀念，而年轻人的脸上则是一脸好奇。 “迦舍……”留着大胡子的光头中年人轻声的说道这座小城的名字。 “古怪的名字。”他的同伴皱了皱眉头，说道。 “几百年前，有人在这里召唤了一支来自异世界的种族。”中年男人说道。“那个种族名字叫做迦舍，也许是这个种族的领导者叫做迦舍……反正就那么一回事。他们原本是作为佣兵而来，但是却起了异心，想要在这个世界争得一席之地。他们风光过一段时间，甚至在这里建造了属于他们的城市。” “然后呢？”这个历史故事引起了他同伴的好奇心。 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上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据说这座城市的郊外，时不时还能挖一些稀奇古怪，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任何野生动物的骨骼。” 第十八节 光头 “你是本地人？”年轻的那个问道。 “不算是，”他的同伴回答。“不过这里已经是女妖之门的边缘了。虽然城镇不大，却也算是一个必经之路。”他摇了摇头。“当年我就是从这条路离开女妖之门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会回来。” 说话的时候，光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这口气长得简直像要把自己心中的郁闷全部吐出来似的。 “从这里出，去学院？” “去学院。”光头说道，脸上露出一份苦涩的笑容。“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以为自己肯定能为自己弄到一个称号，荣归故里。但是毕竟那太遥远了……” “你想得到一个称号？哈，怎么可能呢……”他年轻的同伴笑了起来。“你又不是贵族出身……啧啧，如果真的能得到一个称号，可就意味着一个全新的贵族家系被创建啦！所以根本不用想的，所有的贵族都会拼尽全力来反对你，贬低你！哪怕十分都会被硬贬低成五分的。除非你真的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否则这只是一个梦！” 他说话的样子很轻松，充分说明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幻想。 “像我们这种类型，是不可能的啦……别说这个了，你不是说这里有人等你吗？”年轻的那个左右环顾。但是这个车站太干净了，除了一些机械的或者是非机械的搬运工之外，看不到有迎客的人。 “是有人等我。”光头也有些疑惑。“他就在城里或者城郊。该死，那个混蛋不会忘记了我今天来吧？我出前明明通知过他的！该死，他甚至没给我回应！” “混蛋？” “是，一个典型的混蛋。轻浮、愚蠢、爱吹牛而且老是赌博输钱，偏偏又自以为自己是聪明人的白痴。”光头恶狠狠的说道。“还有过喝酒打架的不良记录，不知道给我拖了多少后腿。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但可惜他和我有同一个妈！” “你弟弟？我记得你提起过。”年轻的那位笑了一下。如今早就不时兴什么兄弟姐妹啦。只有女妖之门这种偏僻地方还存在着。当然了，这其实也颇值得羡慕的。 “如果真要这么说也行！那个混蛋，明明知道我一旦成功他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偏偏那个混蛋还好死不死的给我拖了好几次后腿！” 明显已经不会有人来了，所以他们就不得不劳动自己的腿，朝着城市那边走去。不过走了半路的时候，前面有一伙人走了过来，似乎抬着什么。 光头毫不意外的看到抬过来的是几幅担架。 这地方的情况，他们出之前就有所了解。所以他们很自然就明白，这么几十万失去秩序，混乱不堪的人群中，任何罪行都有可能生。当然，城里会好一点，至少有人帮忙收尸。比如说眼下就是一个例子。 抬着担架的人几乎都扛着步枪，一看就知道是士兵。 领头的那个士兵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两个挡路者让开。光头没动，但他年轻的同伴拉了拉他的肩膀，把他带开原地，让出路来。 “等等！”士兵身后，一个军官指着光头。“你等等！” 光头脸上露出一个令人恐惧的笑容。他神色平静，但是如果细看他的眼睛，就会现其中那种傲慢已经被激到一个可以称为“愤怒”的高度。他看着面前的军官，仿佛在看着一只蝼蚁。 “很像，”军官并未现他已经站在一个火药桶边上，只需添加一丝火星，就能让人粉身碎骨。“这么说，你应该就是他的家属了？” “家属？”就算是光头都吓了一跳。“什么家属？” “这位！”军官不以为然的示意部下空出一个缺口，然后他掀开担架上倒霉蛋身上的铺盖，露出一张和光头非常相似的面孔来。除了五官之外，两张脸上都长着大胡子。任何一个人都能从这两张如此相似的脸上看出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血缘关系。 担架上的人脸色苍白——不是正常的，甚至不是病态的，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苍白。他的眼睛紧闭，嘴巴松弛。一股臭气在空气中弥漫，清晰可闻。 光头凝视着担架上的人体，脸上抽搐了一下，仿佛一只蚯蚓钻进了他的脸皮之下，又或者有一块肌肉或者肌腱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自行其是起来。 “你弟弟？”年轻人问。他的这个提问很鲁莽，但是却情有可原。光头有个兄弟，有父母（虽然已经过世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事实上，他虽然有点羡慕光头，但他并不真的了解同伴此刻的心情。他知道有“亲人”这个词，但是他也仅仅会写出和读出这个词而已。 光头的脖子僵硬的弯了弯。“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郊外的地上的躺了一个晚上。”军官说道。“我们现的时候已经死啦。身上没有外伤，大概是冻死的吧。其他几个人你们认识吗？” 光头走上前，蓝色的光芒沿着玄奥的纹理，在衣服之上闪动着，编织成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尽管他的衣服的颜色也是蓝色的，但是此刻他身上的光芒是如此的醒目，以至于让所有的其他人都吓得目瞪口呆。他的手放在死者的脸上，下一瞬间，从他手接触的位置开始，整个尸体连通衣服一起变成了灰烬。 不，与其说是灰烬，不如说是飞烟。因为担架上并未留下残灰。不过，不可思议的是，担架和上面的被褥却平安无事。 光头动作僵硬，做完这件事情后，他似乎根本没看见四周其他人，迈步向前。而明白他身份的这些普通人纷纷退开，不敢挡在一个强大的术士面前。科技和魔法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文明，但截至目前，魔法占据统治地位。 光头走路的时候，上半身僵硬的简直像是一个木偶，但是下半身依然保持着正常的灵活。而且随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迈出，他的动作开始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喂……”他年轻的同伴最终拉住了他。“喂，没事吧？” “不，我很好。”他的同伴露出一个笑容，但是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那个，刚才你的弟弟……” “有人杀了他！”光头再次笑了一下，如猛兽一样露出他白色的牙齿。“一个术士！” “哈，不可能……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来的术士？”同伴不解。“如果我没弄错，只有我们两个被邀请过来。” 而且酬金不高，若非闲着无事或者带着思乡的情绪，否则谁会来这里呢？ “一次刻意的谋杀。”光头说道。“有人用魔法麻痹了他们的身体或者大脑，然后把他们丢在郊外活活冻死。至少是个第四律的术士！” 这是一次公然的示威和报复呢，还只是一次偶然的事情呢？ 尽管从感性角度而言，后者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他刚才脑子里已经一个个的回忆着那些可能对他进行报复的敌人了。所有的这些敌人中，几乎没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次谋杀表面上可以极大的伤害他，但是实际上除了激起他的怒火之外没有其他帮助。毕竟，对他来说，这个不成才的弟弟是他的拖累而不是他的助力。有人会帮敌人去掉一个拖累吗？哪怕这确实会在精神上给予敌人打击。术士们是理性的生物，他们不会做这种毫无利益可言的事情。 除非……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一切都是秘密的，或者说，藏在他心里的谋划，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想不出有什么敌人能够打听到这个秘密——除非是第一律的魔法。那类魔法可以直接从时间长河之中读出未来，预判一切。但是很幸运（或者说很遗憾），第一律术士稀少得简直如不存在一样。虽然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却也不相信自己能惹来第一律术士的关注。 “你确定？”他的同伴疑惑的问道。 “我刚才感觉到了……非常清晰的，魔法的残痕！”光头回答。“就在我弟弟的尸体之上。” 如果没有这个现，他此刻早就如雷霆一样的爆，并且四处搜寻那个杀人凶手了。但是如果是一个术士，而且至少是个第四律的术士，他情况就不一样。光头从身上摸出剃刀，一边走一边刮掉脸上的明显特征。 这次意外给他的打击之大，不亚于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正面命中。但是在完成他主要目标之前，就算是雷霆灌顶，哪怕必须从胳膊上咬下一块肉来，他也会忍耐。 唯一的问题是，那力量相当的……弱小。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也许就是那个术士刻意的抑制自己的力量。 所幸这个城市不是很大，一小段时间后，他和他年轻的同伴就来到的目的地。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身穿着一件代表身份的军官制服——无需太多的时间，他们就认出这个女人正是他们的雇主。 “你们来的正好，”阿琪看上去很满意。“这几位都是我们的队员。”他指着边上一帮人。“先介绍一下吧……” “我叫白灰，”两个术士中年轻的那个先开口，用明显不是本名的名字做了基本的自我介绍。“这位是……光头。” 第十九节 吞噬1 哎，别人过节放假，我去加班……悲剧 向各位读者抱歉一下，昨天实在没办法上网。 目光所及，全部是黄色和绿色的碧野。 这地方的气候，如果放在地球上，大概可以被认为是靠近热带的亚热带吧。虽然是冬天，但是草木并不会彻底的枯黄。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黄色和绿色在这片大地上信手作出一副鬼斧神工的巨大画作。 也许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民族天性，6五看到这片草原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可以开辟成大片农田。 当然，这里没有农田。不止没有农田，连道路都没有。不过后者很正常，这个世界有着“反重力矿石”（正式名字叫做共鸣石）这个上天馈赠的宝物，使得他们很早以前——也许在迈入热武器年代之前——就点出了“火车”这个科技。而且是要比地球上夸张无数倍的无轨悬浮火车。 总之，虽然不知道背后真正的细节，但是这个世界确确实实的完成了一件几乎是彼此矛盾的事情：在工业化的同时，保存着近乎完好的自然环境。 6五坐在车上，用一种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看着外面的风光。前面说过，这个世界的车子度不快，却胜在平稳。虽然有所颠簸，但是还在人类的极限范围之内。至少6五坐了半天车也没有感觉到五脏六腑有翻腾的迹象。 这辆车子上一共八个人，阿琪，两个术士，还有包括6五在内的五个人。 6五其实对两个术士很好奇，这是6五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除琥珀之外的）头两个术士。两个术士一个叫白灰，一个叫光头。任何人都能明白这两个人说的不是自己的本名，而是类似于绰号的玩意。“光头”这个名字的来源无需细说，只是在说明一个显著的生理特征。而“白灰”这个名字可能是来自他的头——这个人一头黑色头，但是却有一小撮的白毛，非常的明显。 白灰看上去三十岁不到，哪怕年纪比6五大些，也大得很有限。而光头看上去四十岁开外。白灰是典型的东西方混血儿外貌，而光头则完全是欧洲人的特征。就外表神情而言，他们看不出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之处，最多只是表情冷淡一点，不太爱搭理人。就感觉上而言，距离高手说的是“以太之海中最可怕的海盗”什么的察觉实在有点远。 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两个术士中，光头是领导者。当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白灰总是出面说话的那一个，但是每次遇到什么比较大的抉择难题的时候，他都会主动的征询光头的意见，并且都会按照光头的意见办。 他们坐的是一辆八个轮子的越野车——极像地球的敞篷装甲车，但是车皮很薄。车子上的座位阶层分明。一名驾驶员，边上是作为领导者的阿琪，然后她身后是两位术士。当然，其实两个术士的座位有点宽，完全能容得下第三个人，可是其他人都觉得，与其让两位术士坐的不舒服，不如其他人稍微挤一挤。 也就是说，除了6五之外，还有四个人。呃，这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扮演“南郭先生”的时候，一时半会不会露馅。 也许是术士们起了一个坏头，除了6五傻傻的报上自己的真名之外，其他人都在这方面玩了个小花招。6五左边的这位叫笑笑——这是一位三四十岁，高个子的中年人，脸上的神情严肃的仿佛是要去参加葬礼一样，从6五第一眼看见他现在，笑笑的脸上就从来不曾出现过笑容。6五右边的这位叫做盒子，完全看不出他和一个真正的盒子有什么联系，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他长着一张方脸。另外两个也一样，一个自称自己叫十三，也许他只是随意选一个数字作为自己临时的名字，却不知道这个数字在地球上是不吉利的象征。最后一个就是开车的那一位，他干脆的自称为“司机”。 五个人在年龄上明显分成两批，司机和笑笑年纪相似，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其他人则和6五类似，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不过，6五虽然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但是却也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过十三、盒子和司机这几张脸。相反，笑笑他却有一点印象——应该是在那些培训和会议上见到过。 除了八个乘客之外，这辆敞篷车还带了其他许多物资，其中包括一台外骨骼装甲。不过带上这个东西并不是为了作战。事实上，最初的时候6五还以为他们都会穿上一套外骨骼装甲（考虑到阿琪许诺的报酬，这是很正常的猜测），但是现在他明白这种想法是错的。 外骨骼装甲虽然是非常强力的战斗装备，但是它的可靠性却远远比不上车子。它有着太多的关节，这使得它磨损远比车轮厉害得多。所以它虽然有着种种优点，但是在缺乏维护的情况下，外骨骼装甲绝不是远途的好选择。正常情况下，一副外骨骼装甲每使用十来天就需要保养维护一次，如果不保养那就不好意思了。机械什么时候出故障，或者是出什么故障（比方说某个关节直接罢工倒还好，要是能源系统出故障，很可能直接把里面的驾驶者煮熟）那就完全听天由命了。请注意，这是正常情况，满负荷运转的情况是另行计算的。 而这趟旅途，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单程就需要十五天，返程、战斗什么的另算。 相反，车子在这方面的要求低得多。前面说过，这个世界有着非常达，远地球的能源存储技术，所以车子能够在完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开上个把月不成问题。车子里装上外骨骼装甲，完全是为了以防万一。 “前面有人。”眼睛最尖的盒子叫起来。 司机减慢车，几个人很快就都看到了前方另外一辆车，或者说，几辆车。一群人正在那边忙碌着。 原本6五以为他们可能会是唯一一批朝着敌占区前进的队伍。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们并不是绝无仅有的。一路上，这是6五看到的第五或者第六批人了。 车子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来，阿琪做了一个手势，于是笑笑和6五下了车，朝着那些人走过去。 这些人正在做一件简单的事情：汽车维修。一辆装满各种工具，散着钢铁和润滑油气味的车子停在边上，而一群人正围着另外一辆车——在6五来到之前，这辆车已经被拆的乱七八糟，大量的零件散落在四周。人们虽然忙碌的在修理着那辆明显抛锚的汽车，但是却不是那种“遇到大麻烦”的表情，而是充满收获的喜悦。 稍微观察一下就能从种种细节看出真相：这辆被拆开的车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的，而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修好这辆车，然后把它带回去。 而6五这一路上看到的几批人都是如此——他们过来寻找那些在逃难时被迫放弃的物资的，而这些因为故障抛锚而主人被迫抛弃的车辆是其中最好的一种。将其修好后带回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做法。这些车子已经是无主之物，被修好带回去也是废物利用。 “日安，”笑笑出声打了个招呼。“看来你们收获不小。” “日安，”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领的拾荒者站起来，他们认出了6五和笑笑身上的服装，所以显得有点畏惧。难民营里，已经有不少的士兵失去了荣耀，变成了危险的强盗。“几位阁下，你们……” “我们只是路过。”笑笑说道。“……不过这里已经太接近危险区了，听说有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在这里出没。那些可是异类的怪物，很危险。” “没问题的，无上圣主会庇护我们的。”那名拾荒者骄傲的示意自己身上悬挂的饰品。“他会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保护他的信徒，那些怪物看不到我们的。” “这个有用吗？我的意思是，它真的挥过作用？” “当然，阁下。”对方用明显不高兴的口吻回答。“就在昨天，我们一次性遇到了三个巡逻的怪物。那个时候我们一时来不及隐蔽，等到察觉它们的时候已经没办法躲了。眼看着就要撞上了。于是我们每个人都拿出圣徽祈祷——那些怪物就好像看不见我们一样，掉头离开了。” “祈祷……”笑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无上圣主的圣徽（这个东西现在很常见，而且经常被作为小礼物互相赠送）。“只要向他祈祷就有效？” 笑笑又追问了一些细节，以确定这个人说的是一个真实的事情而不是虚构的谎话。等到没什么可问的，两个人就掉头回到自己的车上。 “情况怎么样？”阿琪问道。 “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真的……”笑笑皱了皱眉头。一次是偶然，但是三次、四次、五次之后，就没办法再把这种事情用偶然来解释了。“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似乎真的不会攻击那些携带着圣徽的信徒。他们相信无上圣主可以在敌人面前隐藏他们，让敌人看不见。” “切。”阿琪明显表示了不屑。她可不相信这个。这段时间里，难民营里出现了相当多的谋杀案。不少受害者身上可都有着这种小饰品哪。但是这一次次的事实又没办法解释。今天他们遇到的每一批人都宣称过有这种经历：在仓促之间遭遇凯查哥亚特的部队，但因为无上圣主的庇佑而幸免于难。 “现在他们越来越大胆了，”笑笑说道。“据说，已经有人去过那些被遗弃的城市，并且安全返回了。” 这一次由于军事上压倒性的失败，所以几乎所有的城市都被放弃，居民撤退到边境，形成现在的难民营。当然，这些被放弃的城镇里，总会有那么一些没来的运走的，有价值的物品的。甚至有很多大型的昂贵设备——只要有耐心，就能用蚂蚁运粮的方式把这些东西一点点的搬回来。虽然感觉上这活很麻烦，但是只要没有危险，那么这可比呆在难民营里等死要强上太多啦。 “我们要改变计划吗？”司机问。 “不，原计划。”阿琪说道。“我们不能攻击凯查哥亚特放在第一线的巡逻部队。他们明显有着严密的制度，而且非常警惕。而且我们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否有短时间内召唤同伴增援的能力。开车！” 这就是阿琪曾经在会议上被恶意挑刺而被驳得千疮百孔的作战计划——不是去第一线攻击敌人的巡逻部队，和那些充满警惕和做好了随时战斗准备的敌人斥候作战，而是要深入敌人势力范围的深处，寻找那些不那么警惕也没什么戒备的敌人士兵下手。 第二十节 吞噬2 “向左转弯，”白灰提醒司机。 “右边，两个视距左右，有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五人小组。” 司机立刻遵命，车子向左弯去。 这是他们这趟旅途的第三天。他们已经正式的进入敌人的控制区域，在这里，凯查哥亚特安排了诸多巡逻队，简直密密麻麻。如果不是有术士指路的话，也许他们已经至少有十次机会来证实那个“无上圣主”的圣徽有没有效了。 不过，有了术士的帮助，他们遇到的麻烦也就是前进路线变得歪歪扭扭罢了。当然，为了避开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小麻烦。 这样的长途旅行中真的比较闲的缘故，后面的几个人正在瞌睡或者聊天。十三和盒子在睡觉，笑笑则和6五闲聊。最初的时候，大家说话都比较少，但是现在在一起两天了，感觉上亲近了很多，说起话来也轻松了一些。哪怕是笑笑，感觉脸上也有了一丝松动。 “你是6五，第十六军团的？”笑笑看着6五，就像看着一个莫名的生物。“你是……最高指挥官？” “中队长。”6五苦笑了一下。“还不是正牌的，是临时组建部队的中队长。”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如何的不值钱。别的不说，单单购买军事设备的权限都是最低的。甚至连那些稍微高大上一点的装备都没资格购买，有钱也没资格购买。 “所以你想加入他们的俱乐部？”笑笑斜眼看了看6五。“很有野心。不过，哪怕你得到了报酬，你也不定能加入。” “俱乐部？”这个词让6五觉得很稀奇。 “当然你叫联盟也行，”笑笑说道。“相信我，年轻人，虽然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哪怕你加入了联盟了，也估计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被推上第一线当炮灰。” 6五不得不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笑笑表示有点不敢相信。 “我真的不知道……您所指的俱乐部或者联盟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来说，就是剩下的，所有还保持着一定战力的军团指挥官们的联合。”笑笑回答。“大家都知道未来一片灰暗，所以想乘着还有一搏之力的时候拼一把。” “拼一把？” “不是每个军团都像十六军团已经遭到了全灭的命运的。”笑笑说道。“很多军团保留下来……至少是保留下来很可观的力量。大家已经看清楚了，我们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迦舍城距离矿区很近。” “矿区……” “凯查哥亚特没有在第一线布置重兵。矿区那里不会有很多敌人。凯查哥亚特明显不需要那个矿区，因为所有的信息都指出，那里没有矿场恢复生产。凯查哥亚特在那里只有很少的部队，只要我们能消灭矿区的敌人，我们就能恢复生产——那里设备几乎都完好无损。现在大家都在加紧侦察，为未来的战斗做准备。” “啊！”6五开始明白过来了。这个世界也不完全是黑暗的，类似大胡子那种人看样子不是主流。不管怎么看，从敌人手中夺取总比从自己人手中夺取光明正大得多。 “当然，损失太大或者缺乏装备的，根本就没资格加入这个联盟。”笑笑说道。“虽然可以肯定敌人的兵力不强，但是我们的情况也很糟糕。”他看着6五。“有了二十名穿着最新型外骨骼装甲的重装步兵，就算有了加入俱乐部的基本资格了吧。” “那么……”6五做了一个手势，指着十三和盒子。 “他们都是。”笑笑说道。“不过和你不一样，他们都是被上级命令来的。盒子我不清楚，十三似乎是附近的居民出身，对周围的情况比较了解。” “加快度，”前面，白灰又开口了。“走直线，我们可以从两支巡逻队的中间穿过去！” 车子的度马上就加快了一些。 “对了，白灰是怎么知道凯查哥亚特部队的动向的？”6五换了一个话题。 “他应该是一个第五律的术士，”笑笑说道。“第五律的术士，过去曾经被人称为‘驯兽师’，他们拥有沟通动物的能力。看着天上吧，也许这里有一只什么鸟正在给他信号呢。鸟儿的视力一般要比人类好上太多。” 6五抬头看了看天上。可惜今天天气阴沉，看不见有什么鸟。不过人类的视力看不见飞翔在高空中的鸟儿也是正常的。 6五还记得琥珀在地球上使用过类似的能力，但是琥珀好像只能面对面的和动物交流，而白灰却能够隔着老远的距离和动物进行心灵感应？ “白灰是驯兽师……那么那个光头呢？” “不知道。”笑笑回答。“看样子，应该是跟强大的术士吧？真的很奇怪，阿琪居然出手这么阔绰，雇佣了强大的术士？” 那个“阔绰”的女人正看着前方，紧张的四下张望。相反，光头却抱着手，脑袋下垂，而且伴随着车辆的颠簸而起伏，看上去睡着了一样。 “那个……雇佣？”6五一直以为两个术士是高层派来协助阿琪完成自己任务的呢。 “当然。你不懂这个？”笑笑真的有点好奇了。“你是从哪个乡下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术士当然能雇佣，有钱有权限就能雇佣术士帮忙呗。”他用给后辈做科普的口吻的说道。“说句实话，低级的术士佣金其实并不贵，只是权限要求较高。而这两个……我估计我们的阿琪中校估计花了不小的价钱。” “可是我听说……”6五想起从琥珀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的消息。“术士会被编组成独立的军团……”职业士兵可没闲工夫去干私活捞外快，不是吗？就算他们想要，他们的上司也不会允许的。 一支军队得到投入战斗的命令，然后他们的统帅现大部分士兵都去捞外快去了……这个画面太美，令人不敢想象。 “是的，有着相关的规定。”笑笑不以为然的回答。“但是，任何规定都是对弱者的束缚力大，对强者的束缚力小，不是吗？最低级的术士也许是如此，但是力量越强大，位置越高，受到的约束就越小……只要到了一个高层位置上，总是有办法避开那些规定的。” “这个倒是。”6五突然现白灰的脸转过来，正看着他们。但是他嘴里的话还是说了出去。“可是要用什么标准来衡量呢……” “很简单，”白灰和善的笑了一下。“学院会衡量的。” “现在周围十个视距的范围内，没有敌人，我们可以直线前进。”白灰冲着司机和阿琪说了一句。这句话让阿琪闭上了疲惫的眼睛——由于不停的仔细观察四周，免得有被术士遗漏的漏网之鱼，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所以此刻不管是眼睛还是脖子都感到酸痛。 对此，白灰哪怕连一个耸耸肩的动作都没有。番豆愿意犯傻是他们自己的事，谁能阻止别人主动的犯傻呢？ 对着司机介绍完情况之后，他转头面对身后的两个人。“这一次女妖之门的事情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呢。冥月的术士这次玩火**，真的让人太开心了。” “学院？”6五还在回味白灰之前的话。“这个……抱歉，我不是很明白。”琥珀提及过学院，但是感觉上，那似乎不仅仅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大学？ “是的，学院。”白灰说道。“除非能找到一个愿意独自传授的老师，否则绝大部分术士都得在学院学习。”他伸出三根手指头。“三重学业，第一是挖掘自身的天赋潜力，第二是学习能正确运用自身力量的技巧，第三，参加各种考核来证明自己。” 从白灰的言辞中，6五清楚的感觉到一种循序渐进的感觉，感觉上所谓的“学院”大概就等于小学中学大学的混合体，从基本开始练习，一直到最高。 “如果从学院结业，那就只能当一个普通士兵或者下级军官了。”白灰继续说道。“因为这说明你天赋平平，或者有着什么巨大缺陷。这种人必须要以集体的力量去作战……但是如果能够毕业的话，那么就会拥有除了士兵之外的第二身份。”他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光头，又指了指自己。“比方说，可以接受雇佣。” “如果成绩优秀会怎么样？”6五突然问。 “哈，成绩优秀……如果真的能够技压群雄，那么……”他笑了一下。“也许就有资格得到称号了。” “称号？”6五觉得这个名字很新奇。 光头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同伴。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亦或者他确实什么都没说。但是白灰马上就充满歉意的冲着6五笑了一下，然后转回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认真的欣赏车外风光。 “这个……恐怕不是普通的术士……”笑笑拉了拉6五的衣角，轻声说道。 几分钟，也许更短一点的时间过去了，白灰突然猛的抬起头。叫了一声。“停车！” 车子停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白灰用手指了指斜刺方向。“那边，有一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只有一个，躺在地上……很可能已经死了。” 电脑的问题越来越严重，这一两个月都只能上传，却无法看到大家的留言，真的很抱歉。我换了浏览器，但是没用。居然找不到什么毛病……只能说和起点的系统不搭配。 第二十一节 吞噬3 6五蹲下来，仔细的观察着这具看上去已经死了好几天的尸体。 ≈ 其他人没有对尸体做太多事情，阿琪倒是做了一点切片采样。不过每个人都知道，这么做价值不大——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的尸体并不值钱，别的不说，6五之前看过的那段录像里，就有一个被杀了。估计尸体应该是被作为战利品带回来了。而且就算尸体很重要，它也死了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科学上的价值已经大大降低。 值钱的是活着的俘虏。辉月的术士知道凯查哥亚特正在和冥月阵营作战，他们现在急切的想要了解更多。凯查哥亚特想要什么？他（或者他们？）有什么样的能力？掌握着什么程度的科技？但是这一切都还没有答案。之前凯查哥亚特是他们的敌人，而且由于角色转变的太快，只是一瞬间就从冥月的爪牙变成了冥月的敌人，以至于辉月术士们还无法决定要怎么对待这帮异域的不之客。 在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之后，大家都已经有点疲惫。所以就将其作为一个休憩的机会。他们都在车子边上，坐着或者站着。而6五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观察这具尸体。 就像在录像中看到的一样，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看起来像是一只双足直立行走的蝗虫。它的身体的外部，不是柔软的皮肤（就如人类一样）也没有毛，而是一种甲壳状的东西。这些宛如成块的甲胄一样的外壳中间只有很小的缝隙，但已经足以让它能够自由的转动身体或者作出种种高难度动作。在外壳外面，他穿戴着金属的盔甲。但这些盔甲非常薄，只能说铁片的程度，一看就知道防御能力非常有限。 地球上，人类在进入火器时代之后，迅的就淘汰了盔甲。因为在火枪面前，盔甲根本无法防御子弹，只能给主人带来不必要的累赘。6五看不出这幅盔甲有什么价值。他也清楚的记得那段录像——在笼罩全身的橙黄色消退之后，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轻而易举的就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它的身体被子弹射中的时候——和人类也差不多。一两子弹就足以造成重大的伤害，甚至致命。 “a#￥%，”耳机里，高手爆出一句粗口。“好牛逼的家伙！居然穿着反魔法盔甲！” “反魔法盔甲？”6五一惊。“这个盔甲……能让魔法无效？” “有很强的抵抗魔法的效果。”高手说道。“其实说它能够抵抗魔力，不如说它能够干扰魔力……应该还没到无效的地步。但是术士想要对付这种生物，难度就得呈几何状的提升了。” 6五试着将尸体身上的铁片拆一块下来，然后现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些盔甲并不是一体的，用力一拉就解体了。他很快就拆下了最大的那一块。 远处的盒子好奇的看了6五一眼，但没有对他的所作所为表什么意见。这具尸体的价值乏善可陈，以至于没几个人看得上——这是所有人的一致判断。6五拆下盔甲，也许是出于好奇心，亦或者想要留念？ “搭档，看看它的身体和武器。” 6五早就注意到凯查哥亚特的士兵非常壮实——腰、胸、腹几乎相等。而且它的身体组织显然与人类不同，非常的沉重——没有魔力戒指，6五连抬起它的一条腿都很费力。这货如果活着的时候，体重至少也要有两百公斤以上。而它的度又是如此敏捷，这足以说明它的力量远远过人类的范围。 至于它的武器么——和6五之前看到的一样，是一种镰刀状的武器，近战使用，无坚不摧，就连外骨骼装甲都能一刀两断。估计哪怕遇到坦克，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坦克拆成一团废铁。但是6五身边的这具尸体，镰刀已经布满了裂纹——这个时候才能注意到它不是金属，反而更类似于骨质。说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质地，但是明显，这把镰刀损坏之后就一点价值都没有。就算6五，也能用一把锤子从它上面沿着裂缝敲下一块来。 还有它的手。它的手非常粗壮结实，而且和人类一样五指。但是指头关节比人类更多。至少在感觉上，这种手应该更加灵活，更加有力。 “a#￥*\&，”在6五仔细观察这把镰刀和持镰的手的时候，高手再一次爆了一句粗口。 “这是什么？”6五问。 “很糟糕的东西，”高手说道。“高周波切割刀。” 这个词听着很高大上，而且似乎很耳熟，但是6五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搭档，地球上也有这种科技……只是没这种这么夸张，这么成熟罢了。”高手似乎在感叹。“简单的说，任何物体表面都是凹凸不平的，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震动，凸出来厚一些的地方震动的频率会慢一些，凹下去薄一些的地方频率会快一些，因此将震动放到材料上，不均匀的地方振动幅度会有很细微的差别，高周波的震动频率是非常高的，能瞬间使这些微小的不均匀振动迅累积起来达到疲劳，任何材料一旦疲劳了，也就是老化了他是不堪一击的。所以这刀虽然自身的硬度并不算什么神兵利刃，但是砍起任何固体，哪怕地球人类能制造出最硬的材料石墨烯，都是轻而易举。” “这么说，如果能从他们手里缴获到完好无损的镰刀……” “估计也没啥用，”高手说道。“这些玩意明显是专门设备，必须要由这些士兵使用才行。”他有些哼哼的说道。“很危险，太危险了……这些家伙完全就是一台为杀戮而生的战斗机器。” 这一点6五完全同意。外骨骼装甲已经够厉害了吧。一台外骨骼装甲，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对付百八十个步兵不在话下。但是在那个录像上，这种生物在被杀死之前，一口气砍翻了五台还是六台外骨骼装甲？这还是孤身闯入敌阵，面对着优势之敌的战绩。如果是数量相当或者数量差距没那么大的情况下，战果会如何？ 而且那种橙黄色的光芒……应该是一种能量护盾吧？能够单兵携带的护盾？这是高科技？还是魔法？6五还一时之间真的搞不明白。 “对了，高手，它到底是怎么死的？”6五问。这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眼睛（前面说过，它有一双巨大的蝗虫眼）整个渗出了类似于血液一样的体液。此外甲壳上也有很多碎裂纹路。感觉上像是受到巨力的冲击而死的，比如钝器猛击或者高空跌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同伴似乎压根没谈起这个问题。好像这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死的很正常，以至于没什么可讨论的。 “还能怎么死的？魔法呗！”高手回答。 “魔法？你的意思是……”6五抬头看了看四周，很快就找到了脚印。要说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体重确实很重，所以哪怕在没有下雨，地面比较干燥的情况下，他们也会留下清晰的足迹。 四周杂乱的脚印清楚的说明，这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在死的时候，并不是孤身一人，起码还有几个同伴。这应该是一支巡逻队，有着三五个士兵组成。然后他们在这里遭遇了一个术士？ 然后……这个术士动了攻击，杀死了一个敌人，但是随即…… 虽然6五不知道生了什么，但是却能感觉到那个术士情况可能不太妙。 几分钟后，一行人重新出。6五清楚的看到白灰手上多了一个戒指——他曾经在道尔上校手里见识过，自己也短暂佩戴过的新型号的魔法戒指。而6五很确定，之前，白灰手上什么都没有。 “还有多远？”上车之后，盒子突然问了一句。 “还要五六天甚至更长一些，”阿琪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地区……凯查哥亚特的警备很严，几乎找不到什么篓子。” 她说的话有一种不容置辩的味道，让人能够明白这不是她的主观判断，而是客观事实。看上去，辉月的术士们已经不止一次尝试过了，否则的话，阿琪也不至于提出这么一个舍近就远的作战策略来。 “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作战能力很强，而且从不单身行动。”说话的是白灰。“从之前一系列失败得到的经验来看，他们内部有着未知的联络方式，而且行动迅。如果不能胜，那么只需很短的时间，他们的增援部队就会从四面八方赶到。所以以小队对小队的作战方式基本上没有取胜的可能，连逃走都难。也就是说，除非出动相当规模的军队，否则很难将其小队击败，更别说俘获了。但是他们又有着很强的侦察能力，部队规模稍大一点就很容易被察觉。” “那么，高层派一支强大的术士小分队不是更合适吗？”6五突然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为什么会让阿琪来负责这种事情呢？虽然他们队伍里有两个术士，但是6五已经知道这两个术士都是雇佣来的。也就是说，阿琪才是负责人。 “呵呵，”白灰笑着回答道。“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怎么会让高层费神？这是各地驻军的任务。但是除非长时间未能完成任务并损失惨重，否则都是下面自己处理的。” “那么……现在损失惨重了吗？”6五问道。因为刚才白灰提及过“一系列失败”。 “啊？哈哈……”白灰笑了几声，却把头转回去，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他们三天后就会抵达一个凯查哥亚特的军队集结点，或者说军营，根据有限的一些情报来看，那边是整个势力范围边境巡逻队的核心，也就是说，这么东一波西一波，零零碎碎的各个巡逻队都应该都是那里出来的。 “对了，”6五无聊之间再一次和笑笑聊起天来。“你拿到外骨骼装甲后想干什么？加入那个什么俱乐部吗？你说过，实力不足，很容易会被当成炮灰。” 虽然6五不知道笑笑还有多少实力，但是想来并不强。否则他也就不会来这里冒险了。最起码也会派个部下过来什么的。 “不，”笑笑神秘的一笑。“但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6五追问，但笑笑却不肯回答，直接转开了话题。“说句实话，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个光头似乎心不在焉？” “什么？” “白灰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这个任务，但是光头……为什么我觉得他别有所图呢？” 第二十二节 吞噬4 “那个，我只是来……抓获一个俘虏的。 ”阿琪犹豫着。“而且我们……” “这不是一个顺路而为的简单小事吗？”光头说道。“调查一下陨落的浮空要塞，最多多花费一天或者两天，对我们的主要任务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那个……”阿琪还在犹豫。她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任务。高层下来的任务中，除了“抓舌头”之外，还有调查浮空要塞被摧毁的原因。但是这个任务并不是关键——因为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并没有占据坠落的浮空要塞。也就是说，只要能绕过边境，避开那些巡逻队，找到坠毁的浮空要塞并调查是很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如此。和至今尚未有人完成的“俘虏敌人士兵”这个任务比起来，只有已经有两次成功的对坠毁的浮空要塞进行的调查。所以这个任务已经谈不上有太大的功劳，阿琪并不怎么想去做。 但是，虽然两个术士此前一直表现出一种宛如普通人一样的温和，但是那只是外表。就算是边上的6五，也能够清楚的感觉此刻光头的态度坚定得宛如一块铁。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非常想去附近那座坠毁的浮空要塞。 “那个，光头，你之前不是已经成功的调查了一座坠毁的浮空要塞吗？”边上的白灰突然问道。他看上去也对光头提出的要求不以为然。 “是的，那座要塞坠落的原因在于动力装置——有人……让动力装置脱离了。”他说道。“通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要塞的指挥官下达了放弃要塞，并且令其自毁。但是自毁不是那么简单，它需要一系列手续，并不是指挥官脑子一热就能做到的。这正是我不理解的事情。”他看了一下四周其他人，特别是白灰，镇定而快的解释道。“虽然我们将这个结果汇报上去，但是我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认可的。我怀疑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所谓的‘动力装置脱落’，很可能只是要塞在坠地的时候，因为冲击力的缘故而产生的偶然结果，并不是令要塞坠落的原因。” 他神情冷静而且言之确确，说明这番解释绝非他临时起意，而是已经仔细考虑了很多次才有的结果。 “如果能对这一座要塞的残骸进行调查的话……”光头说道。“应该就能解开这个谜题了。这并不危险。” “这座要塞……是总督本人的座舰吧？”边上，盒子问了一句。 “没错，”司机回答。“第一座坠毁的浮空要塞，而总督，据说在坠毁之前，就被潜入的刺客杀害了。” “为什么刺客能潜入？这可是浮空要塞？”十三好奇的问。 “我怎么知道，但是刺客也许伪装成一个使者，或者冒名顶替要塞中某个普通士兵，甚至可能伪装成一个带来机密情报的平民。浮空要塞虽然强大，但是如果说潜入一两个刺客的话，至少理论上并不太难。”司机回答道。 “总督身边……应该有足够的护卫吧？”十三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总督身边永远有一个术士作为护卫的，这是任何一个总督都有的特权。”司机回答。“他甚至有权主动挑选一个足够强大的护卫。但是，也许那个护卫偶然不在？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再严密的防御都有疏漏的时候，不是吗？” 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影响到另外一边的两人。光头面带微笑，眼睛死盯着前方的阿琪。毕竟对他来说，阿琪才是主导者，其他人不管说什么都不是重点。 “大家怎么看？”阿琪把脸转过来，看着其他人。 “我随意。”白灰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反正我们早就留好了足够的时间余裕，就算在这里花费一两天也没啥大不了的。” 光头用一个微笑来回报同伴的支持，然后把目光转向其他几个人。 “我只是进行一场对于坠毁原因的调查，”他说道。“这可是总督的座驾，我相信里面肯定有着大量有价值的东西的。” 这就够了！光头的眼睛看着其他人。一方面被他那种气势所慑，另外一方面又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顺道捞点好处，几乎所有人都表示了赞同。6五是唯一一个没表意见的那一个，但是不管他是无所谓还是反对，都是绝对少数派，影响不了大局。光头甚至还为此不满的多看了他一眼。 天黑下来，八个人就在一处小山坡脚下宿营。有一个第五律的术士——也就是驯兽师——作为同伴就是好，至少就省掉了值夜的麻烦，大家可以放放心心的睡觉。享用过简单的晚餐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疲惫钻进了帐篷。 虽然他们是坐车，但是必须要说，坐上一天车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同样会腰酸背痛满身疲惫。 这辆敞篷车的运载能力比它看上去还大。虽然说车里已经满满当当的坐了八个人，但是它里面还有足够的空间装运各种物品。前面说过，里面甚至还能容得下一台外骨骼装甲。 不过，为了更方便和更隐蔽，他们携带的都是小型的帐篷——又小又矮，只能供人睡觉的那一种。而且在分配上也不平均。阿琪和两个术士一人一个，其他五个人只有两个。司机和十三因为轮流开车的功劳（大部分时间都是司机开车，但是长久疲惫了就换十三来开），两个人得到了一个，剩下的6五、笑笑和盒子，三个人就不得不挤一个帐篷了。所幸，虽然有点拥挤，但是勉强还能凑合。 “为什么我总觉得光头不太对头。”天黑下来，6五轻声的对两个同伴说道。“他似乎另有目标。” “术士们总是充满了野心，我猜他们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受雇佣拿报酬了事。”对此，盒子倒是不以为然。“他们掌握的信息可我们全面多了……我猜，十有**是那座坠毁的浮空要塞里面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那可是总督的座驾，有什么好东西正常的很。不过，反正他们是主角，我们有点好处，少点风险就行了……” “如果我们顺利的完成了废墟调查会怎么样？”6五问。 “这个啊，往坏处说，哪怕我们抓捕俘虏失败，也能勉强塞搪过去，不至于被认为是一场失败。往好处说，阿琪的功勋值估计就能上涨三成，甚至足够让她从中校变成上校了。”笑笑则做出这种回答。 “只有这么简单？”6五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会不会其中有……” “风险当然是有的啦，不过……已经过去足够长的时间了，就算遗址里面有什么凯查哥亚特认为重要的东西，挖掘工作估计也早就结束了吧？” “我的意思是，如果遗址里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个，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封口？”6五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帐篷外的情况，然后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他的语气和神情让两个同伴绝对不会误解他的意思。 “怎么可能？”盒子说道。“不管他找到了什么……不管那座遗址里面有什么，他杀我们都没有任何意义啊。哪怕里面有一份总督亲笔撰写的，未命名的下任总督推荐文件——你知道，凭这种东西，哪怕你我这样的小人物也可以在一瞬间成为女妖之门的总督——难道我们有资格和他抢？” “绝不可能，除非我们自己作死，主动攻击他想抢什么东西，否则他为什么要杀我们？”笑笑也是同样的意见。“我承认，在遗址里有很大的可能挖掘出珍贵的东西，但是，有什么东西能比生命更宝贵？” 这个逻辑推论非常合情合理。不管里面能挖掘出什么，大家也不会胆大妄为到和一个术士去抢夺的地步。因为彼此都知道这一点，反而让事情变得很简单。也许光头能吃到肉，但是其他人多多少少也能喝到一些汤，也就够了。 “也许里面有什么东西……能够……我的意思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不能给别人知道的那一种？” “那会是什么？”盒子已经被6五弄得有点不耐烦了，冷笑着回答道。“能够不让人知道的有什么？女妖之门在辉月阵营里只是一个偏远小地方而已，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呢？哪怕是某种总督意外得到的特殊的新技术，难道是看一眼就会泄密的吗？” “6五，别想太多了。”笑笑也跟着说道。“不管遗址里面有什么宝物还是新技术，都不可能让他做这种事情的啦。杀了我们能保守秘密？恰巧相反呢，他这么干了，才会真正的显得不太正常，引起上头的注意，不是吗？” 6五不得不说两个同伴的逻辑是正确的。 “你去哪里？”看着6五钻出帐篷，笑笑追问了一句。 “有个东西拉车上了，我去拿一下。”6五回答道。他走出去，吸了一口夜晚冰冷的空气，让自己脑子清醒些，然后才走到车边上，打开车子的下层储物箱。前面说过，储物箱里最主要的东西就是一具外骨骼装甲。 “琥珀。”6五轻声呼唤，同时费了不少力气打开外骨骼装甲。装甲里面躺着的正是处于半虚半实状态的琥珀。“那枚炸弹怎么样了？” “还在老地方。”琥珀说道。“要拆除它很容易，但是我担心打草惊蛇。” 明天要出差，请假一天。 第二十三节 吞噬5 出差终于回来了…… “琥珀，你感觉怎么样？”6五问。? ? “还好，”琥珀微笑着。“只是太无聊了。啊，”她说道。“躺在这个东西里面，虽然说其实很舒服，但是仅仅听你们车上闲聊也太没意思了。那个炸弹的事情……” 外骨骼装甲是容许驾驶者长期穿戴的，甚至穿上十来天都行。这本身就说明这种装备肯定符合人体需要，让人能够感觉舒适。 6五摇摇头，“好像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光头要杀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动机。这个炸弹是光头亲手放的？威力很强？” “6五，我可不会看错。事实上，那个时候我真的被吓了一跳。幸好那个时候没冥想，否则就会被现了。至于这个炸弹的威力……炸弹威力倒是不强，但是放在这个位置的话，它爆炸就会引爆外骨骼装甲自身能源系统。这个威力……直接能把这辆车和这辆车周围的所有人直接送上西天。” “没搞错？” “别质疑我，”琥珀说道。“在学院里，在作战装备教程方面，我可是满分。我很确定，如果这个炸弹被引爆，那么……光头自己也许是个例外，但是其他所有人，所有在车子周围十步之内的人，包括白灰也无法幸免。也就是说，这个东西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外骨骼装甲，实际上已经是可以走路的炸弹了。” 6五把刚才两个同伴说的话复述了一次——从理论上来说，不管光头想要在那个废墟里找什么珍贵的东西，不管是宝物还是高科技资料，他都没有动机要杀害所有人。事实上，正如一路上体现的。假如真的有什么东西绝对不可以见人，那么光头大可以自己独自过来一趟。事实已经证明一个术士如果仅仅是通过，凯查哥亚特的军队根本奈何不得。相反，为了独占某样不可见人的宝物而杀掉所有的同伴，只会让他显得如黑夜里的萤火虫那么可疑。 “莫非只是一个后备计划，把它变成一枚炸弹，作为最后的王牌？”琥珀猜测道。 “不可能。”6五立刻否决掉了琥珀这个判断。阿琪倒是完全可以接受这么一台外骨骼装甲的损失（他都许诺给6五三十台了，可见这种装备对她而言微不足道），但是这样一个作战计划完全可以公开拿出来说，有什么必要偷偷摸摸的？光头会在夜里独自一个人过来干这件事情，绝对不正常。 好像能够感觉到谜底就在眼前……但是6五和谜底之间却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不清楚。 “琥珀，你自己的情况怎么样？” 我不得不冥想了几次……但是，”说道这个，她的神情就有点黯淡。“我的身体一定已经被人用特殊的办法困起来了，单靠我现在的力量，我想是没办法冲破那一层封锁了……但是目前情况还可以，感觉上，我的力量似乎多多少少恢复了那么一点。” “能看看我的运气如何吗？”突然之间，6五提出一个要求。原本倒还罢了，但是现在有了一个不知道想干什么的光头在这里……6五觉得风险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 “不行。”琥珀摇了摇头。 “会损失太大的力量吗？”6五问。但是感觉上不像。因为当初琥珀和6五之间还隔着一个世界界壁的时候，她就能轻易的做到这一点。由此可见，这个魔法是很容易的。 “这是第二律的魔法，”琥珀看着6五，很认真的说道。“我如果我看你的命运，那么就同时对你造成了伤害。” “伤害？” “会产生干扰，或者说伤害更确切一些。”琥珀解释。“观看人的运气并不是毫无代价的事情。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那么……”她笑了一下。“世界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可是你那个时候……”6五有些愕然。在地球上的时候，好像琥珀没有那么多顾忌。事实上，连这个说法，6五都是第一次听说。“为什么没有说？” “那个时候不一样，”琥珀微笑着，给了6五一个拥抱。不是以虚体的方式，而是以实体的方式。6五清楚的感觉到身体柔软的接触，耳鬓厮磨，脖子和脸上都能感觉到琥珀的体温。“那个时候不一样……”她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 6五走回自己帐篷的边上的时候，暂时停下了脚步。这个位置正好，不远也不近，轻声说点什么话是没人能听见的。 “高手……”6五问身边那位没有固定形体的同伴。“琥珀刚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不一样了？她……那个……我不太懂她是什么意思。” “搭档，”高手终于开口了。“那个，我要告诉你，我是一个精神生命体，我是没有性别的，你是一个人类，而人类是两性组成的。” “我知道，”6五不知道高手是什么意思。“怎么了？”高手怎么说这些废话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高手说道。“哪怕我是一个没有性别的精神生命体，我也可以鄙视你。” …… 可以说，整个旅途的过程，真正起作用的就是白灰一个人。 靠着他的精准指引，一切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也许凯查哥亚特的无数巡逻队将这个地区变成了一张严密的罗网，但是这辆车无疑就是一头可以随意穿过网眼的小鱼。当这一天上午的时候，他们在地平线上看到了坠毁的浮空要塞。 纵然从天空陨落，这个残骸依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庞然巨物。事实上，在地上的残骸远比在天上悬浮的时候显得更大。 “呼，居然没爆炸。”白灰看着远处虽然因为坠毁而显得残破，但是整体依然能够保持原型的废墟，似乎在感慨。“我还以为所有浮空要塞坠落都会引起爆炸呢。” “能源动力系统没损坏就不会。”光头冷静的说道。他在车上站起来，同时环顾四周，“仔细侦察一下四周，有没有凯查哥亚特的士兵。” “我终于想起来了，”边上，盒子悄声对6五说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光头很眼熟。” “怎么？”说句实话，6五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他又知道光头是一个术士，是由阿琪出钱，从后方雇佣过来的。所以理性告诉他，这种感觉是错误的。 “注意到他的胡子了吗？”盒子提示。“像谁？” 光头刚刚和6五见面的时候，脸上刮得干干净净的。后来6五也现他每天都刮脸。可是大概是这两天靠近目标所以精神紧张的缘故，光头已经有几天没空闲管自己的脸上的赘生物了。而这些东西就重新生长出来，占据了它们的阵地。 “大胡子奥尔？”笑笑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个总是到处敲诈勒索的家伙！” 6五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要说大胡子脸上的特征太明显了，所以光头的胡子长出来之前，完全没人朝着这个方向联想过。 “是啊，简直像是兄弟一样，”盒子说道。“如果大胡子还活着，我一定让他过来认认，这是不是他亲戚……” “大胡子死了？”6五一惊。他不应该惊讶的。那个时候，他把大胡子一帮人丢在城郊的地上——如果这个时候来了几个心怀恶意的人，杀掉他们再简单不过了，一把小刀子就能解决问题。 考虑到大胡子所作所为，生这种事情真的很正常。 “嗯，阿琪还本来想让他加入的。”盒子说道。“可惜他死了。” “怎么死的？”6五下意识的追问。 “哈，说来你一定不敢想象，他和他的一帮手下，居然是在城郊冻死的。”盒子耸耸肩，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大概被人打昏，丢在城郊不管，结果在城郊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被人现的时候已经死了。这也是他活该吧。话说，那天白天倒还罢了，晚上确实够冷的，没帐篷、被褥和御寒衣物，冻死也不算离谱的事。” 6五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嘴巴张了张，什么声音都没出。就这么冻死了？话说回来，驾驶着外骨骼装甲的时候，一个人只会穿很单薄的衣服。因为外骨骼装甲里面就有调整温度的空调。 “那个……他被谁打昏？”6五又问了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听说和人起冲突了，”盒子满不在乎的回答。“双方还开着外骨骼装甲在那里对峙……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结果呢，听说有人在城里卖掉了好几台二手的外骨骼装甲。有人认出那些本来是属于大胡子的。” 虽然说大胡子很可恶，但是他死了，6五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凯查哥亚特士兵活动的迹象。”白灰做出了判断。“至少在十个视距之内没有。” “我们加快度，”光头冲着司机说道。“快点过去。”说话的时候，他就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看着前方。 “说起来，大胡子曾经说过他有一个术士的哥哥。”笑笑突然说道，吓了6五一跳。 “说起来还真的有这个印象。”边上的十三也想起来了。“那家伙吹过牛呢。而且我听说那家伙曾经犯过不少事，但最后都逃过一劫，据说就是因为他有个术士的哥哥……还是一个高阶术士的哥哥。他还说，弄到足够多的钱，他就会想办法让哥哥给他弄个身份，去后方什么的。” 他们已经在很小声的说话。而光头保持站立姿势，这使得他的耳朵被风声充斥，听不见这些背后的悄悄话。当然了，就算没有风，他的注意力也全部都在前方的废墟之上，没什么闲工夫关心身后的窃窃私语。 “高阶术士？”6五把脸转向光头。他胡子拉碴的脸，从侧面看过去真的很像是大胡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第二十四节 吞噬6 浮空要塞的废墟确实够大。 如果要形容的话，比得上一座小山。不过这很正常，因为一座普通的浮空要塞，里面也能驻扎数千士兵，最高甚至能达到上万人。而这座浮空要塞更是佼佼者，它是总督的座舰——也就是说，它受过相当程度的改装。 这也是凡人能够制造的最强大的战争武器。一个比地球科技程度更高（至少是军事科技方面）的文明，所制造的最强大的战争武器。 要形容其地位的话，大概只能用地球上一战以前的战列舰来对比。它是天空的霸王，除了它们的同类之外，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和它抗衡。 这样一个强大的战争巨兽，居然如此轻易的被击落，所造成的影响是深远而巨大的。 6五甚至觉得自己能够了解高层的种种做法——整个辉月阵营的高层都在犹豫不决。在明明知道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打得热火朝天的情况下，都不敢插足。 主要就是凯查哥亚特表现出来的战力，确实很有威慑力。 这个时候，不管做出攻击古老的敌人或者是新出现的敌人都似乎不是什么好选择。 万一冥月觉得受到巨大的威胁，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做出巨大的让步，重新和凯查哥亚特达成同盟。反之，如果凯查哥亚特坚持不住，也很可能重新投入冥月的怀抱。 不，别说实际起进攻，哪怕是调集兵力，做好战争的准备——哪怕仅仅是这样的举动都有可能造成两个现在的仇敌再次装变为盟友。 从这一点来说，也许辉月的高层做出当前的选择也就很正常了。甚至可以说最明智不过。一方面加紧调查，努力接触，另外一方面耐心等着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打个你死我活。至少要多等一段时间，确定双方的仇恨积累到一个足够的高度，以至于不太可能重新和解的情况下再采取行动。 “6五，你在想什么？”琥珀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没什么。”6五把思绪收回来。废墟太大了，他对于这种浮空要塞的格局也很不了解，以至于他搞不明白自己现在的位置。“这是哪里？” “这里应该是生活区。”琥珀说道。“这里有个缺口……是能源泄露了吧？” 前方，是一片完全焦黑，以至于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玩意的区域。金属在高温下融化，然后再次凝固，完全堵死了前方。如果这里有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曾经有人——的话，那么下场不言自明。 “说实话不像。” “应该是备用能源泄露，通常备用能源总是很靠近生活区的。”琥珀说道。“相信我，我在装备教程方面可是优等生，这里应该有路直达浮空要塞的深处，但是看上去，路应该已经堵死了呢！” “那个……这种要塞使用什么能源？”看着那个融化的金属，6五明白这东西的科技含量恐怕不低。 “反物质动机。”琥珀回答。 “反物质？”6五惊讶？这个世界的科技等级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吗？但是……感觉上又不太像。因为就6五个人的感觉来说，除了一些天赋的特殊条件（比方说反重力车辆之类，以及能源存储技术之类），其他的科技，比方说日常生活中的各种设备，似乎没有比地球高明太多。但是这个“反物质”应该是实打实的科技，可比地球上都尚未实现的“可控核聚变”要高明上太多了。 莫非，这个叫做女妖之门的地方，类似于地球上的非洲？是最落后的那个角落。你不能拿这里的科技水平和这个世界最高级的科技水平相提并论。 “那个，反物质……用什么原理制造？”6五问道，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他不禁好奇起来。真正细节技术方面倒也罢了，他可能没机会了解，但是大的原理应该可以问一问。如果这个世界已经出现反物质炸弹的话——6五觉得自己最好想办法逃到后方当一个平民。 “原理？没什么原理。”琥珀说道。“只能用魔法来制造，产量有限，很昂贵。而且浓度有些问题，”琥珀似乎是看穿了6五的想法。“作为动力还行，想要作为炸弹就勉为其难了一点。”她看着周围的废墟。“主要是浮空要塞在使用它。你看，虽然表面上，这种浮空要塞是掌握在没有魔力的普通人手里，因为操作它需要很多人员，但是，终究一切在术士的控制之下。” 6五无语的看了琥珀一眼。也许琥珀只是随意的感叹，也许是一个暗示。但是6五决定暂时不去理会。 他再次搜索了一下四周，但没能找到能够进入更深层的通道。融化的金属堵塞了一切管道、道路，甚至连条缝都没留下。 两个人的对话很平静，他们一共八个人，对于这座宛如一座小山的废墟而言，实在是人太少了一点。为了更好的进行探索，先找到一条通往浮空要塞内部的道路，所以大家必须分开，各自沿着不同的位置，寻找能够进入要塞的道路。 这种情况下，琥珀就可以跟着自由行动了。 “那个，琥珀，没问题吗？”6五有些不放心 “没问题的啦。”琥珀说道。“他们现不了我的。”她笑了一下，身体迅淡化，然后隐入空气。只有非常认真的盯着细看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光线有那么一点点的折射，就像火炉上头的空气一样。 “这就是精神体的好处了，”琥珀说道。“可以使用很少的魔力就能达到隐身的效果，而且很难察觉。”她的身体在这种半虚幻和透明的状态中切换了几下。“之前我藏在外骨骼装甲里面，光头打开了装甲，却没能现我哦。” “精神体比实体更加强大吗？” “当然不可能的啦，”琥珀叹了口气。“如果精神体能够比正常情况更为强大，那么到第一线战场的术士，或者执行危险任务的术士，估计都会将自己灵肉分离吧。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精神体一方面魔力恢复度会大大降低，另外一方面虽然能够几乎免疫于武器攻击，但是对于魔法的承受力却大大削弱。简单的说，”琥珀指了指自己。“欺负欺负不懂魔法的普通人，也许还有加成，但是如果和同样的术士交战的话，会非常吃亏。不止如此，对于高热、低温、辐射这些伤害，抵抗能力也会比正常弱得多。所以真的被普通人的军队针对性的攻击的话，也会吃上大亏。” “啊，原来如此吗……”不，这才是正常的事情吧。否则别的不说，光头和白灰这样来执行特殊任务的，肯定会将自己的肉身留在安全的大后方，而让自己的精神体出来。 “不过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有ho1oera。”琥珀说道。“我的魔力……虽然大大减弱了，但是恢复起来完全没问题哦。” “我现了一条管道，可以进入要塞内部。”终端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消息，是盒子来的。“不过不确定里面的情况，我先进去看看。” 盒子不是第一个。其他的人，几乎都来消息，表示自己现了一个入口，要进入试试。 “糟糕，我这边居然是要塞的防护装甲层！”白灰在通讯网络中抱怨道。“这里都是密封的啊！连个口子都没有！中校，我还是出去给大家做警戒吧。” “好的。”阿琪回答道。 “对了，琥珀，白灰是怎么观察的，用某种鸟类？可是我看不到什么鸟啊。”6五关上终端的对话功能，同时问身边的琥珀。这一点一直让他费解，从开始到现在，虽然白灰似乎是用一只空中的眼睛观察着地面上的一切，但是却没有和任何鸟儿有过接触。 照理说，哪怕找到了一只鸟（比方说猎鹰）来帮忙，这么多天不喂食，猎鹰饿也饿死了。除非白灰一路换鸟儿——但是感觉不像如此。如果这样的话，万一找不到合适的鸟儿，情况不就糟糕了吗？ “应该是的。”琥珀说道。“这一律的魔法能够让术士控制其他动物。不一定是鸟……也可能是其他一些东西。”她想了一下。“学院里有一位前辈，她可是开创新的创造了一些全新的技巧……似乎白灰就用了这种技巧。” “开创性？什么办法？” “简单的来说，既然自然界原生的动物使用起来有种种不便，那么就干脆自己制造合适的动物。” “用魔法？” “也可以用科技，比方说，将鸟的身体连接上人工营养液，再将其作为一个部件放在无人飞机上。”琥珀说道。“这种情况下的鸟至少能活一百天，而这一百天里，这就是可供驯兽师随意驱策，无需休息的空中之眼。” 对于地球上来说，这似乎不可思议，因为飞机的能源（汽油）不可能坚持这么久。但是这个世界却完全正常，因为它的能源存储技术要高上太多了。就像6五看到的一样，他们这辆车可是真正开了十来天（回程也得开这么长时间）没有补充过能源。而且甚至没人提及过这个问题。别说汽车了，就连最普通的武器——也就是通用步枪，都是枪械自己内部携带能量，而不是由子弹的燃气作为动力的。 突然之间，6五感觉到背包里有声音在响。那是终端的声音。 第二十五节 吞噬7 “怎么了？”6五拿出自己刚刚塞回包里的终端。 “现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数量有十人以上！”出这个信号的是白灰，他说话的声音里都是不安。“快，太危险了！” “怎么可能，你刚才不是说周围五个视距之内都没敌人的！”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正在朝这边过来……度太快了，这些家伙奔跑的度不比我们的车子慢！” “距离怎么样？”阿琪的声音响起问。“来得及汇合吗？” “目前还在视距外，估计尚未看到我们。但是他们绝对是有备而来，是直冲着这边过来的！”白灰说着话，但是另外一个声音插进来，那是司机。“我和白灰距离车子很近，可以上车尝试将他们引走！你们尽可能藏到废墟里面去。他们的度很快。几分钟时间就会到！” “该死，我们肯定被现了！”阿琪有点气急败坏的喊道。“其他所有人，放弃寻找入口的任务，现在尽可能先找地方藏身！” 6五和琥珀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边走，”琥珀说道。前面说过，这附近因为高温导致金属融化的缘故，使得完全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而琥珀所指的前方，正是让这周边金属融化的恐怖高温爆来源方向。至于为什么能看出来——看着周围融化的金属残骸就能判断出来了。 “琥珀，这边不是……按你说的，备用能源泄露的方向吗？” “是，没错。但是那边也许有一个备用能源添加入口！如果它的损坏不是太严重，那么我应该可以打开那个入口，让我们进去废墟里面。相信我，6五，我可是装备教程学方面的高材生哦。” 一小段时间之后，6五就看到了那个“入口”。与其说它像是一个供人进出的门，不如说它是一座银行金库的出入口。琥珀的猜测是对的，这道门倒是没有损坏多少，或者干脆可以说它根本没有损坏，就连边缘的螺纹都完整无损。但是这门的厚度和宽度，一看就让人完全丧失开启的**，更别说此刻6五还在门的内侧——也就是说，连开门的开关都不在6五这一边。 “这个门怎么开？” 琥珀身体虚化，从和真人没什么区别的实体迅变成淡淡的，如幽灵一样的状态。接着她就穿过了厚重的金属墙壁。几分钟后，门开始缓缓的推动起来。 “该死，他们……他们过来了！”开门的过程中，6五听见终端里响起司机的声音。 “他们追上你了吗？”阿琪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很轻微，听不出什么。但是任何人都能想象她说话时候，神情可不怎么乐观。“他们跑的那么快？” 尽管每个人都已经知道凯查哥亚特的度很惊人，但是短跑和长跑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不，他们看到我了，但没有理会我，而是朝着废墟里过去了。”白灰说道。“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已经进入废墟了。” “他们的度怎么样？” “很快，但是我目测了一下，应该要略微逊色于车辆。”司机说道。“没有携带明显的远程武器，我想我可以在外面接应。只要保持警戒，他们应该追不上我。不过现在我们距离废墟太远了，来不及接应大家！” “大家先想办法进入废墟里面……”阿琪最后下结论。应该说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了。“这里面足够大，只要能甩脱他们，我们就可以撤到车子上面去。” …… 如果说在这个废墟外面的感觉是“庞大”的话，那么里面的感觉就是“空旷”。 已经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但是感觉上是进入了一个鬼城，世界稍微有所倾斜的鬼城。 “这里……应该是仓库吧？”6五看着前面的一切。巨大，弯曲而折断的管道、乱七八糟，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废墟，还有地面上。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灰烬，不知道是什么。 “对了，琥珀，这里面还有活人吗？”其实在看到这个废墟之后，6五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一直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同伴，从阿琪到笑笑，都不提此事，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 “不可能。”琥珀立刻断然否认了。“坠毁之后，还能走的都走了吧？” 应该还有很多走不了的。6五想起之前的那个“生活区”（虽然琥珀没说那是什么生活区，但是想来不是军人）融化重新冷却形成的金属板。那地方确实被完全摧毁了，那种融化金属的高温下不可能有幸存者。虽然那只是占要塞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其他地方已经有类似的灾难。 但是6五能猜得出，一定还有很多人幸存着。因为坠毁的时候，要塞已经是最高战备状态，里面肯定有很多人员。既然要塞整体保持得这么好，那么这么多人中，肯定有很大一部分都还活着。 “我们现在应该在……浮空要塞的地下室这样的地方。”琥珀说道。四周的光线很糟糕，幸好她用魔法制造了一点光明。让6五能够正常前进。 “那个，撤走的人员应该带走所有的东西吧？”6五问道。琥珀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个答案其实是很显而易见的。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那些人带走那些诸如车辆、外骨骼装甲之类的东西呢？更别说金银细软之类容易携带而且高价值的东西了。 “既然他们肯定会带走所有能带走的，”6五说道。“但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能值得光头这么执着的想要得到呢？当然，仓促之中撤离，总会有一些遗漏，但是有什么理由认为，那件神秘而珍贵的宝物，一定还在废墟里面而不是被人带走了呢？” …… “这里应该就是总督的官邸了！” 盒子从光头打开的通道进入这条走廊之后，就立刻能感觉到这地方的不同。 整个走廊由两种颜色构成，金属的冰冷白色和半透明的淡红色，彼此错杂，前者是正常的金属，后者是一种宛如红水晶一样的，半透明的晶体。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能源系统尚未完全损坏的缘故，这里的光线居然不错——四周充满了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朦胧的白光。略显昏暗，但是视物完全不成问题。 “据说是刺客杀入总督的住处……”光头跟着走进来，他也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说他登上并见识过不止一座浮空要塞，但是通常这种要塞都是军事用途。也就是说，注重实用而不是注重奢华。就算某个军官有心炫富，也最多把自己的那个房间装潢得漂漂亮亮，而不是把整个建筑都变得如此富丽堂皇。这种豪华的装修真心不常见。 光头认出这种红色水晶一样的半透明晶体是共鸣石的一种伴生矿——它并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用途，然而确实看上去很漂亮。 “……看起来那个传说是真实的。”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尸体。尸体上都包裹着简化版的外骨骼装甲——看得出来，这些应该都是总督的卫队。而且这里应该遭到了高温的攻击，尸体都一片焦黑。 光头很好奇的蹲下检查了一下尸体。几具尸体的死因都很简单——颈骨骨折。也就是说，有人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要说扭断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但是能够扭断这么多人的脖子……就连高阶术士——包括光头自己也做不到。或者说，想要做这种尝试实在和找死差不多。要知道这些卫兵虽然是普通人，但是绝对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军队中的佼佼者，经验丰富，斗志坚定，受过严格的训练。 但是看上去，他们没能给那个刺客造成太大的麻烦。 盒子倒不在乎这个，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个重点：有几具尸体上的外骨骼装甲被拆走了，有些被拆掉了一部分零件，当然也有一些没人动。但是稍微一检查就现，这些没动的外骨骼装甲全部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损坏。 盒子失望的站起来。看起来，当初这座废墟的幸存者撤退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在总督府邸这里好好的搜刮一番——当然，这很正常。 这里不会剩下太多贵重品才对。 但是，光头明显没有任何失望的神色。在盒子检查尸体，寻找还可供利用的物质的时候，光头则在四周打量。这个术士明显对其他东西没有任何兴趣，或者说，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非常明确而直接的。 两个人是在中途相遇的——这个废墟是如此的大，而且内部四通八达，要说两个人碰到一起真的需要不止一点运气。 “这边走，”光头说道。“这里只能算府邸的外围。” “这个刺客真可怕。”盒子感叹了一声。刺客一般都是隐藏身份，一直到猎物身边才行险一击。但是这个刺客，似乎在外围就被拆穿了身份——然而这并没有影响他最终完成任务。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是如何可怕的了。 “这里应该被搜刮过了，不会有什么东西剩下来。”盒子已经对这次探险兴趣缺缺。连门口这里的卫兵尸体都没被放过，可以想象里面几乎不可能还有什么财物。当然，正常情况下去看看也无所谓，但是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妙。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已经进入了废墟。要知道总督府邸是一条死胡同——怎么进去要怎么出来，万一被那些怪物堵住后面就完蛋了。 “我们走。”光头似乎完全没听见盒子的话，他的神情就像是站在金山脚下一样振奋。 “去哪里？”盒子问。 “总督府有个资料储备的地方，”光头说道。“一个并不特别重要的地方，用来临时存储各种资料供总督查阅。纸质的、电子的，甚至还有魔法的。当然还有一些赠送过来的礼物。” 第二十六节 吞噬8 资料？还是礼物？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盒子知道光头所想要的东西就在那个资料储备室里面，只是还不清楚光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但是话说回来，在这里的人撤离的时候，确实不会理会这种地方。 两个人依言前进。 也许是因为焚烧过的缘故，所以这里虽然满是尸体，倒没什么臭味。越到后面越是清楚，那个（也许不止一个）刺客在这里横行无忌，杀光了所有挡路的人。虽然已经隔着老远的时间，但是依然能看出当初这场激战。只是盒子觉得自己很难想明白：既然强敌已经潜入要塞，从外面一路杀进来了，那么总督干嘛傻乎乎的呆在原地等着刺客呢？ 这种情况，可就不是用“措手不及”或者“防不胜防”来解释的了。不过此时此刻，并不是调查当初到底生什么事情的机会。而且就算生了什么，也和两人无关——死人又不会复活。总督死了，就当他老年痴呆作，犯了个错误被杀就行了。活人要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去——比方说赶紧找到光头想要的东西，离开这个危险的死胡同。 当然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盒子并不真的很急。因为这座浮空要塞的废墟真的太大了。就算是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想要在这里面找到他们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他还担心里面有什么危险，但是随即意识到既然有人把这里的尸体都这么细致的搜刮过了，那么还能有什么危险？总之，一番七拐八弯之后，他们最终找到了那间不起眼的房间。 然后终端里响起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因为知道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突然出现的缘故，所有人都打开了终端的声音，以便第一时间接到最新情报。 “怎么回事？”阿琪焦急的声音响起。对于她这个指挥官来说，眼下绝对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如果蒙受伤亡的话就更加严重了。 “来……来……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追过来了！”说话的是十三。平时十三看起来也没表现得特别软弱，但是眼下却显然被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不过就感觉来说，似乎他的情况还算可以，至少没有被追上。要知道这种生物杀人可只有一刀的工夫。不过这一点可能和体型有关——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体型要比普通人粗上一圈，手中又拿着那种类似于镰刀的大武器，要是在狭窄的地方必然束手束脚。 “在哪里？有几个？” “三……三个！”十三的声音传来。“我……只看到三个，也许有更多。”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白灰？！”阿琪问道。“有新的敌人出现吗？” “没有。”白灰说道。“我们正在开着车，绕着废墟四周打转，只有这一股士兵，数量应该是十个。”他的声音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他们没有留在外面，全部进入废墟里面了。他们似乎不是针对我们，应该是凑巧。” “应该不是针对我们来的！”另外一个声音在终端里响起，那是笑笑的声音。“他们肯定另有目的。如果他们想要消灭我们，那肯定会对着我们的车子不闻不问。要知道，干掉车子，我们就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 虽然说白灰有着远距离探查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要和能够高前进的车子结合起来才有效。要是双足步行的话，想要穿过敌人的封锁线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分析很有道理。盒子一边听着终端里的声音，一边看着光头在这个临时储存资料的地方四下翻找。光头虽然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应该是某种资料）在这里，但是明显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在哪里。总之，眼下的情况就是光头对于终端里响起的声音似乎无动于衷，而是认真的在一堆纸质材料中细细翻看。而盒子能做的，也只是呆在一边，耐心的听着盒子里面的声音。 “我也遇到敌人了！”终端里响起另外一个声音，那是6五的声音。 盒子搞不懂为什么阿琪会把这个叫6五的年轻人拉进来。至少就感觉上，6五和传闻中的没什么不同——来自乡下拐角旮旯的小地方，因为偶然的原因，未经任何培训就被被强征入伍，接着因为偶然的，和自身实力完全无关的小小幸运而成为了中队长。并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什么也不懂，除了拥有一个魔法戒指之外（而且这枚戒指也用不了太久了）实在谈不上有任何可用之处。 “四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刚刚从边上经过，”虽然盒子有这种认识，但是现在在这个通信网络里，6五的语气可比刚才的十三镇静得多了。“我藏起来了，他们没现我。我可以确信，他们有四个。目测没有携带其他的武器装备。” “这么说他们分成小组进行搜索了？”阿琪说道。“他们想要在这里干什么……光头，你在哪里？” 光头从一堆文件材料里抬起头，他尚在犹豫，未决定要如何回答，盒子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我们现在在原先的总督府邸里面。” “好，”阿琪立刻做出决定。“大家都应该学习过浮空要塞的结构吧？这座浮空要塞的总督府邸就是正常浮空要塞的备用武器库所在的位置，所有人都朝着总督府邸出。” “等一下，十个我一次性可能对付不了。”光头对着终端说道。 “没问题的，他们已经分成至少三批了。”阿琪蛮有把握的回答。“应该没问题。” “你说，如果笑笑说的没错，这些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来这里不是针对我们，那么他们是来找什么东西的？莫非……”盒子看着光头，说了这么一句蠢话。 然后他立刻后悔说了这句话了。 因为下一瞬间，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把镰刀斩开了门上的锁。接着这扇不幸的门被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上来。这野蛮而强横的力量直接扭断的门的合叶，让它如一道屏风一样倒下，引起了一阵灰尘乱飞。 灰尘散去，房间里的两个人都看到一个凯查哥亚特的战士站在门外。 盒子手中的终端依然在传出阿琪的命令，“所有如果遭遇到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要……第一……时间报……告……”她的声音逐渐被杂声吞没，直到再也无法听清楚未知。 在场的两个人，对于这种情况哪怕不是非常熟悉，至少也是听说过——在之前凯查哥亚特乘着时空崩解动攻势的时候，所有的无线通讯系统全部都是这个样子了。 …… “我觉得这个谜团越来越惊人了。”6五一边走一边说道。表面上他是对自己说，实际上则是对高手说。“阿琪想干什么？光头想干什么？凯查哥亚特想干什么？” “显而易见，光头想要在这里寻找某样东西，”高手在耳机里说道。“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对其他人而言毫无价值。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确信那件东西还在这座废墟里面。” “也可能他通过某种渠道，确定了这件东西并没有被人带走？比方说，他调查了相关人士？应该有相当多的人幸存下来吧。高手，你有没有现这里面……被搜刮的很彻底嘛。” 确实，虽然6五等一帮人一开始还指望着能够在废墟里找到些珍贵物品——甚至可能是一个魔法戒指之类的。但是很明显，这个幻想太过于美好了。浮空要塞坠毁之后，里面的（亦或者外面的？）幸存者有条不紊而且仔仔细细的搜刮了这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除了真正那些笨重的无法携带的东西之外，这里简直堪比被水洗过一样干净。 “搭档，当然不会是这样，你仔细想想为什么。”高手说道。 “因为……”6五立刻想明白了。“如果这件东西是每个人都能一眼认出来的珍贵物品，光头就会独自一个人过来，哪怕风险多上几分也一样。” “说对了。”高手说道。“常理是这样判断。” “那么，这件找东西的事情应该和我们无关……”6五把思路从光头身上挪开，但是却现做不到。“他该不会现了他弟弟的事情吧？” “如果他现的话，搭档，你已经完了。”高手回答道。 “这个倒是。”6五说道，“那么凯查哥亚特到底想干什么……对了，高手，你说过，凯查哥亚特没有胜算……凯查哥亚特自己知道这一点吗？” “哈，他当然知道。”高手倒是不客气的说道。“不管是谁，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足够长，和术士们的接触足够多，对术士们掌握的力量足够了解，他就会知道这一点。” “那么，他为什么要进行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呢？”6五问。 “哈，并没有规定打不过就不能打的啊。搭档，相信你也能明白，有的时候，”高手叹息了一声。“打不过也得打。” “但是，凯查哥亚特总归是有什么想法的吧？”6五说道。“比方说，他这一次为什么派区区十个士兵来这里？是精准的衡量了我方的战力，从而派出恰到好处的军力来消灭我们？”但真要有这个能力，6五觉得凯查哥亚特征服这个世界并非梦想。 “亦或者，作为凡人的我不应去揣测一个神的想法？” “哈哈，搭档，我说过，别把神想的太高。神的逻辑方式和凡人是一样的，差别只是在于神了解的情况远比凡人多。” 第二十七节 吞噬9 这里，曾经应该是仓库吧。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里只是一个用金属构成的寂静城堡。里面空空落落。能带走的东西都已经被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大型装备也都被拆走了不少部件。只有一些零星的垃圾（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有些是金属有些不是）散落在地面上。 6五走到一个空位上——从造型和大小判断，这里显然是一个摆放着外骨骼装甲的地方。当然，现在别说外骨骼装甲了，连给装甲进行维修保养的那种大型机器（6五在迦舍城里见到过）都被拆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 远方安安静静，听不见凯查哥亚特士兵的脚步声。说起来，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真的不合适做什么潜行追踪之类的活，因为他们的身体太过于沉重了。 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应该携带了某种干扰装置，因为之前一直用来保持联络的终端已经不能用了。现在它只能出毫无意义的沙沙声。 琥珀没有出现，想必她已经将那几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引得远远的了。 “凯查哥亚特……应该察觉到了我们了吧？”6五问道。“路上就现了。” 白灰一直监视着周围的敌人，从来没有让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接近过两个视距之内的范围。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世界在军事上经常使用“视距”这个长度，这个长度根据6五的判断，大致等同于地球上四公里左右。这是一个人类在正常天气下视野的极限，过这个极限，人类的眼睛就失去了判断力。但是很明显，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拥有的视觉能力要大大过人类。否则的话，没理由解释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来的这么凑巧。 而且凯查哥亚特士兵的举动也明显不符合“偶遇”这个剧本。偶遇的话，应该是无脑追杀那辆车子，浪费一段时间，然后再被人放风筝才对。 “为什么派了十个士兵过来？”6五再次说道。“我觉得，如果不把这个问题想明白的话，恐怕会很危险啊。” “切，搭档，”高手嗤之以鼻。“在这所有的人当中，你和琥珀是最安全的啊。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并不具备伤害精神体的能力，而他们也不会攻击你。” “我真心实意的希望你是对的。”6五说道。“但是我同样真心实意的不想去验证一下。” 凯查哥亚特应该不会伤害他——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逻辑。如果那位有心要杀6五，那么上一次就不是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诅咒，而是致命一击了。但是——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尽管高手保证过凯查哥亚特对他的下属一定有着非常严格的控制，但是万一一个不小心什么的…… “搭档，你真的想多了。凯查哥亚特想法设法把你挽留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为了让他的手下有机会赏你一刀。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建议你有机会试一试。看看你攻击他们的时候会生什么……不，我猜，他们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原地傻乎乎的挨打？” “那个……那个是什么声音？”6五停下脚步，走出仓库后，前面又变成了很宽敞的通道——可以并排开四辆汽车的那种宽度。 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安静的缘故，以至于能够听见相当远的声音。6五清楚的听见那种混乱的声音——那是战斗！ 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丢过来丢过去，这种沉闷的钝响在这座钢铁堡垒废墟里面引起了阵阵回声。 是琥珀？不，方向不对。琥珀应该是将他们引到另外一个方向了，那么这边是什么？ 6五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靠近总督府邸了。 …… 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再一次冲过来，高举着镰刀，想要劈砍。盒子朝着他开了一枪——他们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毫无准备。电磁炮太大太重，不合适普通人携带使用，但是根本无需那么高端的装备。每个人都知道，通用步枪其实有很大的改装潜力（正常的通用步枪只是在射、便用性、后座力和耐久度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以更好的对付人类士兵而已）。这一次，他们携带的就是改造后的步枪。 不是简单的，毫不负责的在内部调整一下，而是强化更换了一些部件，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改装——这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因为这种改装枪原本就有，哪怕是普通士兵的的权限也能购买。 这一枪的效果很明显。虽然强大的后座力让盒子向后踉跄了两步，但是这子弹也成功的遏制住敌人。那个生物全身绽放的橙黄色光芒萎缩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而且这让他无法躲避接下来的另外一个攻击。 蓝色的光芒在光头的衣服上亮起。这些光芒宛如霓虹灯一样在他衣服上游走，编织成一道玄奥的符号。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的力量在他身上酝酿，凝聚，并最终爆出来。 四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全部被弹飞出去，撞上了墙壁。其中第一个身上的光芒已经完全消逝了。事实上这个生物在被打飞之前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它身上还中了十三的一枪。前面说过，它身上的金属盔甲很薄（当然，就算厚一点也没任何意义），所以那一枪很自然就射穿了他的身体。子弹撕裂了血肉，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红色的，但是色泽和人类略微不同的血液流得满地都是。在魔法造成的冲击过去之后，其他三个站起来，唯有受伤的这个却没能爬起来。不止如此，他的武器都已经脱手。看得出来，他最后那一枪是致命伤。 这种生物虽然强壮得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并不是金刚不坏的。他们真正用来保护自己的就是那一层橙黄色的光芒。 “果然……”光头急促的呼吸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生物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比方说，他刚才的那一下已经全力以赴，原本应该造成严重的伤害才对。这种程度的力量甚至能直接把一辆车子给碾碎了。但是事实上效果差得惊人。别说碾碎了，就连他们身上那些橙黄色的光芒都没能黯淡多少。这些生物被击飞，撞墙，摔倒——然后再一次爬起来。 说句实话，效果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枪呢。 如果说之前只是他的猜测或者隐隐的预感，那么现在一切都已经被证实了。这些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拥有抵抗魔法的力量。虽然不是完全无效，但是魔法的效果会被降低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难怪他们能和冥月的术士相持不下。不止如此，光头还听说冥月的术士军团在凯查哥亚特的手下吃了大亏，损失惨重，甚至已经过一场术士之间中型战役的损失。 光头已经布下了自己的力场结界。原本这是一个显得过分谨慎的举动，但是不得不说，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正是因为这个做法，才让光头现在能够处于不败之地。虽然这些生物拥有很强的抵抗魔法能力（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态势下，他们还是输定了。 毕竟，现在还能动的敌人只有三个。 刚才的交战已经让他大致的估算出这种生物的战力。如果他们数量达到十个，光头就不会如此刻这样游刃有余，如果达到二十个，胜负就很难料，如果达到三十、四十个，光头布下结界的做法就是送死——因为术士无法离开结界。而如果达到百来个的时候…… 就算光头自己也承认，就算他这样的高阶术士，遇到百来个这种生物也没有任何胜算可研。 最初的时候，光头觉得他们（亦或者是它们）应该是一种智慧生物。但是现在他又不那么肯定了。在刚才的战斗中，面对一个高阶术士表现出来的惊人力量，这些生物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动摇和犹豫。这种反应并不像正常的的智慧生物。 凯查哥亚特……这些生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在光头考虑着这种问题的时候，距离他最远的那个生物似乎明白进攻这个术士不会有结果，他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边上的其他人头上。他选择的对象是十三，后者一边开枪射击，一边尖叫着退入一个角落。他的叫声简直震耳欲聋。 光头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些普通人实在算不上什么战力——他们造成的麻烦要比他们带来的好处更多。但是哪怕如此，凭借数量上的优势，他们应该也能做点什么的。但是可惜的是，他看不出为这些人——特别是这个叫做十三的——为什么会被选来作为这次任务的同伴。他好像除了制造噪音，让人心烦意乱之外什么都不会。 “救命！救命！”十三狂乱的叫着。他在继续冲着逼近过来的敌人射击，却完全忘记了改装后的步枪压根不支持连。他应该赶紧上子弹射第二才对。但是显然，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只剩下拼命而无用的扣动扳机的本能。 而他的对手，也就是那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身上的橙黄色的光芒还剩下最后一层。所以别说十三的枪里没有子弹，就算有，一枪也打不死他。更糟糕的是，十三居然在极度惊恐中缩进一个角落里，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如果不是做这种蠢事，那么在光头的力场结界里面，他哪怕挡不住那种镰刀，至少还有辗转腾挪的机会。可惜的是，他自己愚蠢的丧失了自己最后的机会。 这种货色，死掉的话，大概能稍微提高整个队伍的平均水平吧。光头把注意力转向另外两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他们依然在努力而徒劳的想要接近他，以挥手中镰刀的杀伤力。 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光头已经布下了自己的力场结界。他们强壮结实的腿部肌肉原本足以让他们如闪电般扑向敌人，现在却只能如黏在捕蝇纸上的苍蝇一样，艰难而徒劳的挪动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光头挥舞了一下手臂。 镶嵌在衣服之中的蓝色金属丝线绽放出白色的光芒，光芒从他肩膀的位置迸，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瞬间笼罩住了他的整个胳膊。 然后十三身前的那个生物再一次被弹飞。 第二十八节 吞噬10 “记住我刚才的话！”他大喊着。? ? 虽然不明白这些生物到底是怎么拥有对抗魔法的能力的，但是很明显，对付这些生物，枪比魔法好用。所以，对付这种生物的合理战士就是用魔法牵制、阻挠敌人，并且让步枪射击杀伤敌人。 不过能记住这一点的似乎只有盒子。 十三的表现比他预想中的还差，尽管他的危险已经被解除，但是却傻乎乎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在整个战斗中的作用就是从外面引来三个敌人——幸好那个时候光头和盒子已经联手差不多将第一个敌人搞定了——然后冲着地面上那个已无还手之力的敌人开了一枪。 除了这两件事情之外，这个叫十三的废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跑来跑去，出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惨叫。他被骚扰得心神不宁，差一点就动手废了这个智障。没错，他知道像这种执行特殊任务的队伍里需要“炮灰”的角色，就是那种可以用来探路，可以用来诱敌，可以用来卡位，危急时刻还能充当“断尾求生”中的那个“尾”，就算死掉也不会有人关心更不会有人心痛的角色。这就是为什么阿琪一方面需要强大的术士作为战力，另外一方面又想方设法的找一些地方军团的士兵过来。他们除了向导之外，还有作为“炮灰”的价值。 但是，这货哪怕连“炮灰”这种位置都配不上。 完全无法想象，阿琪怎么会选择这种货色的？当然，那不是不可能的。那娘们是个典型新出道的雏儿，估计连血都没见过，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几个钱去出出风头罢了。没眼光的新手挑选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不过反过来说，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他怎么会选择来这里？真的以为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钱能够让高阶术士动心吗？别的不说，单单他这身衣服如稍有损坏，那么维修费用——最低程度的维修费用——将是雇佣金的五十倍。 他强忍着想要把这种垃圾货色扫进垃圾堆的恶心感，再一次救了十三一命。 在他的计划里，这种废物也有其价值。有的时候，人们不会相信聪明人的话，但是却愿意相信傻瓜的。 这段时间内，盒子又了一枪，命中了一个敌人。要说这种枪威力不是盖的，调整之后，在近距离内，它的杀伤力堪比电磁炮，也许比电磁炮还大。当然，那只是近距离。说起准确率、射程什么的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总之，这命中的子弹让一个敌人身上的光芒明显的消退下去。 不过，也许是注意到了什么，三个敌人的注意力突然全部转到了十三的头上。说来也是十三太蠢了，居然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出来。眼下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应该都可以迅掌握其中的默契：光头的力场结界虽然对敌杀伤力效果不强，却也将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的行动能力削减到极限。他们或许本来是吃了灵芝草的羚羊，但现在却变成了冥顽不灵的石头。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缩到角落里？应该充分利用敌人的迟缓，玩hit\&Run才对的吧？ 他不禁头疼起来，虽然说选择这种废物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却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毕竟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确实也强悍。身上看起来像是橙黄色光芒的能量护盾简直能吸收所有的伤害，在光芒彻底消退之前，这些生物就是无敌的。而他们的力量——哪怕在力场护盾的束缚和控制下——确实惊人。就算光头自己也承认，被砍上一刀就死定了。 接着，两声枪响传来，新的援军来了。 …… 整个房间里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一共四个，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他们身上橙黄色的光芒早已经消失，其中一个身体上被开了好几个大口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另外两个则看上去伤势——都只是侧腹部被子弹贯穿。但是也许这个部分是他们的致命要害，这两个看上去也只有吊着最后一口气。 感觉上，这种生物的身体结构并不结实，没有他们看起来的那么强，甚至说，他们比较脆弱，很怕受到伤害。哪怕比较小的伤害也会产生致命效果。 最后一个则躺在地上，他身上的光芒还存在，但是已经不足为患。在一个高阶术士集中全部注意力，来一场一对一的对决时候，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再强也没用。 事实上，如果不是阿琪及时喊出“抓活的”的话，剩下的这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也已经被杀了。 眼下对阿琪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黄金机会。她一口气完成了两项任务，所以显得荣光焕，精神亢奋。就连刚才在战斗中表现得极其丢脸，怯懦无能的十三都没有被呵斥。 “果然……这些家伙的护盾可以恢复。” 剩下的这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在光头的魔法面前，就像面团一样任由揉捏。它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逞凶的能力，只是在进行着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徒劳挣扎而已。这对于其他人而言正是一个做做小实验的机会。 “算了，快点动手。”阿琪拿出他准备好，一直携带在身上的麻醉弹。第一麻醉弹被能量护盾挡了下来，但是也彻底的让早已经黯淡无光的护盾消逝，第二子弹击中了目标的身体，子弹轻松透过那层薄薄的装甲，射入血肉之躯之中。 这种子弹的效果比预想的还好，原本还在徒劳挣扎的敌人以肉眼可辨的度迟缓下来，它出一声不知道是呼喊还是呻吟的声音，身体缓缓的翻过来，四肢摊开，然后彻底的不动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身上，观察着它（或者是他）的一举一动。几乎没人注意到光头来到了边上的一个金属保险柜子（在刚才的战斗中，整个房间里一切都已经乱套了，这个柜子殃及池鱼，被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一镰刀劈开）边上，并且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看上去宛如一块仿佛像是硫磺一样的东西。说实话很不起眼，但是单独放在那里的时候，你肯定能注意到它。 偌大一个柜子里面，只有这么一个东西。 光头的脸上一开始是好奇，但是等到他的手指触摸到那块硫磺的时候，他愣住了，几秒种后，他的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搭档，真有趣，注意到了没有，”高手在耳机里提醒着。 不需要高手提醒，6五也注意到了。说句实话，别人或许在某些情况下会忽略光头，但是他不会。从6五认出光头居然是大胡子的哥哥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把一半以上的注意力放在光头身上，哪怕战斗的时候都要如此。 他来这个世界——往好里说是努力向高手希望的一样，走上巅峰（虽然目前只是一个空泛的目标，连最终目标是什么，如何踏出第一步等等规划细节都尚无眉目），往差里说就是想办法混上足够长的时间。高手说过凯查哥亚特一定会输，他只用耐心等到凯查哥亚特输的时候就可以了。 6五现在站在个较远的位置，倒也不虞高手的声音被人听见。而且因为位置的缘故，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光头的神情变化。 要特别说明的是，就像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身上，忽略了光头一样，光头的注意力也集中到这块硫磺上，忽略了6五的目光。当然，就算他注意到6五在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那是什么东西？”6五清楚的看到光头把那块硫磺塞进自己的随身小包里面。 阿琪那边的事情已经搞得差不多了。幸存的那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在麻醉剂作用下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力，被卸下武器。不过前面说过，它的体重很重，比同体型的人类至少重个两三倍以上，想要处理这么一道“大餐”不是小事，一群人正在努力将它无害化，卸除所有的武器，并且讨论要如何将这个俘虏带走。至于其他两个都被补上了一枪。 “切，原来这么简单！”笑笑不屑的说道。他还担心了很长时间。但是事实证明，只要队伍里有高阶术士，事情简单得宛如喝口水一样轻松。早知道如此，那些拼命搪塞不敢过来的家伙估计会后悔得连饭都吃不下吧。这可是二十台外骨骼装甲。诚然在总督还活着，他们军队编制完好，后勤充足的情况下，二十台外骨骼装甲实在不算什么事，但是对眼前来说，却是一份不可忽视的贵重资源。 “我说过，这是个简单任务，不是吗？”阿琪也很高兴。虽然最后的结果和她预想中的大相庭径，不过完成目标最重要，怎么完成的是次要问题，不是吗？ 几个人开始夸这个女人高瞻远瞩英明神武什么的，一切如此顺利，最多只能算有惊无险，大家自然不会吝惜一些赞美之辞。 “好像干扰已经被消除了。”笑笑说道。他们都现在敌人被打倒之后，原先的干扰杂音问题已经完全解决。 光头也拿出自己的终端——术士的终端看起来稍有不同，感觉要比军官们使用的更高档一些。终端有振动和声响，看起来有人在联络他。 “喂，找我什么事情？”光头冲着里面说道。 “你要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终端里，一个声音急切的回答。“奥尔应该是卷入了一场冲突才送命的。” 第二十九节 吞噬11 “我知道他卷入了一场冲突，”光头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不过傻瓜也能猜得出他不会有半点的高兴。“他肯定是卷入了冲突。难道有人会选择让自己冻死的方式去自杀吗？我要知道的是，他卷入了什么样的冲突，是谁下的手！”说完这句好，他立刻按下了开关，迅速的结束了这一场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 然后他开启了另外一个通话，完全没注意到陆五此刻的脸色。当然了，就算注意到了，光头最多也表示一下好奇心，而绝不会想到陆五的脸色和他刚才的通话之间有什么关系。 “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战斗力很强，意志坚定，行动果断而且对于大部分魔法都有很强的抗力。”他说道。“这些生物来源不明，但其战力能够对低阶术士造成致命威胁。”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他们拥有足够的数量，那么高阶、中阶术士也无法抵抗。这种生物的危险程度，不管怎么评估都不为过。” “但是，他们虽然强悍善战，弱点也很明显。他们缺乏远程攻击手段，原因不明。我更愿意认为这是因为他们目前还不需要。他们的身体虽然貌似力大无穷，但是实际上却很脆弱，承受不了太大伤害，比人类更加脆弱。他们的防御完全依靠身上的能量护盾，这意味着如果能消除护盾，那么最普通的枪械也能对他们造成致命威胁。” 其他人一开始还稍微注意了一下光头，不过每个人都看出光头在做一次战斗汇报。所以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开了。他们试了一下将俘虏带走，然后发现难度极大。这生物太重，想要带走必须使用轮子。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 “……他们抵抗魔法的能力很强，但并不是完全免疫魔法。”光头继续汇报。“初步估计，魔法的效果，对他们而言只有十分之一左右，原因不明。从他们的身体上，找不到任何阻挡魔法的特殊装备，因此目前只能推测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换句话说，他们似乎根本及时为了和术士战斗而生的。这样的一个种族，对我们而言简直是天敌一般。我个人谦卑的认为，凯查哥亚特的威胁不会比冥月更低。” “此外，我再一次确认，这种种族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顽强和坚定。他们毫不犹豫的战斗到最后，哪怕战局不利也丝毫不后退。这虽然可以用勇猛坚定来解释，但是还有另外一种解释——让我怀疑他们的智力水平。他们似乎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智慧种族。” 说完这些话，光头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然后关掉了终端的远程联络对话功能。 这是上头的要求，和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战斗之后，需要及时上报战况和经验总结。由此可看出，现在辉月这边正想尽一切办法来调查凯查哥亚特的相关情报。不过这对于光头来说是好事，因为相对于这件事情本身而言（也就是这么说上几句话）而言，这个酬劳是很高的。完成这项小小的工作之后，光头转过身，看向依然在苦恼的其他人。 阿琪作为指挥官，显然并不会自己动手，光头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术士，大家也不敢让他动手。也就是说，能动手搬运这个俘虏的，只剩下四个人。问题是四个人的力量，抬动这个生物都勉强，更别说将其从这个倾斜的废墟里带出去了。 当然，陆五手里有一个魔法戒指。但是大家也知道这枚戒指里面的魔力即将耗尽，陆五并不一定肯将其浪费在这种地方。 “让白灰把外骨骼装甲送过来吧。”光头提议。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携带一台外骨骼装甲的主要目的——运送俘虏的。 “但是，这里面……”阿琪也犹豫了一下。正常情况下这当然是一个好选择，但是不要忘记，此刻这座废墟里面还有六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存在。此刻他们明显去其他什么地方了，但是白灰要进来，有一定的可能性和那些生物遭遇。 司机是一定要留下来照看车子的，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白灰一个人过来的话，遭遇敌人，情况可能不太妙。 就算阿琪也看得出来，光头是两个术士中比较强的那一个。而他刚才进行的战斗总结评价，可是明确的说了：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简直就是针对术士的天敌一般。这个种族天生具备对魔法的抗性——这哪怕不是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的事情。 “放心，他也是个术士，”光头不以为然的回答。“而且他也有一枚魔法戒指，没事的。” 光头的解释哪怕不是合情合理，至少也是能让其他人闭嘴。因为在这个方面，光头才是权威。 “搭档，还记得那枚炸弹吗？”耳朵里，高手用很轻的声音提醒。 是的，炸弹。在外骨骼装甲的关键位置，已经安装了炸弹。其他人倒也罢了，但是穿着外骨骼装甲的那一位肯定是有死无生。 可是为什么呢？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两个人……两个术士……都不像是有仇怨的样子。而且光头的地位明显要大大超过白灰。陆五觉得一切似乎都是谜。 阿琪还在犹豫，这个时候光头却已经再一次打开了自己的终端。他也许本来是打算直接联系白灰的，但是尚未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看到终端上指示灯亮个不停，说明有人在联系他。 说起来这个世界似乎没有电话号码来电显示能力，至少你看到指示灯亮个不停的时候，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联系你的。陆五目前使用终端联络的机会还不是很多，但是也知道这种单纯的提示方式并不方便——幸好这个世界没有无所不在的广告推销，否则就更麻烦了。 光头按下了联络开关，陆五之前听到过一次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喂……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给你带来了你要的消息，这是我辛辛苦苦打听来的，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位说话的底气并不足。因为和他对话的是一位高阶术士——惹火了一位高阶术士是什么下场……这个问题或许没人知道答案，但至少你不会太愿意去尝试。 “你再一次联系我，是否意味着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光头没理会对方的抱怨，说道。“别告诉我那些傻瓜都知道，或者都能猜到的东西，我要的是具体详细可靠的情报，否则不会付钱的。如果你没有这种程度的消息却来浪费我的时间，那么你最好记得你在和一个高阶术士打交道！” “当然，当然，我会让你知道物有所值的。”终端回答道。光头回头看了阿琪一眼，不过阿琪明显不在乎给光头几分钟时间——事实上她看上去也有点好奇。 “那么，谁杀了我弟弟？”光头问道。 “目前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十六军团的人。”终端里的那个声音回答道。“奥尔仗着自己保留下来几台外骨骼装甲，到处敲诈勒索，最后几天，人人都知道他找上了十六军团……” “十六军团？”光头疑惑的问了一声。虽然女妖之门是他的故乡，但是他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而且，在察觉弟弟死掉之前，他也不认为这些地方军的小事情有资格在他的记忆力占据一席之地。女妖之门虽然是个偏僻地方，但是这里可是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个军团呢。 反正这种边境地方，总督总会尽可能的扩充自己的军力，这一点也不奇怪。 “第十六军团，驻区为靠近边境的山区，是从当地部族里招募组建的军团……”对方解释道。在瓦歌世界里，以“部族”这种方式存在的人类群体已经非常少了，而女妖之门这里恰巧有硕果仅存的少数几个。这是一种以血缘方式缔结的，非常古老的人类群体关系。所以这么一说，光头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能撤出来吗？”他疑惑的问了一句。女妖之门遭遇的大溃败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事实上，凯查哥亚特就是先利用一次时空崩解的机会，将辉月的地面部队击溃，然后才抽出手来对付浮空要塞的。原先的边境和靠近边境的部队就是打击的重点。 “主力部队已经全灭，但整个军团中途强行征召平民，扩充了一次，因此才有相当少的一部分人撤出来。不过已经损失了所有的重型装备。他们有很多平民撤了出来，但是士兵却很少，缺乏装备，就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了。” “然后双方发生了冲突，十六军团的人杀掉了我弟弟？”光头依然不太相信。他亲眼看到过弟弟的尸体。作为一个术士，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弟弟是怎么死的，他却再清楚不过。表面上看起来是冻死的，实际那是魔法的效果，也就是说，一个术士下的手。 也许是第四律魔法，也许是第六律魔法，总之，这是术士干的。而一个正常的术士不可能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甚至连土地也已经被敌人占领的地方。除非他是来执行特殊任务或者受到雇佣。而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位术士绝对不会有闲暇如此伪装一次杀戮——他大可以直接把惹火了他的人（哪怕是大胡子奥尔）给当场宰了。而不是放他在外面冻上一个晚上。要知道，这种方法并不稳妥，稍微有一个什么多事的过路人就会把他救回来。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术士是有人的雇佣的。而作为一个边境的军团，主力溃败，装备损失殆尽，简直难以想象他们还有闲钱去雇佣一名术士。 为此，他特地查找了记录，当然结果一无所获。所有来到女妖之门的术士行动记录都有据可查，但从来没有一个术士——除了他和白灰之外——近期来到过迦舍这个小地方。 这个结果让人迷惑。一个术士为什么要遮掩自己的行踪？除非…… “你不是说他们装备损失殆尽，以至于软弱的被人看成肥肉，那么他们怎么会干掉我的弟弟的？”而且是以那种方式干掉？ “他们的现任指挥官，有一枚魔法戒指。”那个声音赶紧解释。“一切就是为了这个魔法戒指而产生的冲突……”他稍微描述了一下这件事情的起因。前面说过，之前发生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有很多的目击者。而这些目击者之中，不可能个个都能保守秘密。甚至可能连“保守秘密”这个意识都没有。 “……那么，第十六军团的指挥官是……” “他叫陆五，”对方立刻说道。“就算不是他干的，至少他也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因为接下来，就是他卖掉了好几台外骨骼装甲，都是原本属于你弟弟的装备。” 笑笑全身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无力的瘫倒在地。接着，十三、盒子甚至还有阿琪，都纷纷倒下。 然后，光头关掉了自己的终端，慢条斯理的将它塞回随身小包里面，转头面对着陆五。 第三十节 吞噬12 “奥尔是个混蛋。”双方彼此对视了好几秒钟后，光头终于先开口了。“彻头彻尾的混蛋，他爱吹牛，爱惹事，事实上他惹了很多麻烦，你无法想象他到底有多烦。好几次，在我帮助他擦屁股的时候，都不得不面对一些让人难堪的目光，而且不止一次的让我的个人评价上多了不良记录。” “我一直在竭尽所能，想法设法让自己得到一个称号，而他总是在关键不关键的时候给我扯几下后腿。说句实话，有时候看着镜子里那张脸，我都有点想死的冲动。” 陆五向后退了一步，不自觉的吞下一口口水，想要湿润一下自己干涸的喉咙。光头看上去神情冷静，而且在拼命的说自己弟弟的坏话。好吧，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显得格外可怕。 “有时候，我甚至懊悔，我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弟弟？我妈肚子里钻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怎么会是这么一个货色？如果我像其他人一样，没有家庭，也许对我的事业会有很大的帮助。也许我现在已经拥有称号了。” 他耸耸肩，看似无所谓的走向陆五。 陆五的手动了一下。要说明的是，由于之前的战斗，所以所有人的手上都还拿着武器。光头以为他会开枪，但是陆五却松开手。 “是大胡子先动手的。”陆五说道。 “我知道。”光头点点头，“换个位置，我会觉得你做的不错，这是他自己找死：贪婪，不自量力，而且还愚蠢。但是他是我弟弟。” “你把其他人怎么了？”陆五步步后退着，问道。 “一次大脑上的冲击。”光头，“人类是很脆弱的，大脑受到严重冲击的话，会失去短时间内的记忆。等到他们醒过来，不会记得发生什么。”他上前一步。然后看到陆五立刻掉头向后逃去。 “说出那个动手的人是谁！”光头的声音从后面出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搭档，快跑！”耳机里，高手催促着。不过这个提醒明显是多余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没办法采取什么有力的措施。陆五现在能做的就是跑。刚才的战斗，陆五至少赶上了结尾部分，所以他看的很清楚。就算他手里有那么一把枪，他也不可能打得赢光头。 “他为什么没有先把我放倒？”这是陆五跑了一段路之后想到的问题。其他人都如此轻易的被光头制服了。别看对付凯查哥亚特的战士的时候，光头没表现出什么直接攻击能力，但是那应该是出于各种考虑的结果。因为对付人类的时候，情况显然截然不同。 “感谢你的魔法戒指吧。”高手在耳朵里说了一句。“魔法可以用魔法抵消的。” 这场追赶短暂而漫长，短暂是指时间，漫长是指距离。毕竟对于一个用魔法加强自己的人来说，跑出猎豹的速度也不是不可能的。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从废墟的一端——也就是总督府邸这里，跑到了另外一端。 这里是一个广场，或者用机库来形容更加合适一些。当然，至今为止陆五在这个世界上尚未见识到除了浮空要塞之外的飞行单位，至少是战斗的飞行单位。当然，看这样子，这里确实有着类似于飞机的机械。 当然，这一点也不奇怪。陆五可不觉得能够制造出外骨骼装甲的科技档次居然造不出飞机，最起码螺旋桨飞机肯定不成任何问题。 机库在这场坠毁的灾难中保留的非常完整，也就是说，除了大门之外，这里没有其他的出入口。没错，沿着一侧的墙壁有一整排的门，也许有二三十个，但是这些门连通的都是机库里面的房间，是特地隔出来供人休息或者放一些配件杂物用的。 陆五冲到一道门前看了一下立刻转过头，但是此时光头已经挡在大门的位置。必须要说，虽然陆五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消耗戒指里的魔力，但是他一点都没把光头甩下。 “真不错，虽然是老式型号，但是也有独到之处呢。”光头说道，他站在大门的位置却并不着急。机库这里地形其实比较复杂，除了正中间巨大的广场之外，还有很多拐角旮旯。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毕竟是要塞内部，没有窗户，只有通风管道。而这些通风管道却都是蜂窝型的。也就是说，陆五可以躲藏，但是绝对跑不掉。“但是，你跑不掉的。” 他微笑了一下，向前迈进。大门的启闭系统原本应该是自动化的，但如今显然已经破损。但是这样反而正好。他举起手，手臂上的一道道蓝色光芒沿着固定纹路游走，交织成一个符号。接着，巨大的力量被释放出去，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钢铁的大门开始慢慢合拢。 这就是魔法等级的压制。陆五虽然有一个魔法戒指，但哪怕他的魔法戒指完整无缺，里面的魔力充沛，陆五也绝不可能凭借血肉之躯打开这道大门。或者说，哪怕陆五做出这种尝试了，也得在这里花费足够长的时间。 老鼠已经进了笼子，接下来的事情要简单很多。 整个机库里的光线迅速黯淡下来。现在，能提供光线的只有顶部的几盏残存的大灯了。也许原本这里有着完善的照明系统，但是现在这里剩下就两三盏灯了。光线有些昏暗。不过没关系，至少像人这么大的东西是不可能忽略的。 而且陆五根本就没有躲藏。他站在那里，手上的戒指魔力已经残存无几，或者说它一开始魔力就不怎么充裕。 或者他已经放弃了吧？ 当然，从一开始，陆五就没有任何机会。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不是战斗，而是追猎。猎物唯一能指望的是从猎人手里逃脱，而不是回头吃掉猎人。光头很清楚这一点。这并不是因为他特别傲慢，也不是因为仇恨让他失去了理智，而是基于常识进行的判断。 他是个第三律的术士，而他面对的，是一个仅仅拥有魔法戒指的常人。而且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术士，不是那种除了固有的技巧和套路之外什么都不懂，一切行动都可以被推测，平庸无奇的货色，而是已经掌握了高深奥义，距离得到称号只差一步，最强的术士之一。 不，甚至不是距离称号只有一步，而是他在实力上已经达到这个档次，只是因为各种歧视偏见，而尚未得到承认罢了。 区区的一枚魔法戒指，对于普通人而言，可以说直接从凡人变成超人。但是对于高阶术士而言，却宛如天平上一朵微小的羽毛——想要靠它改变天平，那几乎是妄想。 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光头的心头突然想起那个被冻死的弟弟。那是很短的一刹那，从他确定尸体是弟弟，然后将尸体湮灭，整个过程持续了多久？最多几分钟吧。然后他才发现这几分钟居然如此深刻的铭记在自己内心深处，而且仇恨简直如熔岩一样沸腾。 看着明显已经不打算逃避的陆五，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笑容。他没有现在就动手，完全是因为理智在告诉他，必须先搞清楚整个来龙去脉，顺带还一定要弄清楚那个术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至少是第四律的中阶术士介入了这件事情之中——没有任何来由，凭空出现…… 光头的思路被打断了，因为在陆五身后，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了一连串的身影。四肢行动，比人类粗壮，手中持着令人印象深刻的镰刀状武器。 他停下了脚步。这倒是个不错的结果，至少能让阿琪他们醒过来之后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被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砍杀之后的尸体特征明显，老实说，就算是他也很难伪造。不过看起来陆五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两个人的运气都不怎么样。 对陆五来说，光头自己觉得自己最多杀掉对方，绝不至于没品到把对方五马分尸的地步。但是遇到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就没办法了。至今为止，被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杀死的倒霉蛋，还没有尸体完整的先例呢。 对于光头来说，或许他就没办法了解那个实际的杀手，也就是那个神秘的术士的情况了。不过眼下的这个距离……就算是他想救陆五也很困难了。凯查哥亚特的士兵速度很快，快到几乎不输给魔法加持。而陆五又肯定不会配合他。 然后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就冲了过来。 他们跑的就和军用越野车一样快，完全超越了正常生物圈进化出来的双足动物的极限。而且，尽管光头已经知道他们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所有的人类（对于那个无上圣主保佑可避免屠戮的事情，光头表示存疑），但是这一次他亲眼目睹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些生物无视了距离他们很近的陆五，直朝着他这边扑过来。 刚才的战斗已经让他知道该怎么办。下一瞬间，他全身涌动起蓝白色的光芒。不再是之前那样一道道光芒沿着纹路涌动，而是他整个衣服上一起发出了光芒。在这一刻，才能清楚的看到他全身的衣服上都用某种方式，或者是某种特殊材料，画上了一个非常复杂玄奥而且令人目眩的图案。之前那种效果只是其中一部分图案被激活而已。 “把灯打掉！”一个声音响起。陆五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枪。正常情况下没受过训练的人枪法总是很烂的，但是在魔力戒指的加持下，人类的大脑的一部分能够超速运转，发挥出正常情况下绝对发挥不出的枪法水平。只是几下子，机库顶端的灯就被打掉了。 现在，这里一片漆黑，只有光头所在的区域例外。他的衣服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发出明亮而耀眼的蓝白色光芒，但是他的身体周围，一个很大的区域，宛如一个罩子一样的区域，在散发着非常微弱的蓝白色光芒。如果不是这里太过于黑暗的话，人类的眼睛绝对注意不到。 “结界？！怎么可能……”陆五听见一个声音轻声惊呼，那是琥珀的声音。 第三十一节 吞噬13 “琥珀……”陆五看着声音的方向。这地方现在没有任何光源，堪称伸手不见五指。但是琥珀的手从侧面伸过来，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吗？” “没事。”琥珀说道。“那些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不怎么聪明。” “不怎么聪明？” “他们似乎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能理解，他们的攻击对我无效。”琥珀说道。这一点可以想象，大部分情况下，科技和魔法是可以交错在一起的，但是有的地方它们就是两条平行线。纵然是高周波武器也伤不到并不在物理上实际存在的灵体。“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在这里被我拖了很长时间。一切正好来得及。” 一群智商不高的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感觉起来像是一个笑话。但是，这应该就是事实。因为之前陆五也注意到了，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哪怕在面临极度不利的状态时，似乎也没想出什么特别的方法来对付他们，甚至连稍微退却一下都不肯。 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智力不高吗？但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凯查哥亚特，也不具备无时无刻进行控制着每一个部下的能力吧？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就成了主宰了。 陆五的注意力转移到远处的战斗之中。就像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六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已经被结界所困。尽管他们的速度正常情况下几乎不低于六十码，但是在结界范围之内，它们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水泥给束缚住一样，动作变得很慢。陆五搞不清楚光头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些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全部显得步履蹒跚，如同年过百岁的老奶奶一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他的结界！”琥珀轻声说道。陆五感觉到她的手有点微微颤抖。“我从没见过一个术士能够……这么瞬间布下结界，而且是这么强力的结界……” “他很强吗？” “很强！”琥珀说道，“真的很强。也许他是一个拥有称号的术士，但是这么一个术士为什么来这里？他到底在这里寻找什么？” “什么叫拥有称号的术士？”陆五还是不解，好像光头也提到过这个概念。 “就和……地球上的爵位差不多的概念。”琥珀说道。“瞬间就能让一个人高高的凌驾他人之上，有资格成为贵族。” “想要得到称号应该很难吧？” “非常难，唯有做出了超乎想象的成绩，或者立下了令人震惊的功劳，亦或者拥有他人难以企及的力量，方才有资格得到称号。”琥珀说道。“得到称号之后可以拥有各种特权……能够立刻名列高层之列，甚至……拥有了影响整个世界的力量。不，不可能的，”琥珀摇摇头。“虽然这么瞬间张开强力结界的力量非常罕见，也非常强大，但是要说能够以此得到称号还不够。” 说话的时候，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终于迈着蹒跚的步伐靠近了目标。但是没什么用，一道蓝光闪过，他们瞬间被击飞出去，仿佛被千斤大锤击中一样飞得老远。 两个人都看到光头的魔法——和琥珀那种无声无息的魔法不同，光头的魔法施展的时候，他的身上有固定的反应。会有蓝光在他身上沿着某纹路交织成一个玄奥的符号。虽然陆五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光头的魔法似乎就是这样子的。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压住了其中一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光头全身仿佛包裹着蓝色的雷电。虽然陆五和他相隔足够远的距离，却也能够清楚的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在催动自己的魔法，那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被巨大的压力压在地上，他身下的地面都绽放出如花朵一样的裂纹。 能够清楚的看出，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身上的橙黄色光芒正在以缓慢，但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陆五，我不知道你搞了什么鬼，但是你以为凭这么区区几个货色能击败我么？”光头大叫着。这些生物真的太麻烦了。正常情况下，他的魔力足以轻松的碾碎他们，把这些渣渣变成真正的渣滓，但是这些生物拥有魔法抗性——不知从何而来，闻所未闻的能力。这能力让他们在对抗一个术士的时候，变得格外难缠。 如果这种生物再多一些的话，他不一定能打得赢。 但是前提是再多一些。眼前这么区区五六个，还挡不住他真的使出全力。 “这应该是力场结界……他的结界可以瞬间张开，范围不是特别大，但是威力很强。在结界之内，他能够操纵魔力……某种程度上控制物理法则。”琥珀说道。这个时候，其他的凯查哥亚特士兵依然在徒劳的进行“接近——击飞——爬起来——再接近”的过程。而那个被光头重点光照的可倒了大霉。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着他上下甩动，每一下都结实的撞击在地面之上。每撞击一次，他身上的橙黄色光芒就消退一些。 光头的魔力看上去源源不断，身体上，也就是右手肩胛骨到上臂的位置，蓝白色的光芒交织的符号闪动个不停，而那个凯查哥亚特士兵就如玩偶一样被玩弄着。等到那用来保护身体的橙黄色光芒彻底消退之后，那具身体硬生生的被狂暴的砸成了一团稀巴烂。血肉、金属乃至于骨骼的碎片四处飞溅。 虽然陆五和琥珀所在的位置距离相当的远，但是这一幕着实骇人。陆五甚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要躲避飞溅过来的血肉碎片。 “那个……那个发光的是什么？”陆五问。任何人看到这种场面，都会意识到那种蓝白色光芒组成的玄奥纹路和魔法有关。 “是衣服，”琥珀说道。“他穿的是战斗服……能强化术士力量。感觉上，他能够这么瞬间” “能强化多少？”陆五本能的问一句。然后又觉得自己问的似乎不太妥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是衣服？盔甲不是更好吗？” “有好多种的，”琥珀回答，“有布料的衣服，有金属的盔甲，甚至有外骨骼装甲，甚至还有单人要塞……原理都是一样，在衣服的基础上，利用特殊的金属构造出增强魔力的图案。” “一个图案就能增强魔法？”陆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原理？” “沿着特殊的轨迹运行的魔力能够在运行中增强自身，就如手枪的子弹如果放在步枪里，命中率和射程一样能够得到显著增强一样。”琥珀回答道。“至于原理目前还是一个谜，我们只知道有这样的效果，并且总结出几千种相关的符号和图案，但是要说原理那就是一无所知。不过，我想如果有人能将其进行解读的话，哪怕是个普通人，一个称号是跑不了的。” 琥珀说话的时候很镇定，陆五清楚的感觉到原先手掌上传来的轻微颤动已经消失了。他转过头，透过光头施展魔法时发出来的轻微光线，陆五注意到琥珀的神情变得很严肃，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远方的光头，甚至没有对近在咫尺的陆五看哪怕一眼。 “不过柔软的布料是这种类型的战斗服之中最少见的。”琥珀继续说道。“这种类型的东西效果要么是最差的，只能说要比没有好上那么一点点，要么就是……最强的！” “你没见过？” “很少见，所以学院里几乎没机会看到。”琥珀说道。“如果是最好的那一种，那就太过于昂贵了。你知道魔法戒指的购买情况吗？” “知道，”陆五倒是之前见识过。托这个世界没有“屏蔽”概念的福，就算他没权限购买的物品，至少也能看到价格。魔法戒指的价格要比外骨骼装甲贵数十倍（看具体类型而定），但是这个价格倒还罢了，恶心的购买它的权限——只有总督级别的才有资格较大规模的购买。 换句话说，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持有魔法戒指。陆五现在才能明白当初别人莫名其妙的送了他一枚戒指，里面包含了多么大的善意。 “如果是最差的，价格和魔法戒指差不多，但是如果是最好的……顶的上一百枚魔法戒指了。”琥珀说道。“能增强一个术士至少五倍左右的力量！” “啊……”陆五愣了一愣，就是这个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手中，琥珀的手掌消失了。 结界之内，光头已将第二个敌人用同样的办法砸碎。虽然说他看上去胜券在握，但是麻烦的是这些该死的生物似乎脑子不太好使。他们完全没有畏惧、退缩之类的情绪，只知道一次次徒劳的重复最初的攻势。 光头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正常情况下，他张开结界的话，干掉百八十个敌人完全不成问题，基本上一下就能捏死一个。但是问题是这些敌人有魔法抗力，这使得他的魔法杀伤效果直线下降。辛辛苦苦干掉两个，就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这样的攻击消耗有点大了。 这些生物，实在很烦人。它们似乎完全免疫第五律以下的所有魔法（就算有效果，效果也完全看不出来），第四律和第三律魔法也效果不佳。也幸好遇到他，如果换一个术士，光头觉得最后战斗的结果很可能是以术士打倒少数几个敌人然后逃跑告终。 他开始换了一个方式，将地上撞击的碎石悬浮起来，利用碎石去射击猎物。虽然这个做法有很大的可能性误伤陆五（被施以高速的碎石飞出结界范围依然有杀伤力），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陆五死就死了吧，那个神秘术士的事情他想其他办法去打听就好了。 就在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影子突然从他视野突然一闪而过。 本能的危险感让他瞬间做出了下意识的翻滚躲避动作，纵然如此，脖子上依然感觉到一阵发凉。他的直觉告诉他，刚才如果稍微慢那么一点点，他的情况就没现在这么乐观了。 怎么回事？在我的结界范围内，对我发动攻击？怎么可能？ 而且这个速度……太……太快了……虽然对方刚才肯定在他的结界范围之内，但是他完全捕捉不到对方的踪迹。 第三十二节 吞噬14 第二次攻击来的同样无声无息。 几乎没有预兆的，攻击从后方袭来。如果不是光头已经将注意力转到整个结界之上（而不是集中精神对付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他肯定发现不了这一次攻击。但是正如很多人知道的，结界通常是一个术士是面对强敌时做出的最后努力。成功构筑结界的术士，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最大——虽然这通常也意味着他失去了逃生的机会，只能和敌人死磕到底。 几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冲上来，然后如刚才一般被弹飞出去。不过此时此刻光头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们了。 “这个……第三律的魔法？！”他发出又惊又怒的喊声。能够在他的力场结界范围内自由行动而不受影响，只能说明对方用同等位阶，甚至更高律次的魔力抵消了他的魔力。除此之外任何其他已知的办法都不行。 这就意味着攻击他的是一个至少是第三律的术士！ 惊愕的神情慢慢的从他脸上褪去，光头突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吗，你一直都在！从一开始，你就藏在这里？” “让我想一想……”他的神情变得狞恶起来。“对了，你是怎么来的呢？你不可能一路跟着我的队伍，因为就算想跟，你也得距离车子五个视距之外，至少是五个视距之外，否则早就被白灰发现了。但是隔着超出五个视距的距离话，就算是高阶术士也不可能保证能在十来天的时间里都跟得上而不丢掉！我懂了，所以，在我来到这座废墟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了！你比我至少早来了小半天？但是我猜，你既然现在还这里浪费时间，这只有一个解释……因为你还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是不是？” 他环顾四周，可惜的是实在太黑了。这种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人类的视野，哪怕在魔法的加持之下，也有限的很。第四律魔法，即为通常所言的“死灵术”，能够极大的强化人体能力，从感官、肌肉乃至于神经系统都可以，但是终究不能无中生有。人类的眼睛是需要光线刺激视觉神经才能产生视觉的，在这种环境下，他没办法看见那个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 失去视觉的情况下，真的是压倒性的不利。那几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还在不依不饶的做着完全没有意义的徒劳举动。正常情况下它们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但是在这个时候却不一样。如果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它们身上，那么就等于给那个黑暗中的敌人一个机会。但是如果放着不管…… 别看它们此时被他玩弄于鼓掌中，但是真的挨上那种镰刀的一击，他的下场不会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术士归根结底也是人类，没有金刚不坏之身。 这些生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那个黑暗中的潜伏者——光头早就知道这些生物的眼睛构造和人类不同，有极大的可能拥有红外视觉之类，它们这种不理会潜伏者的做法真的很不正常。 之前的战斗中，被众人联手干掉的那几个可不是这样的：它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种生物的智力并不很高，要比正常人类至少低一个档次，甚至不一定能归属于智慧种族的范围）虽然将主要目标对准了光头，但是也会攻击其他人。而这一次，它们完全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尽管光头可以确认那个潜伏者距离它们绝对不会太远。 还有那个陆五……它们刚才就从陆五身边穿过，却完全没有攻击他的动作。刚才一时之间没有察觉，现在一想就知道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些生物应该是会攻击所有的人类才对……只能理解为，它们此刻并不是正常状态，而是被控制了。 “我懂了，这一切都是你布置的……呼……你想杀我？哼哼……呵呵……哈哈！没错，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我和你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光头大喊着。“而且我虽然比你来的迟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我已经得手了！” “哈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狂笑声，光头突然从身上摸出一个东西，并且高高举起。他的手上散发出光芒来，清楚的照明了他的掌心。那正是陆五之前看到过的，如同硫磺一样的东西。“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那是什么？”陆五轻声的问。 “一种……”高手回答。“矿石，可以作为魔法载体。你可以简单的把它看成是大自然塑造的魔法录音机，不过录音机是录下声音，而这个东西则是能够录下人类心灵的信号，也就是心电感应。通常情况下，只有术士能够输入信息，凡人只能接收。” 话是这么说，陆五倒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明白，光头肯定误会了一些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想必你也参与了一次浮空城坠毁遗址的调查，然后偶然之间发现了总督之死的奥妙。”光头继续说道。“亦或者你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但是没关系，既然你来了，那么你就一定知道，当初那个刺客为何能够登上浮空要塞，甚至进入总督官邸？很简单，因为他奉献上了足够珍贵的礼物才得到了总督的接见——即为这个名为‘吞噬’的魔法！” “怎么，羡慕了吗？这就是凯查哥亚特为了冥月阵营开发出来的，名为‘吞噬’的魔法啊！”光头冲着黑暗中高喊着。“当然，我已经学到手了，这个魔法真的很简单，比任何预想的还简单！”他狂笑着。“只要能杀死一个术士，在他生命消亡的那一段时间里，就可以通过这个魔法吞噬掉他一部分的力量源泉，将其并入自身！” “那个愚蠢的总督，居然被这珍贵的礼物所迷惑，把那个可怕的刺客给接到了自己的官邸里面。当然他很快就发现了危险，可惜太迟了。”光头说道。“不过，总督一死，刺客立刻使用总督的权限让浮空城自毁坠落，所以那件珍贵的礼物依然保留在这座浮空城里面。而关于此事的记录，却因为备份的原则，发到了所有其他的浮空城之中。所以调查浮空城坠毁情况的人，都有可能发现这个情报，从而了解到这个礼物的存在……不过，”他的目光如鹰一样的扫过周围的黑暗。整个过程中，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那个偷袭者始终静默无声。“看起来有足够好奇心和行动力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来，出来吧。我们公平的较量一下，看看谁才有资格得到这件珍贵的宝物！” “他干嘛说这么多？”陆五这个时候已经更远的位置，不过他也有些奇怪。光头平时也挺正常的，怎么重大事情的关头就突然变成话唠了？ “搭档，这都不明白，他想让你死。”耳机里，高手说道。 “让我死？” “让你知道这个秘密啊。如果琥珀真的如他所想象的，是来这个遗址寻找‘吞噬’魔法的话，不管这场战斗胜负，她会容许你活下去吗？只有你死了，这个秘密才能被好好的保留起来，才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好好利用这个秘密强化自己的力量。” 被高手这么一说，陆五才醒悟过来，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一开始做好了提放的打算，估计这一次会死的不明不白吧。特别是光头居然拜托某人去打听弟弟的死因——其实这真的是很正常，很符合逻辑的举动，一点也不奇怪。但是陆五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他之所以做了种种准备，完全是因为那个炸弹的缘故。因为那个炸弹的缘故，陆五推断光头可能居心不良，想要把所有人干掉。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也许没有如预料一样，但是确实起了最好的结果。那些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虽然看上去并不聪明，但是也从之前的纠缠中意识到攻击琥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陆五又是凯查哥亚特保护的对象，所以它们的目标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光头。 如果没有这些生物的帮忙，琥珀不是光头的对手。 这就是为什么琥珀要提前一步把这些生物吸引到这里来。当然，假如什么都没发生，这也没什么，整个作战小队已经抓到俘虏，并不求战，能带着俘虏离开估计是求之不得。 如果说正常情况下光头的战力为十，那么琥珀现在的战力大概只有一左右。一方面是因为自身魔力因为不知名原因的大幅度衰退（应该是肉身受到伤害导致的），另外一方面就是现在的灵体状态在和术士的战斗中非常吃亏。这是一种极易受到魔法伤害的状态。 “出来啊！”光头喊着，但是他的挑衅没有任何意义，黑暗中一片沉寂。只有剩下的几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在继续进行看上去徒劳，实际上却给光头造成重大麻烦的冲击。 它们确实太烦人了！如果可以，光头真的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货统统捏死，可惜的是这些家伙能够抵抗魔法。术士的招数在它们身上效果实在太差了，再加上又有神秘的能量护盾，等闲的魔法攻击全然无效，近战又太危险。想要杀死它们很难。就得像刚才一样，光头是在使出全部力量的情况下，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干掉一个。 当然，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持续消耗战。每次使用力场结界击飞、弹飞或者拍飞这些生物的时候，虽然很不明显，但是它们身上的能量护盾确实在衰退。估计保持这种状态几个小时后，就差不多能将它们耗死了。当然，他没有这么多时间。 这些烦人的家伙又冲近了，光头不得不再一次用力场的力量将它们击飞，然后在这一瞬间，偷袭又从身后而来。 但是这一次光头已经有所准备，偷袭者被骤然加强的魔法力场挤压导致反应不及，被强行推开后在边上停顿了一下。虽然只是很短一瞬间，但是光头还是看到了对方的脸。 “原来是你！”光头稍微迟疑一下，就喊出了声。 第三十三节 吞噬15 虽然脱离了力场结界的范围，并且藏身在黑暗里，琥珀也情不自禁的被光头这一声大喊弄的全身一震。 被认出来了？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对方。不，别说记忆了，就连这种特殊的，瞬间开启结界的能力，她都不曾有半点印象。 当然，这并不是不可理解的，你认识别人和别人认识你是两码事。琥珀是一个很少见的第一律术士，所以如果说有人听说过她，甚至对她进行一些间接的了解，那是很正常的。而且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那个用某种不知名的办法控制了琥珀的身体，明显打算对她不利的神秘势力。这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多个人。 “你认识我？！”琥珀问道。当然，说话之后她立刻转移了位置，免得遭到对方的攻击。表面上看她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但实际上她很清楚敌强我弱。暂时不说魔力方面，她现在的状态在术士的战斗中非常吃亏，因为光头可能挨上三五下都不会倒下，而她，哪怕在较远的位置被正面命中一下，估计就彻底丧失战力了。 特别是第七律魔法，正常情况下这是所有魔法中最弱的那一律，本来只影响人类精神，正常情况下只起干扰、混淆敌人作用的魔法，现在却能对她产生直接的杀伤效果。 这就是真正的术士和邪魅的区别，后者怎么说也是类似于机器一样的存在，就算套上一个智能外挂，也天然在力量和力量的使用两方面都存在缺陷。当然，对于邪魅而言，那是无所谓的——它本来就是以太之海中专用的战斗工具。只要在以太之海里，它就是无敌的，没有任何术士有机会能打赢它。 “哈哈……”光头狞笑了一下，他的神情已经瞬间发生了改变，如果说刚才他还觉得这是对方的陷阱圈套，因而处于一种愤怒状态，那么至少他的怒气已经被压下去，神情变得极为慎重。“当然不认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认出你！” “……”琥珀沉默着，稍微转移了一下位置，免得遭到对方的突袭。要说这种极短时间内展开结界的能力确实很强。怎么说呢，只要光头全神贯注，那么除非拥有压倒性优势的力量将其正面击溃，否则根本没有机会赢。若非有那么几个好用的炮灰来牵制住光头，琥珀这一战几乎没什么机会。 当然了，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事情，如此好用而强大的能力肯定要在某个方面要付出代价。不过这个缺点肯定是一个值得让光头竭力守护的秘密，琥珀并没有信心能在短时间内试探出来。 “很吃惊我认出了你吗？不过，其实这也很容易猜到的吧。像你这样，年轻的女性高阶术士可不多见哦。而且，不管是谁，看到你居然能够操纵这些生物……应该马上就会回过神来吧？” “你说什么？”琥珀问了一句。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之所以不攻击她是因为刚才已经打够了——前面说过，面对连真实身体都没有的琥珀，就算是无坚不摧的高周波武器也没意义。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智商不怎么高，但是怎么说也比普通哺乳动物要高那么一个档次。面对着一个压根碰不着的幻影，就算是哺乳动物也会在短暂的尝试之后就放弃了无意义的攻击。 但是光头不知道这个，他根据自己的常识，得出了一个不同的结论。 这几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已经被琥珀用某种魔法控制住了。这完美的解释了它们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如此悍不畏死，还有为什么可以对琥珀和陆五视而不见，却对他进行执拗得宛如疯狂凯查哥亚特一样的攻击。 “魔兽使者……是你，对吧？！” “这个……魔兽使者是什么意思？一个人的名字？”陆五觉得这个名字真心奇怪。 “称号，搭档，这应该是一个称号，”高手说道。“术士们的称号并不是随意产生，而是和他们取得的成绩息息相关的，比方说，魔兽使者这个称号，从字面上就能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在第五律魔法方面有着非同一般高超造诣的强大术士。她要么在魔法力量方面强大得让人绝望，要么在魔法具体操作技巧方面有着惊人的建树，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发展了一系列崭新的魔法应用。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几千年的发展，魔法的潜力已经被充分压榨出来了。” 陆五立刻明白过来，光头认错人了。别的不说，琥珀控制动物的能力可远比不上还在废墟之外候命的白灰。琥珀自己在地球上的时候，也亲口承认自己这方面不太行。 “你果然……也有这方面的野心！”光头哼哼笑着。而陆五能够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清楚的观察到那蓝色的结界范围扩大了。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拥有瞬间开启能力的影响，光头的结界哪怕此刻也不算大，至少要比邪魅曾经布下的幻术结界小得多了。“怎么，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啊，当然，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人能拒绝这样一个诱惑？” 在浮空要塞的废墟外围，两个在车上的人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不妙了。 先是通讯遭到明显的干扰，出现无数的杂音。现在干扰倒是没了，却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不管怎么呼叫，都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干扰什么的还能理解，司机自己怎么说也是一路逃出来的，倒也见识过这种情况。事实上，之前大溃败的时候（凯查哥亚特还是冥月阵营的时候），每一次进攻都会出现这种大规模干扰：这倒是很容易理解，任何清晰，扰乱敌人的通讯都是一件大事。哪怕术士们进行正规交战的时候，出现类似的情况也很正常。不过干扰可以理解，沉默就没办法解释了。 “已经……很长时间了呢！”司机嘀咕了一声。废墟太过于庞大，所以此刻他们开车虽然只绕上一圈，但是两个人心里都很焦急。没有比未知更令人惶恐的了。当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突然出现的时候，一群人实际上是完全分开的，所以要说他们在这个废墟里面被凯查哥亚特的士兵逐个击破并杀死，至少在理论上没什么问题。 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高阶术士被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杀死的记录。就算有，也是大规模战斗中，亦或者是被压倒性优势的敌人包围之类的情况。根据已知的记录，人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至少是在数量较小的战斗中，高阶术士是有着绝对优势的。但是这并不是是说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就毫无还手之力。 “够长了！”白灰焦躁的说道。“里面的人该不会……”他没说出“都死了”这个词，但是这并不影响同伴理解这个概念。 其实他们现在的情况相对来说应该比较安全，敌人的速度应该追不上车子的最高速度，但是，如果光头那样强大的术士都被轻易杀死了，那么没什么不可能的。 光头的实力，可是已经到了有希望去争取一个称号的地步了。 “我们要靠近一点吗？”司机问道。为了防止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突袭，他现在虽然是绕着废墟打圈，却也留下了足够的距离。 “再等一下，”白灰咬了咬牙，虽然理性告诉他，也许此时下令掉头离开会是最佳选择。但是在没有确定阿琪和光头的死亡之前，他做出这种举动是很不明智的：一旦前者不死，会让他积累的信用一下子清空，后者不死的话……情况就会更加糟糕。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同伴在自己面临危机的时候第一个掉头逃走——更别说还带着唯一的代步工具。 “再绕上一圈，”白灰又想了想。“他们应该没事……” 肯定发生了什么……应该是爆发战斗了。干扰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几个同伴（特别是光头）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去联络。 不过，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虽然白灰自己利用天空之眼观察着四周十个视距之内的一切事物，但是却甚至有这样一种感觉，那就是在更高处，有一双眼睛在更大的范围内观察着己方的一举一动。 特别是这群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突然出现。要么就是真的瞎猫碰到死耗子，要么就是人家早就准备好的关键一击。说句实话，这个时间点真的太巧了。要是稍微早上那么一点点，整个小队就有机会能上车撤退。 “这是不是算计好的？”司机突然说道。“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怎么出现的这么凑巧？好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不可能的啦，如果真的在掌握之中，过来的就不会是这么区区十来个了。”白灰振作精神，解释道。“会有几百个，四面八方把我们包围起来……除非，”他轻声说道，但是却立刻被自己脑海里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刺激得打了个寒噤。 “……这是一个阴谋？”可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呢？难道是为了将某些特殊的情报送出去？这不可能！他告诉自己。光头是高阶术士，而且是高阶术士中很强的那一种，他怎么可能是一个间谍呢？而且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打得热火朝天也不可能是伪装——高层再无能，也不至于搞错这种事情。 其他人遇到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恐怕有危险，但是光头一定没问题。也许里面有什么还在运行的装置隔断了通讯。如此想来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座浮空要塞曾经是总督的座驾。 …… 光头抬起手，用裸露的手背隔开琥珀的一击。这一击原本的目标是他衣服。五指从他手背上划过，纤纤手指在魔法的加持之下并不比钢铁铸造的利爪差劲，虽然光头同样在用魔法防御，手上照样鲜血飞溅，深可及骨。光头的这只手是不能用了。除此之外，他永远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控制自己的伤口，免得它成为敌人攻击的弱点。 但是，光头的目标也达到了。这一次是他刻意露出破绽，终于成功吸引到了敌人。或者说，这是迟早的事情。因为他清楚的了解敌人的真正实力，而敌人明显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第三十四节 吞噬16 下一瞬间，均匀分配到魔法力场的魔力被集中到一起，从四面八方压制住了敌人。可惜的是那几个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依然像打不死的苍蝇一样纠缠不休，所以让他不能真正的集中所有的力量。不过这也够了，反正光头也没打算用力场的力量将对方压扁撕裂什么。对于其他人或许可以，但是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绝对不输给自己的（如果不是比自己更强的话），已经取得称号的术士。 无需其他任何证据，单单是对方已经取得称号这一点，就知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敌。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小心谨慎，任何小心谨慎都不是多余的。 但是他相信自己还能一战，也许还有一定的优势，至少全身而退不成问题。因为他已经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增强魔法的战斗服。 不是盔甲型，不是堡垒型，不是布料型，也不是外骨骼装甲型，而是什么都没有。除非对方做了一个皮下移植，把刻有魔力纹路的钢板什么的放到皮肤下面，否则她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 这就好比一个强壮的战士手里只有一把小刀，一个特等的射手手里只有一把烂枪，一只老虎却被拔掉了爪牙一样。当然不能说他们战斗力就等于零，但是，就算是技能和力量远逊于他们的人（或者动物），现在也能够尝试一战，甚至赢面比较大。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光头也足够自信，他认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去取得一个称号，只是目前有太多的偏见阻挠了这一点，所以他才需要“吞噬”。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这么不公平，别人只要考一百分就是满分，而有人却需要考上一百三十分。什么？考卷最高分只有一百分？抱歉，那不是我的问题。亲爱的，人和人是不同的，你要通过考试，就需要一百三十分。 这个“吞噬”就是在满分一百分的考卷上得到一百三十分的附加题。 “魔兽使者”立刻开始挣扎，想要挣脱，但是太迟了。光头并不需要束缚对方太多时间，事实上，他只需要对方暂停那么短短几秒钟就够了。 四周地上已经有不少的碎石——也可以说是地砖或者金属的碎片。在魔力的驱使下，这些原本并无危险的碎片正以子弹的高速度射向一时无法闪避的敌人。于此同时，他再一次用魔法力场将那几个再一次逼近过来的害虫给击飞。 这是一个早就预料好的陷阱，依靠着力场结界的加持，才能在瞬间激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同时兼顾三个方面。这瞬间魔力的爆发力，会超出任何敌人的预料，从而形成出其不意的突袭之势。 就算是“魔兽使者”，这一次也失算了。她肯定料不到自己居然能瞬间将力量提升到这个档次。这就好比一个拳手总是以九成的力量来格斗，那么瞬间爆发出百分之一百三十的力量的时候，一举击溃对手的防御可能性极大。 “呼……哈……呼……哈……”他喘息着，这一次就算是他也耗尽了全力。但是结果是如此的完美，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满意。 赢了！ 他抬起头，相关的战术他早就经过精心演练，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战术，但是这确实是最好的一次。此时此刻，对方全部的精力都在挣脱魔法力场的纠缠，决计躲不过这一击，最差的情况下也可以重创对手。 然后他看到对方的身体消失了。 不是隐身之类的技巧——因为这种情况下隐身全然没有任何意义。对于子弹玩隐身就是媚眼丢给瞎子看，而是对方瞬间身体模糊的近乎虚幻。 就在他惊愕的刹那，猎物已经灵巧的挣脱了罗网，消失在结界之外。远方传来一个什么易碎器皿被打碎的“噼啪”声，证明刚才发生的不是梦。 “分……”他迟疑了好几秒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分身？”他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出答案。这是第二律，乃至于更高阶术士才能掌握的魔法，但是极少有人会这么做。 怎么会这样？不！就应该这样才对啊！像“魔兽使者”这样身份的术士，怎么可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偷偷摸摸跑到这个鬼地方找东西？十几天消失不见肯定要引起别人注意！事实上，别说“魔兽使者”了，就连他，一个连称号都还没有的术士也要找到一个借口才能过来。当然，他的这个借口找的很好，以被雇佣的方式，至少在理论上，任何人都不会对他起疑。而“魔兽使者”的情况更加困难。她怎么解释自己消失不见？怎么解释自己突然来到了女妖之门这个地方？ “难怪……”想通了这一点，刚才感觉到的那种隐约的不协调迅速就有了答案。这就是为什么对方需要布下陷阱，为什么身上没有战斗服……最重要的是，这种情况下，明明局面大优，对方却不肯发动正面攻势，而只想着利用有利的地利，神出鬼没的方式来突袭。照理说面对着自己的目标，“魔兽使者”应该毫不犹豫的使出自己全部实力，把自己短时间内搞定（至少是尝试搞定），抢走“吞噬”才对。 现在的对方，应该只能发挥出正常十分之一乃至于更少的力量。难怪才会这么做。 想明白了，光头的心里越来越镇定，就连手上都不怎么疼痛了。没错，他刚才受了点伤，他抓不到对方的位置，难以发动直接攻击，最糟糕的是，那边还有几个简直如蟑螂一样死缠烂打，却某种意义上相当危险的生物。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每一次对手进入他的结界范围想要攻击的时候，本质上来说就是用自己的魔力抵消他的魔法力场，从而能发起攻击。也就是说，是一种魔力上的拼消耗。没错，他暂时奈何不了对方，但是没关系。只要他集中部分精力干掉这几个碍事的生物。他就不相信对方不动手，但是动手，那本质上就是魔力的拼消耗。当然，因为有那几个像害虫一样顽强的生物，他的消耗明显要比对方打。 但如果是拼消耗，不管是怎么不利，他也不可能输给一个分身。 …… 营区今天静悄悄的。时间正值城里发放救济食品的时候，所以除了极少数留守之外，营区内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几个士兵沿着小路巡逻。因为视野良好，所以他们心情也比较平静，安安静静沿着规定的路线前进。要说这附近一带能够维持秩序的，也就是说，军队还能保持原先保卫平民的信念，还能进行维持治安的巡逻，而不是四处抢劫掳掠绑架勒索（甚至更糟糕一点）的只有他们了。大部分军团，或者说军团残部已经失去了纪律的约束，失去纪律约束的军队是什么样，不用想也能知道。 事实上，情况每天都在变得更加糟糕。就算是他们，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维持下来，但是实际上心里也是没底的，没人知道未来会怎么样。目前只能说，每个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维持太久的。要么变好——要么变得更加糟糕。 “那是什么声音。”其中一人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指着边上的一顶帐篷问道。那是一顶普通的帐篷——和周围几乎没什么区别，平凡无奇。一定要说出奇之处的话，那就是它的位置。稍微有点眼光的人就能看出，这顶帐篷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一个整齐的队列之中，一名站错了位置的人一样别扭。或者说，它看上去就是迟到了，没地方放，不得不强行见缝插针塞进了这里的。 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几个同伴闻言都停下脚步。静下心来听的话，确实能够听见帐篷里面有异样的声音。感觉上某种机械的声音。 领头的那位向身边的同伴做了一个手势，后者用手轻轻挑开帐篷的帘门。帐篷和房子的最大区别就在这里，它是没办法上锁的。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进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等等，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中队长的住处么？”后面的人突然说道。 整个军团原先有几百个中队长，但是现在只有一个了。事实上，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中队长和一个小队长，那么这支军团就可以宣告被敌人全灭而彻底从作战序列（不管是谁的作战序列）中消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情况也许更好一些。 所以每个人都立刻醒悟过来。他们这位中队长虽然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却有几分传奇色彩。不是每个人都能鼓足勇气掉头回到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去救人的——更别说还能平安回来。当然，后者估计归功于长老们送他的一个魔法戒指。 再说了，之前在大胡子那帮人过来勒索的时候，他的表现也非常出色，至少不会让士兵们对他起反感或者轻视之心。 “原来是他的……”虽然这么说，但是那位开门的还是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想搞明白那古怪的机械声来自何方。 不过这个问题确实一目了然。在帐篷正中间，有着两个奇怪的东西，或者说，两个奇怪的机械。他当然不知道这两个机械，一个在地球上叫做手摇式发电机，另外一个叫做holoera。 边上还有一个最普通的低功率的引擎，正在牵引着手摇式发电机在旋转，产生出源源不断的电能并输入到holoera里面。 几个人虽然看不懂，但是也能明白这种东西应该没什么危险，此外声音也不是很大，并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最好别打搅它……我们继续走吧。”领头的那个说道。 第三十五节 吞噬17 车轮在干枯焦黄的地面上滚动着。 浮空要塞从天空坠落虽然说没有改变多少地形地貌，却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特别是那些被高能冲击的区域，草木尽数枯死，地面变得干硬而缺乏水分。也许辐射、魔法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造成的影响远不止它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因为至今已经下过不止一场雨，但是却似乎没有任何新生命从这些硬化的泥土中钻出来。 白灰已经明显将自身的力量使用到了极限。“十五个视距……”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困难的对司机说道。“至少在十五个视距之内，没有敌人活动的迹象……” 这是他能力的极限。其实去看超出十五个视距之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不准确了，很容易漏过。但是十五个视距的距离已经足够大，就算心有疑虑，但是看着样子，估计凯查哥亚特派来的士兵就这么十来个。 当然，这也不是无法解释的事情。也许凯查哥亚特误判了，觉得这么一支分队足以消灭他们。也许是凯查哥亚特周边没多少可供调动的士兵，勉强调过来的只有这么一点人马。但是不管怎么说，十五个视距是一段足够长的距离，所以他暂时不必担心有新的敌人冒出来。 “我要进去看看，”白灰捏了捏手上的戒指，说道。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根本没有购买魔法戒指的权限。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术士来说这真的只是钱的问题。说句实话，光头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让他很不安。和光头不同，他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来战斗。 如果连光头都栽了或者陷入苦战，他不觉得自己加入进去能有什么用处。 但是直接撤退也是不行的。前面说过，万一阿琪或者光头都死了倒也罢了，但是他们活下来了呢？他们会怎么看他？阿琪倒也罢了，就算她是个贵族，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罢了。要是被丢在这种地方，九成九是没办法活着回去的。但是光头就不一样。白灰可不想未来的某天再一次遇到光头——特别是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 他要做的，就是给后撤提供一个理由。只要摆出自己曾经深入遗址想要增援同伴的动作（不管有没有遇到敌人），他都可以撤退。有司机给他当证人，有个能解释过去的理由，也就差不多了。然后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进行反复联络。如果阿琪他们确实平安无事，那么自然能再去接他们。反之，如果一两天都等不到人，那么白灰也就算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可以撤退了。哪怕事后阿琪会给一个差评，但是比起眼前的风险而言，这是值得的。 他从来也没想过向上争取名位什么的——好不容易等到了平衡之刻，大家都偃旗息鼓在后方，他可不想死在这种小任务里。如果不是有光头作为队友的话，他也不至于将这次行动看成一个可以平安无事赚点小钱的任务。 “那么我呢？”司机问。 “坐在车里，保持引擎发动。”白灰下令道，他相信司机的情况和他类似，对于这个命令是绝没有抵触情绪的。“我去找找看，万一有危险我会马上回来。” 他不担心司机跑了——牵扯太大，连身为术士的他都不敢跑，他就不信司机敢独自跑掉。 伴随着一个意志的命令，异质的魔力流转全身。他轻松的跳出了正常人类无法跳跃到的高度，抓住一根折断的金属杆，从一个侧面攀登上了浮空要塞。这个位置虽然进入不方便，但是却很安全，敌人不可能在这里设置什么埋伏。 一想到凯查哥亚特士兵的镰刀，白灰突然感觉到一阵紧张。很多人想要在战争中出人头地（战场也确实是最容易出人头地的地方），但是他不是。他真心属于没什么太大理想的类型，所以从一开始就努力发展自己侦察方面的天赋。他的理想就是赚点钱，安安全全，逍逍遥遥的过上一辈子，直到某日岁数告终，在一张病床之上奄然物化。 这里……如果他没记错，是光头进去的位置。因为废墟太大的缘故，原本是所有人都散开，几乎是每个人都选择了一个方向寻找入口的。事实证明这真的是一个愚蠢的行动。这个废墟周围到处都是可以进入内部的入口，压根不需要大家分开找。事实上，当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及时的找到了入口，进入了废墟内部。 就在这里等等吧，反正司机在下面看不见也听不见。白灰心里这么想着，然后走向入口——那是一个外围装甲层在坠落冲击中撕裂出来的巨大口子。它是如此的大，以至于足以容三辆汽车开进去，裂缝里面就能看到内部过道。 他调整魔法戒指的力量，强化了自己几乎所有的感官，然后——他清楚的听见了脚步声。 轻微而快速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废墟里面朝着这边奔跑过来。而且这个速度……要么就是受到魔法加持的人类，要么就得是凯查哥亚特的士兵。 那是很短暂的一刹那，短暂的连他尚在犹豫不决之间，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前方。 白灰瞬间放下心来，是光头。要说这个体貌特征真的很明显，一眼就能认出来。光头冲出裂口，看到白灰的那一瞬间停下来，并且愣了一愣。他看上去神情萎靡，而且一只手上血迹斑斑。就连身上的战斗服，袖子都被染成红色。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光头这幅姿态可一点也不像是平安无事，事实上更加像是仓皇逃窜。在看到白灰之后，光头停下了脚步，虚弱的扶着边上一块凸出的金属板，喘息着。哪怕在魔法加持的情况下他已经明显虚弱不堪，事实上，要不是魔法的加持，他早就躺下了。 “啊……”白灰注意到光头的情况，里面并没有其他人跟出来。“其他人呢……” 光头说道：“很抱歉，”他的声音听起来虚浮浑浊，“我只来得及……我只来得及，一个人出来。” 这不是你的错……这句话差一点就从白灰嘴里吐出来了。不过他知道对方是个骄傲而自信的人，既承受不起批评也接受不了安慰。不过这没关系，反正事情搞定。眼下这种情况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总之他不再需要在这里等待煎熬——未知的恐惧总是最难熬的——赶紧坐车离开才是正经。 阿琪他们回不去当然是一个悲剧，但是这个悲剧和他无关。他已经尽力了不是吗？光头这样强大的术士都只能勉强的独自逃生，他又能做什么呢？没人可以责怪他的。 “扶我一把，朋友。”光头说道，并且朝着白灰伸出自己那只受伤的手。那只手上的伤仿佛是被一只猛兽的利爪剜到的，深可及骨，不知流了多少血。哪怕到了现在，血也不能说完全止住了。 不过，这个伤口可一点也不像是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的镰刀造成的。当然这是可以解释的——比方说是战斗中被击飞，从而什么尖锐的东西擦到之类的。不过，白灰如果能有更长的时间考虑，他也许就会想起来，以光头的战斗方式，也就是他的力场结界之中，怎么可能被敌人击飞呢？ 他用手扶住光头的手。光头的手摸起来又干又冷，而且粘滑，宛如捏着一块在冰水里泡了足够长时间的烂木头一样。这种触觉让他的毛发都差一点竖立起来，强烈的不祥预感突如其来的冲入他的脑海，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本能在大声警告，勒令他立即逃走。 不过他的理智很快就赶走了那不合逻辑的本能。光头被击败了，而且受了伤，这种情况下，于情于理，提出“扶一把”的要求都很正常。他又用什么理由来反对呢？他将戒指的魔力流转到最大，侧耳倾听，确信光头身后的追兵并没有追的那么紧。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带着光头离开这里。 “我们马上离开，很幸运，车子就在边上。”他这么说着，转头看向光头的脸。光头的脸上带着毋庸置疑的悲哀。 “对不起，朋友，”光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他感觉到后背传来一股异样的冲击力。这力量是如此的突然和如此的强大，以至于他花费了好几秒钟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的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手上捏着一团鲜红色的，还在一抽一抽蠕动的肉团。然后，又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他才意识到那个肉团居然是自己的心脏。 那只手不带一丝犹豫的捏紧，把心脏瞬间捏成了一团再也不可能复原的烂肉。 “你……”这是他生命中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事实上，这个声音根本不曾离开过他的喉咙，就直接消逝在虚无之中。他依靠着光头的身体慢慢倒下，鲜血如泉水一样，从他胸口那个被前后贯穿的大洞里喷了出来。 光头定定神，如他刚刚所学到的一般打开自己的本源。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身前属于另外一个术士的本源。它已经脱离了主人失去生命的身体，却依然在虚空之中挣扎扭动，仿佛一块有生命的，布满了细密的纹路的布料一样。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感应它，它就会这么在挣扎之中悄悄的消亡。 但是这一次，光头用自己的本源去吸引它。就像用一张网在虚空之中捞过，尽其所能的将那术士的本源，那不可名状的魔力源泉，吸纳到自己身上来。 光头低下头，大口的喘息着。“吞噬”是真实的，一点都没有说谎。他直接将对方的一部分本源吸纳归入自身。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魔力本源的壮大。 没错，这就是“吞噬”。让一个术士从另外一个术士的死亡之中汲取力量的魔法。邪恶而诡异，但是却简单而有效。在试过一次之后，光头确信自己是正确的。真的，这一趟旅途真的值得他过来，他没有做错，一点都没有错。按照一份风险一份收益的原则，这份收益值得一个术士冒任何风险。 他回去之后，没必要犯任何风险，只需要去医院或者敬老院之类的地方天天呆着就行了。他的魔力会很快的……强大到任何术士都望尘莫及的程度。当然，前提是能够回去。 光头转过身，他的敌人已经追过来了。这是很正常的，对方虽然在力量上不如他，但是虚体化之后，她可以穿过任何障碍（也许不是任何，但是大部分都没问题）。 此时此刻，这个和他抱着同样的目的的女人已经在前方凝聚起实体。淡淡的蓝色的光芒围绕着她。她没有战斗服，魔力只是自然流露，蓝白色的光芒闪动着。 能赢吗？他认为可以。现在，他已经恢复了三成力量，而他绝不相信对方还能继续消耗。 第三十六节 吞噬18 “呜……”他轻声的发出呻吟。 几根破碎的金属穿过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墙上。但是他感觉不到痛，只感到冷。整个身体只有两个感觉，麻木和冰冷。 如果换一个情况，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局。拥有力场结界的他，居然被别人用力场给钉在了墙上。但是很可笑，这就是事实。 魔兽使者的分身就在他面前，这个女人在魔力上的爆发力上乏善可陈，力量一直比较微弱，但是她的魔力在耐力方面却无比惊人，源源不绝，似乎永无止境一样。他是一座大湖，但是曾经充盈的湖水却已经在无止尽的流淌滞后干涸。她是一条小河，但是这条河水的清流永不见停歇。 “呜……”他再次呻吟了一声。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切不都应该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么？他应该……他喘息着，想象自己的未来能得到的荣耀和地位。他将得到称号，成为能够站在高台之上接受万众欢呼的强大术士，他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正在高处，身边站在自己的兄弟——虽然大胡子总是给他扯后腿，但是他并不介意让弟弟分享这份荣耀。当然弟弟做下的那些破事也会有人帮他掩饰过去，不会有人提起了。其实说到天上去，他弟弟也就不过杀了几个普通人罢了，再加上一些强奸抢劫之类的小事罢了。普通人的命算什么？每天都有因各种意外死去的人——更别说这个世界烽火连天。 他猛的瞪大眼睛，看向前方的敌人。对方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态势，全身上下闪耀着旺盛的魔法光辉。他依然不敢相信，但是事实是不容置疑的。原来这就是拥有称号的术士的实力？他脸上因为疼痛而绽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仅仅一个分身，就能将我拖垮？他曾经是如此自信，以至于若非亲身经历这一切，他绝不会想到一个拥有称号的术士居然会如此的强大。 一块三角形的尖锐金属片，正插入他腹部。它是在魔法力场的操控下，从正面飞射过来，刺穿他的身体并从后背透出，深深的扎进墙壁。这伤也许还不够致命，但是血已经流太多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整个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琥珀！？”边上响起一个声音。光头转过头，看到拐角的位置出现的陆五。陆五虽然也是跟过来，但是速度上却慢上不止一筹。 “魔兽使者”的正式名字，叫做琥珀吗？光头发现自己居然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惜他对此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有称号的术士常常会让人忘记他们的本名，这是一种普遍现象。只有少数熟识的人或者朋友之类，才会知道她的本名。 他马上把这个想法丢到一边，这个时候，身体的疼痛才姗姗来迟。一阵猛烈的剧痛让他身体都轻微抽搐起来。 “别过来！”琥珀叫了一声。“他还有余力！” 果然是……算无遗策是吧？光头把恶毒的视线转向较远处的陆五。现在他已经看出来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浪费时间。这两个人之间是有着紧密联系的，不是盟友就是情人。他之前的做法，也就是把“吞噬”的奥秘暴露出来毫无意义。没错，正常情况下，为了秘密不暴露，杀人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能够共同保守秘密的程度，这个秘密只会让他们联系更加紧密。 下一瞬间，他意识到这个事情的关键就是陆五。不，应该说，从一开始，他就被算计了。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不，这才是正常的。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带着白灰过来，因为他需要验证一下“吞噬”的效果。对方从一开始……就打算从他身上验证验证“吞噬”的效果。 哈哈……他突然有一种想要狂笑的感觉。想明白了，也就是一切豁然开朗了。他输了，输得不冤。因为这是人家设定好的圈套！而他居然一开始没看出来。是的，一切都是预先设置好的。他的弟弟被杀，尸体恰巧的送到他面前。那个打听消息的家伙的消息来得那么凑巧，还有陆五一路可以轻轻松松的跑到最合适的战场之上…… 一切都是圈套！ 可是。他的目光看向陆五。现在的他赢不了魔兽使者的分身，但是他却是一个高阶术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匹敌的。 光头的手伸进口袋里，摸出那块黄色的，宛如硫磺一样的矿石。石头被他丢出去，在空中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就算是琥珀，那一瞬间的注意力也被它所吸引。 但是这不是一个圈套。因为光头全身的衣服上纹路一起亮起。当然此刻的他全力以赴也无法激发出太多的力量，纹路在阳光下显得黯淡无关，不仔细看的话甚至看不出来。这种程度的力量对上任何一个术士都不够。 但是对付一个普通人已经很够了。 下一秒钟，那块矿石落到琥珀手里，光头全身光芒黯淡，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而陆五的身体凌空飞起。一股气柱宛如破城锤一样的击中了的后背，打在背包上。这是因为他也察觉到不妙并且正在打算转身逃离，可惜光头的动作太快了。 这个魔法并不强大，但是对于无法用魔法防御的人来说，它足以粉碎任何生物的骨头。 …… 哗哗的排水声让她沉睡的意识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点点。但是真的只有一点点，她的思维昏昏沉沉的，身体无力，麻醉药剂的效果绝对符合要求。 “这个系统该不会故障了吧？居然注入了麻醉药剂！”有人在这么说着。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勉强的把眼皮撑起那么一线，看到一高一矮两个模糊的女性人影。两个人身上都穿着维护人员的制服。她明白，第一段康复期已经结束，这两个人是过来把她带出恢复水槽的。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样，以无法抗拒的力量再次合拢在一起。 “不是只有里面的人身体失去控制的时候才会启动的吗？”两个人并不急，开始讨论仪器记录下来的一系列信息。这一套仪器是为了这种情况的术士特制的，当然不会除了辅助恢复之外没有其他功能了。这段时间里，已经将她身上的所有数据——从肉体到灵魂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能够探测数据——都变成了相关记录。 “啊，说不清楚……不过记录上显示，她有挣扎的动作。大概是意识和身体未能完整融合产生的副作用吧？” “记录很完整……什么，这是真的？”那个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她……居然永久性的……丧失……”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说话者意识到自己在说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安啦，麻醉药效还没褪去……她应该还没有意识。”另外一个声音说道。“记录绝对不会出错，既然如此，这意味着……她的魔力恐怕永久性的丧失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这怎么可能……不会是事故吧？” “不，应该和她的经历有关。这边有记录，请仔细看，她在以精神体行动的时候，在以太之海遇到了冥月阵营的邪魅……” “哈，邪魅……什么？邪魅？那她怎么活着回来了？” “不止活着回来，”说话的那一位回答。“她还成功的把邪魅吸引入一个世界，并在那里将其击败。哦，这可不是吹牛，相关的证据都被带回来了。” “不可思议……” “要说在这样的战斗中，采用了某种同归于尽性质的战术，导致魔力永久损失……这个也无可奈何的了。可惜了……这么罕见的一个第一律的术士……大概就废了吧。” “是啊，太可惜了，这么年轻，这么强大，这么出色……该不会是一个阴谋吧？本来只是一次尝试，怎么会这么凑巧的遇到邪魅？” 她的心里突然想笑，原来不止她，任何人都觉得这不正常。 “这话可不能说，至少不是我们能说的……”虽然她无法睁开眼睛，但是却也能想象得到那个说话的人投过来的一瞥。“而且，如果没错的话，这一次将精神和身体分离，进入以太之海的活动计划……应该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总之，我们别管这么多，把相关文档仔细的收集好，带回去就行了，学院高层已经指明了。不过，如果力量丧失如此之大，就算是第一律术士，估计也没什么太大用处了吧……” 声音远去，她们应该是绕到另外一边去进行仪器本身的检测去了。这种专用的机器昂贵而珍稀，需要很多维护检测。因为它守护的是更加珍稀宝贵的第一律术士。 高层会说什么呢？如果看到那个记录的话，估计会……她用昏沉的头脑思索着。估计如此一来，应该可以暂时避开别人的敌意了吧。但是……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力量冲刷而过。她不知道一切从何而来，但是压根不合理，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她僵硬的身体上噼啪的能量环明暗交替，这股力量开始规律性地跳动，每一次脉冲过后都比之前更加强劲，这股冥冥之中突如其来的力量就这样涌入她的体内，深达魔力的本源，让她感觉到生命和能量的喜悦。这种感觉如此的迷醉，简直让人以为那是一场梦。 发生什么了？这怎么可能呢？虽然身体为此迷醉，但她意识的深处清楚的明白，这是不正常的。甚至可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所有的经验、记忆和知识都在无情的强调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术士的力量并不会增长，恰如人的身高一样。魔力之源是恒定的，不会增多，只会因为受损而减少。一个术士的力量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突然增加了？ 废墟里面，陆五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伤痕累累的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倒下。在给了光头致命一击之后，这个生物也到了极限。没有那种能量护盾，它们比人类更加脆弱一些。 第三十七节 吞噬19 “搭档，如果不是这块反魔法装甲，你可就完了。”耳机里，响起了高手庆幸的声音。 陆五心有余悸的看看自己的背包。这个魔法根本就是要他的命的，因为包被直接撕烂了一半。如果不是他将之前捡到的反魔法装甲——就是从那个死掉的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尸体上弄下来的——放在背包里，这一次他估计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光头的身体被斜向分成了两截。琥珀没有杀他，或者说没有来得及补上最后一刀，因为那个最后残存的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先一步冲了出来，一刀将他斩为两段。也许是光头杀害了它的同伴才让它有此执念。因为在斩杀光头之后，这个生物马上就倒下了——再也不会爬起来的那一种。 一切似乎就这样结束了？陆五现在都感到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白灰死了，光头死了，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也死光了。等等，其他人现在是不是已经醒了？该怎么解释？陆五不知道光头死了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很显然，如果要让他来承担后果的话，可能会很麻烦，甚至会很危险。 “陆五，你是不是在担心事后怎么解释？”琥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虽然刚才经历了一场激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现在的琥珀看上去容光焕发。但是，在这种喜悦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忧愁之色。说起来这是很矛盾的事情，但是陆五确实就是这么感觉到的。 “是的，光头用魔法把他们弄昏了，他们不知道醒了没有。我该怎么解释？”陆五脑子里已经开始考虑让琥珀使用幻术的问题。 “放心啦，肯定没问题的。”琥珀笑了一下。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笑容似乎染上了一层光辉。虽然四周血腥味弥漫，但是陆五却不自觉的感到心中一动。 “可是……” “我也是术士呢，所以我很清楚这个。他肯定是使用魔法冲击直接把别人弄昏过去的，这是此类情况下术士们经常使用的花招。”琥珀说道。“被这种魔法攻击的人，会对短期内记忆产生妨碍，所以呢，事后只要编造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理由，你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 “会有这种效果？”陆五简直有点不敢置信。不过回头一想，这个答案是合情合理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光头杀了陆五之后要怎么向其他人解释呢？难道不成把他们都杀了？ “还有，那个……”琥珀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说出来了。“我想我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说话的时候，她把手里的那块硫磺一样的东西递了过来。 “什么意思？”陆五一时搞不明白琥珀的意思，但是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手触摸到琥珀和那块硫磺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意志，或者说，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这个情况和琥珀进行心电感应差不多，这个声音用一种机械死板的节奏，将一段话，或者说一篇研究报告灌输进他的脑海里。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奇，这种方式和听一段录音差不多，只不过速度要比用耳朵听快一些。前后大概几十秒钟时间，声音就结束了。 说它是研究报告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它就是对术士的魔力进行研究的说明要说以这种方式确实比较容易让人理解，如果是正常情况的文字或者语言的报告，陆五可能根本无法读懂。其中夹杂着大量陆五不曾听过，正常情况下也难以理解的概念、术语甚至是名词了。 里面提出一个假说，那就是魔力来自精神和肉体的方面的缝隙。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灵魂（或者说精神体）能够脱离肉体已经成为常识，事实上陆五之前就曾经被琥珀强行将灵魂扯出身体过一次。这篇报告从生理解剖角度说明了术士和普通人并不存在基因和器官的区别，也从灵魂角度说明术士和普通人不存在意志方面的根本差别。但是两者的差别（也就是有无魔力）又确实是客观的存在的，所以，假说认为，术士和普通人的差别在于肉体和精神的结合方面，正常人类可以稳固的结合，而术士结合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缝隙——正是这个缝隙开启了通向其他维度的大门，将高维的能量引入这个世界，最终使得人类拥有了魔力。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反正每个地球人都知道，假说不值钱。假说需要的只有脑洞，而脑洞随时可以爆发出一大堆。但是这篇研究报告之中，根据这个假说里提出了一个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观点。那就是既然魔力源自所谓的灵魂和肉体的缝隙，那么理所当然，只要能人工制造和扩大缝隙，那么凡人可以成为术士，而术士可以变得更强大。 前者，哪怕根据这个假说，也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这个暂且不提，而后者，这片研究报告却给出了一个详细的解说。也就是说，任何一个术士都可以用自身魔力为基础，乘着其他术士的魔力之源不稳定的情况，从别人那里“截取”一部分缝隙过来。而所谓的“不稳定”呢，最典型的一种情况就是术士快死了或者刚刚死掉。 理论很复杂，实际很简单，说白了就是任何一个术士都能够在其他术士刚死将死的那小段时间，用一种魔法吸纳别人的一部分魔力之源。杀掉一个同类，就能夺取对方的部分力量。 而这个魔法，被命名为“吞噬”。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吞吃掉别人的力量，增强自己。特别要说明的是，研究报告绝大部分内容都在仔细的阐述这个假说，以及一些实验数据，还有其他一些陆五不理解的资料引用。真正涉及魔法本身的，只有非常少的说明。虽然陆五不是一个术士，但是也能感觉到这个“吞噬”本身是相当简单的技巧。任何一个术士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学会——不，甚至不需要学，只需要稍微脑子里想想明白，就能掌握。 这并不难理解。有时候，简单的东西发明起来并不一定就容易。比方说，马镫堪称是地球历史上最简单的发明之一，任何一个人稍微看一下实物或者图纸之后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并不影响地球人类骑马骑了几千年后，才发明出马镫来。吞噬魔法虽然简单，但是捅破那层窗户纸并不容易。 而且更夸张的是，这种方法不止可以实现力量增强的效果，而且可以实现力量的升华。举个例子说，假如有人杀了琥珀，那他就能直接从琥珀身上吞噬到第一律的魔法能力。 陆五把手从硫磺上挪开，突然之间，他明白了琥珀的意思。 “琥珀，你是说……” “这个魔法，可能已经秘密的流传出去了。”琥珀有些伤感的说道。“也许，有人在觊觎我的能力。” “吞噬”有一个前提，那就得让吞噬的对象死掉。吞噬很简单，但杀死一个术士就不那么简单了。特别是低阶术士想要攻击高阶术士的时候，更是困难重重。没错，质量不够可以用数量来凑。但大家都知道，狼群去猎杀山羊那是正常的事情，却猎杀老虎的话……也不是说不可能，但是这群狼至少要有死上不止一个同伴的觉悟。 更别说“吞噬”真的只是吞噬，不是自助餐。战利品是无法分配的。 比方说假如有人想通过吞噬获得第一律术士的能力，别的不说，单单是第一律特有的护身之术，也就是提前预知，那就是近乎无解的绝招。随便什么科技、魔法和陷阱，对于一个能提前预知未来（哪怕只有零点一秒）的人来说，就很难发挥太大的效果。 但是很凑巧，精神和肉身分离的琥珀就是那其中的一个例外。之前琥珀早已经说明过了，当琥珀的精神体在地球上的时候，她留在这个世界的身体甚至不能用“脆弱”来形容。 对于想要吞噬到第一律魔力的人来说，还有更好的目标吗？ “我想，我没有办法去找……其他什么人了。”琥珀有些黯然的说道。“所有的术士都不行……” 这甚至不是战斗的问题，而是她的肉身全无半点防备。人家根本不需要和精神体来战斗，直接一招秒了肉身就能让琥珀直接玩完。再说了，琥珀的这种情况下要比普通的灵肉分离（比方说陆五的那一次）不同，再次将精神和肉身结合是一个相当冗长而复杂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她脆弱得甚至连抵抗伤害的能力都没有。 “琥珀，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合法的吧？”陆五想要让琥珀乐观一点，于是半开玩笑的说道。“第一律术士真的这么珍贵，值得，我的意思是，值得他们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攻击你？” “如果是第一律魔法的话，”琥珀看着陆五，很认真的说道。“我想，任何风险都值得。” …… 车子回到迦舍城——这句话的意思是迦舍城城郊的难民营——已经是十来天之后的事情了。比起他们过来的路，回去的路就快了很多。这不是他们车子少了几个乘客就变得更快了，而是因为他们不再走原先那种近乎布朗运动的路线——负责侦查的白灰已经死了，所有他们没办法隔着几个视距就察觉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所以也就不能预先避开那些似乎无处不在的巡逻队。所以，他们干脆就走了直线。 事实证明，走直线的效果似乎也不差。虽然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友善的样子，但是它们的速度不够快。也就是说，只要能及时警惕的察觉，选择合适的路线，那么凯查哥亚特的士兵是跑不过汽车的。 当然，晚上的时候就很危险了。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阿琪在回来的旅途上，始终把外骨骼装甲穿戴在身上。不过所幸的是，也许是他们挑选营地得法，也许仅仅是运气比较好，最糟糕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最后一天的时候，他们很顺利的看到了远方的城镇。 说不清楚麻醉药的效果太好了还是这种生物其实远没有它们看起来的那么强壮，总之被麻醉药弄翻的俘虏始终死气沉沉的躺在车子的行李箱里，没有给这趟归途添加什么多余的麻烦。 接近城市的时候，阿琪就用自己的终端联络的里面的部下。所以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不出所料的受到了不少人马的欢迎。欢迎者中，有一部分是穿着外骨骼装甲拿着重型武器一副杀气腾腾戒备的样子的正规军士兵，另外几个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人，也就是其他一些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在军队几乎被全歼的当下，这个称呼其实真的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什么意外都没发生。俘虏很快就被几个人搬走，阿琪也得以踌躇满志的站在一群曾经的反对者面前。 “我说了，这个任务很简单。”她在这些曾经给她唱反调的人面前大声宣告，选择性的遗忘了被她雇佣的两个术士战死的事。 第三十八节 俱乐部 当那个客人来访的时候，陆五正在把外骨骼装甲脱掉，或者说，把自己从外骨骼装甲里剥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穿上外骨骼装甲。其实他想穿穿这玩意已经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如果让他给外骨骼装甲一个评价，陆五要承认，它确实远不如魔法戒指。 因为其他的不说，哪怕是这种最新型的，号称无需任何训练就能操作自如的，使用起来也能感觉到很累赘。首先是穿戴和脱下非常麻烦，需要四五个人帮忙才行。这是因为整个外骨骼必须要全部穿戴齐全（至少是大部分穿戴齐全）之后才能启动它的动力系统，在此之前，它简直就是一个金属柜子，不止增加重量，还阻碍了人体的活动。靠着个人的力量最多只能穿戴初始几个部件，接下去一定要别人帮忙才行。因为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在一堆碍事的累赘戴在身上的同时还能将一大堆几十公斤的金属部件逐个往自己身上套。 实际操作起来，只有一个人帮忙都还不够。想要比较顺利和快速的穿戴和脱下，除了穿戴者自身之外，还要有四五个人帮忙才合适。就算如此，穿戴和脱下依然要花费十几分钟以上的时间。如果稍微遇到一个接口连接不良之类的问题，也许一个小时都正常。而且据说这种型号已经是很方便穿戴的了，那些麻烦的，哪怕甚至需要熟练工来搭配。 当然，那些老式的，或者大得像变形金刚的，大都有驾驶座，进出方便。但是问题是外骨骼装甲并不是越大越好。高级货色基本上都是轻薄短小，超大动力的类型。这点倒是很容易理解，个子大在战场上没啥用，只是给敌人当一个更好的靶子而已——地球上的坦克也是越来越矮，以至于坦克兵身高都有要求。 启动动力系统之后也不怎么样。虽然号称无需训练，但是实际上穿着它依然有那种很强的迟钝感，根本没办法和正常情况一般操作自如。戴着魔法戒指的时候，陆五可以在保持超强力量的同时自如的端起茶杯喝水，但是穿着外骨骼装甲的时候，估计能直接把茶杯捏碎了而不自知。 其实仔细想想，一个人如果力量突然大上几十倍，出现无法控制这种情况很正常的。魔法戒指之所以牛逼，是因为魔力的影响是多方面的，远不止增强力量那么简单。它给予人类特别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强化了神经系统尤其是大脑，从而能保证人类能自如的控制自己新增加的力量。 显然科技如果没有达到神经系统外接的地步，外骨骼装甲还是不能和魔法戒指媲美。事实上哪怕神经系统外接了也难说。魔法这东西不科学。 红衣转头向那一排正在穿戴或者已经穿戴完毕的士兵。他看上去很满意——阿琪兑现了她的承诺，给了他们一批外骨骼装甲。对于事实上已经遭到全歼，损失了几乎所有重型装备和绝大部分人员的十六军团来说，这批装备简直就是续命一样，直接能让人得到在这片混乱中自卫的能力。至少别人再也不能开上一台外骨骼装甲就过来敲诈勒索了。说句实话，他们之前能靠着那么一点人手和装备能在这个群狼环伺的环境下维持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只能说红衣的水平确实很高，不是那种某种方面具备特长，而是全方面的，综合性的高明，懂得利用一切有利的条件来保护自己——当然，事实证明太过于弱小的话，一切招数都并卵用。不然的话就不会发生大胡子的事情了。 “确实是比较新型的外骨骼装甲，”看着陆五从那一堆金属部件中脱离出来，边上的红衣开口说道。“三十台……”他轻声的重复了一次这个数字，似乎有点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数量不对？”红衣的神色让陆五觉得有几分好奇。 “不，是数量太多了一点。”红衣回答。“这差不多……将近一个普通的二线重步兵军团的四分之一左右的。”当然，军团肯定除了在役装备之外，还有那么一堆后备装备放仓库里。不过哪怕如此，这个数量也太多了。 不过有此疑惑的也只有红衣。其他士兵都在兴高采烈的操作着外骨骼装甲走来走去，想要慢慢习惯使用这种装备。这种装备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大概等同于地球上坦克的地位吧。每个人都见识过，每个人都知道关于它的各种知识，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实际操作过。 “太多了？”陆五可不觉得。阿琪为什么会用外骨骼装甲作为奖励？因为就现实来说，现在迦舍城里不缺装备，特别是外骨骼装甲更多。在见识过凯查哥亚特第二批士兵的威力之后（第一批士兵就是那些硬皮怪），任何还有脑子的指挥官都不会对普通轻步兵抱有太大的希望，而努力增强外骨骼装甲的数量。从这一点来说，阿琪用数量最多的装备来作为冒险的酬劳，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我只是有一种感觉，”红衣说道。“上头这么慷慨，也许不止是阿琪小姐一时兴起，而是……”他皱了皱眉头，确认身边只有陆五一个人之后，才继续说道。“他们想再一次把我们武装起来？”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一帮子残兵败将，给点装备就能用？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单单是把现在互不统属的各个军团汇总起来，补充兵员和装备，重新提振士气，需要付出的成本可就很惊人了。事实上，虽然身为受害者，但是红衣却很理解上头的思路——比起重新把这些残存的军队整顿好，还是组织新的部队更省钱省力。 他沉思了半响，但是陆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这么多干什么？”陆五说道。“反正我们现在压根没资格去考虑命运和上头的构思。稍微一个浪头，就能把我们吞没。你刚才说有人找我？那个来找我的客人在哪里？” “在那边。”红衣回答道。他不得不承认陆五说的是正确的。现在的十六军团和过去的区别，仅仅在于他们现在能够勉强自卫了。之所说是“勉强自卫”是因为假如难民营中真正的大势力盯了上来，他们还是打不过。但是至少，像大胡子这种类型的货色已经不能再构成威胁了。这种情况下的他们，最多只能说在这个大鱼吃小鱼的环境中，从水草提升到了小虫——水草没办法逃也没办法自卫，小虫就初步有了这个能力了。 几分钟后，陆五就见到了那位客人。或者说，熟面孔。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陆五虽然不知道这位客人的名字，但是他见过对方——就在阿琪举办的那此莫名其妙的培训班上。陆五的记忆力很好，多多少少对同班同学都留下了那么一点印象。 但是哪怕是同学，也只是短时间的同学，陆五也不觉得在这个日益堕落（也日益紧迫）的环境下，还会有人上门讨论这段不值一提的同窗情谊。 事实上，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他就想起了之前笑笑说的事情。 “陆五？”对方明显早就不记得同窗的事情。当然了，这不能怪他。他只是好奇的看着陆五的脸，好几秒钟后才说道。“很奇怪的名字。” “这个世界什么名字都有。”陆五回答。他在这个世界上也算认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没这么说过。“你是来干什么的？” “不用这么警惕，”对方笑了一下，做出一个表示自己无害的手势。“我不是来觊觎你的魔法戒指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眼光还是停留在陆五的手上。陆五手上的魔法戒指，也就是长老们送给他的那一个，现在已经看上去黯淡无光。它再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觊觎了，因为魔力已经接近耗尽甚至可能已经耗尽。 耗尽魔力的魔法戒指就完全没有任何价值。当然，因为这枚是旧式的，也就是可以充能的那一种。可惜的是，充能也不是小事情。一方面要雇佣术士来帮忙，另外一方面也需要使用专门的机器，这两者都需要贝利卡和权限。 说句实话，从效能角度而言，与其将耗尽魔力的戒指重新充能，还不如直接买个新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旧款式的魔法戒指越来越少的缘故。 “大胡子的例子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位不速之客说道。 大胡子的事情人尽皆知了？为什么？不过陆五想来，大概是大胡子的哥哥，也就是光头，没有给那位打听消息的付钱的缘故吧。嗯，他一开始是因为距离的缘故没办法付钱，至于后来，他想不想付钱都不再重要了。那位花费时间打听消息的仁兄肯定火冒三丈，但是却只能将消息到处乱传来发泄自己白干一场的怒火。 但是现在陆五已经不担心这个了。这个世界真心很大，两个术士的死没有激起任何波澜。甚至哪怕连一个询问的人都没有。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遗忘了有两个术士曾经和阿琪一起出去冒险，却没能回来。当然，也可能是没人想要为了两个不相干的死人去扰乱阿琪的好心情。 毕竟不管什么世界的军事思想，都知道“对战争来说，目的就是一切，手段随意选择”这个原理。战死什么的，他们接受雇佣的时候就会有所预料的，不是吗？ “你不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个的吧？”陆五问，对方在笑，但是不是那种舒心的笑，而是那种狐狸的笑。用戒指上最后一丝魔力加快了自己思维速度之后，陆五寻找在对方的表情上找出了不止一处的不正常之处。其实察言观色并不困难——不需要太多的学习，只要你的头脑运转速度是正常人的十倍以上，你看别人一眼差不多就等于盯着对方看几分钟——细细观摩对方的表情的那一种。看出别人神情上的异真心样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当然不是，”对方再次笑了一下。“我是来邀请您参加俱乐部的。” 第三十九节 俱乐部2 “俱乐部？”陆五立刻想起了之前笑笑说的。“为什么？” “因为有人向俱乐部推荐了您。”对方礼貌的说道。 “推荐我的理由是？”陆五问出这个问题。其实他本来想问问那个推荐者是谁，但是细细一想就知道这个问题肯定不会有合理的答案。 “因为您战功赫赫，让人侧目。”对方的回答显得毫无诚意。“阿琪小姐已经到处宣扬您的英勇。” 当然。陆五心里说道。整个小分队所有的人都被敌人的某种武器击昏之后，我是唯一一个留下来并且和敌人周旋到底的勇士。不管别人相信不相信，陆五自己已经相信了。 “所以有人认为，您有资格加入俱乐部。” “不是我突然有了几十台外骨骼装甲？”陆五问道。当然，他很清楚，不止是他多了。跟着阿琪去的人，除了两个术士之外，其他人都活着回来了。哪怕是按照最初的约定，整个营地里也会多上一百多具外骨骼装甲。换句话说，整个难民营地残存的武装力量，等于额外的加了一个军团的战力。 “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对方不动声色的回答。“您是否赞同这样一个观点：更强大的力量需要更广大的舞台？” “你的意思是……” “对于十六军团来说，我相信，之前除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的人民之外，您应该没有闲暇去做其他的事情。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我不觉得我们要承担更大的责任。”说话的时候，陆五看到红衣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跟着那头狗。或者说，看上去像狗的生物。 “您似乎有点误解，”对方只是稍微扫视了一眼红衣，就把注意力转到陆五身上。似乎所有人都公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陆五才是残留的十六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而红衣只是他的副手。“我先声明一下，俱乐部是一个……残存下来的各个军团指挥官一起聚集，商量研究未来前途的一个组织。你知道，总督已经死了，各个军团之间是没有上下级关系的，互不统属。俱乐部并不是打算在所有人头上创造出一个司令官出来对大家发号施令。也没人打算将所有人合并在一起。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甚至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意愿的问题。眼下这种情况，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除了给自己身上添加更多的责任之外。再说了，正规军那边的态度暧昧，他们似乎无视我们的存在，但是谁又能说清楚呢？阿琪小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总之，在这方面您不必有任何的疑虑，俱乐部不管是加入还是离开都听凭自愿的。我们用协商的方式，来处理我们内部之间的问题。” “那么，俱乐部的目的是……商量研究前途？” “当然，这是我们之所以要聚集在一起的宗旨。”他向前凑了凑。“说句实话，陆五阁下，您不至于想要在这片难民营里呆一辈子吧？” 其实我在这里耐心等着凯查哥亚特完蛋，然后回到地球也是可以的。陆五心里回答。不过他知道这个选项虽然简单没风险，但是日后会变得很麻烦。凯查哥亚特的诅咒真的能这么解决吗？亦或者会被挟持一辈子？ 相对起来，按照高手的计划（尽管这个计划目前尚未有眉目），他要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巅峰，那么就具备了和凯查哥亚特讨价还价的能力，甚至更加有利。 “我可以问几个小小的问题吗？现在的俱乐部有包括哪些成员？”陆五把多余的杂念赶出脑海，问道。 “加上您的十六军团，”对方似乎早就知道会问这个问题。“一共九个军团。俱乐部的首脑——您明白，虽然大家都是平等的，但是总归需要一个人出面组织大家——就是第三军团的军团长，伊万大人。” 因为在说的是一个压根不属于秘密范畴的事情，所以对方说话的时候神情平静。 “伊万？”陆五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好一段时间，他才意识到这个名字并非原意。如果按照正统的翻译，不管音译还是意义，这个名字都不能理解为“伊万”。这位军团长大人的名字本意很普通，就是“受神宠爱者”的意思，以意译的办法翻译成中国名字，就叫做“天佑”、“神佑”或者“圣佑”之类，不管什么地方都属于很常见不足为奇的那种。但是很可惜，他的语言能力是高手强行灌输给他的。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么做的后果之一，就是当一个新词出现的时候，他的意识本能就会寻找一个相近的概念。 很凑巧的，他正好知道伊万是俄国名字，其意义就是“上帝（神）所喜爱的”。所以，在陆五的意识里，这叫名字本来应该叫“天佑”的军团长直接就变成了“伊万”。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突然之间，他又醒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头。为什么这种感觉非常类似于“根源之语”啊？当初就是因为“根源之语”的缘故，他把增长天的名字直接理解为“增长天”。 前面说过，那只巨大的食人妖兽自称的名字，本意是“侍奉某位至高存在的四位守护者之一”，但是这样的一个概念是没办法符合地球人的命名习惯的，于是陆五的意识（或者说语言中枢）直接将这个概念理解成了“增长天”，佛教的四大天王之一。这是地球人类的概念中，和这种情况最接近的一个翻译方法。 “阁下，”陆五其实只是在想心事，但是他脸上先是微笑，然后惊愕的神情却让谈话的对象吓了一跳，忍不住出声试探。 “啊，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陆五赶紧把脑海里的念头赶走。这种和别人说话说着说着走神的表现，不管是哪个世界都是非常失礼的事情。“伊万大人……军团长？” 他斜过脸，看了看红衣，红衣给了一个肯定的眼色。 “是，迦舍城边上唯有两个军团长了，”不速之客稍微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总之，我已经给了您邀请，请您自己做出决定。不过我相信，一个理智的人是不会拒绝的，不是吗？” 客人很快离开了。 “这个‘俱乐部’，”陆五若有所思的看着红衣，“想要干什么？未来？” “矿场。”红衣直接说出最关键的词。“迦舍城距离矿区很近，撤退的时候，矿区大部分设备都完好的，凯查哥亚特的军队占据了那个地带，但仅此而已。那里敌人的数量不多，目前观测只有一些巡逻队。如果有人能夺回矿区的话，”他看着陆五。“那么就可以迅速恢复生产。然后就意味着……”他做了一个手势，“整个难民营的人，都将摆脱当前的窘境。对平民来说，意味着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对军团来说，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资金。” 总之就是发家致富的第一步吧？陆五心里想着。 “那个，既然敌人的数量不多，那么为什么没人敢……发动反攻呢？”陆五试探的问。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第一就是上面不支持。” “不支持？”陆五觉得这个真心很奇怪。 “我们并不清楚这种行动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此外也不知道敌人的数量是不是如他们表面上一样的少。凯查哥亚特的士兵非我族类，取得情报很难。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陆五马上明白过来了。其实也就一句话，被打怕了。现在凯查哥亚特正在全心全意的正面肛冥月阵营，似乎已经无意进一步对辉月这边做些什么了。但是万一刺激到它……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也许它会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是也许，会不顾一切的掉头来打迦舍这边。 至于迦舍城这边能不能顶得住凯查哥亚特的全面攻势，至少红衣不抱任何希望。对此陆五倒是完全赞同。先别说战术方面的问题，单单从装备上来说。虽然说外骨骼装甲科技含量很高，但是那是对地球而言。面对着一群穿着反魔法盔甲，拥有能量护盾，手里拿着高周波武器的异族生物，外骨骼装甲还真心算不上什么高科技了。 更恐怖的是，这些生物还不是跨越以太之海，从异世界来的，而是凯查哥亚特从瓦歌世界制造出来的。这意味着他们的数量可能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的战力。”红衣说道。“目前还缺少衡量他们战力的办法。” 当然缺少，所谓战力的衡量是要通过足够多的战例才能得到了。比方说凯查哥亚特先期拿出手的“硬皮怪”部队，虽然看上去威猛强悍，但是通过多次交战之后，它们的战力很快就被准确的评价出来，在相同数量下正面交战甚至没有普通的轻步兵部队高。凯查哥亚特拿出来的第二批部队就完全不同了。因为每一次都是以人类方面全军覆没作为结果，所以除了知道它们的战力很强之外，没办法精确给出一个大致对比数据。 这意味着凯查哥亚特留在矿区的也许只是小部队，但是不等于说迦舍城这边就一定能打得赢。 “总之，现在是实力不足，所以越多战友越好……是这个意思吧？”陆五问道。这倒是很容易理解。被打怕了自然不会有自信过剩，想要独吞战果的事情。 “你要小心那个伊万。”红衣说道。“那不是一个好人。” “好人？”陆五反问了一句。 “你知道为什么第三军团几乎完整无损吗？”红衣笑了一下。 “不是因为第三军团的驻地在内地，所以有充裕的时间撤退？”这件事情他在营地里也有所耳闻。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在几乎完整无损的情况下，却被丢弃在这里？”红衣回答。“按照上头的做法，这种军队不是要立刻收编入正规军之中吗？这种例子不止一个了。” “你的意思是……”陆五沉吟了一下。“不战而逃？” “比这还糟。”红衣回答。 作者注：今年要去丈母娘家乡下过年，恐怕没有上网的条件了，估计要暂停一个星期左右。十分抱歉。 第四十节 分析会1 终于回来啦，天天吃吃睡睡，人都肥了几斤…… 帐篷顶端的灯泡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帐篷。 帐篷的正中间放着一张长桌子，桌子边上分两排，坐着八个人。桌子的一侧摆着一台中型的投影仪，播放着3D视频。一个声音正在解说。 说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一次整个女妖之门的大战。 “……这是战前女妖之门的势力分布情况……在一百多年前，在“边境战役”结束之后，我们夺取了这个地区。虽然执政官任命了总督，但是冥月在女妖之门的势力始终没有被彻底驱逐。就地理而言，他们始终占据着女妖之门接近五分之一的领土，所以这里上百年间都是前线，边境战斗从未停止过。这里甚至曾经爆发过一场‘浮空要塞之战’，双方投入了总共三十座浮空要塞……我们最终挫败了敌人的攻势，但是始终未能控制整个区域。”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完全的黄种人面孔，四十岁开外的年纪，脸长得端端正正。虽然谈不上什么英俊潇洒，但是却给人一种很稳重的感觉。 “……那场战役之后，很多人都以为，冥月已经放弃了这个方向的突破努力了。毕竟女妖之门的位置并不好，并不值得投入大军。但是很明显，他们从未放弃，我们却是疏忽了，懈怠了。冥月的术士们发现自己不合适出动大军之后，为这个地方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方法，那就是作为实验……从异界引入名为凯查哥亚特的神秘存在，在这里进行秘密的实验！他们苦心经营，默默筹备。而我们呢？在这里浪费时间，虚度光阴，沉迷于那暂时的和平假象之下。正是因为我们失去了积极进取的精神，才最终导致这么一场灾难！” 中年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悲愤和悔恨。他的发言确实有鼓舞性的，让周围的人都不禁为之所感。这不是伪装，而是有着实际感情基础的事情——在座的诸位可是确确实实的尝到了失败的苦涩味道，被强大的敌人赶出了家园，并且看不到一丝扭转局势的希望。要说这种情况没有感受，那完全是骗人的。 “……这是我对这场战役的总结，整个战役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凯查哥亚特利用时空崩解的有利时机发动突袭，突袭的部队，就是被称为‘硬皮怪’的异型生物。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凯查哥亚特会掌握时空崩解这么一个天赐良机，但是也许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只是等着一个机会罢了——就算没有时空崩解他也会这么做的，但是这一次大范围的时空崩解给他提供了一个最合适的环境……” “等等，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会发生时空崩解？”陆五插了一句。毕竟是异界来客，他对于其他人那种激愤之情几乎没有感觉，相反觉得为什么没人提及这个问题很奇怪。 主持者迟疑了一下，一时判断不出自己要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详细解释。“根据上头的解释，这应该是七八年前XXXX战役的余波，”他说了一个在这个世界也应该没有其他意义的专用地名，这个名字只有四个音节，听起来很像是“索达菲斯”。“那场战役中，我们损失了超过一千四百个军团，包括六百个术士军团，超过百座浮空要塞被击毁。为了掩护残部撤退，我方不得不引发了一次时空崩解，方才阻止了敌人的追击。由于那一次造成的波动太大，所以……”他注意到陆五的神色有点不太对头，不过这很正常，一个乡下小地方出身的年轻人，常常容不下这种和他光明的理想不兼容的灰色。 “那一次时空崩解是受到严格控制的，我们只是造出了一个隔离地带，对陆地造成的损失，总共也不足一千平方公里。”边上有人耸耸肩。“术士采取了一些全新的技术，认为如此就能控制并利用这种灾难。可惜的是大自然用它的实际事实说明了，至少目前，这种技术还不成熟。”他看着陆五依然有点迷惑的脸。“最初的，也就是主动引发的那一波时空崩解确实只产生在原定的区域内，但是接下来在很广大的范围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了余波……”他摊了摊手，“世界已经很脆弱了，时空崩解根本无法控制。” 原来是这么回事……陆五终于开始慢慢的明白这个问题了，等等！什么，损失了一千四百个军团？对方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数字，让陆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六百个术士军团？？ “那个……我们遭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惨败吗？”陆五试探着问。 “史无前例？那就远远谈不上了。但是那确实是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一场大规模战役的惨败，这种程度的损失，已经算是输得不算太难看了。”如果说有轻蔑的态度，至少对方脸上没表现出来。“再说了，冥月阵营的‘火焰之心’太厉害了，数百年来，冥月阵营之中能以非术士的身份得到称号的人屈指可数，而火焰之心则是当代唯一的一个，不是吗？” 他注意到陆五脸上的神情。“你没听说过？” “是我孤陋寡闻……”陆五只能自嘲一下。虽然他尽力的寻找各种资料，但是问题是这个世界没有英特网可以提供无限的历史、地理、生活方面的常识。“为什么他被称为‘火焰之心’？” “哦，据说是因为他的热情。他是一个充满进攻欲望的将军，坚定而狂热，如火焰一般吞没了所有的敌人。当然，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已经死了。” “死……死了？” “按照上头的说法，我们死了六十多个高阶术士才把那个可怕的男人给刺杀了，但是我不太相信。冥月那边再傻，内部斗争再激烈，也不会疏于对那种人才的保护吧？此外，火焰之心死后，他们居然对此毫无任何反应，没有疯狂的报复，这一点感觉就很不正常。” 主持人轻声的咳嗽了一声，这次由陆五引发的插曲到此结束了。每个人都再次把目光转移到主持人这边来。 “……这就是第一阶段的突袭，很迅猛果断，但是除了迅猛果断之外，并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硬皮怪战力不高，正面交战的情况下，哪怕轻步兵都丝毫不输给它们。而正是这个，造成了我方的麻痹大意。如果仅用这种程度的士兵发动攻击的话，那么等到时空崩解的影响结束，一切就会立刻扭转过来。但是很可惜，这只是敌人示弱的策略，于是乘着时空崩解刚刚结束，而我方尚未采取行动，而且疏于防范的情况下，凯查哥亚特发动了第二次攻势……” 也许是被陆五刚才打了个岔的缘故，主持人的声音似乎不复刚才那么有激情的鼓动了。不过他的讲述依然富有技巧。接下来的事情陆五也知道一个大概，总之就是凯查哥亚特使用了刺客杀掉了总督（这一个他甚至已经亲自看过现场了），然后用利用浮空要塞的某种设计方面的结构性缺陷，强行摧毁了几乎所有的浮空要塞。在浮空要塞完蛋之后，凯查哥亚特拿出了他真正的精锐士兵，毁灭者。 呃，这个称呼是最近才出现的。陆五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但是转眼之间，所有人都用“毁灭者”来称呼那些披挂反魔法装甲，拿着高周波武器，拥有能量护盾的蝗虫人了。这个名字也算名副其实，这些生物确实拥有毁灭性的破坏力。 接下去就是一场彻底的扫荡战。一方面是毁灭者卓越的战力，另外一方面则是辉月残存的部队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分割，基本上各自为战。很快整个辉月的势力要么被歼灭，要么被驱逐到女妖之门的边境。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乘着冥月还没有接收的空隙，凯查哥亚特立马变脸，发动了针对冥月的反叛。双方现在还在那边打得热火朝天。 虽然陆五不知道具体战斗情况，但是从毁灭者那针对性的装备来看，冥月那边肯定是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吃了大亏才对。 “……以上，就是这一次凯查哥亚特在整个女妖之门的所有行动步骤。大家可以细细的看，结合所有过程，我有理由认为，对于这一切，凯查哥亚特早就策划好了，它不会，也不应该会因为微小的变动而改变自己的战略计划。不知大家是不是赞同我的看法？作为一个辅助证据，”他拿起一份文件。“我们上头最近派出了不少的别动队，主要是为了调查浮空要塞被轻易摧毁的原因，还有抓一些毁灭者，尝试和凯查哥亚特进行接触。而在所有的这些行动中，目前确认击杀毁灭者至少五、六十名，但是凯查哥亚特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主持者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与会者。没人开口。很显然，所有人，包括那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在内，所有人都赞同了他的这个看法。这也省下了所有说服的麻烦，不枉他整理了这么多材料。 “就像大家目前知道的，”他继续说道。“我们的矿区对于凯查哥亚特而言似乎没有任何价值，根据我们得到的所有情报，所有的矿场都没有被投入运作。” 这个结论没有引起任何意外。不同世界的科技总是依靠着不同的资源，哪怕相同的资源，在不同科技文明之中的地位也是不同的。凯查哥亚特毕竟来自异界，他对矿场不感兴趣不足为怪。 “如果我们能够采取一次成功的突袭，或许我们就能夺回整个矿区……这个区域，对于广大的女妖之门而言实在微不足道，凯查哥亚特应该不会在意的。但是只要矿区回到我们手里并恢复生产……我们这边的情况的情况……所有人的情况，都会得到一个根本的改善！” 他暂停了一下，再一次环视了所有人。每个人的脸上的神情都不同。那几个老狐狸面无表情，他几乎能看到他们隐藏在面具下面的冷笑。其他几个则看上去热情很多，但是相反，他原定的目标，也就是那个叫做陆五的年轻人（一个原本小小的中队长，原本连对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的人，现在却成了他的座上宾），脸上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么，有什么想法？”他问。 “我有一个想法，因为我听人说，只要佩戴那个‘无上圣主’的圣徽，似乎能够保护人们不受毁灭者的伤害，”陆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也许我们佩戴一下圣徽，就能无需任何冲突……” 第四十一节 分析会2 除了主持者，所有人都一起笑起来。整个严肃的会议上都满是快活的空气。 陆五尴尬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哪里搞错了。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人手足无措，满心不爽。他伸手要腰间，却感觉到手机的振动。 “做得好，搭档，为了胜利，扮演一下丑角是必要的。”手机屏幕上，记事本被打开，高手用中文写了几句话。 陆五的手机并不担心被人看到，这个世界的“硬”科技也许发展得很好，但是软件方面就远不如地球了。这里的人肯定没见识过智能手机，只能认为这是某种定制的电子仪器什么的，而且就算他们的视力过人，也不认识中文。 顺带说一下，这个世界的文字并不是原生型的，似乎是科技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对整个世界旧的语言文字进行了一次大改革（类似于地球的世界语），并由政府强力保持推行的语言文字。文字介于拼音文字和意音文字之中，使用表意体系的符号和拼音混合来表示词或语素，语言和文字存在严格的对应关系。 “这是一份最新的材料。”主持人随手将一份文件放在陆五面前。陆五稍微扫视了一下文件的目录，就了解到上面是什么。 这是一本关于“无上圣主”信仰问题的报告集，上面用实际的例子说明了，所谓戴上无上圣主的徽章就会避免毁灭者的攻击，完全是一种无稽之谈。相信这个无稽之谈的人死掉早就不是一个两个了。而“无上圣主”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也是颇有争议之处。可见的是，无上圣主并没有它宣传的那么牛逼哄哄，它没有职业的牧师，也没有典籍，更没有对于这个神的其他什么说明。只能说它很奇怪的出现了，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席卷整个女妖之门地区。顺带说一下，这个神秘的信仰目前也只有女妖之门地区，周边几乎都没受到什么影响，最多也是“哦，你说那个无上圣主啊，我听说过”之类的。 别说这个信仰目前没什么危害，就算有什么危害想要镇压，也找不到镇压的办法。人家压根没有宣传宗教，维持大众信仰的神职人员啊。 只能说这是因为危机时刻，人类因为信仰缺失而产生的一种弥补心态。无上之主并不存在，它也不可能存在。 但是反过来说，正是因为是人类臆造出来的东西，那么反而无需采取什么措施。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战局转好，这种奇怪的信仰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当然，要是战局迟迟不见好转的话——真的那样的话，你还有闲工夫关心这个莫名其妙的宗教吗？ “这个什么‘无上圣主’可以庇护人们避免凯查哥亚特的伤害之类，完全是臆造出来的，不可信。”主持人倒是照顾陆五的情绪，微笑了一下。 “这份报告是哪里来的？”陆五问道。 “之前调查的，阿琪小姐的命令。”边上一位说道。“就在你们出发去抓俘虏之前，从各个渠道调查过来的，里面所有的事例都能找到证人，可以保证其准确性。” “所以想要实现我们的目的，事实上唯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我刚才说的，采取一次成功的突袭，消灭这里的毁灭者，夺回整个矿区。这一带毁灭者的数量其实并不多，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个……” “不可能这么少吧？”有人反驳了。 陆五注意到斜对面一个年纪较大的同僚斜眼看看自己的身边的同伴，恰巧那一位也正好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会心的一笑。 “您的结论可能是错误的，”主持人看着提出异议的那一位，神色没有任何变动，依然保持微笑——说话的也是一位年轻人，也许是除陆五之外最年轻的。“事实上我之前也得出过类似的结论，他们应该有数百之众，至少三百，甚至可能有五百以上。但是，很幸运的，我手下有一位出色的侦察兵。他发现了辨别毁灭者的办法……这种生物看上去很相似，但是他们的头部的纹理还是有较大差别，甚至凭此判断他们。因此，我确定，我们经常会把一支巡逻队当成多支。这里是我得到的一些证据。”说着，他从身边的文件堆里翻出一份，递到异议者面前。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在翻阅了几页之后，那位年轻人发出一声惊叹。不是那种充满反对精神的惊讶出声，而是被说服之后的惊讶声。 “正相反，我认为这是可能的，因为可能大家都误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都以人类的水平来衡量这些生物了！但是，他们毕竟和人类有着极大的区别。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算不算一种社会性的智慧生物。” “但是，只有一百个的话……”那位年轻军官的眼睛里冒出一丝兴奋的火花。“我们也可以对付！” “我们是可以对付，”边上那位，也就是之前相视而笑的两位老者中的一个，接下了话题。“虽然毁灭者很强，但是我们都已经知道，他们不是不可战胜的。这一点，”他脸转向陆五。“陆五指挥官有很大的发言权，他之前跟着阿琪女士深入敌后，抓到了一个俘虏，除此之外还杀死了多名毁灭者……我说的对不对？” “他们很强，”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陆五也不得不说话了。“这些生物不仅力大无穷，而且身上有着神奇的能量护盾，这种东西可以吸收所有的伤害。但是，只要耗尽护盾，他们甚至比人类还要脆弱，较小伤势就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我这里正好有一段录像。” 主持人启动了身边的机器，新的画面被3D投影仪器播放了出来。那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其实连战斗也算不上。几十乃至于上百个拿着通用步枪的士兵在围攻一个明显被引入陷阱的毁灭者。这些枪都没有改装，但是如暴雨般的子弹面前，橙黄色的能量护盾消退速度赶得上电脑拷贝小文件。只是那么几秒钟的工夫，毁灭者身上光芒黯淡殆尽，然后直接变成了马蜂窝……不，甚至连马蜂窝都算不上，只能算作一团烂泥。 “那么我们等什么？”那个年轻军官很激动的站起来。 “很遗憾，不行，”边上另外一位挡住了他。“阿琪在这里，她不可能会允许。到时候，别说打输了，打赢了也不会有半点好处。” “但是她没有直接指挥我们的权限！” “她是没有指挥权，但是可别忘记，她是监察官，她有权否决作战计划！”说话的那位冷冷的说道。“这是军规，高层那边向来把这一条看的很死，胆敢触犯者从来没有好下场。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只要一份报告上去，我们这边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了解那个女人，好大喜功，”主持人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陆五，继续说道。“只要我们能打赢，重新控制矿区并恢复生产，那么她肯定将其当做自己的功劳，甚至可能大吹特吹，事后我们升官的可能性要大上很多。” “机会眼下就有！”主持人咳了一声。“我得到了最新的情报，我们军事监察官，阿琪小姐，因为之前战功彪炳，屡次完成重要的使命，所以近日将回去述职。如此一来，我们将会有一个……最短十几天，最长也许能达到四五十天的空隙。只要阿琪事先没有察觉我们的计划，那么我们的行动就不会受到阻挠。” “那么所有问题都解决了……那么现在，我提议，我们利用这个时间，发动一次夺回矿区的进攻，大家是否赞成。” “赞成！”“赞成！”“赞成！”所有人，包括陆五在内，都表示了赞同。 这很正常，这才是召集整个俱乐部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主持人会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整理出一大堆资料。要是大家没兴趣只想得过且过的混下去的话，那就压根不会浪费时间聚集在这里了解整个情况了。 但是，接下去的事情才是重点。 他们没有直接上下统属关系，这就意味着想要一起行动，必须达成一个有效，所有人都赞同的决议，从而建立一个指挥系统。 “我知道大家都疑惑什么，”主持人说道，“伊万大人虽然因病暂时不能参加会议，但是他早出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思路，一个让大家毫无后顾之忧的办法……”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为了加强自己的语气。“那就是各自为战！” 说完，他将桌子上一大堆的文件材料全部推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三维投影落到了桌子正中间。 “这是矿区的整个地形图，”主持人说道。“整个矿区一共有四十六个矿场，除了部分道路是共享之外，其实每个矿场的生产其实都是独立的。也就是说，每个一个矿场都能独立开工。在这里，我对各个矿场的地形进行了分类，比方说，这个矿场。”他指着投影说道。“地理位置是最好，因为它易于防守。一旦驱逐或消灭其中的敌人，在这里建立防御工事，就能形成阻击之势，掩护矿场本身的。当然了，这些只是参考，伊万大人的意思是，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能力，自由选择自己要进攻的目标。” “但是道路的问题……”有人沉吟着说道。“我担心敌人会截断道路。就算驱逐敌军夺到矿场，但是矿石运不出去也没什么意义。” “虽然不是百分百的把握，但是目前，毁灭者并没有表现出对空攻击的能力。至少在我方这一边没有，冥月那一边，具体战况我们不得而知……只要我们的前面的计划正确，凯查哥亚特就放弃矿区……那么这根本不是问题。哪怕我们只夺下一个矿场，但只要说服阿琪出面……那么悬浮火车完全可以多前进那么一段路。那个女人好大喜功，我就不相信这么一个功劳面前，她会选择推脱。” 陆五盯着面前的全息地图，一切都似乎非常完美，让他看不出问题，那么，到底问题在哪里呢？ 第四十二节 英雄？ “大家都走了，”主持人站在边上，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我知道他们都走了。”那个人回答，他是从边上一个柜子里走出来的。那个柜子看上去那似乎只是一个文件柜，被主持人之前打开过，几乎没人能想象里面还藏着一个人。 “那个，伊万大人……”主持人轻声的说道。“您根本不必如此，只需要回头录像录下来就行了……” “哈哈，只是一个小玩笑罢了。”伊万笑了一下。他是一个大约六十岁的老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比较瘦小，穿着一身整洁的几乎看不出褶皱的衣服（完全不像是刚刚从柜子里钻出来的），虽然脸型瘦削，但整个脸似乎天然就堆满了真诚的笑容，丝毫不给人“老奸巨猾”这种感觉。“反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就算被发现了，我直接说开一个玩笑就行了。最多被他们看不起罢了。” “但是……好吧，您高兴就好。” “你做的很好，”老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他们看上去跃跃欲试？” “那几个老狐狸可能已经看破了，那副样子只是装的。”主持人开始播放刚才的会议录像——当然，用快进的方式。刚才的会议画面再一次在两人面前展现，好让人细致观察每个人的神情举止。 “说的对，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装就装吧，只要有一个人中计就好了。”伊万看到两个年纪较大的同僚在那里对视一笑的画面，露出了一脸平和真诚的笑容。“那个第一次参加会议的陆五怎么样？” “个人感觉？我觉得，虽然年轻，也不是军人，但是并不好糊弄，不像是乡下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啊。按我看，可能是个傀儡。” “傀儡，你的意思是红衣吗？”名为伊万的老人再一次发出笑声。“真是奇怪呢，红衣似乎也应该是边境那边土生土长的乡巴佬。从现有的资料来看，经历、教育之类的都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参军的经历也很完整……最多只能算老兵吧。但是不得不说手腕相当厉害。” “啊，能从那种地狱般的毁灭中活下来的，多多少少都会增长一些能耐吧。您应该知道了，整个军团都在极短时间内被歼灭，但是红衣却能够带着少数一些人逃出来。单单这一点，就意味着拥有极强感知危险的嗅觉，还有对自己判断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将一切付诸实施的组织、说服和行动能力。当然，还有足够的幸运。” “这个也是，过去不起眼，仅仅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环境罢了。”伊万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职位方面，陆五依然是上司，红衣只是部下。要说变成傀儡什么的……几乎太可能。而且陆五似乎相当厉害，这一点阿琪提到过。” “只不过是乡下地方出身的年轻人罢了，估计教育程度也不高……” “不可以小看他，别看外貌不怎么起眼，但是确实是个危险的人。”老人看着影像中陆五的面孔。“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是应该相当善战。听说大胡子的事情了吗？” “哦，就是那个被冻死的家伙啊……不过后来听说尸体又消失了什么的。” “我打听了细节，大胡子绑架了他的女伴，那个叫琥珀的女孩。然后被陆五直接弄死了。”伊万说道。“大胡子垂涎他手里的魔法戒指，所以想要绑架人质去勒索，但是却料不到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大概直接将魔法戒指的力量强化到最大，击败了大胡子，把他从外骨骼装甲里拖出来，打昏之后放置着寒夜之中，活活冻死。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对待敌人相当残忍的人。”伊万的手指敲打着桌子，录像里，陆五的神情尽在眼底。虽然说察言观色其实是一个高难度的技巧，而且不是对每个人都行得通。但是就算是伊万也不得不承认，陆五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充满渴望和冲动的样子。 “年轻人，这很正常。”主持人评价说道。“心爱的情人如果被绑架，被伤害，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行为也是很正常的吧？按我说，把大胡子丢到寒夜里冻死已经算得上仁慈的吧。” “不止如此呢，那个叫琥珀的女孩似乎对他……非比寻常。之前他得到了魔法戒指之后，就毫不犹豫的回头去寻找失落在敌人控制区内的琥珀，并最终把她带了出来。说起来简直就像诗歌中人物一样。” “诗歌中的人物？” “没错，诗歌的主角……也就是我们通常称之为‘英雄’的人物。”伊万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啊？哈哈……英雄吗？看上去似乎是很容易上当的样子。这种人怎么能和军团长您比呢，你老谋深算……” “别把我夸得那么好，其实我自己知道……”伊万继续看着会议上其他人的表情，“我只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 …… 陆五走出帐篷的时候，看到红衣坐在车子上等着他。 这位小队长是个多面手——前面说过，他不仅会打仗，还会驾驶。事实上他驾驶技术很不错，而且对机械装备方面有很深的理解。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从那个毁灭的战场上活着逃回来。要知道，逃跑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许是所有军事技能中最难掌握的那一个。 “怎么样？”陆五上了车红衣立刻发问。 “和你预料的一样。”陆五说道。“以矿场为单位，大家各打各的，打下来就是自己的，当然吃亏了只能算自己倒霉。” “真像伊万那家伙的做法。”红衣那张苦脸上居然绽放出一个笑容。“他永远都是那么聪明，放好鱼饵等着别人上钩。” “鱼钩在哪里？” “在你最不经意的地方。”红衣说道。“具体的行动计划呢？” “目前已经掌握凯查哥亚特军队巡逻的规律，现在就利用这个规律发动突袭，歼灭敌军之后，在关键位置建造电磁炮塔的阵地。”陆五说道。“如果有电磁炮塔的话，那么足以抵挡敌人小规模的反扑。当然，真的要发生大中规模反扑……我们不管怎么做都是挡不住了，战力差别太过于悬殊了。” “我们哪里来的电磁炮塔？” “伊万军团长借给了我们一批……也不能说借，他用自己的权限在迦舍城里购买的，我们用原价买过来。如果没钱的话还容许拖欠一段时间。不得不说，他是个慷慨的人。虽然生病了，连会议都没参加，但是他提出来的计划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毁灭者的能量护盾是很麻烦的东西，但是根据之前的表现，电磁炮之类的武器应该能两三发就彻底击溃一个毁灭者。因此如果是连发的炮塔的话，再加上特定的地形，也许还有一些工事的配合，至少在个人的感觉上，能够击败小股的毁灭者。 当然，真的几百上千的毁灭者扑过来，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那个伊万没有那么简单，”红衣说道。“人怎么可能……你说他生病了？” “是啊，没来参加会议。是他手下一个什么人主持的。” 红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说道。“陆五，我知道，我说的话可能像是一个老人的唠叨，但是我想你应该从表面上的那些东西中脱离出来。有时候，真相是看不穿的——哪怕是拥有穿透力的目光，也看不穿一张面具。所以真相有时候需要的只要想一下……”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理解到本质即可。” “那么，本质是？” “伊万为什么会邀请你？不是因为你是十六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而是因为……” “我有几十台外骨骼装甲？！”陆五说道。 “是的，所以你看，这个事情的核心就是他们自觉力量不足，所以才找上所有能帮忙的盟友。单是这一点就能明白，这件事情的风险肯定远比他嘴上说的要危险的多。如果不危险，还有这么大的好处，难道他会因为同僚之情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如果真有同僚之情，那么他之前就不会当我们不存在，让我在这里待着发霉。” “你说的很对。”陆五心里想着这个问题。其实红衣这么说才是合理的逻辑——你不用去细究那根钓钩到底藏在鱼饵的什么地方，是左边还是右边，是前边还是后边，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鱼饵，里面藏着危险的尖钩就行了。 但是很遗憾，地球人都是贪心不足的。正常的地球人，在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糖衣炮弹后，第一个反应通常不是远远避开，而是想办法去尝试吃掉糖衣吐回炮弹。 “不要纠缠进去，”红衣说道。“只要不要参加这场行动，不管伊万多么狡猾，我们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那么，放弃这个机会？”陆五反问。虽然说这个世界科技发达，帐篷造的很不错，甚至就舒适性和耐久度来说比地球都要好，但是那毕竟是帐篷。 “会有更多的机会的！”红衣说道。“一个聪明的人不应该去参加风险胜过收益的赌博。” “但是，谁能知道下一个机会是什么时候来呢？”陆五问道。“如果我没弄错，现在大长老那边也已经没钱应付突发意外了吧？大家眼下还能凑合着过，但是还能拖多久呢？” 红衣叹了口气。 “伊万的事情我已经向你说过一次了。他这一次能够全军撤到这里来，不是因为他足够聪明，而是因为他足够卑鄙。他骗了另外几个军团让他们殿后，自己却先一步拔腿溜走……伊万这个人，根据我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有前途的人，只有一点小聪明。” 第四十三节 琥珀的新身份 “对了，那边都是些什么矿？” “钒和铼，还有锰。”红衣回答。 “这些都是……很一般的矿产吗？我对矿区的情况了解不多。” “除了采矿之外，还有一批用来初步精炼的提炼厂。”红衣说道。“矿区是总督的财产，所以现在真心没有任何所有权的纠纷，谁拿到手就是谁的……”他迟疑了一下。“攻击凯查哥亚特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他的实力可能远在任何人预料的之上。” “红衣，他们说，这边的凯查哥亚特的部队数量其实不多，也就是百来个左右的毁灭者。这些毁灭者实际上只是边境巡逻一下……毫无防备而且缺乏后援。如果建立在突袭的基础上……”陆五说道。“你觉得能打赢吗？” “如果是我，我不会做这种选择，”红衣说道。“我们都知道，现在高层正在全力寻找凯查哥亚特的弱点，在知道弱点之前，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伊万太心急了，他是不是说一定要乘着眼前的一个机会赶紧发动攻击之类的？” “是的，他说阿琪会干涉行动。” “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我相信他只是生怕失去机会。阿琪这一次抓到了一个俘虏……其实不止阿琪，也许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人抓住了俘虏。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毁灭者的各项生理特点之类数据都会被解读出来，到时候肯定能开发出针对性的武器，或者制订针对性的战术。到了那个时候，迦舍城的正规军很可能就会主动出击，控制矿区。正是因为这个顾虑，所以伊万才会不顾一切，在毫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想要主动出击。”红衣再一次摇了摇头。“这种出自贪婪的盲目攻击，带来灾祸的可能性远比带来利益要大。” “原来如此……”陆五开始明白过来了。“但是，这种顾虑……你的意思是，其实夺回矿区的行动是错误的，什么也不做是最好的选择？” “任何选择都有风险，我不能说这么做就是错的。”红衣突然说道。“知道吗，原本我是坚决反对的，因为这对于指挥官来说，是很不负责的行为，是把部下往火力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你的自信……说起来很可笑吧？明明决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的，但是到头来却像一个糟老头一样发半天牢骚。” “那个，红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冥月和凯查哥亚特打成什么样子了吗？”红衣突然问。 “打得怎么样了？” “我也是偶然之间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目前，凯查哥亚特那边的损失不明，但是冥月那边的损失……至少六十个军团已经丧失战斗力了。冥月的术士们冒险的偷偷动用了几台浮空要塞，本来想只要不送到前线，只用来当做后方运输队，却照样被凯查哥亚特击落了，损失了大量的人员和装备。结果冥月的指挥官仓促之间，一昧向前线增兵，投入地面部队，却遭到了毁灭者的全力猛攻。据说冥月那边本来以为凯查哥亚特兵力有限，所以大意了……但是事实上凯查哥亚特的兵力非常雄厚。这种错误的结果导致了一次非常凄惨的失败。凯查哥亚特已经在战场上占据了优势。现在冥月的军团，不是被击溃歼灭就是向后撤退，等待援军，这意味着……冥月很可能向凯查哥亚特求和。” 耳机里，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声响。陆五一小会之后才意识到这是高手发出了一声惊叹。 “术士也挡不住？”陆五想起了光头对付毁灭者的样子。感觉上，高阶术士对付毁灭者并不是很难。“毁灭者其实没那么强，一旦护盾被耗尽，他们非常脆弱。” 如果能进行远距离炮击轰炸之类做法，应该能有很大的效果才对吧？当然了，他这边没这个条件，所有的军团，包括伊万在内，现在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但是冥月那边肯定是有的。 “挡不住。”红衣说道。“毁灭者的战力……很强。而且虽然他们是一种脆弱的生物，但是对于战士来说，这不是缺点，而是一个极大的优点。” 陆五之前已经将自己这次跟着阿琪出去的经历（当然是有选择性的挑选一部分）告诉了不少人，当然包括红衣。 “脆弱反而是优点？”陆五几乎不能理解。 “是的，因为这样一来，几乎不会有伤员。”红衣说道。“军队中很大一部分力量都是为了照顾伤员的？而毁灭者在身体脆弱的同时，却有能够吸收几乎所有伤害的能量护盾。这两点的结合意味着，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要么就是战力齐全，要么就是死了，几乎不会出现拖后腿的伤员。一旦没有伤员，这意味着极大的提高了军队的效率。” “原来是这个意思……” “除此之外，他们还使用近战武器，这意味着他们持续作战的能力很强。而能量护盾又是可以恢复的——只要它没有被彻底耗尽，只需要并不太长的休息时间，它就能逐渐恢复。这让它们在行军布阵方面，有了极大的优势。再加上术士的魔法对它们效果很差……哪怕是术士军团在战场上联合使用的情况下，魔法的效果依然不尽人意。”红衣说道。“对了，那边几十个矿场，你打算进攻哪个？”红衣再次换了个话题。 “我争取了一个最适合防守的。”陆五说道。“边缘上的一个，位置很好，敌人巡逻的力量很弱，又易于防守。” 红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开车。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关于琥珀的……”过了很长时间，红衣再一次开口了。 “琥珀怎么了？”陆五心头一惊。 …… “人家参军啦！”琥珀站在陆五面前，身上穿着军装。其实这个世界的衣服在样式方面真的很简单，至少是陆五目前看到过的，花样不多。要么是军装或者工作服，要么是类似军装和工作服。傻大黑粗很常见，休闲风格的服装就非常的少，类似于地球的华丽时装什么的更是完全没看到（当然琥珀说术士们生活的浮空大陆情况不一样，不过陆五并未实际看见），但是说句实话，人要衣装，衣也要看人穿。至少琥珀穿上军装一点也不显得死板，而是如一道三折瀑一样，奔淌着流动的青春。特别是胸部，不知道是衣服不合身呢，还是军装本身倾向为男人设计的，怎么看都有点想要把扣子撑破的样子。 “参军？”陆五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琥珀的胸口吸引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可是你……” “嘻嘻，人家的名字叫做琥珀，是来自堡口城一带的边境居民。”琥珀看着陆五，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在边境遭到冥月势力进攻的时候，虽然侥幸逃离，但因种种缘故被困在野外。幸好我有一个叫做陆五的男朋友，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不顾自己的安危，回头过来救我出去，一直来到了迦舍城外。当然，我所有的东西都在之前的危机中丢掉了，现在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只有陆五……所以，我加入了第十六军团……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确实，至少在理论上，这不是任何问题——作为战争年代，任何状态下军队都不会拒绝新兵加入——如果你能接受上面发不出军饷和装备，还要自己上前线拼命的话。 琥珀凑近过来，“陆五，你看，人家的这个故事，居然没有人怀疑哦！” 说起来，陆五原本以为琥珀自从上一次回来之后会消沉一阵子，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就陆五的感觉来看，之前发生的事情，与其说是给琥珀造成了打击，不如说是激起了琥珀的斗志。琥珀终于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忧虑和消沉了。 “琥珀，你为什么……” “其实很简单的啦，”琥珀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铜牌。“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术士，在这种地方为自己制造一个假身份什么的，是很简单的事情。”她把铜牌翻来覆去的看。“可惜是新制造的，里面没钱……一个贝利卡都没有……” “不是这个！琥珀，你为什么要加入军队？”陆五觉得琥珀明显有把话题带歪的打算。 “人家不合适加入军队？”琥珀反问。 这话当然是完全不可能的啦。琥珀真正的身份可是一个术士，远比陆五合适参军——按照这个军事化的世界的基本原则，陆五参军只能是从炮灰的位置起步（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而琥珀就是那高富帅精英特种部队（如果有的话）开始。说句不客气的话，对军队来说，陆五就是那没啥价值的杂鱼，死上一百万也只是一个轻飘飘的数字没人心疼，而琥珀则是要千般呵护万样宝贝的珍宝，死掉一个就能叫人痛入骨髓。 “不是不合适……”陆五发现自己又被转移了话题。“琥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上战场！”琥珀很坚定的说道。“不这样做的话，就没有这个机会！” “不行！”陆五这句话绝对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他大脑的固定思路之中，就把“战场”和“危险”联系在一起的。不过毕竟只是下意识的第一反应，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立刻想起其实琥珀比他要强得多。 “为什么不行？”琥珀进一步凑过来，事实上她已经是整个人靠了过来，迫使陆五不得不后仰。“人家想要帮忙……” “什么……帮忙？” “陆五不是已经想要夺回矿区吗？但是，凭你手下的这点力量能做到吗？”琥珀说道。其他人也许会误解，但是琥珀知道真相。陆五是一个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普通人，不管在心态上还是在技能上，都不可能突然变成一个铁血军人。要说为了百分之一的胜率而下令让部下去死的话，哪怕这么做了，都会留下心灵上的伤口吧。“那个，人家可以帮忙的！” “啊？” “如果是对付术士，我现在的情况并不很合适，但是如果是对付那些人型蝗虫，我可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哦。”琥珀正色说道。 第四十四节 改变世界 “琥珀，到底发生了什么？”陆五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而且琥珀的这种斗志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简直就像是斗志都可视化了，在身体周围熊熊燃烧一样啊。 “因为我想明白了该怎么办了啊！”琥珀说道。“之前困扰着的问题，我终于完全的搞懂了，也知道要如何去做。” 之前困扰着琥珀的就是魔力和记忆的事情。前面说过，在地球上过完新年，突然之间琥珀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不仅魔力消退了大半，就连一部分记忆也丧失了。对此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琥珀藏在瓦歌的身体，遭到了某种伤害。 当然，因为拥有第一律魔法的缘故，琥珀及时预知到了这个未来，并事先做好了用来位面传送的专用工具。可惜的是，因为记忆缺失，使得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到底预见到了什么，以及应该怎么办。 “搞懂了？” “就是上次那个事情……”琥珀站直身体，像是深呼吸一口气一样，说道。“那个，陆五，光头死后，我对他使用了‘吞噬’。那个魔法是真实存在而且确实有效的。” 虽然说句实话，陆五早就猜到了。其实琥珀放弃那个机会才叫奇怪呢。但是猜到归猜到，琥珀这么正面说出来，还是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所以，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现在可以基本上判断……我的身体确实是落到了野心家的手里了！”琥珀摊开手。“如果说我的身体是因为某种故障或者某种意外而受伤的话，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势必然会改变。要么是伤势越发严重，要么是伤势开始痊愈……但是，这两者都没有发生。”她看着陆五，严肃的说道。“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身体上的变化都会迅速的反馈到精神体之上，这是魔法上的常识！如果身体遭到致命伤害被杀死的话，精神体也会立刻消散死去。” “最初知道‘吞噬’的时候，我只是有这方面的猜想，觉得可能性很大。但是现在，越来越觉得只可能是这么一个理由。陆五，我现在的状况已经稳定了非常长的时间……这意味着我身体上的伤势一方面无法恢复，另外一方面也不会恶化，如果没有外力干涉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有人想‘吞噬’掉我的魔力啊！”琥珀说道。“之前我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如果是为了得到第一律的魔力，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我曾经听人抱怨过，抱怨辉月的学院正在向冥月靠拢，正常的竞争越来越被卑鄙的暗算所取代……” “但是……”陆五忍不住打断了琥珀的感叹。“为什么要参军？”然后他才突然醒悟过来，参军什么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许是很麻烦的负担（因为这个世界军人的身份并不能如地球一样简单的脱离），但是对琥珀这么一个术士来说压根没事。只要她表现出自己的真正身份，那么谁会用逃兵罪之类的军法来找她麻烦？对普通人来说，参军可能是一辈子的枷锁，但是对琥珀来说，最多只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罢了。 “我想帮帮陆五。”琥珀说道。“而且，既然现在我也掌握了‘吞噬’，那么我应该可以从冥月的术士那里，通过‘吞噬’恢复力量。” “冥月……” “是的，为了和凯查哥亚特交战，冥月在女妖之门这里投入了相当规模的军队，想想看，前线有大量的冥月术士被凯查哥亚特杀掉了，如果能够……能够遇到那种场面的话，我可以用这种方式恢复魔力。如果我能恢复到我原本程度的魔力的话，应该就能够……尝试去解决这个问题了。” “怎么解决？”陆五问了一句。他记得琥珀说过，这件事情的麻烦在于，那个阴谋家家根本不需要和琥珀来一场面对面的动手。他只需要确信琥珀的存在，他就会毁灭琥珀的身体，从而杀死琥珀。 “必须将魔力恢复到一个相当的程度才有机会，不然连机会都没有。”琥珀说道。“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第一律的术士！” 说道这个话题的时候，琥珀的情绪迅速的消沉下去。陆五赶紧转了个话题。 “琥珀，你刚才说冥月……冥月那边也有学院？” “嗯，两个阵营都有啦。大体格局类似，学院也进行划分，将低阶术士和高阶术士的培训分开来。不过，辉月的高阶术士如果说一百个人入学，大概有九十八个能结束学业出来，冥月的学院估计能出来的只有五十个人吧。” “冥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们崇尚的理念不同的地方？”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陆五还真的不知道冥月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他目前只知道，双方似乎因为两位神上之神的对立而对立，而且势均力敌。不过也有点奇怪，感觉上这似乎是因为宗教问题而对立，但是实际上在这里却感觉不到什么宗教的气氛（除了那个无上圣主之外），也许最初是因为宗教问题，因为因为打得太久了，以至于双方的血仇已经无法化解？ “一个个比沼泽更为污浊粘稠的地方，”琥珀说道。“强者可以肆意的戏弄、羞辱、背叛、出卖弱者，术士之间，谋杀和构陷要比呼吸更为常见，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比阳光更为普遍。为了一个更高的位置，术士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到战友的后背，哪怕这位战友之前刚刚在战场救了他一命。为了掌握更多的资源，学院之中，老师杀学生，学生杀老师，甚至老师互相杀都有，更别说学生自相残杀了。”她叹了口气。“但这样似乎也是有着好处的，那就是冥月的术士数量上虽然要比我们少，但是相同数量的前提下，他们的战力通常要在辉月之上。他们可以用一种毫不留情的，完全冷血的功利态度做很多我方无法接受甚至无法想象的事情。邪恶不再是他们的行事准则，而是一种本能……这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优势。高阶术士的交战之中，这一点尤其明显。” “不过，如果‘吞噬’在冥月之中流传开的话，那么一百个人入学，能毕业出来的就不会超过三十个人啦，也许连二十个都没有也说不定。”说道这个，琥珀倒是很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但是，如果有了“吞噬”，这不就意味着出来的三十个人要比过去的五十个更加危险吗？陆五其实想这么问一句，但是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 阿琪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 外部环境会改变一个人，这个哲理似乎又得到了证实。现在的阿琪显得神采飞扬，甚至在一些人眼里，已经达到了趾高气扬的程度了。这倒是很容易理解，每个人都知道，她这一次立下了大功。不是那种普通的功劳，而是能够让她的名字被高层看到的那一种。 在战争中抓一个俘虏，理论上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大功劳。但是问题是事实和理论是两回事，也要比理论更能说服人。因为截至目前为止，去抓活口的行动早就数不胜数，但唯一能成功的却只有阿琪。至于别人为什么都不能成功么，理由很简单，因为一方面是那些被称为“毁灭者”的生物之勇猛顽强，死战到底的战斗风格（简直让人怀疑它们到底是不是智慧生物）。另外一方面么，那就是他们情报和反应能力简直比第一律的魔法——也就是预知未来那一种——还要夸张。基本上这边作战小分队刚发动攻击，才明白对方其实早就做好迎战准备了。侥幸逃回来的人无不述说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每次都是动手之后才意识到人家早有准备，甚至好几次出现调集了优势兵力来个伏击的事情。 要知道就算是强大的高阶术士，战力终究也是有限的。想要全身而退是一回事，想要带着俘虏离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特别是毁灭者居然有抗魔能力的情况下，这一点更加明显。有足够多的勇士完成了杀死毁灭者的战绩，但是抓活的，只有阿琪一个人。 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个有着茶色头发的中年男人，五官并无任何起眼之处，但是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一种紧张感。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脸庞形状和阿琪有那么几分相似——相似度不是很多，但是确实能分辨得出来。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阿琪坐下。这是一个小小的礼遇，这些细节本身就说明了阿琪的功绩非常让人满意。 “中校，这一次我找你来，是为了一件小事……”男人说道。“听说你这两天一直在宣称，近期内我们将在女妖之门发动大反攻？” “这个……这不是早就定好的政策吗？”阿琪有点惊讶。“只要通过分析了解凯查哥亚特士兵身上的弱点，相关的战略部署就会步上日程……这一点现在已经根本不需要隐瞒了啊？难道……那个俘虏那边出现问题了？” “你说的没错，那确实是原定的计划……”男人踌躇了一下。“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再宣扬此事，因为发生了新的问题。” 阿琪注意到桌子上有一把镰刀——是毁灭者使用的那一种的缩小仿制品。这种武器阿琪已经看到过足够多个，所以有自信不会认错。 “是这种武器……很特殊吗？” “特殊？不不不，这种武器明显源自一个文明，文明的科技等级相当高，其中的设计思路和我们差异很大。它可以成为研究者们极好的触类旁通的媒介，”男人拿起小镰刀，赏玩了一下。“但是也仅此而已。真正的麻烦是这个。”他的手指向桌子上另外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小金属片，比起镰刀来，它不起眼到了极点，以至于阿琪现在才注意到了它。 “看起来很不起眼，”男人叹了口气。“却是改变世界的钥匙。”他拿起金属片，在阿琪面前晃了一下。“这一个，是抗魔金属！” 第四十五节 炮灰 “抗魔金属？” “毁灭者身上披挂的，就是这种盔甲。它很薄，而且质地较软。我们试过，这种盔甲对于任何武器——包括普通的冷兵器——都谈不上什么有效防御力，但是它却能极大的抵抗魔法的效果。我们已经确定，毁灭者其实自身不具备抵抗魔法的能力，它们的抗魔能力来自这种金属制成的盔甲。” 阿琪看着这块金属片。其实这种东西她看过无数次——所有的毁灭者身上都披挂着这种金属盔甲。这些人型蝗虫全身披挂，威风凛凛。但是前面说过，毁灭者的防御基本上依靠他们的能量护盾，这种轻薄而且不是很硬的金属盔甲看上去完全多余的——就像地球一样，从火器时代开始，子弹就直接淘汰了盔甲——但是为什么凯查哥亚特的士兵穿戴这种盔甲呢？阿琪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她真的并没有想到关键就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 “这是一根，可以改变世界的钥匙。”中年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改变世界。”他重复了一次这个词。“目前上头正在全力分析这种抗魔金属的原理，但是就我个人的看法，他们似乎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制造出这个东西的科技文明，明显和我们现有的科技树差异极大……怎么说呢，假如这不是因为偶然而得到的奇迹，那么唯有对术士和魔法，对我们的世界有着深刻了解，才能发明出这种东西来。你知道，这甚至会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对比。” 阿琪立刻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既然毁灭者披上这种盔甲就拥有对抗术士的能力，那么同样的，普通人披上这种盔甲——甚至更简单点，在外骨骼装甲上披上这种盔甲——同样会得到抵抗魔法的效果。对于高层来说，不管怎么看待这个事情，不管是将其看成一个必须要抹杀的秘密，还是看成一个扭转战局的关键因素，但是这事情绝对无比重要，以至于必须用最慎重的态度来对待。 “相关的反攻计划暂停，所有原定部署全部取消，我相信，这个消息足以让最高层的执政官冷静的思考。女妖之门的战争，就目前来看并不能仓促插手。” “凯查哥亚特……到底想干什么？” “问题不是他想干什么，而是他能干什么！阿琪，很遗憾，原定给你的承诺无法兑现，你恐怕要回到迦舍城那边去了？” “继续给那群毫无廉耻的残兵败将们担任监察官吗？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这个职务还有任何意义！那里都是一群士气低落，而且贪生怕死到极点的懦夫……当然，考虑到他们是一群丧胆的逃兵，这倒是很容易理解的。”阿琪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我要求调离……” “先不要那么急，阿琪，等我把话说完。这不是一个完全坏消息。别误会，有功必赏是原则，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所以你的职务已经提升了。正如你所说，那边确实也不需要一个专职的监察官，一个兼职的就够了。所以，你将作为迦舍城的正规军总指挥……临时总指挥，兼任监察官……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将由你负责！干的好的话，你应该很快就能提一级。” 阿琪的神色立刻变了。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一样，监察官其实完全是多余的。正常情况下的监察官是是监察总督或者总督任命的某个集团的司令官（当然更低级的监察官是去监察军团长，但是只有很少军团能得到这个殊荣）——免得他（或者她）做出什么蠢事出来，但是总督死了以后，监察官就成了非常尴尬的职位。与其说是官职，不如说是变相的发配。那群败兵显然毫无被监察的价值。难道他们在没有修整补充的情况下能采取什么行动？难道这群败兵还想靠自己的力量反攻吗？难道还能投靠到凯查哥亚特或者冥月的那边？ 这当然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那些残兵败将们自己肯，人家也不会要这些废物。 如果变成指挥官的话，那么阿琪拥有的权限就完全不同。没错，比起中校军衔提高一级，她更加愿意这个职务上的提高。一旦她将取得迦舍地区的全部指挥权……阿琪很清楚，这意味着她麾下将有至少十五个军团可供调遣。这可不是总督手下的二流地方军，而是正规军级别的战力，配备大量的精良装备。事实上这些军团原本就是为了阻挡凯查哥亚特进一步扩张而被部署在迦舍的精锐部队。 当然了，凯查哥亚特的实力确实很强大，如果它真的认真起来（更别说全力以赴了），那么靠着迦舍的守军哪怕防守都是做不到的。但是，现在凯查哥亚特不正在女妖之门的另外一边和冥月的军团死磕吗？在迦舍这边，或者说，在辉月面临的整个战线上，凯查哥亚特的军力都很薄弱。而这一点，阿琪甚至亲身体验过。 毁灭者是很强没错，但是很强不等于无敌，质量上的优势可以用数量上的优势来抵消，这是军事上的常识。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单兵能力再强，但是它留在势力交界位置的那些巡逻队，以迦舍城的兵力对付起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无数个念头从阿琪的脑海里闪过，然后熄灭。 “那么，对于我有什么命令吗？叔叔？” “你应该叫我长官！”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命令，上面要求根据实际情况采取行动。似乎是理解到阿琪的想法，对方回答道。“根据……实际情况！” “相关任命什么时候能下达？”阿琪的眼睛发光，神情已经完全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别这么急，阿琪，相信我，很快的。” 阿琪离开之后，男人启动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终端——也许是因为身份的缘故，他的终端比起下级军官而言要精致小巧很多。虽然不能同地球上的智能手机相比，却也是属于可以随身携带而不至于一定要塞到背包里的货色了。 终端里立刻响起了一个声音。 “怎么？搞定了？” “我按你说的做了。”男人揉了揉太阳穴。“你知道，阿琪那个丫头还很年轻。她太冲动，急于想建功立业……但是偏偏又缺乏经验。给她指挥权的后果……” “她一定会对凯查哥亚特发动进攻？！哈，那不是我们想要的吗？” “都已经决定了要和凯查哥亚特进行交涉了，为什么还要战争？毕竟那是来自异域的智慧生物，思维方式和人类不同，要是惹急了，也许还会出很多麻烦。” “那是执政官要考虑的问题，不是你该考虑的！”声音变得很严厉。“交涉什么的主导权并不在我们手里，所以我们何必关心这个？再说了，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搞明白对方到底有多少筹码。凯查哥亚特之前的攻势太突然也太凌厉，以至于我们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他手里到底有多少底牌……” “以阿琪的能力，我深表怀疑她能否取得成功！她太年轻了，我甚至听说她之前想要用军事培训的办法来鼓舞败兵的斗志……很天真的想法。她这一次能成功完全是因为她很幸运，所以完成了别人无法完成的任务。” “那么，最好她能够一直这么幸运下去。一场吃点小亏的败战不会给她太大的影响。但是如果是大惨败的话……我只能做出保证。只要阿琪在败战中幸存下来，她就可以活下去。” “如果是以罪犯的身份活下去，那还不如让她死了。” “她应该可以保留她军人的身份的，当然要降职之类的惩罚是不可避免的。” …… 陆五坐在临时的阵地上，看着下方。 现在天气还冷，风吹在脸上虽然不是什么刮面如刀，但是却也是夹杂着几分寒意。要说就这么坐在一个高处吹风真的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他的身边是一处相对简陋的阵地。虽然说简陋，但是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这里有着一个完整的工事，或者说工事残骸。包括胸墙、壕沟、铁丝网层层叠叠，只需要简单的修复即可使用。毫无疑问，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最后结果以阵地被攻陷告终。 从这些残骸的破坏程度能够看出，攻击者九成九应该就是那些名为“毁灭者”的蝗虫人了。这些工事明显是根据对付人类（普通人类）的思路而设置的，可惜毁灭者的身体素质和人类截然不同。铁丝网千疮百孔，看上去就知道是被毁灭者从正面冲破的——甚至连略微阻滞一下敌人的效果都没有。壕沟和胸墙边缘一个个沉重的脚印说明毁灭者要比它们看起来的灵活，至少跳过这种人类无法穿过的壕沟和胸墙完全不成问题。 如果说最初的目的是利用防御工事阻滞敌人并乘机射击的话，那么这个目的完全失败了。但是，也许是战斗之后有人来过，这里周边找不到尸体。 现在，工事被略微整理了一下，算是恢复的意思。阵地的核心防御装备，一台被称为电磁炮塔的重型武器，正在被设置安装。这种装备整体呈现酒瓶型，是他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看到的最大的武器。事实上，它已经大到连外骨骼装甲都无法使用的地步，必须依靠底座放在地面，宛如炮台，因而被称为“电磁炮塔”。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种武器居然只有这种“炮台”型，而没有车载型的。 特别要说明的是，这种武器的威力那种外骨骼装甲使用的小型电磁炮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拥有了连发的能力，但是连发的速度并不很夸张。这种武器能够对毁灭者产生致命的影响。别看毁灭者那种能量护盾看上去厉害，但是在这种武器面前，两到三发命中就足以让其完全消退掉，甚至有足够的余量在毁灭者脆弱的身上开出一个大洞来。 当然了，这件事反过来说明这种能量护盾的厉害。要说这种类型武器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差不多类似于地球上的RPG了，与其说是用来对付步兵，不如说是用来对付机械的。人类制造的各种装备中，几乎没有能正面承受电磁炮的威力。事实上此类武器最主要的用途是用来对付各类外骨骼装甲——基本上只要命中了，就是一发一个。 红衣还在那边指挥测量和修整工作。陆五越来越觉得这个昔日的长官，今日的手下，实在太牛逼了。他居然是个全才，在军事方面似乎就没有他不会的事情。 “搭档，你似乎有点紧张呢？”在陆五这么想的时候，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 第四十六节 炮灰2 “是啊，只要六个以上的毁灭者……”这是红衣告诉他的。别看这台电磁炮能连发，而毁灭者只有近战武器，但要说以此抵挡大规模敌军，那可能性当真不大。 地球上的历史清楚的记载着，马克沁机枪的威力足以在开阔地带毁灭一整支使用冷兵器的军队。但是地球上，重机枪面对的敌人是人类，而现在，陆五要面对的是毁灭者。热兵器对冷兵器有着很大优势没错，但是毁灭者的速度和力量可以极大的弥补这个缺陷。 按照红衣的分析，别看这个炮台威力巨大，但是它能挡得住——也就是说，在敌人冲过来之前将其消灭——的敌人并不多。就有着地利的配合，在视野良好的情况下，它能对付的毁灭者数量依然十分可疑。红衣认为最多只有六个。这是专业人士（红衣对各种装备的性能都很熟悉）的判断，陆五就算不是完全相信，至少也要将其作为一个参考。 也就是说，只要有七个以上的毁灭者发动攻势，那么炮塔就有挡不住的可能。对了，这个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炮塔必须能够准确的射击——要是遇到一个操作不当的新手，心慌意乱之下子弹都打空气里了，那可能一个都挡不住。 “安啦，搭档，放心，你对凯查哥亚特太重要了，肯定会平安无事的。”高手不以为然的说道。 高手是这么说，陆五的把握可没高手那么大。或者说，涉及到自身生死存亡的时候，人们总是非常谨慎的，所受到的心理压力绝非想象的那么轻松。没错，上一次遇到毁灭者的时候（就是在浮空要塞的废墟里面），那些毁灭者直接无视了他。但是上一次陆五可是赤手空拳，无法对毁灭者造成任何威胁，而这一次，他手里可是有一个电磁炮塔。 也许毁灭者智力不高，所以对凯查哥亚特的命令言听计从。但是每个人都知道，求生是任何生物的本能。你不可能任由什么敌人伤害你却不作出反抗或者躲避的动作。再说了，就算是低等的哺乳动物（比方说猫狗），都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愤怒。毁灭者的智商就算不高，怎么着要比普通的动物高一个档次吧？陆五毫无威胁的时候，毁灭者可以不理会他，但是陆五对方手里拿着致命的武器，毁灭者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事实上陆五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高手实际上也没那么大的自信。在陆五首先发动攻击的前提下，他真心没把握毁灭者不会发动反击。 想起那些全身披挂，看上去就很凶猛的蝗虫战士，陆五发现自己手心居然湿湿滑滑的。突然之间，他有点后悔，应该把琥珀带过来的。 可惜的是琥珀虽然有了一个“军人”的身份，但是实际上没人把它当真。由于陆五之前的做法，琥珀的“参军”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所有人都认为琥珀和陆五是一对儿，琥珀只是为了两人更方便的在一起罢了。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傻（前面说过，现在参军什么都没有，别说军饷福利之类，连士兵必须的装备，包括武器都没有），但是不是不可理解的。这种思维一方面掩护了琥珀的真实身份，另外一方面却也造成了麻烦。比方说这一次红衣反对琥珀参加行动的时候，陆五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 除非陆五说明琥珀是一个术士，否则这种危险的行动，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年纪轻轻，未受训练，没有经验也没有装备的女孩子参加。假如陆五强行要求，那么别的不说，包括红衣在内的诸多人肯定会起疑心。现在琥珀之所以能隐藏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与其说是她擅长隐藏身份，不如说是因为别人压根不曾朝着这个方向怀疑过。 术士都是高高在上，就连居住之地都不和凡人在一起的。想要见到术士，必须是拥有很高的权限的中高层，在支付很高的佣金的情况下，才能让某位术士屈尊降临，按照约定要求完成一项任务。做完事情收完钱之后，术士们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以上，差不多就是这个世界普通人——至少是陆五接触到的普通人——对于术士的看法。也就是说，只要琥珀自己不主动，那么短时间内隐藏身份不成问题。 “差不多了！”陆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红衣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在前方，红衣已经设置了大量的障碍物，各种类型的都有。但是饶是如此，与其说期待这些东西能发挥很大的效果，不如说只是提供一些心理安慰。红衣在这方面相当悲观，前面说过，他认为只要有七个以上的毁灭者，这个阵地就没有任何守得住的希望。 归根结底也就是因为他们武备不足。如果这里有五六台炮塔，外加一些拿着合适武器的外骨骼装甲，那么情况就会好上很多了。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质上来说他们其实也就是一帮残兵败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迫走出来的冒险一搏。事实上就算这么一搏，实际上也是靠着各方面的帮助，拼凑起来的。 “你们可以走了……”陆五定了定神，说道。 “你真的要一个人？”红衣问道。 “我们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这么一个炮塔。”陆五摸了摸身边的炮塔。幸好，这玩意虽然在制造方面也许是高科技，但是在使用方面却很简单，只要炮口对准目标开火就行了——而且射击非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反作用力。如果说它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射速不够快。 “二十台外骨骼装甲，”红衣咬了咬牙，“由我指挥，在这里支援……” “有用吗？”陆五反问。“用什么武器？” 别看有几台外骨骼就可以在难民营里称王称霸，但是面对着毁灭者的时候，才能明白其实外骨骼装甲在战场上什么都不是。陆五和红衣手里只有外骨骼装甲，却没有与其配套的其他武器装备——例如小型电磁炮什么的。这种情况下，用外骨骼装甲去迎战毁灭者和赤手空拳没什么两样。 两个人都看过毁灭者将外骨骼装甲一刀两断的画面。 红衣看着陆五，“但是，至少要比你独自一个人要好上那么一点。”他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想起在上一个难民营的时候的事情。说起来，尽管红衣在各种军事技能方面是全才，但是在这方面却一点也不像个军人，他的心太软了。 “也只有我独自一个人才行。”陆五说道。“如果这玩意（他拍了拍身边的炮塔）挡不住，那么加上你又有什么用。偏偏能操纵它的只有我。” 其实也许其他人操纵会更好的一点，但是陆五有魔法戒指。没错，他那个旧式的魔法戒指已经耗尽魔力，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也就是从白灰身上得到的那一枚戒指。这枚戒指可是崭新的，魔力储备非常充足。有了魔法戒指，哪怕是没怎么练过射击的陆五（这段时间多多少少恶补了一下），射击技能也会超过任何一个军人。 当然，红衣不知道的是陆五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这个炮塔身上。 “再说了。”陆五看着红衣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有机会危急时刻逃走。毁灭者速度虽然快，但是似乎还不能和魔法相比较。但如果多上你们作为累赘，事情就不一样了。” 红衣看着陆五，但是这一刻，他看到的是一种强烈的自信。 “已经决定好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把阿呆带上吧。” “什么？”陆五愣了愣，意识到红衣在说一个他没听过的词。“带上什么？” “阿呆。”红衣弯下腰，从地上抱起那头狗。 好吧，其实陆五已经知道那不是狗，而是一种类似于狗的生物。按照高手的说法，这是一种能够自己的身体穿越以太之海的智慧生物。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智慧生物都能掌握语言的。地球上，人类的进化史上，就曾经出现过尼安德塔人（作者注：古人类分支，拥有较高的脑容量，但是没能进化出语言能力）这种类型的分支。 那头又萌又丑的狗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陆五。如果不是高手的提醒，陆五绝对不会把这种生物归于“智慧生物”这么高大上的类型。异族的智慧生物不应该是毁灭者这种类型的才对嘛？ “带上它……”陆五试探着问。“能干什么？” “应该会有用的。”红衣没有正面回答。“放心，你不必花费时间照顾它，阿呆自己能照顾自己。”说完这句话，红衣把狗放在炮塔的基座边上。 话是这么说，但是红衣身体刚刚走开，阿呆就跑走了。几分钟后，红衣和其他人全部撤走，电磁炮塔边上，只有陆五一个人了。 按照从伊万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这里正是毁灭者巡逻的必经之路。说起来，其实这些女妖之门的地方部队撤退到迦舍城这边后，真心不是什么都没干。他们已经完全的掌握住了凯查哥亚特的巡逻队在这一带的巡逻路线，并且分析出了实际兵力。这些可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感觉上，伊万也已经耐心等待，并且为此筹备了很久了。 在距离陆五相当远的地方，以地图的记录的话应该是整个矿区中央的位置，伊万站在一个高处，看着自己的手下进行的紧张准备。 “军团长，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陆五已经在那边设置好阵地了。一切正如我们建议的一样，利用有效的地形，依托电磁炮塔作为防御……”一个士兵从后方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向伊万报告。“就如我们上一次做的一样。” “他们当然会听从我们的建议”伊万回答。因为这不是骗局也不是谎言，而是综合各种考虑之后得到的最优解，最正确的做法。哪怕红衣那样的精明人，也无法做出第二个选择。“只要把目停留在那个矿场上。”他说到。“任何人都想不出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这很自然，十六军团就只有这么一点人了，他们能控制一个矿场就是万幸。哪怕红衣，也只能把目光停留在一隅一角，停留在那个偏远位置的矿场上。 所以他们只能变成炮灰。 第四十七节 炮灰3 “军团长……再过一点时间，应该就会发生冲突了。”身边一名部下向伊万说道。老人点了点头，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发。 如果输掉的话，这一次就是结束了吧？虽然他内心深处不想承认，但是他很清楚，这一次赌博，他已经押上了全部。 表面上看起来，他的军团是完好无损的撤退到这里，只差一点——真正意义上的只差一点——就会被收编为正规军。但是问题是，就算只差一点，毕竟还是没有成功。他的军团完整，但是战力不足，不能和那些被总督囤积在浮空要塞的部队相媲美。众所周知，那种部队才是真正的精锐——就算在坠毁过程中蒙受了不可避免的损失，他们依然是精锐。而伊万的部队不是。除此之外，他的履历也没那么完美无瑕。不管说伊万有先见之明而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还是说伊万这个人卑鄙无耻丢下战友逃命，总之他的这种做法是被人诟病的，有争议的，甚至被否认的。 所以在那之后，他面对的局面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没错，他保留了几乎全部的装备和士兵，但是一棵没有根的树木，它的叶子再青，树干再结实，枯死也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所以他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之下，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迦舍城肯定会发动一次反攻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阿琪完成了最重要的工作，用不了太长时间，对于毁灭者的战力估算就会完成。其实哪里需要这么大麻烦？从双方目前可估算的实力对比，他能够确定，一旦反攻凯查哥亚特的边境巡逻队一定会抵挡不住。到时候正规军就会完全占领矿区。如果到那个时候，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攻击占据矿区的一隅或者全部，然后……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就会莫名的如火炭一般发热。是的，每个人都只看到占领一个矿场解决难民营（也是自身）的燃眉之急。但是他看得更加遥远一些。表面上，女妖之门已经被凯查哥亚特攻陷，土地被人占领，军队被人歼灭，幸存者们只能撤到了硕果仅存的少数边境位置。但是，可有人注意到，女妖之门大部分人口都还在吗？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钱，从这些难民之中重新可以组建起军队——就如最初时候一样。而一旦有了足够的军队，凯查哥亚特又和冥月在打得热火朝天，说什么重新夺回女妖之门，也并不是一句空话啊。 而一旦夺回女妖之门，那么谁将会成为总督呢？ 这种未来是如此的艰难又是如此辉煌，让人目眩。伊万只是个军团长——在原本总督麾下，简直如路边的小石头一样不起眼。但是现在，只要能成功打赢这一战，那么，他就踏出了问鼎总督宝座的第一步。 只要能赢的话。 对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很久。现在时间正是上午，眼下是一个短暂的空窗期，正是几个矿场的巡逻队离开的有利机会。当然按照正常情况，这支巡逻队离开，另外一支巡逻队会很快过来。也就是说，这么短暂的空窗期其实没什么用，这点时间不足以建立一个有效的，对付毁灭者的阵地——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在矿区的另外一个角落里，陆五的十六军团已经架设好防御工事。按照巡逻队那宛如机械一样稳定的速度来看，陆五和红衣将先一步和巡逻队怼上。然后，就像伊万之前确认过的一样……所有巡逻队都将迅速集结，组成一支小规模的军队，进攻并拔除人类的阵地。 可惜了，想到这一点，伊万忍不住叹了口气。陆五的十六军团毕竟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太过于惨重，剩下的最大的官只有一个中队长（更别说连这个中队长都只是临时征召的），剩下的士兵只有几十个，这种兵力也许能拖延时间，想要对凯查哥亚特造成什么严重伤害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那两个实力善存颇多的老狐狸，事情就会截然不同了。那个地形其实非常合适阻击优势敌人。如果说陆五只能杀死三五个毁灭者，那两个老狐狸的实力能消灭的毁灭者则是这个数字的十倍。虽然他们最终不免被毁灭者击败，却也能更加充分的利用这个地形。 可惜了。当然这也没办法，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事情，不是吗？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陆五将和小规模巡逻队开打，然后，在他最终被击败或者被消灭前，他将为伊万争取到足够布置阵地的时间，顺带着多多少少消灭几个毁灭者。这一切是不可避免的，除非凯查哥亚特突然改变了巡逻的路线和规律。 当然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在纪律性方面，简直如同一台精密的机械，从来不会出半分错。 也就是说，陆五扮演的，就是一个炮灰角色。 当然，其实并不只有陆五。所有人都是炮灰——除非他们不战而逃。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攻击巡逻部队是他们早就计算好的——每个人都知道会在矿区接触到敌人。但是真正关键性的情报，也就是毁灭者的细致巡逻路线——不是大致，而是细致——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还有他们那种不可思议的，宛如精密机器一样的巡逻速度，这些秘密始终在伊万手里，而且不曾没有拿出去分享给别人。 如果不是长期细致的侦查，是不可能掌握这些情况的。这是伊万辛辛苦苦数个月的努力结果， 所以，俱乐部的成员们各自选择自己的目标，却没人（至少是大部分人）明白这一切的关键。也许他们中有几个会看穿这一切，但是这无关紧要。 “时间快到了。”伊万看了看远方，矿区这里是一片起伏的山地，视野其实很有限。但是这里，却是承载着整个迦舍城的未来。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边上的人赞同道。 …… “时间差不多了呢。”高手在耳机里说道。 陆五现在坐在电磁炮塔的操作位上，将炮口对准远方敌人即将出现的位置。这个阵地的位置真的很好，居高临下，俯瞰一个较大范围，可以充分发挥电磁炮的射程优势。再加上临时构筑的土木工事——虽然按照红衣的说法，并卵用，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让人有一些心理安慰的。当然，还有那只名为阿呆的狗——既然红衣将它留下，那么意味着它多多少少会有一点什么用。不过事实上，陆五已经基本忘记这一茬了。 没错，再过一小段时间，那些名为毁灭者的蝗虫人就会出现了。 “高手，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为什么上一次我们去浮空要塞的废墟，凯查哥亚特会派来十个毁灭者呢？”陆五突然问道。 陆五亲眼目睹过光头的战力。也就是说，派这么十个毁灭者过来，与其说是来阻挠攻击他们，不如说压根是来送经验的。毁灭者很厉害，抗魔装甲也很出色，但是仅凭十个毁灭者，想要对付一个高阶术士还不够。 当然，解释起来很容，凯查哥亚特犯了个错——其实也就这么简单而已。尽管“神也会犯错”这个观念对于地球人来说是个比较大的冲击，但是陆五已经被高手教育了足够长的时间，以至于已经明白其实神（虽然只是伪神）犯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你问这个干什么，搭档？”高手如果有人类的身体，他现在一定斜眼看着陆五。 “我只是想知道……凯查哥亚特的思维方式，高手，我记得你告诉过我，神其实思维方式也和人没什么区别……” “区别只在于掌握的信息不同。”高手接过话头。“是的，没错，事实上就这样。既然神是由普通智慧生物封神而来，那么其思维本质是相同的。搭档，我周游过那么多的世界，绝对不可能弄错这种小事。不过，问题是，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我只是有了一种感悟而已。”陆五摸了摸手上金属的控制扳机。“高手，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们现在是一头小鱼，却夹杂在几只巨鲸的混战之中。巨鲸在战斗时的一点点余波，就足以把我们毁灭，不是吗？” “这个比喻很不错。” “所以，虽然不可能弄懂每一个浪头来自何方，但是至少不能弄错大浪的方向。”陆五说道。“凯查哥亚特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派遣这么区区一个小队的毁灭者来攻击我们？如果这是一个错误，那么犯错了之后，凯查哥亚特居然没有采用任何方法来弥补，这就有点稀奇了。高手，你应该知道，那个时候只要凯查哥亚特及时反应，他绝对有能力把我们拦截住，至少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就回来。我们的术士已经死了，而当时我们的车子上还有一个毁灭者呢！” 高手沉默了几秒钟。 “你说的对，搭档，其实我能大致的猜得出他到底想干什么。事实上，正如你想的，那队毁灭者并不是来消灭我们的……而是为了让……让光头能找到‘吞噬’。” “什么？” “从一开始凯查哥亚特就在配合我们，不是为了配合阿琪，而是配合光头。当然，凯查哥亚特的目的只是让辉月的术士找到‘吞噬’，具体由谁找到是无所谓的。” “你的意思是……” “凯查哥亚特想要在辉月阵营中传播‘吞噬’，以此诱使他们插手女妖之门的战争。如此一来，虽然现在是平衡之刻，但是如果杀死敌人能够强化自己的魔法力量的话……单单这种事情就会让术士们疯狂的。你还记得琥珀对你说的话吗？” 陆五想起琥珀之前说的。就算是琥珀——在陆五的感觉里非常温柔的女孩（你知道的，陆五选择性的遗忘了琥珀杀死了光头的事情），也无法接受这种诱惑。 “……琥珀说过，她想借用这个魔法，依靠吞噬冥月术士的力量恢复自身的力量……”陆五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她是打算干什么？难道靠一个人的力量去挑战军队？” 第四十八节 炮灰4 虽然琥珀是一个第一律的术士，但是靠一个人的力量消灭一支术士军团什么的，陆五还是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更别说因为现在的特殊状态，琥珀在魔法战的时候吃亏很大。现在的她，是无法承受别人的正面攻击的。当然了，作为一个第一律的术士，琥珀拥有近乎完美的防御。但是近乎完美不等于完美，也许仅仅一个失误，就会让她受到重创。 “你可能还不知道，”高手说道。“虽然低阶术士虽然通常组成军团来行动，但是高阶术士独自行动的几率很大。普通的军队对他们而言几乎不存在……想想看，杀死敌人就能提高自己的力量……有这样的机会，术士们怎么可能放过？再危险，也有大把野心勃勃的术士想要藉由战斗强化自己的力量。哪怕现在是平衡之刻，哪怕现在高层的命令是让术士退出战场，也会有人想法设法的到前线去，不是吗？就算最高层的执政官，估计也不能阻挡这种暗流。因为万一被逼急了，这些野心家把目标对准自己阵营的话，事情就会更糟糕了。所以，你懂的，只要‘吞噬’被流传开来……” “你是说……辉月会和冥月打起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们原本就是死敌！杀死敌对阵营的术士可以吞噬对方的部分力量，这种机会怎么错过？其他地方也许没有机会，但是现在女妖之门这边，冥月可正和凯查哥亚特打得热火朝天，甚至还处于下风呢。这个时候不正是过来背后暗算的大好时机吗？可是冥月怎么可能光挨打不还手？所以从长远来说，战斗肯定会越来越频繁，大批术士卷入战场，最终导致双方都不受控制的卷入规模巨大的战争中。” “可是凯查哥亚特为什么要把辉月拉入战争呢？啊！是凯查哥亚特已经知道自己必败的事情了吗？”陆五想起红衣告诉他的事情。现在凯查哥亚特看上去很占优势，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一般呢。 “现在我觉得，凯查哥亚特已经察觉自己的情况远没有最初想象的那么好。”高手说道。“他很聪明，这也是唯一的正确办法。确实，只要让辉月和冥月打起来，那么他的压力将大大减轻，甚至可能坐收渔翁之利。起码也是能让自己延续很长时间。” “总之，凯查哥亚特现在希望把辉月拉入战场是吧？” “以一种对他有利的方式卷入战争。”高手说道。“所以，他需要让‘吞噬’在辉月的术士中流传。搭档，你不觉得这很类似于游戏里的EXP设定吗？击败一个敌人就能增强自己……这简直就是诱惑人去拼命啊。” “我还是不太明白……”陆五不得不承认很多细节问题他都想不懂。“好像截至目前的消息，凯查哥亚特都占据上风？” “哈哈，如此广大的世界，如此强大的敌人，一时小胜小负对凯查哥亚特而言算什么？他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不妙了。虽然凯查哥亚特肯定还有后手，还有更多拿出来的底牌。但是那句话怎么说着，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不过，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什么？” “没什么……就像你刚才说的，琥珀想做的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可思议……嗯，这个世界的战争规则并没有地球上的那么单纯，最主要是因为术士的力量……高阶术士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了。只要有充裕的时间和足够的回旋余地，那么个体单挑军团并不是夸张的说法。”高手说道。“就像郭靖的正确做法就是每天去袭杀百十个蒙古兵，而不是呆在城里当一个将军。” 高手一本正经的说法让陆五不由得会心一笑。好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既然理解地球的语言，了解地球的历史（特别是中国的历史），那么读读武侠小说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反正网络上一下载就是一大堆，而且还没占多大的空间。 “但是琥珀……”陆五想起琥珀反复说过的，别看精神体在防御物理攻击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但是实际上在魔法战斗方面却有着先天的劣势。而且事实上前者也只有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有效。一旦被人察觉了她的真实情况，有的是办法对付她。这就是为什么琥珀来到地球上也必须小心翼翼的缘故。“连最基本的，也就是接触敌人都做不到啊？我们现在能碰到的只有凯查哥亚特的毁灭者，杀死它们应该没有任何意义吧？” “没错，现在是做不到。”高手一口承认。但是这个承认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高手，你的意思是……” “就是这个意思，她是一个第一律术士，她的力量非常神奇，没错，哪怕连我，游历过无数世界的我，也觉得无比神奇。想想看，她的眼睛能穿过时间的洪流，看见未来。不要小看预言，预言也是分成不同类型的。类似神谕的那种预言能力其实没什么神奇的，归根结底只是因为神掌握的信息比人多，所以能很容易推导出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就如一加一等于二那么无聊。但是第一律术士们的预言，那就是一种太过于神奇的力量了。” “可是她不是受到很大的损害……等等，你说她看见未来？可是……”陆五想起之前的说法，那种事情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琥珀现在的状态能行吗？ “哈，搭档，你想多了。”高手说道。“看到未来无需太多的力量，也不会有什么难以承受的后遗症。真正困难而危险的事情从来不在于看到未来，而在于……改变未来。” “那么说，琥珀认为……” “哈哈，搭档，你有点紧张？”高手问道。 陆五必须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紧张，不过他很快告诉自己，可以有无数种方法来解释琥珀那句话的意思。 “顺带着说一下，”高手慢条斯理的说道。“毁灭者已经来了。” 陆五一惊，却正好看到远方第一个毁灭者出现在视野里，用一种看起来慢吞吞的速度行走着，手上的镰刀随着步伐一上一下的摆动，全身上下都包裹着一层着哪怕在阳光之下依然清晰的橙黄色光芒。 更多的毁灭者出现了。五个、六个、七个，一共走出来八个毁灭者。虽然说这也符合伊万提供的情报，但是却已经超出了红衣所说的，一台电磁炮塔能够对付的数量。 所有的毁灭者都突然停下了脚步。陆五都看见了它们，它们自然也看到了陆五。虽然彼此相隔甚远，但是陆五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队毁灭者正在遥遥的打量他——陆五本人，还有他的炮塔。 来自魔法戒指的魔力迅速流转到全身，陆五将自己的放在炮塔的扳机之上。只要扣下扳机的话，连一秒钟都不用，领头的那一个毁灭者就会被干掉吧……他用魔力略微强化了自己的视觉，让自己能清楚的看到远方的那些生物。 陆五突然之间发现，领头的那一个毁灭者似乎有点不一样。靠着魔法的帮助，他可以看出那个毁灭者身材要比同伴更加高大，身上橙黄色的光芒也显得更加明亮厚重一些。 然后猛然之间，双方的视线对在了一起，他意识到那个生物也正在看他。陆五下意识的用魔法的力量，将自己的视力提升到最大。现在，他甚至能够看到那个毁灭者脸上惊愕和犹豫的神情。 前面说过，毁灭者的长相可以简单的用“蝗虫人”来形容，这种生物的眼睛也是和蝗虫一般位于头部两侧的，而且眼睛的结构和人类差异甚大。除此之外，它们的身体表面（包括头部）覆盖的并不是如人类一样柔软的皮肤，而是类似于昆虫的一种韧性的硬壳。总之，照理来说普通人类是没办法对毁灭者进行察言观色的，但是这一刻，别问为什么，陆五就是从那张脸上看出了惊愕和犹豫。 心中一个声音让他先下手为强，只要在敌人发起进攻之前打掉它们中的一个，那么剩下的七个就能够凭借一台炮塔解决掉。但是另外一种力量却阻止了他。与其说那是某种理智思维提供的自控能力，不如说是他在地球上和平生活了二十多年而养成的习惯。他虽然顶着一个军官的身份，但是他终究不是军人。然后，就在他这短暂的犹豫中，他看到更多的毁灭者走了出来，不是八个九个，而是一下子有数十个之多！ ……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毁灭者的尸体——这种生物其实很脆弱。在它们的能量护盾，也就是那些笼罩着它们全身的橙黄色光芒，被消耗殆尽之后，它们的身体脆弱得简直难以想象。哪怕它们的数量足足有数十之多，也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全部打倒了。 从头到脚，两个术士只花费了半分钟就做完了一切。 当然，胜利者也不能说完胜。因为此时此刻，两个术士中的一个躺在了地上。他的胸口到腹腔的位置被那种镰刀开了一个大口子，一个大到有些夸张的伤口，甚至让人能够看到他的肺部器官。 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挨上这一击，也许是因为那个发动攻击的毁灭者动作确实太快，以至于让他猝不及防。但是也可能是另外一种原因。 他尝试着要站起来，但这个伤已经深入他的肺部，稍微一动就有大量粉红色的泡沫从她的鼻子与嘴巴之间奔涌而出。 四周没有其他人，他的同伴站在边上，看着他在那里艰难的喘息。还站在那里的术士身上穿着厚重的装甲，看不出体貌特征，但是从装甲上的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可以依稀判断出她是一位女性。 在三番两次竭力挣扎却最终还是动弹不得之后，伤者终于明白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了。他看着同伴的眼睛露出了愤恨的神色，当然还有一些恐惧。因为他已经从同伴的目光之中看到了赤裸裸的贪婪和狠毒。 第四十九节 炮灰5 “你看起来不太好。”他的同伴终于弯下身子，忧心忡忡地说道。与此同时，她将手放在了伤员的伤口上，那里已经流了足够多的血，但是新的血还在缓慢的流出。她眼睛中的贪婪与狠毒已经难以遮掩，而她似乎也不想去遮掩。 虽然她的这位同伴是很强的高阶术士，足以让敌人望而却步。但是，再强大的术士，如果你发现他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的时候，那他似乎也也没什么威慑力可言了。 “你不能杀我……”伤者断断续续的说话，为自己的生命做出最后的努力。“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回去……上头一定会……” “一定会怀疑的。”女术士用轻柔的声音帮助对方说完。“是的，会怀疑的，我确信如此。大概会有一些危险的任务被派给我去完成。比方说，我听说上头正在担心辉月会涉足这场战争，所以有风声要组建一支力量，去斩断辉月想要插进来的那只手……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很可能会没有军团支援，没有基地，甚至没有稳定的补给线，只能依靠术士个人的力量去作战什么的。”她身体弯得更低了，身上一阵阵魔力的涌动令人绝望。“但是，也仅此而已，不是吗？” 她的手一伸，一把死去的毁灭者所遗留的镰刀飞了起来，落在她的手上。这武器看上去相当可怕，但是实际上，如果人类尝试使用它就会发现它很不顺手——因为压根不是为人类设计的。当然这无所谓，反正她又没打算使用它作为武器来和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去战斗，而只是用它去对付一个不会动的猎物——其实就和处理砧板上的鱼没什么区别。 镰刀的尖锐的那一段被刺进那个巨大的创口里，进一步扩大和加重了伤口。接着，在他彻底死去之后，她使用了“吞噬”。 曾经属于死者的一部分力量被她掠夺到自身之中，那种充实感无法形容。能量如同融化的岩浆般灼热，又甜美的如同蜂蜜，当这些能量流入身体的时候，她都能听到骨头、神经与皮肉同时因为舒适而发出颤栗。 在此之前，她从未得到过如此之多的力量，从未感到自己全身充满如此之多的生命活力。某种意义上，这种感觉对术士来说宛如毒品，享用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甚至更进一步的说，它简直如同生命本质的提升一般，让人沉醉，沉醉到无法自拔。 太可惜了。在一切结束之后，她轻声的感慨。这样的机会，可能未来不会再有了。 冥月的高层并不是傻瓜也不是瞎子，一切都被看在眼里。相关的惩罚措施越来越严厉，所以刚刚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自从“吞噬”流传开来之后，几乎所有的冥月术士在看着同伴的时候，目光中都会多出几分贪婪。 最初的时候，高层还想要控制“吞噬”的流传。可惜这个魔法太简单了，想要禁止它的流传是不可能的——相关理论加实际运用，全部合在一起，能够轻易浓缩到三页纸上。如果把其中理论部分去掉，甚至一张纸就够了，只需要百分之一秒，就能从一个终端传送到另外一个终端。随便一个术士花费五分钟去阅读，再加上一点点独自揣摩的时间，就能轻易掌握这个魔法。 为了阻止这一切继续发展下去，高层不得不出台了一个又一个针对性的措施。之前出现的那股风潮，也就是利用毁灭者杀死同伴以进行吞噬的做法（巧妙的人还是“利用”，性急的甚至直接动手了），现在已经被新出来的政策完全克制了。也许，她刚才就是最后一例。 这倒是完全正确的做法。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也许冥月的术士们会用自相残杀的可笑方式，为这场绵延了数十个世纪的战争画上句号。 不过，每个冥月的术士都知道，自相残杀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还有一个更好，更大的目标呢。而对于那一种猎物，高层却绝不会禁止。不仅不禁止，甚至还会有鼓励。 “怎么回事？！”厉喝声传来，她站直身体，将手举高，以示意自己并无任何反抗之意。 下一瞬间，五个人，或者说，五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出现在她面前。五个。这个数字让她微笑了一下。这个数字真的太巧妙了，彼此牵制，却又无可奈何。也亏吞噬是个奇妙的魔法啊，猎物居然是没办法多人共享的。不然的话，事情早就变得不可收拾了吧？ “执法队的？”她用温柔的口吻问。这很正常，从她之前的同伴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相关的警报就被传到了后方。执法队顷刻就到。 当然，他们来迟了一步。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东西。她的同伴——前任同伴——死在毁灭者的镰刀之下。任何人都能看出，这附近并没有发生一场术士之间的魔法战。既然人不是她杀的，那么她的同伴战死后，她也只能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吞噬掉对方的魔力不是吗？ 当然，他们会怀疑——不过，这一点她早就预料到了。 …… 手机显示，刚才一共过了十秒。但是这十秒钟简直是如一个世界那样漫长。 就算是陆五，也很快就明白做什么都没有用。红衣说过这座电磁炮塔能够对抗七个毁灭者，但是哪怕红衣是过分谨慎的夸大了敌人的战力，低估了自己的力量，陆五也不觉得自己能对付这么一大帮子的毁灭者。更别说领头的那个看上去有点不同寻常。 那个毁灭者依然在凝视着陆五。双方距离很远，但是一方凭借魔法，另外一方凭借天赋力量，彼此能够看清楚对方的每一个细节。虽然之前陆五曾经有机会仔细的观察一具这种生物的尸体，但是这种正面打量一个毁灭者是第一次。活的和死的的毁灭者毕竟有着巨大的差别。领头的毁灭者用那双看起来宛如复眼一样的眼睛（陆五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复眼）看着陆五的时候，陆五清楚的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异质的，宛如丝绵一样的细微东西在他的心脏里轻轻抽动，让他全身每一寸肌肉都情不自禁的抽紧，而且他的牙关在不受控制的死死咬住。 每一秒钟都是那么短暂而又那么漫长，就像心脏完全冻结了一样。这种感觉，这种好像缠绕着人一样的压迫感。如果不是亲自体验的话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虽然说陆五之前也遇到过邪魅那样的怪物，但是那个怪物外形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可以说，尽管你的理性知道它是一种怪物，而且拥有很强大的能力，但由于它太像人了，以至于并不能给你心理带来这种特殊的压力。最重要的是，和陆五接触的时候，邪魅表现出了一种非常明显的轻敌，它甚至像猫一样，想要戏耍自己的猎物。 而这个毁灭者就明显不同了。能够直觉的感到它绝对没有玩弄猎物的嗜好，而只是如机械一样的服从命令，摧毁面前的一切。它不会关心面前敌人的心理活动，正是因为它更加简单、直接而且暴力，所以也更加危险。 陆五现在真心确定自己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凭现在的运气如果去抽奖的话，估计哪怕花上一万块买彩票，也中不了哪怕两块钱的奖。他并不知道所有毁灭者的巡逻队的力量都是固定的（这是伊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观察结果），所以他只能判断自己运气真心不好，遇到了一支特别强化的巡逻队。 如果它们冲过来……陆五发现自己只能什么都不做的离开，任由它们把电磁炮塔砍成碎片？ 就在他心里忐忑之际，他看到那个毁灭者转过身去，也许是喊了一声或者做了其他什么事情，总之，带着整个队伍，掉头离开。 直到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里，陆五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之上已经满是冷汗。 “搭档，你看，正如我预料的。”高手的声音适时响起。“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不会攻击你。要么是凯查哥亚特对他的士兵控制能力很强，要么他给你的那个诅咒，能够让它们辨认出你的身份。” “刚才，”陆五吞下一口唾沫，润了润自己发干的喉咙。“它们是认出我了，所以选择避让？” “肯定。”高手说道。“能够感觉到吗？那个毁灭者……我的意思是带头的那一个，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是。”陆五想起刚才那个毁灭者。说实话在陆五之前的印象中，毁灭者几乎都是一个模子的，不管身高体型什么的都非常相似。特别是智慧方面，虽然它们看上去像是智慧生物，但是实际上却感受不到智慧生物特有的理性思维。事实上，之前它们表现来看，与其说它们是与人类相似的智慧生物，不如说更像是野兽或者机械。 但只有这个毁灭者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而且，能够感觉到，它并不是它们之中的普通一员，而是首领或者说指挥官级别的。 “高手，你也能看出来它是不一样的吗？” “是的，搭档，你知道我没有光学视觉，我的感觉和你的感觉是有着一些不同的。不过像我这种类型生物很难把自己的感觉共享给你这种类型的生物……我只能说……它比它的其他同伴有着一些区别，相当大的区别。怎么说呢，差不多接近于猩猩和人类的区别吧？” “和我们之前遇到的……也不一样？”陆五问道。他指的是上一次和阿琪一起深入敌后，遇到的那一整队的毁灭者。 “是的，区别太大太明显，差异大得简直就像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生物一样。还记得增长天吗？” 陆五立刻想起那只会飞行的巨兽，然后，他立刻从高手的话语里领会到了高手的暗示。增长天这个名字其实是“根源之语”强制翻译的结果，本意是“侍奉某位至高存在的四大守护者之一”。所以，如果增长天没有说谎，那么意味着相同地位的一共有四位。 增长天是一位，那个魅魔应该也是一位，那么这个毁灭者……就是第三个了？ “你是说……”陆五问道。“这一个也是……四大天王之一？”但是这又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凯查哥亚特正在和冥月打得热火朝天呢。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把最为优秀的手下放到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位置上呢？要知道，这场战斗，对于陆五等迦舍城外的残部来说自然是非常重要，但是对于凯查哥亚特而言简直一点价值都没有。 “所以，”高手不紧不慢的说道。“理解凯查哥亚特想要干什么，正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但不管怎么说，假如那个是四大天王之一，那么这一次的反攻恐怕要踢到铁板上了。” 第五十节 炮灰6 阿琪走进她的新办公室。 她的前任已经离开，不会再回来的那一种。现在这里属于她了。当然，其实前任是个不错的人，和她相处的也很好，各方面都给予她照顾。哪怕是阿琪想出来的那些培训班之类，对方也都给了各种支持——虽然他一开始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最终也没有赞同，但终究是做好了各方面的配合。 但是，不管这位指挥官怎么愿意配合阿琪，都比不上她自己拥有这个位置。现在，她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指挥权，可以做一切她早就想做，却没有能力去做的事情了。 办公室里已经站着一群人，阿琪全部认识。只不过，之前他们和她只能说是互不统属的同僚关系，但是现在，他们都是她的属下了。也正是因为彼此都认识，所以这一次新官上任可以直接忽略自我介绍等一些繁文缛节。 阿琪直接坐到了前任的位置上，努力摆出一副上司对待属下的姿态。但是说真的，这是她第一次坐到这样一个高度。所以她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之后，一时之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所幸这只是一种短暂的茫然，因为她马上从部下们的神色察觉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可是这里还能发生什么事情呢？至少在过来的路上，迦舍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再说了，怎么说阿琪离开这里的时间也不算很长。这点时间也似乎不应该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发生了什么吗？” “地方军的几个军团，”一名部下用尽量简洁的语气说明这件事情。“前段时间突然对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发动了一次进攻。” 阿琪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嘴巴，张开的幅度可以轻松塞下一个鸡蛋。进攻？地方军的那些人肯定知道“进攻”这个词该怎么读，怎么写——但是这个词和他们的关系也应该到此为止了才对，不是吗？ 那些人什么货色，她再也清楚不过了。完全就是漏气的皮球，再也打不起气来的那一种。如果说她之前还对他们有过一定程度的幻想，那么在上一次百般努力却被推三阻四之后，这一点幻想也被彻底打消了。这些人都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凯查哥亚特打破了胆（客观的说，考虑到他们之前的战损，这倒是很合理的，反而是阿琪对他们的期待有些不合理）。尽管阿琪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最终却只能自己带头，还雇佣了两个术士这才能完成那项任务。 作为一个监察官，阿琪其实曾经有那么一点点的野心。希望能够将败兵重新振作起来，作为一支力量发动反攻。当然，限于实力对比，也许这么做不会取得什么战果，但是多多少少可以承担一些次要的任务（就像上一次去抓个俘虏一样）。但是很可惜，她的一切努力换来的只有敷衍和推脱。特别是当她诚心实意的拿出作战计划，想要得到大家的支持的时候。 可以说从那一刻起，阿琪就对自己的监察官的职务完全的绝望了。这群只存在于纸面上的军团根本不需要监察官——因为他们已经是一群废物，甚至不必担心他们能做出什么麻烦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好像哪里发生了变化？ 阿琪的震惊持续了几秒钟，不过她最终还是恢复了过来。她用了几声咳嗽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具体点？”她问。 几个部下彼此看了看，终于有一个出声了。“他们想要消灭凯查哥亚特部署在……矿区的几支巡逻队，从而重新控制矿区。” 切，果然……符合那群全无荣誉感，只有蝇营狗苟以求苟且偷生的废物的做法啊。阿琪有些心烦意乱的想着。确实，这个行动看上去大胆冒险，但是却有那么几分胜算。因为凯查哥亚特部署在矿区那里的只有那么几支巡逻队。虽然毁灭者战力很强，但是毕竟那是巡逻队，数量太少了。 但是击败巡逻队容易，凯查哥亚特的实力可远不止几个巡逻队啊。就阿琪上一次深入敌后的过程判断，凯查哥亚特在辉月的势力范围边缘，设立了一条相当严密的封锁带。如果不是上一次术士同行的话，估计根本没办法深入那么远。从这一点来说，在封锁带之内，很可能保留着一支战略预备队。 该死，那些蠢货这么做毫无意义，甚至可能会打草惊蛇，刺激到凯查哥亚特。反而给她未来的计划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结果呢？”阿琪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损失惨重……” 那群废物果然不出所料的失败了。阿琪脑子这么想着，而她的嘴也不自觉的把这个想法说出了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让她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他们太废了。也许那伙败兵的这种做法确实出乎意料之外，甚至吓了她一跳，但是这种脑子发热做出来的蠢事果然没好结果。这也是军事课堂上经常说的：不顾一切的冒险从来都是兵家大忌。 “但是也不能算完全失败，”另外一个人接上来。“他们最终占领了一个矿场。” “啊？”阿琪有些惊讶。 “嗯，矿区边缘的一个矿场。”一名部下打开了自己随身的终端。几秒钟后，一张三维立体地图出现在阿琪面前。让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明白那些残兵败将到底做的什么程度。 确实，此时此刻地图比语言更能准确的说明一切。从地图上就能一目了然，那伙残兵所得到的成果——哪怕仅仅考虑矿区这个有限的范围——是不值一提的。他们就是占领了边缘的一个矿场罢了。至于为什么能占领，估计就是因为特定的地形条件，使得他们能够以很少的兵力就能抵抗较多的敌人。凯查哥亚特的士兵虽然拥有能量护盾，但是却使用近战武器。当然这并不是说近战武器不好，但是远近结合才是王道，不是吗？ 阿琪马上就决定把这件事情抛开不管。比起“损失惨重”这个形容词来，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成果——因为通常用这个词的时候，一般而言意味着军队战力至少损失过半。它只比“几近全灭”好上那么一点点。 当然，对于阿琪来说，这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损失——她原本就没有对自己那个“兼职监察官”有半点期待。那些已经不堪使用的军队也不被她列为自己的战力之内。被消灭就消灭了，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反正要是凯查哥亚特真的率领大军攻打过来，她也没指望能够靠他们帮助防守迦舍城。 总算那些废物多多少少还是得到了一点战果。她凝视地图上那个被标注出来的矿场许久，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这里要多久才会被凯查哥亚特重新夺回去？”阿琪可不认为这个战果可以永久保留。 “目前来看，凯查哥亚特似乎已经放弃了这块犄角旮旯。”也许是阿琪刚才的表现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以至于部下说话的口吻有点小心翼翼。没错，阿琪曾经算是他们的同僚，但是现在却是上司。 “放弃了？”阿琪有些不敢置信。 “似乎是这样，也许是凯查哥亚特一方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所以干脆放弃了不要紧的地方。反正凯查哥亚特又不挖矿，整个矿区对它们来说毫无价值。” 说道矿，阿琪立刻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但是凯查哥亚特的士兵，就是那些毁灭者，它们身上可是披挂着金属的盔甲呢。它们武器也是一种混合物……其中有金属的成分。”她貌似无心的问道。“如果凯查哥亚特不采矿，那么那些金属从哪里来的？” …… “如果凯查哥亚特不采矿，那么那些金属从哪里来的？”陆五一边从矿洞里走出来，一边疑惑的问红衣。矿洞里的情况和人们离开的时候一个样，也就是说，什么都没动，包括那些固定在矿坑里，无法移动的采矿机器。也就是说，只要稍微补充一下人手，这里随时可以复工。 “可能他其他地方有一个矿场吧。”红衣敷衍的回答道。“而且，我更认为那些金属盔甲什么只是装饰品……有闲工夫的话可以穿上一套，没有的话……也许毁灭者也会愿意换上另外一种类型的。” “装饰品？” “因为它们又轻又软。”红衣说道。“哪怕普通人，拿着一把普通的尖刀，也能轻易的将其贯穿。我不认为这样的盔甲有什么作用。更别说毁灭者拥有能量护盾，再穿上盔甲什么明显是多此一举。” 这是一个严密而符合逻辑的推论。如果陆五不知道那种金属盔甲可以抗魔的话，他肯定会赞同红衣的这个判断。真的，这一刻陆五突然想到了高手对他的提醒：其实神的思维和人的思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掌握的信息不同。 好吧，这个话题其实没什么意义。反正，现在的情况也轮不到陆五这么一只小虾米去考虑。现在他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一些。 “长官，”一个年轻的士兵——比陆五还年轻那一种——急匆匆的跑过来。“伊万军团长求见。” 第五十一节 炮灰7 “凯查哥亚特的巡逻队没有再来吗？”红衣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或者是没有意识到来求见的是一位军团长——就算是彼此没有统属关系，双方依然有着巨大的地位差别——而是提出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没有，”那个士兵愣了一下，回答道。“它们肯定承受了重大打击，所以决定放弃这个矿场。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们连巡逻路线都刻意的改变了……他们明显是放弃了这里。” 他有些不安的看着陆五。每个人都知道，陆五凭借一座电磁炮塔就占据了整个矿场。当然这有着特定的地形要素配合。不过这个战绩已经足够惊人了。见识过毁灭者那强悍战力的人都明白（或者听说过其他一起行动的军团的结果），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唯有那些最勇敢，战斗技巧最熟练的战士才能做到这一点。哪怕仅凭想象，就能明白这一战是何等的危险又是何等的荣耀。 当然，就外表而言，陆五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技艺高超，英勇无畏的战士。但是，外貌平凡不等于实力平凡。不管是古今中外，甚至是异世界，人类都有“人不可貌相”这种概念，各地都有表达这个概念的谚语。假如有谁能够一眼看穿别人的本质，那一位肯定不是人类。 “他们放弃了？”陆五问了一句。 “确定放弃了。不过，长官……您不打算见伊万军团长吗？” “也许可以见见。”红衣不经意的说道。“他的情况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他看起来怎么样？” “不怎么好。”看着陆五没说话，士兵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红衣的问题。“他的伤势还没好，神色不佳，不过，似乎是有要事商量。” 除了陆五之外，其他几股势力大败亏输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有些东西能隐瞒，有些东西根本不可能瞒得住。每个人都已经知道这场旨在夺取矿区的反击战已经变成了一场灾难（当然陆五例外）。大致的战斗过程就不细说了，总之就是这地方的毁灭者数量比预想中的更多，而且，原先预计应该是分散的各路巡逻队却先一步集结起来。毁灭者的突袭来的迅速又锐利，而人类一方的原定作战部署使得整个战斗变成了各个击破的有利态势。同时，由于敌人队时机的把握，以及大大超出常态的侧翼突袭和迂回包抄战术，使得人类一方想要建立防御工事，利用电磁炮塔进行防御作战的计划完全无法实现。最终的战斗结果变成了一场无可争议的大失败。 总之“俱乐部”的进攻明显撞上了铁板，不但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反而遭到了严重损失。两个军团在战后彻底报销——他们就连维持在纸面上都做不到了，因为战斗之后，就连一个军官都没剩下来。其他的军团的状况也差不多，以伊万为例，他的部队损失了所有的重型装备，以一种极其凄惨的姿态逃离了战场。就连伊万自己，也在撤退（或者说逃跑）的过程中摔伤了胳膊。 红衣转头看向陆五，“可以见见。”红衣说道。“他一个人吗？” “还有两个随从，不过被他留在外面了。” “告诉他，马上就来。”红衣说道，然后转身面对陆五。“我提醒一下，这一次伊万过来很可能不怀好意。” “他想干什么？” “如果是最糟糕的那种可能，他会在见面的时候刺杀你。”红衣说道。“然后下令部下攻击我们，以图占据这个矿场。” “值得吗？”虽然陆五并不反对红衣“不怀好意”的猜测，但是却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说起来，因为之前就已经明确达成了所有人共同承诺的协议，彼此应该算作战友吧。再说了，这只是一个矿场吗？真的会做出那么夸张的事情？ “值得。”红衣直截了当的回答。“我先去看一下，找几个护卫，你把魔法戒指戴上，以免万一。” “这个时候嘛，”耳机里适时响起了高手的建议。“就是琥珀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琥珀？”陆五想起刚才还在矿井边上看到琥珀了。之前作战的时候他也找不到理由带琥珀过来，但是现在情况稳定下来，琥珀过来就没那么醒目了。 “在这里！”琥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陆五，你在叫人家？” 几分钟后，陆五就在新的领土（红衣这么称呼这片被占领的矿场）后方的安全位置看到了伊万。如之前报告的，伊万独自一人，而红衣带着三个士兵。红衣虽然空着手，但是几个士兵全部拿着通用步枪，而且手指始终扣在扳机之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说起来，这真的是陆五第一次见到伊万。之前每次俱乐部开会的时候，伊万本人总是托病不出席。所以陆五虽然知道伊万是一个年级较大的老人，但是真正见面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和想象中的差别很大。 伊万是一个大约六十岁的老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比较瘦小，穿着一身整洁的衣服，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只受伤的胳膊（传说是骨折了，但是看起来更像是受伤，因为血迹透出绷带之外），缠着绷带，吊在肩膀上。红衣说伊万可能会行刺，但是至少他身上看不出 伊万的脸型瘦削，整个人不管是神情举止几乎看不出一丝“军人”的味道。而且他的脸上似乎带着微笑——说不清楚是刻意的还是天生如此，但是总体而言和传闻中的“老奸巨猾”很难联想到一块去。 而且陆五注意到伊万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浓烈的味道，陆五花费了一点点时间才想起来那是止血喷雾剂的气味。说起来，上一次使用喷雾剂的时候还在地球上。但是感觉上似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红衣拉了拉陆五的衣袖，把他从这种神游天外的状态拉回到现实来。伊万也已经注意到陆五走神了，他的脸上满是尴尬。 “那个，陆五……”伊万定了定神，“阁下。这一次……” “客套话就不用了，”红衣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伊万，“伊万军团长阁下，您来这里干什么？” “十六军团的现任最高指挥官，”伊万看了看红衣，又看了看陆五。“应该是陆五吧？” 气氛迅速的变得微妙起来，红衣向后退了半步。“你说的对。”他说道。 “陆五阁下，”伊万转过身，冲着陆五深深的行了一礼。“我是代表第三军团而来，希望您能收留我们。” “收……收……收留？”陆五迟疑了半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由于他的语言能力并非正常学习而得到的，是否会因此产生了词不达意的后果？ “是。”伊万很庄重的说道。 “可是，您应该是……”陆五在自己脑海里把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回顾了一下。“第三军团的军团长？我们之间，应该并不存在统属关系才对，如何收留？”我这边只有百来人，你这边虽然吃了败战，但是怎么说千把人还是有的。这个收留什么的，不就是喧宾夺主了吗？再说你是军团长，我只是一个中队长，我们之间的职位还差着不止一个档次呢。 “这个很简单，我可以允许第三军团全员退役，然后再加入十六军团里来。” “那么您自己呢？”陆五被对方这个大胆的提议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重点。 “这个就更简单了，”伊万说道。“我已经因年迈而退役了。这是总督——我是说，前总督——亲自批准的，各方面的手续都没有任何问题。” “退役了？可是您现在不正担任着军团长一职吗？” “我早就办完了相关手续，只等着工作交接就可以走人。事实上，若非这次突如其来的战争，我早就已经退休了。”伊万说道。“但是，因为总督突然死去，所以原定中接替我的人那一位究竟是谁，就无人知晓了。所以，我只能继续担任起领导整个军团的责任……”伊万看着陆五。“总之，一切手续方面都没有问题……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作为一个参谋加入。”他转头看向红衣。“聘任年迈退役，但是经验丰富的军官作为参谋，虽然没有明文，但是在军队里一向是作为一种传统存在的，是不是？” 红衣虽然看上去很不情愿（不过陆五不知道他是真的很不情愿，还只是因为他天生一张苦脸），但是依然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是”。 “那就对了，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伊万笑了一下，“以后我为维您马首是瞻的。” 琥珀从后面轻轻的拉了一下陆五，“陆五，小心有诈。”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有句话说，人类的语言其实是由声音、表情还有肢体动作三方面组成的。眼下这种情况，就算别人听不见她说的内容，也能从她动作神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先稍微说一下，”红衣冷冷的说道。“退役的话，职务是一律取消的，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个军团长，但是一旦退役，再次加入军队的时候就是普通士兵的身份。不止是你，你手下的军官也统统一样。” “没错。”伊万点点头。“完全正确。”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他们会答应？” “当然会答应，如果连部下都说服不了的话，还怎么当军团长？”伊万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反过来噎得红衣一时说不出话。 “再说了，眼下这种情况，总督都没了，我们的职务又有什么价值吗？除非我们有机会被正规军收编……可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伊万说道。“如果陆五阁下想要重新扩充完善十六军团的话，他会需要大批有经验的中下层军官……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有比原先就是军官的人更好的选择吗？” “也许你说的对，你的部下确实是有用的，但是你对我们没用。”红衣说道。“我们不需要参谋。” 第五十二节 审视 “红衣，我要说一声，其实整个营地里，知道内情的人都很佩服你，”伊万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能够这种情况下，还维持着这么破烂的残军而不瓦解，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此外，不管是军务能力，还是说服能力都很出色，不止一个人觉得你压根不像是来自边境之地的人。就算是我，也对你想当的佩服呢。但是这一次，我要说你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我不但有用，而且我能立刻解决你们现在需要面对的重大困难。” 说完这句话，伊万转头面对陆五，他眼睛中有着热烈的火焰。 “陆五阁下，虽然你成功的从凯查哥亚特手里夺回了这个矿场，但是眼下却没有办法利用，对不对？” 他盯着陆五，那种热情的神情让陆五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好吧，其实陆五还没想到这么多。他毕竟来这个世界时间还很有限，这里又没有万能的互联网，所以很多事情他真的不知道。伊万的说问题，嗯，他还来得及处理，或者说暂时还没有接触到。 “眼下最要紧的面对着三个问题，”伊万举起三根手指。“首先，是如何将矿场的矿石进行初步精炼并出售的问题。其次，是如何利用得到的钱购买相应的装备的问题。最后，是陆五阁下自身的权限档次必须从现在的‘代行’指挥官的身份提升到真正的军团长级别。这三个困难，我相信就算是红衣，也没办法解决。” 陆五偷眼看了红衣一下。红衣阴沉的脸色已经证明了伊万说的并不是谎言。 “但是我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伊万说道。“不必怀疑，原本做出攻占矿区的提议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之后要面对的种种问题，并且有了对策。” “原本的初步精炼提取的工厂，是被你拆掉了？”红衣问道。这个事情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对陆五说——原本和矿场配套的提炼厂里面少了很多关键的设备。原本以为那是因为撤退时候为了防止它被敌人利用而拆除的，现在看起来，这是伊万的手笔。 不过这样才正常，要说伊万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提出那种作战计划却没有暗中算计？如果他的原定计划能够正常执行，也就是各方战斗比较顺利，“俱乐部”最终控制了整个矿场的话，那么这一招真心够损的。真的到那个时候，除了伊万之外，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没有能力去购置新设备，只能任由伊万敲诈了。 不过现在变成了这样的局面，这些就变成了伊万的投名状？ 伊万没有理会红衣的问题，而是继续对陆五说道。“而且，我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出售矿石的相关的谈判并得到了公用贸易网络方面的认可。现在只需要轻微的变动，就能顺利的完成这项工作。虽然不能说是对您很大的帮助，但是肯定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除此之外，因为之前曾经被前总督予以特许，所以我的权限可是在普通军团长之上……很多东西无需通过正规军那边的允许，凭我的权限就能购买。最后，”伊万说道。“虽然说冲锋陷阵什么的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但是凭我的经验，我有自信能在关键时刻，给您一些有用建议。做个参谋应该能够胜任才对。” 陆五再次看了红衣一眼，红衣别过脸去，似乎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的样子。但是陆五知道，红衣实际上已经默认了。 就算是红衣，也承认伊万开出来的条件有足够的吸引力，以至于他都不能拒绝。 “等等，”这一次说话的是琥珀。“说真的，虽然你的军团损失惨重，但是为什么做出这种决定？其实你应该……应该还有本钱拼一次的。” “呵呵，你的意思是……不顾一切道德和意志的约束，挥军进攻同为人类的盟友，夺取这个矿场吗？”伊万笑了一下。“啊，人总该还是有那么一点底限的吧？自私自利，无耻贪婪到那个程度的，大概只有术士们了吧？” 当然另外一个理由是胜算太低了。伊万看着陆五。传说这位中队长只是临时征召的平民，只是因为一些很偶然的缘故而得到提升的。现在看来事实也是如此。不过如果是红衣的话……哪怕现在没有察觉，真的到了双方爆发武装冲突的时候，就肯定会察觉到吧。并不是不想依靠武力来吞并陆五，而是因为胜算不大。 在之前的惨败中，伊万的部队已经损失了绝大部分重型装备，士气十分低落，此外还因为大部分人都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缘故，突袭同僚这种恶毒无耻的做法是不会得到士兵们的支持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别看陆五手下只有百人左右的兵力，但是却是一颗难啃的石头——因为陆五在之前的战斗中没有受到任何消耗，所以，他依然拥有三十台外骨骼装甲为核心的强大战力。此外，陆五被传说为神射手，操纵电磁炮塔能够一骑当千（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不可否认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红衣是个出色的指挥官，而且拥有指挥重装步兵的能力。这两个人合在一起，能够充分发挥战斗力。说实话这个组合实在很难对付。 在士气不行，装备不行的前提下，人数上纵然有优势，胜算依然不大。 这种全面投降，转而投靠对方的做法，虽然看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却是仔细权衡利弊之后的最佳选择。或者说，伊万这个人天生并不是那种可以将一切筹码丢到赌桌上拼死一搏的赌徒，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选择更为聪明的和解之路。虽然他的野心也曾熊熊燃烧，但是之前的失败就如一团冷水，直接浇灭了心头的火焰。 “术士们？你怎么……”琥珀想说话，但是这个时候陆五及时的拉住了她，把她扯到身后。 “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他对着伊万说道。 “多谢阁下……” “我不习惯别人叫我阁下，直接叫我陆五就可以了。”陆五回答。 “如您所愿，陆五阁下。” …… “中校，这是您想要的详细战报。” 阿琪顺手接过文件——尽管这个年代，使用终端进行传输是更加常见的做法，但是阿琪却觉得这种做法更合适一些。这是因为——正如很多人知道的，由于权限上和硬件上的差异，所以高层人员有能力监控下面的终端的数据输入输出。阿琪可不希望上面有某个人从种种迹象中判断出她下一步的打算。 “好，你下去吧。”阿琪说道。作为一个最高指挥官，一方诸侯，感觉明显就是不一样。至少之前，想要得到这些情报，阿琪非得自己努力奔走一番，从各相关方（通常都是不情不愿的）那里得到相关资料。哪里能像这样，一个简单的命令就能得到完整的情报，而且都是经过整理，能够毫无困难的阅读分析的。 部下离开，现在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战报一共三份，第一份是关于一些“特种作战”的成果。其实也就是阿琪上一次的冒险。说起来阿琪早就知道这个任务很困难——成功几率太低。事实上，尽管整个辉月阵营的第一线都在尝试这项任务，但是唯一成功的就是阿琪。不得不说，她创造性的想出了“深入敌境抓俘虏”这个作战计划。虽然过程颇为曲折，但是最终证明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只有这样才能够出其不意。但是凯查哥亚特也不是傻瓜，失败过一次对它而言就够了。总之，接下去所有想要效法阿琪的人都显得运气欠佳。 所以很容易想象，阿琪看到的与其说是一份战报，不如说是一份作战失败记录合集。上面充斥着各种不同程度的失败——最糟糕的是整个执行任务的分队一去不复回，不过这样的记录并不多。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人数太多而遭到凯查哥亚特的伏击。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开着一辆车和组成一支车队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前者你可以像泥鳅一样滑溜，后者么，虽然队伍实力增强了不少，但是也牺牲了灵活性和隐蔽性。虽然这些失败很少有全军覆没的，但是因为人数偏多的缘故，死伤格外严重。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失败——那就是由单纯的术士组成的小分队。术士的战斗力倒确实比毁灭者强（就算抗魔金属盔甲也不是每种情况有效的），但是却总是处于“抓不到活口”或者“带不走活口”的困境。毁灭者的战斗意志让人简直不相信它们是一种智慧生物，想要耗尽它们的战斗意志几乎是不可能的。不止如此，它们内部存在某种至今未知的联系方法。总之战斗如果不能短时间内结束，就等着敌人的援军迅速抵达吧。事实上，尽管术士们的伤亡看起来不那么起眼，但是那些可是能够独立出来接受雇佣的术士！虽然阿琪是普通人，但是通过时间线上的具体战例分析，她明白，对于高层来说，这些术士的伤亡实际上远比那些覆灭的分队更加痛楚。 总之，阿琪的成功，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孤例。凯查哥亚特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更难对付。 不过幸好有一个成功的例子。阿琪至少还能抱着期待，等待着后方到底能从那个被俘虏的毁灭者身上挖掘出多少的秘密。她其实对它们的生理结构什么的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只是想知道，用什么新式武器更适合对付它们？亦或者如何使用现有的武器装备能够更有效率的对付它们？还有，既然那种神奇的抗魔能力是源自它们身上的装备，那么那个能量护盾是否也是如此？这种装备能否装备军队？ 她摇了摇头，将那几张堪称“失败合集”的纸给放到一边去。这些对现在的她而言没什么用。下面的才是她想要的重点。 就是之前，那伙地方军的残部，对矿区发动反攻的具体战斗过程。这才是对她而言极有参考价值的东西。 说句实话，虽然这场反攻算不上胜利，但是它确实是一次很有参考价值的尝试。 第五十三节 来客 在之前的战斗中，毁灭者虽然表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但是它们的战斗方式只能用简单粗暴来形容。它们没有做出什么复杂的战术动作，只是简单的正面冲锋——或者按照地球上的一种形象说法，无脑猪突。当然，客观上来说猪突也已经够了。这些生物是为战斗而生的，他们拥有的种种战斗能力，哪怕仅仅是无脑猪突也足以撕裂缺乏准备的人类防线并造成重大伤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认为它们智商不高的原因之一）。但是现在看来，事情明显没那么简单。 那些地方军的残部作战构思也是为了应付无脑猪突而计划的。但是事实上，毁灭者表现出了极其出色或者说极其狡诈的战斗素养。侧翼迂回、疑兵、围点打援，撤退反攻等等高难度的战术动作，毁灭者全部展现了一次。那些地方军的残部摆开阵势，本来打算迎击敌人的无脑猪突，但是却面对的是一次极其巧妙而迅速的攻势。每一次进攻都打在他们薄弱的要害之上。他们在被击溃之前，几乎没能进行什么猛烈的抵抗。 所幸尽管毁灭者极其精锐强悍，但是数量毕竟不多。所以纵然击溃敌人，却没办法做到一具歼灭。此外地方军残部却都是战场上撤退下来的，别的本事不一定，但逃跑的工夫却是一等一的。不止一个军团都事先准备好了撤退的车辆。好吧，最终的结果虽然是无可争议的大惨败，但是损失还是武器装备方面，人员却是大半幸存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阿琪才能得到这份极其详尽的报告。 “果然……没那么简单……”阿琪看着报告，轻声的对自己说道。“凯查哥亚特远比预想的危险。” 当然，这是马后炮。事实上在明白抗魔金属的存在之后，任何人都得改变一下对凯查哥亚特的最初看法。这一次来自异域的生物入侵（必须要说是，虽然看上去似乎很强大很危险，但是真正的高层都把凯查哥亚特看做不自量力的典型，正如之前诸多曾经入侵过这个世界的种族一样）明显不是好对付的。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单单指它和它麾下的军队如何的强大，而且也指它的睿智恐怕超越了想象。 虽然阿琪就这个世界的权力结构而言，只是一个底层的小鱼，或者说介于小鱼和小虾之间。但是，即使凭借她的眼光，也能从报告之中读出一些特殊的味道来。 “……也就是说，凯查哥亚特用这种方法，隐藏了一部分的实力吗？这意味着从一开始就留好了一个陷阱，等着我方贸贸然冲上来撞个头破血流？可惜了，由于及时发现了抗魔金属，又或者是它的耐心已经耗尽，等不及了？” 这倒不是不能理解的。可是，阿琪知道，对于战争来说，这只是一个小花招罢了。真正决定战争的还是双方的实力。 她深信，凯查哥亚特并不具备同时抗衡辉月和冥月的能力。如果它有这个力量的话，那么迦舍城绝不会保留到现在。 迦舍城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是比起他们对面的巡逻队来说，却是压倒性的优势兵力。之所以一直保持着守势而不采取行动，关键就是对凯查哥亚特的后方实力判断不明。 凯查哥亚特整体到底有多少实力？凯查哥亚特到底在这条战线上保留了多少实力？前面的那些巡逻队就是它在这里的全部军力吗？如果巡逻队被消灭，凯查哥亚特能从后面调集多少部队过来？或者它和冥月的战争貌似激烈，实际上去并未全力以赴？一次贸贸然的反攻会不会刺激到它，招来疯狂的报复反攻？ 还有，如果发现自己实力不支，凯查哥亚特会怎么做？它会再一次投入冥月的怀抱吗？ 正是凯查哥亚特表现出来的强大力量，使得辉月阵营被这种种顾忌所牵制，前线不敢行动。而且刚刚又发现了抗魔金属，使得高层保持着一种极其慎重的态度。 但是，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站在一边，看着敌人——不管是冥月还是凯查哥亚特都是敌人——在自己的领土上互相厮杀。那么，在前线放置这样的大军又有什么意义呢？军人如果重重顾忌所麻痹，那真的是还是军人吗？最重要的是，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冥月和凯查哥亚特进行对决什么都不做吗？如果是凯查哥亚特支持下来倒还好，如果凯查哥亚特被消灭，那么，那些足以动摇这个世界的种种科技的力量，比方说，抗魔金属的制造方法，就会落到冥月的手里。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高层的那些做法，表面上是慎重，实际上是昏聩颟顸！ 阿琪把报告纸放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继续看下去。一连串的败战之后，最后一份终于变成了整个战斗过程中唯一的一次胜战了——虽然是唯一的胜利，但是真的没什么大吹特吹的。这并不是因为作战部队特别强也不是因为他们找到了凯查哥亚特的弱点什么的。只是因为他们占据了一个特别的有利的隘口，用电磁炮塔予以封锁。这种情况下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凯查哥亚特只能正面进攻。当然它们也可以绕个超级大圈子，不过在战术上，这么做就是典型的延误战机。于是那些毁灭者就这么做了——但是很不凑巧的，它们遇到了一位神射手。 凭借极其有利的地形条件和精确的射击，给毁灭者造成了相当的伤亡。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毁灭者并不是真的如机器或者野兽一样毫无智慧，甚至不知道死活。当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成果不成正比时，当损失变得毫无意义时，它们也懂得撤退。所以它们放弃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犄角旮旯的矿场，任由它落到了人类手里。不止如此，考虑到这个糟糕的地形，亦或者在之前的伤亡，使得它们之后也没有试图夺回这里，而是默认的放弃了这块地盘。 “神射手……陆五？”阿琪倒是想起了这个名字。当时一群人组成小分队出发的时候，两个术士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带头报上假名，于是接着所有人都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报上了假名。所以唯一报上真名的陆五反而显得特别醒目，至少阿琪依然记得那个据说应该是平民出身，因为偶然的因素被强征入伍，并最终成了一个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当然军团也就剩下了几十号人了。“这家伙居然有射击的天赋？” 不过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完全感觉不出来啊。这倒不值得奇怪，因为从一开始到最后，似乎都没有太多发挥个人战斗技艺的机会。 阿琪漫不经心的把这份报告放到一边，发现最后还有一份报告。这一份报告就简短很多，这并不是战斗的报告。看上去似乎是弄错了而拿过来的样子。 报告的内容倒是不复杂，简单的来说，就是又一队前去“调查”坠落浮空要塞的队伍被毁灭者袭击了。情况和阿琪上一次遇到的非常类似，唯一不同的是，那支队伍里并没有一个如光头一样强大的术士。那些袭击而来的毁灭者也没有像阿琪遇到的那样零散分开，从而给调查队各个击破的机会。 所以调查队的情况就非常糟糕——他们损失惨重，最后的几个成员被困在浮空要塞的废墟里面。虽然暂时堵上了门，但是毁灭者的武器不但是近战利器，挖洞起来也很快捷。总之，调查队的情况就是困在里面等死了。在这种情况下，别无选择的调查队的幸存者启动了和后方的通讯，将自己面对的情况汇报给上级。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他的终端损坏了，亦或者生死关头太过于慌张，总之，他选择了公开频道。这意味着，除了他的上级之外，其他很多人——只要有足够权限的人，都能接收到他的这份临终信息。 当然，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这种情况下能够恪守职责，将情况汇报给后方就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苛求更多并不公平。但是从废墟中得到的诸多资料之中，有一份相当重要也相当奇怪的文件，那是一份关于术士和魔法的研究论文，其中提及了一个名为“吞噬”的神奇魔法。一个任何术士都能够使用的魔法。这个魔法能够让一个术士在另外一个术士死后的短暂时间内，吸收死者的部分魔力。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术士能够杀掉另外一个术士，那么他就可以凭此提升自己的力量。 好吧，听起来简直像是神话一样。此种事情，数千年来可谓闻所未闻。术士的力量是天赋的，使用技巧则需要后天锻炼——这些早已经是常识。别说是术士，哪怕连阿琪这种普通人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片论文虽然看上去像模像样，但是细读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完全只是假说，没有可靠证据的那一种。换句话说，这片研究论文是以假说为基础，然后编造出了一个全新的魔法。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感觉上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虚构出来的，宛如那些讲给睡觉之前的儿童听的童话一般。 但是必须要说，这个虚构出来的故事相当吸引人。如果阿琪是一个术士，她相信自己怎么着都会偷偷揣摩一下，看看这个魔法能不能行。 不过阿琪并不是术士。所以她很快就把这个东西丢到了脑后。三份报告中，第一和第三份毫无意义，有意义的只有第二份。 不过，在她想要再读一次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铃声。 “中校，伊万阁下求见。”随着铃声，外面响起了她的勤务兵的声音。 “伊万？”阿琪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伊万这个熟悉的名字。 没错，确实是熟悉的名字。伊万军团长！在上百个地方军团的残存部队中，可以说他的军团是唯一基本没有受到损失的军团。要不是之前丢下友军逃走的做法太过于卑鄙，估计整个军团都会被收编为正规军。 阿琪曾经很重视那个死老头。因为在她看来，伊万的军队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在——她之前监察官的职位假如还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么这个意义应该就在伊万身上。 当然事实证明阿琪想多了。那老头果然不愧是战场上可以丢下友军逃走的老狐狸，做法极其恶劣无耻。对于阿琪给出的各项优惠，他是来者不拒，但对于阿琪提出的各项要求，他就一边打着哈哈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了。之前阿琪举办培训班的时候，伊万也是立刻慷慨的把手下一群军官送过来培训，但偏偏自己自己托病不来。 这一次，迦舍城边上的地方军残部联合起来，试图夺回矿区的行动，也正是这个老头主导的。所以在刚才的报告中看到伊万的军队蒙受重大损失的时候，阿琪真的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快感。 但是，他现在来干什么？来求援的吗？可惜太迟啦。 第五十四节 询问（上） 如果是过去的阿琪，也就是身上除了一个“监察官”职务之外别无其他权力的时候，哪怕伊万落到眼下这种地步，她也得表示欢迎。因为不管她想要做点什么，都离不开那些地方军残部的支持。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阿琪打算见见那个死老头，当然并不是为了笼络人心，收买对方。现在她已经不需要那些残兵败将了。而是因为她突然有一种想要报复一下当初被敷衍玩弄的冲动。不，当然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理由。既然伊万具体参加了对凯查哥亚特的战斗，那么理所当然的，他掌握着战斗的第一手情报。这可比报告上第二手、第三手情报贵重得多。 “好吧，让他进来。”她说到。 那老头的动作很快。或者说，在他有求于别人的时候，他可一点都没有老迈的样子。简直可以说一下子就走到了阿琪的面前。 当然，动作再快，也掩饰不住他此刻狼狈的样子。 正如报告中所指出的，伊万受了伤。从外表就能看出一只胳膊应该是暂时不能用了，被吊在那里。此外能够闻到浓烈的止血喷雾剂的气味。报告书上说伊万因为逃跑的时候受伤，却没说清楚到底哪里受伤。不过看样子，伤势虽然不算太严重，但是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过来的。每天带着这样的伤势奔波，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而言也算是相当凄惨的事情。 不过有些意外的，阿琪注意到伊万的神色居然不错。他的脸上确实有那种失败之后特有的消沉悔恨，但是却还远谈不上绝望和痛苦。 应该是装出来吧？如果阿琪没弄错，单单从战损数字上推论，就能知道伊万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这些残兵败将什么的，其实都已经是被放弃的废物。废物利用是一回事，想要让他们翻身什么的就是另外一回事。 “真的要恭喜了，”伊万并没有提及自己，而是用一句恭维话作为开场白。“阿琪中校这一次可是立下大功……” “来找我做什么？”阿琪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她可不想在无意义的客套话上浪费时间，特别是对方已经全然没有让她浪费时间的价值。 “嗯，”伊万脸上一点也没有尴尬。“实际上我只是想通知一下监察官，关于退役的事情。” “什么？退役？”阿琪有些疑惑。“谁允许你退役的？”正常情况下有资格让一个军团长退役的只有总督。但是总督已经死了。这就意味着对于伊万来说，死亡才能让他退役，生病都不行。 “总督，”伊万回答。“我的意思是，前总督。”他拿出自己的终端，操作了几下，将一份证明文件送到了对方的终端里面。“您可以看一下。” “这个时间……你早就退役了？”阿琪注意到了文件的时间。现在没有疑问了，从合法性而言，伊万确实可以退役，这不成问题。啊，可是现在退役有什么好处呢？ 答案是没有好处。伊万将立刻丧失他现在所有的地位，变成难民营里平凡无奇的一个人。他甚至不能够再利用自己的权力来保护自己。换句话说，他一下子就一无所有了。当然了，既然总督都没了，领土也被人占了，那么总督规定下的退休待遇也就成了一纸空文。至少正规军这边不会为此负责。伊万接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 “是的。我原本应该在我的后任到来之后的十天内移交各项工作……当然，如果我愿意，也可以把职务暂时托付给某人，由他率领军团度过这段过渡时间。”伊万侃侃而谈。“但是很不幸，战局一夜之间崩坏，总督也死了，我的继任者一直没出现。虽然我只有一点小聪明，但是我有理由认为，凭借我的这一点小聪明，才能让军团更好的度过这个难关。” “那么，我可以问一句，您成功了吗？”阿琪其实不想这么问的。如果说过去她还要关心一下伊万，现在已经毫无必要。伊万退休对她没什么影响。但是看着这个死老头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她真的有点按捺不住。 如果伊万打赢了，哪怕损失再大，只要占住了矿区，他确实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是问题是他输了。伊万的军团被毁灭者（只是凯查哥亚特的边境巡逻队）打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再说这种话就显得太无耻了一点。 “成功了。”伊万说道，居然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虽然阿琪很想再说点什么，但是俗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管她想要说什么，在伊万的这个回答面前都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她只能发出一声认输的哀叹。 “好吧，您退休的事情，我作为监察官已经完全的知道了。”她想要改变一下话题。还是先聊一聊战斗的事情比较好。“既然手续齐备，我也不会反对。不过，您的职务打算暂托给谁呢？”她随口问道。 “没有人可以托付。我退役之后，军团就结束了。”伊万说道。 “结束了？”阿琪一时回不过神。 “没了。”伊万说道。“所有人——所有剩下的人都离开了。我是最后一个，所以我退役之后，军团就从此不复存在了。这种情况下，我想无需委托什么暂代我职务之类的。” “离开……他们去哪里了？” “我安排他们退役了。”伊万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是我作为军团长的权力。当然，关于我自己退役的事情，我必须通知监察官……也就是您一声。至于其他人，我们军团内部并没有设立监察官，所以我无需通知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女妖之门的第三军团……” “已经彻底解散了，”伊万说道。“我是最后一个。相关作战序列可以直接删除了。等下一任总督重建这个军团吧。” “等等，那么，你原先的那些部下都到哪里去了？”阿琪追问道。他可不信伊万真正意义上的彻底解散军团。因为眼下这种情况是完全不可能的。士兵要去哪里？她的理智告诉她，尽管表面上似乎一切合情合理，但是实际上，这只可能是一个金蝉脱壳的把戏。 “以退役士兵的身份，再次接受征召，现在已经成为第十六军团的新兵了。”伊万说道。 “十六军团……”阿琪醒悟过来。这要归功于在和伊万见面之前她正好在看那份报告。在一场全面的失败之中，唯一的胜利总是那么显眼，而且让人容易记住。“你说陆五？” “就是这样！他也已经承诺，等我退役，他会以参谋的身份返聘我。” 阿琪皱起了眉头，这似乎不怎么好？但是随即她理智就告诉她，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反正，她现在虽然还是监察官，但是却已经不仅仅是监察官了。既然这些残兵败将对于她毫无价值，那么它们别说互相吞并，就算全死光了，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这么做？陆五真的这么好吗？”沉吟了一下之后，她问了这个问题。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个老头会心甘情愿的把一切交出去。事实上，这一切更像是阴谋。 “因为他打赢了。”伊万回答。“这比什么都重要。”这场胜利为陆五带来了一个矿场。伊万已经仔细的计算过了，如此一来，陆五将有足够的财力供养一支军团，甚至不止一个军团。 “你觉得，”阿琪转变了一个话题。“毁灭者的战力怎么样？” “很强。”伊万想起来脸上就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凯查哥亚特不仅强大，而且狡猾。事实上，凯查哥亚特特意的制造了一种错觉，让人以为毁灭者是一种一方面低智商，另外一方面压根不怕死，只知道正面无脑猪突的生物。而他，就如一只愚蠢的野兽一样，一头撞进了凯查哥亚特设置好的圈套。实际上毁灭者不但有智慧，有战术，而且战术非常灵活，内部配合简直天衣无缝。最重要的是，他们显然非常清楚什么时候应该不顾一切的进攻，什么时候应该撤退。 “那么，如果换算成正规军，”阿琪说道。通常认为，正规军的战斗力要在地方军之上，这不仅是装备的区别，也在于训练和士气的区别。“能顶多少倍？” 伊万沉思了一下，回忆起那场凄惨的失败，以及他精心布置的战线是如此被轻易的打垮的过程。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比较镇定的回想起那些场面了。 “五到十名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他说道。“配备至少四架以上的电磁炮，应该能够比较容易对付一个毁灭者——如此，胜利之后损失也不会超过两个人。但是如果集结成军队的话，”他想了一下。就算是正规军，也很少有整个军团所有的士兵都穿戴外骨骼装甲的重装步兵，迦舍城的驻军，外骨骼装甲的普及率已经很高了。“在拥有有利地形的情况下，十倍以上的兵力应该能遏制他们的攻击。” 不过如果遭到侧翼迂回，或者出其不意的突袭，那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个人随即谈了谈之前的那次败战和详细的战斗过程。伊万明显已经从这次失利的沮丧中挣脱出来，他谈起这场战斗的时候，显得详细而且拘束较少（这很出人意料之外）。正如阿琪所预料的，她在这次谈话中得到的东西可远远胜过那份二手、三手甚至N手的报告。当这场谈话接近尾声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已经完全的勾勒出了这场战斗的过程，当然还有毁灭者组成的军队到底有多少的实力。 末了，他们很自然的说起了这场战役中，唯一的一次胜利。 “你看到他怎么打赢的吗？”阿琪问道。 第五十五节 询问下 “不算亲眼看到，”伊万说道。“但是我看了一下战后的阵地……所以我想，和亲眼看到也没什么区别了，反正都是一目了然，稍微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情。”他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他早知道那些毁灭者会如此，那么也许他压根就不会输。 “一个有利的地形？” “不止是有利，一个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但是地形却狭隘的阵地，”伊万说道。“实地看过就会明白，左右两边没有迂回的空间，就算强行迂回，也只会因为行动迟缓而很容易成为靶子。唯一的选择就是正面冲锋。不过就算正面冲锋，那里也建设了相当多的妨碍工事，毁灭者的速度也会受到限制。” “但是，如果我没弄错，只有一座电磁炮塔。”阿琪说道。“只要毁灭者数量够多，那肯定可以冲破的。”在这方面，报告的内容相当详细。没人知道陆五到底是怎么赢的，只能推测他是一个神枪手，强行依靠自己的射击遏制了敌人的冲锋。而损失达到一定程度后，就算是毁灭者也不得不放弃。因为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实在没其他的可能了——脑洞再大的人，也不会觉得毁灭者放弃是因为陆五和他们是亲戚关系。 当然“神射手”这个解释在理论上也是有可能的，特别是那些对武器装备并不熟悉的人。但是阿琪并不这么认为。作为一个军人，特别是一个班科出身的军人，她很清楚电磁炮塔的性能。除此之外，虽然阿琪抓住一个活口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是后方的研究者也不是吃白饭的。毁灭者的能量护盾强度已经有了初步数据。这两者综合起来一计算，无需花费太多的脑子，阿琪就能轻易的判断出，哪怕经过改装的电磁炮塔，只要毁灭者稍微有点数量，甚至只达到两位数，就不可能挡得住。 “是的，可以冲破。但是冲破又能怎么样呢？那边只有一个操纵者。”伊万回答。 “什么意思？” “一开始我也搞不懂，但后来细细的品味之后，我觉得自己能理解毁灭者的思维模式了。”伊万回答道。“毁灭者发动了一次进攻，因为数量不足的缘故，被击退或者消灭了。等到他们大部队到来后，他们就会发现了一个相当糟糕的事实——攻占这个阵地毫无意义，因为在这里，他们永远只能打亏本的仗。” “亏本……” “对，就算毁灭者杀死了陆五，摧毁了阵地，顺带着把电磁炮塔切成渣渣，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至少十个毁灭者会死掉，而电磁炮塔又不算什么罕见的货色。他们的巡逻队下次来的时候，照样要面对一座电磁炮塔，外加一个敢死的射手。想想看，在其他地方，一个毁灭者可以轻易消灭十个，甚至二十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类士兵。在这个小小的战场上，他们却需要死掉十多个才能杀死一个人类士兵……” 伊万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再说，傻瓜都能看出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亏本。而且问题是，这是一个无解的麻烦。 所以毁灭者们在小小的接触战之后，迅速的做出完全正确的决定，那就是撤退。这个矿场不要了也罢。 “原来如此……”阿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一切的逻辑就都合情合理了。确实，毁灭者们数量有限，他们不可能愿意玩这种亏本的“兑子”游戏。他们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在这个位置驻扎一支部队。但是，如果毁灭者有能力驻扎的话，他们为什么还需要用巡逻的方式控制这片区域呢？他们的数量太少了，唯有巡逻的这种方式，才能以较小的数量控制较大的区域，并且在小规模交战中占据优势。 “哈，这就是所谓的误会吗？”她笑了一下。这并不是陆五原先的计划，只能说陆五很勇敢，也很幸运。事实上，如果陆五身边带着几十上百号人马，或许毁灭者就会真的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把所有人一起送到西天。当然，更重要的是，毁灭者不知道陆五手里只有一座炮塔。 “如果没有勇气，是不可能得到辉月的垂青的。”伊万说道。 “哈哈……”阿琪笑了一下。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该了解的事情也都了解到了。她的笑声停了下来，正如正常的一次见面一样，她等待着伊万提出告辞。 “对了，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一件事情。”伊万说道。“事实上，您不觉得陆五应该为这次胜利得到奖赏吗？” “奖赏？我？”阿琪不感兴趣的回答。“你似乎弄错了，我只是监察官，想要因战功得到奖励，应该去找总督才对。不过总督已经没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奖励可言。” “不，不是这样的，阿琪小姐，”伊万了用这个不常见的称呼。“您可以让陆五成为‘代理’军团长，暂时给予他相关的权限。这是您作为监察官拥有的权力。您虽然不能任命正式军职，但是可以任命临时军职。这是您最重要的权力，不是吗？” 这不是谎话。监察官真正最大的权力是可以将她认为“有嫌疑”的军官暂时撤职，并以其他人暂代——不过这种事情很少。因为监察官必须为自己的判断负责。一次无缘无故的撤职逮捕，可不会道一声歉就没事了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琪反问。“从来没过这样的奖赏啊？。”反正现在她也不在乎了，那些残兵败将的麻烦又不关她什么事？虽然其实陆五给她私人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他们毕竟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她又没欠下什么人情。那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因为您需要这么做。”伊万笑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阿琪忽略了对方略显颓废的神情和垂挂着的手臂，甚至忘记了满身上下散发着的止血喷雾气味，“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您应该是想要发动一次反攻？” “哈，我发动反攻？谁告诉你，我想要进攻？迦舍城这里所有正规军兵力集中在一起，也不过区区十五个军团而已。”阿琪说道。“除非上头发动统一的进攻……” “迦舍城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伊万说道。“一路向西前进的话，约莫四百个视距的距离，就是一条大河……只要我们能炸毁堤坝，就能创造出一片大范围的沼泽……” “那有什么意义？” “毁灭者运动能力极强，”伊万说道。“不管是山地还是平地，运动能力都远超人类之上。但是他们也有弱点，那就是他们的体重太重，在水里压根浮不上来。而一片沼泽地，会极大的影响他们的行动。如果在沼泽区域战斗的话……” 使用近战武器的毁灭者，在失去他们的运动能力之后，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活靶子。 “但是，”阿琪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头的冲动。“他们并不是傻瓜，不会选择在沼泽地区和我们战斗的……” “那么，您就扼守住那个区域就行了……夺回河流以东所有的领土。这不是一个很辉煌的成绩，但是……想想看，这不正符合您的姓氏吗。晚星！” “但是这和陆五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想想看，如果陆五有了军团长的职位，哪怕是代理，他也有权任命军官，并且顺利的重新整编整个军团。然后，他会尝试去一个个的收复矿场，也就是说，那将意味着一场无法避免的战斗。当然，吸取了我的教训之后，他的准备会更加完备，更加难以被击败。他会，”伊万深吸一口气。“吸引住凯查哥亚特的注意力，哪怕是暂时的。想想看，阿琪小姐，凯查哥亚特必须要把各个地方的巡逻队抽调集合起来，组成一支军队来进攻。这意味着——他的边境上将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这将给您未来的进攻带来多大的优势？用一场进攻掩饰另外一场进攻，您会有一个绝大机会……” “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阿琪问道。“不，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您的前任曾经找我研究过未来的作战计划。伊万在肚子里回答。你们这些贵族都是一样，想要建功立业，为此不惜冒险，更不惮将手下的生命送进火坑里。你们根本不懂战争是什么！哪怕长期准备，周全谋划，都会因为一个小小失误而全盘皆输。 “人的眼光总要放的长远一点啊。”伊万笑了一下。“比方说我。如果上一次我打赢了，控制了整个矿区，那么这就是我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哈……”阿琪笑了一下，但是她也不由得心惊。原来如此吗？不，原本就应该如此啊！如果这一切是伊万完成的，那么伊万实际上就踏出了迈向总督的第一步。 没错，是第一步。因为这一次女妖之门的失败可以说相当的凄惨。如果伊万能完成这样的战绩，简直就是一片黑暗中的那一点光明。哪怕高层脑子一高兴，直接把他提升为总督（虽然可能性很低）也不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陆五会想去一个个收复矿场？”阿琪问道。 “他就是这么决定的。” “他根本不知道他之前的胜利完全是一个偶然？一个由误会而产生的巧合？” “似乎是如此。”伊万压低了声音。“很不可思议对吧？但是考虑到他的年龄和经历，这似乎又很正常。” “我听说，红衣是个不错的人才，他没阻止吗？” “阻止了，但是我相信我的眼光。陆五似乎因为之前的胜利，有了很大的自信。只要陆五成为代理军团长，那么，就算红衣阻止也没用，我也能说服他这么做。” “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 “哈，”伊万笑了起来。“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败军之将，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如一次实打实的胜利有说服力。但是如果陆五在夺取矿场的战斗中遭到一次失败，那么……我就有机会了。”伊万看着阿琪。“我想，你会支持我的，不是吗？” 整个房间的气氛突然之间凝滞下来。阿琪看着面前死老头的面孔，这个老头还不死心，哪怕落到这个地步还想东山再起。不知怎么，她感到一阵恶心，但是却又不得不把这种情绪压制在表情之下。 第五十六节 传播 “会的。”她说道。如果她想要实现自己的计划，那么哪怕是炮灰也是有价值的。一支可以用完就丢，无需担心有什么副作用的炮灰军队，更是相当有用的助力。 “那就对了。”伊万笑了一下。“说实话，我这个参谋位置并不牢靠，现在一切的主动权都在陆五手里。如果我做的不够好，很可能……直接被踢走。”他坦率的说道。“我向他承诺过，我会让他得到军团长，哪怕是代理军团长的权限。如此一来，他就能很容易的完成新兵的整编工作，让军团恢复战斗力。” 那个老头终于离开了。 阿琪用力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倒在椅子上。其实她对于陆五还是有好感的（或者说对伊万有着较强的恶感），但是，她更加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她原本以为自己毫无机会，但是现在，似乎她有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当伊万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阿琪真心震惊了一下。因为这就是她自己内定的计划……是根据后方研究的结果，选择而出的最佳策略。但是随后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聪明，或者说能想出这个的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只需要对毁灭者的生理结构有足够了解即可。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错，虽然整个作战思路似乎相当完美，但是这方面还有最后一个缺口，那就是后方的研究结果。后方的那些研究者，针对她抓回去的那个生俘的毁灭者进行的研究。最重要的是这种生物身上附带的那种神奇的能量护盾。 现在她已经知道，其实毁灭者是相当脆弱的生物。一旦失去那种能量护盾的保护，它们甚至可以说弱不禁风！ 叔叔……不，上司向她许诺过，一旦有了研究成果，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 有时候阿琪真的很想知道，后方到底从那个被俘虏的毁灭者身上挖掘出了什么秘密，才使得速度这么慢。好像已经过了够长时间了吧？到底是研究进度很不顺呢，还是研究出来的成果太多太复杂，以至于一时之间无法全备。 还有陆五。 如果之前她还为陆五的成功而迷惑的话，现在也已经完全了解了。说起来自己最初的时候阿琪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伊万解释之后，她就能明白了。这一次完全是因为陆五太幸运。陆五没对她做什么坏事——事实上也许是所有那些残兵败将之中表现出最大友善和配合的那些人之一。嗯，之所以会是这样，也许就是因为陆五压根不是军人吧？ 把陆五当成炮灰什么的，真的有点过意不去——好吧，只是有点小小的愧疚。 陆五能成功吗？也许她应该再支援他一些武器装备？还是靠着伊万的说服？也许应该双管齐下，让陆五能更多的发挥炮灰的效果，多消耗掉一些敌人也不错…… 她满脑子的想法，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思维不受控制的发散。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然后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天色已黑，两轮圆月高悬天际，各据一方。 …… “高手，你说别人会不会怀疑？”陆五躺在小山坡上，看着天空。小山坡上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气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改变。躺在一堆松软的，不知名的植物上并不会觉得寒气逼人，相反觉得温暖而舒适。 “不，不会。”高手很直截了当的回答。 他们讨论的正是之前的事情。那些毁灭者看到陆五后，不战而走——而且明显的表现出“我们放弃这块地”的态度。呃，虽然别人都没说，包括红衣都没说，但是陆五这段时间总觉得很不安。 “为什么不会？” “因为智慧生物都习惯于用常识来解释未知的事情。”高手回答。“还记得李泽吗？” 陆五花费了一点点时间才想起这个熟悉的名字。好吧，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并不算很久，但是这里和地球是差异极大，甚至格格不入的世界。所以现在回想起地球，有一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我们都明确的说了，邪魅不是人类，而且拥有魔法能力……”高手说道。“可是最后，他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常识，并且用自己的常识来解释了一切。说实话，搭档，这是几乎所有智慧生物都存在的思维惯性，也只有像我这样周游过无数世界，见识过诸多奇迹的存在，才能比较坦然的接受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放心好了，你做的这点事情绝不会被人怀疑的，他们会用自己的逻辑，帮你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的。” “确实没问题吗……”陆五看着天上的两个月亮。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月亮让人想起两只眼睛——无尽的夜空就是一张面具，两个月亮是两只裸露出来的眼睛。辉月是一只光彩照人的眼睛，冥月却似乎一只正在渗血的眼睛。这样两只完全矛盾的眼睛，正在天空之中俯瞰着他。 这个想象让人陆五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赶紧把这个想象丢出脑海之外。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这种状态叫做“平衡之刻”，意思指两个崇高的神明——好吧，按照高手的说法，叫做神上之神——力量处于一个彼此平衡的时刻。这个时间段是整个世界最衰弱的时刻。反映到人类之中，那就是术士们的出生率会大幅度的衰减。按照本地人的说法，这也是贵族之家倾覆的时刻。因为一个家族如果不能稳定的诞生高阶术士，就意味着其权势难以延续——等到这段时刻结束，也许一个家族就完全断绝了诞生高阶术士的希望，然后就逐渐被排斥和遗忘。 对于阵营来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时刻。如果在这个时刻内死掉太多青壮年的术士的话，那么下一代可能会因为数量不足，而在阵营对抗时处于压倒性劣势。 “确实没问题。搭档，说起来，明天就要弄到第一笔钱了呢。”高手说道。 这可不是小钱……好吧，精炼厂提供的矿石可以换上一大笔贝利卡。而伊万确实如他所说的，帮助陆五节约了所有谈判讨论的麻烦。但是问题是…… “第一笔钱全部要去换购服装……”他轻声的哀叹。其实何止第一笔钱，这将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其实如果是他原本的军队，也就是百十来个士兵（真正有经验的士兵不过半数），那么事情很简单。但是，从他答应了伊万的条件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里面。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是这个道理。大概，伊万之所以能如此简单的选择放弃，就是因为他样儿没办法解决服装问题吧。其实何止是服装，其他各类杂七杂八的，包括食物、装备、等等需要花钱购买的东西简直太多了，单单看看名单就让人有着脑子发昏的感觉。好吧，就纸面上的报告，陆五才明白伊万的军队已经不剩下什么物资了。 陆五现在才明白，伊万之前虽然说准备良久，筹划周密，但是实际上真的是拼死一搏。他丢给陆五的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负担。 当然这是陆五的吐槽。红衣倒是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事实上红衣一直在反复强调一件事情，那就是陆五完全可以把伊万踢走，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这么做。 身边的终端发出了电子提示音。这个世界的电子提示音远没有地球手机铃声那么丰富，只是很单调的“嘀……嘀……”声。其实不止这个，陆五已经察觉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虽然高（更别说有魔法了），但精神生活明显相当匮乏，至今为止，陆五都没感受到音乐、美术或者是其他一些艺术产物。当然这和他之前位于难民营有一定关系。但是哪怕进了迦舍城，也找不到能够体现艺术水平的东西。 其实最糟糕的还是食物。陆五现在已经深刻体会到地球中世纪欧洲平民的生活标准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欧洲人甚至会用黑胡椒这样不起眼的东西当做货币使用。虽然陆五自觉是一个并不苛求口腹之欲的人，但是也已经觉得有点受不了。了如果有机会，他觉得自己完全有必要从地球弄一堆方便面的香料袋过来。 陆五打开了终端，这是一条来自公共频道的信息：现在用久了，陆五也逐渐习惯了。终端的通讯功能也分成好几类，有一对一的，有一对多的，有的是向所有上级（不管比你高几级）发数据，有的是向所有下级发数据。而哪怕这个终端，也是要凭权限去购买的。比方说陆五手里的这个，实际上就是一个大队长的终端。不过可能是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已经没人管了，他可以一直使用，否则按照规定，他持有这个东西不合格，随时可能被上级停机。 而刚才这个通信就是所谓的公共频道——发出信号之后，所有拥有军官级终端的人都能收到。通常情况下，这是汇报一些极其重大的，需要广而告之的事项，亦或者是别有用心，想要将某些事情公告天下。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理由，陆五都不觉得这事和他有关。所以他只是随意的查阅了一下。 “怎么可能！”陆五马上跳坐了起来。 “搭档，怎么啦？”高手问道。高手和陆五不一样，它的“视觉”和人类截然不同，所以偶然也会出现眼下这种陆五看得到，高手察觉不到的情况。 “高手，是那个‘吞噬’！”陆五说道。终端上传送过来的内容，正是陆五上一次见识过的，那篇关于“吞噬”魔法的研究论文。 “陆五！”一个声音响起，陆五转过头，看到的正是琥珀。月光下，能够看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琥珀的手里，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的终端。 第五十七节 琥珀的理想 看来这个事情，琥珀也已经知道了。 琥珀来到陆五身边，这段时间，陆五很努力的工作。或者说，陆五很努力的把自己伪装成“很努力工作”的样子。因为事实上他什么都不懂。别说这个世界的采矿业了，就连地球上的采矿业他也一窍不通——要说知道什么，就是知道采矿其实挺危险，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小煤窑倒塌之类的新闻。 所幸，他不懂没问题，红衣懂。这种事情有人懂就行了。至少，陆五知道红衣很快就理顺了开采需要的人力、设备之类的问题，反正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所有的工作都留给自己人。当然，关于出售之类的事情，前面说过，伊万都已经搞定了。 不过，为了不露馅，琥珀还是跟在陆五身边，至少在能在他因为无知而说错话的时候帮把手。虽然此类情况没有发生，但琥珀一直没离开他太远。 也许今天晚上也不例外，陆五只是独自出来散散心罢了，但是看起来，琥珀确实没有远离他。 琥珀的神情似乎有一点惶急。 “陆五，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陆五将手里的终端示意了一下。琥珀的终端到底是哪里来的是一个谜，陆五猜测，可能是从大胡子那边搜刮过来的。 “这个……该怎么办？”琥珀问道。 “好像也没什么办法。”陆五诚实的回答，而且他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就知道了吧。呃，如果高手说的没错，凯查哥亚特肯定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个魔法扩散到全世界的。既然如此，这个事情无非是迟早，亦或者是什么方式的问题罢了。 “哎！”琥珀在陆五身边坐了下来。也许是想明白了，也许仅仅是无可奈何，她坐在陆五身边，肩靠肩，看着天上的月亮。 “陆五，”短暂的寂静之后，琥珀突然说道。“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 “这个……”陆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含混的应了一声。但是随即又觉得不太妥当，所以又加了一句“还可以啦”。 “那个……”琥珀轻声的说道。“我很羡慕地球。” 看着这个干净明亮的天空，陆五暂时忘记了这个世界那除了耐储存和高营养价值之外别无长处的食物，转而想起覆盖在地球城市上空的雾霾。“地球有什么好羡慕的？”他下意识的问道。 “地球人比较聪明啊。”琥珀两手托腮，认真的回答道。 “哪里聪明啦？！”陆五可一点都不觉得。“别的不说，地球人可是制造了核武器，一种足以毁灭地球的武器。” “但是他们至少懂得不使用核武器。”琥珀说道。 呃……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吗？矬子里面拔将军，也能比出一个高下来的。地球人节操不高，但是这个世界的人，节操更低一些？ “核武器的话，上百年时间就足够自然净化了吧？可是时空崩解的话，那是永久的。”琥珀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点悲伤。“陆五，真幸运遇到了你，你真是个好人。” “怎么？”刚刚被发一张好人卡的陆五不禁错愕了一下。 “哈，因为陆五并没有怪我。”琥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发了一张卡，“因为我的缘故，让你被来到了这个陌生而疯狂的世界……不过看起来，陆五在这里好像过的很好。”她抿着嘴又笑了一下。“原本以为陆五在这里要靠着我的帮忙，现在看起来，是我需要陆五帮忙。” 陆五这才想起琥珀的情况比他更加糟糕。因为陆五至少没有琥珀那种迫在眉睫的危机。凯查哥亚特并没有想要他的命（恰恰相反，凯查哥亚特还得竭尽全力保护陆五，局势越是不妙越要如此），而琥珀，则有一个控制着她身体的危险份子正打算杀了她，吞噬她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说琥珀的心理素质非常好。 不过目前，陆五觉得除非必要，否则最好还是不要涉及魔法比较好。因为他已经知道魔法的使用会留下所谓的“残痕”——说不清楚所谓的残痕到底是什么，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术士能够感觉到残痕，由此推断曾经有人使用过魔法。而且时间越近，感觉到的信息就越多越精确。这里可不是地球，虽然说术士和普通人通常并不来往，但是突然冒出一个术士的情况也很正常。正如之前阿琪雇佣了两个术士来帮忙一样。这意味着如果琥珀随意使用魔法，哪怕她隐藏的很好，那么假如有一天一个陌生的术士突然到来，甚至只是经过，他就有可能看穿琥珀的伪装。 然后，相关的消息就可能——很大的可能——被传到那个黑手的耳朵里。 “对了，琥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陆五问。 “我之前看到你出去的。”琥珀回答。“坐在这里看夜空……陆五想家了吗？” 想家？陆五仔细的想了一下。 “没有，也许是因为读大学的缘故吧。”陆五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已经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是家乡了……说起来地球上，哪怕仅仅是中国，面积也足够大了。”高铁飞机坐上那么几个小时，就会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但是，也许正是交通的便捷，正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随时可以回去，反而让人难以形成“思乡”的概念。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是隔着衣服，能够感觉到琥珀靠上来的身体的那种柔软的触感。两个人一起看着天上的两个月亮。也许是之前那个想象的缘故，现在的陆五，越发感觉到天空上那两个月亮看起来都不怀好意。 这样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陆五终于试探着想伸出手，搂住琥珀的肩头。 “陆五有什么理想吗？”琥珀突然问道，吓得陆五那只刚探出一点点的手立刻缩了回来。“既然暂时只能呆在这个世界，那想要做什么？” “那个，我只能说耐心等待了。”也许是出自中国人惯有的谦虚，下意识之间不想说出豪言壮语，陆五做出了这样的回答。说完之后他叹了口气，想起了整个军队吃喝拉撒睡那一大堆零碎事——事实上如果没有红衣，也许他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说话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但是现在定下心来细想一下，却深深的觉得想要更进一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琥珀有什么理想吗？” “也不是能说是理想吧，但是呢，”琥珀看着天上的月亮，回答道。“陆五，人家其实真的有一个野心：有朝一日，希望能治疗这个世界。” “治疗？” “你要说恢复也行。人家希望有一天，能够让这个世界脆弱的时空平衡能够得到修复……至少也要找到合适的修补方法……”琥珀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的理想了。” 陆五已经从高手那里理解了时空崩解更多的一些概念——这种灾难虽然致命，但是其实相当罕见。因为这种灾难必然建立在一个极其脆弱的时空结构之上。正常的世界，先别说地球那样法则严密的世界，哪怕是稍微次一些，也不会动不动就发生这种鬼事情，不，应该是压根不会发生这种灾难。正如高手说的，这种灾难其实是世界灭亡的一种方式，但是一个世界的消亡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但是，这个世界因为有着“术士”这种特产，由于第一律和第二律魔法实在太高次元了（按照高手的说法就是简直干涉到了世界最初始的结构），这类魔法的滥用使得世界的结构变得脆弱，最终导致眼下这种局面。 当然，更糟糕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居然还尝试把这种灾难当做一种武器来使用。打给比方来说，这就类似于地球上的人类用原子弹去轰炸地壳薄弱处，由此引发地震、海啸甚至火山之类灾难来攻击敌人。这种做法理论上当然可行，效果也绝对惊人，但是问题是——敌人是倒霉了，但是你也不是在安全的外太空啊！无非就是杀敌一万自损九千，大家一起倒霉。 是的，这个世界很大，大的简直夸张。目前规模的时空崩解，还远谈不上什么致命的威胁之类的。但是，哪怕是让人闻风色变的癌细胞，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弱不禁风的。癌症早期通常只需要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但是等到癌症晚期嘛……相信大家都明白什么叫绝症。 陆五想起了琥珀刚刚来到地球的时候，似乎就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没有修复的方法吗？”陆五问了一句。 “实际上是有的，但是，”琥珀这一次是真正的叹口气。“那是一个不可行的方法。相关的魔法其实早就被研究出来了……事实上，那是我的祖先就完成的研究。” “那为什么不做？成本太高吗？” “也不算高吧，事实上只要战争结束，整个世界共同努力的话，那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只要通过严格的控制，哪怕世界不会变好，但是起码不会变得更糟糕。但是，”她再一次用了这个词。“前提是战争结束。” 至少在目前，哪怕以琥珀的最乐观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不可能的。 “有其他办法吗？” “嗯，有几个。”琥珀说道。“最靠谱的方法就是异世界。根据多重位面的法则，一定有一个什么世界，拥有某种能够迅速治愈时空崩解问题的物质……如果能找到这个世界就好了……” 陆五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应该是可能性很小的吧。别的不说，高手自称自己曾经周游过至少两万个世界，但是即使如此，它也承认自己所经历的旅途，相对于以太之海而言不算什么。这意味着想要靠着个人的力量找到那个神秘的世界，可能性太小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除非能成为高层，得到探索以太之海的权力……”琥珀再次叹了口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对了，学院那边，嘉年华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嘉年华？”当然，这个被翻译为“嘉年华”的词实际上在汉语中没有对应的词，而是琥珀所在的学院的特殊活动。 第五十八节 魔兽使者1 “是的，陆五可以理解成，这是一场无差别格斗大赛吧。”琥珀回答。“估计地球上没有。这是学校举办的一场比赛……是相当重要的比赛呢。虽然说第一名并不会得到什么奖励，但是听说历届的第一名，几乎都是能够得到称号的强者呢。” 琥珀叹息着，将一块银白色的，没有棱角的钒合金丢到空中，然后接住。这块金属不知道为何被人丢在矿坑，被陆五捡到，因为外形相当漂亮后来被琥珀拿过来当做消遣的小玩具。 “你也想去参加吗？” “不可能的啦。”琥珀摇了摇头。“人家是不可能的。虽然说现在遇到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但是哪怕没有遇到这件意外，也不可能的。”她解释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人家现在应该正在进行将精神体和实体重新结合的过程。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其中甚至需要相当长的康复练习……嘉年华之前绝不可能完成。就算要参加，也要明年了。” “将灵肉分离之后结合这么困难吗？”陆五还记得自己被琥珀拉下海的事情。好像一回头就没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后遗症。 “哈，陆五那一次是一种临时性的做法啦，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琥珀说道。“但是人家的情况不一样，不止是要经历漫长的时间，甚至要离开这个世界……所以要进行相当彻底的分割，从哲学角度来说，其实就是死了一次。将精神和身体重新结合，其实就是一次复活。想要不留后遗症的恢复需要相当复杂的程序。现代好很多了，解决了很多麻烦，除了足够的恢复时间之外基本没有不良影响。在古代的时候，一位第一律术士离开自己的身体，深入以太之海探险，是受到时间限制的。如果规定时间没能返回，那么甚至会留下终生的后遗症呢。” “可是不同世界的时间，”陆五有些好奇了。“不是不一样的吗？到另外一个世界之后怎么掌握瓦歌世界的时间呢？” “就是这样，所以出现这种情况的例子很多。”琥珀回答。“如果没出这个意外的话，也许人家现在已经进入康复训练……至少明年的嘉年华能够参加。” “不过，”想到这个，琥珀从身边再一次拿起了终端。“现在估计每个人都知道‘吞噬’了吧……至少两三天内，这个消息就会举世皆知……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 透过窗户，能够看着下方的操场。 现在的操场上人并不多，只有少数看上去稀稀拉拉的，现在，整个教学活动已经暂停了，嘉年华即将到来。为嘉年华做准备已经成为绝大多数人的选择。现在，每个人都在努力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做准备。有呼朋引伴结交的，有仔细研究地形条件，构思未来战术的，也有竭力放松自己，想让到时候有一个最佳表现的。 对于所有人而言，尽管嘉年华是一场没有奖品的比赛，但是又有谁会忽视呢？术士们通常都以实力为尊，如果是真正的强者，那么任何阻碍都无法阻止他发光。但是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外部的提携也相当的重要。名气，特别是能够被高层所知，甚至会送到执政官面前，被他们提及并讨论的名气，真的是非常重要。 所以，那个撑着拐杖，在操场上缓慢行走的身影，在这个黄昏显得格外孤单。 “那一个……就是上一次回来的第一律术士吧。看上去很年轻啊……”对正常人而言，这个距离是超出人类视野的。哪怕视力再好的人，也只能看见对方，却没办法看清楚的对方。但是这个限制对术士而言并不存在。她能够把下方那位撑着拐杖的少女看得一清二楚——相当年轻的面孔。 虽然就生理结构而言，术士和普通人之间没有任何区别——彼此之间不管是输血，通婚生育，乃至于器官移植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术士还是有那么一点特别之处的，或者说女性术士还是有一点特别之处的。那就是她们的外貌明显要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举例来说，三十岁的女人有着二十岁的外貌，对普通人而言应该是相当罕见的天赋（虽然罕见，但还远谈不上不可思议），但是在术士之中却是很普遍的现象。 但是，那个女孩确实是很年轻。 “就是她，虚颜家族新生的第一律术士呢。相当有名的说。据说上一次进行相关测试的时候，在以太之海遇到了冥月的邪魅了呢。” “是啊，遇到那种鬼东西还能活着逃回来就很不错了，她反而有着杰出的表现，能把邪魅诱入某个世界并予以消灭……”她看着那个女孩撑着拐杖一步一瘸的身影。“这份功绩可是相当了不得的。而且，据说发现了一个由人类统治的世界，带回了相当多的资料。本来只是一次普通的以太之海探索试验，却得到那么大的成果，不得不说相当的出色呢。虚颜这个名字，也许很快就会重新出现在执政官们的眼里。” “出色也没用。”随从说道。“她为这次成功付出了代价，恐怕这也是她一生中最精彩的一次演出了。” “怎么可能？”她有点惊讶。她和这事牵连甚多，但是却还没注意到这个。 “殿下，”随从微笑着回答道。“虽然不是公开消息，但是这个消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啦。那位年轻的第一律术士为了对付邪魅，恐怕付出的代价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微不足道。您知道，她回来之后，需要将精神和实体重新结合，而且这个过程中，由人工智能系统进行魔力的测算。这种事情是做不了假的，所以人们才知道，她为这一次的冒险付出的沉重的代价，魔力永久损失了将近四分之一，甚至达到三分之一。” “啊……”她转过头，再一次看向操场上的那个女孩。一颗尚未发光的宝石，就这样在一次偶然的意外之中破碎了吗？“说起来还是我的小学妹呢……啊，在以太之海里，孤身遇到邪魅，哪怕只是逃回来都是很好的结果了。”虽然代价惨重，但是怎么说都比死了好吧。 “除了第一律魔法的能力之外，估计其他的魔法已经衰弱到很平庸的地步了吧，而且有很大的可能进一步衰弱下去。”随从说道。第一律魔法的能力向来是例外，因为它太罕见了，不管多弱小的第一律术士也是有用的。但是，正如每个人知道的，“有用”和“有前途”，那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码事，正如棋子和棋手的区别一样。 说是黄昏，但是对地面而言，也许已经是夜晚了。就像每个人知道的，浮空大陆上的白昼远比地面上要长远。太阳在天际的尽头投来已经没有太多热力的光芒，在那个女孩的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而且，殿下，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件事情。她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在恢复水槽里面进行了挣扎，结果触发了自动系统。” “啊，我有印象，按照那个自动系统的设置，这种情况下就会注入强效的麻醉剂。” “没错，正是如此，麻醉剂注入导致了一种常见的意外——她出现了短暂的记忆空白，也就是损失了一小部分的记忆，甚至想不起自己到底为什么挣扎。简直可以说祸不单行呢。” “原来如此吗……”她轻声的说道。 这个时候，能够看到四周五六个人围上那个拄着拐棍的身影。虽然因为角度的问题，没办法看清楚那些包围者的面孔，但是从他们的肢体语言来看，怎么着都不像是好意呢。要察觉这一点并不需要什么魔法，只需要正常人类的视力就够了。 “好像被围攻了呢……”随从说道。 “不是围攻，最多也只是挑衅一下。”她看着远方的细节。“不管怎么说，再大胆的人，也不敢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吧？” 她说话的口吻平静得近乎冷酷，让随从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殿下……您刚才说……说……杀人？” “杀人。”她回过头，看着随从的面孔。她的随从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出身贵族之家，年纪较长，阅历丰富，正好可以弥补她的很多不足之处。而且，据说，仅仅是据说，她生过六个以上的孩子，而且绝大部分都拥有术士的天赋。可惜她本人不是术士，所以很自然不了解这件事情，这件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掀起滔天巨浪。 魔法“吞噬”。一个邪恶的近乎诡异的魔法。只要是个术士就能掌握和使用。只要你身边有一个刚刚死掉的术士，你就能通过这个魔法掠夺死者一部分力量。绝大部分的术士一开始都是坚决的否认甚至嘲笑这个说法（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但是，事实是不可扭转的。当相关的理论、细节和实践全部出现在你面前的，更别说你稍加揣摩就明白这个魔法确实可行的时候，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会接受。 现在，表面上还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在这座术士的学院中，早已经暗流汹涌。每年学院的嘉年华都会有一些“意外”并导致一些学生死去。但是今年，高层从一开始就颁布了一连串的禁令。每个人都知道这些禁令是为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在质疑这种禁令又能起什么作用。 哪怕是高层，应该也是错误的判断了这个魔法造成的影响吧。 这个魔法的普及过程令人咋舌——简单粗暴，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又有谁能阻止这种方式呢？除非有人用强大的魔法预知到整个未来并且强行将其改变——不过先别说谁有这个能力，如果这样的话，估计一场规模波及整个世界的时空崩解就不可避免了。 那场挑衅很快就结束了。没发生什么意外，也没人能逼迫一个还在进行康复训练的术士去参加嘉年华——或者进行一场决斗。学院的高层绝不会允许这种荒谬的事情。她微笑着，手却情不自禁的抓紧了金属的窗框，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将一块金属从上面扯下。这种合金向来以坚硬和耐腐蚀著称，而且有着极佳的延展性。很多重要的机械，比方说外骨骼装甲，其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的关键位置有资格使用这种合金。但是在她的纤细手指之中，这块金属就像橡皮泥一样随着她的手部动作揉捏变形，而她甚至毫无所觉。 第五十九节 魔兽使者2 但是，她最终还是把目光从那个依然在进行康复训练的身影上挪开。 “我们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她说道。忘记了窗框已经被她弄坏的小事，或者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乎这一点。“他们在等着我呢。”说话的时候，她把那块已经揉捏得变形的金属块随手丢到地上。在经过这样一番揉捏之后，现在哪怕再锐利的眼睛，也不会将它和窗框上的那个缺口联系在一起了。 “殿下，您说的对。让人等一小会能够增加您的威严，但是等太久，恐怕会恰得其反。”随从恭敬的回答道。这个称呼是用来称呼那些距离至尊之位只差一步的人的，翻译到汉语之后，称之为“殿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一个译法。 她们经过走廊的尽头，转了几个弯。这里的建筑格局简单，哪怕是第一次来的人也不会认错路。她们的目标是一座小而精致的会客室。正如之前说的，已经几个人等在那边了。 一共有四个男人。四个都是术士。 她的目光从四位身上扫过，其中三个倒还罢了，但是最后一个，身上穿着可是一件盔甲。那是宛如蓝宝石雕塑而成一般，半透明的蓝色盔甲，从上到下包裹全身。而这些蓝宝石之中，能够清楚的看到其中隐藏着一些白色的金属丝线。这些丝线宛如血管一般，潜伏在蓝色之中，组成了一个个玄奥的纹理。 这是一种介于盔甲和外骨骼装甲之间的战斗服——性能暂且不提，但因为其造型太过于独特，以至于能够让人一眼就认出穿戴者的身份：这是一名正式的调查官。除了调查官之外，没人会穿戴这种东西。 “殿下，这是……”随从明显感觉到了其中的那种诡秘却又凶险的气氛。一名调查官是绝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找上门的。就算因为私人理由，也绝不可能这种穿戴。这种盔甲能够存储相应的影像资料，并且能够用有效的方式传输给后方。也就是说，从她进入这个房间开始（甚至可能在之前），一切言行举止，都被录下来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过来的并不是人，而是法律的化身。 “真有趣，一个调查官找上了我？”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知有何贵干？”她的声音里满是戏谑。原本以为只是一次，嗯，普通意义的见客，现在事情似乎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她的话是冲着那位调查官说的，目光实际上却已经离开了那位调查官，转而观察另外三位。这三位衣服就简单得多，而且神情显略显畏缩。 三位原告吗？有趣了！但是，她可以百分百的确信，这些人哪怕不是她从未见过的，至少也是不曾在她的记忆力占据哪怕一小点地方的。 有什么理由会让这些人来这里，而且有那么一位调查官陪同前来？答案似乎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次公开的正式指控。但是他们能指控她什么？一次公开的指控对别人倒也罢了。但是对于她，对于一个已经有资格被人称为“殿下”的人，那就绝不可能是类似于随地吐痰或者不重视仪表之类的小罪名。唯有背叛、谋杀或者诸如此类的严重指控，才能对她构成威胁。 但是，这是毫无理由的指控。假如她打算进行背叛、谋杀或者暗算什么的，那也只是“打算”，尚未付诸实施。反正她还年轻的很，等得起。嗯，说句不客气的话，假如她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就绝不会出现三个指控者这样的场面。只有愚蠢到某个高度的人，才能在犯下那样的罪行之后还留下这么多控诉者。 所以她反而用一种看猴戏的心情，耐心的等待对方开始这一次的谈话。 一开始是所有见面都必然的一番自我介绍。这些人的名字和他们的长相一样，属于她从未听说也从未在意的范畴。所以这番介绍结束之后，会客室里沉默了下来。 “殿下，”如往常一样，控诉者反而不乐意背负第一个攻击的职责，最后是调查官首先打破了这份沉闷的死寂。“您可听说过XXXX这个人？” 这个名字略有耳熟，她回忆良久之后终于想起自己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一位辉月的高阶术士名字。她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这个名字，同时也听说那是一位有力量没头脑，却又野心勃勃的男人。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有所耳闻”的程度为止了。 似乎为了强调这些话，调查官拿出了终端，投放出一张特征比较明显的男人头像。之所以说特征比较明显，是因为那个男人是个光头。除此之外，细看的话，能够发现他的眼角潜藏着恶毒的皱纹，嘴角挂着一抹凶狠的微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好勇斗狠之辈——这倒是和传说中的人物形象高度合拍。 “我没见过这个人，”她马上做出了回答。“但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请问，这是你们来这里找我的理由吗？这个人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事实上，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 “哦？”一个高阶术士死了？虽然少见，不过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术士也是人，也会死，因为受雇用执行任务而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别人花费大笔的钱雇佣术士去帮忙，那肯定意味着要去解决一个危险而麻烦的问题，甚至是高度危险的问题。他们自己无法解决才找术士帮忙。真当别人的钱是风刮来的？ “在女妖之门死的。”调查官看着对方的面孔，但是听到“女妖之门”这个词的时候，对方似乎毫无动容。 “那么，他在女妖之门因为受雇用执行任务而死……和我有什么相干？” “在他死之前，他发回来一系列遗言。”调查官说道。在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对方脸部每一个细节。“根据遗言的内容，他指控您是杀害他的凶手！” 她错愕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么愚蠢拙劣的指控。不过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之后，她终于开始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不可自制。 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她终于止住了笑。 “那位光头先生看样子缺乏一些魔法方面的常识，”她轻蔑的说道。“或者是临死之前神智混乱了。他可能觉得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时空转移，瞬息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因为除了这种方法之外，我不可能去女妖之门杀他。不过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恐怕早就名列执政官之中，无需面对这些愚蠢透顶的指控了。调查官先生，您可以调查一下学院的相关记录，我可以确信，我自从毕业之后，还没离开过学院呢，更别说其他了。” 她轻蔑的看了看那三位指控者。想来他们是那个死光头的朋友或者亲戚什么的，接到了这么一个无聊的临终遗言所以特地来提出指控。一开始她还觉得这是一个阴谋，现在却觉得如此拙劣的事情反而不那么像了。也许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或者是一个幻术的结果？ “您确实没有离开过。”说话的不是调查官，而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但是，您派遣了的分身去了。” “我的分身？”这让她更加惊讶。没错，她确实拥有分身的能力——但是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脑子的人都会知道，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有哪个术士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有什么天大的利益或者困境能够逼迫着一个术士做出这种事情呢？ “您的分身杀死了他。”调查官说道。“这是他遗言的内容。请原谅，但是，他就是这么说的。您派遣了分身去女妖之门，却意外遇到了他。于是，您为了防止秘密被曝光，所以杀了他。” “这倒真的是一个稀奇的指控。”她微笑了一下。“我真心不知道女妖之门有什么价值能让我冒着巨大的危险分身前往。” 女妖之门？那是一个什么地方。说白了了不过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地区，估计除了当地人之外没人在乎的地方。当然，那地方现在是关注的热点——不过这和女妖之门自身无关，而是因为那边正在进行一场战争。冥月和他们从异世界雇佣来的生物在打得热火朝天。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在那里，凯查哥亚特正在和冥月交战，而我方则基本退出了战场。哦，对了，我刚刚得到消息，好像冥月虽然之前被打得很惨，但是前几天刚刚打了一次翻身战什么的。” “面对这样一个指控，您是否可以提供一个有力的证据？”调查官果然是职业的，他几乎是自动过滤掉了那些不重要甚至无关的东西。这个质控并非很有力，但是这不是重点。 “这么一个指控，”她已经有点意兴阑珊。“太过于荒谬了，这反而让我没办法提供有效的证据。” 开玩笑，一个死掉的人发一段信息回来，指控某个高阶术士的分身杀害了他……如果这样的指控有效，那么绝对早就被视为王牌手段啦。或者说，想要合情合理合法的除掉一个让你不爽的家伙也没有现在这么难了！说到天上去，那也只是一台终端发回来的信息，谁知道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呢？是死者本人，还是杀害死者的凶手？甚至只是一个偶然路过，打算充分利用一下这个机会的过路人？事实上想要证明这个遗言来自死者本人的难度，恐怕还要高于她证明自己没有分身前往的难度。因为很显然，不管是用语音还是视频……这些数字的东西做点假从来都没什么难度。更别说还有主人被魔法控制从而发出错误信息的问题。 “不过，”她说道。“除了那段所谓的‘遗言’，之外，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抱歉，这一点并不能告诉您。”调查官回答。 “是压根没有呢，还是不能透露给我？”她这一次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不过，想要指控我，靠着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遗言可是不行的哦。至少要拿出相应的证据出来。”她的目光扫过那三位控诉者，目光中夹杂的寒意让这三个人明显的坐立不安。 “虽然我自认自己是一个学者，”她微笑着说道。“但是，我可不觉得我会输给那些‘战士’多少哦。” “这是威胁我吗？”其中一人反问。 第六十节 意见1 “这只是实话实说。”她笑着回答道。“你以为我被称为‘魔兽使者’，仅仅是因为我在第五律魔法方面有着深入的研究和创新吗？不过放心，我对你这种愚蠢的控诉不感兴趣。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离开，等找到了更多证据再过来比较合适！” 几分钟后，会客室里只剩下了她和她的随从。 “麻烦透顶，”她轻声感叹。“原来想要找个合适的男人，现在看来……必须要先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到底是谁察觉到了我使用了分身，并且想要用这个机会攻击我呢？”她定了一下神。“女妖之门？” 所幸，分身要干的事情早就结束了。而且时间线也不吻合。从这一点来说，这不像是一个阴谋，反而更像是一次意外。 她静静的思考了一阵。虽然她理性告诉她，这件事情也许就到此为止。但是，另外一个想法让她有点坐卧不安。 “似乎这不是一次试探，而是一个诱饵？”她轻声的告诉自己。有人想挑逗起自己的好奇心，然后去女妖之门那么一个鬼地方……诚如刚才说的，那边现在在打仗，要是死上一些人，哪怕死的是高阶术士，甚至是如她一般已经得到称号的高阶术士，也就和一块丢进池塘的小石头一样，须臾就无声无息了。混乱的战场上死几个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对了，女妖之门那边有新消息吗？”她问身边的随从。说话的同时，她也拿出自己的终端，从上面调出所有和女妖之门以及凯查哥亚特相关的资料。她的权限只比最高的统治者，也就是执政官及其候补低了一个档次，所以能够查阅的资料非常的之可观。 “谁在第一线负责的？”当她看到一些不太合理的情况的时候，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段时间她也许不应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刚从异界获得的那一大堆资料，而应该稍微关注一下瓦歌世界的战争才对。 “似乎是晚星家族的一些人。”她的随从这方面了解的比她多。其实在后方，特别是学院这里，很多前线被视为“机密”的情报反而会大量流传。这并不是说后方被渗透得如筛子一样，而是因为位置不一样产生的需要。因为“机密”这个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位置的改变而有不同的看法。举例来说，很多所谓“机密”，在过上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完全没有了保密价值。另外一些“机密”在当事人看来似乎不能外泄，但是站到一定高度之后，就会觉得它毫无保密的需要。 “晚星家族啊……这个名字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呢。”她想了一下。“似乎他们好长时间没诞生过高阶术士了……不过这个家族似乎也不是因为诞生了高阶术士而兴起的才对。” “是的，历史上有很多贵族之家并非出自高阶术士之后。但是，殿下，诚如您所知道，还从未有过一个家族能够在没有高阶术士的情况下保持强盛。晚星家族现在也只能说苟延残喘，家族势力只能在例如女妖之门那种偏远地方的驻军中保持一些。如果没有诞生高阶术士的话，他们可能会做出一些不那么理性的事情来。” “不那么理性？你的意思是说……” “殿下，单单从‘晚星’这个词就能看出吧，一般来说姓氏名通常是称号的变体或者简称，晚星家族的名字明显应该是来自一场胜利，或者说，来自一场大失败。” “失败中的唯一胜利，就如黑夜中的星辰一样……”她轻声的说道。“你该不会说他们想要引发一场大失败？” “殿下，这就难说了。但是，他们如果想要立下大功而冒险的话……结果导致一场惨败什么的，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你这么说了，反而让我真的好奇起来了。”她拍了一下手。“就这样决定了，我要去女妖之门看看！” “啊，殿下，您要怎么过去？学院那边……暂时不提，现在他们刚刚对你发出了指控啊。这个时候过去，不就没嫌疑也变成有嫌疑了吗？” “学院那边肯定没问题，我可以用研究的名义去看看。光明正大的名义，”她站起身。“毕竟最新从异界得到的东西，正好去看看效果。而且那些指控也很荒谬，就算嫌疑又能拿我怎么样？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情并不是虚构的，那么到底是谁，在假借我的名义去杀人？更别说杀害的是一名高阶术士了。” “那可能是冥月的人做的，这不是很正常吗？那边冥月可是调集了大军，其中夹杂着一些高阶术士实在再正常不过。” “从逻辑上来说，冥月的人压根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直接杀了他不就完了？如果让我推测，我会认为最大的可能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是一个极其熟悉我的人布下的陷阱。第二大的可能就是……这是一个误会，是那个光头的家伙误会了！女妖之门那里，确实有一个四处猎杀术士们的存在，甚至可能就是……凯查哥亚特！” “凯查哥亚特？可是那不是异界的生物吗？它怎么可能会用魔法？” “已知的异世界生物中，也有颇多拥有特殊能力的存在。而且凯查哥亚特绝对与众不同。它对于术士的力量有着难以想象的深刻理解，其认知程度远远超过其他的生物……否则，它怎么可能研究出抗魔金属，又怎么可能发明出‘吞噬’这种诡异的魔法？不必说了，我要亲眼去看看！反正只要躲在我方控制范围内，应该就会很安全的才对。” “那个，您打算隐瞒身份？” “我对院方的解释是去进行试验啊，当然要隐瞒身份咯！做好各种准备吧。说实话，能够用实践的方式来验证异界的知识和技术，真的是很难得的机会呢！” …… “我就是这么对她说的，如此才换来阿琪的同意。”伊万说道。 “你这个是……”陆五觉得自己简直说不出话来，现在的情况已经一团糟了，伊万还许下了那样的承诺？ “但是唯有如此，才能说服阿琪让您能够代理军团长职务。”伊万摊了摊手。“如此才能理顺内部编制。否则，人数增多只会造成臃肿迟钝，变成不必要的累赘。” “你在把我们引入一场战争！”红衣在边上冷冷的说道。“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这个实力去进行这么一场进攻。”他随手从身边抽出一张纸条，丢到伊万的面前。“看看，这是装备一个完整军团需要的装备，以及金额！看看我们缺多少东西？现在我们给所有人换掉冬装，修理维护所有出故障的装备都还有难度呢！告诉我，等到阿琪提出要求让我们发动进攻的时候，我们用什么东西去进攻？难道用人命去顶吗？” “我知道，我们缺乏重型装备，还有车辆……以眼下的情况，除非大量补充装备，否则根本不可能和毁灭者进行战斗。”伊万丝毫没有动怒，他完全无视了红衣，只看着陆五。“事实上，哪怕补充了也很难打赢。但是，陆五阁下，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一个机会？”陆五看着对方。伊万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他似乎能够让人感觉到他的真诚，所以当他发言的时候，你很难将其忽略。 “是的，一个机会。一个矿场的收入有限，嗯，想要依靠这点收入购置各种装备，那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而据我所知道，阿琪恐怕已经铁了心要发动攻势了。这一次进攻，她需要有人作为先遣队或者其他什么来分散凯查哥亚特的注意力。这意味着，如果我们实力不足，那么阿琪很可能直接给我们支援。”他说道。“无需自己购买什么，她会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特别是武器装备方面的，直接送到我们手上。我对迦舍城内的情况很了解，城里是按照进行一场长期而艰苦的防御战的思路进行物资储备的，这意味着我们需要的所有东西，阿琪手里都有，而且数量很多。” “然后到时候要我们去主动发起进攻？怎么保证能打赢。”陆五很疑惑。就算是来自地球的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免费的午餐。前面说过，之前的惨败不但是装备上，还有人员上的损失。就个人而言，陆五的军团倒是大大扩张了，但是就整体而言，难民营残余的战力，却是基本被摧毁了。别的不说，单人数而言，现在陆五手里只能说有大半个军团。这意味着哪怕把装备全部补充完整，他们的战力也是从整体上大幅度降低了。就算陆五完全没有任何军事素养，他也能理解这种情况下去进攻是极其不利的。 “无需获胜，只需要……能对阿琪交代过去就行了。”伊万很镇定的回答。 “你的意思是输了也不要紧？可是你知道这等于让很多人去死！”红衣看上去勉力克制着自己。在这方面，三个人显示出完全不同的道德底限。红衣完全不能接受这种用部下的人命去交换装备的做法，伊万则视为一个完全可行的选择，陆五则表示犹豫。 此刻三个人正聚在红衣的那顶小帐篷里，为军团的未来进行着讨论。虽然说小帐篷 “军人战死沙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又有什么问题？”伊万反驳道。 “但是这是毫无荣誉的，无意义的去死！” “谁说无意义？如果能换来整个军团战力的提升，那么就是有意义的。”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一样，陆五看着心里都觉得悬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不同世界有着不同的道德准则。别说异世界了，地球上不同时代、不同区域的道德准则也差别很大。但是看起来，这个世界上，各种道德观点同样在彼此冲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两个人争论的样子，陆五反而感到一阵安心。这个世界并没有他之前认为的那么疯狂。 第六十一节 意见2 “我们该怎么办？”等到离开红衣的帐篷，而且四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陆五问高手。 “嗨，这还不简单。”高手毫不掩饰的说道。“他们想要让凯查哥亚特来对付你，那绝对是打错了算盘。凯查哥亚特都恨不得给你派一队贴身护卫了！” “我们要不要把上一次看到四大天王之一的事情告诉阿琪？”陆五想着。如果透露这个消息的话，应该会让阿琪知道难而退，至少也不会如此冒失。凯查哥亚特手下只有四个——啊，现在已经只有三个了——的精英手下。要说这么一个精英部下只能调动边境几支巡逻队，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啊。 “凭什么？凭她想让我们当她的炮灰？”高手对此嗤之以鼻。 “但是，如果她失败了，会死很多人的啊！”陆五争辩。虽然他没有看到伊万和其他一些盟军的伤亡，但是有些东西用猜得都能猜得出来。要说伊万还是比较负责的，至少准备好了用来撤退的车辆，总算让很大一部分的手下撤了出来。另外一些无法准备车辆或者忘记准备车辆的部队，损失只能用惨重来形容。毕竟对于除陆五之外的人，毁灭者可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没错，但是那又不是你的责任。”高手就差没一双手来做一个“摊手”的手势了。“不管是谁要为这种事情负责，反正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陆五突然发现，其实高手的道德底线远没有他想的那么高。不，高手和伊万不一样，应该说……嗯，怎么形容呢，如果说伊万是冷静的把一切看成数字，那么高手就连数字都不在乎，高手只是单纯的不在乎。 不，不能这么想。高手本来就是和人类连存在方式都截然不同的生物，既然如此，它也不可能有兔死狐悲之类的感情。 “再说了，哪怕你这么做了，有意义吗？我的意思是，阿琪会听取你的建议？她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从她那里曾经弄到了几十台外骨骼装甲？” 这个问题很尖锐，立刻让陆五无法回答。他要怎么告诉阿琪，或者说，他要怎么才能让阿琪相信这是一个正确的情报而不是谎言？再说了，哪怕阿琪相信了，他要怎么解释消息的来源呢？ “搭档，你看来还没有完全投入这个世界之中……”高手谆谆善诱。“暂时之间，在凯查哥亚特的事情有个结果之前，我们只能呆在这里。搭档，你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挂在这个世界吧？凯查哥亚特虽然不会害你，但是哪怕它想，它也没办法把你保护得周全。别的不说，眼下这场面，别看我们有点家底了，但是现在如果有人要杀你，你还是无法保护自己的。比方说阿琪想要杀你，我们活命的机会可真的不高啊。所以懂了吗？我们连保护自己都还做不到，哪里有资格去同情别人帮助别人？想要去帮助和保护不相干的人不是坏事，但是前提是，你要确保你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的安全。” 必须要说，高手的谆谆教诲还是很有用的，陆五很快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情况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好。其实说句实话，他现在能够有闲情考虑各种事情，完全是托了红衣的福。如果没红衣处理各种事情的话，陆五估计自己不是累的像条狗，就是身为穿越者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毕竟在这些方面，他有点过于无知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并不缺乏穿越者。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接受了“以太之海”这个概念，同时也已经了解这个世界的世界界壁非常“薄”的事实。任何一个有能力在以太之海中活动的生物（不管是通过天赋还是通过科技），都可以比较容易的进入瓦歌。在地球上，相信一个人类是穿越者真的是千难万难，哪怕面对着无法否认的证据依然会让人怀疑，但是在这里，却远没有那么麻烦了。 如果陆五的穿越者身份被曝光了……嗯，虽然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但是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妙。如果他是个普通的迷路穿越者倒还好，但是别的不说，单单和凯查哥亚特的关系，估计就得喝一壶的。可别说这是什么秘密，在魔法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秘密。陆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那种意志如钢铁般坚强，足以抵抗魔法侵蚀的特殊人类。 “你说的对，那么下一步我该怎么办？”陆五问道。他也许不是一个好的军人，但是他却是一个——至少是自认是一个——勤勉的学生。高手看起来似乎是喜欢吹牛，但是它在某些方面有着深刻的见解。“我出去走一圈，然后毁灭者就会撤退吗？” “原理是如此。” “不过这样不会显得很不正常？一次倒还好，一而再的创造奇迹，会不会不妥？” “太简单了，搭档。”高手建议。“找个能够稍微骗骗人的理由就行了……等一下，有人来了，呵呵，搭档，看来你的两个手下都想找你私聊。” 陆五转过头，看到红衣正从前方绕出来。他们刚才才分手，所以现在红衣绕到他前面去等着他绝对不是偶然。 “红衣。”陆五主动出声。红衣一边走近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视野所及范围内看不到其他人。这里是营地的边上——不是难民营，而是这个小小矿场的营区。自从占据了这里之后，整个十六军团，包括新加入的人，已经全部来到这里了。不止如此，还有一批有着采矿经验的人及其家属也住到了这边来。 “有什么事情吗？”陆五看着红衣的脸。红衣的面孔这段时间显得凹陷下去了少许。如果说过去他只是天生一张苦脸，现在则添加了几分“衰”的味道。说实话，陆五把所有的这些零碎琐事全部丢给红衣处理是一种相当不负责的做法。 “伊万不可信任。”红衣直截了当的说道。“他可能在诱惑你做傻事。” 陆五倒不觉得伊万的提议是傻事。你最多说他的下限比较低，但是至少他的计划在逻辑上是可行的。 “你还不懂这个意思，”红衣说道。“一个真正的阴谋总是藏在光明正大的理由下的。”他停顿了一下。“陆五，我之前告诉过你，关于收编新兵的事情非常顺利。” “这不是好事吗？” “这是好事，但是，之所以能够顺利，那些士兵愿意毫不留恋的抛弃过去的军团而加入我们，关键就在于伊万吃了败战，而你取得了胜利！”红衣说道。“陆五，我知道你不是军人出身，你成为现在这个身份完全是偶然。而我们都知道，伊万是正牌的军团长，而且是资格最老的那一种。如果在你和伊万之间进行二选一的话，正常情况下没人会选择加入你的麾下。但是，战场上的胜利和失败，胜过所有的雄辩和演说，超过所有的认定。伊万会这么做，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失败让他完全失去了对部下的控制。他们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加入你……只要你能带来胜利。没人在乎你是不是出身在一个边境小城，没人在乎你没受过什么军人的教育，也没人在乎你到底是怎么来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士兵们在乎的只有胜利。” “你的意思是……”陆五开始明白过来红衣的顾虑了。 “现在伊万什么都不会做。”红衣继续说道。“他说什么都没用，没人会听一个无可置辩的败军之将的言论，也许除了他极少数的心腹之外。但是，只要你打了败战，那么情况就会完全不同。到那个时候，伊万的说服力就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谢谢。”陆五真心真意的对红衣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这段时间，我们刚刚得到一口喘息的机会。”红衣说道。“你大概不知道……难民营那边，突然出现了大批想要加入到部族里的人。” “加入部族？”陆五突然想起他们这帮人其实全部一个部族。其实整个十六军团就是从边境的几个部族里里征集组建的。也靠着这种组织形式，他们才能一直比较有序的从边境一路撤退到这边（这一点陆五倒是很了解）。呃，所以加入部族，成为部族的一部分共同生活，或者离开部族外出闯荡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加入部族也没什么严格的手续什么的，只需要部族中的几个长老允许即可。假如有婚姻关系、表亲关系，甚至居住地比较接近之类，那就更简单了，加入基本上是不受限制的。 但是，放在这个时候就不简单了。 “陆五，我不得不说你做的很好，比我想的还好。你给大家带来了希望。我不想你的一时贪婪或者冒失，让我们失去希望。”他突然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但是也许真的是我太瞻前顾后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迦舍城里已经有相关消息了，据说凯查哥亚特的军队，也就是毁灭者，前段时间遭到了一次大的失败。冥月那边似乎投入了某种新式武器，能够瞬间中和掉毁灭者的能量护盾。被中和掉护盾的毁灭者不堪一击。这一战也许会造成重大影响，凯查哥亚特有很大的可能将其他地方的军队调到和冥月的第一线以弥补战损。所以我怀疑阿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知道了。”陆五回答道。说句实话，道德底线高有底线高的好处，至少陆五不必担心红衣会对他产生威胁，同时，他也可以信任红衣带来的消息而无需刨根问底。 “陆五，你是指挥官，我会服从你的命令。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军官，他们不把部下的生命当做生命。表面上看来这似乎是常态，是正确的做法，但是相信我，这么做付出的代价远比得到的要多。所以你不是军人出身，在这方面反而更好一些。” “红衣，如果我有把握把整个矿区占下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陆五，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说服阿琪将她麾下的所有军队拿过来帮助我们，可是……” “你刚才说的话给了我一个提示，”陆五说道。“红衣，毁灭者并不是真的没有理智，如果他们相信守不住，他们就会撤退。就像……这一次一样。”他已经听说了伊万的那个判断。好吧，确实像模像样，就连陆五也挑不出错来。 “某种……新式武器？” “也不算新式武器啦，只是一个构想，我想，这个也许能行。不过现在只是一个构想，还要更多的细节可能要和你商量。” 第六十二节 意见3 目送着红衣的背影彻底消失，陆五转过头，看着远处一块大石头。这地方是矿场的边缘，照理说现在没有人才对。所以刚才哪怕是红衣都没有注意到这块大石头。 如果不是高手提醒的话，陆五也不会注意到。 “伊万。”看着红衣走远，陆五主动出声打招呼。 “不好意思，”伊万有些尴尬的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刚才看到红衣似乎有些事情想找你，所以觉得暂避一下比较合适。” 因为风很大，而且石头距离比较远的缘故，可以相信伊万什么都没听到，除非他拥有魔法戒指。不过很明显他没有。现在陆五已经知道魔法戒指绝对是个稀罕玩意——除了价格高昂之外，需要的权限同样惊人。因为尽管伊万自称自己拥有总督赋予的特殊权限（比一般军团长更高半筹），他也没资格去购买。 “红衣只是和我讨论了一些小事。”陆五说道。当然，这句话因为太不可信，以至于甚至可以不算谎言了。“怎么，找我。” “陆五阁下，红衣对我有所偏见。不过请相信我，其实我的建议绝不是出于私心。”伊万讪讪的笑了一下。“有些话真的不合适在红衣面前说，这就是我来找您的理由。” 他看着陆五，发现对方用默许的态度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于是继续说了下去。“红衣品性高洁，我也十分佩服。但是，眼下的问题，我们，或者说阁下您，能够错过这么一个机会吗？” “这个机会……你不能否认，风险比较大。” “是，风险很大。”伊万直接回答。“应该说基本赢不了。”他很坦率的指出了事实。“以红衣的为人，我猜想他的理由一定是让你小心，免得吃了败仗导致军心不稳什么的。红衣是个不错的人，有能力，也很值得信赖，但是，他太在乎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陆五完全不明白伊万指的是什么。 “边境部族对他有救命之恩。”伊万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在乎……在乎部族的缘故。这很不错，但是，如果当军队的利益和部族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的站在部族那边，为他们说话。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但是这是一种下意识的立场……陆五阁下，你不知道？”伊万注意到了陆五的神色。 “抱歉，那个，我……” “红衣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边境人，”伊万说道。“他是从外面来的，据说当时独自一个人，而且受了伤。不过他到了边境的一座小城后被当地的部族收容了。大家帮他治了伤，顺带着帮他制造了身份。因为部族没把他当外人看待，这样他就在那边呆了下来，直到现在。不过他到底来自何方就是隔秘密了，反正他自己从来不说。不过，因为他明显是军人出身，各方面都很出色，很多人认为他可能是冥月那边的逃兵之类的。” 原来红衣曾经是是逃兵？不过要这样说的话才正常。陆五已经知道红衣作为一个军人，能力很强。别说其他人了，哪怕陆五也看出来红衣显然受过正规训练而且经验丰富。以这样程度的能力为基础，哪怕是躺着熬资历，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只变成一个区区小队长——更别说还是一个指挥新兵的小队长。 “不过这不是重点，陆五阁下，哪怕红衣的立场没有问题也一样，真正关键是，”伊万说道。“你不能否认，这件事情上是很难逃避的。如果我们不答应阿琪的要求，那么可以独善其身或者脱离这个位置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先别说您现在的身份，我的意思是，阿琪恐怕主意已定，而我们的军团……在这件事情上是一个助力，但并非必不可少。我们拒绝或者是加入，最多只会让会让阿琪的态势更加有利一些罢了。她的计划肯定不会因我们而变动，不是吗？而且，她怎么说都是我们的监察官——虽然她现在可能并不怎么在意。我不得不向您指出一个很可能的情况：等到一切结束后，如果阿琪没死，她就很可能将失败的责任归咎于您的不配合，并且用她的权力向我们报复。而您恐怕面对的局面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我会有什么麻烦？”陆五沉思了一下，问道。 “监察官想找茬太容易啦。比方说，随便找个半通不通的理由，她就能逮捕你。正常情况下这会交由总督或者正规军那边的专职法庭审判。而现在总督没了，这意味着一切很有可能她说了算。可别忘记她是一个贵族，有很多亲友，您可能莫名其妙的在牢房呆一辈子。” “阿琪会输吗？”陆五问。“她应该是有赢的自信才这么做的吧？” “这个可能性就太低了。”伊万直接回答道。“如果让我判断，那么我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圈套和陷阱。陆五阁下，您还记得我是怎么输掉的吗？因为我错误的认为——不只是我，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毁灭者的智商不高，只会也只能进行正面的猛打猛冲。但是事实证明这是完全错误的。这意味着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我想，凯查哥亚特甚至会很遗憾这个陷阱抓住的只有我这么一只小不点的猎物。” 这一次失败的资料已经传到后方。陆五不是很清楚后果，但是想来其他地区的难民营里如果还有武装力量想要反击，在看到这次反击的后果都要稍微掂量一下了。 “而且，很显然，凯查哥亚特掌握着相当高的科技水平。”伊万加重了语气。“那样的高科技文明，如果说他们只发展了近战武器而没有远程武器……我想，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判断。” “啊……”陆五突然想起高手说过的，毁灭者的那种镰刀——尽管看上去介于骨质和金属之间，并不怎么起眼，但是实际上却是一种高周波武器。尽管高周波似乎不是特别高的科技，但是可别忘了，哪怕在地球上，都还没发展出可供步兵使用的高周波武器呢。 “那你为什么不说服她呢？我的意思是，警告一下她？” “是啊，为什么不警告她呢？”伊万看了陆五一眼。“因为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是我们的战友和同僚吗？不，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一堆垃圾、累赘和废物。他们只会希望我们去为他无条件的卖命，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不会为我们做。警告和说服有什么好处？他们就会因此承认我们？认为我们是他们中的一分子，还是继续当我们是一群多余的丧家之犬？” “为什么会这样……”陆五突然之间想起了之前难民营的生活。不管是士兵还是平民，都只能得到一点点的糊口的食物。对于这个有着悬浮火车的世界，这显然不是用“物资不足”或者“运输能力不够”来解释的。只能说是刻意为之。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刻意为之，陆五却也不是很明白。 “因为术士和贵族们不希望总督死了，而我们还活着。”伊万说道。“他们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去死。哪怕面对着无法战胜的敌人也一样。不说这个了，陆五阁下，你要明白，这件事情想要置身事外是很难的。如果我们不涉足（我们假设阿琪不会采取什么手段来强迫），相信你明白，一旦阿琪幸存下来，她有很大的可能报复我们。如果她死了，介于她监察官的身份，你难辞其咎。因为事实上，迦舍城这边，地方军实际上只有我们一个军团了。” 事实上用“一个”来衡量都是错误的，因为只有半个。而其他的部队都已经被彻底打垮，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在可预见的未来都没有恢复的希望。 “所以如红衣所说，拒绝阿琪的要求完全是不可取的。您都必须参加到阿琪的这一次冒险中来。所幸，她只希望我们充当炮灰，为她暂时吸引一下凯查哥亚特的注意力，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差以得到更好的突袭优势。所以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少上很多……”伊万说道。“如果您担心失败会动摇您的名誉，那么我可以提供一个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派我，或者派红衣具体执行行动就行了。如此一来，就算是失败，您在荣誉方面受到的打击也不会很大。” 陆五看了看对方，没说话。 “如果您愿意，可以委托我和阿琪谈判。利用这个机会，我们能够一下子将整个军团的军备一次性装配起来。反之，如果我们依靠我们这个小小矿场的出产，我们需要，”伊万停顿了一下，“四千多次正常交易后，才能完成这个目标。这还是以现有的东西考虑，不算现有的装备折旧和维修的问题。” 相关的东西其实都是红衣在具体负责，陆五也不知道每一次交易的具体情况（这是因为他没去关心）。但是伊万能够一口报出来，说明他肯定知道一些，至少是事先推算过。 “而且，我这边还有一个优势。我之前曾经告诉过她，我希望陆五阁下战败，然后我才能取而代之。所以，如果阿琪想要做些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情，她一定会利用我的。所以您至少不必担心阿琪的暗算。”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陆五不解。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拥有什么主角光环，能够让伊万纳头便拜，而且从此忠心耿耿什么的。 “因为您能蒙辉月眷顾。”伊万说道。这句话通常的含义就是“您很幸运”的意思。“或者说，我想要看到您到底能走多远。我始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我想知道，我的失败到底是因为我仅仅运气不好，还是我确实缺少某些必不可少的素质。” “陆五阁下，说句实话，眼下这个局势，虽然阿琪胜利的机会渺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她成功了，那么我们有机会掌握整个矿区。”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此一来，您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甚至可以说，您在这场女妖之门竞赛中占据了领先的位置。” 第六十三节 意见4 “领先的位置？” “但是，陆五给下，您要记得，这场竞赛之中，您只是占据位置，却还没有迈出第一步。”伊万说道。“现在，只要有一个术士想要杀你，那么您就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陆五想起自己亲眼目睹过的琥珀和光头的力量。这种力量，如果在国家层面上，不管是面对着成群的坦克和大炮，亦或者面对着大批的外骨骼装甲和电磁炮，确实不算什么。别的不说，术士再牛逼，魔力也是有限的，淹也能淹死他们。但是如果作为偷袭和暗杀的力量，也就是面对着单独个人的时候，普通人基本没有抵抗的可能。只要给他们找到机会，一击而中，远扬千里，谁也无可奈何。 “术士……被允许这么做？”陆五不是很相信。想要进行战争，肯定有比较完善的管理手段才对。草菅人命的做法可不是什么好选择。至少会造成下层的反抗吧，起码也是不合作。 “当然不允许，但是，”伊万摊了摊手。“没有确凿的证据，区区一个指控，术士们是不会在乎的。” “我听说第一律的魔法……”陆五想起琥珀曾经说过的能力。“应该有洞察真相的能力。” “第一律术士？确实如此，”伊万说道。“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和人脉去请第一律术士过来帮忙，确实就能用魔法找到足够的证据。但是，”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陆五。“但是以区区一个地方军团长的身份，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伊万走了以后，陆五这才问高手。“高手，伊万的意思是……我们要拥有对抗术士的能力？” “是，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弄到一座浮空要塞。”高手说道。“事实上，你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而红衣……” “红衣怎么了？” “红衣可能别有用心。”高手说道。“还记得伊万的提议吗？想要降低战败后名誉的损失，有着简单而可行的办法——那就是让部下去指挥实际行动。要说红衣看不出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想红衣可能因为某些缘故，想要误导你。” “他误导我干什么呢？”这段时间以来，陆五清楚的感觉到红衣这个人简直就是那种故事里的完美部下——他什么都能一手帮你包圆了所有的麻烦琐事，让人省心省力。而且他还完全没有自成势力，架空上司的行动，别说行动了，哪怕一点点迹象都没有。他对陆五很尊重，但是又绝不是谄媚。他分析事情很客观，而且总有很多陆五没想到的看法。 “谁知道呢。”高手说道。“说起来，搭档，记得我之前说的吗？” “这是一个刷声望的好机会？” 说话的时候，陆五感觉到终端振动了一下。他随手将其启动，却看到里面又有一条大范围的公开消息。 该不会又是一个“吞噬”吧？陆五心中嘀咕着，打开了那份数字化文件。 “这是……毁灭者的详细分析？后方那边出成果了？” …… “……综上分析……毁灭者是一种非常怪异的智慧生物。其基因结构和人类完全不同……如果以人类作为参考对比，那么毁灭者有着两种显然的特点，首先它们并非生物进化而成，因为它们体内没有任何进化的遗留。它们身上很干净，没有退化的，失效的器官。第二点就是它们没有用来繁殖下一代的生理器官。没错，这些生物是没有办法以自然的方式诞生下一代的——这意味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考虑到它们身体构成的所有成分都能够在我们的世界找到，所以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它们并非来自异世界，而是某种科技手段，在我们的世界上被制造出来的……”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念诵者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回荡。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当然，相关的资料基本上每个人都收到，但是事实上人和人之间还是有点不同的。比方说现在阿琪拿出来的这份文件，明显要比其他人的详尽得多。 哪怕每个人都有所预料，这个结论依然引起了一定的波动。一阵轻微的嗡嗡讨论声响起来了。 既然毁灭者是通过某种科技制造出来的生化战士，那么所谓的“凯查哥亚特”到底是什么呢？莫非不是一个异类种族，而只是某个生物个体？它会在哪里？ 不过念诵者没有受到影响，而是继续开始读下一部分，也就是硬皮怪的部分。其实硬皮怪才是第一波进攻的主力，不过在毁灭者出现在战场上之后，这种战力弱得多的生物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这些生物被调走对付冥月去了。但是总之，在辉月和凯查哥亚特的接触线上，硬皮怪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不过对于这一次后方的具体报告上，硬皮怪也在分析之列。不过，硬皮怪的分析就容易得多了。那种生物其实并不算强，比起毁灭者来说，非常容易捕捉。有了足够的个体，研究分析的难度也大大下降了。当然事实上这种生物倒是没什么值得分析的。 不过，如果说毁灭者的分析是让人惊讶，那么关于硬皮怪的分析则让人皱起眉头。 “……综上，毫无疑问，硬皮怪实际上就是人类。它们的每个器官都能在人类身上找到原型。这是一种人类的身体在经过某种特殊方式诱发变异之后形成的生物……从生理结构上可以推断，他们已经基本丧失了智慧，只拥有野兽级别的智力。在实际使用中，受到某种外部方式的简单控制……应该是某种脑波之类的特殊道具，刺激它们的食欲或者攻击欲，以此进行攻击。不同的硬皮怪有着较大的个体差异。所以，最终的结论是，他们就是在一场以人类作为实验对象的实验中诞生的失败实验体。” “废物利用啊！”一批正规军的中级军官发出了不约而同的的叹息。现在已经完全明了，辉月在女妖之门是蒙受了一次多么大的失败——事实上人家只用炮灰部队就把他们完全的赶走了。真正的正牌精锐，都留着在对付冥月呢。 这甚至已经超越了“失败”的范围，可以称为“耻辱”了。 关于硬皮怪的部分终于朗读完了，很快进入最后的一个部分，也就是毁灭者的真实能力问题。从各方面给予它的评价。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要如何才能有效率的对付这种生物。 …… “原来毁灭者是这么玄乎的生物……”陆五坐在自己的帐篷里，认真的看着终端上的报告。“它们连免疫系统都没有！” 没错，根据尸体解剖和活体实验，毁灭者身上的那层能量护盾简直就是一层隔离的甲壳。它不仅是战斗的防身利器，更是它们生存必不可少的保障。而这层护盾，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一次性消耗，随时需要去专门的设备那里补充能量，而是这玩意根本就是它们身体的一部分。它们身体内部就有一套完整的能量护盾发生系统。测试结果表明，这些生物实际上是能够自如的控制自己的护盾——可以随意强化或者减弱。这意味着这些护盾平时只是当做无菌罩，准备战斗的时候才成为护盾。 这些生物的身高普遍在一米九到两米以上，体重超过人类数倍，特殊结构的肌肉组织能够让他们发挥惊人的爆发力，特别是短距离冲刺速度简直胜过汽车，特别是这个世界的车子。事实上，在短时间内，这种生物爆发出来的力量甚至不输给外骨骼装甲。而且除了爆发力，它们的耐力也很出色。当然这方面就没办法和机械比了，却也远非人类可以媲美。同时因为关节的缘故，使得它们的手指比人类还灵活，挥舞武器的时候不仅凶猛，而且还敏捷。 而他们普遍使用的那种镰刀，却有着非常优秀的供能系统——这种武器的能源居然是利用毁灭者的能量护盾。这意味着毁灭者的能量护盾还能使用，它们基本就无需担心武器的问题。当然，如果能量护盾耗尽，毁灭者也就基本上完蛋了。哪怕是正好耗尽，接下去毁灭者也会死于细菌感染。 除此之外，它们还有异常优秀的感知器官。它们的视力足以让飞禽甘拜下风，它们的听力简直堪比雷达。除此之外还具备从空气中探知气味的能力（就如地球上的昆虫和蛇一样）。不管是强攻还是侦察都是一把好手。此外这种生物有着复杂的声带结构，这意味着它们可以和人类一样说话。但它们内部却还能通过另外一种人类尚未理解的方式进行通讯联系。 总之，从各方面的分析，这种生物压根就是为了战斗而创造。它们的创造者从一开始就牢牢的将这种生物捏在手里，因为它们有着一种生物性的信息输入接口，能够短时间内接收大量信息。这意味着它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能够输入各种信息。从理论上来说，毁灭者生来就掌握各种战斗技能和战斗知识。 所以，想要对付它们就成了一个极有挑战性的难题。最终的分析认为，要么要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几十上百把通用步枪的射击确实能够在极短时间内耗尽它们的护盾。要么就必须对现有的电磁炮进行改进，提升其威力。 “电磁炮能顶用吗？”陆五觉得这个有点荒谬。因为他知道电磁炮装填其实有点麻烦。虽然在他看来，让这种高科技的东西连发应该不是难题，但是这个世界的武器设计者的思路明显和陆五不在一条线上。不管怎么说，毁灭者的速度太快了，在士兵换上第二发子弹的时候，估计就已经被切碎了吧。 “电磁炮的威力其实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一次是琥珀解释了。“呃，如果进行相关改造，以毁灭者的能量护盾强度，一发消灭一名还是不成问题的。” “为什么要限制威力？”如果是那种气枪什么的还能理解，因为增加威力就等于增加了枪膛的压力，影响使用寿命。但是电磁炮的原理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我也不懂。”琥珀明显也不知道这种荒谬的事，“听说似乎是为了限制其威力，免得对术士造成太大的威胁。” “什么？” 第六十四节 新武器 “我听说是这样。”琥珀有点惭愧。虽然站在这个世界的立场上，这事似乎很正常，但是怎么说琥珀也去过了地球。而且就个人而言，她对地球上的一些观点也颇为认同。一个国家（阵营）不能全面彻底的武装起来投入战争，反而因为担心下层造反所以刻意弱化军备，这……只能说太自私和太愚蠢了。“术士们都承认，身披外骨骼装甲，手持电磁炮的战士，哪怕对于中阶术士而言也是一种威胁，更别说低阶了。毕竟他们可以在视距范围之外，也就是术士全然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赏对方一发子弹。不是每个术士都有能力抵挡一发突如其来的电磁炮弹的。事实上，绝大部分术士恐怕挡不住这么一招。” 呃，这个世界的各种关系，要比想的复杂。这是陆五的第一个想法。他开始有些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战争会持续这么长时间了……好吧，这不是不可理解的。地球上也有过类似的事情。至少陆五知道在英法百年战争期间，两国军队本来应该是死敌，但是这不影响他们联手先扑灭农民起义。 按照地球的说法，这叫做阶级矛盾还在国家、民族矛盾之前。 他再次拿起终端，然后明白自己刚才一直感觉到的不对头到底来自何方了。整个文件里，没有关于抗魔金属的内容，没错，别说详细说明了，哪怕连带上一句都没有。就好像全然不曾发现一样。 如果说是后方的科研人员过分麻痹大意没有发现，这未免太低估了他们的专业水平了。毕竟毁灭者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生物。这种玩意要是到了地球上，估计每一个细胞都会被科研人员拆分开来细细研究。这些盔甲很很容易引起好奇心的。这些拥有天然能量护盾的生物，怎么可能还需要穿戴毫无实战价值的金属盔甲呢？就算是装饰，也很难说明为什么这样一种明显非自然进化而成，甚至没有繁衍能力的生物会需要装饰。 自然界，动物需要装饰绝大部分是为了吸引异性，繁衍下一代的需要。人类需要装饰，本质来说也是同一个道理。但是毁灭者明显没有这种需要。它们甚至压根没有性别。 呃，被琥珀这么一说之后，陆五马上就明白这是被刻意隐瞒的——反正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体验这种盔甲的抗魔效果。 “好吧，提升威力，做到一炮一个，”陆五想了想。“理论上就有了对抗毁灭者的可能了。但是呢……” 想要对抗毁灭者，前提是能够命中。当然真的大规模交战，只要队形够密集，这种武器能够对毁灭者产生重大威胁，甚至在有利地形下可以产生巨大的杀伤效果。当然，想要出现这种情况，需要另外一个条件，那就是毁灭者确实没有，或者说凯查哥亚特确实没有为它们配备远程武器。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火枪对于刀剑的优势，哪怕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要说凯查哥亚特居然察觉不到，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除非凯查哥亚特确实没有能力装备远程武器。不过这个可能性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不知道是当局者迷亦或者其他什么缘故，辉月方面却似乎完全没有提出这种可能性。似乎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只有伊万。 在他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拉了拉帐篷。虽然从难民营转移出来，但是实际上矿场这边只能说诸事粗定，所有人，包括陆五，都只能住帐篷。哪怕这个世界，帐篷也是没有门铃的，所以通常都用拉一下帐篷来提示里面的人，有客人来访。 “进来。”陆五叫了一声，红衣应声而入。 “找我有什么事情？”红衣的神色之间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嗯，或者说他天生的那张苦脸遮掩了一切。陆五现在觉得，这种“天生有表情”的脸其实也很有优势，至少陆五很难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红衣尤其如此。 “红衣，我记得你上次告诉过我，武器可以改装？”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地球上DIY枪械的事情一大堆。有些论年龄是爷爷的爷爷的老式枪械都能改造出科幻未来风格来。红衣也曾经向他演示过普通的通用步枪可以改装成威力强大的武器，单发的威力简直不输给电磁炮了。而且这种改造只是一个小店铺就足以完成的。 “是，比较简单的武器到处都可以，但是比较复杂的武器需要……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打算改造电磁炮？问题是，现在我们压根没有电磁炮……” “不，我的意思是，改造武器可行，那么能够制造一些新武器呢？”虽然迦舍城里没有，但是陆五相信，后方某个地方一定有兵工厂的。不然这么多武器怎么生产出来的？ “有钱有权限，没什么不行的。”红衣倒是很干脆。“你的意思是，你发明了一些新武器？” “是这样的，”陆五拿出几张纸，放在红衣面前。作为一个军人，红衣很快就理解这是一种武器的设计图。当然，就设计图的标准而言很粗糙，不过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这是一种远程的武器，一座庞大的，需要多名士兵联手操作的远程武器。这种武器发射一种锥形的弹药，射击距离在十个视距之上，弹药落地会发生爆炸，利用爆炸的气浪和破片杀伤敌人。 好吧，任何一个地球人都认识这玩意——其实就是一门野战炮。陆五怎么说也是工科出身，绘图的基本功还算不错，把地球上大炮的形态描绘了一个九成九。 大炮是地球很常见的重型武器。连排级别就能配备迫击炮，团营级别就有榴弹炮了。但是这个世界上，如果电磁炮能够完全取代RPG的作用，外骨骼装甲可以勉强代替坦克的作用，那么迫击炮、榴弹炮之类远程武器却似乎是空白。至少陆五不曾见到过。 而火炮在战争中可绝不是可以忽略的存在，“战争之神”这个称号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种武器……有点眼熟，”红衣沉吟了一下。“不过看上去命中率不会很高。” “用数量来弥补。”陆五拿出第二张示意图，几十门大炮在短时间内射击一个远方的区域，用密集的炮火短时间内覆盖整个区域，弥补命中率不足的问题。 “短时间内用密集的攻击来消灭敌人吗？”红衣思考着，这理论上当然是可行的（废话！），“等等，我想起来了，你这种思路是古代的武器……嗯，相当古老的武器了。这应该是火炮。”他说出一个陆五没听过的词，不过陆五的语言中枢立刻将其翻译为最贴切的汉语。 “古老的武器？这个意思是过去曾有过？那后来为什么淘汰了？” “因为没必要了。”红衣回答。“浮空要塞出现之后，地面上的武器就不再重要……这种东西在浮空要塞面前就像灰尘一样。不管是射程还是准确度，它都不可能和浮空要塞对抗。事实上，越大越有价值的目标就越容易成为浮空要塞的靶子。相反，真正的小目标，比方说步兵，反而没办法打。浮空要塞哪怕一击轰死十个步兵，它也是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现代的战争，我们这些地面上军团的任务，实际上就是在我方浮空要塞获胜之后，对敌人的阵地进行占领和控制，清剿残敌什么的。当然，一旦浮空要塞战败，那么军团的任务就变成了防御作战，尽量拖延敌人占领的时间，好让援兵赶到。”说到这个，他似乎想起了当前的情况。“女妖之门现在的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也许复兴这些古代淘汰武器的时机到了？不，”他随即摇了摇头。“根据一些传言，浮空要塞被击落的相关调查已经有了结果，凯查哥亚特是利用浮空要塞的一个结构性问题，派遣少量渗透部队进入要塞内部，将其摧毁的。但是，这个结构性问题并不是不可解决的，而是可以改进弥补的。如果我没料错，相关改造即将开始甚至已经开始了……当前的情况不会永远继续下去，不，可以说连持续很长时间都做不到，等到浮空要塞再一次出现在女妖之门的天空的时候，战争就会有结果了。” 毁灭者对于步兵，哪怕是对于穿着外骨骼装甲的步兵，确实是很可怕的对手。但是如果面对着浮空要塞……那就压根和空中飞过来的灰尘没什么区别，吹一口气就行了。 “这么说，这种武器……” “如果有现成的，它们也许在这段短暂而特殊的时间内会有价值，但是如果重新设计制造的话……我估计等到我们拿到成品，经过测试再投入使用的时候，事情早就结束了。” 陆五叹了口气，在这方面，他只能信任红衣的判断。当然，事实上他也不是真的想要让大炮、导弹之类武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能伪装一把武器设计师当然好，但是装不成也无所谓。反正他有外挂。 “这个怎么样？”陆五又拿出一张图。这张图就更简单了，其实就是一辆车子——改装得稍微大一点的车子，上面安装了一台电磁炮塔。 “这个？”红衣看着这张图，又看了看陆五，似乎已经从这张图上猜出了一点倪端。 “如果电磁炮塔能够在车上使用……也许我们就能以很小的代价对付毁灭者了。”陆五说道。他曾经和阿琪一起进行抓俘虏的冒险，所以知道，现在军队常用的车子速度虽然没地球的同类那么快速，但是比毁灭者快还是不成问题的。不管怎么说，毁灭者也是血肉之躯，它们在极短暂的爆发瞬间也许能比汽车快一点，但是只要双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它们就压根追不上车子。生物体组织和钢铁机械终究不同，后者可是完全不知道疲劳的。 “有趣的想法……如果将电磁炮塔底座进行改造什么的倒是很容易。”红衣说道。“车子也没问题。相关改造很简单。但是提醒一下，没有稳定的底座，那么射击会有很大的麻烦。”他看着陆五的眼睛，“再稳的车子，速度一快也是会剧烈抖动的。” “我想我能行。”陆五说道。 “风险还是太大了，你现在是指挥官，至少要考虑到地形的问题，”红衣说道。“如果是毁灭者缺乏智力，只能进行地表的追逐战那确实有可行性的。但是不要忘记，毁灭者是智慧生物……第一次倒还好，但是次数多了，遭到偷袭或者埋伏是不可避免的。” “战斗，总是有风险的。”陆五说道。 第六十五节 红衣 “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自信。”红衣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仅仅是发动一次进攻以图消灭几个毁灭者，削弱敌人力量，这不成问题，很有可行性。但是，如果想要……靠这种方法赶走所有的毁灭者，控制整个矿区，那完全就是一个……毫无可行性的提议！”他用加重的语气说道，而且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甚至可以说是送死！” “但是这样，总比我们让士兵去进行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比较好。”陆五说道，机会难得，可以刷刷红衣的忠诚度。呃，高手说过红衣似乎不太忠诚……但是想想看也能够理解。因为陆五之前曾经是红衣手下一名小兵。后来提升为中队长什么的，绝不是因为他军事水平过硬，而只是运气而已。而且，当初为了对付增长天，红衣可以说是帮了他很大的一个忙。从人情上来说，只有陆五欠红衣，没有红衣欠陆五的。 红衣之所以尽职的当一个部下，而不是找个机会干掉陆五直接自己当老大，只能说是个人道德观的问题。这种部下有好有坏。好的一面是只要陆五符合他的道德观，他就会无条件的支持陆五，哪怕陆五是个猪队友他也会尽一切努力扶持。坏的就是陆五一旦违反了他的道德观，估计事情就要麻烦了。 “如果当指挥官的命运就是让别人去送死，我觉得，这种责任未免太严苛了。”陆五说道。“放心，毕竟情况不好的话，我绝不会盲目送死，我会第一个逃回来。只要我取得足够的战果，还有，让我亲自出动，相信别人没办法从正面挑错了。” 红衣停在那里，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陆五，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 “你确实不是军人，”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是个英雄。” 好感度立刻刷满值了？陆五自己都不太相信。可惜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没有某个系统的数字可看，于是他只能话题转到下一个东西上。 “这个是……”红衣认真的看着陆五下一张示意图。 “一个跳发装置，脚踩上引起爆炸……”这张示意图也是地球上最卑劣的武器之一，地雷。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确实是非常有效的防御武器。雷区基本上等于禁区，哪怕是专业扫雷工兵，在没有时间要求的情况下，也常常在雷区折戟沉沙。陆五虽然对地雷没什么研究，但是基本的原理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一个触发爆炸的问题。 “想用这个对付凯查哥亚特的巡逻队？”红衣沉思了一下。“但是，如果想用这种武器对付凯查哥亚特……那数量肯定要很多，这种武器应该是消耗品。而且最重要的是，靠着这样的武器，应该是伤不到毁灭者的。”他仔细揣摩了一阵子，“就算他们陷入了陷阱，也有很大的几率无伤的冲出去。” “是，所以它的最大作用并不是消灭敌人，而是建立一个敌人无法穿过区域，从而限制敌人的机动性。”陆五说道。“这种武器结构很简单，应该不会贵。” “但是想要形成足以让毁灭者却步的的厚度，需要的量会很大。从后方买过来不会便宜。”红衣说道。“如果我们有一座兵工厂就好了。” “女妖之门有兵工厂吗？” “有……不过现在在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内，距离迦舍城这里足够远。据我所知，我们的兵工厂对于凯查哥亚特似乎是完全没意义的，所以一直被废弃着。如果我们能把兵工厂拿到手……我们的实力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自己生产车辆、武器……不过这个太遥远了。”红衣放弃了自己的幻想。“至少目前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种有效的武器，”红衣说道。“我会和后方联系一下，做几个样品，进行初步测试，但是这需要时间。” “没关系，这个以后再说。”陆五说道。“我想要一台装着电磁炮塔的车。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阿琪即将把她的计划付诸实施了。” “我也这么觉得。阿琪应该一直在等待着她的成果，现在成果出来，她不会再等了。”红衣说道。 “为什么没人阻止她呢？”边上的琥珀突然问了一句。“想要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斗，不可能没有准备。现在随便有个什么人，将阿琪的准备向上面反映一下，她就得偃旗息鼓了吧？” 红衣转过头看了一下琥珀，淡淡的回答道。“很简单，因为上头……想要阿琪这么做。” “默许？为什么？”琥珀追问了一句。在说话的时候，她的紫色眼睛里闪动着轻微的，几不可见的光芒。事实上因为她的身份，红衣也不会紧盯着她的眼睛——这未免太不礼貌。所以，哪怕是红衣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从大的方向来说，就是为了自己，或者自己小团体的利益。”红衣说道。“从小的方向来说……估计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正规军那边的消息可是很少外传的。” 琥珀似乎是轻轻的叹口气，对并且用手遮了一下脸。红衣离开了帐篷，陆五才意识到琥珀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间，她原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至少是看起来没区别）的身体变得如烟雾一样虚幻。不是那种陆五曾经见识过多次的变动，而是一种……波动的烟雾，就好像有一股波动在她身体里震荡着，随时能将她虚幻的身体撕扯成再也无法恢复的碎片一样。 所幸这段时间很短暂，琥珀很快的恢复了常态。 “怎么回事？” “我刚才……”琥珀心有余悸的说道，“看了一下红衣的命运。” “啊？”陆五想起琥珀说过的，查看命运是一种对别人的伤害。但是，这样子……受伤害的好像不止是别人啊。琥珀自己也会受到伤害？ “他的命运……如火焰一样炙热，差一点就灼伤了我。他一定接触过不止一个术士，”琥珀定了定神。“有人用魔法影响过他的命运……诸多的力量在他的身上交错，虽然不知道如何，但是他肯定接触过不止一个高阶术士……不止一个术士接触过，甚至修改过他的命运。” “你的意思是……他变得倒霉了还是幸运了？”陆五想起红衣，嗯，这个年纪在地方军力当一个小队长什么的，应该算是比较不如意的类型吧？但是反过来说，类似于中年不得志的例子也实在太多了。你可以说这个人运气不好，但是如果说被刻意改造影响了命运什么的，却又有点说不过去。至少在表面上看来，红衣身体健康，虽然说地位不高，但是在部族和周边的人群中颇受尊敬。而且他现在无亲无故孤身一人，但是如果说他真心想要找个老婆什么的，陆五觉得这不算什么难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粗略的一碰就受到了反噬……陆五，我要休息一下。”琥珀的情况明显需要静一下，陆五只好自己离开自己的帐篷。 四周的帐篷远没有迦舍城这么密集，但是整体来说丝毫不见混乱，是一个严密而整齐的营区。不过营区里面此刻几乎没什么人。虽然说凯查哥亚特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放弃姿态，但是谁又能说这是不是一个伪装？所以这里的人手和装备都有限，免得被毁灭者来个突袭，杀得片甲不留。 当然，对于红衣的这个决定，陆五一点也没有反对。 他走到边上的一座小山头去，看着天空。这里的天空要比地球上干净很多，悬浮在天上的太阳——几乎和地球上看到的那个没有任何区别。事实上，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的话，陆五决计不会想到头顶上的并不是一个恒星，而只是一个位面的裂缝。 “真有趣，红衣看来身份不简单。”陆五说道。不过，也许这样才是比较合理的解释。毕竟他之前已经从伊万的嘴里知道红衣来自冥月一方。从这一点推断，红衣应该是拥有较高身份，但是却在政治斗争中败北的那一种类型吧。毕竟按照琥珀所说，冥月一方要更加苛刻残酷，失败者选择隐姓埋名逃到另外一个阵营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是啊，啧啧，不止一个术士对他的命运进行过干涉。”高手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羡慕的味道。“看来他的身份很不寻常。” “为什么说，很不寻常？”陆五还未意识到。 “嗯，因为一般来说，这是不可能的。”高手说道。“不要小看这种能力……其实按照地球的逻辑，影响操控命运什么的，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吧？或者说，很不科学，是不是？” “是啊。”陆五倒是完全不反对。 “术士们成为以太之海中最危险的强盗，可绝非没有道理的……比方说这个能力吧。这可是连神祗都垂涎不已的力量，更让人嫉妒的是，术士们居然还有能力将这种行为的反噬效果转移到对方头上……差不多就等于，自己购物，别人付账。” “你说什么？”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高手回答。“干涉命运什么的，终究要有人付出代价，要么是对方，要么就是术士自己。所以，红衣如果被多个术士施加过此类魔法，那么从正常的角度推测……哪怕他是位面之子程度的幸运儿，现在也已经是五痨七伤，能够有一口气吊着都困难。但是很显然，他虽然不甚如意，却也没倒霉到那个份上。所以正常的逻辑来推断，最后的答案就很简单了，有些术士，至少是一个术士在保护他。甚至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么厉害？” “按照逻辑，只能这么推理了。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也不必去强求知道这个秘密。” “神也没有的力量吗……”陆五悠然看着远方的山峰，若有所感。 “搭档，别想太多。术士和普通人的区别，只在于他们拥有特殊的力量，神和人的差别，在于他们知道的更多。仅仅是这样罢了。而智慧生物的本质，在于他们的智商而非其他。” 随身的终端又发出一连串提示音，陆五拿起来，看到的正是伊万发过来的消息。 “军团长……我和阿琪的谈判已经结束，我相信已经争取到了能够争取的最好条件。” 第六十六节 简单的战斗 车轮在疯狂的转动着，强行将沉重而笨拙的身体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为他们留下了逃生之路。司机的眼睛盯着前方，用他全部的精神和技巧，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车速提到了极限。 他有理由这么做，因为眼下正所谓性命交关，生死一瞬。那些除了双足直立之外和人类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生物——也就是被大家称之为毁灭者的那些怪物——和它们的名字非常吻合。在它们的镰刀下，任何人员和机械都逃不开毁灭一途。哪怕这辆巨大的车子，也是能够直接被一击解决的。 而且更糟糕的是，当那些生物不顾一切的短时间内爆发出所有力量的时候，它们的速度居然要比这种该死的车子还快上那么一点点的。虽然这这种情况只能维持很短暂的时间，而且真的只快上那么一点点的，但是这已经够了。这意味着但哪怕你正在全速飞驰远离它们，你和它们之间依然需要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很清楚，只要稍微有那么一丝的不留神，他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因为这个缘故，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任何从两面包抄的敌人之中逃走的事情上，一点也没有考虑到如此大幅度的动作会对后面的人造成什么影响。当然射击精度什么更顾不上了。生死之刻，一个人所能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自己。 不过哪怕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后方的电磁炮塔正在射击。 车轮剧烈的和地面摩擦，车子一个上窜，紧接着一个下沉，然后又来一个令人目眩的横向漂移，几乎将自身的机械性能发挥到了极点，最终，险险的从一个危险的角度脱离了这一次包围。 然后是一片平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回头看向身后。他身后并不是座位，而是拆掉了所有的多余的东西，然后安装上一台电磁炮塔。 开这种车子真心很有难度。因为重心的改变的缘故，使得它倾覆的可能性远远超过同类。这也是为什么需要一个水平高超的司机的缘故。说句实话，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和后面的那一位共处一辆车子之中。 他吞了一口唾沫来湿润一下自己干燥的嗓门。“我们成功了？”他问身后那一位。上一次他们在一辆车，同样出生入死的时候，彼此还是地位平等的同伴。但是这一次，双方已经有了根本性的变化。如果不是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你反驳，他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成功了。”身后那位转过头，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平安无事。” “干掉了多少个？”他问。 “不知道。”身后那位回答道。“司机，你的技术真的让我吃惊。难怪他们保证说你是最好的。” 司机笑了一下。他放松心情，想象自己——或者说这辆车——干掉了数十名毁灭者。如果他有一双能够看透烟雾的眼睛去看透车轮急速运转所带起来的巨大烟尘或许他不会问这个问题。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就像物理定律所规定的一样，当车轮全速运转的时候，它带起的烟尘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这种情况下，驾驶员能能兼顾左前方和右前方就已经是耗尽全部精力了，哪怕他有回头短暂一瞥的闲暇，也绝不可能细致的通过烟尘来分析战果。 车子的速度略微减慢下来，以稳定的速度前进着。他们需要绕个弯，回到刚才激战（如果刚才那也算激战的话）的战场。这是陆五做出的判断，司机必须服从。 必须要说的是，“司机”只是他当初随口报出来，只打算用一小段时间的假名，但是现在陆五一直就这么称呼他。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证明了陆五的判断。刚才的地方，毁灭者的巡逻队已经无影无踪。地上看不到什么痕迹，有有限的一些证据推测，那些强大而恐怖的生物已经放弃了原定的巡逻任务，选择了撤离。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毁灭者终究数量有限。上一次迦舍城这边残存的地方军部队发动了一次反攻。反攻虽然遭到了凄惨至极的失败，但是无可否认，毁灭者一方也不是毫发无损。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使用近战武器使得它们拥有几乎无限的持续作战能力，但反过来也是它们难以克服的弱点。冒着密集火力冲锋的时候，哪怕距离并不很远，第一线的毁灭者总还是会被多多少少干掉几个。 而且有足够的证据显示，矿区这里的毁灭者部队，在胜利之后并没有得到补充——为了解决损失的问题，它们减少了巡逻的频率和范围。如果伊万还能组织起第二次攻势的话，他或许就能得到最后的胜利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它们现在承受伤亡的能力就大大减弱了。司机搞不清楚到底消灭了多少，但是如果能让凯查哥亚特数量进一步下降的话，少到某个程度，它们也许就会自己选择撤退了。 当然，这个撤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 车子已经离开危险区域，重新进入一处易于观察而且地形平坦的缓坡顶端。司机停下车小小的休息一下。 陆五好容易才让自己从电磁炮塔的射击座位上爬下来。要说这活还是很累人的，虽然说有各种安全带之类绑着，没有人飞出去之虞，但是这种感觉，其实和过山车很有相似之处，都是让人肾上腺素剧烈分泌，全身上下紧张得僵硬起来。问题是过山车你在上面只呆几分钟，而且事先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做精神准备。 “搭档，冒险的感觉怎么样？”陆五大口的喘着气，听着高手的揶揄。他清楚的感觉自己的双腿还在发抖，幸好这里风比较大，隔着裤子，就算抖一下也不怕被人发现。 “不是很好……”高手的感觉是超自然的，能够把周围相当多信息都感觉到。所以在高手面前嘴硬也没用，它肯定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很勇敢，有足够的勇气去成为一名探险者，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 刚才的经历，不一定比翻越悬崖或者渡过激流危险，但是实际上身体却在不受控制的发抖。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恐惧而发抖，还是单纯的因为肌肉僵化太久，导致过分疲劳而发抖。刚刚下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心虚，生怕司机这边会注意到他脚步不稳。 不过幸而，司机这方面也差不多，没有余力来观察陆五。 “哈哈，别担心，搭档，这很正常。”高手一本正经的分析。“这是生物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不算丢脸。” “不过，终于搞定了吧？”陆五从身上掏出终端，查看起来。这种东西虽然远没有手机那么方便快捷，但是却有着一点好处，那就是它不用充电。嗯，至少陆五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没发现谁给自己的终端充过能呢。 “应该搞定了。”高手说道。终端上是伊万提供的情报，也就是在整个地区，凯查哥亚特一共有接近四十多支巡逻队伍，而现在基本上每一支巡逻队都和陆五接触过了。如果一切如高手所预料的，凯查哥亚特的部下会从这里退去——当然退到哪里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只要他摆出这幅架势，那么凯查哥亚特也不得不让出这么一块小地方来。毕竟陆五是它预先设定好的“最终保险”，为此付出一点代价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更别说这对于凯查哥亚特而言，压根算不上什么代价。 “我联系一下后方。”陆五说道。他一个人只能说和凯查哥亚特所有的巡逻队都接触过了，到底凯查哥亚特会不会如高手推测的一样选择从矿区撤退，还需要其他人的进一步认定。不过这个并不困难。毁灭者虽然拥有非常敏锐的视觉，但是终究眼睛的结构也是感光型的。这意味着它们在这方面和人类相似，都会被保护色、伪装或者其他一些手段所蒙蔽（这很正常，自然界绝大部分有眼睛的生物都吃这一招）。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伊万能够整理成那么完整的情报的缘故。 “搭档，注意一下那边。”高手提醒。 陆五回过头。前面说过，这个地方正是一个缓坡的顶端，视野很开阔。所以他环视一周就确定高手所指的并非是有毁灭者接近，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在车子边上，司机正在那里拿着一个终端在操作。虽然陆五看不见细节，但是猜也猜得出来，司机是把刚才的战斗过程发给后方。 “这应该没什么吧？”陆五想了想，问高手。“对了，高手，你说能你能解读无线信号，终端发射的信号呢？” “这个相当麻烦。”高手承认。“就像你认识阿拉伯数字，但很难搞清楚用阿拉伯数字编写的密码一样。我说过，这需要耐心……不过这个难度真心很大，因为我前不久刚刚发现了一件倒霉的事。” “什么倒霉的事？” “嗯，很难向你说明白，用一个简单的说法，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都开始换密码了，所以过去的一切分析作废。”高手说道。“也许是他们终于找到了对付凯查哥亚特干扰通讯的办法。不过别说这个，出来好几天了，赶紧回去吧……说句实话，搭档，我有一种预感……似乎有某种力量，把你我，也许还有琥珀，或者还有其他人，牵引入了一个漩涡之中了。” 第六十七节 访客1 “什么？”陆五一惊。 “嗯，我也不懂怎么回事，我很确定，我们一路所作所为，一切都出自本心，也不可能有术士来对我们进行干涉，但是……但是……我刚才却突然有了这种隐约的感觉。”高手说道。“我不知道……这些该死的术士们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能力，而且更该死的是，这些能力还因人而异，各自不同！”他接着用一种陆五完全不理解的语言发出了一连串尖锐的音节。不过哪怕听不懂，但是任何人都能意识到这是在骂娘或者是诅咒。 “只是隐约的感觉吗？”陆五也能感觉到高手的那种沮丧心态。不过站在人类的角度，陆五还是不明白高手为何如此激动。每个人都常有类似于这种经验：好像听见了谁在叫自己，但是停下来环顾四周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亦或者前方的人群中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定下神却发现找不到了。这种隐隐约约，一瞬间似乎有所察觉，但是定下心来却发现并无此事的错觉很常见。 “希望我是太过敏！”高手有些沮丧的说道。“算了，”不过它的情绪变化向来是很快的，只是一下子的功夫，情绪就重新振作起来。“我们确实该走了，先去了解一下成果吧！”说道这个，高手的声音又显得有点兴奋起来。因为这次计划的主要谋划者就是它了。虽然说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是陆五，但是高手似乎比陆五更想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 虽然温度已经有了极其明显的上升，但是走在这个荒凉的悬浮列车的停靠点，风依然会带来明显的寒意。 两个女人从停靠点离开了车子。她们身上携带着简单的行礼，但没有穿戴任何能够让人辨明身份的衣服。其中一个女人年纪较长，但另外一个还很年轻。出乎意料的是，年轻的女人走在前面，明显是两个人中能够做主的那一个。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这趟旅途的尽头。前方那座不起眼的小城就是迦舍城。女妖之门地区，辉月阵营残存的少量领土之一。从面积上来说，“残存”两个字其实都不合适，因为整个女妖之门其实已经都陷落于敌手。她依稀记得，迦舍城周边到底算不算女妖之门的范围内，在学术上向来有所争议。 远方的小城看起来哪怕不是破破烂烂，至少也是毫无特色。就像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丢在路边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这就是荒凉地方的感觉吗？”她轻轻的晃动着手里的书。在这个年代，很多人——很多术士——已经高度依赖他们的终端，以至于已经丧失了阅读纸张的习惯，但是总有一些例外。“要比学院冷上太多了。不是说越高气温越低的吗？这里可是陆地之上。可这风……让人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殿下，学院那边有强大的护盾法术……寒风无法穿透。”随从轻声介绍。 “哈哈，亲爱的，那不是法术……好吧，至少不是完全的法术。”她大笑起来。“还有，别叫我殿下，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一个术士，我只是一个来这里进行一些研究实验的学者。懂了吗？你可以叫我……嗯……”她想了好几个称呼，最后决定使用一个朴实平凡，而且绝不会引起什么关注的，“……女士？” “这个称呼的话……” “你只是我中途雇佣过来的一个随从，对，就这样。你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只知道要完成我交代的一些简单的工作。”她说道。“这个称呼很合适。” 列车很快就重新离开。从这个停靠点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或者可以确切的说，其实就只有她们两个人。现在有谁会来这里呢？这个世界并不鼓励旅游（事实上也很少人有这个能力），更别说这是一座被孤零零的丢在前线，宛如孤儿一样的城镇。 “哦，方向不对？”她注意到悬浮列车的方向问题，“怎么是去那边？” “女士，恐怕是要去那边运一批货物。”随从回答。她来这里之前，可是针对当前情况做了大量的了解，所以能够明白车子为什么不卸下人和物资就立刻回头。 “从凯查哥亚特手里购买？那边不是敌占区吗？” “不，是从一个矿场那里装运矿石。听说这里有些人占领了一个矿场什么的，并恢复了生产。” “这样啊……听起来还不错嘛，看起来这边的情况没大家说的那么糟糕。之前听说兵败如山倒什么的。” “但是女妖之门的浮空要塞确实已经被全部击落了。” “那又怎么了？凯查哥亚特不也是依靠地面部队作战的？说的好像浮空要塞完蛋，地方上的军队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了一样。不过至少看起来，这座城市安全无虞，城里应该有相当规模的驻军吧？” “有十几个军团，不过部分是从地方军收编的，应该能够应付凯查哥亚特的攻势才对。他们说，前线现在正在耐心等待。等到浮空要塞的那个结构问题，也就是动力炉热交换排气口的自毁装置和共鸣石核心的反应接口太近的问题得到妥善解决，一切就不一样了。” “啧，说起来凯查哥亚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浮空要塞的布局的？应该是冥月那边提供的吧。不过那边估计应该后悔到死了吧……”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朝着城市走去。这边走向迦舍城的话，并不会经过城外的难民营，所以两个人很容易就到了能够近距离观察城市的地方。但是正如之前说的，这座城市，以她们的标准而言，乏善可陈。 而且，不止是平凡无奇那么简单，两个人很容易的就察觉到一件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座城市，空空荡荡的。 不是说没有人，而是人少得和预料之中的差的远了。 “为什么觉得这里人这么少呢？”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囤积重兵的边界小城。 “不知道呢，不过，女士，我们还是先去拜访一下这里的负责人吧……代理的司令官，嗯，名字应该叫做阿琪，是个年轻的女孩，刚刚从学院毕业不久。”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主人年龄也没大到哪里去。“她是晚星家族的成员，应该有个身为低阶术士的兄长……哦，还有，之前就是她完成悬赏，捉到一个毁灭者的。自她以后，还没有人能第二次完成这个任务呢。” “哦，找几个高阶术士帮忙也不行吗？” “似乎凯查哥亚特在这方面防御的非常严密呢。想要抓到一个活口，并且送回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大概是凯查哥亚特怕自己的秘密被破解吧。毕竟一个活的试验品和一个死掉的试验品，两者是完全不同的。” “总之，一位战争中刚刚成长起来的新贵？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进一步，至少能成为晚星家族的支撑力量。”她做出这个评语。 几辆大车从街口呼啸而过，浓重的血腥味和止血药的味道随之顺风飘过来。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几辆车子不是运送尸体，就是运送伤兵。 “这个是……凯查哥亚特发动全面进攻了？这可不太妙了……”她轻声的嘀咕着。 不过情况和她们想的明显不同，等到她们来到那栋应该是指挥中枢的建筑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因为作战而极度繁忙，不停有人奔进跑出的作战指挥部，而是一座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建筑。唯有门口站着两个拿着武器的哨兵，证明她们没来错地方。 稍经交涉之后，卫兵马上就明白了这两个女人的身份：这来自后方的两位学者，到这里来，是要进行一项军队内部的集体实验。 对于这种人物，卫兵还是不敢怠慢的。于是两人被带到一个小会客室稍作等候。 会客室的光线很好，又没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她再一次拿出之前的书，开始阅读起来。 “女士，这是什么书，这么有趣？” “呵呵，这个可是来自异世界的哲学思想哦。”她随手将书翻开，示意给对方。书本上是两种文字的混合体，其中一行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另外一行则是一种怪异的，宛如方块一样的文字。不过如果细看的话，却又会发现后者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感。 “什么样的哲学思想？” “一些相当有趣的想法。比方说，这里提到一个事情。有一个人，有天晚上做梦，梦到了自己变成了一种能够飞翔的，色彩艳丽的飞虫，在梦里，他飞来飞去，感到非常愉快和惬意，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然后呢，这个人突然之间梦醒过来，方才明白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飞虫。于是他就搞不明白了。到底是人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一只飞虫呢，还是一只飞虫在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 “这个故事……” “这是源自一个异世界的人类文明……或者说，一个异世界的人类文明中，其中的一个小小的分支，这个故事很有趣，它从侧面证明了第六律的魔法，也就是幻术，其实还有极大可以挖掘的潜力，甚至有着无限的可能。因为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并不能真正的区分真实和虚幻。” “这是一个有趣的小故事，但是好像也只是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吧？” “不，不止呢。这个故事让我很有灵感……果然，接触异世界的文明，总是能让人能学到很多的东西，或者激发出诸多灵感。我已经有一个初步想法了，等到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去着手进行这个方向的研究。” “不过呢，”她把书放下来，转头看了看窗外。“看这情况，如果没弄错的话，阿琪恐怕做了一件危险的事情。” “什么？” “她应该违反了上面的军令，不顾一切的指挥着自己的军队，向凯查哥亚特发动进攻了。” 第六十八节 访客2 “啊，违反军令……如果这样的话……”随从一惊，有点不敢置信。她很清楚军令是什么。也许对于高高在上的高阶术士，特别是那些拥有称号，距离至高之位只差一步的那一部分术士，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对于这种存在，极少有那种强制性的，必须要服从的命令。但是对于其他人，包括低阶术士在内，这都是不可触摸的禁区，更别说普通人了。 违反军令会怎么样？很简单：逮捕，审判，处刑。拥有特权的人终究是少数之中的少数。 “如果打赢了倒还好，反正前线指挥官有应急处理的权限……但是如果打输了，估计就彻底完蛋了吧。”她随口说了一句。反正这场胜负她毫不关心，事实上，别说这么一场胜负，哪怕整个女妖之门地区都不值得关心。真正值得关心的是凯查哥亚特，而不是女妖之门。 “能打赢吗？按照常理的推测，应该是有了足够的把握，至少也是七成以上的胜算，才值得让指挥官冒着违反军令的风险行动才对吧？” “你说的很对。但是呢，阿琪既然是刚刚走出校门的新手，判断失误什么的实在太正常了。有的时候，经验要比智慧更加重要。” “一旦战败了，那么迦舍城这边会怎么样？”随从马上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虽然说前线打赢打输都不管她们的事，但是一旦输了，凯查哥亚特发动反击的话，迦舍城这边就危险了。虽然她对自己的主人很有信心，但是乱军之中，出个什么意外并不值得奇怪。 “没事，凯查哥亚特不会打过来的，对我们来说，只是换个人选的问题……”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有人已经推门进来。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中级军官的制服，从上面的标志来看，这位是少校。 “阿琪中校能见我们了吗？” “抱歉，阿琪现在不在。她到第一线去了……”虽然是这么说话，但是那个军官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多多少少看着有点不自然。面对着这么两个来自后方，而且显而易见有着一定身份研究者，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突然意外。 “我们可以等她回来……如果她还能回来的话。”她微笑着做出这个回答。下一瞬间，她几乎能看到大滴的汗水从对方的额头冒了出来。 …… “情况怎么样？”陆五问道。 “非常好，凯查哥亚特看上去已经放弃了。”红衣显得有点迷惑不解。“毁灭者全面撤走了，现在根据我们斥候的消息，看上去它们真的是放弃了……但是……为什么？凯查哥亚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太简单了，这是因为凯查哥亚特兵力不足。”伊万倒是完全不理解红衣的疑惑。“现在，一方面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打得很紧张，另外一方面又面对阿琪的进攻。这种情况下，它的兵力捉襟见肘，所以从这个次要了，毫无价值的战场上把宝贵的兵力抽调走，而不是派兵来增援，不是很正常的选择吗？” “不不，你不懂……凯查哥亚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智慧生物罢了。”伊万反问。“这种东西，在我们世界的历史上，不是已经发生过太多的前例了吗？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凯查哥亚特还能是其他什么不成？”眼下的发生的一切，显然不可能是冥月的某种诡计。因为假如这是一个诡计的话，那么冥月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凯查哥亚特……不是普通生物。”红衣看了看伊万，有那么一瞬间，他嘴巴已经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出某个秘密，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说明。“任何低估凯查哥亚特的想法都是非常愚蠢的。” “这不是低估，这是根据现实来做出判断，现实就是，我们的斥候确定凯查哥亚特已经完全的撤退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不过很显然，虽然说有力的说辞都在伊万这一边，但是红衣明显无法被说服。 “暂时撤退了而已。”陆五这个时候不得不出来打一下圆场。“这附近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说起来，虽然后方洋洋洒洒的写了大篇关于毁灭者的研究报告，但是实际上，大家对于这种生物还是很无知的。因为至今为止还有很多个问题尚没有答案，比方说一个很明显的问题：毁灭者吃什么？或者它们不需要吃，而是用另外的方法补充能量？ 相关的情报被辉月这边进行了悬赏——就像阿琪上一次行动的事情一样。如果陆五能够得到这方面的情报，别的不说，一次大功少不了。到时候就能很大的增强他的筹码，按照伊万的判断，甚至能让陆五权限提高一级也说不定。 过去，伊万一直派遣斥候去侦察，但是一直没有发现毁灭者的营地。它们看起来似乎除了不停的巡逻之外什么都没干。不过那个时候毕竟只能远远的观察，很多地方你不敢或者不能接近，所以大家猜测毁灭者的营地就是那些无法接近的区域中的某处。 但是现在，毁灭者已经撤离，但是在整个矿区范围却找不到那个应该存在的营地。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 “很遗憾，一无所获，”伊万回答道。“我选了最能干的人去，但是，什么都没发现，没有营地，没有物资储备点，甚至连一个前线小仓库都没有。别说实物了，哪怕连一点点的营地痕迹，乃至于看上去像是营地痕迹的地方都没有。我不知道这些毁灭者是怎么回事，但是它们看上去似乎晒晒太阳就够了。” 这当然是一句夸大的词。任何动物都不可能依靠太阳就能活，更别说像毁灭者这样拥有巨大力量的生物了。 “那他们是怎么补给的呢？”陆五倒是真的有点想不明白了。从毁灭者正常的巡逻速度，还有整个矿区的面积等等因素，可以很容易的推测出凯查哥亚特在这里有一个营地或者补给中心。否则是没有办法维持这么多毁灭者长期在这里巡逻的。 “也许是用某种方法把营地藏起来了，毕竟凯查哥亚特的科技水平很高，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也很正常。” “只能这么理解了。不过，接下去的问题是……现在矿区在我们手里了。”陆五看了看其他人。伊万之前有过详细的规划——就像所有思虑周全的人一样，他已经将占领矿区之后将要面对的诸多问题一一予以计划，并提出相对的解决方案。只可惜他算到了所有的一切，却没算到他压根没能占领矿区，于是一切都成了空中楼阁。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是指这种情况。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他原本的计划就有了用武之地。 “在矿区外部，几个要害点，设立针对性的防御措施。”这个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事情，所以他直接指着地图说道。“这边地下水资源丰富，甚至有地下河流存在。只要能大量抽水，可以短时间内形成小范围的沼泽……如此一来，就能以较少的火力，凭借地形的优势，进行有效的扼守。毁灭者在泥泞之中，战力会大幅度下降。” “如果他们迂回呢？一队毁灭者，从侧面，沿着沼泽边缘绕过来……”陆五看着介绍，问道。 “他们不会迂回回来，因为如果迂回回来，他们就把后背留给了迦舍城。因为只要从迦舍城出兵，就能把这支军队堵死在整个矿区里面……这是非常不利的。他们必须，也只能，从沼泽这边过来，如此才能有退路……而且我相信凯查哥亚特一旦发现沼泽成为进攻的障碍，它就会舍弃这里。因为这片地区对我们来说可以安身立命，对凯查哥亚特来说，它没有任何价值。它不需要这里的矿产。为了一片毫无价值的边角地而付出巨大的损失，是一种愚蠢的的做法。更别说，我怀疑凯查哥亚特连查看都不会来查看，而是干脆利落的放弃这里。” “为什么？”虽然陆五对于这个结果早就知晓，但是伊万这么分析出来还是让人奇怪。 “因为凯查哥亚特没有军队了。”伊万说道。“您应该记得，这段时间内，矿区的毁灭者数量始终没有得到补充。这说明一件简单的事实——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打得太激烈了。所以这一次，哪怕凯查哥亚特击败了阿琪的十几个军团，它也将完全丧失重新控制矿区的兵力……” 在他说话的时候，红衣始终一声不吭。虽然陆五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红衣对伊万的判断完全不赞同。 “那个，阿琪那边的情况如何？”陆五问了一句。 “似乎完全没有消息呢。”红衣和伊万对视了一眼，然后由伊万开口回答。“正规军那边没有联系我们的必要，既然我们已经完成了预定的任务，发动攻击并牵制了敌人的注意力，那我们就已经完成了我们的任务了。前线具体战况无论如何，和我们也没有直接关系。” “凯查哥亚特如果能击败阿琪，它有很大的可能卷土重来。”红衣突然说道。“其他的事情无所谓，但如果想要恢复矿区生产什么的，我建议等一等。不要把人员和物资调集过来。反正矿区在我们手里，暂时不用急。”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闭上了嘴巴，明显不打算仔细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判断。 “哈，现在整个矿区在我们手里，如果不恢复生产，你知道一天会损失多少贝利卡吗？”伊万用嘲笑的目光看着红衣，后者把头转了过去，假装没有看到。 第七十节 交易 这不是陆五第一次来这里。 上一次，他就在这里参加了一次培训班——好吧，对他来说，也算学到了一些军事方面的知识。但是这次培训班更大的作用却是时一下子让阿琪声威扫地。 没错，作为监察官，她原本拥有的权力能够让所有人闻风丧胆——因为理论上，她可以用子虚乌有的理由随意逮捕任何一个军官，或者任命任何一个临时军官。而且这些被逮捕的人，在眼下这种情况下还没办法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但是，在这场培训结束之后，地方军的残部，对于阿琪的敬畏之心瞬间降低到了一个极限。以至于接下去阿琪想要组织起一支队伍都做不到，最后自己亲自出马，雇佣了两个术士来帮忙，这才能够成行。 当然这些都过去了。按照地球上的说法，这就是所谓的祸兮福之所伏。正是因为不得不亲自出马，阿琪才立下了出色的功勋。反之，如果轻松的从残军中组织起一支队伍的话，估计阿琪能够得到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消息吧。 至今为止，似乎没有人能够重复阿琪的成功。 “到了。”使者的声音把陆五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到底是自己慢慢的融入了这个世界？亦或者是经历了太多所以懂得了不少新东西？现在回想起来，过去发生的事情似乎……嗯，用不同的眼光看待问题，就会有不同的结论。 现在，陆五来到了原本教室边上的一个房间门口。使者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陆五走了进去，而使者没有跟进来，只是在外面把 这个房间并不大，房间的一角较高处有一个小窗户，为这里提供了最基本的光线。但是哪怕有这个窗户，房间依然显得昏暗，给人一种异样的压抑感。房间里面也没什么家具，唯一的东西只有房间一侧的，看不懂用处的机器——怎么说呢，差不多是朋克风格和科幻风格的混血儿。 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有什么？陆五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台机器上。看不到上面有什么可供操纵的按钮或者把手之类。莫非这是接触屏类型的？ 一道光线闪过，吓了陆五一跳，在机器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男人的投影。 那是一个四十五岁中年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因为坐着的缘故，看不清楚身材，但是感觉肩膀相当宽阔。男人身上穿着正规军的制服，而且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就是地位相当高的军人才有资格穿戴的类型。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本人在这里……原来只是个远程通讯。”陆五倒是见识过类似的，事实上，他的终端也有类似的功能。但是也许是带宽有限的缘故，这个世界的通讯还是以声音和文字为主，视频通讯比较少见。 “啊，不是真正的面对面确实比较不礼貌，我要道歉。不过我也是没办法，现在的我，已经来不及到迦舍城这里了。”对方说话的口气很礼貌，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态度什么，属于那种很自然就给人好感的类型。“你应该就是陆五吧？目前……应该是第十六军团的临时军团长？” “是我，请问你是……” “啊，我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虽然有点抱歉，但是你知道或者不知道我的名字一点也不重要。”对方明明说话的内容相当无礼，但是结合上他的神情和肢体动作，却很奇怪的不给人特别的反感。“总之呢，很抱歉找你来这里……但我确实有急事。” “如果是急事的话，直接和我联系就可以了吧？我也是有终端的。” “和你联系？哈……果然你是半路出家，不懂这个终端的奥秘。”对方轻笑了一下。“终端只有在一个比较短的距离内才是直连，双方距离稍微远一点，就需要中转塔来进行中转。这意味着不管你给你的朋友发什么东西，中转塔那边都会留下备份，懂吗？也就是说，使用普通的军官终端进行联系交流，虽然看上去很私密，但实际上却全部暴露在高层的监控之下，一点秘密也藏不住。甚至不止如此……日后相关东西还能被复制出去，作为证据或者其他什么的。只有这个，”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陆五面前这台机器。“这种超远程的联系装置，才能真正进行一场没有其他人监控的谈话。除非我们边上正好有一个高层派过来的间谍，否则这番谈话就只有你知我知。” 原来是这么回事……陆五明白了。 “那么，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简单的说吧，我想让你去救阿琪。”对方说道。 “阿琪？可是她……”对方做了个手势，阻止陆五继续说下去。“你不一定知道情况，所以我就直截了当的说明白好了。阿琪已经输了，凯查哥亚特的力量比预想的还强大。她现在已经被包围，没有救援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而迦舍城边上，剩下的军队只有你了。” “我只有半个军团。”陆五说道。“这点兵力去对付凯查哥亚特，不是螳臂挡车吗？” “但是除了你之外，别无其他人了。相信你也知道，迦舍城现在全空了。阿琪把所有的部队都带走，现在这里只有你。而且我要求的不高，我只要求你把阿琪救回来就行……至于其他的，只能说能做多少是多少。” “喂喂，不要用这么一脸轻松的表情提出这么困难的要求啊！”陆五终于回过神来。虽然对方说话细声细气，态度礼貌而温和，但是提出的来的要求可不一般。什么叫“我要求的不高”？什么叫“能做多少是多少”？要不是陆五开着外挂，这个要求不就是摆明了让他去冒生命危险么？甚至直接称之为“送死”也不为过。 阿琪十几个军团都被击败并包围了，陆五手里半个军团能干什么？ “嗯，我记得你和阿琪有过约定，应该是签订了一个攻守同盟协议才对吧？帮助友军脱险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义务吗？” “阿琪只是让我进攻矿区，吸引周边的毁灭者。而我已经确实的完成了任务！所以就约定而言，我并不欠她什么！” “但是你的士兵没有任何损失。这个任务，你靠一个人就做到了。虽然很了不起，选择的方式简直可以说大胆……简直脱离了军事常识。” “真的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是个半调子。” “这么说……好吧，我提供一个条件。如果把阿琪救出来，迦舍城就是你的了。” “什么？！” “相信你也知道，这座城市作为前线的要害，已经囤积了数量非常大的物资军队。军队虽然没了，但是物资可是留下很大的一部分。当然，战后迟早会有军队来接管，但是在下一批正规军到来之前，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可以任你处置……如果有足够的物资的话，短时间内你的军团就能够完全恢复。这个应该不错了吧？” 如果说之前，也许这个代价能让陆五动心。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因为整个矿区已经在他手里。如果矿石的生产能够全面恢复的话，就意味着他压根不缺钱。 伊万和红衣还在担心凯查哥亚特会反攻并重新占领矿区（大部分人都对此抱有疑虑，生怕阿琪激怒了凯查哥亚特），但是陆五自己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就算有，也是装出来的。凯查哥亚特既然想法设法让他不得不留在这个世界，那么总得给他足够的好处才行吧？至少也得暗地里支持他，保护他，免得他一不小心挂掉。 “这个条件不够。”陆五摇了摇头。“如果要去救阿琪的话，难度太大，风险也太大了。” “我可以让你的军团长身份不再是‘代理’的。”对方继续说道。 “哈，虽然你是正规军的高级指挥官，但是你又不是女妖之门的总督……”陆五呆的时间长了，也自然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关系。别看地方军和正规军都可以归属一个阵营，但是在具体的指挥、人事还有后勤上，两者实际上却是两条平行性，完全不相干。正规军事实上只有监督权——本质来说，就是保证总督不至于造反，投奔冥月阵营去。 所以不管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多大的军职，他的权力都对陆五不好使。这就是为什么他只能和陆五谈条件，却不能直接对他下命令的缘故。陆五完全可以虚与委蛇或阳奉阴违。 “没错，我不是总督，但是就算是总督，也要服从执政官。执政官的命令，对地方军也有效。所以无需总督认可，只需要执政官的一道命令，你就可以去掉“代理”这个词了。” “那岂不是直接让我升级为总督更好？” “这个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在一些无人在意的小角落上做一点手段，那不会引起什么后果。但是如果是总督任免的大事……是不可能瞒得过执政官的。” “好吧，这个条件很不错，但是……还不够。”陆五问道。 “你真的是个贪心的家伙，那么我给你一个最后的条件。在女妖之门南侧，距离迦舍城很远，但是距离XXX很近的地方，”他说出一个专有名词。“有一座被凯查哥亚特弄坠毁的浮空要塞。在所有坠毁的浮空要塞中，这座要塞的情况最好——它虽然坠毁，但是它的核心结构没有因为坠落而被瓦解，主炮和能量系统都完好……这意味着它是可以被修复的。” “你知道，正常情况下，你想要得到浮空要塞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能够让阿琪平安无事的回来，我就承诺，这座浮空要塞就归你。你不必担心技术方面的问题，我会派专业人士去修理，当然相关维修费用需要你承担。” “答应这个要求！”耳机里突然响起高手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很清晰。“顺带问清楚，他凭什么做出保证。”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陆五问道。“我甚至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第七十一节 意外的听众 “啊……哈哈哈哈哈……” 一台终端放在桌子的正中间。和它的同类不同，这台机器小巧而精致，甚至可以放在一只手里面。但是别看它这么小，各方面功能却都非常齐全。甚至比起那些大而无当的同类而言，它的性能要更加强悍。 终端正在播放着一场精彩的对话。而对话的内容让她笑个不停。 “晚星家族的这帮人……倒是真的太有意思了……” “殿下，他们这是……到底想干什么？还有，这个陆五是什么来头？地方军的军团长？”随从略有疑惑。“不是说女妖之门的地方军遭到重大打击，所有浮空要塞都被摧毁，军团被消灭，就连总督本人也死在刺客手上了吗？” “嗯，我看一下，这个陆五好像是个了不起的人哦。相当有意思的人。”她的手在终端上操作了几下，立刻调出了一系列的资料。迦舍城毕竟是前线重要的据点和支撑点，相关的情报工作还是很到位的。不至于出现某个重要人物，而大家却对其一无所知的事情。 “你这样一点也没有军人的担当！这是一个军人应该说的话吗？”终端的喇叭里响起了一段对话。 “反正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半调子军人，这是事实，连我自己也没办法。军人的担当什么的，我确实没有！” 这番话让她再一次大笑起来……真有趣，正的是太有趣了。没想到在这里见识到这样一幕。简直让人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些晚星家族的人还真是运气不好。其实他们说的很对，普通终端在进行通讯的时候，基本上需要通过中转塔。这意味着不管是什么样的通讯内容，实际上都会在中转塔这边留下一份备份（如果要中转多次，那么每个涉及到的中转塔都会留下备份），但是这不等于那些远程联系装置就能够不受监控啊！事实上，只要有高层（真正的阵营高层）起了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心，掌握这些通讯内容简直易如反掌。 比方说现在，她就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好奇心，所以就成功的变成了一个旁听者，仔细的听着这番对话。嗯，说起来，这件事情也可以算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吧。晚星家族那种土包子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不过她可以笑，随从却是笑不出来。 “晚星家族看样子在策划着某个密谋！”随从说道。“他们居然在这里设置了秘密通讯用的远程联系装置……” “他们能有什么密谋？”女主人却不以为意。“无非是觊觎女妖之门总督的位置罢了。也不怪他们，平衡之刻已经到来，而晚星家族从来都不以盛产术士闻名……想要长期维持家族的光荣，那么就必须另辟蹊径。想要总督的位置也不是不可理解的。话说回来，别看现在好像一切和过去没什么区别……等到平衡之刻结束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显赫的家族会彻底的消失在历史之中呢。更别说这一次，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将引起变动……” “他们能成功吗？” “我不看好呢。当然，只要他们能依靠自身的力量击败凯查哥亚特，自然能够成功。”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啊！晚星家族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根基，他们没有自己的军队，也不可能凭借一个家族的力量去对付凯查哥亚特。他们必须，也只能依靠正规军的力量。既然如此，哪怕最后胜利，女妖之门是否归属他们也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事情。” “说对了！如果他们有自己的私人军队，能够独力击败凯查哥亚特，收复女妖之门，那么事情自然简单。就算是执政官，也必须论功行赏。但是既然他们没有，那么他们就必须走一条更加复杂，更加艰难，也更容易出错的道路。” 没错，晚星家族在贵族之中，只能说是最低的那一等。这个家族的祖先，是因为战场上立下的功绩而得到称号。但是到底他是理所当然的得到还是走了狗屎运却很值得商榷一下。因为从“晚星”这个名字就能推测出，那位创始者是在一场全方位的失败中唯一个一个亮点。简单的理解为就是其他所有同僚全部吃了败战，就他一个人打赢了。所以到底是因为他确实立下足够的功劳而得到这份荣誉，还是因为失败之后高层为了振奋士气而必须人为塑造出一个英雄，没人能说得清楚。 而且，他们家族现在完全没有高阶术士可以支撑起家族的存在。这意味着他们缺乏高层的力量，得不到上面的信息，也难以判断大方向。几乎每个人都能预见到这个家族的消亡。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平衡之刻本来就是一场浩劫，和地震、火山、海啸之类并无本质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它不会在短期内造成大规模的伤亡，只会用时间慢慢的抹去一些人的存在。历史上，不知道多少个强大而荣耀的家族都以为自己能平安无事的度过平衡之刻——然后历史用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所以下面的事情就很自然，也很容易理解。晚星家族在女妖之门的行动，不仅是要胜利，也要失败。他们必须走一条极其危险而精巧的钢丝，在胜利和战败之间徘徊。既要建立自己的功勋，又要不露声色的排除竞争者。既要得到成果，又不能引来竞争者。想也能明白，想要达成他们的目标，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只要有一次把握不住，或者说稍微让事情玩脱了一点，就可以导致倾覆的结果。 至于能不能成功呢……可能性那当然是有的。但是只要头脑正常的人，就不会看好他们的前途。 “真有趣，接下去……那个陆五会去救阿琪。哈哈，十几个军团都被凯查哥亚特包围歼灭了，半个军团能够解围吗？不过看起来，这个叫陆五的人，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样子。”她饶有兴趣的歪歪头。“真有趣。” …… “高手，为什么要答应那种事情？” “搭档，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浮空要塞多难得……只有拥有那种东西，我们才能说，我们终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强者。到时候就算术士们想对我们不利，他们也得掂量掂量了。” “很难得吗？”陆五倒是不理解。因为他已经知道在这场战争之前，单单女妖之门总督名下，就拥有十多座浮空要塞——虽然被凯查哥亚特尽数击落了。但是想起自己最初见到浮空要塞的震撼，陆五还是对这种巨大的城堡充满了向往。 如果有机会，真的想要到一座正在运行的浮空要塞上去看看，而不是去已经坠毁的废墟里面调查。 “是，对我们来说非常难得。正常情况下我们是根本得不到的。”高手说道。“你还记得那个价格吗？那是天文数字一样的价格！更别说权限的问题了。像这种坠毁的浮空要塞还能使用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的机会了，必须把握住。最重要的是……这座浮空要塞现在是没有主人的。” “什么意思？” “权限！搭档，你不会觉得浮空要塞这么重要的装备，术士们会随意的交给别人操控吧？据我所知，浮空要塞从不单独出售，而是必须搭配一些东西的……如果从正常渠道购买，浮空要塞里面会‘免费赠送’一批操作人员。如此一来，这个所有权就很值得质疑……反正别指望能够随心所欲的操作，至少也是无法隐藏什么秘密。但是如果是这样一座完全被放弃，现在重新维修起来的浮空要塞，我们就能随心所欲的使用。放心吧，搭档，这场买卖不会亏的！” “反正只用救一个阿琪，也许我们可以……” “不，搭档，这一次恐怕不能单身过去。” “为什么？凯查哥亚特反正不会伤害我，而带上其他人反而会碍事。” “搭档，这样你就搞错啦，还记得伊万和红衣的判断吗？凯查哥亚特为了击败阿琪，很可能拿出一张新的底牌来。而这张底牌，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一种或多种远程攻击武器。所以就算凯查哥亚特没有任何伤害你的理由，你也得提防着误伤啊！再说了，如果你仅仅救阿琪一个人，你刚刚刷起来的声望可就立刻跌到底啦。” “这么说，我应该……” “我建议，叫上红衣和伊万，带上所有的重装步兵，还有足够的其他装备，进行一场正规的作战……当然要准备好足够多的车辆，事情稍有不妙，就要立刻撤退。正如刚才那个人说的，我们应该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 一只庞大的异型艰难的从泥水之中伸出一只腿来。 这是一只很难形容的东西，它的整体类似于地球上的一种甲壳类生物，或者具体点说，螃蟹，但是这只螃蟹的足就有古希腊神庙遗址的大理石那么粗。它身体的上半部分，则呈现非常明显的机械化，就仿佛生物和机械结合在一起一样，彼此纠结，分不清楚到底是天生的身体组织还是后天改造的机械部件。不过在它背部最上部，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上面站满了被称为毁灭者的战斗生物。 大螃蟹艰难的再次从泥水里抽出一条腿，这一次它成功的站稳了身体。接着，它的身体开始慢慢向上升起，完全违反了重力的法则，向上升上了一定的高度并悬浮在半空中。接下去它身体的一部分一定向后方喷出气流，因为它悬浮的身体迅速的向一个方向前进。 它的速度不仅快而且稳，它背上的金属平台上站立的毁灭者虽然数量众多，多到几乎连一点空隙都没有，但是在飞行过程中却没有引发任何意外。只是转眼之间，它的身影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在它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泥水里突然涌出一股气泡。接着，一堆只能算作残渣的东西从泥水里泛了上来。如果有心人细致分析的话，会认出这是这是一座电磁炮塔的残余。 良久，空气中光线扭曲着，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他凝视着下方被摧毁的电磁炮塔，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辉月的那些家伙……看起来被修理的很彻底嘛！” 第七十二节 救援1 远处高空金光一闪，一个黑黝黝的柱状物眼瞅着落了下来，落在远处的一个阵地边缘上。不及回过神来，这个东西顶端蓝光大现，瞬间已如西瓜一样碎成八瓣。藏身在里面的毁灭者全身橙色光芒大盛，瞬间冲杀出来。 每个人的心情都瞬间沉了下去，这个边缘阵地保不住了。 这个阵地在一个小山坡上——曾经的小山坡上。本来的小山坡现在已经变成了小岛，四周都是水。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毁灭者想要接近过来，必然要通过深浅不一的水域。以毁灭者的身体结构，这必然会让它们行动迟缓——阵地上那些电磁炮塔就可以开展一场大屠杀。就算最后它们成功的攻占了这个阵地，也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事实上，凯查哥亚特完全没有按照剧本的编排演出。等到阿琪以为一切搞定的时候，它放出了众多前所未见的装备——其实也不算“众多”，但是对付阿琪这种特制的阵地明显已经足够了。 有谁能够想象凯查哥亚特拥有这样的技术和装备吗？或者说，它之前为什么没有给毁灭配备这些装备呢？它隐藏了这一切，就等着这个时候发挥效果吗？ 可惜的是，这些问题已经没有答案。或者说答案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电磁炮塔凶猛的咆哮着。已经加强威力的电磁武器有着恐怖的杀伤效果，足以一发击穿厚厚的钢板，正面贯穿哪怕最厚实的装甲。如果地球的装甲车来到这里，那么它的钢铁甲壳在电磁炮面前不会比马粪纸好上多少。而毁灭者的能量护盾相关数据早就被精确的测量过，每一发电磁炮足以完全消退能量护盾，并且把藏在能量护盾中的毁灭者身上开出一个前后贯穿的大洞出来。 这五六个个毁灭者虽然降临在距离阵地较近的位置，避开了那水域的阻挠。但是毕竟它们数量太少了。在它们能够冲到阵地上之前，它们就会被打倒。 理论上如此。 但是这一次理论并未生效。在那种空降仓坠落的瞬间产生的蓝色光芒显然是一种特别的能量补充，那些毁灭者身上的橙黄色光芒浓烈的宛如实质一般。纵然是电磁武器的射击，依然只能将其光芒打得稍微收敛那么一点。 所以毁灭者就这么直接顶着电磁炮的射击冲了过来。第一个冲过来的毁灭者挥舞起它的镰刀，只一下，就把一座炮塔斩为两截。 下一瞬间，阵地上所有的士兵都朝着后方逃了出来。毁灭者并不急于杀戮，而是忙于拆迁。它们很清楚，没有这些强大的武器装备，人类的血肉之躯对它们来说连麻烦都算不上。不过，凭它们一刀一个的速度，拆迁工作只是拖累了它们少许时间。 然后它们才开始追击。 所幸电磁炮拥有很远的射程，也就是说，基本上人看得到的，它就能打得到。人看不到的，它也可以打得到。超过六个阵地的炮口转向这边，密集的火力从两侧扫射过来。领头的那个毁灭者身上最少挨了百十发电磁炮弹——饶是强化过后的能量护盾也撑不住。它直接被打成了碎片。剩下的毁灭者缩到阵地里面，利用阵地掩护，避开电磁炮塔的射击。 战场上慢慢安静下来。逃出来的士兵进入了另外一个阵地得到庇护，他们看上去损失并不是很大。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一个边缘外侧的阵地已经被完全的攻陷。 凯查哥亚特正在耐心的，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剥掉整个防御阵地。 “不行，中校，它们的数量太多，而且这些装备超乎我们的想象。”几个军官围住了阿琪。“我们的阵地正在一个一个的失陷，外围其他地方的消息又完全断绝了。这样下去的话，失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阿琪冷冷的说道。这个秘密她已经努力的保守了好几天，但是她知道已经保守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 “在被完全封锁之前，我已经向后方送去了求援信使。”阿琪说道。凯查哥亚特虽然干扰了所有的通讯，但是最原始的方法，也就是送信，是任何手段都无法干扰的。她应该能够等到援军的……应该能的！ 阿琪握紧了拳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面。突然之间，她有些想笑。凯查哥亚特布下这样大的陷阱，居然只抓到她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猎物，是不是会觉得很失望？ 一声巨响宣布了凯查哥亚特第二次突击的开始。一队毁灭者从一处丛林中突然冒了出来。所幸阿琪早就在那个方向上做了准备，一座早就安排好的炮塔开火了。毁灭者仅仅冲锋了一小段路，就给已经给放倒了几个。不过这个时候一个白色光球突然沿着抛物线飞来，虽然看上去似乎晃晃悠悠，但是实际上速度很快。光球正中炮塔，整个阵地上引起了一场大范围的爆炸，电磁炮塔连人带炮塔一起掀上了天。 不过虽然这次攻势同样凌厉和危险，但是这种情况下的毁灭者并不具备挨上几十发电磁炮塔不破防的情况。更多的炮塔将炮口转向这边，毁灭者就迅速的撤退了。只有那种白色的光球继续飞过来。不过这一次它们的命中率就减弱了许多。几发都落空。 这就是凯查哥亚特投入的新武器，被叫做光子炮。原理不明，射速慢但威力较大。光子炮命中的地方会产生强大的爆炸，爆炸的气浪和高温对于缺乏防护的人员和装备有着惊人的杀伤力，但是对于外骨骼装甲效果就差多了。只要距离爆炸核心稍远就能撑过去。 不过虽然这种武器一出现狠狠的威风了一把，但是现在人们已经知道如何对付它了。这种武器虽然威力大，但是射速较慢，最重要的是没有该死的能量护盾保护。它肯定不是凯查哥亚特脑子一热制造出来的，但是针对的目标肯定不是阿琪构筑的这种阵地。 接下去，所有能射击的电磁炮塔全部把目标对准了光子炮射过来的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轮疯狂扫射。远远的，能够看到几个生物载具悬浮飞起，那正是运载光子炮的玩意。这种货色一共有三台，其中两台承受了太多的伤害，稍微悬浮一段距离就掉了下去，随即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另外一台却虽然身受重伤，但终究还是摇摇晃晃的升高飞走了。 几个军官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凯查哥亚特把大量的部队运到了我们后方，它拥有这种能够飞行的生物载具……我们已经被切断了后方的联系。”阿琪说道。如果早知道凯查哥亚特居然有这种东西的话，她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来。至少不会选择将所有兵力压上第一线。但是现在说什么已经太晚了。 “坚持下去！援军一定会赶到的！” …… 地图上的草原，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 陆五停下了脚步，看着前面这个麻烦的地形。由于河道被人为的抬高，使得大量的水漫过了原来的草原。地势较高的位置还比较好，地势较低的地方已经都是黄绿色的水，而且散发着一种植物腐败特有的气息。 阿琪的行动看样子已经成功了……至少前半部分已经成功了。草原的土质就不密实，被水一泡之后，就变得非常松软而且滑溜。水看起来并不深，但是实际上想在水中行动却很难。因为不管拥有多强大的力量，脚下踩着这种滑溜溜又松软的泥土，怎么也没办法让速度快起来。 如此一来，毁灭者那惊人的速度就完全丧失了用武之地。而它们武器装备方面的弱点，也就是近战武器的缺点，却暴露无遗。一旦两军交战，毁灭者在水中蹒跚的时候，阿琪的部队将有充裕的时间，单方面的对毁灭者进行射击，而毁灭者却根本办法还手。 别说毁灭者其实数量有限。就算是它们在数量上占据了优势，这种情况下也是极其不利的。所以，从逻辑上来说，凯查哥亚特正确的做法是撤退，等候卷土重来的时机。但是它一旦这么做了，阿琪就达到了她自己的目的。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推论不成立。凯查哥亚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种地方，就算做了防水准备，外骨骼装甲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红衣向陆五指出。“车辆也不行，这种情况下太容易陷进去了。” “想要通过这里……要怎么办呢？”陆五问。“迦舍城里没有反重力车了。” 没错，想通过这种地形，反重力车——就是那种使用“共鸣石”的车辆——就是最佳选择。可惜的是，阿琪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把迦舍城里几乎所有的此类车辆都带走了。 红衣对周围情况进行了细致的勘察。不过他的结论也没高明到哪里去。这种地形极其不利于普通车辆、步兵通过。穿着外骨骼装甲的重装步兵就更糟糕了。 “这种地形上，只适合固守防御，但不合适进攻。”红衣就事论事的回答。防御方可以通过远程火力占据优势，进攻方则受到地形限制，非常吃亏。这也是阿琪特意把地方改造成这样子的缘故。在这里，只有近战武器的毁灭者简直就像没牙的老虎一样，可以随意揉捏。 当然，事实证明被随意揉捏的绝不是凯查哥亚特。 真正的战场距离这里还很远。如果在这里放弃所有的车辆和重装备，那就回到了最初的出发点了……没人喜欢这种情况，对于人类来说，这是非常不利的态势。 “报告，前面发现凯查哥亚特的部队。”有人来报。 第七十三节 救援2 不知道应该形容为“一只”还是“一台”的某个半机械半生物的造物斜斜的躺在一处沼泽地里。 陆五看到它的第一反应是“螃蟹”。没错，它的整体很像螃蟹，特别是足部，简直就是六条蟹腿。它甚至还有螯肢——和螃蟹不同，螯肢很小，就在口器的边上，但是那确实是螯肢，显然是用来进食的。 不过螃蟹的背部并不是甲壳，而是金属造物。整个后背就是一个周边有栏杆的金属平台。平台周围缠绕着不明用途的各种金属管线，还有一些很难猜测正确用途的部件。 看到这么大的螃蟹，陆五的第一反应和吃货帝国的其他人没什么区别。这不怪他。这个世界的食物——也就是那些清汤寡水的玩意，虽然营养肯定没问题，但是口味方面就值得诟病了——他实在是吃了太长时间了。事实上，之前他不止一次动过弄点野味吃吃的脑筋，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所有本地人都认为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就像地球上狐狸身上总是携带狂犬病毒一样，这个世界上的各种野生生物身上同样有大量的莫名其妙的疾病——它们自己已经在长期的进化中得到免疫，但是对人类来说可就很危险了。虽然口腹之欲很重要，但是涉及生命安全，陆五也得多掂量掂量。再说了，这地方的饮食文化太过于落后，以至于压根没有“香料”这种东西。 香料通常来自百草——但是陆五可没有神农尝百草的精神，也没这个闲暇。 这个念头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而已。陆五提醒自己，螃蟹的足虽然看上去还是甲壳动物的本来面目，但是谁又能说得清里面到底有没有变成机械体呢？此外，哪怕 总之，现在这只螃蟹斜斜的躺在泥水之中，左右对称的六只足中，一侧的三只足舒展开，一侧的三只足蜷缩，看上去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但是如果细细观察，会发现它身上还能找到一些生命的迹象——要说这玩意已经死掉了坏掉了什么的，还太早。但是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它身上不像是有什么攻击性武器的样子。 不过它后背上，也就是那个金属平台上，并不是一无所有。有好几具身躯挂在平台上，有人类，也有毁灭者。这些似乎是尸体，因为他们要么被栏杆挡住，要么是被某个凸出部挂住，总之一动不动。 “搭档，上去看看！”高手在耳机里说道。很难得的，高手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 “小心，这个玩意可能还没死！”红衣提醒。“凯查哥亚特制造的东西，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就会完蛋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头螃蟹周围确实不像有什么东西潜伏的样子。因为那里的水并不是很深。而螃蟹本身已经明显丧失了行动能力。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凯查哥亚特的陷阱绝不会这么低等。 “放心，没事的。”陆五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魔法戒指。“我过去看看，你们做好准备，以防万一。”他来到螃蟹边上。倾斜的螃蟹的后背天然形成了了一个可以爬上去的陡坡。陆五很快爬到了平台上面。 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平台上面一共有六具尸体——其中一具是毁灭者的。这个毁灭者的身体被打得宛如马蜂窝一样，上面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孔洞了。至于其他的死者，看上去并不像是毁灭者杀的——因为毁灭者的镰刀那是一刀一个，砍中的话尸体绝不会这么完整。这些死者更像是死于交通事故之类的。 而且，其中有一具尸体相当眼熟——如果陆五没记错的话，这个人身上穿的是正规军中校的服饰。穿这种衣服，意味着他应该是一个军团长——不是陆五这种地方军的半吊子军团，而是正规军的军团。后者的地位公认高于前者。 “果然是这个……”耳机里，高手发出了一声感叹。“是XXX文明的东西……”高手说出一个明显来自另外一种语言的词，这个词发音非常拗口，甚至于让人无法重复这几个音节组合。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个词语抑扬顿挫却优雅温柔。 “你知道这是什么？”陆五下意识的想问问这个螃蟹能不能吃，不过幸好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他的理智迅速就把重阳节、螃蟹肉等等名词远远抛开。 “嗯，某个异世界的科技文明。”高手解释道。“和地球的大工业科技不太一样，那个世界的科技树在生物科技和机械技术都有很高的造诣。一般来说，大部分科技文明都能同时兼具两者，但是像它们那样均衡的不多，让人很容易留下深刻印象。啊，我不是说地球不行，但是搭档，你要明白，地球大部分的生物科技是为了让机械去模仿生物，而非生物去模仿机械。地球的科学思想甚至是将生物体视为一架周密的机械的。” 对于这个说法，陆五不得不承认高手是对的。 “这么说，毁灭者也是那个……”陆五发现自己无法重复那个名词。“什么什么文明的造物？” “不，差远啦。”高手说道。“那个文明的战争工具可不是像毁灭者这种精巧强大的类型，而是……炮灰海。他们的军队主要就是……嗯，类似于地球上的老鼠和蟑螂这样的生物组成的，当然是巨型化的老鼠和蟑螂。拥有庞大的数量和坚韧的生命力，但是同时寿命却不长。你可以想象一下，一支军队是由几亿几十亿的老鼠组成，一部分老鼠身上装上近距离作战的火焰喷射器，一部分是肉搏用的钢爪，还有一些身上装着远距离攻击的震荡炮……中距离使用的火箭筒或者激光发射器之类的东西。简单的来说，它们充分利用生物科技廉价的特点，用数量压倒敌人——它们的军队就是炮灰海。不管死多少都无所谓。只要战后回收尸体，重新提取有机质就可以了。” “那毁灭者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应该是凯查哥亚特糅合了多种技术，自己制造出来的吧。作为一个神，它更需要智慧生物而不是单纯的炮灰。因为如此一来，凯查哥亚特将拥有造物主权限……算了，不说这个，搭档，总之，如果我没弄错，我们脚下这玩意只是一个单纯的载具……等等，搭档，你面前那个还活着！” 确实还活着，因为哪怕高手没有提醒，陆五也听见那个军团长发出一声充满痛苦的呻吟。 十几分钟后，所有的东西，包括毁灭者的尸体，都被放在了边上一块干燥的高地上。毁灭者已经变成马蜂窝，死得不能再死，而人类一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那位军团长大难不死（根据检查，他的头部受到重击，而且数根肋骨折断）之外，其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冷透了。他们的死因并不是因为毁灭者的攻击，而是因为从高空摔落的冲击。 没错，高空摔落——和所有人的第一印象不同，这只螃蟹并不是用它们粗大的足爬行的，而是靠飞行活动。没错，就是飞行。它们的足主要为了适应地形——这种尖足能让它们可以在任何地方轻轻松松的降落，包括沼泽。 “太可怕了……所有人都死了……”这位军团长在神智并不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断断续续的说了不少话。虽然说话有点凌乱，而且重复了很多次“太可怕了”，但是还是让人能够大致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阿琪留下来保护后勤线的的部队，但是却遭到凯查哥亚特的集中攻击。阿琪的判断是正确的：凯查哥亚特不会容许辉月占据这么一个前线阵地，所以必然会发动反攻，拔除阿琪这枚钉子。但是阿琪的判断又是错误的，因为凯查哥亚特并非如预想中的一样气势汹汹的正面发动强攻。事实上，凯查哥亚特远比预想的狡猾。先是一系列试探性的攻势，与此同时，它先用这种大螃蟹把大批部队送到了阿琪的后方，针对补给线发动了进攻。 这场战斗的结果毫不意外。军团长虽然有所戒备，但终究所能做的就是退守预先安排好的阵地。它们被分割包围在沼泽之中，而凯查哥亚特则耐心的，像剥卷心菜一样，一片一片的将人类预设好的阵地剥下。 这种战斗绝非阿琪预想之中的有效防御。事实上毁灭者的伤亡非常的少，凯查哥亚特很有耐性，并且投入了一些之前从未见识过的武器装备。它一点一点的，有条不紊的施加压力，逐个拔除人类的火力点，摧毁他们的阵地。最终，军团长和他的残部都认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他们不想办法突围，就会全部死在这片沼泽里。 幸运的是，他的一位侦察兵意外的发现了这种螃蟹并非智慧生物——这种东西看上去像是生物，但是本质来说就是一种载具，基本不具备智力。任何人，包括人类都能操纵它们。靠着这个意外发现的成果，几名斥候偷偷的偷来了几只大螃蟹。 然后以军团长为首的一群军官想要利用大螃蟹偷偷的溜出包围圈。问题是——凯查哥亚特要么是及时察觉到了这一点，要么就是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大螃蟹尚未飞离不远，天空中一架造型古怪的飞行器就已经追了上来。接着一个毁灭者就被简单粗暴，但是直接有效的丢到了大螃蟹背部。 接下去的那场战斗混乱之际。正常情况下，凯查哥亚特这一次肯定可以杀光所有的盗窃犯。但是战斗总是有意外——大螃蟹背部有两台外骨骼装甲，其中一个配备的那种单发的坑爹电磁炮，一炮虽然没能立刻干掉毁灭者，但直接把毁灭者的能量护盾清零。 没有能量护盾的毁灭者就没那么可怕了，迅速的被打成了马蜂窝。但是毁灭者确实是战意非常顽强的生物。它砍翻两座台骨骼装甲之后，发现自己的状态恐怕没办法对抗这么多敌人之后，立刻换了一个战斗方式——在死之前给了大螃蟹一记重击，直接让这飞行生物失控了。如此一来，这种裸露飞行平台上面的人类的命运可想而知——要么是中途被甩飞出去，要么就直接跟着它一切摔到地面上。高空坠落后果无需细述，大螃蟹的设计者压根就没有考虑到“迫降”的问题，这种坠落的冲击力不是人类的身躯所能抵挡的。 这位军团长是最幸运的一个，天晓得落地时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应该是其他人的身体为他提供了缓冲，总之他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呃，当然，如果没有遇到陆五，他的“幸运”只是让他多活上一两天，而且这段最后的日子无疑是要在极度痛苦中度过的。 第七十四节 救援3 这场小小的插曲处理完毕，红衣立刻向陆五指出一个风险：他们可能来得太迟了。如果一切如这位军团长所说，阿琪恐怕已经完蛋了。 “……阿琪选择的布阵方案实际上就是环形阵地。用一个个彼此独立的小阵地，加上电磁炮塔超远的射程，形成一个能够互相掩护，局部集火的作战阵型……这一点上，所有的阵地都是一样，无非就是规模大小的问题。”红衣仔细的解释。“保护后勤的军团，一整个未经消耗，完整无缺的军团如果只坚持了三天，那么阿琪坚持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天。而且她只可能遭到更加猛烈的攻击。” “我们太迟了。”看着陆五迟迟不表态，红衣干脆摊开来说。“等到我们抵达，阿琪恐怕尸体都冷透了。” 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时间点的问题。从陆五得到消息到现在，简直可以说一秒钟都没有浪费——从控制整个矿区开始，红衣一直高度戒备，以防凯查哥亚特突然杀回来。现在面对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不能说他们延误军机。 “可是……”陆五其实没搞明白红衣的概念。因为刚才伤员的话如果可信，那只是军团一部分指挥官逃了出来，大部分官兵还在那里抵抗呢。 陆五刚刚问出这个问题，“两回事？”伊万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陆五。“陆五阁下，您细细思量一下，军团长都逃跑了，剩下的士兵状态如何？他们全军覆没了反而对我们是好事，反之，对我们的行动可能就是一个灾难。” 看着陆五一脸“我听不懂”的神情，伊万不得不继续解释。“陆五阁下，您觉得一支能够困住一个军团，并将其包围歼灭的部队……是我们能够对抗的吗？我的意思是，短期内迅速将其击败？” “不能。”就算是陆五也明白，他的部下名义上是一个军团，实际上是半个。这个世界的军团概念其实是非常有趣的，并不是以人数来确定，而是以实际战斗力来确定。正常情况下，在一场战斗损失较大后，军团会得到修整补充的机会，重新恢复并衡量战力。但是眼下女妖之门的地方部队显然不可能按照这种模式进行。事实上，虽然说“半个”，但到底是“大半个”还是“小半个”还是一个问题呢。 “那就对了，原本我们的机会就只有一个——出其不意，打开一条通道，让阿琪能逃出来。但是现在，挡在我们前方的却是一场和我们任务关键无关的战斗。而且打赢这场战斗很难。” “这种情况下，想要继续坚持是不理智的。”红衣边上也说道。 说起来，红衣和伊万别看思想方式和道德水平差别很大，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极有共同语言。因为陆五还记得很清楚，一听说去增援阿琪的事情，两个人却立刻结成了统一战线，坚决反对去增援正规军。 不是那种普通的，温和的，提意见式的反对，而是非常坚决的反对。陆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个人如此坚决的站在一起。甚至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找不到说服的理由，不管是红衣还是伊万都会公开扬言抗命。于是这个时候，陆五说出了这一次交易的代价。 陆五还很清楚的记得，在他说明滞后，红衣和伊万两个人彼此看了一样，然后同时改变了立场。那是一百八十度的，毫无妨碍的转变。两个人都承认，哪怕再不情愿，面对这样的一个机会也不能放过。红衣认为，这样的代价，哪怕只有三成胜算也要试上一试，伊万更进一步，明说只要有十分之一的把握，就值得去冒险了。 但是现在，以战斗的情况分析，他们连十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正常的方法不行吗？”陆五问道。 “肯定不行。”不管是红衣还是伊万都很明确。伊万认为，他们胜算只在于出其不意。瞬间突击一下，打开一个口子，救出一小批人后立刻逃跑。而红衣连这一点都不抱希望。红衣的看法认为，他们唯一的胜算就把目标定为阿琪一个人。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凯查哥亚特也没办法把包围圈严密到连一个人都救不出来。只要能在外部造成足够的干扰（当然这意味着伤亡），能够在包围圈上打开一个短暂的缺口，掩护阿琪撤出来，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想要打败凯查哥亚特那是妄想，但是如果付出足够的牺牲，从包围圈里拯救一个人，那应该还是很大成功几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阿琪的军队是分成好几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在和凯查哥亚特交战。这种情况下，除非阿琪就在最外围，否则……半个军团填进这个战场去，就像是一块石头丢进水池，除了激起一个浪花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用处。 伊万认为哪怕十分之一的机会就值得冒险，但是眼下他也显得踌躇起来。都怪阿琪，设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防御阵型——真的要防御，全军收缩在一个阵地上就行了。却偏偏分出几个军团，在外面固守几个分战场。 “那只螃蟹……哦，不，那只凯查哥亚特的造物，”陆五话说出口才明白自己说错了，因为“螃蟹”这个词完全是汉语发音，说明这个世界的要么没有这种甲壳纲的生物，至少也是没有类似这种玩意的生物。“还活着。” “什么？”幸好红衣和伊万没有在乎这个小小细节，至少是看上去没有在乎。 经过刚才的近身研究之后，加上那个伤员的说明，他们已经知道这只大螃蟹是怎么回事了。大螃蟹身上受的伤害可不止一种，有被电磁炮射出来的孔洞，还有被砍出了缺口。那些金属零部件倒还罢了，估计残缺了几个缺口影响不大，生物体受到的伤害那就难以判断了。而且从它始终斜斜的趴在沼泽里不动弹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还能用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红衣问道。 “它应该还能用。”陆五说道。当然这是高手告诉他的。这种半生物半机械的东西，兼具机械和生物的优点——它看着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实际上却是很耐用的“傻大黑粗”型，更别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进行自我修复了。区区从半空中掉下来的伤害，对它来说压根不算一件事。 “还能用……”红衣几乎是下意识的猜到了陆五的想法。好吧，自从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陆五的大胆行动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人也许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军人的特质，但是有一点红衣要承认：他真的很有勇气，而且充满了慈悲心。他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但是他从来不用别人去冒险。 站在一个指挥官的角度，这很蠢，蠢透了。但是反过来说，这样的一个人却值得你信任。 “这个太危险了！”伊万第一个反对。“你可能回不来。” “对我多一点信心好不好？”陆五直接笑着回答道。本来独自潜入还是有点危险的，因为别人不想杀你不等于你就是安全的，这个世界存在“误伤”这种情况。现在有了大螃蟹，他反而真的不怕了。 既然如此，那么不妨好好的刷一下声望值。 “带上几个卫兵。”红衣建议道。 “卫兵没什么用。”陆五本想为防万一带上琥珀——但是这么做的话实在太明显了一点。因为琥珀在其他人眼里，除了是他女朋友之外什么都不是。好吧，更悲催的是，她事实上连女朋友都不是……更别说她是一个在物理上根本不存在的灵体，想要做点什么的话……嗯，只能在梦里了。 “你想独自一个人去？” “只能我一个人去。”陆五说道。“你们都说了，这种地形，不管是对毁灭者还是对重装步兵，都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只有我，能在突发意外的情况下行动自如。”他示意手上的魔法戒指。 单纯以奔跑速度而言，外骨骼装甲其实不输给魔法戒指，但是那是在干燥坚硬地面的前提下。在沼泽这种特定的环境，魔法戒指只会受到微小的影响，而外骨骼装甲的影响估计就不是一点两点了。极端点说，它不一定会比普通人跑得快。这也是为什么现在陆五已经有权限随意的购买外骨骼装甲，但是依然无法购买魔法戒指的缘故。魔法戒指无论是性能还是适用范围，显然要比外骨骼装甲都优秀得多。 “如果有意外，怎么办？”这一次，红衣第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陆五感到有点好笑，但是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而理智。“按正常的规矩办。” 指挥官战死的话，有官阶仅次于指挥官的军官担任指挥。当然，眼下这个“仅次于指挥官的军官”就是指红衣。过了几秒钟后，陆五才意识到红衣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红衣不是服从于陆五的职位，而是服从于他的个人。 “完全没有实感啊。”站在大螃蟹的背上，陆五轻声对自己自言自语。 半机械半生物的大螃蟹飞行方式和陆五预想的差不多——事实上也是如此。这种生物的外貌就决定它不可能根据某种空气动力学飞上天空。它的飞行方式，与其说那是飞行，不如说那是悬浮。没错，按照高手的研究，它就是利用这个世界的特产，能够产生反重力作用的共鸣石而悬浮，并且通过喷射气流来前进的。最妙的是，这玩意完全是傻瓜型的，任何一个人，站在大螃蟹后背的金属平台上，就能驾驶它。简单得就像是婴儿玩具。 不过这个很正常。按照解剖的结果，毁灭者的智力应该要比人类略低——到底低多少是个问题，但是总之低一点应该没错。所以，如果大螃蟹是供毁灭者使用的运输平台，那么它的操作难度肯定比较低。 第七十五节 救援4 “原来女妖之门有着共鸣石矿……”这段时间开采了不少金属矿，所以陆五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在这个世界上，共鸣矿石堪称最珍贵的矿产。有太多地方需要这种天生具备反重力能力的矿石了。 这并不是说共鸣石在这个世界储量稀少，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共鸣石的储量相当的大。但是，正如每个人都已经知道的，那些真正意义上，储量丰富的共鸣石矿，实际上早就在漫长的时间里演化成那些浮空大陆或者浮空城市了，也就是现在术士们的居所。很自然的，术士们不可能去自己去挖掘自己的根，把浮空城市里面的矿石挖掘出来，让悬浮在天空的大陆跌落尘埃。所以现在大家能开采的共鸣石矿实际上都是小矿或者品质不高的散矿。 所以这种矿石的价值就变得非常高昂起来。凯查哥亚特在女妖之门找到这种矿产，直接就能把女妖之门的重要性提升一个档次。 “应该是凯查哥亚特找到的矿产吧，这很正常，没有什么生物能比一个神更擅长搜索了。”高手在耳机里说道。“哪怕术士，在这方面也望尘莫及。” “你说，我们真的行得通吗？”独自一个人站在这么一台巨型飞行器的后背上，陆五感觉到莫名的有些不安。其实大螃蟹飞行速度并不算很快，不如喷气飞机，甚至连螺旋桨飞机都不如。但是它的优点也很明显——结实耐用，而且运载能力强。这个平台，可以轻松的装载上几十，乃至于上百名人类。而且，很显然，这玩意既然有这么大的空间，装点重型武器什么的也不成问题。 “只要小心别被阿琪误伤，肯定就没问题。”高手倒是信心满满。“凯查哥亚特的部下是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总觉得，这样子似乎……” “放心好了，我们只要能找个能让人勉强接受的理由就行了。”高手说道。“不过，搭档，其实刚才真的应该让琥珀跟过来的。她加入军队真的是个大大的失策。” “为什么？” “在军队了，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高手说道。“她现在又没办法分身两处……所以最理想的情况是没人看着，然后利用她灵体的力量跟在我们的身边，以防万一。” “万一？”如果高手所说属实，那么陆五最大的危险就是被那些大威力的武器给“误中”了，但是陆五觉得，这种情况下只能说命中注定难逃一劫，琥珀在身边也没啥用。毕竟在地球上，邪魅虽然能避开子弹，但是自身是挡不住子弹的。 “嗯，凯查哥亚特虽然不会伤害你，但是别忘记，冥月阵营的人会啊。” “他们……不是应该在和凯查哥亚特打得热火朝天吗？而且听说还打赢了，占据上风。” “怎么可能，”高手嗤之以鼻。“想想看，类似这种半机械半生物的玩意，凯查哥亚特肯定不是刚刚造出来的，过去为什么藏着？无非就是想等着让冥月那边吃个大亏罢了。毕竟比起辉月这边，哪怕比起阿琪的行动来，冥月那边的军事压力才更为关键。搭档，你想想看，既然凯查哥亚特在这边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了，这意味着……” “它们已经发挥过作用了。”陆五一惊。“但是，高手，你不是说过凯查哥亚特没有胜算吗？” “哈，搭档，再怎么说，凯查哥亚特也是一个神。我说过，它既然敢动手，那肯定有一些计划的。我说它毫无胜算的前提是冥月拿出真正的实力来，把它作为一个大敌对付。而不是眼下这样子。” 眼下这样子……虽然说陆五已经隐约听说，冥月阵营投入了上百个军团，其中还有很多术士军团。这个数字似乎很庞大，但是严格的说，这个世界的“军团”只是名字叫做军团，并不是真正的大军。百十个军团在这个世界其实算不了什么大军。别的不说，单单女妖之门总督的名下，就有上百个军团呢。这还是一个位置偏僻荒凉的地区总督呢。 “结合前一段时间的消息，也就是凯查哥亚特被击败的事情……可以将其视为一个狡猾的阴谋吧。估计冥月那边吃了一个大亏，”高手说道。“接下去……冥月估计就得投入更大的力量了。搭档，你想想看，假如这个时候，辉月也投入了大规模的军力，会怎么样？” “那个……我认为双方应该会先消灭凯查哥亚特的军队，然后再互相较量一番？”陆五想了想，回答道。 “哈，可是，只要他们会打起来，那么军队的损失对凯查哥亚特而言又算什么呢？反正都是制造出来的。毁灭者被消灭殆尽又不会损伤到凯查哥亚特的半根毛。它只需要把自己一藏，然后耐心等待……辉月和冥月会帮助它完成接下去的任务。搭档，有了那个名为‘吞噬’的魔法，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恐怕想要后退会很难……更别说也许他们压根就不会想后退。” “我懂了！这就是为什么凯查哥亚特会这么做……它需要的，其实就只有一样东西……辉月和冥月的大军！” “对，而且是足够庞大，以它的力量无法对抗的大军。”高手说道。“所以，你看，凯查哥亚特在战争中表现出来的足以动摇世界的造物，未知文明的高科技等等东西……所有的一切，包括毁灭者，其实都是诱饵。” “凯查哥亚特……想要以整个世界为舞台，上演一场大戏吗？”陆五轻声的说道。 “估计是如此，它是一个神，它有这个能力。” 一道阴影从天空投下来。陆五开始并未察觉。但是这道阴影始终笼罩在他头顶上，挥之不去。 “这个是……”在大螃蟹头顶上，有一台从未见过的，灰黑色，外壳仿佛甲壳质地的飞行器。这台飞行器外形颇似地球上的飞艇，但是尾部有着大量的棘刺状突起。这种飞行器的风格就和这个世界的科技显然不同，一看就能猜得出是凯查哥亚特的手笔。 它的速度肯定要比大螃蟹快上许多，因为它显然是从后面追上来的。不过此刻，它保持着和大螃蟹同等速度，钉在陆五的头顶。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死死悬挂在头顶上的飞艇，陆五情不自禁的感到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事情也许并没有高手说的那么简单。 “搭档，”高手显然也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牢牢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凯查哥亚特不会杀你……不止不会杀你，它还会想法设法的保护你。你如果死了，对凯查哥亚特将是一个不小的损失。虽然谈不上伤筋动骨，但是起码也是让他失去了一张重要的底牌。” “什么意思？” “我只能提醒这么多，剩下的，靠你自己了。”高手在耳机里说道。接着它彻底的陷入沉默，陆五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任何回应。 飞艇的尾部突然张开了一个口子——就像是母鸡生蛋一样，有一个什么东西从飞艇上面掉了下来。 然后，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金属平台的对面多了一个身影。 从飞艇上跳到大螃蟹顶部的是正是一个毁灭者，或者可以说，一个身披甲胄的蝗虫人。和它的同类一样，它的双手之上各持一把镰刀，全身上下笼罩着橙黄色的能量护盾。 但是和它的同类不一样的是，这个蝗虫人身型更为高大。前面说过，毁灭者的身高比普通人略高，通常为半个头左右，体型则粗壮很多。但是这一位，身高足足比陆五高了一个半头，体型也更为粗壮魁梧——除此之外，它身上能量护盾的光芒浓郁不像是虚幻的，仿佛如一层液体一样。 这种体型，加上令人胆战心惊的镰刀，站在面前的时候，非常有压迫感。 四周是金属平台，根本没有可以逃跑躲避的地方。想要躲避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大螃蟹背上跳下去，然后在数十米的高度来一次自由落体。 虽然陆五知道下方是沼泽，但是这个沼泽到底能有多深可是一个大问题。此外，他也知道，高空跳入水中什么其实非常危险，因为重力加速度的缘故，数十米高的高台跳下水，其实和跳到水泥地面没什么太大区别。 说起来大螃蟹真的很稳。这么一个巨大重量的毁灭者从空中跳下来，在金属平台上都砸出了一个小凹坑，但是大螃蟹居然就摇晃了一下就没事了…… 眼下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陆五迅速把杂念赶出脑海。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毁灭者，一个显然不是做一次简单的登门拜访的毁灭者。虽然说高手一再强调，凯查哥亚特是绝不会伤害他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下，想要说不紧张那根本就是骗人的。不，这应该已经超越了正常意义上的“紧张”了吧。 两个生物四目相对，陆五突然觉得对方有点眼熟，然后他回想起，自己之前似乎见过这个个子特别大的毁灭者。对了，这个应该就是凯查哥亚特的四大天王之一……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要说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 “你不该到这里来！”彼此对视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后，毁灭者突然开口说道。 陆五之前就从毁灭者的解剖报告里知道这种生物其实有着发声器官的。但那只是解剖报告里面的事情。事实上，他见过的毁灭者也不算少，但是没有一个出过声。它们沉默的行动，沉默的战斗，至死为止。哪怕在最激烈的战斗中，毁灭者也不会发出战斗的呼喊，而受到严重伤害，甚至致命伤害的时候，毁灭者也不会发出痛苦的呻吟。所以当这个毁灭者突然开口之后，陆五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小小的吓了一跳。 毁灭者使用的语言正是陆五之前见识过的“根源之语”，这种语言无需任何翻译就能被智慧生物所理解。 “那个……你是哪位？”陆五试探的问。 “我是持国天。”毁灭者说道。 第七十六节 救援5 持国天的回答直接证实了陆五和高手的猜测。当然之所以被陆五理解为“持国天”，其实就和“增长天”是同样的理由。持国天只是表示自己是侍奉某位至高存在的四大守护者之一，但是以汉语来理解，持国天就是最贴切的翻译了。 凯查哥亚特的四大天王之中，增长天明显是个弃子。类似于一次性餐具，单纯的利用一下，利用完了就当垃圾丢掉的那一种。所以凯查哥亚特最核心的干部应该是三个……那个魅魔既然被托付如此重要的职责，她无疑也是其中一个。也就是说四大天王，凯查哥亚特最核心的四位部下之中，陆五已经见识过三个了。 “你不该到这里来。”持国天再次说道。“这里正在打仗，快点回头离开。” “我不能就这么走！”陆五定了定神。持国天虽然能说话，但是它说话的方式和人类差异比较大，嗯，其实和增长天差异也比较大。怎么说呢，由于外貌的缘故（也就是长得像蝗虫），它说话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更没有嘴巴的动作（这一点增长天就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有表情，嘴巴在动，也有肢体语言）。它的声音虽然流利，但是其中那种机械和呆板的味道却挥之不去，事实上，与其说这是一个人在说话，不如说是在和一台播放电子音的机器说话。这种感觉相当怪异。 “你想要什么？”持国天问道。 “我想让被你们包围的士兵……撤退。”陆五本着讨价还价的原则，提出一个最高要求。 “这不可能。”持国天直接反驳了这个提议。“他们必须要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之前红衣估算过时间。这个时候，就算阿琪还没有全军覆灭，但是肯定已经蒙受了重大损失，失去了突围的力量——如果他们曾经有可能突围的话。在这方面，陆五信任红衣的判断。“他们现在肯定在为自己的愚蠢后悔呢。”阿琪也不会例外。 “他们所有人，都要为亵渎的罪行付出代价。”持国天说道。 “亵渎？” “对神的亵渎。”持国天回答。“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死亡，就是对他们的审判，而我们，就是神罚！” 得了，虽然我知道你们很厉害，但是神罚什么的就算了吧。陆五可一点也不觉得毁灭者够得上“神罚”。没错，如果这些毁灭者出现在地球中古世纪，称一句“神罚”倒是名副其实，但是这个世界早就高科技化了，而且又是魔法世界。毁灭者看起来很牛逼，但是陆五亲眼看过光头如捏皮球一样，把它们轻松的捏死——也许不那么轻松，但是至少捏死十只八只不成问题。事实上，如果没有那抗魔法的金属装甲，估计光头捏死百八十个都是轻轻松松。 强者向弱者发出“神罚”的宣言才会显得可怕——强弱越悬赏，就越可怕——但是弱者向强者发出这种宣言，那就显得有点可笑了。 “回头吧，获选者！”持国天用镰刀朝着陆五一指，说道。“这场战斗和你无关，马上掉头离开，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 “如果我说不呢？”陆五随口问道。持国天越是说这种话，他反而越觉得好笑。说句实话，这种落差有点让人严肃不起来。 持国天的手迅速挥舞过。 那是非常快速的一击，快到让人类的反射神经压根反应不过来。等到陆五意识到，下意识的做出后退躲避动作的时候，一切实际上已经结束了。 持国天的镰刀，就在他鼻子前方掠过。 虽然陆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他鼻尖的皮肤却清楚的感觉到了刀锋紧挨着皮肤擦过的那种微妙而真实的感觉。陆五的脑子清楚的理解到一个事实：如果持国天想要杀他，现在他已经变成两截了。 没办法形容这种可怕的速度，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常理。而且，这并不是蓄意挥舞出的，出其不意的一击。而是持国天信手为之——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陆五眼前，而陆五虽然告诉自己不用紧张，但是实际上却也是全身心关注对方一举一动的。 这种速度太过于惊人……陆五自知自己哪怕戴着魔法戒指也没办法闪开这样的一击。如果是持国天的话，估计……光头也不一定能打赢。这就是杂兵和精英的区别。 不过这没什么意义。再强大，持国天这种档次的精英毁灭者也只有两三个，而光头这个级别的高阶术士呢……虽然陆五没有特意去了解，但是也明白，对于整个阵营而言，光头那个程度的术士，哪怕不是满坑满谷，至少也是车载斗量的。 “即使你身上有我主留下的烙印，我也不能放任你干扰我的战斗！回头，否则，就如此物！”随着这句话，持国天的手臂一挥舞，也不知怎么就把一块残破的栏杆给挑飞到半空中。这块金属条飞到了一米五六左右的空中，差不多就是陆五脖子的高度的时候，持国天的手臂再次挥舞。 金属栏杆就在陆五眼前被分解成了两截，然后掉在陆五的脚边。 这是切切实实的威胁。 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爬上了陆五的后背，仿佛有一只毛毛虫正在沿着他的脊梁爬行着，刺激着他的皮肤。虽然他没有伸手去摸，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后背一定满是汗水了。 持国天很强，就算他戴上魔法戒指，速度方面也没有任何胜算。更别说这个“高空平台”的环境，简直就像为持国天量身打造的一样。这里根本没有闪避腾挪的空间啊——除非拥有飞行的能力，否则肯定要和持国天硬碰硬。 如果真的动手的话，估计一个照面就会被杀死吧。而且是那种直接分解为好几截的死法。 持国天那张蝗虫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它就这样面对面的看着陆五，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要杀我吗？”陆五尽力让自己平静。高手说的应该是对的，他是凯查哥亚特最后一张底牌……等到凯查哥亚特计划失败，输光所有的一切的时候，它就得依靠陆五逃到地球上去。所以凯查哥亚特根本不可能会杀陆五，不止是不会杀，还会尽其所能的保护陆五。按照高手的说法，它恨不得给陆五派一队卫兵过来呢。 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特别是毁灭者对他的无视……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但是……如果高手弄错了呢？高手虽然知道很多，但是归根结底，它并不是那种“绝对不会错”的存在啊。而且，陆五现在早就已经确定，高手一定有很多的秘密，很多隐瞒着自己的秘密。比方说，它不知道畏惧着什么，常常会像现在这样子装死。它会不会误导我？ “获选者，回头。”持国天用镰刀指向陆五来的方向。“只要你回头，不要干涉这场战斗，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不！”陆五感觉到的自己的鬓角湿透了。现在天气一点都不暖和，而且，说句实话，站在大螃蟹这么一个无遮无碍的飞行器上面，单单是冷风就吹得人够呛。 持国天似乎迟疑了一下，但是下一瞬间，它举起了手里的镰刀，凌空劈下，目标正是陆五的脑袋。 …… 沼泽边缘，受了不小的伤的那个军团长已经慢慢恢复了神智。 他看到眼前这支陌生的军队。这支军队的人数不是很多，大概只有数百人，千人都不到。但是装备非常齐全，军队中甚至大部分都是重装步兵。此外还有大量的车辆。外骨骼装甲倒也罢了，反正购买的权限也不是很高。但是这些车辆之中，有些是高权限才能购买的类型。特别是那种专用的后勤车，能够给外骨骼装甲提供维护保养的，通常情况下只有正规军才能够拥有。 换句话说，这支陌生的军队是一支正规军？但是怎么可能呢！他最清楚阿琪的部署，阿琪已经把能够调动的所有军队都调集到第一线来了。迦舍城里只留下装点门面用的那么一丁点人，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全新的军团？ 更别说这个军团的指挥官看着有点眼熟……他花了不少时间，终于认出了伊万。可是如果他没弄错的话，伊万的部队已经被凯查哥亚特击溃，彻底解散了。别说他的军队了，连他自己都选择了退役。这是一个可以说相当奇怪的选择，因为现在不比过去，退役之后，伊万简直什么都不能得到。如果他早就给自己留后后路了倒还好，如果没有，他甚至得和其他难民一样，靠着领那些微不足道的救济粮过日子了。也许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情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伊万，是你？”伊万看上去好好的，而且，显然是这支军队的高层——哪怕不是指挥官，也是高级军官。 那老头走过来，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笑里面有着遮掩不住的轻蔑。当然，这点轻蔑他已经不在乎了，事实上，从他决定利用凯查哥亚特那种半生物半机械的玩意逃跑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自己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会被直接处决吧。但是他不会，他有一个孪生弟弟，而那个弟弟，却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术士。凭借这一层关系，虽然说职位之类保不住，但他至少不会死刑。 想到这个，就连那轻蔑都变得有点可爱起来了。 “伊万，你们怎么在这里？”他脑子依然昏昏呼呼的，一时之间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等，你们是援军？”一个念头突然冒上来，让他及时提醒。“不要去，败局已经不可挽回，冥月的术士和凯查哥亚特联手了！” 第七十七节 救援6 “什么……”边上的红衣也听见了这句话。“凯查哥亚特和冥月联手了？你刚才怎么没说？怎么可能？” 这个问题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受伤的缘故，对方之前脑子明显还不能正确思考，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需要连蒙带猜的。这个状态下，漏掉一些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再说了，这在理论上是完全不合理的事情。因为这两者根本没有演戏的必要啊！它们如果依然是同盟，那继续进攻就是了。冥月肯定会高高兴兴的提供大量支持，把异域雇佣军拿去和辉月拼个你死我活。 “你没弄错吧？”就连伊万也狐疑的问了一句。 “我确定我没弄错了，”伤员发出一声凄惨的笑声。“冥月的术士和毁灭者一起发动攻势，我们精心布置的防线……如草芥一样被摧毁了……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我想都都能坚持下去，但是确实没有任何希望……咳……咳……” 他说话的动作牵动了伤势，引发了一连串的咳嗽。 伊万看了一眼周围其他的人，除了红衣之外，听到这个消息的还有好几个人，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觉得，”等到咳嗽结束之后，伤员反问伊万。“身为正规军的一员，我会弄错这种事情吗？” 伊万的脸色迅速变得很难看。“该死！”他轻声咒骂。他很清楚，毁灭者其实倒还好办，但是如果加入了冥月的术士，那么陆五这一趟就不是去冒险，而是去送死。 特别是冥月如果和凯查哥亚特重新结盟的话…… 红衣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虽然他天生的表情是一副打工三年却被包工头拖欠了工资的苦脸，但是伊万却依然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一种不常见的感情……那绝不是欣喜什么的，而是一种……强烈的担忧。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红衣定了定神，追问道。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阿琪的作战思路，与其说是想要通过一次进攻来消灭敌人的部队，不如说她只是想从前方夺取一个前哨阵地，为未来可能的大规模攻势打好基础。所以，她的作战思路其实就是建立一个易守难攻的阵地，希望让凯查哥亚特知难而退。 这个思路来自陆五之前的胜算——既然陆五能够依靠一个小小的阵地，让毁灭者在权衡之后选择放弃，那么阿琪也能做得到。理想的发展是这样的：阿琪在一个毁灭者无法发挥速度优势的地形，布下了防御阵地。凯查哥亚特在经过小规模的试探之后，确认攻陷这个阵地要付出太高的代价，于是选择了撤退。反正这片地盘对凯查哥亚特来说并不是什么核心，而是临时占据的外线，作为缓冲区使用的（这一点从巡逻队和被废弃的矿区就能看出来，凯查哥亚特完全没打算利用本地的资源）。在这里，凯查哥亚特应该不会投入太多的资源和精力。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不但可以收复失地，而且可以让凯查哥亚特的部队继续去和冥月打。 不过阿琪也考虑过多种情况，比方说凯查哥亚特投入某种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部队什么的。所以她并没有在阵地构成上有所懈怠。她的布阵方式，哪怕此刻拿出来，也让红衣和伊万挑不出什么毛病——充分利用了各种装备，特别是电磁炮塔的射程和威力，形成一个个“硬核桃”式阵地，辅助以外骨骼装甲组成的精锐分队作为局部反击力量。就算是红衣也要承认，想要在较短的时间内攻陷这种阵地，非出动浮空要塞不可。 不过这个前提是……阿琪要面对的是冥月阵营的普通军队，而非凯查哥亚特，当然更不能是术士。 凯查哥亚特的军队体系和作战思路，和这个世界上现有的几乎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的。而且，由于它对这个世界的战争体系非常了解，很明白这个世界的战争是依托着术士和浮空要塞进行的。所以在战争初期，一旦浮空要塞和术士都没有介入，它简直是横扫千军——用一群显然是实验废品的硬皮怪就占据了整个（至少是绝大部分）女妖之门。等到后期的毁灭者投入战斗的时候，更是让辉月的军队闻风丧胆。只需要很少的一些毁灭者组成的巡逻队，就能让辉月的大军畏缩不前，满足于守住最后一点领土而不是发动反攻。 当然，试探性的反攻不是没有——总有一些不怕死的人。要么是胆子比较大的，要么是被逼迫得走投无路的。但是，就像每个人知道的，越是小规模的战斗，就越能发挥毁灭者单兵战力的优势。所以这些反攻，正如之前伊万所发动的那一次一样，输得都比较彻底。 阿琪这一次，就是用她自己的方式，估计了凯查哥亚特的军力和装备。她甚至有了被敌人包抄后方截断补给线的准备。负责后方的军团，虽然距离阿琪主力部队的位置较远，而且比较独立，但是也事先准备好了一个乌龟壳，就如阿琪的主阵地一样，就是规模略小。 在经过凯查哥亚特几次突袭的打击之后，整个军团迅速的缩进了预先准备好的阵地。 正常情况下他们能撑很长时间，或者能对凯查哥亚特造成巨大的杀伤。整个军团，从上到下，开始的时候士气还是很高昂的。因为很显然，哪怕凯查哥亚特真的想消灭他们，他也得优先把注意力集中到阿琪那边去。第一天的情况和预想中的类似，凯查哥亚特几次试探性进攻都被击退。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原本易守难攻的外部阵地在短时间内一个个崩溃瓦解。毁灭者就像玩耍一样，轻轻松松就攻下了一个又一个阵地。交叉火力根本没有发挥，事实上，到处都是向错误方向射击的士兵。防御的火力要么就是压根没有开火，要么就是没有对准敌人，反而对准了自己的阵地。总之，当种种完全不正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整个军团从上到下全部心里凉了半截——傻瓜也能看得出来，这是魔法的效果，冥月的术士来了。 第二天，凯查哥亚特只派遣了非常有限的部队，有条不紊的拔除了几乎所有的外围阵地。因为防守的士兵不是陷入睡眠，就是被幻觉所困——从而做出了种种完全错误的事情。这不是他们的错。事实上不是任何人的错。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普通的军团在术士军团面前，能够，也只能够拖延时间。 恰如地球上对癌症的治疗一样。每个人都知道晚期癌症是绝症，所以这方面的治疗，并不是指望着能把病人全身的癌细胞给解决掉让病人恢复健康，而是指望能多拖延几个治疗周期——也就是让病人多活上几年。同理，在没有浮空要塞的情况下，普通的军队在面对术士的时候，计算战果时从来就不指望击溃、击败敌人，而是计算能在敌人面前能撑多久。比方说，能撑三天就是优秀的战术表现，撑五六天那就是战果显赫了。 问题是……正常情况下那是可以撤退，哪怕是溃败，至少有一部分人能够逃出来。哪怕情况比较糟糕，至少大家还会有希望。因为通常你面对着敌人的术士的时候，就意味着己方的术士也在附近。至少，在理论上，没那么绝望。 但是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当士兵们意识到自己的情况的时候，士气就濒临崩溃了。战场上，恐惧是会传染的。正常情况下，军官能够压制士兵的，但是等到连中高阶军官都陷入绝望的时候，发现的一切就很正常的。 军团带着十几个心腹，乘上侦察兵偷来的敌人运载工具，偷偷的逃离了自己的部队，逃离的这场没有任何希望的战场。 “冥月的术士们加入了战场，并且配合凯查哥亚特作战。”这一次，哪怕曾经宣称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都值得冒险的伊万都知道必须放弃了。没错，浮空要塞是很好很强大的奖励，但是，如果没有任何成功的希望，那么就算浮空要塞也必须要放弃，没什么比自己的什么更重要了。“能联系上陆五吗？”他问红衣。 “不行，完全联系不上。”红衣摆弄了半天之后，终于颓然的把自己的终端放到一边。“整个通讯都被凯查哥亚特干扰了。” 不过这才是常态——凯查哥亚特之前就是靠着这一手，单用硬皮怪就愣是占据了大半个女妖之门。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撤退。”红衣已经对全军突袭并且打开一个缺口，让阿琪撤退这种事情完全不抱希望了。这里不是军团用武的地方。事实上，把军团投入解围战斗，就是送死，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自己麾下士兵的不负责。“但不能全部撤退，要留下一部分人，在这里设置一个防御阵地，等待陆五回来。撤退也不是回到我们的营地，而要撤退到后方一小段距离……既能随时支援前方，也能快速撤离。” “但是如果那样的话……留下的人……” “我亲自留守。”红衣说道。他看着伊万。尽管这个老头已经不是军团长，但是毋庸置疑，他在这个军团里还有很大的影响力。现在还好，毕竟伊万眼下只是一个“参谋”，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如果陆五死了…… “陆五还能回来吗？”伊万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至少看上去，他没有任何幸灾乐祸或者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假如他有什么阴险的计划，其中肯定也不包括陆五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场无意义的行动中。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只会让原本周密的计划变得一团糟。 “应该能的……”红衣说道。“他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是什么意思？他是术士，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术士，”红衣回答。“但是我……我能感觉得到，他有着特别的力量守护着。毁灭者……不，凯查哥亚特，应该有所顾忌才对。” “对了，要把情况告诉琥珀吗？”伊万想起这件事情。琥珀虽然现在也算是一个军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加入军队的原因。所以在这种正式行动的时候，琥珀总是被其他人刻意安排到后方，也就是相对而言最安全的位置。 “不，什么也别说，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红衣说道。“只要他能回来……就行……哪怕只有一口气了……”他轻声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第七十八节 救援7 镰刀的尖端就停在距离陆五眉心大概一厘米的位置。 假如陆五是一个不相干的第三者，他一定会指出，持国天犯了不止一个错误。因为首先，虽然战斗的时候动作越快越好，但是如果不是战斗，而是恐吓和威胁的时候，速度快反而会有反作用——因为如果动作太快的话，对方就缺乏感受到足够的精神压力的时间。 持国天应该慢慢的砍过来，或许陆五就会被本能所支配，从而做出一个畏缩躲避的动作。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他之前努力维持的冷静沉着的形象，就如同一个鸡蛋被打碎一样，崩溃的再也无法挽救。然后，持国天就有了在谈判中前进一步的本钱，而陆五除了后退一步之外别无选择。 但是持国天的动作太快了，快到陆五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地步。所以局面就变得很不利了，镰刀落在陆五面前，但是持国天没办法砍下去——他等于已经暴露了自己底线，现在轮到陆五前进一步了。 “你想杀我？但是凯查哥亚特……也就是你的神明和君主，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持国天没有回答，但是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希望他们能离开……”陆五说道。“丢弃所有的装备，像失败者一样的离开，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他话没有说完，持国天就转身跳了起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大螃蟹都剧烈的震荡——如果大螃蟹不是依靠反重力悬浮而是依靠空气动力飞行的话，这一下足够让它坠毁了。陆五从摇晃不止的飞行平台上稳下这才发现持国天已经跳到了那座飞艇之上。 刚才他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关心飞艇的问题，所以不知道持国天是怎么上去的——大概是飞艇降低了一些高度，然后用绳梯、吊索或者吊篮之类的，把持国天给接住吧。总之，等到陆五抬头看去的时候，持国天已经半个身体钻进了飞艇里面。 这个结果……算什么呢？应该是默认了吧？陆五不是谈判专家，也对心理学没什么研究，所以一时之间搞不懂自己到底得到了多少。持国天肯定是默认了，但是他到底是默认了陆五可以自由行动，还是默认了他可以把包围圈中的辉月阵营军队带出去……这是两个差别很大的事情。 当然，陆五是想要后者。前者的话，只是晚星家族欠他一个人情，而后者，他估计立刻就能在女妖之门成为一个传奇人物。给他以后的行动带来的方便是难以想象的。 “对了，高手，刚才是怎么回事？”陆五问。 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大螃蟹又不是智慧生物。正常情况下，高手应该立刻做出回答，但是这一次，高手一声不吭。 陆五又叫了一声，但是高手依然保持着坚忍的沉默。 当陆五叫第三声的时候，他自己也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头了。他知道高手不会无缘无故的保持沉默——加入他耳朵里挂着的蓝牙耳机突然损坏了，高手也大可用手机本身的铃声来提醒他。 陆五立刻转过头，看着周围。但是前面说过，大螃蟹的背上其实就是一个金属平台，光秃秃一无所有，这样一个东西上面是不可能藏得了什么的。他左右环顾，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哎呀哎呀，果然感觉很敏锐呢。”一个声音响起，但是，当陆五本能的朝着声音来源看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敏锐的直觉……真不错。”声音是在逐步接近中，陆五全身都因为紧张而汗毛竖立起来了。但是在他意识到之前，他感到神智一阵莫名的昏沉。 明明是高度紧张的状态，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疲惫，就像一个人早上被闹钟刚刚吵醒时一样，说是醒了，但是脑子昏昏沉沉的，几乎没办法思考。 然后，猛烈的一击就落在他的腹部。 巨大的力量把他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压出去了！等到陆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在他身前，站着一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青年男人，年纪大概和陆五类似，就算大一点也有限的很。这个陌生人外貌是一个典型的混血儿，也就是说，五官俊美，身材修长，不过那双眼睛却满是居高临下的轻蔑。 陌生人身上穿着一件相当怪异的衣服——它看起来像是一件非常紧身的皮衣，但是细看又知道这绝非皮质，更像是一种塑料，几乎将人体的每一个细节都凸显出来了。除此之外，这套衣服的背部有一个很大的包。没错，一个显然和衣服联在一起的大背包，背包的外形让人联想起降落伞包或者解放军的行军包。 陌生人似乎对陆五这么细细打量他很不满，抬腿踢了过来。 出自本能，陆五想要躲避，然而就在他身体想要行动却尚未行动的那一瞬间，脑子又一阵昏沉。结果被那一脚踢了个正着，整个人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 现在陆五再傻，也明白自己刚才那一次次莫名其妙的昏沉并非源自自身的问题。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术士。 说句实话，若非亲身体会，陆五真的不知道和术士较量居然会这么吃亏。虽然他早就知道魔法很神奇，但是这确实是第一次遇到恶意的术士。 普通人和术士较量就是这样，压根没办法打。如果对方不是用拳脚，而是用致命武器的话，陆五已经死了一百遍了。 没办法反击，甚至连躲避都做不到。因为每次陆五想做点什么，他就会莫名的感觉到脑子一阵昏沉。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说不清楚这场殴打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但是等到最后一击到来的时候，陆五已经躺在了地上，痛苦的呼吸着，感受着全身上下所有的痛楚。除了脸部——是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方避开了他的脸。 “你比你长得还要蠢一些。”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在面对自己无法对抗的敌人的时候，一个恭顺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你似乎还不理解这一点。”陌生人傲慢的说道。 被人用脚踩在脸上绝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但是陆五没有愚蠢地喊叫“滚开”什么的。他全身上下的痛楚告诉他，他如果不想遭到更糟糕的命运——这个可能性不止是再挨上一顿打，甚至可能伤及性命——那么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听听对方想要什么。 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陌生人脸上残忍的笑容。这个可不是凯查哥亚特的部下，而是冥月的术士！他一点也不怀疑对方会残忍把他虐杀在这里。 还有，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要知道，陆五现在可不是在某个丛林或者荒野里。他现在可是在大螃蟹的后背上，也就是说，他此刻悬浮在相当程度的高空（数十米？亦或者数百米？）中，而且以一个并不能算作慢的速度向前飞行。持国天是通过另外一架速度更快，飞得更高的飞行载具过来的。但是陆五很确定，四周并没有第二台其他什么飞行机器或者飞行生物了。 如果有的话，持国天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么，是对方具备飞行能力吗？他的目光越过那只靴子（靴子是连体的，和衣服连在一起），看到陌生人的身上，最后停留在他后背的那个背包之上。然后他意识到事情其实很简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既然共鸣石可以让一辆车悬浮，让一座城堡悬浮，甚至让一个大陆悬浮——那么，让一个单个的人类悬浮又有什么难度可言呢？一个背包即可。而既然这个世界拥有能让电灯亮上十几年的能源储存技术，所以弄一个喷气装置什么的也同样不是什么问题。 “你是谁……” 这个问题激起了来人的不满，陆五脸上的那只脚力量加强了很多，让他的头整个按到了金属地面。这个金属平台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光滑平整，也许是为了加大摩擦力，这个金属地面粗粝的宛如石砖一样。凹凸不平的金属板摩擦着他的皮肤，让他感觉到那种被金属硬物顶住的特有疼痛。 “给我听清楚了，我才是提问的那一个，你要做的，就是乖乖的回答。”那只沉重的脚挪开了，陆五想动，却发现自己连弯腰坐起来都做不到。 现在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在擂台上被打倒的拳击手的感觉了——他们不一定是失去了意识，但是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给我听清楚，只要你对我隐瞒哪怕一点点，你就死定了！好了，你叫什么名字！”来人问道。 “陆五。”陆五回答，这个他确实不需要隐瞒。 “女妖之门地方军的军团长？”来人的目光停留在陆五的服装上。这个世界的服装尽管在样式上都靠近军服，但是毕竟还有很大的差别。平民的服装、正规军的服装、地方军的服装都不同，熟悉的人能够很容易就分辨出彼此的不同。 说起来，陆五的服装还是刚刚到手不久的——反正迦舍城的物资堆积在那里也没什么用，陆五自然是拿走一切自己能拿的，当然顺带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不过这一次却因为衣服，被对方立刻认出身份了。 “这个年纪的军团长？哈，反正辉月的家伙都是一群白痴，做点什么傻事都不奇怪。”不速之客看着脚下的猎物。“我看到你和毁灭者说话……是不是？！” 第七十九节 救援8 “是。”陆五知道这肯定隐瞒不过去了。话说回来，陆五现在已经意识到一点——刚才对方是隐身的。 隐身没什么奇怪的，琥珀就会。陆五刚才没想到归根结底是接触的术士还是太少了，所以一时之间脑子没能拐过弯来。 “真奇怪了，那些家伙……是能够沟通的吗？喂，你是怎么和它们联系上的？” “我也不知道。”陆五脑子里想过了刚才整个过程，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话，估计没人会相信毁灭者会和人类能达成什么协议。谁又能想到他和凯查哥亚特有这么一层关系呢？ “果然……凯查哥亚特没那么简单，它不可能同时和两个阵营开战……喂，陆五，”冥月术士用很不客气的口吻叫着陆五的名字。“你刚才和那个毁灭者说了什么？” 陆五不知道这是一个试探还是对方确实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持国天使用的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根源之语”，而陆五干脆用的是本地话，这意味着如果这家伙听见了对话，他就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所幸对话之中并未涉及这些东西，所谓“获选者”只是一个称呼，陆五不相信有人能够仅凭这个称呼推断出他和凯查哥亚特的真正关系。 “我希望他们放松包围圈，让里面被困的士兵可以撤退。”陆五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这个时候才明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普通人面对着一个带有恶意的术士是何等的绝望。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非像之前说的一样，在视距的极限，用电磁炮进行远程偷袭，否则压根没办法打啊。 别说反抗了，连躲避、逃跑都做不到。有武器没武器都一个样。 “让他们撤退？哈……哈哈……哈哈……”对方大笑起来。“果然像是辉月的杂种会说的话。喂，你能和凯查哥亚特沟通的事情，应该是瞒着别人的吧？” “是……”陆五知道这很难瞒。 冥月术士盯着陆五的衣服上下看了几眼。“看你的年纪，根本不可能是军团长……更别说在这个时候了。不过，如果你利用这个秘密，给自己刷刷功劳的话……反而是正常的事情了。凯查哥亚特想干什么？” “我一点都不知道。”陆五只能这么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方没有想杀他的样子，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情况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 不是骗人的，而是……这个冥月的术士身上，有着确确实实的杀意。 其实在地球上，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特别是在那一起莫名其妙的绑架案中。但是，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尽管那几个绑架犯在交谈中就是说明白了要灭口什么的，但是他们实际上却在害怕，在忌惮，必须要靠着几个人彼此打气才能把“杀人”这个行动真正贯彻下去。他们并不是有着坚定的立场和计划（虽然一切正常的话，他们确实会杀了陆五），而是必须要彼此扶持，互相鼓励，才能犯下这种罪行。 比起J来说，那种程度的罪犯压根不够看。但是反过来说，J虽然下手不会有半点犹豫，但陆五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J其实是个正常人。与其说J是心狠手辣，不如说他在思想上成功的欺骗或者催眠了自己，他已经说服自己不把人当做一个人，而是当做一件物品。某种意义上就如同医生对待实验尸体一样——也许在他的心里，那不是杀掉一个人，而是移掉一个障碍。所以J虽然是个杀手，但是他的言行举止，行为逻辑什么的，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 但是这个术士完全不同。当你看着他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就是这个术士有一种恶意——莫名其妙的恶意。这个恶意的源泉并不是因为陆五碍着他什么事，或者是因为陆五和他站在敌对阵营的立场，而是因为……怎么说呢，他看起来似乎就是喜欢看着陆五绝望挣扎痛苦的样子。 就像刚才一样，他本来可以用魔法轻松的，不费半点劲的制服陆五。但是他偏偏不要这样，他就要用拳脚把陆五打倒，因为他欣赏陆五这种痛苦挣扎的样子。 陆五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变态，或者冥月的术士都是如此。 “真有趣……看来你大有前途！”对方眼睛一瞬间闪过凶光，但是最终，他没有动手。“真让人不爽啊，原本想看看你们这些辉月的崽子们是怎么倒霉的……想到你们藏在一边，看着冥月阵营吃亏，我就满肚子不爽……不过看起来没有这个机会了……你是迦舍城那边的人吗？” 陆五不知道对方脑子到底是个怎么跳跃，但是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只能应了一声“是。” “冥月死了那么多人，怎么着也应该让辉月也尝尝凯查哥亚特的苦头才对……”术士自言自语的说着，“真麻烦，但是这个机会确实比较难得……你和凯查哥亚特达成协议了？” “达成了。” “凯查哥亚特会放过他们了？” “至少应该会放过一部分人……” “真的太麻烦了，但是这个机会……辉月受到这样一次迎头痛击的话，应该会出动一些术士才对吧？”他尽管是在问问题，但是实际上却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问陆五的意见，所以陆五也只能等待着。“我给你一个机会。”他对着陆五说道。 “机会？” “我今天饶你一命。”冥月术士说道。“好好感恩吧，这样的机会，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遇到的。” 他向后退了一步，让陆五可以慢慢的坐起来。这家伙下手并没有留情，事实上，陆五感觉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疼痛。 “感恩个X啊！”这是陆五实际想说的话，当然他没说出口，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对方。这一次真的没办法，但是只要有机会的话…… “啧，看起来完全不理解的样子。”冥月术士看到陆五的眼睛，随意再踢出一脚。和之前一样，陆五完全没办法闪避，被踢倒在地。这一次，冥月术士的脚结结实实的再一次踩在他的头上，力量和上一次完全不能比，大概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来了吧——因为陆五清楚的感觉到眼珠在重压之下凸出眼眶，视野变得一片模糊。 “正常情况下，本大爷应该再加大几分力气，直接把你这个下贱的脑子给踩爆！”术士的声音仿佛来自缥缈的彼方。“但是呢，大爷今天心情很好，所以暂时饶你一命！”头上的重压消失了，陆五过了好阵子才让脑子略微清醒那么一点。 “好好感谢大爷今天的宽容吧，你们这些辉月的家伙可是难有这样的幸运的！这份恩情，可是需要好好回报的！懂吗？！” “呜……” “那么给我听清楚，我已经在你身上种下了一个魔法种子……这个是我特别发明出来的魔法，除了我，没人知道。通过这个种子，我能找到你。事实没有种子也一样——迦舍城，地方军的军团长，名字叫陆五……我想任何一个人都能通过这些简单的线索找到你！”术士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威胁。“懂吗？” “你……想干什么？” “在这个地方，”一个东西被丢到陆五的面前，那正是他自己的那个终端——这个终端是陆五从之前那位当了逃兵的大队长手里继承过来的，算是二手货，但是性能绝对没问题。陆五始终也没去弄个更新的，反正高阶军官的终端功能上几乎完全相同，就是外形更小更精致一些。但是，不管怎么精致小巧，比起地球上的手机都差着几个档次，所以陆五反而无所谓了。 终端被打开了，上面正显示出一副地图。那正是迦舍城附近的地图，而且地图上的某个位置，被加了明显的标记。 “十天之后，带个辉月的术士到这里来。” “我怎么可能……” “我不管你可能不可能，或者是做得到做不到，第十天的时候，把一个辉月的术士带到这边来。当然，你可以试着将这件事情上报上去，看看辉月高层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你也可以当做自己记忆力不好，把一切都忘记掉了。甚至你还可以大胆一点，做点其他什么决定都行。但是，”术士的声音变得甜蜜而邪恶，令人作呕。“到了第十一天，你会后悔今天为什么没直截了当的被我宰了！我保证！” 陆五把身体翻过来，看到的最后一幕正是对方启动了那个悬浮背包，整个人双脚离开地，升入空中。而且，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虽然显然和琥珀的隐身方式不一样，但是几秒钟之后，冥月术士的身形还是消失在空气之中。只有集中注意力仔细盯着瞧的时候，才能察觉那边似乎有点微小的痕迹，有点类似于火炉上方，热空气导致光线折射的现象。当然，之所以能察觉隐身之后的痕迹，更关键是因为双方此刻的距离真的很近。 须臾之间，应该是对方离开的缘故，这一点的痕迹也看不到了。 这种隐形方式不算很彻底，但是很显然，哪怕不彻底，至少也已经够用了。 陆五挣扎着爬起来。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唾沫里满是鲜血。 该死的家伙！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的发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或者说，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不是游戏，而是真实。 冥月的术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了，难道…… 空气中传来一阵血腥的味道。一开始陆五以为那是自己的血，不过他马上就明白这是从外面传过来的气味。 大螃蟹已经飞到战场了。 第八十节 救援9 陆五让大螃蟹保持悬浮状态停了下来。 要说反重力技术就是好啊就是好，可以稳定的悬浮在空中，几乎不消耗什么能量。让人有充裕的时间和空间，细致观察周围所有的事情。 陆五全身都疼得站都站不住。这也是常事。就像大部分人都有的经验一样，其实刚刚受伤的时候疼痛还比较少，人类的痛觉似乎需要时间来酝酿。现在他才感觉到那种让人不停的倒吸凉气，龇牙咧嘴的痛楚。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能感觉到，这片战场太安静了。 前方原本应该是一个森林吧。当然现在是一片沼泽了。详细点说，是一片沼泽地，但是这片沼泽中夹杂着无数小岛。人类就在这些小岛上构筑成了一个又一个，从天上看下去密密麻麻的阵地。最中间，也是最大的一个岛上，则是整个阵地的核心。 这种构造的目的非常明显：把岛屿中间的沼泽地作为天然的防御工事。毁灭者的速度在这里发挥不出作用，而人类一方的电磁炮则可以通过射程的优势，形成全方面的火力网。而且，每个小阵地都有独立的作战能力，这意味着精兵突袭什么的效果也有限。 陆五给自己戴上了魔法戒指——魔法戒指真的很好用，有了它，望远镜都可以省了。现在他可以比较细致的观察这片安静的战场。 没错，这是个安静的战场。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战场上简直是一片死寂，只有一些零散分布在各个小阵地中的尸体，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这和陆五之前看到的那个战场完全不同。因为那一次，看着那种名为“硬皮怪”实为实验失败的废物，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那种怪物是地球上根本不存在的，所以看着它们会让人产生一种“我是不是在做梦”的自我暗示。但是这一次，陆五看到的尸体几乎全部属于人类一族。 死亡的方式多种多样，最主要的是被一刀两断——看也知道是毁灭者的那种大镰刀干的。当然，其他方式的攻击也有。比方说有一个岛屿上显然发生了大爆炸，整个岛屿被轰炸得就像被打破的西瓜一样。另外一个岛屿仿佛是遭到了高温火焰的燃烧，整个土地都被烧得硬化掉了。 这是两个不同体系的军事系统的战争。不，不能说是战争，只能说是单方面的虐杀吧。 虽然陆五不是军人，但是他也逐渐的感觉到……凯查哥亚特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是有理由的。这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军事体系存在漏洞。虽然陆五并不能精确的说出到底是哪里不对，而且严格的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是超过地球的（至少不输给地球）。但是，陆五能够感觉得到，这个世界的军队……火力不足。 这个世界上没有用来远程攻击的，导弹、飞机、大炮、也就是说，战场上远程、中程火力不足。第一线也没有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等武器。虽然说电磁炮的威力极大，科技含量高，但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这种武器的射速却很成问题，这意味着在火力方面远远不能满足战争的要求。 地球上，新式的机枪能够在一秒钟内将几十、几百发子弹射向敌人，野战炮能瞬间将数以百吨记的钢铁倾泻到敌人头上。“用炮火吞没敌人”绝不是纸面上说说的。而这个世界，居然还拿着单发的电磁炮上战场！ 火力不足有着显而易见的后果，那就是面对着着拥有能量护盾，抗揍能力很强的毁灭者，就显得很吃亏了。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伊万还是红衣都不看好阿琪的这次出击。所谓知己知彼，凯查哥亚特既然对这个世界非常了解，那么他肯定会拿出针对性的措施来。凯查哥亚特的军队、装备或者是指挥肯定是专门用来对付这个世界的军事体系的。 从这一点来说，除非进行大改革，否则双方交战，凯查哥亚特天然就稳赢不输。这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辉月阵营始终没有发动稍微大规模一点的反击，伊万和红衣人认为反攻时机不成熟。一定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红衣认为阿琪会“输的很难看”，而伊万觉得阿琪不一定会“输得很难看”，也有可能只是“输得难看”。 不过陆五马上把这些念头从脑海里赶开。他并不是来这个世界提升他们的军事水平的，至少眼下不能。 “搭档，看起来情况还不错。”耳机里，突然响起高手的声音。 “高手，你刚才……” “哈，刚才我没办法嘛。”高手说道。“先是面对着持国天，然后又冒出来一个冥月阵营的术士，要是我被发现就糟糕了。搭档，可别怪我，那个术士是你和持国天说一半话的时候才过来的，他大概为了避免被持国天发现，一直保持着一个相当远的距离，但是持国天一走他就过来了……我实在没机会提醒你啊。” “那……这里是怎么回事？” 下方这个战场一片死寂，似乎没有活物了一样，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军团的幸存者……应该是藏起来了吧？但是凯查哥亚特的部队呢？它们可不需要躲藏啊。应该是撤走了吧？ “你不是和持国天达成协议了吗？”高手似乎不理解陆五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也只能率部撤退了。而且别被持国天给骗了，这对于凯查哥亚特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不管是凯查哥亚特，还是那个持国天，实际上都不会在意的。” “你是说，持国天把他的部队……围攻阿琪的部队……给撤走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搭档，不信你仔细看看战场的局势，就能明白了。凯查哥亚特会撤退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你的干涉。” 居高临下，俯瞰大地，是一个很有好的观察方式。站在这个角度，情况可以说一目了然。哪怕陆五不是专业人士，但是看着这个战场的态势，他也能明白现在远程火力方面，反而是凯查哥亚特占据上风。凯查哥亚特的攻击方法其实要比想象的简单，就是在一个足够远的位置，用炮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炮）将这些阵地逐一摧毁。步兵（也就是毁灭者）实际上只起一个补充的作用罢了。 所以战场上看起来，像是单方面的杀戮一般。大概正是这样子，才让军团长自己都放弃了战斗，带头悄悄逃走了吧。 虽然说以军人的身份而言，这是极大的罪行。但是陆五却觉得，这种情况下，哪怕逃走也算是情有可原。假如陆五是军法官，虽然也会判处那人死刑，但是同时也会表达自己哀悼和同情——没人会喜欢毫无意义的死亡。 整个战场非常平静，既然凯查哥亚特的属下也已经撤退。陆五就将大螃蟹降到一个很低的高度，朝着前方缓慢的漂浮前进。大螃蟹下有厚厚的甲壳，上有结实的金属层，看上去很笨重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却相当灵巧。处于这个高度情况下，只要是正常人的视力就能看到上面的陆五，而不至于误解。 “你是谁？” 突然之间，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站在大螃蟹前方。那人一身泥水，看不出是军官还是士兵，但是他的手中举着通用步枪，枪口对着陆五。 “等等，我是后方来的……”陆五将手举起，示意自己无害。 “这东西哪里来的？”对方盯着大螃蟹——这种半机械半生物的玩意显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树。 “捡到的，它就躺在路边。”陆五把螃蟹停靠在地上。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这玩意为什么要做成螃蟹这样六足的样子。因为不管地形怎么高低起伏，它都能稳稳当当的停下来。“情况怎么样了？战打完了？其他人呢？凯查哥亚特呢？” “凯查哥亚特的部队已经撤退了。”对方也已经从陆五的军服上认出了身份。他显露出来的紧张和敌意明显的缓和下来。“……是援军来了吗？你们是增援部队？” “算是吧。”陆五回答。“凯查哥亚特是什么时候撤退的？”陆五追问了一句。 “不是很久……”那个人说道。“我以为这一次真的要完蛋了。整个阵地都已经被摧垮了，只要凯查哥亚特再进攻一次，也许我们就完蛋了……” “凯查哥亚特真的撤了？”陆五再次询问，以确认这一点。 “确实是撤了，我是被派出来的斥候。”斥候示意自己。“不敢在陆地上走，怕被凯查哥亚特发现，只能沿着水里走。但我现在可以确定，凯查哥亚特已经退走了。” “这边还有多少人？”陆五问。 “在那边……”对方的目光看着陆五的衣服。虽然陆五被那个冥月的术士狠狠的揍了一顿，衣服也略显凌乱，但是一些东西还是稍加端详就能看出来的。“还有一半的人。但是……大人，”他辨认出陆五的身份，所用了一个尊称。“您的部队……” “我的部队还在外围，”陆五说道。“我先过来看看。士兵，”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再加上他所知道的，这个军团哪怕还有一半幸存者，但是肯定已经没有高阶军官了。“带我过去，我要暂时接管指挥权。”他看着面前的斥候，大声的说道。 正常情况下，一个完全不属于正规军序列的地方军军官（哪怕是个军团长）宣布要接管指挥权，简直就像美国将军来到中国宣布要接管解放军一样不可思议。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特殊——整个军团残部士气已经跌落到极点，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高阶军官已经全部跑了。 这种情况下，整个军团残部如无头苍蝇一般，只要有一个人出面，大家就会听从的。 第八十一节 失败之后 陆五的猜测是正确的。 虽然地方军和正规军除了所处阵营之外，实际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正常情况下，像陆五这种人进去宣布让正规军士兵服从他的命令，哪怕高阶军官跑光了，照样分分钟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但是眼下这个时候，全军蒙受了如此之大的损失，每个人都意志消沉，士气低落。事实上这么说还不合适，真正意义上说应该是残部整个陷入慌乱和恐惧之中。 否则的话，凯查哥亚特撤兵后，他们也不会只派出一个斥候去探索周围的情况了。原本必败无疑的战斗中，敌人突然撤退了，这个时候不正应该利用这短暂的机会撤退或者加固防御，至少也是重整一下组织，以面对敌人的下一波攻势吧。 但是事实上，这一切都没发生。他们唯一做出的事情，就是派了一个斥候出去看看（前面说过，由于毁灭者的视觉系统依然是感可见光的，所以伪装、隐藏、保护色之类手段对它们照样管用）。凯查哥亚特真的撤退了么？还是暂时后退一下——就如一个人缩回拳头，并不一定就是放弃攻击，更有可能是为了更有力的挥出下一拳。 这种气氛之下，有人站出来一呼，哪怕是个陌生人，也会天然的形成号召力。因为每个人都刚刚处于生死的威胁之下，彷徨无计。 最终的结果就是，陆五不费什么力气，就暂时接管了这支军队。当然，要带他们继续作战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带他们撤退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和陆五之前预料的一样，阿琪将大量的反重力车辆放在了这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满地泥水，别说轮式汽车，哪怕是履带汽车都不怎么好使。反而反重力车辆在这种地方有着天然的优势。这种情况下，阿琪只要脑子没出毛病，就会把反重力车全部交给这支负责后勤的部队。 凯查哥亚特，或者说，持国天，目前只能算作暂时撤退了。这只可能是陆五干涉的结果。但是，这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停战协议，甚至连条约、签名或者协商之类的流程都没有。谁知道持国天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也许他只是给陆五一段时间撤退。 靠着大螃蟹，哪怕救人，最多也救出三、四十个。但是如果是有了这么一支反重力车队的话，事情就会完全不同。 …… 迦舍城外，现在已经能够看看稀稀拉拉回城的士兵了。 看一支军队是胜利还是失败，有着一个百试百灵的招数，那就是普通士兵表现出来的精神面貌。一支军队，假如衣衫褴褛，装备破烂，他们不一定是吃了败仗，但是如果所有士兵都垂头丧气，一声不吭，麻木的在路上走，那就不会有第二种情况。 在迦舍城中的军事指挥部，阿琪进入了陆五已经光顾过的房间。这一次没有多余的拖沓，在她进来的时候，影像已经被投放在机器前方。上面是那个她无比熟悉，但是此刻又无比害怕见到的人。 投影中的男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办公桌前，露出半个身体。他的双手重叠捂着嘴巴，手肘则撑桌子。那姿态仿佛是不堪重负，以至于随时可能向前方栽倒一样。 “……”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终于由男人开口了。“阿琪，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阿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勇气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问候话语来。虽然她此刻全身上下满是污垢和血迹，连她的衣服都有明显的破损，右边的小半个袖子已经被烧掉了。但是这些不是愧疚的理由。事实上，如果战斗的结果如阿琪最初所预料的，那么哪怕她全身衣服都破破烂烂了，她依然有资格骄傲的挺起胸膛，面对任何人都可以。 “迦舍城这边……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良久，对方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如果需要后方支持，尽管提。” “伤员太多，”阿琪回答，也许人类的感情到了一个极限，就会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正如同怒极反笑，爱极生恨一般，她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口齿清晰，一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事实上，在踏入这道门之前，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着的。“已经超出了迦舍城的能力范围。” “作为一个前线的据点，迦舍城里有相当数量的药品和治疗器械……”屏幕上的男人点了点头。“但是这一次情况特殊，可以理解。那么告诉我，阿琪，你希望怎么办？” “我想能调度一辆悬浮列车过来，”阿琪说道。“尽可能的把伤员送到后方去医疗。他们这一次已经尽力了，应该得到最好的治疗……” “没问题，我会尽快的安排。你这边只需要紧急处理一下，确保伤员不至于在运输中出事就行了。”男人一口答应。“还有其他事情吗？” “还有，”阿琪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在我的直属之下，XXX，XXX等人，作为军团长，居然畏敌怯战，导致了原本不必要的严重伤亡……这种懦夫应该受到重惩！” “我懂，”男人用手捂住脸，但是嘴没有停下来。“之前我就知道了。不过就算是我，也不敢相信正规军之中，居然有军团长能够弃军逃亡……迟一点，把名单整理出来给我吧。这些人不应该再出现在军队离……还有其他的吗？” “迦舍城这边……因为大军离开的缘故，被劫走了不少物资……”阿琪犹豫了一下。现在的她当然知道干这事情的人是谁。但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她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必要说一下。“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 这一次，男人发出的就是苦笑了。“阿琪，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阿琪愣住了。 “是我和陆五做了一笔交易啊，我让他去救你……”说到这个，男人嘴角忍不住咧开一道自嘲的笑容。说实话，他原本也只能说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去做这笔交易，但是他做梦都没想到陆五还真的做到了——不只是做到了，而且做到了最好。他不仅把阿琪救回来，还把阿琪的整个军队都救了回来。当然，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却又不是一件好事……总之是一片混乱，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此事了。“城里的物资，就是我许诺给他的一部分好处……” “您不应该……”阿琪本能的脱口而出，但是还是及时的停下了话头。对，他不应该，但是她现在有资格这么说吗？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不应该”，她应该已经死在那个宛如地狱一样的战场上。和无数的阵亡者一样，被光子炮烧成焦尸或者干脆被毁灭者一刀两断了。因为陆五是地方军，虽然同一阵营，但是和正规军相比完全是两个系统。如果没有得到这些交易的条件的话，陆五根本就没有来救援的义务。当然，事实上他也没有救援的能力——别的不说，阿琪清楚陆五根本没有足够的车辆，能够在短时间内抵达战场并开展支援。 事实上，如果不从迦舍城里搜刮到足够的车，陆五压根来不及赶到战场。 “还有，陆五是怎么把你们救出来的？”男人继续说道。“他的报告很简洁，他只是在外面绕了一圈，让凯查哥亚特误会有援军抵达……” 事实上，凯查哥亚特轻轻松松把阿琪的十几个军团围困住，然后如剥洋葱一样一片片剥下来吃掉。而陆五仅凭半个军团就能够击退凯查哥亚特，救出友军——这个故事听起来简直如神话一般。最神奇的是，陆五居然没有伤亡一兵一卒，仅仅在特定的恶劣环境下因为机械故障而损失了几辆车子。这简直……若非亲身经历，阿琪一定会认为这是谎言的。 “只可能如此了，除非凯查哥亚特和他有勾结。”阿琪随口说道。当然，这只是她无意识的随口说说，并不代表她内心的真正想法。“他只是很幸运而已。” “等一下把具体的情况发给我。” 阿琪点了点头。“我已” 下一瞬间，难以名状的沉默笼罩在整个房间里面。一切前面的寒暄都已经结束，或者说，终于到了最后，也是最难堪，最难以面对的那一幕了。 “中校。”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这一次的沉默宛如一个世纪那样难捱——终于沉默被打破。“你违背军令，擅自出战，导致失败。你要负起全责。” “将军阁下！”阿琪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是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哪怕是白痴，也知道她要为这一次失败负责。因为这一次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她独自一个人做出的决定。她错误的估计了凯查哥亚特的力量，也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力量。都是因为她太愚蠢，也太傲慢…… 但是，当她的耳朵真实的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依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茫然。像所有的失败者一样，她下意识的想开口为自己辩护。可惜的是她没办法辩护。所以她除了喊出“将军阁下”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而这一声，也让她厌恶得几乎响咬掉自己的舌头。原来我终究也是一个那么怯懦，那么不敢负责的人吗？ “根据相关规定，暂时解除你现有的职务。”投影的里的男人恢复的最初的动作，也就是用自己的手遮住了嘴和下巴，使得别人很难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迦舍城的事情让人代管一下，你立刻回来吧。” “我会……怎么样？”阿琪其实很想问这句话，但是最终，这个问题尚未出口便湮灭在她的喉咙里，她只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遥远的某处，和阿琪相对的另外一个房间里，被称为“将军阁下”的中年男人用力呼出一口气，然后把自己的终端开启到另外一个链接之上。 “都处理完了吗？”终端的界面上，浮现一张属于老人的，满是皱纹的脸。“你真的……感情太丰富了一点。” “她毕竟……”男人苦笑着回答。“是我的女儿。” “但是她不是个术士，她能起了作用，也只有这个了。”对方毫不留情的说道。“不过这个不重要，那个救出她的陆五是怎么回事？你说过，他应该只有半个军团的兵力！” 第八十二节 失败之后2 “如果他真的是这么一个不世出的名将的话，那么我们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男人再一次苦笑了一下。“我想没那么复杂，他只是很幸运罢了。” “半个军团能够完成那样的战绩……单纯用‘幸运’是没办法解释的。”对方不依不饶的追问。“而且如你所说，陆五根本不存在准备的时间——他只有半天甚至更少的时间去制定他的作战计划。” “我说了，其实本质并不复杂，凯查哥亚特的重心依然是在冥月方面，它应该是临时从冥月的前线抽调了部队过来……才造成这个效果。它应该是事先仔细的估算的力量对比。所以，当情况出现变化的时候，凯查哥亚特有两个选择，冒险在这里保留更长的时间，或者见好就收。虽然通常人都会在类似的情况下选择前者，但是凯查哥亚特并不是人类，它在我们的世界力量薄弱，选择后者也很正常，毕竟这让它完全的避免了风险。” “但是这一次，如果消息没弄错的话，凯查哥亚特一口吞下了冥月超过五十个军团！直接把冥月的第一线军团全部消灭了。”位于投影之中的老人耸耸肩，表达了一个“我不认同你说的”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凯查哥亚特能够自如的选择。它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他们或许不能得到真正来自高层的秘密消息，比如战略部署什么的，但是很多信息对他们还是开放的。比方说冥月一方的战况。事实上，一场大规模的战役，特别是战役的结果，是很难保密的。这种事情涉及到的人太多了，科技越是发达，信息越是流通，就越不可能保密。 “但是冥月一方的威胁肯定远比我们这边大。”男人反驳道。理解这一点并不需要多少的智慧，只需要基本的逻辑即可。虽然阿琪的这一次行动，对于迦舍城这边算是空前绝后的大规模反攻，但是放在女妖之门整个地区的高度，这简直连一次“边境摩擦”都算不上。阿琪所有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军团，而且半个术士都没有。 “再大也不至于……” “陆五耍了个花招罢了。他大概搞出很大的声势……不是打退，而是吓退。” “你这个说法就是偏见，不管使用什么策略也好，他都是用半个军团完成了十个军团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这个是运气，只要稍微差错……” “但是终究没有差错不是吗？”老人毫不客气的说道。“而且也得到你想要的最好结果，阿琪活着，完整无缺的回来的。而我们也达成了我们的目的……只不过，接下去的麻烦可当真不小，为了保住阿琪，你会给我们带来太多的问题。” “哎……” “特别是那座浮空要塞，它可是有着很大的修复机会，而你居然把它许诺给了陆五？！你知道你许诺的是什么东西吗？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一座不在任何人目标范围内的浮空要塞，关键时刻，它完全可以作为最后的底牌，作为杀手锏的！而你，居然把它许诺给了陆五……” “不是没给吗？”男人勉强的笑了一笑。“而且浮空要塞在我们手里，修复工作刚刚开始……陆五能拿我们怎么样？难道靠那半个军团来进攻？” “你想毁诺？你要明白毁诺的后果！”老人正视过来。 “有什么后果？只不过是一个地方军的小小军团长罢了，更别说手下只不过半个军团……” “是啊，只不过是一个指挥着半个军团的军团长，但是却完成了十个军团都做不到的作战任务。” “我说了那只是幸运……他甚至不是军人出身，只能算半路出家的临时征召兵……” “但是如果不是幸运，怎么办？”老人毫不客气的问道。“你差不多等于竖立了一个危险的敌人。而且，如果到时候证明他能够起关键作用的时候，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弥补这一次的毁诺呢？十倍还是百倍？亦或者根本就不可能了？” “我不会做那么粗暴愚蠢的事情的，”被称为将军的中年男人回答道。“我和他的约定中，修复费用需要他自己出。但是负责修复工作的专业人士却是我们这边的人。这意味着……”他停顿了一下，想要用更强烈的语气来说明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优势。“我可以让人拿出一份他根本付不出的账单。” “哦……用欺骗的手段……” “嗯，很简单的办法。先是给他一份浮空要塞的维修费用估算，如果他直接放弃最好，如果他坚持，那么一次一次的给他送账单。送到他付不起的地步，然后……就能以这个理由，剥夺他对浮空要塞的权利。这很合情合理不是吗？难道你认为他有精通浮空要塞管理和维护的能力？正常的军人也得花十年时间才能读完相关培训课程！” “一个聪明人，哪怕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也能猜出一些倪端的。价格太贵确实会让他放弃，但是只要他察觉有不对头的地方……这么做和直接毁诺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么就让我做的更聪明一些。他现在控制着一个矿区，但是那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矿产，能赚多少随便都可以估算出来。我只要向公用贸易网络那边提出要求，就能够仔细而精准的知道陆五的收入。然后，只需要稍微比他的收入高上那么一点点的账单……两三次之后，他就得放弃！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迦舍城那边，怎么办？”老人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而是换了一个方向。“你打算派谁去？那边几乎已经不可收拾了。” “没什么好的人选……只要凯查哥亚特发起进攻，哪怕是微小的攻势，那边估计也是挡不住了。嗯，只能说，我会找一个看不太顺眼的，让他去当替罪羊。” “其实你可以选择陆五。” “什么？等等，这个……但是他是地方军的啊。” “把所有的部队都撤回来，然后把迦舍城的防务工作委托给陆五。他不会拒绝这个任命的，他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任命呢？然后我们手里可以多一支预备部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想法设法给迦舍城派遣援军，又可以看看，你所说的‘幸运’到底是真的受到了辉月的眷顾，亦或者只是纯粹的偶然。” “呃，这个主意……不错。就算迦舍城被凯查哥亚特占据了，我们的责任也不会很重……反正一切可以归咎于阿琪的冒失……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很显然，我们必须给陆五派遣一名监察官了。这个人选的话……” “不是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吗？”老人冷冷的回答道。 …… 陆五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来难民营了。 这段时间以来，或者说，自从他占据了矿区边缘的矿场之后，基本上都在那边的营区度过。之前来到城里接受那个交易，也只是乘车急匆匆的经过，并未如此刻一样细致的观察。 迦舍城边上的难民营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这并不是说这里布局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而是这里的气氛都变得不太一样。而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理由也很简单：既然那个什么人（至今陆五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那个人肯定是非常高阶的军官，因为他一个命令就直接让陆五暂时主管了整个迦舍城……就算陆五把仓库搬空了都没人吭半声）给了陆五一个机会，陆五当然不会客气。车辆之类是他迫切需要的，但是至于其他，特别是食物、被服、帐篷乃至于一些取暖、洗澡之类的道具，虽然军团暂时用不上，但是不影响陆五把这些东西统统搬出来，交给大长老他们，发到整个难民营里去。 反正那个时候，陆五已经得到允许，想拿什么只管拿。当然，那位高官是希望尽快武装起陆五的部队，好让他们能去救阿琪。陆五也想开了，正规军从一开始就拿地方军当做累赘、炮灰或者其他诸如此类属性的玩意。既然如此，有了机会那自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反正他不拿，也不会有人说他好。他拿走了，难民营的问题却可以借机解决掉一大半，他可以得到所有难民的感谢。 能够感觉到原本死气沉沉的难民营现在泛起一种活力。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来自何方，也许是来自那些崭新的军用帐篷？也许是来自那一个个看着就知道鼓鼓囊囊的储物点？亦或者是来自那些四处乱窜，追玩打闹的小孩子？ “我还是建议，”红衣说道。“我们不应该开发整个矿区。风险太大了。凯查哥亚特一个反攻，我们的一切努力都会报销。此外，伊万的防御策略，就像这一次我们亲眼看到的一样，对凯查哥亚特不会起任何作用，哪怕稍微阻挡它们一下都很难。” “但是，”陆五回答。“凯查哥亚特不是撤退了吗？”这不是他说的，而是伊万的判断，至于这个判断准确不准确，陆五当然心中有数。“凯查哥亚特恐怕没闲心情太理会我们这边，抽个空过来处理一下，没空就丢到一边。连阿琪的行动都是如此，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矿区了。否则的话，阿琪这一次根本跑不掉。” 出乎意料之外，陆五发现自己的两个手下——你知道，陆五也深知自己不是军人，对军事，特别是这个世界的军事，实在是不怎么精通。他只能委托给两个看上去最能干的部下处理各种日常——对于凯查哥亚特莫名撤退一事并无任何怀疑。至少表面上没有。他们都认为，凯查哥亚特正在和冥月打，忙的很，所以这一次实际上只是抽点闲暇来收拾阿琪罢了。 第八十三节 失败之后3 “是，这一次只是运气好……陆五，你不知道凯查哥亚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红衣显得顾虑重重。 “那么，你接触过凯查哥亚特？”陆五突然想到了这一个可能。既然红衣来自冥月阵营，而且感觉上过去也应该是一个中级军官，那么他就有可能接触过凯查哥亚特。按照高手的说法，凯查哥亚特作为一个伪神，最大的本事就是忽悠（关于这一点，其实陆五并不那么认同）。事实上，高手认为所有的神都非常非常擅长忽悠，由于经验和知识的差别，普通人中，哪怕如红衣这样优秀的人才，如果水平不够信心不足，被忽悠到分不清楚天南地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我的意思是，不是那种二手三手……” “我不想说谎，”红衣说道。“我确实有幸接触过它……凯查哥亚特……是一个我们难以想象，无法形容，远在人类之上的生物。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也许我们和它的区别，正如蝼蚁和我们的区别一样大。你应该已经知道冥月吃大亏的事情了吧？” 这不是什么秘密，早就开始流传了。前面说过，这种大规模的失败，别说在这么一个中魔高科的世界，哪怕在地球的中世纪档次的世界，也是无法隐瞒的。无数人看到、听到，再加上先进的通讯方式，此类消息，此刻哪怕在难民之中也已经是四处流传了。不过，红衣似乎有什么渠道，使得他在消息方面比普通人更加灵通。 “我听说过了。”陆五说道。 “但是您恐怕不知道这场战役的细节。”红衣说道。“简单的说就是之前冥月阵营发明了一种形式的武器，一种能量冲击炸弹，对正常人没有杀伤作用，但是却能在很大的范围内完全中和掉毁灭者的能量护盾……” “什么？”陆五停下脚步。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毁灭者其实作为一种生物其实是相当脆弱的。如果没有能量护盾，它们连人类的强度都没有。人类什么的挨上一发子弹不一定会死，但是毁灭者却一定会死。它们作为人造生物，缺乏很多东西。随便什么武器都能对它们产生致命的威胁。在它们主要使用近战武器的情况下，这一点尤其明显。 “然后他们在战场上实验那种武器的效果，结论是效果非常好。失去能量护盾的毁灭者不堪一击，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几百，甚至几千个毁灭者。所以，冥月的术士们以为他们已经掌握了通向胜利大门的钥匙，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向凯查哥亚特发动攻势，想要一举解决掉这个问题……接下去相信你能猜到了。” “然后他们被凯查哥亚特引诱进了陷阱里面……”陆五回答道。 “就是这样。所以不要以为什么人能从凯查哥亚特那里赚到便宜，吞下鱼饵的代价，就是被鱼钩勾住嘴巴。就像您之前的那一次……” 陆五知道红衣指的就是在那个边缘小矿场的那场战斗。至少在其他人眼里，这是凯查哥亚特的一次知难而退——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战斗，让阿琪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她认为可以通过有利地形的强大防御，一旦让凯查哥亚特觉得“得不偿失”之后，就能够迫使凯查哥亚特撤退。当然，陆五知道情况并非如此，特别是持国天和他见过面之后，他更加确定了。 “但是，正如伊万所说的，”陆五回答。“就算那样，哪怕矿区最终落到凯查哥亚特的手里，我们也是有赚没赔啊。起码中间我们采到不少矿石了。” “是的，这一点我承认伊万的逻辑无可指责。”红衣叹了口气。“所以我难以反对。”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大型帐篷的边上，这座帐篷一看就知道不是供人们居住的，而是作为一个仓库使用的。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陆五放眼整个营区都看不到几座这种帐篷，但是现在，这种东西好像到处都能看到。不过这样很正常——整个迦舍城内，原本属于军方的物资都被陆五清空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种基本逻辑，地球人都懂的。 “还有，陆五，你好像有点过分了。”红衣看看仓库，突然叹了口气。 这个说法让陆五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一点也不像是红衣说出来的话啊。说起来，当初虽然是陆五决定这么做的，但是具体实施的可是红衣——实施的很彻底，陆五现在进城，发现里面的仓库空的可以吓跑老鼠。 “我的意思是……现在城里的兵力，想要补充恢复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红衣说道。“而且，我担心一件事情……” “凯查哥亚特？不可能的啦。如果凯查哥亚特想要进攻，那现在这边早就被它攻占了。”陆五回答。 “不是凯查哥亚特……凯查哥亚特如果想要迦舍城，我们这边最多也只能做一些象征性的抵抗罢了。”红衣明显是想起了什么。“但是，我们忽略了另外一个人。” “谁？” “代替阿琪的那一位。”红衣说道。“阿琪肯定会被召回去……而她的下任过来的话，恐怕会视您……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那种程度吧。不管是补充军队还是补充物资，可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无所谓啦。”陆五对这个并不担心。托这个世界奇怪的隶属关系的福，正规军和地方军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一方面，这意味着正规军能够把迦舍城锁起来，把地方军当做野狗一样丢在门外不闻不问，但是反过来说，他们也无奈陆五如何。至少陆五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也许还有下一任监察官——但是那个威胁已经小得多了。理论拥有的权限和现实拥有的权限是完全两码事。只要陆五建设好他的矿区，朝着里面一藏，什么监察官都进不来，想要抓住他纯属妄想。事实上，等到浮空要塞到手……那么陆五就直接升级为土皇帝，谁的面子都可以不卖。“要反过来想，就算他看我很不顺眼，他能干什么？等到这边重新补充装备，整编部队，我的浮空要塞也已经修好了。”正规军损失惨重，人员就不用说了，重型装备全部被丢弃在战场上，迦舍城里的东西又被陆五清扫了个干净。这种情况下，就算想下手，也得耐心等待实力恢复不是？ 当然，那些被丢弃在战场上装备会有什么后果……反正那一整支反重力的车队被陆五黑了下来。那种情况下，失魂落魄的阿琪都忘记了那些车子的所有权理论上是正规军的，其他的官兵就更不在乎了——能活着退下来就很好了，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特别是外骨骼装甲——前面说过，那玩意在沼泽里很难行动，长距离撤退与其说是装备不如说是累赘，所以绝大部分都被干净利落的遗弃在战场上了。 但是凯查哥亚特显然不需要这些人类的装备。换句话说，整个迦舍城里，十几个军团的装备，绝大部分等于落在陆五手里了。 当然，这种事情自己人知道就行了，无需通知阿琪或者她的继任者。 “还有两个月。”红衣突然说道，他看上去是随口说的，并非特意指出。 “什么两个月？” “浮空要塞的改造。”红衣解释道。“最迟两个月之后，浮空要塞相关改造就会完成，再也不是凯查哥亚特派遣几个密探间谍就能够轻易的摧毁的。” 然后整个女妖之门的事情，就会变得完全不同。不，或者说这才是红衣的判断。在浮空要塞重新能够出现在战场上之前，一切行动都应该。耐心等待王牌才是正确的做法，之前的战斗已经充分证明，在浮空要塞无法投入战斗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军事体系简直就是被凯查哥亚特克制得死死的，称之为花式吊打也不为过。 说话的时候，红衣不禁转头看向远方。 “但是，如果是凯查哥亚特的话……”陆五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只要浮空要塞能够投入战争的话，就算是凯查哥亚特……应该也很难对付吧。”红衣说道。“如果凯查哥亚特有底牌，到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他们已经走到之前的营地。之前，整个十六军团都驻扎在这里——前面说过，不足百人，很方便的就被安置下来。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有所不同，在伊万加入进来之后（虽然红衣对伊万依然很警惕，但不可否认，伊万从来没做出任何对陆五不利的事情，就连一直偷偷盯梢的琥珀都没发现），军团已经人数大为增加，而且绝大部分都留在矿区那边。 事实上，整个营区有相当多的人都转移到矿区那边去了，难民营都空旷了不少。 “那个太遥远了，而且也不管我们的事。”陆五倒是很想看看浮空要塞到底是怎么战斗的，但是他也知道那还远着呢。哪怕按照红衣的推测，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倒是红衣不久之前提议的事情……其实不是红衣提议，而是伊万提议的事情。 “那个，下一步我们该干什么。” “我赞同伊万的看法，我们要做的是尽可能的收编难民营范围内的地方军士兵。”红衣说道。“扩大兵力。难民营里，有很多受过训练的士兵，把他们丢在这里发霉不是好事。” “但是，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军团的。”陆五还是有点不解。他已经知道，总督已经死了，这意味着各个军团理论上都是平等的，互不统属。除非如伊万上次做的一样，退役再加入。事实上伊万完全是一个偶然，只是因为他自己已经完成了退役的手续。至于其他军团……别说军团长都已经死了，哪怕军团长还活着，也不能让手下走光，自己变成光杆司令啊。 “这个很简单，弄一个‘阵亡’的证明就行了，然后换个身份来加入我方就可以。”红衣蛮有把握的回答。“反正这里是女妖之门，而且又是战乱期间，身份管辖非常的松弛……” “这合法吗？” “当然不合法啦！”红衣看了一眼陆五，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但是，谁来管呢？最有可能的监察官，也就是阿琪，已经被召回去了。现在是一个大好机会。陆五，”红衣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他用手指了指远方。“现在迦舍城里，也许依然是正规军的管辖范围，但是城外，一切都是我们……你说了算！” 第八十四节 游骑兵1 “也就是说，我们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吗？”原本倒也罢了，但是红衣这句话出口，倒是让陆五突然起了一种感叹。 好像之前，哪怕在难民营中，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欺上门来的说。 其实严格来说，时间并不长远，但是感觉起来宛如隔世一样。那个时候，陆五几乎可以说对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大致的概念轮廓，对内部各种矛盾冲突一无所知，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一些。 “也不能说很长，”红衣回答。“因为局势会发生改变的。总之，目前先把所有难民营内部的问题解决掉，这样做应该没问题吧？” “好的。”陆五随口回答，他突然泛起了一个念头。 “不过，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冥月一方……不耐心等待呢？” 凯查哥亚特之所以能够将浮空要塞驱离战场，是因为利用其结构的一个缺陷。但是，所谓结构缺陷并不是不可更改的。那么，在初次战斗受挫的时候，最正常的思路不是应该等待着浮空要塞改造完成吗？ 不过他没有想太多，因为红衣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先告辞了。”红衣匆匆说道，然后掉头就走。陆五这才意识到，琥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边上。 “琥珀……” 琥珀的表情就像深深的憋了一口气没有吐出来，等到红衣稍微走远一点，她立刻走上来，一把抓住陆五的手。 一股难以形容的颤栗从双手紧握的地方传来。那种触感，仿佛小时候调皮去接触电源开关的时候一样。但是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某种能量温柔的冲刷过他的身体。哪怕是陆五这样并不具备魔力的人，也依然感觉到了身体上某处奇妙的不协调。 很难形容的感觉，既不是皮肤表面也不是身体里面，也无法指明到底是身体的哪一处肢体亦或者那一个具体位置，但是就是能感觉到有一个奇怪的赘生物就在身体之上。 而且，似乎只要简单的用意志引导一下，就能利用这股能量的水流将这个不知从何而来赘生物给冲洗掉。 “等等，陆五！”琥珀说道。 说不清楚这一刻持续了多久，等到陆五清醒过来的时候，琥珀已经半依半靠的和他贴在一起了，而他用手环抱住琥珀。或者具体一点，他把琥珀整个人抱在怀里。 虽然是灵体，但是说实话，感觉起来和活人没什么不同。温暖的肌肤，甚至能够感觉到肌肤之下那种生命的脉动。 附近并不是没有人。红衣当然是乖觉识趣的跑得远远的，但是依然有几个不知道情况的路人从边上经过。其中有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但是也有一位好事的就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盯着这边看。让人觉得非常的尴尬。 “琥珀，你……” “呼……没事……陆五，只是瞬间把所有的魔力都释放出来了。”琥珀说道。“不过，没关系，有holoera呢，就算是一口气把魔力释放光，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 “刚才到底是……” “没什么，只是我花了一点时间，提升了自己的魔力水平。”琥珀这个时候已经能够站直身体了，反而是陆五觉得有点舍不得这种触感。好吧，他的理智迅速告诉自己，现在的琥珀只是一个“灵体”，虽然是实体化可接触，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橡皮泥没什么区别，可以随着琥珀的意志随意改变身体形态。“瞬间爆发出来的魔力，大概比我平常时候多两成左右……现在这个状态下多两成。原来感觉不到那个魔力之种果然是因为魔力不足的缘故。” 虽然陆五不是完全明白，但是大致能够理解这等于放大招之前的聚气——虽然费时费力，而且有那么一大堆限制，但是确实能提升魔力。 “果然是这个……我已经确定了，是游骑兵，或者叫荒野游骑兵，或者黑暗游骑兵。” “游骑兵？”陆五觉得这个词很新鲜。但是反过来想，那个能够飞行的术士，称之为“骑兵”倒也不为过。那个人的飞行速度显然要比大螃蟹稍微快那么一点。 他们说的正是陆五之前遇到的那一位。现在陆五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虽然那个冥月的术士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杀之恩”，但是陆五可真心没有任何一点感恩。 没错，站在阵营方面来说，既然陆五当了辉月的军团长，那么冥月术士杀他，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相反饶了他一次确实够得上“不杀之恩”了。但是，理论归理论，事实却是完全相反的。陆五肚子里绝对没有半点感恩，相反想起这件事情，陆五心头就满是憎恨和愤怒。假如那个家伙变成尸体躺在陆五面前，陆五肯定不介意去鞭尸几下。小说里那些某某人物被击败了纳头就拜什么的，估计九成九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结果。 “游骑兵是冥月阵营中，精锐的术士斥候，负责渗透、侦察、破坏和暗杀等工作。”琥珀说道。“他们都是隐匿和潜伏的大师……擅长野外生存，能够长时间的活动。虽然通常来说，游骑兵都是中低阶术士，但是却是很难对付的角色。因为他们受过特殊的训练，就算是高阶术士，在正常的环境下，也很难搜索追击他们。眼下这种情况下，游骑兵出现在女妖之门也不算奇怪。冥月阵营应该派出相当多的游骑兵，想要掌握我们这边的动静才对。” “那个家伙……很难对付？” “是很难对付。他们战力不强，但是逃跑和躲藏的本事，是一等一的。找找不到，追追不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隐身能力是一种复合的技能，算得上是冥月最高的机密之一了。目前已知的是，游骑兵是使用魔法进行伪装、藏匿和隐身，但是他们的这种能力却不会留下魔法的残痕。” 这倒可以理解，如果那种瞬间隐身的能力源自科技侧，那么一旦战场上被缴获，那么以两个阵营科技实力相近来推测，必然会被解读或者反推。哪怕做不到百分百复制，至少也能造出山寨货来。而且肯定早就出现具备相关功能的外骨骼装甲了。陆五就算没有权限购买，至少你也能从购买清单上看到名字。 “也就是说……压根没有痕迹？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陆五早就知道魔法会留下残痕的事情了。这也算得上术士们的一大缺点，否则的话，当初邪魅压根不会尝试在几百上千万人的大都市里搜寻琥珀了。 “这也没办法啊。这是冥月发展出来的独立的魔法技能。”琥珀说道。“而游骑兵全部都是受过考验的死硬份子。曾经有多次计划想要活捉一个游骑兵，从俘虏口中破解这个技能的奥秘。可惜冥月那边也不是傻瓜。游骑兵受到魔法的制约，一旦被俘虏立刻会死。所以相关的奥秘对我们来说始终是一个秘密。陆五，如果现在有人能够将这种魔法技能解读破译的话，估计凭这份功劳就能得到称号吧。” “那么说……是抓不到他？” “冥月的游骑兵向来以小心翼翼著称，他们主要是斥候而不是战士，所以要抓住他们是很难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懦夫，丝毫不讲究荣誉，稍有不对头就会逃。据说游骑兵有一条规矩：那就是绝不会辉月的术士作战。他们专门对付优秀的普通人，而且哪怕是对于普通人，也使用暗杀的手段。” 陆五开始明白事情没有如他预料的那么简单。虽然能猜得到那个冥月术士恐怕不会是很强大的那种术士，但是事实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么，如果那个游骑兵来找我……” “我有百分百的把握击败他，但是只有很小的可能杀死他。以我对冥月阵营的人的了解……”琥珀迟疑了一下。“那些家伙一定会报复的。” 陆五脑子里油然想到了一个很糟糕的念头。事实上，这一点琥珀也提及过。 之前在战场上，陆五觉得电磁炮这种玩意火力太弱，现在他又觉得这种玩意火力太强。没错，正如琥珀说的，在视距之外远远的赏对方一发电磁炮，哪怕是术士都很难对付。更别说陆五这种凡人了。电磁炮的威力，单从穿透性来说，估计坦克装甲都挡不住。 “不过，”琥珀继续说道。“我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因为我从来没有和冥月的术士接触过……但是如果书上的记载和学院里的说法是正确的话……” “你没有和冥月术士……较量过？”陆五一惊。好像比他预想的还糟糕。 “我本来就还没有毕业啊！”琥珀回答。 …… 军事审判从来都是简单而又快速的。 站在被告席上男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微秃，脸色苍白，有一双看上去就很别扭的小眼睛，身上穿着军团长的制服。就外貌而言实在连一点可取之处都谈不上。如果有什么印象深刻之处的话，那就是他脸上那深深的后悔。 不过，很难说清楚他是为什么后悔。也许是为了他在生死关头抛弃军队独自逃走的那一份怯懦而后悔。也许仅仅是后悔为什么不再坚持半天——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实际上半天之后，援军就到达了。而因为这个缘故，凯查哥亚特也放弃了围攻，选择了撤退。 事实上，还有比这个更妙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看到凯查哥亚特撤退，援军再次前进，向被围困的主力部队解围。结果凯查哥亚特大概是错误的估计了援军的实力，居然不战而退。想想看，如果他不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做出令人不齿的逃跑行为，那么接下去只要带带路，恐怕就直接立下大功，升官发财什么的绝对逃不掉。 第八十五节 游骑兵2 一番严厉的斥责，加上几个证人出面——其实一切都只是过个形式罢了。因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被告自己也已经认罪了。被告承认，自己在形势危急的时候，完全放弃了军人的荣誉和职责，做出了为人不齿的行为。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人明白，他其实在当初做出弃军逃走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凡人的悲剧在于他们总是在最应该坚持的时候放弃，而在最应该放弃的时候坚持。”她在一边饶有兴趣的做出评价。“想想看，他只需要坚持半天……也许只是小半天时间，就能够改变一切了。” “也未必吧，女士。”她的随从表示自己不赞同。“您不觉得，他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吗？您所说的那种可能性并不存在，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意志已经彻底崩溃了。” “这么说也对。”她想了想。 这个时候，判决就已经做出了。被告有罪，暂时拘禁，但是具体惩罚措施么……还有等高层下达。 “无聊，又是一个术士的亲戚什么的吗？”她觉得乏味透顶。术士的地位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比方说这种不看罪责看背景的情况……虽然说凡人的军队并不被重视，但是怎么说也是一支重要的补充力量。而且现在已经是平衡之刻了，术士们不上战场的另外一面就是凡人的军队会得到强化。“什么时候正规军里也有这一套了？还是军团长呢！” “女士，您可能忘记了，这位本来也是地方军的部队呢。当初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事起仓促，导致一时之间来不及调集兵力，所以作为应急手段，将撤退下来的地方军中，人员和装备保存较好，同时没有不良记录的军团收编到正规军这边来的。这位军团长大人的部队原本应该是，”随从拿出自己的终端，查阅了几条相关记录。“……驻扎在一座浮空要塞之中的驻守军团哦。浮空要塞虽然坠毁，但是第军团来说，人员和装备损失并不严重，而且他们在撤退中也执行了保护要塞操作人员的任务……” “原来是地方军啊……也难怪啦。是地方军的话，这种现象很常见的。总督为了取悦某个术士或者某个贵族，将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任命为军团长什么的太常见了。不过反正都是总督自己的军队，要怎么做别人也管不着……” 她们只管轻声说话，而此时审判已经结束。相关人员，包括那位执行法官，都已经离开。也许他们很好奇这么两个女人为何会来旁听这样一件似乎毫无意义的审判，但是他们没有问。话说回来，反正这种审判本身就是允许旁听的。 现在迦舍城里的人，很多都已经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后方来的学者，目的是来前线进行一场调查。而学者，就像人们知道的，不管在哪个文明世界里，都是受尊重的存在。大家也知道她们是来找本地的指挥官的……可惜的是，本地暂时没有指挥官。前任指挥官先是率军离开了，现在因为吃了败战的缘故，已经回去了接受惩罚了。而新任的么，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眉目呢。 结果这两个女人就被晾到一边。现在只能无所事事的在城里打发时间，耐心等待了。 “不过，女士，您为什么要来这里浪费时间呢？”随从追问。 “啊，也不算浪费时间吧。”她回答道。“这种地方，”她指了指这个简易的审判庭，“可是淘金的好地方呢。” “淘金？” “当然了，会被抓到这种地方的人，除了那些毫无价值的路人甲之外，基本上有里昂种。第一种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一位一样……废物点心一个。因为自身缺乏资质和天赋，所以在战场上，或者在决断上，犯下了种种错误，终于遭到所有人的厌弃，结果被抓到这里来了。但还有另外一种，就是拥有非常优秀的能力，引起了所有人的嫉妒，最终被抓到这里来了。虽然前者占了绝大部分，但是不能否认，后者也是有很多的。” “啊……” “平衡之刻啊。”她将手里玩弄的一块小金属块（如果有人仔细查询的话，会发现这玩意正是从椅子扶手边缘抠下来的一块）揉捏成一个全新的形状。和很多此类的家具一样，为了结实耐用，它们是用金属铸造的。但是此刻，这块不知道是铁、铜、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合金的金属，在她手指间就像是一块柔软的陶泥，随便捏成这个形状，又从这个形状捏成那个形状。“我自己虽然没什么，但是怎么说我也要为下一代考虑吧？我可不想，”她用一种苦恼的口吻说道。“让我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或者是下下下一代沦落到晚星家族这么一个悲惨的情况。整个家族甚至要牺牲自己的家族成员，只为一个近乎空中楼阁一样难以实现的目标。更糟糕的，哪怕牺牲了自己的家族成员，他们距离这个目标依然十分遥远，甚至虚无缥缈。想想看，要是我的子孙后代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只想说那未免太可悲了。我倒是宁可有朝一日，我的子孙后代所有人都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中全部阵亡，这样的灭亡虽然惨烈，但是总比沦落到在绝境中进行这种徒劳挣扎要强一些吧。” “您说的是……双月眷顾之人？可是……那不是一个谣言吗？” “不能说是谣言，只能说是猜想吧。不过，虽然我们将其称之为‘猜想’，但从统计学上来说，如果女性术士和优秀的男性普通人结合，能大大提高下一代术士的几率。你应该听说过‘火焰之心’吧？传说他拥有几百个子女……全部都是术士，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中高阶的术士。” “算了，不说这个了。”她停下来，尽力赶走眉宇之间那一层阴霾。虽然晚星家族的所作所为非常可笑又愚蠢，但是在笑过之后，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悲哀。这是何等徒劳又何等绝望的挣扎啊。“这座小城的状况真的糟糕透顶了。现在不管是我们公开的，或者是私下的任务，都没个开端呢。上头还没委任一位指挥官过来吗？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的终端突然传来一阵提示音。随从拿起自己的终端，看了看，露出古怪的神色。 “女士，好像有结果了。他们恐怕已经做出了新的任命……”说这话，终端被递到她的面前。 “什么？”这个任命让她小小的吃了一惊。“晚星家族的那些家伙，居然……放弃了这座据点城市？” “不是放弃，女士，”随从提醒。“是委托。将城市的防御委托给地方军，这虽然不太合理，但是却是合法的。而且，这也可以被视为一种另类的奖励：虽然说彼此互不统属，但是不管怎么说，陆五这一次立下大功，正规军方面欠着一个大人情，不是吗？” “真有趣……原本的军队，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撤走的话……地方军……嗯，很有意思。”她笑了一下。“不知道晚星家族的人想干什么，但是看起来，我们得去见见那位陆五了。正好，我对那个人很好奇呢。”她突然犹豫了一下。“虽然我估计这个陆五应该不知道我……但是，要为自己起个名字才合适。”她停顿了一下，“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化名。” …… 她带着随从安安静静的难民营中间走过。 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难民营，但是不得不说，这里的状况还不错。没有她想象中臭气熏天、穷困潦倒的场面。这些难民看上去拥有不少财富，而且精神面貌也不错。她甚至看到一队工人正在挖掘用来排污水的阴沟。而其中有一个人甚至驾驶着一台大型的外骨骼装甲。 就像人们知道的，在战场上，体型越大代表靶子目标越大。所以大型外骨骼装甲几乎都不是战斗用，而是工业或者建筑使用的。这台外骨骼装甲控制着一台挖掘机器，用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沿着画好的线挖掘出渠道。而身后手持各类其他工具的工人则负责对渠道进行修整和加固。 这种场面通常只有在新建一座城市的时候才会发生……至少看上去一切井井有条，一点也不像是前线的难民营。 当然，这只是部分营区的一面。事实上，在经过这个区域之后，她就看到了另外一个场面。在较远的一处空地之上，十几台显然是战斗用的外骨骼装甲围成了一个半圈，和另外一帮人对峙着。 “你们这些家伙……想要赶尽杀绝吗？” “喂喂，不要把我们说的这么凶残啊。都到这个程度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陆五大人已经是这里唯一的控制者，你以为一句‘我不想要’就能继续躲藏起来吗？” “他也不过是军团长而已，我又不是他的属下……” “这句话你最好找总督说说，”边上一个外骨骼装甲里面传出略带讽刺的声音。“如果总督大人反对，我想就行得通。不过估计总督大人不会反对的，不是吗？如果是过去倒也罢了，但是现在……这里容不下你们了。要么加入，要么永远离开这里，离开的方式你们可以自己选，但是如果做不出决定，很快我们就会帮你选。” 她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戏。不过演员们完全没有在乎观众，表演依旧进行。不过，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对峙双方战力悬殊。一方全副武装，除了两三个出面交涉的，其他全部都穿着新式的外骨骼装甲。另外一方人数虽然有优势，但是装备方面低劣得多了。主要是一些没啥用的通用步枪。 不打倒也罢了，但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了。 “我也不是不明白……但是，这样子行得通吗？”领头那一方语气缓和下来。“我可和伊万不一样啊。我虽然是最高指挥官，但是不是军团长，我没有权力让部下退役，然后加入十六军团的。” “所以压根不需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啦。你们就算加入这次行动，全体军官阵亡就好了。士兵们自然解散，然后军官可以换个身份……反正部族这边也因为之前撤退的缘故，死了好多人，就算要冒名顶替也是很方便的。” “蛊。”她嘴里冒出一个词来。 第八十六节 游骑兵3 “什么？”随从一时没听明白。当然，哪怕她听清楚了，也不理解她的主人刚才吐出来的那个明显来自其他语言的外来词。 “蛊。”她再次说出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语言的发音，“异世界文明的一个传说。据说把数量众多，种类不同的毒虫放在一起，任由它们互相吞食……那么会有一个最强壮，毒性最强的虫子活下来，这最后一个剩下来的，就叫做蛊。简单的说就是毒虫之王的意思。” “这……这么做有什么用？那个毒虫之王能干什么？” “异世界文明相信这种毒虫之王拥有特别的超自然力量。”她说道。“当然，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毫无根据的迷信，异世界文明自己也知道那是一个迷信。所以我刚才说了，那只是一个传说。虽然流传下来，但是大家相信那只是一个传说。”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 “没什么意义，可是不能否认，那个幸存下来的毒虫，肯定是最强壮、最聪明、猎食能力最强，运气最好……总之综合评分可以打第一的那个，不是吗？”她说到，“其实不只是虫子……如此残酷的优胜劣汰机制，不管是对什么，包括人类，都能起到一个非常好的淘汰效果，把其中那些无用的废物排除掉。” 随从睁大眼睛，她依然无法理解女主人跳脱的思维。 “做好准备，”幸好她没有被这个疑惑困扰太久。“等会见到那位军团长大人的时候，我们要看到他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真的要用那个吗？” “当然，虽然我愿意相信我们的那位军团长大人是一个白璧无瑕，因为偶然的缘故被强征入伍，然后凭借战功扶摇直上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说，小心无大错，不是吗？” 求见的过程并不复杂。毕竟，对方虽然最近春风得意，但是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军团长，还是地方军的。这种头衔，只要离开了乡下拐角旮旯的小地方，就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而一位来自后方某个研究学院名下的独立学者或者说独立研究家，这个头衔其实还是很能吓唬人的。至少在这个社会的构成中，前者对后者抱有“仰望”的态度。 这个叫做陆五的人年纪当真不大——最重要的是，全身上下完全看不到一点军人的气质。这倒很符合那个传说，也就是这位叫陆五的军团长其实是偶然中被强征入伍的。不过这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前面说过，所谓地方军的军团长，对于没见识过世面的人或许是个不大不小的军官了，但是真正的，从比较正式的角度来说，地方军的军团长，连“中层”都算不上，只能勉强算作一个过渡性质的“中下层”罢了。 在一间并不算大的帐篷里，四个人坐在一起。陆五身边是琥珀，而冒牌女学者身边则是她的随从。 双方在正式开始谈话之前，她已经拿出了自己的终端，将自己的身份证明，以及来自各方的文件，甚至还有正规军高层的许可等一堆资料调出来给陆五看。她很满意的看到这一堆证明身份的文件，哪怕没有把陆五炸得昏头转向，至少也让他一时之间搞不清楚深浅。因为这个叫陆五的人说话变得小心翼翼，十分客气。 “那个，女士……”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应该是来自后方的大人物。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不算很短，但是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见到来自后方的学者。和地球不同，这个世界的人口迁移似乎是受到极大限制的，与其将这里的“地区”理解成中国的省份，不如干脆理解成地球上的国家更合适些。就像地球上出国需要复杂的签证、护照等手续一样，这个世界也是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几十万难民会在聚集在这里，而不是干脆退到更加安全的其他地区。 而且，这个学者……怎么说呢，有着一身陆五从未见过的打扮。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陆五在服装方面几乎都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不是那种看多了好东西后的疲劳，而是看不到好东西的疲劳。比起地球上各式各样的时装来，这个世界的穿着方面乏善可陈。按照地球上的标准来说的话，本质上就是各种不同的军服和劳动服，起码也是军服的变种。不管男人和女人都一样，似乎连小孩子也不例外。但是，这位后方来的学者，穿着一身陆五从未见过的衣服。 哪怕按照地球的标准，这件衣服的款式也算的上中规中矩。从材质来说，似乎是半毛皮，半织物的——这种东西在地球上实在太常见了，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确是陆五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毛皮穿在身上。要不是亲眼看到，陆五几乎以为这个世界上早就不用毛皮做衣服了呢。 “请叫我蝶梦就好。”冒牌女学者说道。“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来这里，只是为了进行相关的实验。” 陆五刚才已经看到文件上的内容，一大堆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势力发了各种各样不同的文件，要求被选中的前线指挥官尽可能配合蝶梦的研究，同时保障她的个人安全。当然，所有的文件都保证蝶梦的实验不会造成任何严重的不良后果。 但是这些官方的文件加起来，其实也比不上这位蝶梦女士给陆五的震撼。因为虽然她携带了一大堆身份资料，证明她是一个极有身份和成果的女学者，但是她看上去，年纪绝不会比陆五大——如果不是比陆五更小的话。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这位不是学者女士，而是学者小姐。陆五估计，以地球标准衡量的话，这位蝶梦小姐完全算得上天才的。差不多大学毕业的年纪得到了博士学位，顺带着还做出了实际科研成果（在世界著名杂志发表的那一种），这完全够得上天才的称号。 但是，明明是一位身份没有问题的天才女学者，但是蝶梦却完全没有给人“学者”的感觉。可以说是她身上感觉不到学者那种拘谨，认真或者死板之类的气质。相反，这位女学者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朵绽放的玫瑰。和琥珀一样，她有着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如果说琥珀的紫眸宛如一湾充满神秘色彩的水塘，蝶梦的眼睛就像是晨曦照耀下的湖面，翠绿中点缀着晶莹的光彩。 其实来到这个美学和艺术水平显然落后的世界，有一点却是让陆五很满意的，那就是这个世界的颜值普遍偏高。大概是因为普遍长得像混血儿的缘故，不管男女，很大一部分容貌都在基准线之上。当然，遗憾的是，可能是战争的缘故，至少在陆五接触的范围内（难民营的范围内），年轻女性其实真的不多。 当然，其实多了也没用，琥珀一直跟在陆五身边呢。 “我来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蝶梦解释道。“一直以来，想要找本地的指挥官给予协助……但是很遗憾，我来的时候阿琪中校正好离开去前线了，然后她回来之后，甚至没空和我见个面就走了。正好刚才看到了相关的防务委托……如果我没弄错的话，现在阁下应该就是整个迦舍城事实上的指挥官了呢。” 似乎是太热了，蝶梦说话之际，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一段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给摘下来，露出了白皙的胸口。 说句实话，这个委任让陆五都措手不及。其实他看到这份文件还没多久，甚至还来不及找人商量研究一下。一切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没人向他征求意见，甚至连事先一个招呼都没打过，人家就直接将一份防务委托的公告发到终端的公共频道之上。有那么一阵子，陆五还以为这是一个玩笑或者搞错了什么的。但是幸好身边有琥珀，所以他立刻明白这不是玩笑。正规军那边，是真的把整个迦舍城的防务委托给他了。 问题是，迦舍城本来有着十几个军团的驻军，十几个人员完整，装备精良的军团。而陆五手中只有半个军团。 哪怕高层知道陆五通过私吞，使得自身拥有远远超过正常编制的装备，但是人数上的差别是先天的。要说让陆五担任指挥官，把驻军转到他的名下受他节制什么倒还可以理解，但是人家的命令不是这么下的，而是把这个地方的防务委托给他——正规军什么的全部撤走。 换句话说，原本十几个军团才能镇守的地区，现在全部交给半个军团来防守。简直让人完全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人脑子是怎么想的。 等到陆五回过神来之后，他甚至冒冷汗的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和凯查哥亚特的同盟关系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察觉到了？ “是的，不过我也是刚才才知道……”说道这个方面，陆五有些尴尬。 蝶梦的眼睛凝视着陆五，“那么，不知阁下……” “啊，叫我陆五就可以了。”陆五说道。“那么，可否让我知道是什么实验？需要提供什么样的条件？” “非常简单的实验，目的是通过一些简单的办法，达到提振士气，鼓舞斗志的目的。”蝶梦挺直身体，不知道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呢，还是一个刻意为之的动作呢，但是至少让陆五愣了一下，并且立刻把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了。 但是……至少是D吧？也许是大号的D，也许是E，总之，目测比琥珀还大一点…… 陆五发现自己的心脏居然不争气的漏跳了一拍。他赶紧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走。这是一场正式的对话，而对方的身份，从这个世界的角度来说，比他还要高。不知道什么心理，陆五偷眼看了看身边的琥珀。琥珀看上去没什么表示，但是只有在陆五的这个角度，才能看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学者小姐的身上。她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至于条件就更简单了，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装备。事实上，我愿意为您演示一下。”说着，蝶梦拿出了自己的终端，按了几下之后，一段熟悉的乐曲流淌而出。 第八十八节 游骑兵5 随从还记得很清楚那个人。虽然那个家伙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叫“笑笑”，但是这绝对是一个刻意的名字。因为那个中年人脸上总是那么严肃，事实上他的脸上就从来不曾出现过笑容。至少在双方交谈的时候，那个人的脸色连一点笑容都没有严肃的仿佛是一个僧侣。 当然，没有笑容无所谓。有了“后方调查组”的名义，加上一笔小钱，照样能说服他把事情过程都讲一次。蝶梦本来已经做好了从几个人嘴里听到几个完全不同的故事的准备，然后从中分析研究到底是谁在说谎，隐瞒了什么。不过事实上此类事情并没有发生。所有的故事就算有区别，那也只是所处角度的区别，或者是记忆中微小的错误之类。事实上，所有人讲述的内容惊人的一致。 “整个队伍，一共八个人，两个术士战死，但是剩下的人都活着回来了。除了领队阿琪之外，还有，笑笑，十三，盒子，司机……当然还有我们刚刚见过的陆五。”冒牌女学者用看似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六个人中，十三已经死了，阿琪兵败领罪去了，这两位恐怕没办法了。剩下四个中，除开陆五不算……所有人的讲述却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他们实际上都没有看到两个术士死的过程。从他们的描述来看，司机始终在外面开车待命，笑笑和盒子，甚至阿琪，都受到某种攻击而失去了意识……也就是说，他们看到的时候，两个术士就都只剩下尸体了。” “而且他们都确定，是陆五弄醒他们的。”随从提醒。 “是啊，而且如果我没弄错，让他们突然昏厥过去的可不是凯查哥亚特的手段，而应该是光头做的……然后等到他们醒了，两个术士都已经死了，而且是一种最少见的死法，他们居然和毁灭者同归于尽。啧啧，很勇敢的死法，但是那太凑巧了不是吗？那真的是毁灭者干的？如果真的这样，那那个对我的指控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一次毫无证据的，无聊又拙劣的中伤？随意的把一个术士的死当做武器向我攻击？亦或者，这是来自冥月阵营的一个阴谋？如果能杀掉我的话，冥月那边确实有动力这么做。不是我自夸，我一直觉得，如果冥月能够现在杀掉我，那绝对是他们百年以来最辉煌的战绩了。” “但是，组织招募整个队伍的人不是阿琪吗？是她在这次行动中得到了最大的好处。女士，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去见见阿琪。” “可惜暂时不行……”冒牌女学者摊了摊手。“而且就我来看，阿琪已经用她的失败清洗了她的嫌疑。如果她是那个阴谋的负责人，那么她就不会那么主动出战，更不会输得那么惨，沦为阶下囚了。她应该……应该安安静静的镇守迦舍城，等我过来，然后用各种言辞稳住我，甚至诱骗我，去某个地方，某个……” “……冥月术士们选择好的战场！”随从已经领悟了主人的意思。 “所以，你看，剩下的唯一可以怀疑的，就是陆五了。”她对女随从摊摊手。“他虽然自称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但是也许他压根没有昏厥……也许他目击，甚至操纵了光头的整个死亡过程。然后就像我们已经知道的，陆五是个什么人呢？一个在逃难过程中被强征入伍的平民？哈，然后因为一些没人在意的小小功劳，荣升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中队长？然后军团覆灭，他成了最高指挥官，手下只有几十个士兵——这很正常。然后他在一个偏远的小矿场，利用特殊的地形，击败了毁灭者的一支小小分队——这也很合理，很正常。然后他赚到了钱，于是让其他的失败者选择加入他——这还是很合理很正常。于是他利用一个巧妙的小构思，把电磁炮塔装在车上，赢是把毁灭者赶出了矿区——这虽然有点惊人，但是却依然是合理的，至少是说得通的。然后他受命去拯救陷入包围的友军，顺理成章的掠夺了迦舍城里足以维持十几支军团的物资，然后，用虚张声势的空城计，让凯查哥亚特不战而退……如今终于成为了迦舍城的指挥官……所有的过程都是正常、合理、说得通的。但是全部结合起来就说不通了！” “您的意思是……” “在其他所有人都失败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取得胜利的。”蝶梦说道。“要么他真的是辉月眷顾之人，运气好到爆棚，能力强的逆天的那一种，要么，就是他背后有某种力量在支援他。而谁会支持他呢？显然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但是……但是……” “如果一个或者多个强大的术士在支援他，那么一切全部说得通了。击败毁灭者的小小分队……把毁灭者赶出矿区……甚至于让凯查哥亚特的大军不战而退，这些就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不是吗？” “女士，但是您要考虑到凯查哥亚特正在那里大发淫威，根据准确消息，冥月的军队损失惨重，他们还有余力吗？” “他们当然有余力，他们也必须有余力。否则的话，如果辉月加入战争，他们不就要彻底完蛋了吗？虽然凯查哥亚特很强大，但是冥月的真正敌人是辉月，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另外一个消息。凯查哥亚特这一次表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宽容和温和。” “什么？” “冥月这一次的损失远没有想象的大，因为败军之中，绝大部分选择了投降。凯查哥亚特也接受了投降，而且，它还战后释放了俘虏……哈哈……说起来有点难以想象吧？这个消息估计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传开……算了，不说这个，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好好查查我们那位陆五军团长的终端里，到底有些什么吧！” 下午的时候，云层就开始变得厚重。但是黄昏之时，演变为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雨势之大，仿佛整个天空都倾泻下来，将整个世界都压在身下。 冒牌的学者小姐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正常人类的视觉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什么用，除灰蒙蒙的天空就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大雨本身了。不过，术士的魔法强化了视觉，所以看得远比一般人远。 比方说，她现在就能看到外面一小队人正在冒雨匆匆冲过街道——而且很意外的没有一边跑一边咒骂。 如果凯查哥亚特真的那么厉害，就会选择这种天气发动攻势。她想着，同时揉着自己发疼的脑门。迦舍城的防御力量，在这种天气下至少会被削弱五成，应该挡不住。但是随即她想起凯查哥亚特根本无需这么麻烦，因为它只需要再等几天，这座城里的军队就会全部撤走，仅仅剩下半个军团驻守。 “女士，已经全部查过了，除了那张地图之外，没有其他可疑之处……”随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是主仆两个人努力至今的结果。从陆五终端里得到的所有资料，大部分最多只能说古怪。因为都是一些看上去毫无价值的，常识性的东西。要说给小孩当科普教育那自然没问题，要说出现在一个军团长的终端里面……那就看上去有点古怪。 但是，唯一只有一样是特别的。陆五的资料里面，有一张特别的地图。 一张迦舍城周围的地图，而且在距离迦舍城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走路估计要好几天，但是坐车的话小半天就足够了）有一个标记，明显示意要到那里去。 可是如果没弄错的话，蝶梦确定那是一个没有任何东西的荒丘——如果说那地方有什么意义，估计就是杀人之后不用埋尸。因为在血肉烂光之前压根不会有人经过。因为别说现在，哪怕是过去，那里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荒郊野外。只有贫瘠的土地，还有一些只有在最贫瘠的土地上生长的，连食草动物都不太愿意去吃的荆棘类植物。 在那个标记上面，有着一个缩写的时间。按照推算的话，应该还有一天。很显然，这张地图提醒陆五，在那个时间点去那个地方……和某人见面？ 非常的可疑。 “到时候，我去看看。”她想了一下，做出了这个决定。如果地图没错的话，那么陆五和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有秘密联系。可是，如果说需要陆五离开迦舍城这么远的地方才能见面的话……那会是谁呢？只有一种人，他们希望能够见陆五，但是又不希望这次见面被任何人发现——那只有冥月的术士了。 当然事实上还有另外一个选项，就是凯查哥亚特。当然了，正常人的逻辑肯定不会朝这个方向去想，不是吗？ “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我把这一次得到的凯查哥亚特击败冥月的具体情报发出去，你说陆五和他身边的人知道了此事，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 这场暴雨气势汹汹，仿佛整条河流从天空洒落一般。但是暴雨对于营区的影响并不如预料中的那么大，更没有出现水漫金山之类的场面。至少陆五呆在帐篷里的时候，还有闲情看着帐篷的窗外发呆。 他的终端里面，此刻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复杂的简直难以计算，但是，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陆五所熟悉的书籍。 嗯，别的不说，最上面的那一篇，也就是陆五刚刚打开阅读的那本书，名字叫做《庄子》，这绝不是偶然，因为开篇第一章，叫做“逍遥游”，而第一句话，正是每个人中国人都熟悉的那段话“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上面是明明白白的中文汉字，然后在中文汉字中间，点缀着翻译过来的本地语言。 如果说这不是来自地球，那就是完全的自欺欺人了。就算按照猴子弹奏钢琴能够弹奏出贝多芬出来，总不至于猴子还能发明出中文汉字来吧？更别说还是简体的汉字。 第八十九节 游骑兵6 至于为什么陆五的终端里会多出这么多资料，理由也是很简单的。也许人类的眼睛耳朵感觉不到无形无相的远程数据交流，但是高手可不会。事实上，从对方开始入侵陆五的终端，复制资料的时候，高手就乘机干了完全相同的事情。而且，就像陆五不曾发现自己的终端被人偷偷的拷贝数据一样，对方也完全没发现自己终端里的资料正在双线传输走。 “搭档，怎么样，有点惊讶吧？”高手在耳机里提示。 陆五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惊讶——事实上，是很惊讶。他搞不明白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学者小姐的身上。但是话说回来，既然义勇军进行曲都出现了，庄子也就不算离谱的事情了。 “这……另外有一个地球人穿越到这里来了？”而且那个人应该随身携带了笔记本电脑才对。 “啊，这个可能性也是很大的，搭档，穿越这种事情呢，我是最有发言权的。”高手说道。“其实也是很正常的，按照我对多重位面的理解，不管是怎么完整严密的法则，怎么厚重结实的世界界壁，终究不是完美无瑕的，总会出现这么一个漏洞或者那么一个漏洞的，不是吗？而如果某个人，我的意思是某个智慧生物，恰好在特定的时间位于特定的地点，那么，穿越就发生了。以太之海的洪流——你可以把这种情况想象出地球上的海流——可能将那个倒霉蛋冲刷到任何一个角落去。” “恰好来到瓦歌？”陆五怀疑的问了一句。 “也可能是恰好遇到在以太之海中航行的术士们。”高手回答。“这个可能性可远比你说要大。海盗们可是对每一个可能的目标都是有兴趣的。” 陆五也只能暂时接受这种假设了，不然的话也实在没有理由了。 不过，这些资料中，除了这些来自地球的书籍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比方说一些关于以太之海的资料。尽管其中涉及大量陆五难以理解的名词，但是感觉上来说，这位学者小姐似乎是有资格“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以太之海啊……”虽然陆五已经知道术士拥有专门的技术，可以离开这个世界进出以太之海，但是很显然，这些都是高层的技术和科技，对于生活在女妖之门的人来说，这些完全就是传说了。事实上，大部分人虽然在某些传言中听过此类概念，也模糊的知道术士们能够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具体方面却说不出子丑寅卯来。但是从蝶梦小姐“提供”的资料来看，这位学者小姐在这方面显然是很清楚的。 从这一点来说，陆五并没有估计错误。这位学者小姐，似乎是拥有很高地位，很有学术成就的那一种人。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看起来太年轻了。前面说过，她看上去和陆五年龄类似，按照地球上的标准，也就是大学毕业。哪怕是妖孽或者天才一流，也太年轻了点。 当然，这个问题很快被想明白了。陆五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当初琥珀在地球上表现出如此惊人的学习能力。其实说白了，并不是琥珀的IQ远超正常人类，而是使用魔法之后，人类的思维速度会大大加强，虽然貌似琥珀只学习了那么几十、几百个小时的中文，但是如果考虑到思维加速的问题，那琥珀学习语言的时间就不能这么计算。事实上，正如陆五平时感觉到的，琥珀虽然聪明，但是也是正常范围内的聪明，并没有天才属性。 同理，如果这位名字叫蝶梦的学者小姐使用魔法戒指的话，那么她的年纪和她的学习时间就不一定相等了，这就说得通了。 “嗯，高手，从她的终端里储存的资料上来看，她确实是一个学者，而不是调查员之类。”陆五挨个看着这些文档的目录。“但是，她为什么要从我这里盗窃数据呢？” 如果陆五现在身为某个学者的助手什么的，那这种做法就很正常（虽然不正当），但是，陆五身上，不管是实际上还是名义上，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资料。陆五不觉得自己经常在看，用来补充常识的那些书对学者小姐有用。这些书，按照琥珀的说法，简直就是小学级别的科普文。 “也许只是一个习惯性动作。”高手回答道。他和陆五不同，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难以打发，所以对这些得到的资料很有兴趣。特别是有些陆五完全看不懂的东西。“比方说，她经常这么做，找个理由和别人谈话，然后乘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把别人的资料弄一份走……顺带提一下，搭档，不要忽略琥珀。” “什么？” “不要忽视一个术士的感觉哦，”高手说道。“你盯着那位蝶梦小姐胸部看的动作太明显了。琥珀早就察觉到了，小心她发火。顺带说一下，虽然琥珀现在实力大减，但是要对付你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她和我……不可能的吧？” “这个就你自己判断，我只是提个醒，尽一下自己的义务。”高手说道。 哎，现在陆五周边的每个人，包括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还有红衣、伊万之类的人精，都把琥珀看成是陆五的伴侣。天可怜见，陆五知道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他们之所以可以住在一个帐篷里，完全是因为琥珀现在是灵体，某种意义上说和橡皮泥捏的也没啥区别，陆五不可能对她做什么，也就无所谓男女之大防的问题。 “总之，不管怎么说，看上去那位学者小姐没什么威胁。”陆五也已经想清楚了。哪怕这位学者小姐有偷窃癖也没关系，反正他身上确实没有任何值得偷的（更别说高手还反盗窃了一大批资料）。这个问题可以丢到一边，现在真正的问题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那位游骑兵……冥月的术士。 如果能够坐下来冷静的谈谈，陆五会告诉他，他的条件是不可能达成的——他已经隐约的知道，一个受到雇佣的术士死了并不是一件小事。也就是说，不会如普通士兵战死一样，发一份阵亡通知书就了事。比如说之前的光头死了，虽然表面上似乎也就这样过去的，但是事实上，有特别的调查人员偷偷的访问了当时那支队伍里好几个人。不过，也许是陆五运气好，光头自己作死，再加上那个毁灭者挥出的最后一刀确实发挥了作用，所以大家虽然中间经历了一场昏迷，但是并未对陆五的说辞有所怀疑。这场暗地里的调查最终不了了之，至少没有调查到陆五头上来。 很显然，如果陆五兑现冥月术士的要求（傻瓜也能猜出来那个术士想要什么），他肯定会被调查到头上去。这种情况下，他就死定了。 但是那位冥月术士明显不是会听解释的人。事实上，陆五清楚的感觉到他并不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情。他也许只是——陆五这么觉得——给自己找点乐子。陆五能送来一个术士给他干掉，那自然很好。但是如果陆五做不到，他就把陆五干掉，这也不错。 “高手，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很难办。”高手说道。“你也听说了，他可以自由自在的隐身。想想看，他只需要拿着一件武器，比方说一架电磁炮，在某个遥远的位置举起来瞄准你，那就一切都完了。” 电磁炮真的是这个世界最糟糕的一种武器——它由于单发的缘故，战斗的时候会显得火力不足，但是如果搞暗杀，那真的是一级棒，威力绝非地球上的狙击步枪所能匹敌，甚至连反器材步枪都比不上。更糟糕的是，这种武器还是普遍列装的。 “只能按照琥珀的想法来吗？”陆五觉得有点不太踏实。琥珀毕竟是没有实战经验，特别没有和冥月术士作战的经验。 “只能如此了，而且，而且不要小看琥珀，我觉得她的建议非常好，很有针对性。”高手说道。 说话的时候，终端发生了鸣叫声，那表示它又接收到了一份文件。陆五打开终端，却看到那并非来自公平频道。而是私人消息传递。 “似乎是发错了。”陆五说道。不过他还是随意的看了一下。传递的消息正是最近的战况，或者说女妖之门的战况，有多个相关消息。其中最瞩目的是两个，一个是冥月和凯查哥亚特的战况详情，另外一个是辉月阵营，另外一个据点（前面说过，类似于迦舍城这样的据点有很多个，陆五知道这大概有五百多个，或者六百多个？。女妖之门的面积非常广阔，双方的交界线长得难以想象）的战斗。和阿琪一样，另外一个据点发动了反攻。但是和阿琪不同的是，那边取得了胜利，从凯查哥亚特手中夺回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前线据点，而且缴获了一些半生物半机械的武器。 虽然是相当难以置信的战果，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凯查哥亚特另外一个诱饵。 当然，在更高的层面来说，这只是一场“边境摩擦”程度的战斗，赢了输了都是无损大局。但是，无损大局是从整体层面上来说，立下这样功劳的人，在无数的失败者和平庸者（比如说阿琪这样的人）的衬托下，就显得格外醒目，能够进入高层的视野了。 至于冥月那边的战役，陆五之前就已经大致上知道了。总的就是凯查哥亚特取的全方面的大胜，充分证明它之前的失败根本就是鱼钩上的鱼饵，是为了让冥月过来送死的。不过在这份消息里面就丰富、详细很多了。那是一场精彩的截断、迂回、包围和歼灭。冥月的军队被困在狭窄的地区，截断后勤，被迫全部投降。 陆五看着这份消息，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错，凯查哥亚特的士兵，也就是毁灭者，接受了投降。而且它还表现出一种非常宽容的态度——不管是低阶术士还是普通士兵，在俘虏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居然被释放了。 “高手，这……是不是说凯查哥亚特觉得自己有很大把握？” “搭档，你看这个，”高手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个细节。这几份消息文件居然之前就在陆五的终端里了——前面说过，从那位学者小姐那里弄到手的。“看起来那位学者小姐不仅掌握着很高的权限，还对女妖之门这边的消息非常灵通。” “这很正常的吧？”陆五倒是觉得高手有点想多了，人家来这边进行那个什么实验，自然要对这里的情况深入了解，这里可是战争前线啊。“你说过凯查哥亚特一定会输。” 按照正常的逻辑，宽容，是胜利者，至少也是优势方才拥有的特权。特别是无需顾虑舆论，连物种都不同的两方势力战斗时候更是如此。 第九十节 游骑兵7 “哦，搭档，”高手意味深长的回答。“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要特别说明的是，陆五现在并不是在属于自己的个帐篷里。前面说过，虽然那个帐篷并不大，但是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点东西。但是这边真的空无一物——这是一个路边没人的空帐篷。这段时间，不少人或家庭正在朝着矿区迁移，又加上陆五把迦舍城里能拿的东西都搬出来发给难民了（当然现在他要为这个决定后悔很长一段时间了），使得难民营地区的空帐篷数量有了明显上升。一些损坏或者老旧的帐篷就这么被主人抛弃了。而这座帐篷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了——它之所以会被废弃，理由也很简单：洗浴装置损坏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习惯于搬迁，但是他们的帐篷——很大一部分帐篷——有附带洗浴装置。其实这倒不难理解——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实现一桶水的循环利用并非难事。而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能源了。虽然陆五至今尚未理解这些能源的来历，但是很显然，这种技术发展的非常成熟，而且已经被人视以为常。 雨中，能够听到脚步声，似乎有一些人经过的样子。 这么大的雨天居然还有人活动？陆五有些惊讶。但是这些人明显不止是经过，因为陆五清楚的听见他们进入了隔壁的帐篷。 应该也是来避雨的吧？至少是陆五周边几座帐篷，都显然是被主人暂时遗弃的那一种。帐篷虽然搭建在那里，但是事实上里面空空如也。不过，哪怕空空如也，这些帐篷都是用相当优秀的材料制成，只要没有遭到刻意的人为破坏的话，哪怕在这种大雨下也完全撑得住。 事实上，只要没有洪水漫起来就没事。不过，陆五对这一点还有有信心的。这就是有组织和没组织的区别了。几位部族的长老都起到了很好的领导和指挥作用，正确的选择较高的地形构造营区，并且在需要的地方挖掘好排水渠道并予以加固，同时避开地势较低，容易积水的位置。至少在难民营的这个区域，也就是这个部族栖身的区域内，应该不会有任何水灾。 在陆五正打算把注意力从那些避雨者身上挪开的时候，却意外的听见了一个相当大的嗓门。 也许是因为太近的缘故，使得他能够通过风雨声听见说话的声音。 “各位教友，”那个声音说道。“很高兴各位能够在今日来到此处，这里虽然只是一个无主的帐篷，但是此刻却是无上圣主的临时神殿……能够在这样的大雨中来到此处，正是虔诚的证明……” 因为大雨的缘故，声音并没有听的太真切，估计也传不出去多远。但是陆五还是听清楚了“无上圣主”这个词。 按照高手的说法，所谓无上圣主就是凯查哥亚特，它是一个伪神。 “……我们大家都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延续数千岁月，但是，我们在战场上和冥月作战，又有什么意义呢？答案就在我们心里，我们作战，并不是因为我们想要作战，而是因为有人逼迫我们不得不去作战。” “战场之上，人与人之间面对面地厮杀，尽管别人对我们说，只要克服了对于死亡的怯懦，就能轻松直面恐惧。然而等到刀锋临头，鲜血涌出，我们才能从敌人淡漠的眼神之中明白死亡的临近。当你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倒入尘埃之后，才能明白战场上弥漫的皆是灰暗衰败。一旦我们死去，代表我们所存在的符号——名字、地位、家人，一切都化为虚无，而在此之后无所谓开始，也无所谓结束，没人知道死后的世界，因为它很可能并不存在。” “是的，一旦我们死去，尽管山川河流，世间万物依旧颜色如故，日月星辰依旧运行，但是和与世长辞的你已经无关了。纵然春去秋来，白花绿茵，你却无法再感受到这一切。我想每个人都会觉得可悲。这不是自然给予我们的命运，而是有人强迫我们？为何我们要接受这样一种命运？” “是的，术士们告诉我们说，这是为了神的荣耀。可是他们绝对没说过，大难临头之际，恐惧会深入骨髓，寒彻心扉！诸位，请看我身上的伤痕，这是我在战场上留下的，这些伤口，我想足以证明我并不是一个怯懦的人，我冲锋在前，流血受伤，死亡的恐惧与我如影随形。但是，如今回过头来……我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这一切毫无价值。诸君，有闲暇之时可以看看头上那冷漠的月亮。术士们说那是我们的神，是辉月或者是冥月给了术士们力量。所以他们应该为神而战，但是诸君，这两个冷漠的月亮给了我们什么？” “我想……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两位伟大的神明。他们伟不伟大我不清楚，但是它们的冷漠，我相信大家都有所感觉……它们不是神，如果一个神对我们毫不在意，那么它又算什么神呢……” 又一阵暴雨落下，雨点敲打着帐篷的噼里啪啦声让陆五听得不真切。不过继续听也没什么意思了，反正这是一场典型的布道演讲罢了。应该是凯查哥亚特的信徒在进行集会……不是那种带着一个“无上圣主”的徽记来祈求幸运的所谓“信徒”，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虔诚崇拜者。而他们演讲的内容，完全符合高手之前的说法，就是攻击辉月和冥月，好抬高凯查哥亚特的身份。 陆五还记得曾经从伊万哪里看过对于“无上圣主”相关信仰的调查报告。那份调查报告的作者要么是能力不够，要么显然敷衍了事，甚至可能压根没有细致调查。事实上，陆五一直认为这个信仰并非空中楼阁，而是有其背后骨干力量推动的，别的不说，“无上圣主”的徽章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肯定是需要有人专门生产的。 现在看来，这些骨干分子应该是选择隐秘的聚会，比方说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里才碰面集会。宛如邪教徒一样。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他们并没有做出类似于自爆之类恐怖袭击出来。这个世界的，就陆五接触到的范围内，相当的淡薄，似乎也没什么成型的宗教。难民信仰什么东西，估计没人会太过于注意。而在他们如此隐秘又如此小心，那就更安全了。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一场大雨，陆五估计也不会知道。 “不，搭档，你错了。”陆五刚刚把话说出来，高手就做出了反驳。“你迟早会知道的。你明白吗？他们这是在扩大信徒。人少的时候可以隐秘，人多的话，被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不好！” 高手突然发出一声叫，“搭档，快离开这里！” 陆五还没回过神来，却听见在风雨的间隙中，隔壁的帐篷响起了一句话。 “……我在这里，呼唤您的降临！” 冥冥之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在无尽虚空的某处，一双眼睛睁开，朝着这边看过来。那道目光穿透了黑暗，穿透了雨幕，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就在那么一瞬间的工夫，停留在他的身上。 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这时间是如此的短暂，以至于让人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且，正如高手之前说的，人是一种理性的生物。这么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无凭无据，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很快认为这是错觉，并且随即将其抛之脑后。 “太迟了……”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一身呻吟。 “高手，发生什么事情了？” “算了，没什么，搭档。”高手说道。“不用太在意，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吧。凯查哥亚特注意到我们了。” “凯查哥亚特不是一直都在关注我吗？”陆五搞不明白高手的意思。 “不，这一次……它注意到我了。”高手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不确定的，谁知道呢？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不说这个，搭档，这个帐篷挺有意思，看样子已经被遗弃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了，这地方我们得呆三天甚至更长，而且必须做好被人发现立刻转移的准备。” …… 时值黄昏。 太阳的力量已经慢慢消融，只在天空塑造出一片暗红的云彩。在夕阳的衬托之下，这片云彩宛如刚刚从火炉里取出来的铸件一样，看起来充满炽热的气息。 前方要比想象的还要荒芜。 这个季节，应该是万物返青的时候，但是这里的地面到处都遍布一种令人不快的暗白色。这是诸多土壤中最为贫瘠的那一种，就算是无处不在的藤蔓和荆棘，在这种土地上生长也是要费劲全力的。所以它们理所当然的比生长在其他地方的同类更小，更矮，叶子也更少一点。 整个地方是一马平川，甚至可以说光秃秃的，一览无遗。只有正中间那边，有个比较突兀的小山丘。说是小山丘，不过更确切的可以形容为一个小土堆。高大概只有三四人高，周边绕一圈不会超过半分钟。 地图上的标记点，无疑就是这个小土堆。 而这里距离迦舍城，不敢说遥远，起码也是有那么一段距离的。 真有趣……那个陆五，在这里和某些人有着联系。不过话说回来，要说有人想要这种方法把她骗到这里来，似乎又有点说不通。只要她的好奇心少上那么一点，或者她当时的心情略有偏差，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 其他人或许觉得这是某种魔法的运用，当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招数她也懂。 第九十一节 游骑兵8 她信步走向那个土堆。出乎意料的是，土堆边上居然有那么一道斜坡，可供人走上去。走上去的话，估计就会成为很显眼的目标吧。 但是，四周并没有人。 现在这种状态下，视野非常良好。前面说过，在一个较大的范围内，连一点遮蔽物都没有。迷彩服之类对她无效，她相信，如果她看不到别人，那么别人也肯定看不到她。 虽然说感觉是个陷阱，但是说起来也不像是陷阱。那个地图上的标记并未注明详细时间，这意味着这次见面的时间是比较宽松的那一种。早点迟点都无所谓，甚至可能不需要见面，在某个位置放下一封信就行。 说起来，她相信此时此刻，陆五还在难民营那边还没出发呢。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地方见面，本身就透露着可疑。如果是辉月阵营之内的人，有什么人需要鬼鬼祟祟的在这地方见面呢？直接去迦舍城求见陆五就行了。 真有趣。现在她开始相信那个指控是一个意外……应该是一个意外，并不是针对她，最多也只是殃及池鱼的程度。当然了，就算是一个意外，既然她来了，那就有责任把这件事情调查个清楚。特别是涉及到冥月和凯查哥亚特的事情（光头死的时候，应该有冥月的术士在场，是她杀死了光头，或者等光头死后利用他的终端发送了伪造的信息）更是如此。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正如她自己说的，如果冥月能在这里杀死她，那他们就完成了未来上百年所能得到的最佳的战果了。这是她的自傲，但是也是她的自信。她拥有哪怕在术士之中也非常罕有的天赋——不但拥有力量，还拥有头脑。没错，她是个学者，但是却不仅仅是个学者。事实上，正如很多人知道的，她在所有人都认为毫无潜力可挖掘的领域，生生的开拓出一条崭新的道路来。而且她还这么的年轻，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谁能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样的成绩来呢？ 她相信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术士能够对她造成威胁。别说此刻四周一无所有，哪怕此时有一整个冥月的术士军团列阵备战，她也有信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是，哪怕以她的头脑，她也搞不明白冥月想干什么。难道不成要扶植一个傀儡作为女妖之门的总督？哈，假如有那个闲工夫，他们还不如干脆自己把女妖之门打下来好了。至于内部间谍什么的更是愚蠢了——普通人（这个词的意思是既不是术士也不是贵族）什么时候能够在术士主导的社会里占据关键位置了？哪怕千辛万苦的把陆五扶持成总督，他们能得到的回报也少的和付出不成正比，更别说其中夹杂着的风险了。 她走上那个土堆的中央。在那里，有着一个小小的，显然是人工造物的石头墩。石头墩上中间是一个凹槽，里面似乎有着什么。 然后，就在她朝着那个石头走过去的时候，一股异样的冲击力突然从后脑的位置传来。难以置信的力量击中了她，一阵空气的振动迅速吞没了一切。 冥月的术士从天空之上显形。 从一开始，他就在这里，耐心而小心翼翼的等候着。他没有如别人预料的那么远，事实上，他就在天空之上，距离土堆顶部的距离很近。几乎所有人都会犯这个错误——出自地面居民的天性，他们观察四周的时候，总是会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地面上，而对于天空却只是稍微看上几眼就会略过。 这是一种生物本能的，根深蒂固的习惯。但是却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个埋伏其实并不严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无懈可击的那一种。他手中的电磁炮是最普通的类型，只是外面覆盖了一层可变色的薄膜罢了。如果他站在地面上，那么估计被察觉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术士用第四律魔法的时候，拥有的视力是非常惊人的，哪怕望远镜也望尘莫及，没有障碍物的话甚至能看到视距极限范围内的一只虫子。他自身也是一样，虽然他能够达成隐身的效果，但是这么做会消耗他的魔力。短距离逃命或者潜行时当然没问题，但是如果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他自己也受不了。 不过，这些都是多虑了。这场侦察与反侦察的战斗中，他赢得了胜利。辉月的家伙犯了蠢，但是话说回来，他们总是容易犯蠢。 天空中，利用反重力背包飞行的术士慢慢的盘旋降落。出自谨慎，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地面上一动不动的那个躯体。不过在他双脚踩到地面的时候，他已经确定自己已经成功了。 死了吗？他看着地面上那个栽倒在地的身躯。比起藏匿之术，对于射击能力他比较没有自信。应该是射中了头部……也许是肩颈部，当然也可能是头顶擦过什么的。但是这可是电磁炮，单兵作战最有威力的武器。基本上对于任何机械、工事和装备都是一发入魂的效果。对于没有装甲防护的人来说那就更可怕了。别说正面命中，哪怕是磕着碰着——甚至不要磕着碰着，只需在一个较近距离的距离擦过，也会产生不死也重伤的杀伤效果。 这个……应该就是那个叫陆五的人引过来的术士吧？要把辉月的蠢货们引过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辉月的阵营里存在着这么一种奇怪的雇佣制。随便一个什么人，只要付出足够的钱，就能雇佣术士来办事。多么可笑的事情不是吗？ 不过那个陆五倒还不错，也许过段时间可以再去威胁一下，迫使他再找一个术士过来。呵呵，说起来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一想到这个方法可行，他的心头忍不住一阵火热起来。是的，自从他掌握了“吞噬”的奥秘之后，他一直都没有机会使用。事实上，假如说这个魔法引发了一场变化的浪潮，那么这场浪潮的主要表现形式还是暗流，而非表面上滔天巨浪。从表面上来说，它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事实上，除了少数提前秘密掌握这个魔法的先行者，在别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可以优先做点什么之外，其他人要么需要机缘巧合，有个对自己的安全不那么在意的莽撞的同伴，要么就得上天眷顾，在某个毁灭性的失败战场上幸存下来。 否则使用“吞噬”的机会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没人是傻瓜不是吗？别的不说，现在冥月高层对于术士的死亡已经变得非常敏感，绝非过去那种随便写个报告就能搪塞过去的情况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但是不管冥月的高层现在颁布了什么样的命令，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杀死一个辉月的术士只会有奖赏，而不会有惩罚。现在轮到他收获了。他沉下心来，去感受四周的力量……如果那个理论争取，那么一个术士死掉的时候，他的力量将暴露在虚空之中，这个时候就能用自己的魔力本源去吸引，或者说去吞噬掉一部分…… 等等，没有魔力的波动？四周的空气里平静无波，什么都没有。 他定了定神，看着不远处那具躺在地上的尸首。刚才他被各种紧张的思绪冲昏了头脑，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女人。对方穿着一身在这个地区几乎看不到的衣服——那套衣服也许会很漂亮，但是一看就知道不适合作战。等等，为什么一个接受任务过来的术士会穿着这样的衣服？ 这完全不合理。不管陆五提供了什么样的假情报，他肯定只能以雇佣的方式雇一个术士过来，也就是说，这位术士应该是将这里作为一个雇佣任务，而且是有一定风险的雇佣任务来做的。而这种打扮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该死，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术士！ 一阵难以言喻的狂怒充斥着他的胸口。他在这里耐心的等了一整天，然后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屏息闭气，最终才发现自己攻击的目标居然不是一个术士，而是一个普通人？更别说还是一个女人了。 原来如此……随便找了一个人来搪塞我？哈！没错，那些愚蠢的人类总是以为他们能玩一些小花招的！狂怒中，他猛的一脚踱在地面上，扭曲的面容中发出了一声狂怒的吼叫声。那个叫陆五的家伙必须付出代价…… 地面上的尸体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停住了，呆滞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尸体上，看着那具尸体翻身坐起来，并且用手掸掉身上的尘土。 “呜呜……真倒霉……”女人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殷红的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隙中渗出，染红了一小侧的头发。她的脸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和泥土，让她原本风情万种变成了一种异样的狰狞。“居然被电磁炮打中了……” 她的伤口在头发被掀开之后，就显露无疑。那正是两眉之间，略微朝上那么一点点的的位置。在这个位置，有了一块不是很大的伤口，伤口的位置皮开肉绽，鲜血正是从这里流出，染红了边上的头发、脸庞。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伤距离致命还远的很呢。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甚至会以为她是被一块石头丢中，或者是摔倒的时候磕到什么尖锐的东西上，才导致这样一个伤口。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看着女人伸手从伤口之中轻轻的抠出那发子弹——电磁炮的子弹并不大——然后，随手丢到地上。 无法想象的恐惧攫取了他的灵魂。在术士们的传说之中，确实有着那些力量强大以至于可以无视任何科技武器的高阶术士。但是，那只是传说罢了。也许那些镇守一方的要员，或者是执行隐秘而特殊任务的探险队队长之流会有这种能力，但是至少他从未见识过。 不，不可能！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他在思维的领域里否认了这个可能性。他面前的是一个强大的高阶术士？！不可能！一定是对方早有察觉，躲过了这一炮。幸好的是，在他降落的过程中，他已经将电磁炮重新上膛了。此时此刻，他举起电磁炮对准面前这个人型的生物，但是他的身体却在剧烈的抖动，以至于始终没办法把炮口对准对方。 “什么嘛，原来是游骑兵……”冒牌的学者小姐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她甚至没有在意对方手上的那件武器。“恭喜你，冥月的小崽子！”她的嘴角咧开一条残忍的弧度，露出一口白色而整齐的牙齿，这个动作伴随着从她额头留下来的鲜血，有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邪恶味道。“你把老娘彻底的给惹火了！” 第九十二节 游骑兵9 今夜的月色特别的静谧。 整个矿区有多个大大小小的镇子和村庄。这些通常都是原本的矿工及其家属建立的，主要是为了方便居住，但并没有任何的防御力量。事实上，这些建筑物的构成相当散乱，根本无法作为防御。更别说是潜行者的渗透了。 眼下这座小镇也正是如此。 但是，正如某位地球的哲言所说的，真正的关键因素在于人。再易于防守的地形，如果没有守卫的话那就等于是白给，相反，只要有足够的人力，再不利的地形也可以守的固若金汤。事实上，哪怕再缺乏防御的小镇，也要比难民营的帐篷好上一些。 今夜，这座小镇里就防备森严。哪怕没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是相距不远了。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虽然女妖之门第十六军团已经被委托了驻守迦舍城的责任，但是，在里面的驻军没有撤退之前，他们还算不上这里的主人。而军团的指挥部现在正在这座小镇上。别看只是一个区区的地方军军团，但是怎么说也有几千号人，更别说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军团装备非常精良。 矿区的小镇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重新有了生气。因为一批矿工，甚至有极少部分的原主人，正在逐步的搬回来。要说这里其实是个好地方，因为当战败撤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原本的居民，也就是矿区的工人及家属，第一批撤到了后方。那个时候边境的封锁还远没有现在这么严密，所以他们中绝大部分得以离开女妖之门地区。也许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但是至少比留在迦舍城边上当难民要好一些。事实上，只有极少部分的矿工，因为抱着一线希望或者是动作拖沓而留在这里。 但是现在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个选择似乎也不算糟糕。诚然难民营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并不算太久。凯查哥亚特在矿区的势力已经被清除一空，他们可以回到原先的家中，似乎一切恢复了原样。甚至一些人因为工作经验的缘故，在采矿作业中得到提拔，成为了中高层的人员。 这几天，所有人都得到警告，天黑禁止出门。 黑夜中，只有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在巡哨站岗。他们都佩戴着夜视装备，在黑夜之中搜寻着可疑的目标。 小镇中心是一个小小的广场。此时此刻，在小广场前，超过二十台外骨骼装甲排成两列，就像守卫着最后核心的士兵一样。尽管外骨骼装甲本身就是最优秀的武器，但是这些外骨骼装甲全部都配备了不止一件武器装备，如临大敌。特别要说明的是，他们的目光不仅是对准了地面上，也对准的天空之中。 如果有第三者在场，肯定会从这种布置中，嗅出一丝不对头的味道。 黑夜之中，发出了一丝“咣”的轻微声响。 并不是外骨骼装甲活动的声响，事实上，只要维护妥当，这种装备几乎和人体一样安静无声，出现声音本身就意味着设备需要维护了，甚至就是出故障了。 又一声声响，那是某个沉重的东西倒地发出的声音。 一个身影从小镇的入口处慢慢走过来。而刚才这种重物倒地声一声接着一声。 “唔？”寂静之中响起了一声惊讶的声响。那是某个穿着外骨骼装甲士兵察觉到了这种不正常的声音。他站立不动，举起手里的电磁炮，对准那个声音来源的方向。而他身边的两个同伴也察觉到了，无需任何言语，凭借训练中达成的默契，两个同伴一左一右，朝着声音来源处包抄而去。 他们的动作慢而镇定，已经做好了对付任何出现敌人的准备。 然后，就在那位原地不动，准备为同伴提供火力掩护的士兵眼中，两个同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颓然倒下。其中一个是瘫坐下去，所以外骨骼装甲撞击地面的声音比较小。另外一个是扑面倒下，所以发出的声音就要大得多了。 那个士兵迅速明白这个声音的来源是什么。出自一个军人的本能，他举起手里的武器，对准前方的黑暗处，同时打开外骨骼装甲中附带的通讯装置，想把这个事情用最快的速度通知给同伴。 但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他甚至刚刚来得及打开通讯装置，一股无形的，但是不容抗拒的力量已经淹没了他的意识。 “咣！”他的双膝跪倒，连带着整具沉重的装甲慢慢的，瘫倒在地。 在他倒下几分钟后，一双脚在他身上踩过，没有任何一丝的迟疑。空气中，多了那么一丝的血腥味道。 这轻微的声音一路一声跟一声，在城镇中心的小小广场上，已经有不止一个士兵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有人举起武器，对准了声音的方向。当然，电磁炮这种武器其实很坑爹，对于战场上，它的火力太小了，但是对于这种情况，它的射程和威力又太强了。随便射出的一发子弹拥有洞穿建筑和外骨骼装甲的能力，所以除非看到敌人，否则根本没办法发射。 “有敌……”一个外围的士兵发出一声喊。在他的夜视镜中，已经看到的远方出现的敌人。可是在他能完整的喊出这个声音来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倒下。 小小广场上的卫兵几乎所有人都瞬间把注意力和武器枪口集中到那个方向。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他们一个跟一个的倒下，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 整个过程没有火光，没有爆炸，一切安安静静，除了装甲倒下撞击地面产生的“咣”的声音之外，什么其他的东西都没有。 事实上，如果有第三者在这里仔细的观察，他会看到所有外骨骼装甲的指示灯都很正常，也就是说，这种精密的机器依然在正常的工作中，并没有损坏。 小小广场的边缘，有一盏孤单的路灯。死白的光芒照亮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黑影从远方的黑暗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显得高瘦的男人，有着一张至少看上去相当年轻的脸庞。他身上穿着一件灰黑色的连体衣服，背上有着一个大背包。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背包显然不是额外背在身上的，而应该说背包本身就是他这件衣服的一个组成部分。此刻，他用自己的左手扶着自己的右臂，而右手已经完全消失了，断口处乱七八糟的缠绕着一些绷带，鲜血正不停的从绷带上渗出。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造型怪异的单眼的眼镜，无机质的镜片之上，闪动着电子科技特有的微小荧光。很显然，就是这个东西为他提供了黑暗视觉。 除此之外，他的嘴角挂着血迹，他的步伐也显得蹒跚而迟缓。事实上，他的面色在这路灯的光芒下，苍白得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也唯有他燃烧的熊熊怒火在说明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让他来到这里。 这里就是十六军团的临时指挥部了？哈，那个卑贱的凡人居然以为靠着一些垃圾步兵就能保护自己？！ 冥月的术士残忍的笑着，呼吸的剧痛提醒他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他虽然很希望享受复仇的快感，但是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多时间。 在建筑物的门口，他最后停留了一下，做了一个简单的观测。整个建筑干干净净，没有魔法的残痕。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他搞不明白陆五从哪里找到一个这么强大的术士，但是这显然是，也只能是一个偶然。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陆五确实兑现了他的要求，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拿陆五出一口恶气的想法。他现在这满身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若非游骑兵确实受过严格的训练，在逃跑和求生方面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师的话，他已经完了。事实上，若非是游骑兵，随便换一个人来，决计没有逃生的机会。当然，打不过辉月的高阶术士是一回事，对付这些凡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个世界的科技造物，哪怕包括外骨骼装甲这样的装备，在魔法面前依然弱不禁风。 魔法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东西。厚重的装甲，巨大的力量，强大的火力，还有依靠探测器强化的感官，一切都没用。在进入术士攻击范围的那一瞬间，你就是魔法的靶子了。 他推开了门。 这么多卫兵驻守绝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凭借魔法种子的感应，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猎物就在里面。如果猎物足够警觉而且小心翼翼，那么他或许已经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但是如果他的猎物自以为没问题所以安心呼呼大睡，那么他现在依然沉浸在梦乡里面。 和他预料的一样，猎物的情况属于后者。 …… “啧！”冒牌的学者小姐在小镇边缘停下了脚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魔法残痕，虽然不是什么强大的魔力，但是哪怕相隔甚远都能感觉到“来晚一步了吗？” 果然是逃到这边来了！不过，如此不加掩饰的恶意……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游骑兵是逃生和藏匿的大师，更别说还有浮空背包那样恶心的装备，只要他们没有被第一时间杀死，那么就算是精于探测的术士也找不到他们。冒牌学者小姐也不例外。 “哎呀哎呀……腿好痛……”她踢了一下腿。就算魔法也不是万能的，在用超越人类的速度跑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膝盖受力过度，已经是疼痛不堪。而且哪怕如此，她也是迟来一步——毕竟飞行的优势太大了，机械永不疲惫，而肉体，哪怕有魔法加持也会累，会受伤。 看样子那位叫陆五的军团长是死定了。 第九十三节 游骑兵10 冒牌的学者小姐很快就把小镇里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一路上，所有的哨兵、卫兵或者是居民都倒下了。他们倒是没有死，而只是简单的昏睡过去。这是第七律魔法的一种最粗浅最简单的运用方式，然而对付普通人却已经足够。事实上，如果不是受了伤又没有太多空闲的话，这些人已经全部死了——杀死一个沉睡的人从来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在那栋建筑门口，有着最为严密的防护。二十名，甚至更多的士兵身披外骨骼装甲，守卫这里。但是在魔法面前，他们同样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这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之前凯查哥亚特所制造出来的抗魔金属。 那种东西如果通晓制造方法并且大规模应用的话（凯查哥亚特已经用事实证明这完全可行），术士的优势和威慑力，至少会下降一半还多吧。所以，尽管冥月和辉月全部将这种神奇的合金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但是事实上，假如这种东西的制造方法到手，很难说到底是会被大量投入制造还是直接被封印在某个不知名的数据库里。 冒牌的学者小姐暂时把这些感悟丢到脑后。她很快就走进了那个临时指挥部，然后在这里找到了陆五最后的痕迹，包括一张床，凌乱的被铺，一张被打翻的椅子之类。现在她更加确定陆五死定了，甚至不是一种简单而直接的死法。很显然，那个冥月的游骑兵掳走了他，掳走他的目的当然不会是去开一个小小的茶话会。 传说，游骑兵是冥月阵营中，低阶术士的精锐部队，拥有非同一般的地位和待遇。但是与之相对的，是严格到近乎苛刻的训练和考验。太过于严苛的训练和战斗环境，使得这些游骑兵几乎都产生了心理扭曲（想象一下，经常性的在荒郊野外生存数十乃至上百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至会让语言能力都退化掉）。他们甚至有一种令人不齿的传统：虐杀俘虏。 这种事情，哪怕在冥月阵营之中，也没什么可值得夸耀的。因为除非专门的审讯需要，否则这种事情显然没有任何意义——假如说一定要说有意义，那就是让敌人变得更顽强，更加倾向于死战到底。它会让敌人对于投降的恐惧超出对死亡的恐惧。 空气中残留着魔法的残痕已经不知去向，但是单单的血腥味却指向天空。显然那个游骑兵抓走了陆五，并且使用自己的悬浮背包离开——要说这种单人飞行装置实在太恶心了。这种东西能够依靠共鸣石的效果，长时间的运转，配合上他们不留下魔法残痕的特殊技巧，这些游骑兵一个个简直比鳝鱼还滑溜。只要第一击没将其杀死或者重创，那就没办法抓住他们。事实证明游骑兵对得起辉月阵营对他们的重视：假如有人杀死了游骑兵，那么战果并不是按低阶术士计算，而是按照高阶术士计算的。 别说她此刻膝盖疼痛得宛如刀割一般，就算她愿意不顾一切的继续追击也没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完全丢失了目标，现在追无可追了。那个游骑兵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个荒郊野外收拾倒霉的陆五——也许此时此刻，那位不幸的军团长已经被肢解成了一堆碎肉吧？对于游骑兵来说，这种做法不算罕见。 “希望还有机会看到你！”她对着夜空说了一句，然后掉头离开。 头顶上云层正朝着一方便宜，冥月已经完全被云层掩盖住了，而辉月清冷的光芒正在照耀大地。 冥月的术士提着手中的俘虏，悬浮在一个他能达到的极限高度。手中的凡人应该是已经吓傻了，甚至不敢挣扎一下。这是很显然的事情，他们离地面已经是那么高，只要稍微有挣扎，那么他就会从天空上掉下去。 事实上，虽然因为角度的问题，他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他完全能够想象陆五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苍白的面孔。恐高症是一种人类之中很常见的状况，绝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个问题。不过这也是生活在大地之上的生物的常有状态。 当然，哪怕是那种没有恐高症的特殊人士，那种和死亡只差一线的恐惧也不是好受的。怎么说这也算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悬挂在空中。 这就是他给陆五定好的结果。从这高高的天空上，表演一次高空降落——和地球上的跳伞其实没什么大区别，唯一的问题就是没降落伞罢了。 事实上，他身上的疼痛提醒他，这种状态对他的压力也很大。他的浮空背包有足够的力量负担起两个人，但是这么提着一个人在空中可不是省力的事情。 “好好的后悔吧，”冥月的术士喊出最后一句话，然后松开手。如他预料到的一样，此时出自本能的求生欲望，陆五会抓住他刻意伸出来的脚。 当然这没有任何意义，作为一个术士，他有一百种办法让陆五那双徒劳挣扎的双手松开。事实上，他甚至不会使用魔法。因为很显然，他全身上下穿着紧身的飞行服，以至于没有任何边角可供卧持。也就是说，陆五唯一能抓住的地方唯有他的足踝。他甚至可以耐心等待陆五的力量耗尽，然后最终手指无奈的松开，带着绝望从空中坠落。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好好的欣赏那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面孔，也许还能听到因为绝望和恐惧的那种悲号。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对方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在抓住他的脚的时候，身体突然向上翻越而上。事实上，动作是如此的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住后背的。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阵致命的寒颤穿透了他的神经。 他艰难的转过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和他贴身的不是陆五，不是那个平凡而年轻，甚至看上去有些愚蠢可笑的年轻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拥有紫色的眼眸的少女，两个人的是如此的近，让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种出自本能的极度危险感，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就算在这最后一刻，他受过的严格训练还是起了作用。他已经看明白，这个女人也是一个术士。但是他敢发誓，在把这个冒牌货抓过来之前，他已经探测过魔法残痕（那种情况下，与其说是他谨慎小心不如说是他训练而产生的习惯）。也就是说，这一位身上绝不是掩饰容颜的幻术。“……分身？” 身体上的感觉清楚的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刺穿他的脊骨。他感到疼痛，而且身体正在快速失去感觉。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感觉啊，虽然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未有过这种经验，但是当这种感觉袭来的时候，他依然凭借本能知道这是什么，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头上。 身体就像是不复存在般的与头脑断绝了联系。 但是饶是如此，他依然来得及做出最后一件事情。支撑悬浮背包的能量突然被切断了，根据重力的法则，他的身体立刻开始了自由落体。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是，铭刻在他骨子里的狂怒和憎恨让他不惜一切也要拉着这个辉月的术士一起死！ 荒野的地面上，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辉月的光芒之下，一阵烟尘弥漫。 …… “你说今天晚上，那个冥月的术士会不会来找我？”陆五看着帐篷顶端的那一小块透明“天窗”，问道。今夜有点怪异，由于云层的遮蔽作用，辉月的光芒清晰可见，而冥月（本来这个月亮就很黯淡）却完全不可见。“完全没办法对付术士吗？” “是的，几乎没什么好办法，”高手似乎也在唉声叹气。“想要在这个世界睡得安稳，唯一的办法就是睡在浮空要塞里。” 就算是高手，也没料到冥月的术士居然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最重要的是，还是以难缠出名的游骑兵。这几天时间，他对于冥月的游骑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对于这些家伙，辉月阵营向来开出的赏格都是很令人心动的。但是问题是，能够领到相关奖赏的人却真心不多。这些家伙正面作战能力不强，但是拥有惊人的潜伏能力。他们就像是一条条毒蛇，平时隐藏在不知名的角落里，让你搜不着找不着，但是时不时的却会冒出来，突然咬你一口。 “游骑兵很难对付。”陆五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有些恍惚，而且，高手似乎和平时也有些不一样。“如果利用游骑兵来攻击中下层军官，应该会在短时间内造成极大的混乱吧？” “确实如此，”高手的声音有些不太真切，隐隐约约，似乎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如果真的依靠凡人的军队作战，这种情况很难避免。只需要很少的几个术士，就会让整个军队混乱，完全无法运转。幸好战争的重点从来也不在这些地面军团的身上。所以你看，这些可以随意暗杀的中下层军官其实毫无价值——因为老实说，他们全部死光也完全不影响战局。除了极少数例外，出手暗杀通常都是违反了游骑兵的准则的，因为作为宝贵的侦察力量，他们有限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毫无价值的目标身上。此外，你也懂得，不管是冥月还是辉月，对这种情况都是经验很丰富的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完整的制度和传统，指挥官战死立刻就后续补上。” “原来如此。”陆五想了一下，似乎也确实是这样。按照地球的情况作比较，他作为一个中队长去担任军团的最高指挥官，恰如一个连长去指挥一个旅一样的荒谬。这种情况下军团早该早该撤销编制了。而这个世界上，别说连长了，只要还有一个排长在指挥，军队就不算完蛋。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个思路在。“是我想多了，这应该只是一个偶然……” “哦，这不是你的错，在这个世界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混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什么？”陆五突然意识到什么东西不太对头。突然之间他想起刚才高手说话的声音并不是传进耳朵，而是直接传入脑海。然后，他才想起睡觉之前，他已经把耳机摘下来了。 “嘿，亲爱的，这不是我褒奖你，而是客观事实。作为一个异界来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爬到这个地步，你的表现真的可圈可点，连我都比不上。说句实话，这个世界虽然美丽，可从来不是以好客著称的。” “你……你是……”陆五想爬起来，但是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一点。似乎有什么沉甸甸的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你是谁？你做了什么？” “嘿，别紧张，亲爱的，你没事，事实上我什么都没做。你现在的这个状态，是一种睡眠瘫痪状态，在人类之间很常见。你的脑子现在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能够思考，但不能行动。至于我是谁，好像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凯查哥亚特？！” 第九十四节 游骑兵11 “说对了，亲爱的。”凯查哥亚特似乎在笑。就陆五现在能感觉的，凯查哥亚特拥有一种中性化的声音，轻柔又不失威严，有着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让人印象深刻。不过印象深刻归印象深刻，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神圣庄严（或者邪恶黑暗），震撼人心，甚至让人情不自禁匍匐跪拜的力量。“是我。别奇怪我为什么能找上来，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凯查哥亚特是我其中一个名字，无上圣主也是我的别名。你身上携带着我的圣徽，所以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找过来，不是吗？至于为什么是现在……嗯，说句实话，只有现在这种状态，才适合我们进行一场不被打搅的对话。好吧，那么再一次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凯查哥亚特，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我是一个神。好吧，其实和你说话的这个‘我’并不是凯查哥亚特的主意识，你可以理解为是凯查哥亚特的另外一个人格……你应该叫做陆五，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旅客，对吗？” “是你给我下了一个诅咒？！”陆五想起这件事。这实际上是一切的源起。他所知道的穿越故事里，都是主角找不到回家的路。但是他的情况恰好相反，他知道回家的路，但是他没办法回去。 “哦，亲爱的，我承认是凯查哥亚特干的，也就是我干的。我知道这很没礼貌，但是……好吧，在这件事情上，我表示道歉。”凯查哥亚特出乎意料之外的好说话。 “你的意思是……你能帮我解除诅咒？现在？” “当然，没问题。不过，相信你能够明白，我这么做的前提是，你得先把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还给我才行，亲爱的小偷先生。” “我偷了你什么东西？”陆五不解。“你的意思是我杀增长天？” “哈……那只飞蜥蜴？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不讲理的。虽然你杀了增长天，但这没什么，沙场相遇，你死我活，很正常。就算是我，也不能用这个来指责你，因为自卫是一切生物与生俱来的天赋权力。使用这个权力没什么可指责的。” 也许是半睡半醒的缘故，虽然身体无法行动，但是头脑却意外的灵活。陆五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对了，是那个……那个……仓库？！ “那些……神能？” “说对了，亲爱的小偷先生，你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偷偷潜入我的仓库，拿走了对我来说非常珍贵的东西……你总不会说你会把那个地方当做无主之物，想拿就拿吧？” “可是，”陆五想起神能的使用……好吧，其实就是为了诅咒而不得不动用了神能。“这不该怪我……” “摸进别人的储物室，拿走东西，这种行为当然不行。所以，小偷先生，把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我才行。否则的话，主意识估计不会同意。” 陆五突然明白自己似乎掉进一个坑里了。不，等等……如果高手说的没错，那么从一开始凯查哥亚特就不会放他走。最多不过是找个理由或者有个现成理由的区别。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凯查哥亚特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推脱？哈，其实你没想象的那么重要，确实，你是万一之下的退路，但是当胜算大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其实准备一条后路什么的也不是一件重要的东西。” “你赢不了这场战争。”陆五鬼使神差般的回答。 “哈……我赢不了？嗯，就算我现在说我胜算很大，你也不会相信吧？所谓先见为主就是指你这种情况。不过我提醒一下，我遇到你是一个偶然，但是，你觉得我不遇到你就不会发动这场战争了吗？” “……”陆五发现无话可说。凯查哥亚特一步一步都是很明显的， “如果这场战争必败，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失败这么好玩吗？或者你觉得我可以藏起来，术士们找不到我？” “你想让我做什么？”陆五决定不要扯远，而是单刀直入。凯查哥亚特找上门来。 “你以为我想利用你干什么？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想让你做。好吧，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抱有敌意。不过这也很正常。”凯查哥亚特说道。“嗯，好吧，我只是想消融这份敌意罢了。因为原来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后备手段……但现在我觉得，也许我们没必要那么敌对？我不介意和你……结成搭档。” “搭档？”如果可以的话，陆五几乎想冷笑了一下。“可你让我回不去地球了。” “你的家乡，叫做‘地球’吗？挺不错的名字。不过，我能感觉得到，在地球上你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吧？” 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以人类这个种族形成的社会形态……你肯定是社会中较低下的那个阶层。我猜对了是不是？因为一个偶然，得到了穿到这个世界的办法……哈，所以说，其实呆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在这里，你可是前程远大呢！嗯，为了表示我的善意，我可以帮你。” “帮我？” “是，我愿意帮你，单方面的，没附带条件的那一种。我不能直接帮你，因为现在的情况比较紧张，我也得小心的使用自己每一分力量。那些术士们可不好对付。但是我可以给你提供情报。比方说，我现在免费给你一个提示……听说你即将得到一个浮空要塞了？” 陆五警觉起来。 “这是一个好事情，但是，不一定会那么顺利。”凯查哥亚特自顾自的说下去。“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多加小心。” “可是……”陆五本来想反驳，但是突然之间意识到凯查哥亚特绝不会没理由提这事。 按照高手所说，得到一个浮空要塞之后，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才有资格在这个世界安稳的活下去，才不会随便来一个术士，因为某些合理不合理的原因，直接送他上西天。 虽然陆五身边有琥珀——比起别人来说，已经好上很多了。但这还不够。陆五可不想某一天被一发电磁炮给爆头。要是这个电磁炮拿在一个隐身的术士手里，事情就更加糟糕了。 “一个小小提示，不过对你来说应该够了。嗯，对了，虽然这么说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得说，我们的关系必须要保密。” “……” “你知道，和凡人结盟，对一个神来说，是非常非常没面子的事情。”凯查哥亚特说道。“虽然我只是凯查哥亚特的一个分人格，但是依然有资格代表凯查哥亚特。所以我可以无代价，免费的帮你……只要我有空。但是，你必须发誓保密，懂吗？万一你和谁泄露了这个秘密，那么我就不得不说，我不认识你，从来没和你联系过，也没有向你许诺过任何事情。一切都只是你在做梦罢了。” 虽然陆五知道这么说很不妥当，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凯查哥亚特的这个分人格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难相处，事实上，它好像很好说话。 “可是我真的想回到地球去。” “好吧，我说实话，事实上我没这个能力解除你的诅咒……我只是一个分人格，给你一些情报那无所谓，但是需要动用神力什么的就比较困难了。”凯查哥亚特似乎是很苦恼的回答。“而且我说了，作为道歉，我可以单方面的，无需任何条件的给你提供情报。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个愚蠢的选项的，不是吗？” 就算是陆五也承认，他没办法拒绝这么一个提议。 “那么好了，我们的第一次接触很愉快。希望你能得到你的浮空要塞，再见……” “等等，我能联系你吗？”陆五问道。 “事实上，很难。”凯查哥亚特回答。“我只是一个分人格，或者说分意识，我自身的存在都是不稳定的。而且我的力量也很微弱，只能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是你处于半梦半醒的状况下，才能比较容易的和你沟通。不过这也无所谓，毕竟这是单方面的帮助。” “那么，所谓分意识和主意识的区别是什么呢？” “这个就很难向你形容了，我只能说，分意识和主意识的区别，就是观点方面有些不同。比方说，我觉得应该道个歉，但主意识就未必这么认为了。” “那么，再见！” 身体的感觉突然之间回来了，陆五翻身坐起，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躺着看天窗的时候睡着了……应该是睡着了吧？ “高手！”陆五试探着问，同时拿起手机。这里没人，他们尽可自由通话。 “搭档，做恶梦了？”手机喇叭响起高手的声音。“放心吧，我们这里很安全，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五这才意识到刚才那番对话，哪怕高手也没察觉。他伸手进口袋，摸出了那个“无上圣主”的徽章。这个徽章是从小店里随意拿来的，是木制品，而且比较薄，整体比较粗糙。一般来说，陆五睡觉的时候会把身上东西放到一边，但是今天他却是比较少见的和衣而卧。 不会是自己的一个梦吧？他有些不确定的想着。现在，琥珀那边怎么了？他再次抬起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刚才这个梦持续了多少时间，但是天空之上情况没变，云层还是单方面的遮掩住了冥月，只有辉月闪耀依旧。 冥月的术士重重的摔在地面上，连续翻了几个滚。 第九十六节 转折 他穿好衣服，或者说，穿好外套，然后洗脸刷牙。做完这件事情后，陆五又吃了一份几乎谈不上味道的本地“压缩饼干”。这个味道让人总是不自觉的想起略带一点咸味的方便面。问题是方便面里通常都还有一个调料包的。 有时候想想，在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什么乐趣可言。这里似乎什么都有，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明是不输给地球的科技水平，却让人油然有一种“我来到了原始社会”的感觉。 “对了，高手，”陆五本来想说昨天晚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梦的事情。“你能不能……那个……”他想说的时候，却又想起凯查哥亚特的警告。 凯查哥亚特说的很清楚，它会单方面的，无需任何代价的向陆五提供情报。但是如果陆五把这个秘密捅出去，那么一切约定就全部取消了。 “怎么了？搭档，你有心事？” “没……没什么。”陆五回答。 “不知道琥珀那边怎么样了……”高手低估了一下，突然插嘴。“搭档，终端，有人找你了，应该是红衣。” 高手的话音刚落，终端立刻响起了提示声。那确实是红衣，红衣要求进行视频通话，陆五想了一下，没有接受视频，只接受语音。 “陆五，没事吧？”陆五打开终端，里面响起的正是红衣的声音。“我们的临时指挥部好像受到袭击了……满地都是睡着的人。” “我很好……你说什么？都睡着了？” “是，只是睡着，没有受伤。”红衣说道。“似乎受到术士的袭击，但是却又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失踪，也没有装备损失……只有你不见了。昨天晚上你应该在的吧？” “哦，我昨天晚上有点急事，所以先离开了。”陆五回答。“有其他的损失吗？” “什么都没有。”红衣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去做进一步的调查。” “等等，琥珀在那边吗？” “琥珀？没看到呢。要我去问一下吗？应该是出去了吧。”红衣随口回答。 果然……昨夜那个冥月术士来过了。虽然说陆五知道他有很大的可能性过来，但是现在才确信他来过了。而且，大概是因为术士的自信吧，他虽然是晚上过来，但是非常直接的从正面过来，并没有使用那种偷偷摸摸的隐身能力。 所以接下去发生了什么就一目了然。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场术士之间的较量到底是怎么样的结果。琥珀虽然事先很有信心，但是陆五也分不出到底是她确实有很大把握，亦或者只是她用来安慰一下陆五的方法。 “我该怎么办？”陆五问高手。 “凉拌。”高手发出了一声笑。“这件事情上我们插不上手，只能耐心等待。放心吧，搭档，那个小术士很快就会和你联系的……对了，稍微关注一下浮空要塞的事情。” 高手也许是随口说的，但是陆五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凯查哥亚特的警告。他最初本来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反正那是被地方击落的浮空要塞，已经作为战损而从辉月阵营装备清单里被取消了的那一种，是典型的无主之物。换句话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陆五赚了一个大便宜（这一点，不管是红衣还是伊万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细细想想，就会发现那个不知名的高阶军官其实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罢了。更别说陆五还要自己出钱去维修了。 所以这个报酬，相对于这次的危险任务来说，还是合情合理的。要是真的许诺说救回阿琪就免费赠送陆五一座浮空要塞什么的话，反而会让人怀疑其中有诈了。 “我已经让伊万去处理了。”陆五回答道。现在，两个部下之间有了明确的分工。尽管看上去是陆五做出的，但是实际上是两个人彼此协调的结果。。红衣现在基本上都在矿区那边，他负责士兵的日常训练和矿场的运作，而伊万则一直在迦舍城中，负责和公用贸易网络的联系（这个之前就一直是他负责的）。当然现在伊万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那台浮空要塞的事情。 做出这种分工的原因与其说是陆五的决定，不如说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了。红衣对于伊万一直抱有某种意义上的警惕，而伊万则是为了避嫌，远离指挥权，主要在负责装备和金钱方面的事情。说实话，这两个人各自分担一半，陆五就可以完全空下来了。 “哦，说曹操曹操到，搭档，伊万联系你了。” 高手的话音刚落，陆五的终端再一次响起了提示声。 “高手，你已经能……破译辉月的密码了？”陆五这才意识到高手是提前知道了是谁联系他。这说明，高手已经能解读那些无线信号了。 “只是有了初步眉目罢了。”虽然话说的很谦虚，陆五却能听出高手那种眉飞色舞的炫耀意味。“距离完全破译还早，但是已经能够进行一些初步分辨……不过我担心这些家伙又会改变频率和密码什么的，真的那样的话又得重新开始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陆五却能从高手的语气来判断，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糟糕，绝不可能是什么“重新开始”，否则的话，高手怎么可能这么兴高采烈的？ “高手，你找到规律了是不是？” “哈哈，搭档，还是你了解我，没错，我已经找到了术士们进行通讯的加密规律。”高手得意洋洋的说道。“不是具体的方法，而是思路，懂吗？我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虽然还需进一步验证，但是我相信我是正确的……如果我能细致的推测出这种规律，嘿嘿，就好像手里多了一把钥匙一样——这意味着我再也不必费神费力的靠着蛮力去撬门了，直接用钥匙打开锁就可以。不过别说这个，我们还是尽快进城吧。” 由于一个莫名其妙的委托，现在陆五是迦舍城这边的负责人了。照常理，他得自己在城里，毕竟这座城市已经要塞化，防御力量很强。但是一方面由于冥月术士的威胁，另外一方面城里的正规军还在，陆五只能先在外面呆着。 不过事实上，正规军的撤退工作正在进行中。城里的军人数量已经少了很多。之前陆五记得城里的军事指挥部（陆五来了好几次）里面人来人往，但是现在却变得门前冷落鞍马稀了。已经知道阿琪被带走（估计是被审判，起码也是被追责），所以这里已经没有指挥官了——或者我们可以这么说，这里的指挥官现在就是陆五自己。但是，这么变得空空荡荡还是让人觉得很不适应。 现在，在这里迎接他只有伊万一个人。 其实不止是指挥部的问题。陆五还记得之前阿琪的那个培训班的时候，这里聚集了几十也许百多号军官。但是随着之前的凄惨失败，当然还有现在的形势变化，这么多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再也不会出现了。 走进指挥部，看着中央的桌子上正中间的三维投影（这正是迦舍城附近的地形），陆五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好像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就成了这里的主人？ 当然，从逻辑上来说，他不是主人。这里的所有权还是属于正规军的。陆五只是“被委托”了这里的防务。但是话说回来，事实上就是这地方，以后估计陆五说了算——当然，前提是辉月阵营没有投入更大的力量。否则这里的防务很快就会被收回。 伊万把自己的终端和投影装置对接了一下，很快播放出一系列的表格和数据来。 “军团长，这是十天的收入，”伊万指着表格说道。“大部分矿场只能说刚刚开始重新运转，很多东西都还没理顺。这是这十天一轮进行的结算数据，公用贸易网络那边和我重新进行了谈判，我又争取到了一些新的优惠条款。” 陆五看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这是上千万贝利卡的收入？不过这毕竟不是人民币，而是异界的货币。而且正如大家知道的，陆五从穿越的第一天起就被强行拉入了军队，所以他对于这个世界的“钱”概念远比本地人单薄，所以这个数字冲击力就要弱上很多了。 “这个是什么？”陆五指着最下面的一个数字问。前面那些明显是卖矿石的收入，所以都是按实际出售矿石的数量来给钱的，数字有很多零头在内。而最下面的这个数字则非常的整齐——天底下没那么凑巧的事情。挖矿机器多一铲子少一铲子就会有不同的产量，所以这么整齐的数字看着就不像卖矿石的收入。 “我们的防务补贴。”伊万解释。“第一批的补贴，从任命开始，您就要负责迦舍城的防务了，所以会得到上头拨下来的，源源不断的防务补助款。” 还有这个好处啊……陆五现在明白这个委任过来的时候，红衣和伊万都欣然接受，似乎这没什么不好的。看起来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现在的情况，矿区还谈不上全面恢复，”伊万进一步解释。“考虑到凯查哥亚特随时可以反攻，所以大家对此表示疑虑，一些矿场甚至依然空置着。此外，矿工问题也比较麻烦……红衣认为可以委托给长老们全权负责，您觉得呢？” “委托给长老们……会怎么样？” “一个显而易见的后果，估计难民营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加入边境部族里。我不知道有什么长远的影响，但是长老们估计就会在难民营这边有很大的影响力，也许有一天会影响您的权威？” “没事。”陆五对于几位长老确实很有好感。“就交给他们也不错，浮空要塞呢？” 第九十七节 收支不平衡 陆五亲眼在地面上看过浮空要塞。应该怎么说呢，很雄伟，很科幻，档次很高，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但是，在见识到红衣和伊万对于浮空要塞的态度之后，他才明白这玩意是何等的重要。 对于一座只是有着修复可能的浮空要塞，红衣和伊万都认为很重要——重要得值得投入手里全部兵力去进行一场冒险。按照伊万的说法，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把握，也值得一试。 在他们眼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一座浮空要塞重要。 “可能需要派一个人现场去看看。”伊万说道。“但是应该没错，根据报告，浮空要塞的XXX、XXX等部位受到损坏，XXX损坏严重，XXX可能已经无法修复……最主要的是，动力系统在坠毁过程中被关闭，所以没有受损……这意味着很可能只有一些有限的机械故障，是可以修复的……” 他嘴里冒出了一大堆专有名词，听的陆五有点头昏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这座坠毁的浮空要塞的一些核心都没损坏，是可以修复的。 伊万最后还从自己的终端里调出了相关的图像，在三维投影上，能够看到一座倾斜着卧倒在地面上的巨大浮空要塞。和陆五之前见识过过那座残骸不同，这座浮空要塞感觉上上半部分比较完整，缺口裂口之类不多，而且没有陆五之前看到过的，那种大范围金属融化的迹象。 “我的浮空要塞……”陆五看着这座尚未修好的要塞。虽然客观的说，说这座要塞的所有权绝对是一个可供商榷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就和矿区是一样的），但陆五心里已经认为这是属于自己的。 “那么……维修人员呢？”虽然它看上去状态好一点，但是说实话，单单外表，破损之处就已经很多，更别说内部。就算是一无所知的人也能看出来，修理这样的要塞绝对是一个大工程，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现在相关的维修工人已经来到女妖之门，如果一切不出意外的话，那么我们明天就得付第一笔修复费用。”伊万说道。 “要多少？”陆五本能的问了一句。 伊万再次调度了一下数据，让陆五清楚的看到那个维修费用…… 之前他看到自己的收入的时候就觉得数字很大（虽然他没有被那个数字看得目眩神迷，但是确实印象深刻），现在才发现，似乎还不够不上。 “十天收入一千两百万……维修费用一千六百万？” 虽然，这是十天份的收入，但是这维修费用也不是一次性的，同样是第一期的费用。没错，现在矿区并未全面彻底的复工，这意味着增长潜力很大。不过伊万同样也说明了，第一期的维修费用绝对不会是最高的，事实上这是一笔诚意金，主要用来证明自己的诚意，以及购买一些必不可少的维修材料。浮空要塞真正到底需要多少钱，到现在还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这取决于它要更换多少部件。没错，它的核心动力系统还在，而且（至少看上去）完好无损，但是这不是说它就能这么直接升上天空。如果强行这么做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它在升空的过程中解体掉——已经摔过一次的机体可经不起折腾了。 高空坠落产生的是系统性的伤害。它会从每一个接口，每一根支架，还有每个轻微的裂缝和褶皱表现出来。这座浮空要塞已经很脆弱了，它必须进行大修。 “这么贵……”陆五虽然对钱的事情不是那么关心，但至少记得自己的几笔收入，他连第一期的账单都付不出来。“我们没这么多钱。” 是的，当初他知道自己可能得到一个浮空要塞的时候，所有人，包括高手，都对此万分高兴。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一个浮空要塞的维修费用居然会这么夸张。 伊万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他。 “如果无法全额付款……”陆五问道。“会怎么样？” “军团长阁下，我敢保证，有一百双眼睛盯着它呢。”伊万说道。“错过这个机会，就没下一次了。” “可是我们没钱啊。”陆五反问。毕竟他现在本钱太少，根基不足。事实上，从开始崛起到现在，他的时间太短暂了，短暂的简直如一个梦幻泡影。别人可以有多年积累，陆五一无所有。 “公用贸易网络那边，愿意出高价收购那只‘大螃蟹’。”伊万说道。“凯查哥亚特的异界科技造物都能卖出高价。” 没人知道陆五为什么管那玩意叫“大螃蟹”，但是这是一种这个世界不曾出现过的东西。所以陆五的的命名，也就是汉语发音的“大螃蟹”就成这种生物机械的正式名字。这就好比袋鼠的英文名字由来一样——那实际上就是土著语“不知道”——虽然是从头到脚是语言不通产生的误会，但是这个名字依然成了袋鼠的正式英文名。 其实陆五已经发现那只大螃蟹非常好用，事实上要比这个世界制造的悬浮车好多了。无论是速度、高度、载重还是适应环境的能力，这种生物机械都显然要高出一大截。而且这种大螃蟹很好养活，它会自动进食所有的有机质，包括生活垃圾。 要把大螃蟹卖掉的话，陆五真的有点不舍。再说了，大螃蟹运输能力很杰出——它甚至可以当火车头用，把一大列反重力车拖着走。 “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当然还有第二个选择，把我们现在的后备物资卖给公用贸易网络。”伊万说道。由于之前的行动，陆五成功的做了两件事情，其中一件事情就是洗劫了整个迦舍城的所有仓库，把能用的物资全部弄走了，日用品和食品几乎全部给了部族的几位长老，由他们分发下去。车辆、军事装备什么的自然落到陆五的手里。除此之外，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从战场上收集可用的装备运回来。 虽然陆五的十六军团在人数上只有半个军团，但是这只是说说。按照这个世界的惯例，人们是以战力而非数量来划分军团的。如果总督还活着，他估计就会把陆五现在的军团分成两个或者三个军团。 “这些我们从正规军那里弄到手的装备还能卖出去？”陆五有点傻眼了。虽然说他把这些东西弄到手都是合理（合不合法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的，但是这是什么逻辑？ “为什么不行？”伊万反问。 “公用贸易网络不是……负责正规军的后勤的吗？”陆五一直觉得这个所谓“公用贸易网络”差不多等于后勤部队，类似于中国的总装备部加上总后勤部什么的。当然他们收购矿石，可是这个也很容易理解：总装备部下属的一个钢铁企业收购铁矿石也是很合理的事情。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军团长阁下，恐怕这方面你还不了解……没错，正规军的后勤很大程度上是委托给公用贸易网络，但是细致的说，这不是公用贸易网络的责任，而是一笔交易。正规军方面得为此付款。事实上，就辉月阵营的最高层而言，公用贸易网络和正规军是分属不同的执政官管辖的。所以他们虽然在军事方面是彼此配合，但是事实上互不统属。所以，”伊万说道。“您从正规军那里得到的东西，卖给公用贸易网络再正常不过啦。他们会很乐意接收的，唯一的麻烦就是价格方面。公用贸易网络可能会狠狠的杀价……我个人建议还是把大螃蟹卖掉比较好。” “大螃蟹能卖多少？”陆五现在已经知道辉月阵营一直在悬赏关于凯查哥亚特的一切，特别是凯查哥亚特制造出来的各种科技造物。不过这来自两个方面：正规军方面，一直在悬赏毁灭者，特别是活口（截至目前只有阿琪成功过）。而公用贸易网络则在悬赏毁灭者使用的各种装备。前者主要是荣誉和职位上的悬赏，后者则是金钱上的悬赏。他过去就觉得这有点怪，现在才明白居然是这么回事。 “会有一个很惊人的价格，”伊万说道。“我看短时间内，可以支付几次维修费用。最重要的是，它的价格肯定会下降的。凯查哥亚特显然是成批制造它，这意味着，公用贸易网络那边也会有极大的机会得到更多的大螃蟹。到时候就算想卖，也卖不出现在这个价格了。” “公用贸易网络那边和你联系过了？”陆五突然之间明白伊万说这些话肯定是有根据的。 “他们对大螃蟹很有兴趣。这是异世界科技文明的结晶，而且很多方面的性能要比我们的车子还要好。他们愿意为此开高价。” 当然，虽然是高价，却也绝不可能和浮空要塞的价格相比——假如大螃蟹能换来浮空要塞，陆五当然二话不说。但是问题是，换了也只是顶一小段时间。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星期”这个概念，相反，十天则被绝大部分人接受，认为是一个长短适中的时间段。所以一个中短期的分时间段工程，通常都可以用“十天”为单位进行细分。比如说公用贸易网络那边得到的款项十天结算一次，支付得非常爽快（这个世界显然没有拖欠款的习惯）。同样的，浮空要塞的维修款项也要十天一结。按照陆五现在的时间段——彼此正好相隔两天。也就是说，陆五先收到矿石钱，然后再付款。 最麻烦的是，如果陆五付不出款项，那么这个半拉子工程就要彻底结束——这个世界可不时兴拖欠什么的。然后，陆五就可能会丧失浮空要塞的所有权。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我们现在缺少一位要塞指挥官。”伊万说道。 “要塞指挥官……”陆五半天才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一个人来指挥浮空要塞？” “其实不止，我们需要反物质发动机的管理员……需要主炮和副炮的炮长，当然，其实还需要其他很多，但是那些并非必要，或者可以暂缓一下。但是这两个是必须的。一个指挥官，还有一个炮长。” “我不能指挥吗？”陆五不得不问一句。如果浮空要塞需要一个指挥官，那他算什么？ 第九十八节 维修师 “您不知道？”伊万很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似乎不懂这个是很不应该的事情。 陆五不得不表示自己不懂。当然，他的履历完全能够解释这一点，他是一个来自边境小镇，没见识过太多世面的年轻人，不懂也是理所当然的。必须要说明的是，虽然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穿越”这回事（举例来说，凯查哥亚特就是来自异域），但是要说什么身边的某个人是异世界穿越来的之类，却也属于正常人无法想象的脑洞了。 一小段时间之后，伊万告辞离开，陆五独自坐在这里。 “原来指挥浮空要塞，是一门专门的能力？”陆五一边看着伊万留给自己的那一大堆书单，一边问道。 书单的名录长得令人发指。伊万发给他的书都是数据版，所以存在终端里并不费力。但如果将其逐本打印出来的话，估计能以枕头高的高度铺成一张供陆五睡觉的床，而且这张床还是可供陆五在上面很自如的翻身的那一种。 事实上，按照伊万所说，指挥一座浮空要塞，也就是说，成为一名要塞指挥官，通常需要十年时间学习。十年时间……中国的义务教育也只九年。 不止如此，浮空要塞的指挥能力，或者说，相关资格认定，是一个军人向上跨出一步的关键所在。在正规军中，正常的按照资历和战绩升官的话，就到“上校”为止。这就是通常情况下的最高官了。如果想上一步，变成“将军”，那么就一定要这方面的资格。 资格和资格之间，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所有和浮空要塞相关的资格中，难度最高的就是要塞指挥官，通常需要十年学习。最低的就是检修长——这个位置负责的并不是通常概念的维修，而是负责动力输入的调整——甚至可以通过六个月的培训班速成。 这是正规军的情况。前面说过，地方军之类其实总督的私人部队，这可没正规军那么多规矩，事实上地方军连“军衔”都没有，只有职务。但是就算如此，浮空要塞的指挥权也绝不会随意委托给阿猫阿狗。总督甚至会专门从其他地方请来拥有相关资格的专业军人来指挥自己的浮空要塞。 别说浮空要塞指挥官的相关科目和教程之类的了，哪怕是检修长必修的那一堆课程，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 更糟糕的是，因为陆五所接受的并不这个世界的教育，这意味着如果他真心想要学习，那么还需要补充大量的基础课程——差不多等于琥珀来到地球之后的情况。 不过，琥珀可以从零开始学习，因为她毕竟是一个术士，拥有源源不断的魔力。除此之外，她也有充裕的时间。但是陆五就完全没有这个条件了。别说那个老式的魔法戒指了，就连后来到手的那个，现在魔力也已经消耗大半。 “哈，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高手的反应却显得兴致勃勃。“这么多课程……啧啧，这个浮空要塞，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科技文明的最高结晶了吧。” “不止是科技，还有魔法。”陆五提醒。“所有的浮空要塞都有反术士入侵的措施。” “说的对，科技和魔法的混合结晶……” “算了，别说这个了……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该怎么办？”陆五说道。“我们也得请一位指挥官过来？” “搭档，你自己觉得呢？。”高手反问。 “我觉得……这有点……不太自然。”陆五不得不表示自己的看法。想想看，自己的浮空要塞，自己却必须呆在边上，指挥权必须交给其他人，怎么着都有些怪怪的。但是反过来说，至少是伊万说，这种事情是常态。举例来说，总督不一定拥有指挥浮空要塞的资格，所以他们的浮空要塞，哪怕是自己的座驾，也都修有独立的宫殿。这个宫殿并非浮空要塞的指挥部。这使得总督本人和要塞的指挥权完全的分开。 陆五有理由相信伊万不是在说谎——这种谎言太容易拆穿了，而且这种谎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此外，这件事情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这就好比地球上的船舶、大飞机之类的，舰长都必须是精挑细选，拥有足够的经验、学历或者至少是在过往证明过自己的优秀人才才能担任。随便任命一个阿猫阿狗当舰长行吗？当然可以，但是代价就是这艘战舰很可能在战斗中无法充分发挥战斗力。 而对比起来，浮空要塞数量更少，价值更加昂贵，出现这种情况很容易理解。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宝贵的浮空要塞能够发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力，绝不愿意看到因为一个冒失鬼作为指挥官，导致浮空要塞的战力发挥不合格，甚至受到损失的可能。 “确实如此，”高手应该是一边说话一边在阅读着那些书籍。反正它是精神生命体，阅读这些电子信号什么的是拿手好戏，就和人类阅读纸质的书籍没什么区别。“和地球人的观点差异极大。而且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按照书上的说法，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在这方面居然是共同的。也就是说，你在辉月这边如果得到了要塞指挥官的资格，那么假如有一日，你投降或者投奔到冥月阵营之中，你的资格也是得到认同的。同样有资格指挥一座浮空要塞。” “那怎么办？”陆五问。他现在才明白，一座浮空要塞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想多啦，搭档，问题在于……”高手说道。“我们真的需要浮空要塞发挥百分百的战力吗？” “啊……” “我们又不是真的要为辉月卖命，”高手说道。“所以还是换个方式，我们稍微自学一下就可以了……说实话，我对这些很有兴趣。对了，搭档，有人联系你了，如果没弄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小术士。” “琥珀？”陆五立刻抛开其他的事情，手忙脚乱的打开终端联络部分。这一次高手提醒的很及时，以至于连提示音都没来得及响起。联系陆五的果然是琥珀。 “琥珀，怎么样？” “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吧。”虽然隔着终端，但琥珀的声音里却有一丝疲惫。“你在哪里？” “我在迦舍城这边的指挥部。”陆五回答道。真的没想到那个游骑兵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最初的时候，他打算藏在迦舍城这边，但是琥珀马上提醒他这没意义。如果一个术士，特别是一个有能力隐身的术士想要杀你，那么藏在城里和藏在外面的小镇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如在小镇上，至少一切都在控制之内，事后也可以将影响消除。相反，如果迦舍城这边出现大范围的魔法效果，就很难隐瞒了。眼下辉月阵营虽然貌似观望，但是实际上却也非常警惕，绝对不会对这种敏感的事情视而不见。而一旦事情泄露，相关调查人员过来的时候，琥珀的身份就很可能曝光。 术士是能够辨认另外一位术士的，魔法残痕是最好的证据。如果有个调查员呆在迦舍城这边，琥珀就不能施法，否则必然会被发现。 “我可以过来吗？”琥珀问。 “当然可以。”陆五立刻说道。 琥珀关闭了通话。陆五转头看向投影装置投出来的那一张付款单，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关键因素还在于钱吗？”他轻声的自言自语。按照伊万所说，这笔钱一方面用来购买一些必然会更换的零部件，另外也是一个“预付款”、“诚意金”之类的意思。再过两三天，会有相关的人员找他仔细讨论修复的问题。比方说，要多投入多少力度，能够给予多长的时间，还有从什么地方开始维修，要不要在维修的同时予以改装之类的问题。 “搭档，又有人联系你了，”高手再一次提醒。 “是谁？”陆五问。 “应该是个陌生人。”高手的话音刚落，终端就响起了要求通讯的提示音。这一次是要求视频通话，陆五把终端链入边上的投影设备，马上，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三维立体投影之上。 那是一个身材瘦长的陌生中年人，和大部分这个世界的居民一样，看上去极像地球上的中西方混血儿。他的左眼之上有一个红色的伤疤，看上去像是被火烧伤留下来的疤痕。这是一个相当醒目的标记，所以陆五第一眼就确认这确实是个陌生人，因为他从未对这个疤痕有什么印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愣是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就是陆五吗？女妖之门第十六军团的军团长……新任的？”中年人嘴角略带一丝不羁的笑意，眉宇之间有一种淡淡的同情，或者说是怜悯。 “是我。”对方脸上那种不加掩饰的同情让陆五觉得很有点不正常，但他此刻只能暂时放在心里。“那么，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隐。”陌生人说道。“曾经是XXX铸造厂（他说了一个陆五记不住的专有名词）的十二级维修师，专业从事浮空要塞的维修。有人向我介绍了这项工作……听说你打算修理一座坠毁的浮空要塞？” “确实如此。”陆五这才意识到这位应该就是介绍过来的维修人员。看起来那边反应还真是快速，伊万应该刚刚把钱转过去吧？对方就直接来联系他了。“我有一座浮空要塞，需要维修，”他想了一下。“需要大修。” 第九十九节 谋划 “毁坏的浮空要塞的基本情况分析已经给我了。”名字叫做隐的男人（现在陆五回过神来，这个人的名字哪怕在本地语言中也完全没有意义，似乎是某种地方方言的发音，亦或者根本就是一个敷衍用的，不留痕迹的化名）说道。“我已经看过，但这只是初步分析，更详细的东西，需要等到我实地进行检测止之后才能给出。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陆五觉得这算是中规中矩的要求。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我和我的手下只是工人，不是战士，我们不能也不想参加什么复杂的纠纷。我们的职责就是按照你的要求，修复浮空要塞。你付钱，我们干活，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会做。” “所以我要特别声明一下，如果出现什么威胁，危及我们的安全，我们会以自身安危为第一优先考虑项。” “当然，没问题。”陆五略微思考了一下，立刻答应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座浮空要塞虽然距离迦舍城很远，但是距离另外一座边境城市却很近。它并没有位于凯查哥亚特的部队，也就是毁灭者的巡逻范围。这座坠毁的浮空要塞完全在辉月阵营的控制范围内，这也是为什么能够向陆五提出这个要求。 事实上，当初对于坠毁浮空要塞的原因调查，大部分都是在这座要塞上进行的。所以这座浮空要塞可以说是被洗劫的最彻底的那一座了。除了要塞本身和一些实在没办法挪动的东西，其他的东西都被清扫得一干二净。浮空要塞本身基本完好（这句话的意思是坠毁之后没有被进一步破坏），是有两方面的原因的。一方面是它本身的动力系统尚在，这意味着有哪个白痴胡作非为的话，万一造成什么破坏，那就是一场真正的灾难。特别是反物质能量泄露，足以把方圆极大范围内的土地变成焦灼地狱。另外一方面就是想要把这么一个巨型要塞上拆卸下什么东西，特别是完整的拆卸下什么有用的东西的话，绝对需要一些专业的技术、人员和装备的事情。所以陆五有理由认为，进行维修的时候，维修工人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威胁。当然，如果说凯查哥亚特真的突然发动全面进攻的话，陆五也只能说自己倒霉。不过这种事情也确实没办法怪罪这些维修工吧。 “最后一点，”隐似乎并不是在说话，而只是在照本宣科的念诵一份合同，因为他的声音显得很机械。“我并不是闲的没事情做，所以我会将未来的修理名单发给你，按照你的要求进行修理或者改装。但是，我不允许停工，如果你无法付钱而让工程暂停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会立刻离开。过去收到的钱我一律不会退还，留下的那个半拉子工程我也不会管。当然你可以积攒了足够的钱之后再让我过来继续这个工程，但是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算。而且我不能保证到时候我会有空，可以接受这个条件吗？” 这是一个非常苛刻的要求，陆五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伊万向他说明过，这笔维修费用绝不是小钱。虽然他知道矿区已经初步恢复，矿石开采数量未来必然稳步上升。而且他可以把阿琪丢在战场上的那些装备（还有一些毁灭者的尸体和装备，这个也是后方高价值求购的东西）拖回来卖钱……但是哪怕如此，他依然心里没底。这个无底洞要怎么填满是个大问题。 这一次还能卖掉大螃蟹，下一次是不是想办法再从凯查哥亚特弄点其他什么？此外，陆五觉得这种苛刻的要求真心不太正常。一开始索要一笔巨款作为“诚意金”顺带购买一些基本材料什么的还能理解，毕竟人家要兴师动众率领整个队伍来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更别说这地方还临近前线，相当危险。但是这个要求…… “如果不能答应呢？” 隐似乎在笑，又似乎只是照本宣科的做出正确答复。 “那我不得不遗憾的宣布，我们的交易告吹了。我会把第一笔钱退还给你……哦，对了，当然扣除一些我们来这里的旅行费用，不过我保证数额微不足道。” 视频通讯结束了。 隐转过头，脸上依然满是怜悯的微笑。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陆五同意了。” “他当然会同意，虽然很难，但是这却是不可不迈出的一步。只要稍有野心的人就会迈出去……好吧，我承认我低估了他。”身后的人感叹了一声。“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他到底从哪里凑到钱了？” “你计算错误了？”隐问道。 “我计算的很正确，他从公用贸易网络那里得到的矿石钱全部加起来也不足以支付这笔款项……哦，不，这是有可能的，如果他把迦舍城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去卖掉，凑齐这笔钱还是比较容易的。”男人说道。“真麻烦……是我失误了。我本来以为并不需要一个特别的夸张的价格，他就会知难而退的。” “但是这对我们不是好事吗？”隐冷笑着说道。“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晚星家族可以不花半点力气，白得一座浮空要塞。这可是一座浮空要塞呀！把我们整个家族现在所有的力量和资源全部贡献出来，不知道能不能买上一座呢。” “没你想的那么好，耀日家族知道这件事情了。” “耀日？他们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可是他们家族已经有一名总督了！” “但是谁叫他们的势力就在女妖之门的隔壁呢？女妖之门现在的驻防兵力中，耀日家族的人可有好几个。他们是成功了，但是欲望是无止尽的，多一个总督的位置，耀日绝不会嫌多的。”男人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感觉上似乎有人泄密了？” “除了我们这些人，谁会在乎一座浮空要塞？” “隐，不要说的这么圆满。女妖之门的事情还未定，谁也不能保证辉月高层会下定决心重夺这个地区……也许千般谋划，到最后都是一场空也说不定。但是就算如此，我们也得竭尽所能……” “让晚星家族在这次的平衡之刻中灭亡好了。也许这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我们家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高阶术士的，现在连中阶术士都没了！这种软弱的血脉，就算灭亡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是吗？姑且不论其他的事情……如果我们这些人的名字消逝在贵族谱系之中……你以为你能有那个资格，去学习浮空要塞的建设和维修这种代价高昂的技术？现在你有了一个体面的身份，掌握了一个了不起的技术，有了令人羡慕的收入……你以为这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名字之前，有一个‘晚星’的姓氏。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他的声音已经夹杂着冷笑了。“你大概就和你手下最低等的杂役一样，为了生存而奔波，艰难辗转。一次让人疲倦欲死的值夜，换来的只有十个贝利卡。你的一切身份……现在让你傲慢，居高临下的一切条件都不存在。”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军服。“当然我也一样，我也只可能是一个小兵，最多不过中队长、大队长之类不值一提小军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上头一个随心所欲的不负责任的命令而死在战场上。” 他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肩膀。“家族给了我们这些，现在我们必须去保卫它，延续它，为此甚至可以不顾一切！” “放手！” “我知道这次让你过来代价很大……听说你只差一步就能成为铸造厂的负责人了，但是这次离开让一切机会都消失了。但是，这一切是没办法。铸造厂负责人是个很重要的职务，让人羡慕，但它只会让你一个人荣耀。平衡之刻已经到来，如果你对家族的情况有所了解，你就会明白，这一次我们家族绝不可能撑过去。最少二十年后，最多四十年，晚星家族就会从辉月的光辉下消失掉。除非……我们能得到女妖之门！” “你刚才都说了，这可能只是一个泡影，一个梦。我们影响不了执政官的决定，万一执政官认为女妖之门不值得花费力气去夺回，那么什么都是空话。” “是，但是哪怕仅仅是一个泡影，也值得我们付出一切去赌一把！” 两个人四目相对，良久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那么，耀日家族的事情……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照理说这是一个秘密，因为浮空要塞的调查就是我们进行的，关于浮空要塞可修复应该是一个秘密，除了我们家族之外不会有人知道。没有任何一份报告提及这件事情，一切应该隐瞒的很好……但是问题是……耀日家族似乎知道了。他们不应该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那就等于这个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高层应该有很多人知道了，只不过他们是手伸不到这里来罢了。” “也许是陆五泄露的？” “不可能，因为他很明白浮空要塞是什么……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舍得用半个军团去进行一场如此危险的战斗呢？虽然事后证明他成功了，但是风险太大。这么一个机会，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他来说就是万载难逢了。他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隐瞒这个消息的。更别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仔细校对他的通讯记录……免得他不小心泄露这个秘密（毕竟他是个年轻人）。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泄露这个秘密的人不是他……当然，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了。” 如果陆五在这边旁听，他一定会指出……首先他并没犯太大的危险，其次，浮空要塞在他的观念里并没有这么重要……他只是单纯的接受这方面的建议。事实上，如果真的如伊万所言，成功几率只有十分之一，那么陆五早就放弃这个机会了。 “是的，耀日家族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的。”隐说道。“一座浮空要塞值得他们关注，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确实是一个无主之物。我们不能说它的所有权属于谁……事实上，谁抢到就是谁的。当然，前提是修好它，至少要保证它能飞起来。” “说的对，暂时之间没什么好办法打断曜日家族的觊觎……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幸好，陆五现在答应下来，这样的话我们至少不用投入太多。但是无论如何，今后我们要重点提防，耀日家族不知道会投入多少资源，但他们哪怕现在并没有得到女妖之门的野心，得到这座浮空要塞之后也会不一样。” 第一百节 一定有鬼 第一百节 “好像没有任何变化。”蝶梦按了按自己的膝盖。膝盖的肿胀就外观来上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就实际的感觉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很痛。当然，随便走几步那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如果走的稍微远一点，那么疼痛就会明显得到加强。这就是为什么她这两天基本上都躲在栖身之处没出门的缘故——反正陆五已经死了，迟点早点又没什么区别。 整个房间里飘散着一种异样的香味，这正是她那位女随从的特别药膏。这种药膏气味很好，但是似乎效果没有气味那么好。亦或者她膝盖上的伤要比预想的严重。 “女士，您指的是什么？”随从说道。“您的伤势？亦或者您的行动？” “都是。”蝶梦懒洋洋的回答。“说起来，晚星家族那边居然没什么动静了……”她轻轻的揉捏着肿痛的位置，“本以为会有一次呵斥或者警告什么的，但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啊。”她想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其实倒是我想错了，这能算什么？平衡之刻已经到来，有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的吗？没这种想法才叫稀奇呢。整个阵营内的各个家族，基本上都有这个想法才对吧？” “平衡之刻……有这么大的威力吗？”随从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 “当然有了，它让传承断绝，世界扭曲。”蝶梦回答。“就连战争都不得不消停下去。其实有时候想想，它甚至比时空崩解更为恐怖。假如有朝一日术士们完全消失灭亡，那肯定就是发生在平衡之刻的事情。” 膝盖上的肿痛感依旧，不过，想及此事，她心头的沮丧其实更多一点。这一次真的是大意了，那个时候她该做的事情是偷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趁着那个冥月术士不注意的时候灭了他，而不是慢慢起身，发表一番言论之后再动手。 虽然她的胜利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但是对方确实比她预想的厉害，不仅能逃走，而且依靠特殊的装备，最终成功的在自己赶到之前掳走了陆五。由此彻底中断了自己这番调查最主要的一条线索。 按照异世界文明的说法，这可以算作装逼装成傻逼的范例了吧。 可惜那个游骑兵应该不会再出现了——他当时虽然逃走，却也受了不轻的伤。杀了陆五之后，他一定会远走高飞，起码也得回去治疗伤势。不过话说回来，游骑兵为什么对辉月这边感兴趣呢？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不应该全力以赴的对付凯查哥亚特才对吗？辉月摆出“不关我事”的姿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更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军队调动。莫非真的只是随意派个小探子，随意来打听一下辉月阵营方面的情况？ 不过她很快就不去想这些问题了。反正，一切都是随手为之，她主要的目标是为了找出那个神秘的杀手。 到底在女妖之门这里发生了什么，值得那位杀手主动出击，杀死了另外一位辉月阵营的高阶术士？而且杀了之后，居然还能栽赃给她。之前她考虑过这一切都是冥月阵营阴谋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假如这一切都是冥月的阴谋，那么那一天，那个游骑兵就不可能那么大大咧咧的用电磁炮射了一发之后就凑过来。 想要设计一个陷阱来杀她的话，至少也要对她的能力有个基本的认识才对吧？你不可能花费大量时间精力设置一系列诱饵，却连猎物的基本能力都一无所知。 那是一次完美的伏击，似乎一个圈套，一个陷阱，但是绝不是针对她的。 神秘的女术士……作为最主要线索的陆五又死了……真头疼啊。算了，等到膝盖恢复之后，去见见那个叫做琥珀的女孩，然后去找找那个不知道什么下场的阿琪好了。 她这么想着，顺手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开始继续研究异世界文明——这一次带过来的异世界文明资料很丰富，有很多种类型，其中一部分正是她研究的范围——哲学。因为她一直认为，魔法技能的发展和哲学密切相关。当然还有一些更少见的偏门方面。 事实上，对于异世界的科技和知识，术士们有专门的人员和制度对其进行吸收消化。有用的东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被挑选出来，然后进行进一步筛选，看看会不会对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起什么作用。 “对了，女士，”身边的随从突然提醒。“您把那座浮空要塞的事情泄露出去，会不会引起晚星家族的警觉？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知道有人对他们进行了监视……” “无所谓了，线索都没了，我可能很快就会回去。晚星家族哪怕想找我报仇估计都找不到人，哈哈。”蝶梦说道。当然晚星家族是不可能找她报仇的——区区一座浮空要塞罢了。没错，浮空要塞很重要很宝贵，但是为此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得了。 这段时间一直很无聊，她靠着看书打发时间。此时纸质的书籍已经看完了，所以现在她看的是终端上提供的电子版。这一次，她刚刚打开一本新书。 如果陆五在边上，他一定能认出蝶梦刚刚打开的这本书封面正是“淮南子”，一个中国古典哲学作品。 这个时候终端响起了提示——她又收到了一些信息。蝶梦能收到各种各样女妖之门当前的情报。比方说一些人事调动、边境冲突结果之类的事情。这些东西会被整理成册，一期一期的发给她，以供她了解本地情况并做出判断。 像她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出现因为消息不灵通而被陷入绝地之类的情况。 蝶梦暂时关掉了淮南子，转而打开这些信息。如果她没弄错的话，陆五的死讯——被冥月术士刺杀的——应该会在这一期情报之内。在她看的时候，随从也凑了过来。 “……对凯查哥亚特又取得了一场胜利？那些家伙是傻的吗？这种程度的边境冲突也算一场胜利？估计凯查哥亚特那边，连这种消息都懒得听吧。”她用恶毒的口吻评价着。 “但是，在这种万马齐喑的情况下，就显得很醒目了，女士。”随从提醒道。 “嗯，边上圣歌城的驻军指挥官……这个家伙我知道，应该是晚星家族的成员吧？为什么我感觉这是一个骗局？” “但是女士，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作假的，就算是晚星家族，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将失败硬伪装成胜利吧？” “好吧，说的也对……冥月似乎又吃了一次亏，哈哈，这次他们丢掉了一处前线基地！看起来冥月那边还在继续输啊，挺惨的呢……等等，这个是什么？” 她的目光停留在这一期新闻汇编中一条不起眼的消息之上。 “尼斯城更换了指挥官？哦，这不是那座浮空要塞边上的城市吗？”她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哈哈，我就知道，是耀日家族的人……果然动作够快。嘿嘿，现在晚星家族想动手都来不及了……” “女士，你好像很不喜欢晚星家族？可是，你又同情他们。” “啊，这两者不矛盾，对于他们的立场，我当然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理解归理解啊，我照样是反对的。他们这样暗中搞鬼，恐怕会害人害己啊……等等，看这条消息，从凯查哥亚特那里缴获了新式装备，名为‘大螃蟹’……半生物半机械……显然来自一个成熟而发达的科技文明……啧……女妖之门第十六军团得到的……是陆五？” “陆五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旧闻了吧……等等，这个时间是最新的……昨天？什么意思？陆五没死？” 她迅速的关闭这些消息包，转而启动了终端的通讯功能。很快的，终端开启的画面上，出现了一张中年人的面孔。这张脸显得相当惊讶，他身上则穿着一件显然属于高级军官的制服。 “女妖之门……迦舍城这边的现任指挥官，也就是叫陆五的那个，还活着吗？” “你说什么呀，女士。”半响之后，对方才做出回答。“为什么这么问？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我只想确认一下。”蝶梦看了看窗外，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主动去找一下看看，但是现在一方面她膝盖的问题，另外一方面她确实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个答案。“他没死？” “当然没死，至少上午还没死。”对方说道。“因为我上午刚刚和各个地方进行过联系，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没死？那么……仅仅是受伤了？” “抱歉，女士，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他看起来，至少是我感觉，一切都很好。” “那么冥月术士的袭击……怎么回事？” “我这边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冥月术士袭击的消息。”对方直截了当的回答。“您确定吗？这种消息的话，应该是不会隐瞒的吧？” “我当然确定……等等，我也不确定。抱歉，打搅您了。” 说完这句话，蝶梦不顾对方一脸的莫名其妙，关掉了通讯。 “陆五还活着……你出去看看，”她下令道。“迦舍城里是不是一切正常？有没有骚动什么的？” “哦，之前我出去洗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了。至少城里很安静，没有任何骚动的迹象。一切看起来还有序，外面的人进城到公用贸易网络那里购物的队伍也很正常……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女士，要我去指挥部那里见一下陆五吗？” “有趣……太有趣了！”蝶梦呆了半天，露出一个笑容来。“他居然还活着？！知道吗，”她转头面对随从。“我现在相信陆五身上一定有鬼了！” 第一百零一节 后患 冬日已经逐渐远去，夜风之中已经有了那么一丝暖意，但是萧瑟的味道依然很浓厚。 森林边上，有一个草草搭建而成的小木屋。这不是什么复杂的建筑，只要材料充足，一个略通木工的人就能在一天时间内造起这种房子来。它甚至连帐篷都不如——至少我们知道，现在的帐篷在防雨方面确实没话可说。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木屋之前，蓝色的眸子折射着一丝黎明的浅光。在他身后不远处，有着四个身影，远景是茫茫白雾中仿佛用浓墨拖拽出的一片森林的树冠。 到目前为止依然只有四个。 四个身影都用一种恭顺的态度半跪在地上。所有人的服装都是一致的——那是一种相当奇特的服装，就外表来看是紧身衣，但是身后却连着一个巨大的背包。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随时可以解下的背包，而是这套衣服固定的一部分。 这是悬浮飞行服，游骑兵的基本装备，也是他们如此难缠，如此擅长隐匿和机动的最大原因所在。特别要说的是，这种装备看上去并不怎么样，但是实际却是造价高昂。除了共鸣石本身是价值高昂的材料之外，还有其他各种特殊加工的材料。 “七号还没回来……”男人轻声的说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应该回来了……” 身后的部下屏住呼吸，没有一人说话。 “被俘虏或者被杀了……”男人看似在问话，但是实际上却在自言自语。“不然无法解释这种事情。是凯查哥亚特干的？” “不，不可能……如果是凯查哥亚特做的，那么现在的损失绝不是一人。” 比起辉月来，冥月对于凯查哥亚特的了解更深刻。哪怕是他们这些人也知道，凯查哥亚特是一种特殊的生命，它是绝对没有什么延迟误差之类可能性的。如果凯查哥亚特解读了游骑兵的能力并研究出针对性措施，那么他们几个绝不会这么完整的在这里了。 能有一个重伤逃回来，就是很好的结果了。 “那么只有因为意外……或者是辉月那边做的。”他说道。术士毕竟也是人类，特别是低阶术士，真的有什么意外也很正常——瞎猫都能碰到死耗子呢。比方说，悬浮在半空观察战场的时候被一发电磁炮击中，或者高空飞行的时候偶然一个机械故障，诸如此类虽然说几率很低，但是可能性总是存在的。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辉月阵营干的。 “但是辉月那边没有任何的相关报告。如果他们杀掉了一个游骑兵，那么这种战绩绝不可能隐瞒起来……相反估计立刻就会上报吧。”他突然转头。“如果说因为很偶然的意外而死，那么……五天之内，我会收到他的临终日记。” 他转过头，目光透过四个部下身上，看向小木屋的里面。正常情况过路人是不会在意这种与其说小木屋，不如说小木棚的建筑的。前面说过，这种粗糙简易的窝棚的居住条件还不如帐篷好呢。这种森林边缘的小木屋，通常是伐木工人堆放一些粗苯工具之类。以前倒也罢了，现在这地方可是在凯查哥亚特的控制之下，所以这种建筑反而无人在意。但是透过此刻小木屋的小门，就能看到里面的大堆机械。 没错，所谓小木屋，主要就是为了藏放这些电子仪器使用的。这里是一个游骑兵的临时据点，通过里面强有力的通讯装置，能够让前线的游骑兵和后方保持联络。 “但我没有时间了，”他转过头。“现在，凯查哥亚特在辉月一线的兵力布置和装备情况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但我军前线那边侦查情况吃紧。凯查哥亚特依然在不断的出现新的技术兵器，不少相当难缠。我们得早点回去。”他的手指向一个部下，“七号的事情交给你，把他的情况仔细反馈回来。” “但是，如果确实是辉月术士所为的话……” 正常情况下这不是游骑兵该说的话。他们是侦察兵，是斥候，擅长的是隐匿和机动，最多加上暗杀辉月方比较出色的中下层军官，而不是和对方术士拼个你死我活。除此之外，游骑兵训练不易，每个游骑兵都是价值高昂，不能随意放弃。同伴死了只能说他运气不好或者实力不够，要说报仇什么的，就是同时高估了游骑兵同仇敌忾的决心和他们的作战技艺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吞噬”这个魔法技巧已经在整个冥月阵营内部流传了。诚然，这一波内部互相残杀的风波被高层成功压制下来，但是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杀自己人确实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只要整个社会还有那么一点秩序存在就不会被允许。但是如果是杀敌的话，就没有人能说什么了不是吗？游骑兵确实正面作战能力不强，但是要说用暗杀的方式对付单个的辉月术士，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那就看情况，能处理的话就地处理，不能处理的话立刻返回……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 在陆五面前，是堆成一堆的游骑兵装备。前面说过，看起来就是一具紧身衣服，外带一个背包。这个背包就是游骑兵们可以悬浮飞天的动力来源。传说这种衣服是冥月术士可以不留下魔法残痕的重要工具，但辉月的技术却解读不出来。 此时此刻，这件紧身衣服的胸口和后背位置的中间部分，有着一个巨大的口子，大概就在人体的中线之上。这样一个缺口清楚的说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衣服上没有血迹，但被贯穿的部分肯定是人体重要器官，甚至包括脊椎。 琥珀的脸色要比想象之中的差……实际上，她的神色非常难看，差一点让陆五以为琥珀也在战斗过程中受了什么伤。但是他随即想起那一次和阿琪一起去执行冒险任务时候的事情。没错，琥珀当时杀了光头，然后藏回到车子里面。但是，哪怕亲眼看到光头是如何想要杀掉陆五，又是如何残忍的杀害同伴的，哪怕再次见到琥珀已经是好多天之后，琥珀的表情也和此刻有几分类似。 “琥珀……你没事吧？”陆五下意识的想要安抚一下琥珀，但是这一刻他却能感觉到琥珀本能的向后避让了一下——很轻微的动作，连脚步都没有后退，但是陆五确实感觉到了。所以他伸手靠近的动作很尴尬的停在半空中，隔了那么一下子才收回来。 这当然不是琥珀在嫌弃他，而是另外一种理由。 “没事，我没事。”琥珀摇了摇头，甩动她的长发，似乎想要把某种东西从她身上甩走。“休息一下就好了……陆五，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这不是结束。” 琥珀很快就把死去游骑兵临死的那句话告诉了陆五。没错，那是那个冥月术士死之前的威胁，但是这话应该是真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游骑兵显然有着严格的纪律和制度。如果说他们在深入危险地带的时候，有着特殊的制度能够确保每个成员死后，同伴们能够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死（至少也知道他最后一天到底干了什么）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什么……原来是这样……二十天后……”这一次，陆五纳闷了。这意味着很可能那个冥月术士的死并不是一个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冥月术士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这一边。你说一个两个还能对付，要是真的持续不断的过来怎么办呢？套用一句古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琥珀脸色很差，所以她说完之后就离开。陆五一个人看着地面上的那件飞行服。 好像陷入了很大的麻烦里面了。对付凯查哥亚特他现在算是一点也不怕了，来来回回估计就是在演戏一样，对方会配合他的。但是冥月术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然，关键还在于浮空要塞吗？按照别人说的，要塞中有专门用来防止术士渗透的设施，就算是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游骑兵也无可奈何。 等等！他脑子突然灵光一闪，立刻捡起地上的这件飞行服。飞行服的质地不明，反正陆五在这方面近乎一无所知，哪怕在地球上，也属于那种分不清楚羊毛和棉毛的类型，对这个异世界的织物材料就更不了解了。但是，虽然这衣服感觉有点厚而且软，保暖能力要比想象的强，但是很显然没有防弹功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发展出类似于凯夫拉背心之类的防弹衣。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必要——这世界可是有着单兵使用的外骨骼装甲的，厚厚的金属板可远比凯夫拉之类防御能力强多了。陆五现在已经知道，大部分情况下，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可以站在那里让通用步枪随便开火。 另外一方面来说，游骑兵也不可能给自己加装厚装甲——这显然得不偿失。比起依靠护甲来抵挡攻击，还不如直接用隐匿的方式让敌人压根找不到目标。 但是，他们能够遮挡敌人的眼睛…… “对了，陆五。”琥珀突然又掉回头来。“你也要学一下如何作战。” “我？”陆五完全不明白琥珀的意思。学什么东西？ “是的，你的魔法戒指。”琥珀说道。“现在的你根本不知道正确使用魔法戒指的力量……这很正常，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使用。如果能正确学习它的力量的话，就算面对冥月的术士，也不至于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可是……”陆五欲言又止。根据高手的说法，陆五的这枚魔法戒指实际上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魔力，十成能力大概只剩下三四成的样子。也就是说，它的使用寿命已经很有限了，要说练习什么——都这个档次了，练习什么还有意义吗？ “我这里还有一个。”琥珀说道，拿出另外一个戒指放在陆五手里，“游骑兵的。” “高手，”琥珀离开之后，陆五挠挠头。“那个……刚才琥珀是什么意思？” “这也看不出来？”如果高手有身体，那么此刻它一定是丢一个白眼过来。“小术士还嫩了点，不习惯杀人吧。搭档，我不得不说，这是很难得的机会……虽然所有的术士最终都会变得嗜血残忍，但是她的情况还算不错。说句实话，地球比这里更合适她。” 第一百零二节 地雷 “可是……”陆五没记错的话，琥珀应该之前杀掉了光头。当然，那一次陆五没时间这么细致的观察。毕竟那个时候情况非常的紧急，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昏迷过去的阿琪等人需要唤醒——万一他们自然醒过来然后看到琥珀就麻烦了。外面等候的司机随时可能上来看看，再加上担心会有新的毁灭者到来。总之，那个时候陆五完全没有闲工夫去关心琥珀的心理状态。事实上，之后的回程中，他甚至没机会再见到琥珀（因为能够探路保证安全的白灰死了，所以情况和来的路上不可同日而语）。等到再有闲暇和琥珀相处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就算琥珀有什么情绪需要调整，那个时候也已经结束了。 “好了，搭档，听我说清楚了，据我所知，人类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生物，所以不要担心太多。她很快会恢复的。作为一个术士，她会适应的，事实上她也必须适应。我们现在的问题可不在小术士身上，而是你的安全。” 陆五叹了口气，想起了之前遇到游骑兵的事情。尽管游骑兵那个时候赤手空拳，但是却完全不是陆五能够战胜的——别说反击了，就连稍微抵抗一下的能力都没有。因为琥珀从来没用这种招数对付过他，所以他过去虽然知道魔法很神奇，但是那确实算是陆五第一次尝到魔法的滋味。 如果说留下什么印象的话，那就是面对魔法绝对的无力感（以及愤怒）。虽然那个时候陆五也没什么武装，但是显然，不管什么样的武装都没有任何意义。什么武器装备都是靠人使用的，人如果意识不清，那还能做什么？ 而事实证明那一次冥月术士压根没有出全力。因为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充分证明，术士拥有能够把整个小镇外加里面的卫兵全部弄到失去意识（或者说睡着了）的能力。 “琥珀刚才说的那个……如何作战是什么意思？” “就是教你术士们的格斗技，体术，或者其他什么，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搭档，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学习那个什么格斗技术有用吗？”陆五之前真的不知道使用魔法戒指还有有格斗技什么的。事实上，当你有魔法戒指的时候，你对付别人根本不需要技巧。因为双方的时间轴都不在一条线上——双方速度的差异比猎豹和蜗牛还大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显得没有意义。夸张点说，对方朝你挥过来一拳，你可以出门转个圈喝杯茶，也许还能小憩一下，等你回来的时候，对方这一拳还在半路呢。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任何技术。 “当然有用，”高手说道，“看到你手里的这个戒指了吧？它的魔力也消耗了不少，大概还有……嗯，我估摸着，六成左右吧。它们的区别只在于外形不同，连内部蕴含的魔力都差不多是相等的。” 陆五手里的这个魔法戒指，也就是琥珀刚才给他的这个，外形和他之前见识过的几个差别很大。这枚魔法戒指上有着类似于蛇一样的纹路，这是之前没有的。 “别看了，搭档，这是冥月制造的……虽然外形略有差别，但是本质一样，属于那种可以随意通用的装备。你尽可以放心，尽管它来自另外一个阵营，但是你戴着也绝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陆五戴上了戒指，说句实话，感觉上和他本来拥有的那个戒指没什么不同。 “辉月和冥月……两种术士到底差别在哪里？”陆五下意识的问道。好像此类的问题他问过，但是却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哦，这是一个好问题，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我目前暂时这么认为：尽管术士们相信自己的力量源自不同的月亮，但是就本质来说，他们是一样的。如果让我来比方的话，那就是阴阳鱼……就是太极图的那个，你知道吧？” “阴阳鱼……” “是的，说他们没区别，确实是没区别，事实上除了外在略有不同，内在几乎完全一致。说他们有区别……那也是认知方面的区别。可是搭档，你要明白，单单这么一点区别就够了。反正，事情的根源与其说是术士们身上，不如说是那两个月亮头上。唔怎么扯这么远了？” “我如果学会那个什么战斗技巧的话……” “不要小看哦，那可是只有第四律术士以上才有资格学习的东西。”高手说道。“是经过科学论证后的，完整严密的学问，学过和没学过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不过，”它的声音变轻了一点。“这是理论上的东西，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保守，不然的话小术士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教授给你了。很多有能力比较容易弄到魔法戒指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某个高阶术士的亲戚什么的——都有机会学这个。” “你的意思是，学会之后我就能和游骑兵对抗了？”陆五不是很相信。虽然那个时候他没有戴着魔法戒指（前面说过，为了保持魔力不白白流失，他通常是把戒指藏在身上而不是戴在手上），但是就算戴着显然也没用。先别说那种无法控制的，超自然的昏眩感该怎么对付，那个冥月术士显然也戴着一个魔法戒指呢。 虽然说魔法戒指能够让人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但是那是对方没有这种装备的前提下。但是很显然，冥月术士，特别是游骑兵，同样拥有这种装备。事实上，据陆五所知，辉月阵营也是如此，术士，哪怕是中低阶的术士，拥有它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呃，如果要比方的话，”高手说道。“你可以这么想象，现在的你戴着戒指算作赤手空拳，但是如果你学一点格斗技艺，就能算有一把五四或者六四之类的手枪了。” “但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游骑兵算作什么档次？” “那个……至少也是拿着自动半自动步枪的档次吧。”高手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没错，拿着手枪很难打得过步枪，但是多多少少总算有一点反抗的能力。如果连手枪都没有，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总之好好去学一下，对你有好处的。而且这和浮空要塞的指挥学习不冲突的哦。” 果然……如果拿着一把常被戏称为“小砸炮”的六四手枪，去和类似于AK47或者M16之类的突击步枪对抗。虽然说总算有了那么一点点机会，但是赢面怎么看都不大。 “对了，搭档，还有一个事情提醒你。还记得上一次小术士说的话吗？” “什么话？” “就是那位学者小姐，”高手提醒道。“她身上有少量魔法的残痕。” “哦，琥珀说那应该是魔法戒指使用的痕迹……”陆五觉得这很正常。这么一个显然地位相当高的学者，不可能毫无准备来到战场的第一线。携带一枚魔法戒指才是比较合理的情况。 “是的，魔法戒指，她有极大的可能性拥有魔法戒指。”高手说道。“所以，如果戒指魔力不足的话，可以从她那边想办法。” “把她的戒指抢过来？”陆五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你想哪里去了，搭档！”高手喊道。“我的意思，她应该有购买戒指的权限！” 魔法戒指的价值很贵，要比外骨骼装甲之类贵太多了，说实话性价比并不高。但是，比起维修浮空要塞的，近似无底洞一样的投资，它就显得微不足道了。陆五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有购买魔法戒指的权限。 “这个想法很不错。”陆五眼前一亮。而且感觉上，那位学者小姐很好说话，而且对他也颇有好感。当然，前者可能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后者么，更大的可能是他的错觉。不过至少，蝶梦的胸要比琥珀大上一号——起码也是半号。 陆五赶紧一巴掌拍自己额头上，把这些多余的念头赶走。现在可没闲工夫处理这些问题，必须要尽快的解决这种迫在眉睫的威胁。 “高手，我有一个想法。”他说道。同时陆五打开自己的终端，将它的功能切换到通讯方面，呼叫了红衣。 …… “您的要求确实有结果了。”红衣将手中的圆盘状物体放在桌子上。它有着金属的外壳，没有上油漆，所以看上去闪亮闪亮的。 陆五想要三个东西，虽然其余两个尚未到手，但是至少已经有一个了。 “但是我要提醒，”红衣说道。“它的应用范围很有限。它只适合于防御作战，不过我们都知道，进攻一方极少是轻步兵，至少也会掺杂大量的重步兵。” 陆五拿起手里的圆盘——它不是很大，大概只有普通人的两个手掌那么大。陆五在地球上摸过它的同类产品，但是感觉它要比地球上的同类轻上很多。这说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很高，他们没有拥有这种武器并不是他们造不出来，而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 这是一个地雷。没错，一个由触发装置、炸药（陆五不知道这里的炸药到底是什么，但是想来应该不会是TNT）还有钢珠组成的反步兵雷。这是一个绊发雷，用引线挂在墙角。只要有人绊到引线就会触发爆炸，将里面几百颗钢珠朝着固定方向喷洒出去。 “那个，试过了没有？”陆五问。 “试过了，对没有防护的人体应该是很有效的武器，但是对于外骨骼装甲的话……”红衣从自己的终端中调出一张图，让陆五可以看清楚效果——粗粗一看的话外骨骼装甲看上去完全没有什么变动，只有细致的观察下才会发现它上面有了一些很容易被看成污痕的擦痕。 “……完全没有效果。一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完全可以在地雷阵中闲庭信步。”红衣说道。“‘地雷’这个名字起的很不错，但是事实上它的威力完全配不上这个名字。而且，如果加大威力的话，它的体型也会跟着变大，会变得容易很容易发现。到时候稍微在外骨骼上装一个专用的感应器就能对付这种东西。” 第一百零三节 深入了解 总之，在红衣眼里，这种武器虽然是一种很不错的构思，但是只能说构思值得赞赏一下。因为它应用范围太狭隘了。当然，如果本着出其不意的原则，当做一锤子买卖那自然是可以的，效果甚至会很不错。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它们的制造量就不会很多，单价就会显得昂贵。 总之，按照红衣的判断，这是一种不太实用的武器，性价比不高。作为一种防御武器，地雷的效果不能说没用，但是用处却也有限。 “其他两种呢？”陆五问。他向红衣提出过相关构思，甚至画过设计图。三种武器都是结构简单，制造难度很低类型的。以这个世界的工业技术水平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来。 “你说的是手榴弹和迫击炮吗？”红衣回答。“目前还没有完成，但是我想这两天就能拿到样品了。以我的看法，它的问题和地雷差不多，总之，虽然都是不错的构思，但实际使用效果不一定好。手榴弹简单易用，但是它只适合对付轻步兵，和地雷基本上是一个问题——太轻了对付不了重步兵，太重了个子就太大，丢不出去。如果交给重步兵来投掷的话，那么就会有另外一个问题……有这个丢出去的时间，用电磁炮来上一发不更快更方便？” “倒是这个迫击炮，可以在地形特别复杂，视野范围狭小的情况下使用。但是它的命中率很成问题，需要大量炮弹。不过它制造简单，也谈不上什么测试……在浮空要塞能够再次出动之前，倒是可以用上那么一小段时间试试。” “这个地雷现在有多少？”陆五心里知道，其他两个东西暂时可以放放，但是这个却是一定需要的，而且是立刻需要。 “不是很多，几十个吧，为了测试它的威力，我用掉了一些。”红衣有些奇怪的看着陆五。在他漫长的人生里，他见识过很多很多的新发明。大多数时候，这些发明都是有用的。但是，这个“有用”指的是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通常这个条件就是“敌人对此一无所知”。而且离开了这个条件后，这些发明很快就会失去效果。比方说这种被命名为“地雷”的武器，在它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只要条件合适，它可以发挥很惊人的效果。但是只需要三次五次之后，效果就会变得可有可无，并最终静悄悄的消失在历史之上。只有很少的发明能够被保留和记录下来——变成装备库中可有可无的一条名单。但是不管怎么说，一种武器的诞生总是需要足够的测试的。 “有几十个？那就够了。”陆五松了口气，几十个显然已经足够了。 “我提醒一下，这种武器只是经过初步测试……” “不，已经够了。”陆五说道。迦舍城的正规军已经撤得差不多了，事实上从今天起，这个指挥部现在就已经是陆五在使用。“我想把它装在指挥部这里。” 红衣疑惑的看着陆五，大概十几秒钟后，他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您请一位术士过来作为护卫。”他说道。“价格也许比较贵，但是物有所值。不过就我来看，其实术士们很少会把目标放在普通人身上，区区的地方军的军团长更引不起他们什么兴趣。除非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会战。但是哪怕发生了大规模的战役，术士们也不会专门做这种事情，最多是捎带着顺路干一下罢了。术士的敌人始终是术士。” 他已经想明白了之前的那起神秘事件。这种事情本来确实很奇怪，要说某个人睡着了那是难免的，但是那么多人，包括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都昏睡过去，那种情况明显是有术士在动手。当然，那个时候红衣还想不通为什么，因为虽然发生了那种事情，但是事实上却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不过现在陆五说出这种话，他就理解了。 术士的目标显然是陆五，而那天陆五是刻意躲起来了，所以那个术士空手而归。以红衣的经验，极少有普通人值得术士一而再的出手。像陆五当前的身份就更不用说了。当然这也不好说，有的时候，失败的沮丧和恼怒足够让人反复的尝试一件毫无价值的麻烦事。 “用这个就够了。”陆五坚持。“为了预防万一，这里进出的时候，都穿上外骨骼装甲。” …… “陆五……嗯，抛弃其他不谈，这个名字很奇怪。”冒牌的学者小姐认真审视着自己面前的投影光屏，上面正是那个见过一次面的年轻男人。“与其说这是一个名字，不如说这是一个化名，或者来自另外一个语言体系。” 通过自己的权力，她已经把关于陆五的所有资料都汇总过来。可惜的是这种程度的人资料有限的很——就算是这个年代，人们也不大关心一个区区的地方军团长的情况。更别说总督都已经死了，女妖之门基本上算是全土沦陷，现在有谁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地方军，也就是一群丧家之犬的头上？总的来说，是那种无可挑剔，让人找不出疑点的经历。该含混的地方含混，该清晰的地方清晰。 “从他来到迦舍城这里之后，应该没有任何问题。”随从同样在边上插嘴。她的女主人并不是那种独断专行，不喜欢听别人意见的那种人。事实上恰恰相反，蝶梦属于那种喜欢听别人意见（哪怕是她不认同的意见）的类型，因为这有助于激发她的思维能力，或者说能让她脑洞大开。 “是，来到迦舍城这里之后没任何问题。”蝶梦表示同意。一切合情合理，顺理成章。换一个人，能够利用各种有利条件对凯查哥亚特取得这样的战绩，他也会走到这个地步的。“但是，他的来历很有趣……堡口城……最边境地带的一个小地方，称之为“城”都勉强的小镇，居住的绝大部分都是从冥月那边逃过来的人。根据一些资料，那地方压根就是一个走私点，全城的人都是走私犯。”她撇撇嘴。两个阵营整体来说不管是科技和魔法都是一个档次，但是细节方面还是有很多差别的，而这种差别就理所当然的导致了这种不受官方许可的，私下里的贸易。这种情况总督，或者说高层，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些走私渠道并不全然是坏事。 对于女妖之门这种类型的地方来说，这甚至可以说是总督的一条财路呢。 当然，等到时空崩解发生，凯查哥亚特让那些名为“硬皮怪”，实为人类扭曲变异而成的怪物发动进攻的时候，类似于堡口城这样的地方就首当其冲的遭到了第一波攻势。结果自然很简单，凯查哥亚特可以让硬皮怪随便去死，反正它也不会心疼这些只能算作废物利用的的实验品，但是女妖之门的总督可绝对舍不得让自己宝贵的浮空要塞卷入时空崩解之中。加上时空崩解导致交通断绝，让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纵然硬皮怪其实战力有限，却能够在每一次战斗都集结压倒性的数量而取胜。堡口城就成了第一批消失的地名之一。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那些怪物虽然曾经是人类，但在那些冰冷无情的实验中，已经失去一个智慧种族必须的理性和智慧，变成嗜血残忍的怪兽了。 事实上，已知的所有记录中，陆五是唯一一个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并幸存到今天的幸运儿。 “他真的是堡口城的人吗？”随从问。“我记得女妖之门这里的人口管理非常混乱。” “对，这里有很多人……特别是边境一带，都是部族的模式聚居生活的，这意味着太多东西不可控。也只有这种偏远的边境才能被允许，其他地方是绝不可能的。”冒牌的女学者回答。“这方面我倒是有那么一点印象，曾经有过此类报告，想要将这种不受控制生出来的人统统清除掉……当时还有不少人支持的呢。” “清除……”随从愕然，这个词其实就是“屠杀”比较文雅的说法。“会有人支持这种想法？”提出此类话题当然没关系，反正疯子在哪里也不缺，更疯狂一点的提议也到处都是。但是要说他得到支持那就显得非常怪异了。 “当然，部族的存在就是对于贵族的逾越，”冒牌女学者回答。“一个毫无价值的人，却可以在没有任何特别贡献的前提下，将自己的名字无限的传达给下一代——这怎么看都很不公平吧？早在千年前的贵族法案就完全否决了这一点了。废物们没有将自己的名字传达下去的权利的。不过这种提案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这种边境地方本来就是战争前哨，没人愿意来，如果将这种部族杀光，短时间内到哪里找人来填充？所以最后也是听之任之了，反正涉及的范围也不算很大，不值得重视。” 当然在，这番话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们继续寻找着相关陆五的资料，可惜这方面资料太少了。陆五是独自逃难的，然后在冒险穿越时空崩解地带的时候，损失了他所有的财产，但最终还是幸运的逃了出来，然后和十六军团混在一起。接着的事情都是有足够的证人的，包括他如何被强征入伍——仅仅给他发了一套士兵的装备和一把枪，然后加上一天的训练。然后，由于一些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的小小功绩，比如在猎杀增长天的事情中出力之类，让他最终成为了中队长。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除了他的出生之外，没有其他可疑之处。但是哪怕他是从冥月那边逃过来的也没什么。”随从说道。“怎么想，他也不像是冥月的间谍。冥月不可能为了他付出那样的代价。” “过去也许不是，但是现在就难说了。”冒牌的学者小姐说道。“你觉得他要怎么从一个游骑兵手里逃走呢？” 对于冒牌学者小姐来说，游骑兵不是威胁，只能算特别狡诈的猎物。但是对于身为普通人的陆五而言，面对游骑兵就像是老鼠面对猫一样，是近乎不可对抗的天敌。 “那个游骑兵既然受了重伤……”随从说道。“也许被他捡了个便宜？”虽然说绝大部分情况下，术士都是藐视普通人的力量的，但是其实客观的说，术士自身终究也只是人类，同样会死。 “哈，既然如此，陆五已经建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他怎么一声不吭呢？”对此，冒牌学者小姐是完全不相信的。杀死一个游骑兵的功劳可不小，虽然陆五是地方军的人，但这功劳同样能让陆五得到很多东西，比方说在公用贸易网络的权限提高一级什么的。没人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的。“而且加上之前的事情……我现在觉得……算了，还是暂观其变吧。看看冥月到底在女妖之门这里想搞什么鬼。呜……该死，脚的情况比预想的还糟糕。” 他最后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结果扭到了自己的膝盖。膝盖上红肿已经消退，但疼痛似乎丝毫也没有减轻。那一天真的是运用魔法过度了……大概造成了一些深层次的伤害吧。 第一百零五节 追查 陆五是从地球上来的，他几乎不可能，也没办法主动和其他术士建立特殊的联系。要说雇佣什么的，那些都是通过公开平台进行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的事情…… 果然，一个强大的术士死了，所以引起了高层的怀疑了吗？当然要说怀疑也是很正常的，两个术士都死了，其他人却全部完整无损的回来，就算是想想也会觉得奇怪吧？再加上女妖之门这地方此刻的敏感性，派个什么调查员之类隐姓埋名的过来调查一下，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琥珀现在有不被发现的理由。她的实体现在应该在某个不怀好意者的控制之下。如果对方知道琥珀已经返回的话，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不过，就算是想想也觉得很危险。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小心的不使用自己的魔力。当然，遇到光头那样的人是没办法隐藏实力的，但是如果是像上一次的游骑兵，她就很好的贯彻了这一点。如果有一个术士将鼻子凑到琥珀身边嗅，也只能察觉到很低微的魔法残痕，不会超过魔法戒指的水平。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知道最好要低调，被查出来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 遥远的小木屋里面，神秘的仪器在里面闪烁着，表示它还在正常运作。 比起小木屋来，这台机器显然太大了。很显然，要么它必须被拆散了搬进门，要么就先把机器放这里，然后再搭建木屋。不管是哪一种，至少这是一个相当出色的伪装。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件小屋的话，大概会将其忽略掉吧。不知道是自然的原因还是特意的伪装，此时小屋的外部已经长满了苔藓，让它看起来仿佛年代久远的造物一般。 当然，此时例外。空气中的血腥味十分浓郁，在小屋外面的地面上，躺着一只异型的野兽。如果单纯外形的话，类似于地球上鹿和羊。但它身体一部分长着毛皮，一部分长着鳞片，相当的怪异扭曲。这只野兽已经被杀死了，不仅杀死，而且被解剖开来，一部分内脏被随意的丢在草地上，血腥味在风中飘荡，引来了一些小型的肉食兽在远远的窥视。 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小木屋里走出来。男人身上穿戴着一种连体紧身衣服，后背上连着一个背包。但是这实际上并不是背包，而是这套衣服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关键的一部分。任何人都能从这身装备认出，这个人正是冥月一方的精锐斥候部队，黑暗游骑兵的成员。 如果细细的观察的话，能够看到在他身后“背包” “果然……毒性成分很高，看上去不错，但如果吃下去就会要人命。啧……我也变成随地采样的学者了吗？”他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但是形势比人强，既然他必须在这里独自等待，那么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充分利用这台机器，将这里收集到的信息发送回去。 这些信息之中包括本地的生物样本采集——这些都是后方明确要求的情报。当然，说起来让游骑兵这样的精锐部队去做这种事情很蠢，但是怎么说呢，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找点零碎活干干，给自己捞一点功勋值吧。话说回来，这个收集生物样本信息的任务貌似不应该由游骑兵来做，但事实上却非常适合他们。因为大概唯有游骑兵，才能在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内不受限制的自由活动吧。 凯查哥亚特的部队，所拥有的都是和人类相似的光学视觉，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被普通的伪装手段所隐瞒蒙蔽。对付游骑兵的特殊隐身能力就更不行了。 这个名为女妖之门的鬼地方，真的是一点可用的生物资源都没有呢。几乎所有的动植物都饱含毒性，无法食用。 根据历史记载，曾经有异世界的生物来到这里。最初的时候似乎是作为雇佣兵被术士招过来（到底是哪个阵营的术士就众说纷纭了，似乎双方都不承认），但是这些生物似乎很快就不知死活的发动了一场叛乱，恰如今日的凯查哥亚特一般。当然，事实上它们没凯查哥亚特那么厉害，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正面战斗中击败术士。他们的计划从来都不是在战场上的胜利，而是想要用某种生物科技把这里变成人类无法生活，但是它们而能够生活的地方，从而用这种无赖的方式兵不血刃的占领这里。 算盘打的好，但却引起了公愤。最终的结果众所周知。那些异界生物永远的消失了，只剩下这个地方的名字，被叫做女妖之门。它现在是被公认为偏远落后之地。被冥月和辉月阵营分割——诚然辉月占领着绝大部分的地盘，但是不可否认，冥月也占着一部分。说不清楚为什么双方会形成这种各据一方的格局，也许是这里真的不是什么重要地方，以至于不管是谁都提不起兴致将精力消耗在这里吧。 不过这百十年来，冥月确实没对这里的生物资源进行过大范围的调查。现在之所以调查，根据上面的说法，正是因为凯查哥亚特的缘故。有消息说，凯查哥亚特应该是在这里找到了一些它需要的特殊物种资源（作为它进行生化改造的基础），否则无法解释它为何会选择这里作为战场。 按照一种公认的看法，无需任何人为的努力，大自然会修复这些人为造成的扭曲和破坏。事实上除了时空崩解这种特殊的灾难之外（恰如每个人知道的，造成这种灾难的不是科技，而是魔法），几乎所有的人为改变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最终恢复常态。 处理那只野兽的尸体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事实上处理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将它丢到一个稍远的地方。剩下的事情，交给那些同样的肉食兽就能解决掉的。然后，他听到了小屋里响起了期待已久的声音。 死去的七号传回来的信息。 必须要说，当他听到提示音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悲伤、痛苦或者悔恨之类，而是惋惜，深深的惋惜。游骑兵向来各自为战，从不集团行动，所以战友之情很淡漠。这是军规所在，甚至为了保证这一点，他们的名字都被隐藏起来，只用一个数字来代称。但不管怎么说，过去听到同伴的死，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兔死狐悲之情的。 而现在，自从“吞噬”以野火燎原之势全面传播开之后，听说同伴的死，你就会真心感觉到那种商人错过挣钱机会的深切悔恨之感。 游骑兵所有成员都要记录详细的日记，并藏在自己的终端上。正常情况下他们会固定时间将过期的日记删除，但是如果没有删除，那么时间一到，相关的日记会发给后方去。这不是侵犯个人隐私，而是因为他们任务的确切需要。他们绝大部分的任务几乎都是在敌后进行的。虽然因为特殊的能力让他们十分狡猾难缠，甚至让很多辉月的高阶术士都望而兴叹，但是事实上，游骑兵的伤亡率一点也不低。 辉月的术士并不是傻瓜。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设置了种种陷阱来对付游骑兵（事实上现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有），造成惨重的损失。为了避免不同人掉进同样的陷阱里，冥月设置了相关制度。这种情况下，假如有一个游骑兵死了，至少他的死亡要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让同伴不至于重蹈覆辙。 而七号传回的信息中详细的记录了他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里面讲述了他偶然遇到的一个辉月阵营的下级军官——不知为何，那个名为陆五的军官居然和凯查哥亚特有联系。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很可能是凯查哥亚特在辉月这边埋下来的一颗暗子。 七号几乎立刻想要了要如何利用这个机会。于是他现身逼迫那位军官去找一个辉月术士到预选的一个地方去。正常情况下，辉月的士兵不可能接受这种威胁——因为只需他上报此事，就足以引来保护他的武力。众所周知，对付游骑兵向来是辉月术士很乐意接受的工作。 他几乎完全能理解七号的感觉——是的，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冲动，一种极其想要验证的欲望。现在“吞噬”的相关情报早就传遍了，还有几个冥月术士不知道的？事实上，它已经成为一种极其有效的督促手段，让每个冥月术士都知道落后者、无能者和失败者的命运——如果说过去冥月术士们中的弱者还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上的话，那么现在哪怕最愚蠢的人也明白这压根不可能了。 过去杀你不杀你要看我心情，现在不杀你，那是对不起我自己。 但是话说回来，到目前为止，真正有机会将这个魔法付诸实践的又有几人？不可否认有聪明人做到了。这些聪明人要么依靠着时间上的优势，乘着别人尚未知晓的情况下充分利用了时间差，要么是胆大妄为，不顾一切（当然这种人真心不多）类型的。后者么，如果没有狡猾到某个程度，现在都已经遭到了镇压。镇压者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那兴致可不是一般的兴高采烈。 “……所以，从战场上捡到一架电磁炮，并进行了相应的伪装……” 七号在日记里的思路简单而明晰，就是利用战场上捡到的电磁炮发动一次突袭，干掉那个被骗来的辉月术士。普通人也许会误会术士们非常强大，仅靠普通武器是没办法对付的，但是术士们自己（如果他们不是被傲慢和愚蠢蒙蔽了双眼的话）怎么可能不了解？事实上，极少有术士能够应付视距之外射来的一发电磁炮。 至于准确射击是个问题。电磁炮虽然是很优秀的武器，但是想要在极远的距离准确命中敌人要害还是比较困难的。就算是非常优秀的光学瞄准系统也有其攻击的极限。所以为了命中目标，从什么位置发起进攻是一个问题。不过隐匿本来就是游骑兵的特长。 这就是七号留下的最后情报，很明显，他就在这一次行动中送了命。 接下去，是发生了意外呢，还是确实在一场战斗中被击败了？陆五到底是不得不兑现了七号的勒索，亦或者不顾自己和凯查哥亚特勾结的事情被曝光，选择了向辉月高层求援？ 他将所有的东西再看一次，确定无误之后，向后方发送了过去。当然，这份报告的最后部分要附上自己的决定。 “……为进一步明确，所以我计划去七号选定的地点进行细致调查，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九号。” 他在传给后方的通讯中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按下了发送键。 第一百零六节 追查2 巨大的机器发出了轻微了振动声响，周围一些指示灯闪烁，说明机器里面的能量被迅速的转化，变成一道人类无法感应的数据流发射向远方。也许有人会觉得区区发送这么一点文字信息就引出这么大动静有点不太正常，甚至会觉得这玩意太原始无用。但是事实上这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在这里和后方的接收装置之间，可没有无数提供中转的信号发射塔。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七号会怎么死的？很显然，七号发起了进攻——因为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在原地保持隐形，那么辉月的术士是没办法发现他们的。这已经是无数的例子作证过的事情了。所以，如果发生了战斗，那么必然是七号动手了。 不过也可能是根本没动手——在七号的计划开始之前，他就因为某个意外（比方说一发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子弹）送命了。不管怎么说，他有义务去查个明白。当然最重要的是……七号发现的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 凯查哥亚特在辉月那边埋下的一颗钉子吗？说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凯查哥亚特并不是那种无法沟通，无法对话的存在——事实上，之前它一直和冥月这边的人在一起，还曾经彼此是盟友呢。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不能收买的人，最多只是你开不出他需要的价，或者你的讲价方式有问题。当然，直接收买辉月的高层，别说凯查哥亚特，哪怕是冥月阵营都很难出得起这个价。但是如果从底层找个什么人，然后给他创造机会往上爬，这个就容易得多了。 再加上此时凯查哥亚特和辉月这边保持平静（没错，虽然大小冲突不断，但是比起冥月来说，凯查哥亚特和辉月的相处大体还是保持和平状态的），那么做出这种偷偷的渗透行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机器的振动声平息下来。这样，他要做的事情就做完了。这台机器确实能够让他和后方保持联系，但是通常情况下，后方不可能做出什么及时的指示。所以这实际上是单方面的信息传送。 他离开小木屋，打开边上一个地下室入口。小木屋的主要空间都被机器占满了，并不能住人。但是在小木屋的边上，有一个狭小的地下室。虽然小，但是它隐秘而坚固，如果不是了解具体情况，或者携带着专业机器来搜索，否则想要找出这个地下室是很困难的。这里才是他真正的藏身之处和物资装备的储藏室。 他把自己的装备全方面的整理清点了一次。在进行这种行动之前，任何准备工作都是多余的，更别说他的一个同伴已经折在那边了。哪怕是抱着对同伴的敬意，他也要认真面对这次行动。同伴死了就将其蔑视为无用的废物，然后冒冒失失的过去重蹈覆辙什么的，可不是游骑兵的作风。 这里剩余的物质并不是很多，但是那是本来要供给六个人使用的，所以对于一个人而言，已经是很丰富的。如果真的情况不妙而受伤的话——当然那种致命重伤是没办法的，但是只要死不了，他完全可以藏在这个小窝点里，安心养伤很长时间。 他把东西整理好，准备出行的时候，却听见了小木屋里的机器再次传来振动声。这可不是机器坏了，而意味着后方给他传来了消息。 他走进小屋，看着机器在那边运作，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相关的信息被投影显示出来。 那是一条简单明了的答复。上面说的很清楚，会有一个新人过来，和九号一起，联手完成调查同伴死因的任务。 很显然，对于凯查哥亚特在辉月阵营中安钉子的做法，上头很有兴趣。也许，他们想通过这个例子，弄明白是不是凯查哥亚特在冥月这边也安了一些钉子，这才导致前线连续不断的失败。 但是……这样一来，估计就是把那个叫做陆五的人抓回去吧？或者至少取得整个事情完整的报告。抓一个普通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但想要带着俘虏穿过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那就有点难度了。这就是为什么上头会增派人手的缘故吗？ 机器还在振动，这一次发过来的就另外一个情报了，不是别的，正是那位即将到来的，协助他完成任务的帮手的资料。来历、名字、照片还有其他一些文字性叙说的材料。 他几乎第一时间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血腥的黑魔女？ 前面说过，虽然“吞噬”造成了很大影响，但是到目前为止，真正有机会使用这个魔法的人却并不多。冥月的高层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用最强横的手段和最无情的姿态，第一时间将这股原本可以吞没一切的浪潮硬生生的压成了暗流。但是，不得不说，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有人得到了使用“吞噬”的机会。或者说，他们在高层出台制度后，使用了这个魔法，但是成功的为自己避免了罪名。 哪怕冥月术士们也要承认，只有最狡猾也最恶毒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而在这些成功者（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不算好事，因为这等于被高层挂了号）中，有些名字则私下里流传很广。要知道，冥月术士们向来崇尚力量和成功，特别是后者。如果有人能顺利完成自己任务的前提下，偷偷的干掉一个仇敌或者竞争对手什么的，并不会引起什么歧视，相反会得到私下里的羡慕。 而这个女人则是其中之一。血腥的黑魔女……当然这是私下里有人起的绰号。因为有消息说，她完成了好几次阴谋，其中一次甚至是用最完美的方式谋杀了自己之前的搭档，一个力量比她更加强大的术士，一方面吞噬了死者的力量，另外一方面却又没有惹来任何公开的指控，巧妙得简直令人赞叹。 当然，所谓的令人赞叹是在事情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情况下，如果这个恶毒的母蜘蛛来到你身边和你搭档，那种感觉恐怕就不怎么好了。 他后退了几步，脑海里千百个念头转过。然后他笑了起来，后退几步，将小屋的门关上，并且放下用于伪装的一些伪装网。现在，如果有人仅仅是通过小木屋的那扇破门（这是用木头粗粗扎成的，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栅栏）朝里面看，他就会看到一座因为时间久远而散着霉味的木头堆。除非他破门而入，才能看清楚所谓的木头堆实际上只是伪装布塑造出来的错觉。 这个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配合小木屋里昏暗的光线，以及本身长满青苔，看上去又脏又滑的木头门，却让人很难洞察真相。 是的，一切都很正常。他发送信息之后立刻离开了，没有收到后面的消息。那位黑魔女想要来到这里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也许不是很久，但至少能够让他调查完，并且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 …… 陆五现在觉得很烦恼。 他轻巧的把门后的长弦拉到固定的位置，长弦的末端连着地雷的引线。这意味着有什么不知真相的人推开门，就会触发地雷。而且最糟糕的是，爆炸的威力会呈现扇形，将整个门边周边一圈全部包裹进去。这意味着哪怕你及时作出了反应，你也会因为门框正好限制你左右两边的缘故没办法躲避。 尽管地雷最常见的用法是放在地上给人踩，但是他不能肯定游骑兵会吃这一套，因为那些家伙能飞。他们需要进入建筑物贴地行动的时候，谁知道他们是如普通人一样用双脚走路，亦或者干脆是悬浮在地面上的呢。 这个陷阱是他精心构思出来的。当然，也许在专家眼里，这不算什么精巧的埋伏。但是对于缺乏专业知识的陆五来说，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他对于地雷的了解，除了其基本构造之外（这个现代网络上很多）就剩下类似于“地雷战”、“征服死亡地带”之类的电影。他曾经有机会可以向相关的专业人士学习，但是可惜的是，陆五自己浪费了那个机会——说说句实话，这也不能怪他。谁能猜得到他居然有幸穿越到异界，还卷入了无法逃避的战争，必须要靠地雷来自卫呢？ 而且更糟糕的是，就算是地雷也不一定能自卫。 只要对方没有傲慢的过分，只要他行动之前稍微做一些准备工作，比方说抓个活口审问一番之类，他大概就能察觉有问题吧。亦或者连这些都不需要，仅仅凭借人类本能的直觉，他就能察觉里面有危险。 J曾经告诉过陆五这个事情。一个长时间从事危险工作的人，是有可能培养出这种近乎不可思议的危险嗅觉的。这属于那种毫无道理，莫名其妙的事情，一定要说只能说这是人类深不可测的潜力。换句话说，对于这种超感觉，什么陷阱都没用。 对方真的会傲慢到那个程度吗？对方真的没有这种敏锐的直觉吗？说句实话，现在陆五也没有底。游骑兵可是精锐部队，完全符合J所说的那种情况呢。 “……搭档，弄好了吗？快一点！” “来了。”陆五叹了口气，走到房间前的桌子上。那里，一大堆书，当然还有终端投射出来的影像，在等着他。 刚刚在健身房被琥珀干脆利落的彻底修理一番，现在他要承受第二轮打击了。问题是，输给琥珀可以自我解释——怎么说琥珀也是精英术士，受过完整的战斗训练。而陆五则是一个和平国度长大的平民，没受过相关教育，双方差距大，很正常。 而现在，陆五却发现自己没法解释了。 第一百零七节 追查3 那一大堆书籍正是之前伊万说过的的，关于浮空要塞指挥官的必学科目。当然其实不止指挥官什么的，还有包括炮长之类。这些书籍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到处都是。因为每个有志于前途的人，都会在闲暇时分学习这些专业知识——毕竟未来谁知道呢。也许有朝一日你积累的足够的功劳，却缺乏一个相关资格而上不去。虽然很多人都会临时抱佛脚什么的，但是有长远眼光的人也是不少的。有的甚至在一个微不足道的职位——小队长或者中队长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这些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用到的知识了。 因为这个缘故，陆五没费太大的力气就得到了全套纸面教材。很显然，这个世界的人也和地球人一样，处于一种阅读的“割裂”状态。有些人习惯于看纸质书，有些人习惯于看终端或者投影，当然，也有一些人两者都能够习惯。 眼下，正是陆五和高手学习的时间。 陆五和高手是同时开始学习关于浮空要塞的知识的。 陆五从没指望自己能花短时间内把这些东西统统学会，比方说一些底层的，基本理论性，和实际操作无关的课程，他就没打算去学。这就好比地球上的计算机一样，每天上网顺溜的人，九成九是不懂网络的七层结构的，能用高级语言编程的，不需要你去懂机器语言和汇编语言。掌握这些知识会让你更深刻，更透彻的理解事情的本质，也许有助于你能做出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陆五现在需要的只是正常的运作。 从一开始，陆五就没打算有朝一日指挥着浮空要塞去和敌人的浮空要塞拼杀，更没打算复制那些以一对N并且取胜的传奇战例。在这方面，他现在只希望能够“知其然”，没指望能够“知其所以然”。 嗯，之所以会和高手一起学，是因为高手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话说回来，很难想象高手也有学习的兴趣。陆五之前还以为高手能够读取智慧生物脑海里的知识（就像它对陆五做的一样），所以压根不需要学习呢。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有个人和你一起参照讨论什么，总比一个人闭门苦读要好上很多。特别是，嗯，在没有老师指导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但是，仅仅四五天的学习，事情就起了根本性的变化。当然，这个变化绝不是他发现相关知识他在地球上全部学过，而是他发现，身边的同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升级为老师了。 没错，一开始还是同学之间的互相讨论，但是仅仅这么几天，陆五就已经只能单方面的从高手那里学习了。 “……所以，搭档，反物质炉一旦启动，就很难关闭，同样一旦关闭就很难启动。想要关闭动力，必须要有一个前提，将动力输出降低到百分之十六以下……这种情况下……你懂了吗？” “不是很懂，前面不是说过，百分之二十是极限，低于这个程度意味着整个动力基本丧失吗？” “不不，这里还要向前看，相关反物质发动机的章节里面，已经清楚的说明了反物质发动的能量指数是线性的，这意味着能量输出有其惯性，哪怕在控制台那里将能量降到百分之二十以下，实际输出的功率不一定是百分之二十以下……” 书上说，人是会质疑自己的。但是没说为什么质疑自己。不过现在陆五懂了，一个人受到打击多了，那么就会开始质疑自己。陆五已经开了外挂，也就是使用魔力将自己的思维速度大大提高。这意味着几十，乃至于几百倍的学习时间，但是他发现比起高手来，自己的外挂开得太小了。 “啊，搭档，你依然没搞明白，动力系统是关键，一切操作都要靠着动力系统进行！换句话说，所谓的要塞指挥官，最根本的基础就是牢牢掌握理论动力输出极限，实际动力输出数字，还有因为惯性而产生的变化曲线……” 终端里，提供一个要塞指挥官的游戏，或者说，作业和考试。这个世界的学习显然不时兴机械化，而是要立刻出成果的那一种。这种课程的作业和考试，就是这种推演型的游戏了。当然了，它并不能真正的反映出战场的态势，但是至少会让你明白，你到底有多少水平。 而且这种游戏通常都是二人对弈的类型。 这是一种和地球上棋牌类差异极大的游戏（就陆五的标准而言，它确实只能算作游戏），主要它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并不是无聊的模拟两台浮空要塞单挑。通常情况要复杂很多，每一次的初始条件都是不一样的，开局动力不一样，各种基础设施初始条件不一样。极有那种“一只熊掉进陷阱，陷阱深19.6米，掉落时间两秒钟，求熊是什么颜色的”问题的精神。涉及的范围太多太广，以至于必须要全科目通读才能理解自己到底需要做什么。 …… “哈哈，搭档，你又输了，这种情况下，主炮的动力要比悬浮优先。因为距离坠落还有四十秒。你可以发上一炮，然后再来让要塞浮起来，时间来得及。不过既然你给了机会，那我就不客气了……” “搭档，你真心不该忽略你的纳米防护壁的，现在，我的副炮可以击穿你正面了……” “搭档，这次动力的提升太早了，我多了二十秒时间，嗯，够我的副炮多射一轮了……” “搭档，不好意思了，你的主炮过载了，快来尝试躲避吧……” “搭档，你又把能量注入纳米防护壁了，哈，这么不敢用主炮射我一发吗？很可惜，我根本没加防御，全部能量，主炮副炮一起开火！” “搭档……” 如果说这是一种赌博方式，那么陆五估计现在已经输得连内裤都不剩了。不，何止内裤，估计已经卖身钱都输光了。因为陆五从头到脚没赢过。哪怕他一开始做出的是正确反应也没用，因为这游戏是无止尽的——除非一方被宣布击毁——终究还是因为后面的一个失误而战败。 “高手，你真的智商只是普通吗？”又一次宣布失败之后，陆五把注意力转回书本之上。话说回来，他现在才想到这种可能倒不是他的错，因为一直以来，高手给他的第一印象过于强烈，以至于他一直认为高手属于那种喜欢吹牛皮的类型。 现在他明白了，事情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可能仅仅一种观念和文化上的区别而已——高手只是在说实话。 “当然了，搭档，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曾经做过一次智力测验的。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我并没有玩什么花样。”高手的这个回答与其说是解除了陆五心头的一根刺，不如说是让他更加垂头丧气的重重一击。“如果人类的智力标准设定为一百，那么我的智力大概就是在九十七到一百零二之间。所以说，在智力方面，我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有问题的是我？陆五心里这么哀叹着。可是，他已经是用魔法戒指开了外挂了，大脑在魔力支援下以正常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运转——他的阅读、思考能力速度快了太多。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不是魔力的缘故，他的脑浆此刻都可能因为高速运动而在沸腾了。 “那你学习速度怎么会这么快？”陆五问道。他现在知道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高手的信息接受能力——别看高手拥有人类无法想象的感官，能够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电磁波或者光电信号之类进行分析解读（按照高手的说法，就和人类用眼睛看书一样是自然而然的天赋技能），但是归根结底，它阅读的电子书什么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并不能像计算机一样，几秒钟把几百万字的文件拷贝走那么轻松。别的不说，他阅读言情小说的速度比陆五还慢一点呢。 “嗯，我学习速度，可能是因为我总是习惯于学习的缘故吧。”高手回答。“搭档，我是个游历诸界的旅行者，我每到一个世界，对整个世界的历史、文化、生物等各种资料进行全方面的学习和了解。你瞧，我去过很多世界，所以早已经习惯学习不同的知识了。学多了，学习效率自然要比其他人高一点。” “那你怎么学习呢？”陆五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并不是每个世界都有随处找得到的地球上的英特网的啊。再说，你的行动能力也成问题啊。” “这个很简单，我通常总是习惯于找一个帮手，和他搭档，由他为我提供各种资料和知识。”高手回答道。“要做到这件事情并不难，搭档，你知道我去过很多世界，对于知识和科学方面的东西了解得总比别人多一些……简单的说就是各种不同类型的科技树看得比较多了，触类旁通的事情比较容易做。按照地球上的说法，这可以叫做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走路。所以有了我的帮助，基本上都能让那位帮手成为他们世界的大学者或者大科学家。他可以名利双收，而我也收集到我需要的知识，两全其美。” “都这么顺利吗？”陆五有点怀疑。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如此，当然偶然也会遇到一些不开眼的，比方说这个世界的术士们。”说道这个，高手的声音就有点义愤填膺。“这些无耻的海盗，他们根本只懂得单方面的掠夺，对于我这样一个伟大的旅行者，他们居然……”高手的声音突然停住。“所以他们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哼！就算有，也是有毒的果实……好吧，搭档，别说这个了，说起来让人伤心。” “原来如此……等等，高手，那么你找我……” “哈，抱歉啊，搭档，原本我也是这个想法。但是呢，嗯，你是不同的。你救了我，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我真的从来没有被人救过。放心啦，搭档，我可不是术士，我是懂得感恩的。所以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的，搭档。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是在高手的控制下，也许只是意外，陆五在耳机里听见了提示的铃声。 “那个小术士找你啦。”高手说道。“说起来小术士的自控能力不错，每次都能好好修理你一顿，但又不会让你受伤。” 第一百零八节 追查4 虽然这确实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但是陆五还是感到自己的心灵承受了一次新的打击。“即便那是事实，但对于你最重要的同伴，你就不能更加委婉一些吗？”他叹了口气，把书本合上。虽然陆五知道格斗技巧——或者说体术——之类的教导肯定是需要用身体去体会的，简单的说就是挨打，但是天天被一个妹子打，哪怕是软妹子也会让人高兴不起来。 当然，这是一种毫无道理的偏见。这个世界的男女平等工作做得要好得多，事实上，平等得让人完全忘记了两性的区别。琥珀显然从来不曾察觉过陆五那颗受伤的男人自尊心，不过你也可以说哪怕她察觉了也不会在意。 他离开的时候，注意到高手已经关闭了当前学习的内容。因为这是自己的东西，所以高手无需任何掩饰。陆五可以直接从投影屏幕上看到里面书籍选择的变化。高手关掉那些关于指挥和控制的书记，转而去读那些浮空要塞的基础知识部分。 比方说，这次它打开的就是纳米防护外壳的详细说明——别看在终端里都一样，但放在外面，可是所有科目中最厚的一种，包括五六本“大部头”，更别说还有众多其他的辅助教材了。而陆五现在只知道这种防护壁实际上由微型纳米机器人组成，在能源驱使下可以随意移动并大量复制，效果等同于装甲。当然对比起来，它的效果比装甲优秀得多，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成果中，唯一一种能够抵挡（虽然只是部分抵挡）浮空要塞主炮的防御设施。 …… 陆五睁开眼睛，看着世界从摇晃不定中慢慢稳固下来。 他开始觉得自己快要成为一个哲学家了，因为这种状态下，他居然有了那种想要作一首诗的灵感。好吧，他并不确定，因为事实上他也没能做出诗来， 琥珀刚才干脆利落的将他摔在地上。 那是一套组合技——某种意义上说，是完全脱离了人类固有的格斗常识的。先不提速度的问题，人体本身有着固有的结构，各种天然的限制存在。所以很多事情只能存在理论上，但在实际上没办法做到。 陆五觉得自己练的已经不错了，但是事实上，他还是被琥珀轻而易举的摔在地上。琥珀已经控制了他的头部和颈部，如果不是这仅仅是一场训练的话，那么琥珀就不会是将他摔出去，此刻陆五脖子上或者脑袋上已经挨了至少一击。 这可是在魔力加持下的一击。说句不客气的，哪怕带着钢盔，都有可能直接被拍扁。如果不是拍，而是戳刺或者劈砍，那效果就更不必说了。 琥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并且伸出一只手。陆五拉住了手，将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他现在才能理解魔力也不是万能的。琥珀虽然没有给他真正的重击，但是挨了这么一下之后，一时也站不起来。 这个原因倒是很容易理解，因为这样摔倒导致的的冲击会影响到大脑。魔力归根结底是需要大脑来操控的，一旦大脑的思维能力受到影响，那么也无可奈何。 陆五会输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直到现在，他才真正领会到不同境界的情况完全不同。在魔法的世界里，任何他所知道的格斗技都没用。 这里不讲究直拳勾拳，没有踢腿肘击膝击，更没有贴身摔跤什么的。不是说这些技巧没有，而是这种东西几乎没有发挥的机会。 速度提升上去了，很多东西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这恰似地球上的飞机，早在低速的双翼年代，飞机最重要的，最主流的战斗方式就是空中互相咬尾的狗斗。然后等到二战年代，飞机速度提高了，于是H&R的攻击战术就成为空中格斗的主流。等到飞机的性能进一步提高，到了超音速的年代，飞机的格斗方式变成了超视距，讲究自身隐形，在视野之外发现敌人，发射导弹了。 这并不是飞行员的问题，而是飞机的性能问题。开惯F35的飞行员去开一战的双翼机，保证会在第一时间内被人家揍下来。反之，操纵着F35想玩狗斗，基本上也属于给敌人送人头。并不是F35就真心不能狗斗了——最多转圈转大一点，而是在那种情况下，这种作战技巧是没有效率的。 琥珀所传授的体术，有一个基本的原则就是不停的运动，绝对不能停下来。高速运动的一方对于停下不动的一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压根不需要正面打击，相反，真正最简单威力又最大的攻击方式，就是贴身擦过对方，顺带着用手轻轻一划。 在高速运动的带动之下，肉掌能够化身最可怕的攻击利器，只要挨上一下，轻则伤筋重则断骨。如果有近战武器在手的话，那会更加夸张。基本上随随便便，你自己都觉得压根没用力的一击，就能把对手肢解了。 像琥珀对陆五使用的摔技、投技之类，都是非致命的做法。换句话说，如果有人把你摔翻在地，这说明他并不打算伤害你。这一点和地球上就差很大了。 “我学得怎么样？”陆五有点期待的看着琥珀的紫眸。刚才虽然又输了，但是陆五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明显进步，因为他始终把握住原则，虽然最后输了，但好歹进行了一些垂死挣扎。 “不好。”琥珀似乎没有在意陆五的想法，“以术士的标准而言……不及格。但是，”她的话锋一转。“对付普通人来说，应该够了……不过也没太多时间了，现在可以教你真正的绝招了。” “这些不是……” “这些是一些格斗的基本技巧。”琥珀说道。“让你明白一些东西罢了。”她突然摇了摇头。“也许有用，但术士们不一定懂。” “这个，术士们不懂？” “啊，不用这么奇怪，因为单纯依靠第四律魔法的肉搏战是非常非常少见的，绝大部分战斗都不会这么简单。陆五也应该知道第七律魔法的威力了吧？术士们的战斗方式是复合的，第四律魔法很重要，但远不是全部。” 陆五想起了之前被那个游骑兵攻击的事情。虽然那个时候他没戴戒指，但是对方显然也没有借助戒指的力量。同样的道理可以发生在使用魔法戒指的情况下，想想看，在交手之前的最后一瞬间，脑子突然一个昏沉。那什么技巧都没意义了，只可能形成单方面挨打的局面。 “所以陆五，这就是绝招，一个简单的，但是却最强的技术。只要有机会，就能一击命中，重创敌人。” 琥珀伸出手，用很慢的动作做了一个挥拳的演示，同时示意陆五伸手挡格。当陆五做出挡格的动作的时候，琥珀的手臂“弯”了过来，原来的肘关节部分，弯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转弯来，完全违反了人体的结构。 琥珀的手臂绕过了陆五的手臂，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陆五的胸口。当然这只是演示，动作不仅慢，而且也没用上半分力气。 “这个不公平吧？”陆五苦笑起来。这对琥珀来说显然是可以做到的，这是因为琥珀的身体实际上是精神体，尽管它可以实体化，但就本质而言，其实和橡皮泥没什么区别。她完全可以变形的。她之所以保持这个形态，主要是因为这是她的原生形态，这种状态最省力也最习惯，最自然，无需花费额外的精力。 但是陆五的身体是最正确不过的人类血肉之躯。琥珀的可以将她的手肘“反折”过来，但是陆五是没办法这么做的。人类的身体结构已经决定了这一点，除非是骨折。 琥珀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陆五。她的紫色眸子静悄悄的，平静的看着陆五。虽然她没说话也没动作，但是神色之间却有某种力量存在，让陆五脸上的苦笑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琥珀，你的意思是……” 琥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陆五早就知道魔法的分类，第四律的术士，曾经被人称为‘死灵师’，这一律魔法就是用来操纵血肉之躯的，而且可以对内对外，对外可以操纵其他的人或者动物（只要第四律术士愿意，他真的可以弄出一支不死军团出来——当然，这和幻想故事里的差别很大，因为术士操纵能力其实很有限，三五个倒还能行，十几个估计就要专门训练了，几百上千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对内操纵自己的身体。后者因为有着魔法戒指的缘故，陆五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现在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举起自己手，认真的看了看。源自戒指的魔力流转全身，他意识到琥珀说的是正确的。 所谓的“操纵自己身体”，是没有限制的。可以是顺势而为，做出种种符合人体力学的动作，但是也可以完全反过来。 靠着魔力，自己折断自己的肢体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就算是折断之后的肢体，照样是血肉之躯，可以被魔力驱动。 甚至没有神经连接都无所谓——陆五之前已经证明过这一点了。 这算什么，天魔解体大法吗？陆五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但是他又明白，琥珀说的是对的。这确实是一个绝招，简单，明了，绝对能出其不意。应该说，就算敌人对此有所准备，也很难真正做出提防吧。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这个，这个绝招……” “机会只有一次哦，陆五自己去好好想想吧。”琥珀转身朝着健身房外面走去。“机会只有一次哦。”她重复道。 第一百零九节 追查5 陆五和伊万见面的时候，觉得自己脑子还是昏呼呼的。 当然这个昏呼呼也就保持到伊万拿出账单之前的那一瞬间罢了。账单上的数字就仿佛是一桶冰水，直接让人全身一个激灵。其他的念头统统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最简单也最直白的想法。 贵……贵的离谱了！ 要说那什么的话，那就是天文数字。 可是这确实是维修师，也就是那个自称“隐”的人报出来的维修价格。这是他经过对浮空要塞废墟的初步分析判断，进行的一个维修项目单。 陆五现在有点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似乎没有金融结构。尽管他们的货币都已经数字化，可以很方便的流通，但是他们没有银行之类的机构。私人小额借贷什么肯定有，但是这种大资金，压根没办法可以通融。 隐提供的资料上写的很明白，浮空要塞在坠落过程中承受了巨大的伤害（这个纯属废话），现在能够确定完好的大概就只有动力、引擎和主炮三个系统了，其他部位几乎都要修。当然，就算是这几个最核心最关键的东西照样属于“初步判定”，日后需要进一步校对。而且那边也说明白了，他虽然是维修师，但是这种坠毁的浮空要塞维修也没太大经验。也就是说，万一日后发现这两个关键部位也属于无法修复什么的，他也不会对此负责。因为这个缘故，要更换的东西就实在太多了。 修复它，远比预想的麻烦。就像众所周知的，更换部件越多、各种调试测试什么的就会越多。当然，所有的这些都是要钱的——陆五要出。 就算是伊万，也清楚的感觉到资金压力。因为他是具体负责和公用贸易网络那边的交易的，所以过来的时候，他也拿过来矿区那边的老数据，就是过去矿区的出产和运行情况。毕竟，整个矿区并不是新开发的那一种，之前出产矿石的数据可以拿来参照对比。 可以看到，哪怕让矿区整个满负荷运转——也就是恢复到曾经的最佳状态，所提供的收入也是不够的。隐要求十天一轮付款，而且也提出了自己的详细的维修计划。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就能看出，陆五根本付不起。 之所以眼前还能支付，那是因为伊万把大螃蟹卖了个高价。所以总算有点结余，暂时之间能应付一小段时间的维修。如果说想要靠这个修好浮空要塞，那么不好意思，凯查哥亚特估计得给陆五送来千八百头大螃蟹才成。而且公用贸易网络必须要按第一头的标准付钱。 问题是别的暂且不说，单单想要让矿区恢复原先的最佳状态，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熟练人手之类暂且不论，单单是采矿、初步提炼的相关设备就是一个问题。尽管在记录上，矿区的设施并没有遭到破坏，但是实际上相当多设备都被人拆走了零件。所谓破坏容易修复难，哪怕所有零件都齐全，想要将其逐个修复调试都得花费相当大的工夫，更别说这些值钱的零件什么的，现在压根不知道在哪里呢。 当然还有另外一些问题。比方说在矿场的周边，原定要部署一条用来防备毁灭者的防线。这是为了矿区的安全——在一些要害地方，部署大量的电磁炮塔。虽然说哪怕红衣也认为，这这种防线压根挡不住凯查哥亚特。如果凯查哥亚特真心想要攻占矿区——别说他们这么区区不足一个军团的兵力，哪怕正规军从后方调二十个军团上来也绝对挡不住，但是怎么说呢，设置这条防线至少能让人心里稍微踏实一点。至少也能提供一点预警，算给矿工一个心理安慰吧。 陆五当初是同意红衣的这个建议的。但是现在，他心里哀叹了一声，直接把这个投资计划给PASS掉了。 反正他确信凯查哥亚特不会来进攻他。 这个样子，大概就是凯查哥亚特所提示的问题吧——因为陆五根本出不起这个钱，所以所谓浮空要塞什么的，只是空中楼阁，看得见摸不着。陆五压根不应该朝着这边考虑问题。 陆五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其他的穿越者（至少在故事里）都不用在乎钱的问题呢？哦，不，这是因为那些穿越者穿越到的都不是这样一个高科中魔的世界（特别说明的是，这个世界到底应该算中魔还是高魔，陆五还不能准确判断，但是高科是肯定的了）。 他几乎就把那一声哀叹从喉咙里吐出来了。还能怎么办？只能放弃了吧。虽然说第一笔钱已经支付掉了，有点可惜，但怎么说那也只是一个矿区十天份的收入。至少陆五不会特别心疼。 陆五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凯查哥亚特的仓库里看到的那一堆铜牌。嗯，现在想来颇有点后悔。当时怎么没拿走那些呢？那些铜牌完全可以随身携带的啊。按照高手的说法，里么肯定存在数额惊人的金钱才对。 可惜他当时根本没想过“异世界货币”的事情。反正时间一到就能回地球上去。如果说是异世界的金子，陆五倒是可以带一点走，但异世界的数字货币那就毫无意义了。 当然，他马上又自我安慰了一下。如果真的凯查哥亚特发现丢了钱，估计反应会更加强烈吧？嗯，虽然不知道它会干什么，当时肯定比现在更糟糕。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个全新的问题：凯查哥亚特藏着神能是很正常的。毕竟高手说过了，神能是神力的凝聚，是凯查哥亚特重要的消耗物资。凯查哥亚特藏着一堆原材料或者科技造物，这也能够理解。别的不说，毁灭者身上就是披挂着金属盔甲，手里挥舞着武器的。这些东西显然需要原材料和专门的机械来制造。仓库里还有着外骨骼装甲之类的军事装备，这也能勉强说得通——研究敌人使用的装备，分析弱点，终归能算一个重要的事情。 但是凯查哥亚特藏着这个世界的货币干什么？ 它需要钱去买什么吗？ 就算是真的抱着“虽然是毫无价值的东西，但是也许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会用上”这样的想法，它也不需要藏那么多啊？而且感觉上，这些铜牌放的位置很特殊，似乎暗示它们很重要，是仓库里贵重的财产。 完全搞不明白呢。 “那个，下一步怎么办？”伊万也已经看出资金问题的前景不太美妙。当然，只要你认真读过了相关资料，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没有办法，只能放弃……”陆五说道。虽然不情愿，但是这没办法不是吗？ “可是我们已经付过款了……嗯，陆五阁下，很抱歉，但是这方面，我可能有点自作主张了，那个……我付款了。” “什么？”陆五一时没搞明白。 “我把第二期……嗯，就是隐要求的金额，给支付掉了。”伊万说道。 “啊……”陆五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伊万说道。“就像大螃蟹一样。” 陆五现在已经知道伊万早就先一步卖掉了大螃蟹，是“先斩后奏”再找他商量资金问题的。当然，因为最终的结果是一致的，所以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陆五一时之间搞不明白。虽然浮空要塞是好东西——别说这些本地的军人了，就连陆五这个异世界来客也能明白这一点——但是再好的东西，如果你没钱去修，那也没用啊。在见到陆五之前，伊万应该已经搞明白收支之间的差别吧。“你应该知道，矿区的收入压根顶不上维修的要求吧？” 这个世界又没有银行，也没有抵押贷款之类。付不出钱，隐就会带着他的团队干脆利落的走人。陆五和隐之前约定的事情，虽然没有明文签订什么合同，但是陆五一点也不怀疑隐兑现承诺的决心。所以这事情并不是秘密，包括红衣在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可是，陆五阁下，您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伊万的神色让人完全搞不懂了。 “可是我们没能力支付……” “不，您有能力支付。”伊万打断了陆五，“您忘记啦，您之前给过红衣一些武器设计的思路。” “是，但那又怎么了？”陆五还是不明白。虽然最终的三种武器在地球上都很常见，但是在在这个世界的军人眼里（在这方面，陆五还是新任红衣的眼光的），都属于应用面很狭窄，基本上没什么远大发展潜力的武器。当然，靠着最初出其不意的时候，它们会有点用，一旦过了这段时期，就很容易就会被针对。 “您不觉得，这些武器的设计……可以出售吗？” “这个也可以卖？”陆五吃了一惊。他定了定神。如果有选择，他其实不应该把它们卖出去，因为陆五提出来的这些武器（除了最后造出来的三种之外，陆五还向红衣展示过更多）显然并不是单凭年轻人的想象力或者说脑洞就能制造出来的。稍微有点眼光的人就能看出，这些武器来自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科技系统。和这个世界的科技有相似之处，但只是相似。 “当然可以卖了，只要找到买家就行。”伊万说道。 “可是，它们太简单了，而且又已经委托后方的军械厂制造……”这个世界的信息交流其实也很便捷，没地球上英特网那么夸张，但是也够用了。而这些武器又是如此的简单。陆五觉得全世界——至少也是整个辉月阵营，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哦，您担心相关设计流传出去了啊！”伊万拍了拍胸口。“确实，时间一长，估计也没办法保密吧。但是这不是时间还很短吗？只要把握机会，一定能找到买家的。只要您愿意，完全可以交给我来办这事。” “可以吗？” “绝对可以，而且我有一个好办法。”伊万压低声音。“就说我们攻打了一处凯查哥亚特的基地，找到了相关的武器资料。我敢打赌，公用贸易网络那边肯定愿意出大价钱的。上面现在非常急切的想要了解凯查哥亚特所掌握的科技。不仅是实物，还有技术资料。哪怕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技术资料，也有重要的参照和启示作用。” 第一百一十节 追查6 巨大的废墟静静的躺在夕阳之中。 隐站在那里，用一双属于工程师的专业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废墟。也许它曾经悬浮在高空之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是此时此刻，它只能静静的躺在大地上。 很难说清楚它为什么没有在坠毁过程中遭到致命破坏。在浮空要塞的战斗中，反重力引擎永远都是攻击的重点目标。如能将敌方的反重力引擎击毁，那就是一场完美的胜利。胜利者甚至不会浪费时间在敌人身上再补一下刀——因为那就是浪费。须知在重力的拉扯下，巨大的人工城堡带着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撞击在地面上——单单想象一下就能让人脊背发凉。 总数大概有数十台浮空要塞，包括冥月和辉月的，就在短短时间之内被击落。这就是辉月阵营会望而却步的原因。其实按照双方的脾气，这个时候女妖之门早就变成三方混战了，凯查哥亚特、辉月、冥月三方的军队纠缠在一起，杀了个你死我活。就算有平衡之刻的影响，但那只是针对术士的，凡人的军队可没有问题。 经过细致的，全面的，彻底的调查，现在已经明白，凯查哥亚特能够击毁浮空要塞并不是因为它拥有克制性的武器，而是因为它找到了浮空要塞一个结构性的失误。或者说，它发现了一个这种巨型战争机器的致命点。 当然，只要是复杂的机械结构，总是存在这种致命要害的。浮空要塞的致命要害有好多个，能源、引擎、乃至于主炮的舱室。但是所有的这些致命要害都被隐藏在厚重的装甲，严密的防护机制，还有各种各样针对渗透的防御措施之下了。凯查哥亚特却找到了一条特殊的，容易通过的路线，能够让自己的密探不费吹灰之力的到达这个致命点。 相关的实验充分说明，只需有人潜入浮空要塞（以这个世界的现实情况，这实在谈不上难事），想要动手简直再容易不过了。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把这个要害同样保护起来（这意味着添加大量的安保装置），要么把相关结构进行改造，让它无法成为致命要害。经过利弊权衡，最后，至少是辉月阵营选择了第二个办法。 “你想什么？”身后的声音把他从遐思中拉回现实。在这巨大的废墟的边上，已经搭建起了一个维修的临时营地。一支数千人的维修队伍已经抵达了这边，并且准备投入维修工作中。此时此刻，一辆悬浮列车刚刚抵达，在营地这里卸下各种各样的人员物资。 “我在想它为什么还能修。”隐回答道。 “这个有什么好想的，总归它只要维修后还能飞起来就行了。” “代价很高啊。”隐转身看身后的男人。“尼斯城那边换了一个指挥官了？” “耀日家族的人，”后者耸耸肩。“名义上同样是‘委托防务’，但傻瓜都懂，耀日家族的目标压根就是这座浮空要塞。说实话，现在我倒是希望凯查哥亚特能立刻朝着这边打过来……就目前默认的边界线来说，尼斯城这边太突出了。” “你希望我死在这里吗？”隐问道。“凯查哥亚特打过来，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营地的。” “只是一个想法罢了。再说了，我就不相信你这边没有逃生的装备……” “哼……凯查哥亚特其实还好。如果耀日家族过来，想用武力占领它，我怎么办？这里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保护我的啊。” “哈哈，没错，如果这里没有你，我们这边打死都不会允许耀日家族过来的。他们也许很狡猾，但是最终……既然是你在这里负责维修，那么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 “耀日家族来这边的人是谁？”隐没有接过话头，事实上，和对方不同，他脸上毫无笑意。“应该是一个小家伙吧？” “是的，年纪轻轻，但是据说很受长辈喜爱。这也是我们的机会……要是真的来了一个年老成精的就不好办了。嗯，我已经可以确定，那小家伙应该已经知道有人在这里维修浮空要塞的事情了。” “他来这边也有那么三两天了，要说不知道才叫奇怪吧。” 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营地，还有这么一车一车的物资。这种事情能秘密起来才怪呢。更别说人家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浮空要塞啊。 “呵呵，正的是小家伙，大概脑子里想的都是摘桃子的想法吧。我猜，耀日家族原本一定做好了修复浮空要塞的准备，安排了人员和资金。但是小家伙一看已经有人在修，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把维修人员赶走，而是想着捡便宜——等到别人把浮空要塞修理得差不多了，他再过来强占走。不过这不怪他，大部分年轻人都是抱着此类念头的。年轻人嘛，总是想要做个大功绩，好让别人另眼相看……他们需要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越出色越好。像那些老家伙就不会这么贪心了，大部分还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 “要是浮空要塞真的修好的时候……他把部队派过来抢怎么办？”隐转过头，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对准了那座破损严重的巨大战争机器。 “这不是全靠你了嘛？”身后的男人笑了一下。“这东西不修好，那就是一座废墟。而维修的方法、进度还有细节，这些都在你手里。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就让耀日家族的那个小家伙在旁边等吧。等到修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你只要通知一声，我会调集人手来的。那小家伙大概觉得自己控制了尼斯城的防御，所以一切尽在掌握中，但是他忘记了一件简单的小事，”他声音里夹杂着戏谑的味道。“在浮空要塞维修完成之前，尼斯城属于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要保证的，只有在它刚刚修好的那个短暂瞬间，尼斯城在我们手中。之前和之后的防务，交给耀日家族又没什么关系。” “呵……说的也是。话说回来，反正维修费也不是我们出的……” “陆五付款了？” “嗯，按期支付，非常准时。” “那小子疯了？第一期费用倒还罢了，毕竟那个时候还可能有着侥幸心理，赌上一把。事实上连我都不知道它的损坏居然这么严重。我本来还想坑那小子多一点，但是现在确实是完全没有必要了。收到你的报告之后，他只要不是傻瓜，应该马上就能明白过来才对……还是他有什么事情，并没有看到你的报告？支付一方应该是他的手下吧？” “如果他能够一直支付下去呢？”隐说道。 身后的男人没有出声，过了一小段时间，他才发出几声干笑。 “哈，不可能的啦。他最多一期之后……嗯，对于迦舍城那边的矿区的数据，我再清楚不过了。根本付不起……这也很正常啦，拥有一个矿区，他大概可以装备起二十个军团，但是距离浮空要塞未免太遥远了一点。” “可是他截至目前，都还能付钱。” “他可能卖掉一部分战利品，勉强拼凑那么几期罢了。放心好了，陆五的情况，我们的是非常清楚的。他就只是一个边境地区出身的普通年轻人罢了……事实上，只要稍微花点力气，他的收入开支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还能付款，因为他之前卖掉了他的大螃蟹。那可是一大笔钱。公用贸易网络开出了一个大价格……但是这只是一个偶然的例外。据我所知，他手里没有更多的东西了。当然，除非他主动进攻凯查哥亚特，不仅能打赢，还能抢到更多的凯查哥亚特的物资……” “如果他一直能提供经费，我该怎么办？” “我都说了，那是不可能的。” “万一发生了，你说我该怎么办？”隐转过身，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身后的人。“而且，我觉得你太小看耀日家族了。他们肯定留着一手王牌。也许，会有高阶术士参合也说不定呢。到了那个关键时刻，你有把握在高阶术士面前压制住耀日家族吗？” “耀日家族确实有高阶术士，但是这只是个区区的浮空要塞……而且你也说了，虽然说它可以修复，但是性能想要恢复到百分百是不可能的——除非送到铸造厂那里整个拆解后重新组装。不过那样的话，花费恐怕就太惊人了，干脆买一个全新的浮空要塞不就得了——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让高阶术士冒着危险过来，那是否有点不值呢。” “阿元！”隐突然说道。“维修方面，我肯定没问题，但是我担心……我只是有这么一种担心，这个浮空要塞也许比一个全新的还要珍贵。” “为什么？”对方愣了愣。 “因为它真的是一座彻底受主人控制的浮空要塞。而如果是购买的，你要知道，上面都是搭配着高层派过来的低层技术管理人员、警卫等等一群基本操作人员。而且那种人还是不允许任命的，必须有相关单位派遣。”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我从来没听说那些人会不服从指挥的啊。” “是，他们当然会服从浮空要塞的指挥官。但是阿元，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指挥官是为辉月而战，至少也是站在辉月的阵营之中。如果有一天，指挥官下令站在冥月一边，朝着原本的友军攻击，你觉得他们会服从吗？”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半响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耀日家族……想要造反？或者投奔到冥月那边去？” “当然不是，我只是浮空要塞的维修师，又不是间谍，怎么可能知道那种事情。而且，假如这种秘密连我也知道了，耀日家族现在还能存在吗？我只是想说，这座浮空要塞并不简单。耀日家族哪怕派来高阶术士，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十一节 追查7 四周留下的魔法残痕浓烈得可怕。 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依然能感觉到当初在这里发生的那场粗暴到堪称疯狂的战斗。站在这个昔日的战场上的时候，几乎能够看到当初那个辉月术士爆发出何等可怕的力量。魔力简直像不要钱一样的挥霍着。 七号的失败简直是理所当然的。游骑兵素称精锐，但他们是斥候，擅长的是隐匿，而不是冲锋陷阵，更不是一对一单挑。设下一个陷阱，伏击一名辉月的术士那是一回事，但是和一名异常强大的辉月术士正面对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能够理解七号的想法。呃，没错，这个机会很难得。正常情况下，你是很难有偷袭一个术士的机会的，因为在这方面辉月和冥月并无不同，只有力量强大，亦或者有着特别的才能和技巧的术士才能被容许单独行动。力量和技巧较为逊色的术士都是集体行动的，或者说，以军队的方式行动的。众所周知，偷袭一支军队和一个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后者偷袭得手就行了。前者的话，必须安排好和撤退相关的诸多事宜，风险和难度不可同日而论。 更别说还有一个大麻烦——就像每个人知道的，术士在不使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是很难和普通人区分开的。除非他刚刚使用了强力的魔法，满身都是浓烈的魔法残痕，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位置的转移，术士身上的残痕会以一个很快的速度消退。无需太长时间，他身上的魔法残痕就很变得淡薄，残痕越淡薄，想要分辨就必须距离越近。 正是这种种限制，使得“电磁炮远远的射一发”的偷袭策略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可以随意运用。守株待兔式的做法完全就是拼人品，不可靠。想要真正的进行一场偷袭，通常必须要知己知彼，在对方前进路线上安排埋伏——而这对于大部分术士来说，哪怕是游骑兵这样的职业斥候，也太困难了一点。或者说，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所以那个叫陆五的人是很难得的。术士威胁一个普通人很简单，但是想要依靠威胁来迫使一名敌对阵营的军官配合自己，哪怕是中下层军官也很难。因为游骑兵本身就是精锐，是值得猎杀的大鱼。这意味着只要对方将相关情报上报，估计辉月高层会毫不犹豫的组织起一支强大的队伍来对付这个大胆的游骑兵——能抓到活口，破译游骑兵的秘密，那么就值了。 不过，机会毕竟只是机会，不是成功。七号找到了一个机会，但是他死了。所以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七号单纯的运气不好，或者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这个被叫过来的术士力量非常强大。俗话说有多少胃口吃多少饭。稍微对“吞噬”研究过就能明白，只要能赢，那么敌人的力量是越强越好。但是，如果真的太过于强大，那么就有问题了…… 他来到了土堆的顶上。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大坑了，似乎发生过一场爆炸？地上留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与其说像人留下来的，不如说是某种凶暴的野兽留下来的。其中有些痕迹似乎像是爪痕……在这里，是魔法残痕最强烈的地方，而且残痕之间有着一种奇怪的混乱又和谐的状态。能够认为，在短时间内，那个辉月术士使用了好几种强大的魔法，瞬间爆发出的魔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这绝对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术士能做到的。虽然游骑兵的力量都谈不上“强大”，但是正如地球上一句俗话，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他们至少知道强大的力量是什么样的。 是陆五做的！他无需花费多少脑细胞，就得到了这个结论。 哪怕只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雇佣术士的佣金和术士的能力是密切相关的。而陆五丢开那些随处可见的大路货不管，却挑选了佣金最贵，也最强大的术士。这显然是一个完全不合情理的决定。所以正确的理解就是，这就是一个圈套。 七号威胁陆五，而陆五猜出了七号的目的，反过来就找了最强大的术士来干掉七号。或许他还透露了一部分的情报，使得七号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了圈套，很愚蠢的去挑战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赢得过的术士。 陆五也确实有这个动机。七号见到了他和凯查哥亚特秘密交易的场面。为了保密，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想法设法的干掉七号。 地上的泥土中，有一些黑色的污迹。 他将其中一小块泥土捡起来，细细的嗅了一下。果然，这是人血。然后，他在更远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块已经高度腐烂的血肉。 那是一只人类的手。 虽然已经腐烂得很严重，但是依然能看出，这只手并不是被切割下来，而是被活生生的撕裂下来。 现在，这场战斗所有的痕迹都被找出来了，加上当地浓烈的魔法残痕，能够想象着那场战斗。从痕迹来看，七号没被当场杀死，否则无法解释四周如此广大范围的魔法残痕。七号隐身之后，那个辉月术士为了追杀他，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不过最终，七号还是想法设法的逃走了——但是很可惜，他已经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因为痛楚或者流血过多，他没能回到自己的藏身之处，就在这片荒野的某处死去了。 “迦舍城吗？”他的目光看向远方。这个地方他知道……事实上，辉月给那座城市起的名字让人恶心。那些古代不知从何处到来这个世界的异族，自称就是“迦舍”。他们不仅是危险的敌人，也是卑贱的渣滓，恶心的爬虫。 其实他们的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但是手段却足够下流无耻。女妖之门整个受到那些异世界生物的伤害，造成了整个生态圈的变异。当然了，事实证明这种变异扭曲是可以修复的——他自己就做过此类采样对比试验，但是须知这种修复需要足够长的时间，甚至需要用“漫长”来形容。幸亏世界足够广大，迦舍一族被消灭之前，受影响的也只有女妖之门而已。 “那么，陆五阁下，我应该是去直接杀了你呢，还是给你一个机会？”他对着远方的晴空说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但是另外一方面，他面对的也是一个狡诈的对手。 整个事情的过程，如流水一般的在他脑海里流动着，并被整理完善。一切都起源于一个意外，然后终结于麻痹大意。 七号在侦察凯查哥亚特和辉月方面的情况的时候，偶然的遇到了陆五。在短暂的思索之后，他认定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一方面，试探一下这个凯查哥亚特的间谍的深浅，另外一方面，可以尝试着“吞噬”一个辉月术士。公私两便，正是个大好机会。 七号也许很聪明，在短时间内想到了如何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但是他又很愚蠢，因为他根本不懂得如何正确的利用这个机会。 知道该做什么，和知道该怎么做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很多术士都会犯下这种错误，那就是他们看不起普通人，为此还发明了种种充满轻蔑的称呼。力量上的差异使得很多问题都被掩盖住了，甚至有术士们压根不把普通人当做同类，而只把他们看成牲畜档次。 更糟糕的，如果是在战斗中，术士们确实可以这么判断。因为双方的力量有着本质性的差别。哪怕力量最薄弱的术士，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抗衡的。这也常常给了术士们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普通人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七号大概觉得，稍微威胁一下，陆五就只能乖乖妥协吧？他明显不懂，人类真正的的力量永远都是自己的智慧。否则的话，怎么会有凡人得到称号的事情呢？人受到威胁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反抗。军人尤其如此。 要粉碎对方的反抗意志，不能给他还手、下套子的机会——这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深奥的学问。所谓威逼利诱没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将其灵活运用，正确运用，绝对是一门技术活。 所以，七号死了，死在自己的愚蠢之下。陆五完全按照约定的做了。然而他找来的并不是那些普通的术士，而是一个异常强大的术士。在得到一些必要的警告和提示之后，那个术士来到这里，而七号却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抓到了一条大鱼。等到他发现自己渔网里的是一只鲨鱼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事实上，七号犯了很多很多的错误。如果换成他，绝不会傲慢到愚蠢的地步。 他拿起终端，将自己的思路清理了一下，做出一份关于七号死因的调查报告。这份报告并不是是作为日记存储的，也就是说直接发送到远方的机器之上。当然另外一个东西，也就是自己下一步行动计划，就要作为日记了。 对游骑兵来说，日记是一个备份，不管多私密的事情都会记下来。如果他活着，事情结束后，为了隐私，他可以将其删除掉。反之，如果他回不来了，那么这些东西就能为他的死亡提供线索。 反正人如果死了，就算隐私曝光，小算盘泄露，甚至私下的谋划被人知道也都无所谓了吧？ “还是具体看一下吧。”他轻声的说道。机会很难得，虽然陆五是一个狡诈的家伙，但是怎么说都是一个普通人。诉诸武力的话，他没理由会输。同样的，对于如何胁迫陆五配合自己，他也绝不会犯下七号那样的错误。事实上，对于谈判交流什么的，他可是很有自信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些理由。一个和凯查哥亚特勾结的辉月阵营的军官，他的价值可决没有找个术士给你杀那么简单。因为很显然的一个事实就是：一个背叛过的人总是更加容易再次的背叛。是否能够通过陆五这个人，将辉月也卷入战乱之中，让凯查哥亚特多上一个敌人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份功劳就大了。 七号发现了这个机会，但是目光短浅，没能把这个人的每一分价值都压榨出来。 此时黄昏已至，太阳的光芒已经有着明显的黯淡。不过明显距离天黑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从这里出发的话，如果能够以最快速度赶路……应该会在午夜，或者至少也是黎明之前抵达迦舍城吧。 想到自己的美好前景，哪怕“迦舍城”这个令人作呕的名字，也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第一百十二节 追查8 午夜的时候，冥月术士来到了目的地。 可用于单兵飞行的悬浮背包（或者说悬浮飞行服）成本高昂，但是物有所值。游骑兵们的机动力，哪怕不是天下第一，至少也是首屈一指的。飞行带来的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路程和时间变得可控性极强。 正常人在地面上前进，不管是坐车、步行或者借助外骨骼装甲，总要受到地面条件的影响。一条深沟，一座小山坡，还有一条小河之类。人们总是要在绕道和直线穿越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而这个使得地面上的路线和地图上的距离无关。地图上一个视距的距离，地面上也许要走半天，此类事情很常见。哪怕是依靠人类的力量制造的道路，也很容易会遇到种种障碍（比方说其他车辆或行人），而让速度受到影响。 但是飞行真的就是直线的问题。而且，这种悬浮背包的动力远比一般人想象的更为强劲。事实上，这也是为什么这种装备非常少见，以至于除了游骑兵之外，鲜少有其他人装备的原因。当然，这是针对冥月而言，对于辉月阵营，令人尴尬的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造出类似的装备来。 没错，利用共鸣石的反重力效果，制造一个供人悬浮到天上的背包似乎没那么困难。但是这种装备可不是区区悬浮那么简单，而且还兼顾着飞行速度、可靠性，当然还有持续时间。 这三个问题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要想想，它能够让游骑兵在深入敌后，没有后勤维护的前提下，数十日乃至于数百日内，保持着极其优秀的机动能力，随意出现在战场或者敌人后方的每一个角落里。单单这一点就相当了不起了。事实上，哪怕缴获了少量游骑兵的装备，相关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因为冥月一方早有预料这种情况，针对性的做了一些安全措施。 在辉月的资料中，只能初步认定其中有一些来自异世界的科技成分——至于到底是什么原理什么科技，那就不好意思了。 一直以来，在游骑兵方面一直有两个重大悬赏。其中之一是活捉一个游骑兵，从他嘴里搞明白如何才能使用魔法而不留下魔法残痕。另外一个就是这种背包的详细制造方法。当然，至少在目前，这两个悬赏尚未有勇者领取。而且，两个悬赏还有逐年提高的趋势。 所以，很多人或许都会忽略了一件问题：那就是游骑兵，真的没有护身盔甲吗？使用悬浮背包，行动不消耗体力的情况下，加装护甲不是一种很自然的事情吗？ 答案是否认的。 因为今天来到迦舍城的这一位，身上就穿戴着盔甲。 他穿戴者着一种明显由纳米科技根据人的体型凝聚成的盔甲，灰暗色，看不出什么材质。而在双肩，胸膛与大腿等关键的位置都放置了黑沉沉的金属甲片以增强防护。此外，他戴着头盔，头盔的护目放下，露出宛如黑色宝石一般无机质护目镜。在两条大腿的外侧都放置着武器，一侧是一把用来射击的枪械，另外一侧则是用来近战的，一肘来长的短剑。 这才是一个游骑兵全副武装的样子。 不过如果细细想的话，就会发现其实这很正常。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游骑兵的任务都不是战斗，但是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没护甲其实太危险了。说句实话，比地球上还糟糕。毕竟地球上的子弹基本上飞行轨迹稳定可靠，这个世界的子弹就没那么好了，满世界乱飞才是常态。哪怕你是隐身的，流弹照样很容易找上门。护甲能够提供额外的防御力，让他们能够更好的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生存。 他进入城市之后，立刻就感觉到了城市中的那种不正常的安静。要特别说明的是，游骑兵这次虽然是出动了好些人手，但是不同人是负责不同片区的。负责迦舍城这边的，正是那位已经死掉的倒霉蛋。而他之前负责的是另外一处。 前后一对比，立刻就能感觉到迦舍城缺乏生气，或者说，这里的人太少了。 他当然不知道陆五只有半个军团（现在是大半个了），而且大部分人还在矿区那边，迦舍城这边空空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他立刻警惕起来。 “果然……没那么简单吗？” …… “果然，没那么简单。”迦舍城中，一座小型建筑物里，蝶梦舒服的伸展开她的双腿。“……不止是肌肉劳损，还有瘀伤。”她看着自己的膝盖，原来在挨上那一发电磁炮的时候，那种冲击力就传到了膝盖……虽然感觉上很莫名其妙，但是确实只有这么一个解释。那天疾跑可不是开玩笑的，果然连自己的身体也吃不消那种做法。 早知道陆五不会死，就没必要那么拼命了啊！说实话，活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呢，想起来她就觉得后悔。那个时候，竭尽全力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迟来一步，心里的挫败感真的太过于强烈了呢。 “是女士您太随意了啊。”随从微笑着拿来了一些水果。“以普通车速两倍的速度疾跑……那样的情况，长时间脚和膝盖承受的冲击和重压不可小觑。虽然是用魔法才做到的事情，但是肉体终究是超负荷了呢。因为这个缘故，就连瘀伤也被忽略了。” “女妖之门这地方……一点好东西都没有了，连点水果都要专程从后方送过来。”蝶梦换了个话题。“就没人去调查一下所谓的污染结束了没有嘛？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穷人倒也罢了……有钱人甘于这样的生活？” “哈哈，女士，您说笑了。”随从笑了起来。“正常情况下，自然有封闭式的种植场所提供各种东西的。但是眼下可是战争啊。军队的话，哪怕是普通的术士军团，也没有这种规格的补给吧？难民的话，能活下去就很了不起了，享受什么也太奢侈了。至于污染，相关的调查一直在持续呢，战争爆发之前还有过最后一期的报告……到现在时间也还很短，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全方面的变化的吧？” “那报告怎么说？” “结论还是老样子，有所恢复，但是想要全面摆脱影响尚需时间。不过，植物方面要比动物方面好上很多。现在如果在野外找不到水的话，弄点树汁喝喝也没事，但是动物的话就完全不行了。基本上都是有毒的，不能食用。” “最近陆五在干什么？”蝶梦突然问道。“这几天要求见面都被拒绝了呢。” 幸好她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或者说，她希望能够私下里，偷偷的调查这件事情。否则她也不会弄了这么一个学者的身份了。 这段时间她暂时休养，打听的事情就交给了自己的随从。事实上这样也够了。现在迦舍城的人，不管是哪方面的，都知道她们是来自后方的学者。这种身份几乎在任何地方都很受尊重，所以她们的行动几乎是没有任何限制的。虽然她要求和陆五见面被拒绝了，但是亲爱的，上面拜访被拒门外的时候，主人并不一定真的不想见你，也可能只是真的有事外出。 “不知道，他似乎出去了，起码也是没出门。”随从说道。迦舍城里曾经那么多人，现在却少了一一大半。这很正常，正规军士兵都撤走了，没有了他们和各级各色的军官、后勤和其他人员，这座已经要塞化的城市现在已经完全空旷下来，就连流言蜚语都很少了。 “不知道呢，但是我偶然之间听到了一些消息，好像有人偷偷的的收集了毁灭者身上的盔甲……战场上有少量毁灭者的尸体，但是它们的盔甲都不见了。” “哦？”蝶梦的目光立刻凌厉起来。抗魔盔甲的事情目前还是一个秘密——虽然这个秘密无法保持，但是至少眼下，知道这种盔甲能抵抗魔法的人不多。 但是，收集这种盔甲的人，应该有着很直接的目的吧？这绝不是收集了拿去换悬赏之类的，因为根本没有这么麻烦的事情。毁灭者的尸体同样能换来悬赏。而且，蝶梦知道那种抗魔金属盔甲实际上又薄又软，很容易改造。可以很方便的变成适合人类穿戴的盔甲。 甚至可能是……套在外骨骼装甲上面去？ 这种事，是另外某个神秘势力在偷偷的做吗？亦或者，是陆五下令的？那么陆五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显然是要对付某个术士吧？ 有趣，真有趣。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觉得陆五这个人有很多的秘密。 …… 冥月术士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迦舍城的指挥中心。根据之前被他抓住的那个俘虏所言，陆五这段时间就窝在里面。 每个游骑兵都是审讯的大师——他们甚至受过专门的训练。事实上，魔法带来的便利使得他们无需恐吓、威胁、诱骗甚至刑讯这么麻烦的手段。术士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你神志昏沉，意志恍惚，而一个神志恍惚的人，是极难说谎的。除非俘虏本身就受到误导，或者学习过特殊的意志训练，否则说出来的话就不是谎言。 然后他明白自己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据说，这个叫陆五的，很快就能得到一座浮空要塞。这意味着什么，作为术士的他当然很明白。浮空要塞有着专门针对术士的防御措施，就算是游骑兵也别奢望能够渗透进去。 这里有古怪……他悬浮着进入这栋建筑。里面安静的有些过分了，显然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照理说，现在的陆五不是应该严密防御才对吗，为什么连卫兵都看不到一个呢？但是反过来说，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力量能对一个游骑兵产生威胁。哪怕陆五雇了一个强大的术士在身边，他至少也能逃得了。这是游骑兵的看家本领，而他又之人自己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种建筑的格局他很熟悉，陆五为自己选择起居之处必然就是前方中心大厅的左侧。除非陆五来自异世界，否则作为最高指挥官，他一定住这里。 第一百十三节 追查9 在来到门前的时候，他用了那么一点时间稍微观察了一下四周。 他受过严格的训练，有自信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听见人类轻微的呼吸声。如果不能，那么他头盔里的感应器会帮助他做到这一点。事实上，游骑兵虽然嘲笑头盔，但是他们的头盔并不是累赘，而是一个极其有力的补充。头盔里有着敏锐的声音感应，还有一个电子鼻。能够尽一切可能，给主人提供那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信息。 很安全，这里的主人显然毫无戒备。或者说，和大部分一样，陆五（或者是负责警卫的那个人）将信心寄托在那些监控仪器之上。但是他显然忘记了，如果监控有用，那么冥月一方吃饱了撑着才会建立这么一支特殊的斥候部队。他们给游骑兵配上这么奢侈昂贵的装备，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到敌人那边去送人头的。 别说监控了，此时此刻，哪怕有一名非常警惕，毫不懈怠的卫兵就在这里，甚至距离冥月术士只有十步，他也什么都发现不了。 人类在进化过程中选择了光学视觉，这不是一种错误，但是却可以被利用。 陆五应该在里面吧？当然，就算不在里面也没关系，反正肯定在这栋建筑里面不是吗？ 然后他用力的推开了门。 下一瞬间，一声爆炸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 蝶梦猛的睁开眼睛。 她刚入睡不久，由于拥有特别的力量，术士们通常需要的睡眠时间要比正常人略少（当然这种事情是因人而异的）。特别是在他们无所事事，一整天都没什么体力和脑力消耗的时候，她们所需睡眠时间大概只有普通人的一半。所以她上床睡觉的时间比较晚。 “怎么回事？”她问道。蝶梦的声音比较大，把边上的女随从给弄醒了。事实上，刚才的那个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它足以将睡着的人勉勉强强的拉回到半睡半醒的状态，但是却还不足以让人挣脱睡魔的控制。也就是说，如果你睡熟了，那么你能听见爆炸声，但是不能起床。“好像有爆炸？被攻击了？” 但是，窗外并未传来爆炸必然带来的余波声音——爆炸声就只有一声，立刻就消散在无尽的夜空之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应该没事吧？”随从看了看朦朦胧胧的窗外，此时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不像是战斗，再说了这个时候，谁会打过来呢？” 凯查哥亚特从来不会搞偷袭这一套，而且迦舍城前方还有一个矿区呢。假如凯查哥亚特打过来了，它也得先推平矿区，然后才轮到迦舍城。至于冥月就更加不可能了。没错，双方是对立的死仇，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先别说冥月军队要穿过凯查哥亚特控制下的整个女妖之门，来到迦舍城的难度问题，只要冥月有最起码的判断力和智商，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挑起和辉月的战斗。 “这个程度的声音，感觉上似乎像是外骨骼装甲故障了一样……该不会是有个倒霉蛋的装甲爆炸了吧？” 随从就事论事的分析道。蝶梦静静的等待了好几秒，确信爆炸没有任何后续的声音之后，她也就熄了出去看看的想法。 既然她听见了爆炸声，那么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听见吧。城里执勤的士兵会去调查一下的。想到这个，她重新躺回床上去。 不管这场爆炸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但是显然不是一次战斗。既然不是一次战斗，那么就无需她插手做些什么，不是吗？类似外骨骼装甲能源装置爆炸之类的事情，和她可绝对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这确实不是一次战斗，因为战斗起码要敌对双方才行。人和陷阱之间，是不能算战斗的。 冥月术士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与其说他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起来的，不如说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一个提供悬浮能力的背包。他刚才踏上的是一个简单，但是恶毒的陷阱——在门被推开那一瞬间，一股气浪将他整个人吹飞（考虑到他是半悬浮状态，所以飞得特别远）。而无数钢珠甚至在气浪之前就命中了他。 如果他没有全副武装，带上了自己所有的装备的话，这一次就死定了。别的不说，单单他的头盔的护目镜上，已经满是坑坑洼洼的弹坑。如果没有它挡住眼睛的话，那么他哪怕没有被爆头，起码一双眼睛保不住了。 该死的陷阱……居然在自己起居的地方设置这种玩意！ 我太大意了！ 他甚至来不及检查一下自己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眼角的余光就已经捉住了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这个速度是这么的惊人，傻瓜也能判断出，那是一个术士。 普通术士的话，这一下恐怕要面对一场无法逃避，而且占尽劣势的战斗了，但是他可是一个游骑兵。只要他魔力尚存，只要他身上的悬浮背包依然能起作用，那么就没什么人能捉住他——否则的话，辉月又怎么可能为区区的低阶术士开出那样的悬赏呢？ 背包无声无息提供着悬浮和飞行的动力，在他的操纵之下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来路向外面撤退。虽然刚才这个陷阱让他吃了大亏，但是他头脑并没有失去冷静。说不清楚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显然是一个刻意安排好的陷阱。这种情况下交战，特别是和术士交战是极不理智的。哪怕这个突然出现的术士只是一个少女，哪怕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少女身上涌动的魔力并不如何强大。 身体出乎意料之外的没多少痛楚——但是这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虽然不痛，但是半边身体却能感觉到湿湿热热，黏糊糊的，而且有着一种病态的麻痹感。他知道自己受伤了。他身上的盔甲质量不错，可以说靠着它才活下来，但是刚才那种暴雨一般的攻击是没办法全部挡住的。至少是关节部分，也许是整个肢体，应该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 靠人力支撑的盔甲，防御能力总归是有限的。 他子啊一个无人的小厅堂停了下来，现在应该有短暂的时间可以稍微自我检查一下。 检查的结果并不好，但是绝对不算太糟糕了。他不知道钢珠是怎么回事，是某种新武器吗？但是显然这种武器威力有限。由于他身上装备的缘故，他受到的伤害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大。盔甲挡住了大部分伤害，而由于半悬浮状态的缘故，气浪造成的冲击伤害也减半了。具体的来说，他目前只有左手胳膊、右手大腿受了伤——虽然伤势严重，但是一时不会致命。 至于他身体的麻痹感，要么是被气浪掀飞的时候，撞到了头部或者脊柱？他不是很确定。但是，就算是撞到了，如此也不影响他的行动。毕竟对游骑兵来说，他们除了走，还可以飞。 大意了，太大意了！原本以为是对方太过于愚蠢，但是现在看来，整个叫陆五的家伙估计是算准自己会找上门？不，应该是这么做才对的！他脑子里仔细的考虑着，然后突然之间明白自己疏忽了一个细节。 七号并不是当场被杀死的，而应该是在逃跑途中伤重而死。那地方魔力的残痕就说明了一切。那种情况下，估计哪怕那个被雇来的辉月高阶术士也只能认为他或者逃走了。 所以，陆五只要头脑正常，就绝对会抱着“我的计策失败了，敌人一定会报复的”这样的想法。 而且不止如此，既然陆五能够和凯查哥亚特私下勾结，又能设计对付一名游骑兵，那他显然不止足够狡猾，还足够大胆。而一个大胆的人，总是倾向于冒险的。 他定了定神，仔细的考虑了一下周边的情况，然后突然之间明白自己又犯了一个错。一个狡猾的人在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策划陷阱的时候，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多？爆炸只是第一手，爆炸之后立刻冲出来的术士（虽然她看上去力量并不强）是第二手。但是这两招对付其他人尚可，对付一名游骑兵就明显不足了，那么，会有第三手吗？ 身后的黑暗中传来沉闷而轻微的机械声响。冥月术士转过头，笑了起来。 那是一台外骨骼装甲，手中拿着很常见的电磁炮，而安装在装甲头部的探测器正死死的指着他这个方向。他辨别不出那是什么类型的探测器，也许是红外线？亦或者是电子鼻？ 正常情况下用这种东西搜索一个游骑兵自然是天方夜谭，但是现在他受了伤，而且出了不少血。在这种情况下被某种探测器发现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外骨骼装甲发出机械运转特有的轻微声响，而手持的电磁炮也指向这个方向。但是它没有动，很显然，虽然探测器有反应，但是对方依然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找到目标。 如果有可能，他已经大笑出声。很好的陷阱……但是看起来这个叫做陆五的人，终究还是低估了术士的力量啊。他在这里安排一台（也许外面还有几台）外骨骼装甲，估计是想对付一名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术士。毕竟从一般人的感觉上来说，这似乎也够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错了。 电磁炮的炮口左右晃动着，如果说一开始指向还是完全错误的话，现在正在朝着正确的目标一点点的靠拢。但是冥月术士并不在乎，他甚至还有闲暇用自己的头盔的通讯系统，将自己遭遇的事情做了简单的录音介绍，甚至还给出了对陆五的评价：极其狡诈，大胆。做完这件完全可以说是多余的事情之后，他释放了一个简单的魔力攻击。 外骨骼装甲瞬间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吧嗒声。虽然它事实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坐在它里面的那个人类已经在魔法的攻击下失去意识。这就是为什么术士们从来不把由人操作的机械装置看成威胁的缘故，不管什么样的战争机器，操纵者失去意识了，那就是一团废铁。 冥月术士将注意力从机械上挪开。没有新的目标出现，他一边从身上掏出急救用的止血喷雾，一边考虑着要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对了，利用这台外骨骼，如能将其引爆，应该能杀掉那个看上去并不很强的术士才对……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朝着已经废掉的机械看了一眼，然后突然发现电磁炮的炮口，不知何时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啊……”在他能够做出任何反应之间，外骨骼装甲的手指扣下了扳机。于是，一发经过电磁加速的弹丸，以超过人类思维神经极限的速度，从炮口中射出，正面击中了他的头部。就像所有此类情况下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一样，包裹在头盔中的头颅连同头盔一起，瞬间四分五裂，像一个西瓜一样整个爆裂开来。 第一百十四节 疑惑 陆五来到小厅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包括外面执勤的卫兵，包括伊万，合计一共五六台外骨骼装甲，七八个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人——琥珀。 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一具无头的尸体躺在地上，满地都是血肉的碎渣。 当然，这里的人除了陆五和琥珀之外，都是资深的军人，几乎都是见过血的。就算是陆五，也因为种种的缘故，看过多次死亡和杀戮。此情此景虽然让人有点不适，但是却也没造成更大的影响。 不过，这并不是坏事，尸体身上的装备非常独特——须知游骑兵的存在从来不是秘密，别的不说，辉月这方可是对这种敌人有着高额悬赏的。哪怕是死的，也值得一个惊人的价码。 而杀死这个游骑兵的，不是别人，正是伊万。 说起来，地雷爆炸的声音其实不能算很大，建筑物本身又大大的削弱了爆炸声。这使得以整个迦舍城的范围而言，爆炸并没有惊动什么人。但是对于边上一圈的人，特别是卫兵、巡逻以及边上居住的军官等等一些人来说，这个爆炸可就必须要注意了。 所以伊万就很自然的过来了。而且因为陆五之前吩咐过，所以他是搭载着外骨骼装甲过来了。 按照伊万的说法，接下去完全是一个意外。他过来的时候，门口的几个卫兵已经全部被爆炸声吸引走了，所以他是一个人进来的，而且，很凑巧的，进来没多久，伊万就发现了一个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人影。 也许是本能，也许是战场上的经验，或许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很可疑。总之，伊万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随手就用电磁炮来了一发。接下去的事情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到了。 虽然这老头动手可能理由不太充分，但是单纯以效果来说，运气很好。这一发电磁炮正中冥月术士的脑袋。电磁炮这种武器，哪怕是重装的外骨骼装甲都挡不住——虽然陆五不知道这种武器的具体威力，比方说到底能打穿多少厘米的钢板什么的，但是他知道它的威力很惊人，连外骨骼装甲都挡不住，更别说那些人力所能负荷的防御。普通的防弹武器，在它面前，就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冥月术士被一击爆头，其他人都完好无损。琥珀更是及时赶到，“吞噬”来到冥月术士。站在陆五的立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可能不是结束。 这一次，这个冥月术士可以说是因为运气比较糟糕。先是触发地雷负伤，然后被伊万一发电磁炮直接干掉了。一身的本事压根没来得及发挥出来就死了，死的很窝囊。但是下一次，还会不会有其他的敌人过来呢？ 对于辉月一方来说，虽然游骑兵的具体规模之类还是一个谜，但是傻瓜也能知道，他们的数量绝对不少。杀死其中的一两个，对游骑兵来说简直就和挠痒痒差不多。他们不但不会感到恐惧，反而会让报复之心越发强烈吧。 至于一个术士正常情况下到底能发挥多少的战力……上一个游骑兵已经充分表现出来了。一个受伤的游骑兵，直接摆平了小镇上的所有驻防兵力，大概上百台外骨骼装甲。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那完全是一个幸运的意外。事实上，假如冥月术士想要杀人，他可以直接把小镇上所有的人，不管是矿工或者是士兵，全部一个不剩的干掉——还不花费他太多的时间。 最后的处置方式也很简单。现场的相关视频都被录下来，连通游骑兵的尸体、装备和其他所有能找到的零碎一起，明天就送到公用贸易网络那头去。前面说过，辉月一方对游骑兵是有高额悬赏的，浪费了这个机会就太傻了。 而这个事情，也被大家认为是一个偶然——虽然说一个冥月术士突然出现在迦舍城这里，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妥。但是怎么说呢，既然游骑兵是精锐的斥候部队，那么他们出现在辉月阵营控制区域的不管哪里，似乎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本身就是斥候的工作啊。而且，和上一个不同，这个冥月术士的死因，也就是被一发电磁炮爆头，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死法，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了。 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有人把游骑兵的尸体带走，至于周边的清理工作就只能等到明天进行了。大家各自散去，带着不安或者兴奋，各回各的被窝或者是睡袋。似乎应该如此。 陆五完全没有睡意，他回到地雷爆炸的房间，看着地雷爆炸的现场。之前冥月术士的尸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甚至让人忘记了他们最初的目的——也就是爆炸声。既然有冥月术士，那么爆炸似乎就没什么值得追究的了，不是吗？ 地雷完美的发挥了原定的作用。事实上，陆五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于这种“陷阱”的思路并不重视。这可能是因为外骨骼装甲普及的缘故。当然，陆五也终于明白红衣为什么觉得地雷的威力有限了。因为对于披挂护甲的敌人，地雷的杀伤性还是小了点。 冥月术士的尸体上可以看到，绝大部分的伤害，都被他身上的纳米装甲挡了下来。这种装甲造价不菲，是人体所能负荷的护甲之中最好的一种。如果早知道游骑兵也有护甲，陆五发誓他一定把地雷设计得大一些。 但是无论如何，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对付游骑兵可行。若非地雷重创了冥月术士，伊万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一发将其爆头了。 他一边思索着要如何弄点威力更大的地雷，或者干脆把多个地雷联在一起？话说回来，他倒是意外的发现这个世界的建筑材料很坚固。地雷炸坏了门，但是几乎没对墙壁和地面造成什么大的影响。这个世界的建筑材料是一种合成材料，至少在女妖之门这个地方，在陆五接触的范围之内，既用来造房子，也用来造军事工事。这种材料色泽上很像是混凝土，但是地球上混凝土的墙面很粗糙的，而这种异界混凝土就要光滑上很多。也许是这个缘故，陆五看到绝大部分的建筑都没有进一步装修美化。 不过这也很正常——这个世界可是推广了电磁炮的世界。要说防御工事的材料不合格的话，估计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陆五。”琥珀从后面绕了出来。大家散了之后，琥珀也离开了。虽然她没有说明，但是陆五知道琥珀是去周围搜索一圈——并不是真的打算发现些什么，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怎么，琥珀，你发现了什么了吗？”陆五问道。琥珀回来的速度太快了，哪怕没有走远，只是绕着房子周围搜索一圈，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没什么……”琥珀似乎犹豫了一下。“根据我知道的，游骑兵基本都是单独行动的。” 这也很容易理解，游骑兵是靠着靠着特别的隐匿能力过日子的，斥候任务一人足矣，人多没有任何用处。 “干掉这个之后，应该会平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吧？”陆五说道。这方面他可是有外挂的——高手不久之前已经初步破译了冥月一方的密码（原本是辉月冥月一起弄，现在形势危急，高手就专心破译冥月的联系方式了）。虽然只是初步破译，但陆五已经知道冥月正在召回游骑兵斥候们。估计这一轮侦查任务已经结束——事实证明辉月一方暂时没有和凯查哥亚特大规模交战的态势。既然如此，召回精锐斥候也是正常的事情了。这意味着哪怕下一个冥月术士现在就受命出发，来到这里细致了解同伴的死因，那也得相当长的时间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一段短暂的路途，因为单单女妖之门地区，其面积超过六亿平方公里，比地球还大。 考虑到中间要穿越凯查哥亚特控制区域，等到第三位游骑兵找到陆五的时候……估计百八十天都已经过去了吧。 “陆五，有点不正常……伊万怎么可能杀死一个游骑兵？” “怎么不正常了？”陆五觉得虽然有点意外，但是不值得奇怪。毕竟连伊万自己也承认，这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事情。老虎都会打盹呢。 “伊万说他看到了一个朦胧的影子。”琥珀说道。“问题是根本不可能有影子。如果有的话，那么冥月术士就不可能从这里逃走了。”她用手指了指地雷爆炸的现场。 爆炸之后，琥珀是第一时间冲出来的。但是很可惜，那个游骑兵马上就隐身撤退，就算是身为高阶术士的琥珀，也对游骑兵的这种近乎耍赖的能力无可奈何。看不见，摸不着，追都不知道该向哪里追。事实上，若非被伊万一个瞎猫碰到死耗子爆了头，游骑兵肯定会安然撤走，稍微修整恢复一下就回来报复——甚至连修整恢复都不必。 真的到那个份上，陆五恐怕要面对大危机了。 “是后来伤势发作，所以解除了隐形，凑巧被发现了吧？”陆五说道。 “太偶然了，陆五不觉得不太正常吗？” “那……伊万和冥月术士是一伙的，这是苦肉计？”这就近乎开玩笑了，就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牺牲一个贵重的游骑兵，只为了糊弄陆五这么一个小人物？当然，如果冥月知道了陆五和凯查哥亚特的真正关系，或许会做出这种抉择也说不定，但是伊万本来就在陆五身边，他争取陆五进一步信任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者，伊万拥有洞察游骑兵的能力？”这个可能性比刚才那个还要低。真有这本事，伊万早就被调到后方供起来了。游骑兵对辉月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辉月的高层想要灭了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问题是做不到。 琥珀也知道自己的观点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所以她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进一步追究。 第一百十五节 真相 “恭喜您，估计这一次您的功勋会被高层所知。”会客室里，蝶梦用一副真诚的表情向陆五恭贺道。“一个游骑兵可不是什么大路货的战绩。”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或者说，是蝶梦多次失败之后，好不容易得到的见面机会。不过其实也没那么艰难了——就像大家都知道的，之前她一直在养伤，所以对于和指挥官见面这件事情也没那么急迫和热衷。虽然这牵扯到她的调查，但怎么说呢，既然陆五没死，她迟早能见到他的，不是吗？ 蝶梦在见到陆五之前，就已经听说了他作业杀死一个游骑兵的事情了。事实上，她甚至还有机会在那具尸体送走之前好好的端详了一番。虽然没了脑袋，但那确实是一个游骑兵，绝对不是冒牌货。而且，死的这个和上一次她遇到的那个游骑兵不是一个人。 在眼力方面，蝶梦可是很有信心的。她上次见到的不过是个小崽子，年纪轻轻，虽然阴险毒辣，但是显然缺乏经验，目光短浅。而这一个年纪就要大上很多。虽然说年纪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根据一种公认的看法，年纪意味着经验的积累。 至于对于那个流传的说法：也就是游骑兵被一发纯属偶然的电磁炮命中脑袋，她就嗤之以鼻了。 天底下哪里来的这么好运气？要说是弹雨纷飞的战场上，这或许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到处都是流弹，此外电磁炮的射程那确实非常的远，一发电磁炮没有命中障碍物的情况下，射出数十个，甚至上百视距都有可能。但是这里可是安全的后方啊——虽然在军事概念上，迦舍城是对抗凯查哥亚特的第一线，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至少在凯查哥亚特主动发动攻击之前，这地方非常的安全。 这种环境下，会有人随随便便的开火吗？拿着电磁炮随手来一发？然后凑巧的命中了隐形之中的游骑兵？估计稍微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想吧。 当然，有一个游骑兵被杀，那是客观事实。至于他为什么被杀呢……那就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了。 而且，既然陆五有能力从一个游骑兵手里活着逃走，那么干掉另外一个也就不显得不可思议了。 “只是一个意外罢了。”陆五真心实意的说道。他依然有点后怕，果然无知是最大的罪。早知道游骑兵也拥有盔甲的话，他就不会用那种地雷了……他现在也已经醒悟过来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些知识（甚至是常识）知道得还是太少。而琥珀似乎在这些细节方面所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所以以后一定要多问问类似红衣或者伊万这样的人才行。 “这个意外可很难得，杀死一个游骑兵能够获得相当高的奖赏……您甚至可以将权限提高一级。” 将权限提高一级是很多人追求的目标，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能够购买更多，更好的装备了。和正规军不同，地方军的装备是受到限制的。每个人都知道，虽然表面上，地方军和正规军的在武器装备似乎差不多，最多只是外骨骼装甲多一点，电磁炮少一点之类的区别（要说全军使用魔法戒指什么的，基本就属于幻想了）。但是事实上，双方的情况差别极大。因为武器并不是装备的全部。比方说外骨骼装甲，其实严格来说，购买它的权限并不高，但是给其维护保养的机械设施权限就相当高了。至于将维护设备小型化，甚至装在车辆上，可以随着军队一起行动的那一种，权限就绝对归入“高级”档次了。 所以两支貌似武器相等的军队，一支可以自由自在的长时间作战，做出种种战术行动，另外一支就如同被戴上镣铐的囚徒，行动的自由度被降低到一个极限。这两者的战力显然完全不能相比。 这也是一种控制，用后勤控制的方式，确保这些连指挥体系都不同的地方军要服从于正规军的指挥（如果有必要的话），而不是扯后腿或者内斗。 当然，过去还有一个总督在，现在什么都没了，女妖之门地方军分散成一个一个的军团，他们的力量几乎完取决于军团长拥有的财富和权限。能够拥有较高的权限的人，怎么想都是比较赚的。别的不说，他甚至可以买了东西，再转手卖给有钱而没权限的人。 正规军这么干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已经无人制约的地方军……比方说现在的陆五要这么做，那就是合理合法，就算不合法，也没谁有权拿他怎么样。当然，前提是，有那么一个有钱没权限的势力存在。 “哈，我还是觉得贝利卡实惠。”陆五回答。他并未将这个事情放在心里去，也没注意到面前的冒牌女学者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宁要钱，不要权限？似乎不太正常啊。蝶梦别的不知道，但是她好歹也在这里呆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对于陆五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现在有一整个矿区在陆五的控制之下，而且已经成功的和公用贸易网络那边达成了交易。除非陆五打算大规模扩张势力，因而需要大量的钱，否则为什么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事实上，哪怕是大规模扩军，权限也比现金好用得多。 “对了，之前说的，关于实验配合的问题，我已经整理成一份名单了。”蝶梦随手拿出自己的终端。示意陆五也拿出终端。她开始操纵，将一些东西输入陆五的终端里面。 也许是为了保密，所以她刻意的使用了一个斜过来的坐姿，让陆五没办法看她的终端里到底有什么。当然，陆五也没有这个好奇心——反正对方的终端早就被高手渗透得如筛子一样，什么东西都被拷一份出来了。 几首歌的音频数据被传到陆五的终端里面。 “如果可以的话，就以这几首歌先作为第一批实验对象吧。” “这几首歌吗？”陆五兴趣缺缺的问道。每个音频传过来后，他都稍微点开听了一小段。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会有兴趣慢慢的听完吧，但是对陆五来说，这些都是他耳朵里听出老茧来的老歌——毕竟，此类让人热血澎湃的进行曲可不比通俗歌曲，割完了一茬又冒出一茬来。真正好的，能够鼓舞人心的曲调，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首。而且，陆五怀疑，这位神秘的穿越者，也就是把地球上的知识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音乐爱好者？但是为什么随身携带这么一堆听腻了的老古董歌曲呢？ 蝶梦注意到陆五的神色，不过没有太过于在意。反正这种所谓的实验虽然不是谎言，但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身份上的掩护罢了。 “而且重点是这一首，感觉很不错……”蝶梦让自己终端开始播放一首音乐。陆五现在越来越确定，那个除了他之外的穿越者一定来自中国，因为如果是外国人，估计除了专门研究中国音乐的，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中国歌曲。蝶梦播放的正是“黄河大合唱”。 陆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嘴角抽动。在异世界听到中国抗日的歌曲，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有一种成群的羊驼从身边呼啸而过之感。而且更糟糕的是，这首歌并不是那种单纯的音乐，还有歌词。听着里面唱着“抗日英雄真不少”“游击健儿逞英豪”，脑海中那群呼啸而过的羊驼数量直接暴增到一百万。 “这些歌曲……”陆五问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就算是我也不清楚呢。”蝶梦回答道。她面带微笑，但是目光却盯着陆五，“说起来，陆五阁下，我最近听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听说，之前，在矿区那边的一个小镇上，有一大群人突然昏睡过去了，包括了士兵，也包括矿工及家属。” 这个打击突兀、直接而且不留余地，让陆五脸色不由得一变。只能说他养气工夫还不到家，距离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那种档次实在太远了。当然，这很正常，很多东西都是历练出来的，陆五这方面就显得经验不足。 “……好像没什么大事，没有人员伤亡的报告……”陆五勉强笑了一下，想要把这个话题错开过去。但是蝶梦却乘胜追击。 “陆五阁下，您不觉得，这很像是术士做的事情吗？” “哦，术士，当然，”陆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咄咄逼人的女学者。事实上，“您干嘛关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果然有戏。蝶梦也没指望能一下子把陆五的秘密给整个挖出来，她这次只是一个试探，至少证明了有秘密存在，这就够了。但是，如果条件合适，她也不会放弃这个能得更多的机会，不是吗？ “我是个学者啊，好奇心是一个学者最基本的素质吧？”蝶梦说道。“话说回来，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我不确定。”陆五终于回过神来。“嗯，蝶梦女士，您明白……这件事情很奇怪，但是它毕竟没有造成损失，也不值得上报。而且，您明白，也许是一个冥月的游骑兵偷偷潜入迦舍城附近，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并不能做什么。” “您说的对。”蝶梦微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来吧。关于我的实验这件事，您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将这些音乐播放出去。” “呃，不需要我调查吗？” “那是我的工作，指挥官阁下，我并没有任何质疑您的意思，但是根据一个学者的基本治学态度，我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得到第一手的情报。所以，我希望您给我一个特权。” “特权？” “是的，允许我能够自由的拜访您任何一个士兵，从您任何一个士兵那里得到我所需要的，第一手资料。” “当然可以，这没什么问题。” 这次拜访到这里就结束了，陆五把蝶梦送到了门口，等到她的身影消失，然后才意识到琥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 “琥珀，你刚才去哪里了？”陆五记得好像一开始见面的时候琥珀还在的，但是见到蝶梦之后，她立刻找个空子溜走了。 “陆五！”琥珀这一次是很用力的抓住了陆五的手。“那个女人……她是个术士！一个很强大的术士！” 第一百十六节 察觉 “什么，你是说……”陆五觉得实在有点难以置信。“蝶梦小姐……” “她是一个术士！”琥珀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她身上有很强的魔法残痕。” 陆五已经知道，术士在使用魔法之后，会留下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散的痕迹，既所谓的“魔法残痕”。对于不具备魔力的普通人来说，这个“残痕”存在不存在完全没区别，反正也感受不到，但是对于术士来说，这却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术士可以通过分辨残痕，来进行追踪或者推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类似于幻术啦、隐身啦，之类的技巧，其实效果并不很好。任何魔法都会留下残痕，所以针对普通人是一回事，应付术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这也是一种额外的束缚，让术士们不能真的随心所欲。在地球上，你用魔法弄死一个人，估计最高明的警探和最先进的设备也找不原因，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罪行根本遮掩不住。 可以说，这个社会秩序的建立，和魔法残痕之间，有着相当重要的联系。 冥月阵营发明了一种遮掩残痕的方法，导致了黑暗游骑兵的诞生。这种方法显然并不完善，需要种种特别的装备配合——因为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除了游骑兵之外，其他的冥月术士并未表现出这种能力。但是哪怕这样一个很不完善的方法，依然成了冥月的王牌。其他的暂且不论，单单是辉月阵营对游骑兵的悬赏，就能看出这支部队战功是多么彪炳。因为除了这么这一支特殊部队之外，从来没有其他什么低阶术士值得辉月悬赏的。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术士伪装成普通人是很困难的，至少不是想装就装。一个术士必须要维持长时间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才能让自己身上的魔法残痕消弭到一个无法辨认的程度。至于这个时间要多久，基本上取决于他自己使用魔法的情况。使用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魔法和全力以赴来一次魔力爆发可是完全不同的。 “魔法残痕……”陆五重复了一次这个词。 “而且那是很高等，也很强烈的残痕。”琥珀说道。“我判断不出她到底是第几律的术士，但是她肯定非常强大，绝对是高阶术士。” 之前琥珀就判断陆五身边有一个术士——她一度还怀疑是不是红衣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但是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水落石出了。 现在的问题变成了：蝶梦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当然，她可能真的只是来做一个实验的。一个术士和一个学者之间，并无什么冲突。一个强大的术士也可以是一个优秀的学者（虽然这种情况非常少见）。但是，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可能性之上，那恐怕不只是愚蠢了。 蝶梦显然是有的放矢，否则的话，这么多前线的地方她不去，偏偏来这里找陆五？哪怕从比较普遍的角度来说，她要做实验，也应该去找那些正规军控制的地方才比较合适。 “一个高阶术士来找我干什么？”陆五问道。这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她不是偶然，绝对是故意的。”琥珀回答。 …… “女士，结果怎么样？”蝶梦回到自己临时的暂住地，正好遇到自己的随从。今天她们各有事情，所以并不是一起去拜访陆五的。 “很顺利，他看上去没想象中的那么老谋深算啊，”说到这个，冒牌女学者深感疑惑。就今天的言谈举止来看，陆五一点也不像是她预想中的，精明狡诈，深藏不漏的那种人物。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真的，亦或者是面具之下的第二重面具。“他肯定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如果说是冥月的间谍什么的，却又不太可能。”她想了一下。“但是我有一种直觉，那个光头的死和他一定有关，至少也是他知道些什么。” “陆五是个术士？” “这个倒是不可能的。”冒牌女学者对自己眼光有自信。“昨天晚上那个游骑兵的死和魔法显然没有关系，否则的话，他今天不可能身上一点魔法残痕都没有。但是，要说游骑兵被一发意外的电磁炮杀死什么，那绝对是谎言。刻意散播谎言，本身就说明他知道一些无法对外公布的真相。” “女士，既然他能够杀死一个游骑兵，有没有可能杀死……之前您遇到的那一个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早就拿着游骑兵的尸体去领赏了。那个金额，几千万的贝利卡，啧啧，”蝶梦忍不住啧了几声。“连我都心动呢。” 其实游骑兵本身的战力并不值这个价，虽然他们是很优秀的斥候，但是终归也只是斥候罢了。真正有价值的是游骑兵那种隐藏魔力残痕的秘密——这简直违反了常识，辉月一方为此不惜代价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说有专门的研究者对此进行解读，也有不止一个游骑兵的尸体落在辉月一方的手上，但是整体来说，目前进度依然为零。至于原因，至少一部分理由是因为样本太少，难以分析出一个有效的结论来。目前最理想的是活捉一个游骑兵，从他们嘴里掏出隐藏魔法残痕的秘密（这样哪怕不能做到“知其所以然”，至少也能“知其然”了）。如果做不到，那就只有多搜集游骑兵的尸体和专用装备作为样本，从中进行反向推测，解读相关技术。 “所以完全搞不清楚呢，如果说是冥月间谍的话，他目前的价值也太有限了，还远不值冥月一方为他牺牲一个游骑兵的。而且这个牺牲毫无价值。要是目的是给陆五送钱的话，直接给他送来不是更合适？对了，陆五为什么需要钱？” “这个我倒是打听到了，女士，他似乎真的弄到了一座浮空要塞。” “浮空要塞？哈……”冒牌女学者试图将这个说法付诸一笑。“怎么可能？就凭他？一个地方军的军团长……”她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她也突然想起之前晚星家族和陆五的约定。呃，最初的时候，哪怕是她也没有想太多，因为如果有这么一座可以随随便便就能修复的浮空要塞，晚星家族会把这种东西交给别人？不，死上十个阿琪也不值得让晚星家族做出这种交易。反过来说，如果那座浮空要塞是不可修复的，或者是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比方说需要大修，更换更多重要设备之类）才能修复的，那么它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 确实，这会让人不受购买浮空要塞需要的权限的限制，但单单是那天文数字一样的金额，就不是凭借区区一个矿区立足的陆五能够妄想的。这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可笑。而且，并不是说你勒紧裤带，咬牙买了一座浮空要塞之后就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事实上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原因很简单：浮空要塞的动力能源，是反物质。而反物质的制造么，至少在这个世界目前已经公开的科技档次还不存在。未来暂且不提，至少眼前，反物质唯一的获得渠道就是用魔法制造，所以牢牢的掌握在术士们的手里。浮空要塞取得燃料的唯一方法就是从公用贸易网络那边购买。至于价格么，不好意思，那也是天价加上高权限。 所以，冒牌女学者听见这件事之后，很快就认为这完全是一个大忽悠。因为哪怕是那个晚星家族的人，也用了很多模模糊糊的词，不肯说明白那座浮空要塞到底能不能修得好。总之，那应该只是一个谈判上的花招，诱惑陆五出去救阿琪罢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虽然将相关消息传到后方去，但是却也没有非常在意此事。 而且，所谓骗局，终究有被拆穿的那一天。既然现在阿琪已经被救回来了，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现在的陆五应该早就明白这是个骗局了。事实上，以常理而言，这个事情应该早就结束了。 之前，不管是她还是她的随从，都是这么认为的。也许浮空要塞能修好，但陆五修不起。 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有点超乎想象了。不，应该说这潭水，越来越深了。上一个游骑兵放过了陆五（显然是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而这个游骑兵却被陆五杀了，这是否和这座浮空要塞有关？ 嗯，或许可以稍微脑补一下，想出一个故事来：曾经的冥月势力下的间谍（不管他因为什么理由成为间谍的），最终决定放弃冥月那边的身份，投奔到辉月的怀抱里来？不过这样的故事，好像可能性不是很大啊。冥月绝不可能容许翅膀长硬了就飞走的事情发生。 然后她想起了那个名为琥珀的女孩子。之前她曾经以为陆五死了，所以将琥珀作为目标——其实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所以对她特别留了意。 虽然在年龄上（或者说就外表看起来的年龄），蝶梦没比琥珀大上多少，但是这不影响蝶梦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前辈立场去看待那个小姑娘。从第一次见到她，冒牌女学者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等到她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却发现自己完全不可能产生这种印象。 除非她是个术士，然后两人曾经在不经意之间擦身而过，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但是很可惜，琥珀显然不可能是术士。她身上有轻微的魔法残痕，但那是魔法戒指的效果。现在迦舍城这边，大部分人都知道陆五手里有魔法戒指的事情了。将自己的戒指借给女朋友用用似乎也很正常。 然后，突然之间，一股异样的悚然占据了她的心灵。 我这是怎么啦？她在心里轻声告诉自己。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搞明白到底是谁杀了那个光头，却栽赃在我的身上……仅仅是这个目的而已。而陆五，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的一个步骤。但是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我对于陆五的兴趣却越来越大，大得已经超过了我对于原本目的的追求？ 第一百十七节 浮空要塞1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样的。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理智立刻给了她一个正确的答案。她只是觉得有趣罢了。毕竟，不管是作为一个高阶术士还是作为一个学者，她的生活虽然算作充实，但终究未免有些无聊。所以在这个地方以局外人的角度，看着棋盘里各个不同人物的表演，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不是吗？ 而且，陆五显然和冥月一方有着某种不能公之于众的关系。眼下他虽然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军团长，连个人物都算不上，但是站在辉月的立场上，如能尽早了解冥月想要干什么，对未来的行动（如果有的话）肯定大有帮助不是吗？ “嗯，决定了，我要去好好调查一下和那座浮空要塞有关的的事情！” “我赢了，搭档。”高手操纵着模拟器，发出最后的胜利宣言。这一次，它依然赢得干脆利落，在一对一的单挑中并没费太大的工夫就把陆五击败了。 其实这种模拟器，作为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因为操作可以说是慢吞吞的。要双方都完成一个回合之后评定结果。而且战斗的过程也没有什么动画显示，只有冰冷的数字在说明你的能源在下降，你的护甲在消融，你的主炮无法充能，你的副炮失去联系诸如此类。总之，这个世界的人们显然并不觉得这种模拟对战可以添加一下“好玩”的因素。 “嗯。”陆五若有所思的回答，作为最后一个命令，他把自己所有的能源输给了主炮，发动了一次旨在同归于尽的反击。可惜的是高手早有准备，陆五轻松的失败了。 “最后一招不错，稍微有那么一点机会，但是太迟了。”高手评价。 最后的结果是一段文字显示，陆五的浮空要塞被命中了反重力引擎，超过九成的几率引发大爆炸，将整个浮空要塞变成碎片。当然，剩下不足百分之十的几率是从天空坠落，摔在地上，变成比较大的碎片。 陆五发现自己已经比较能够适应失败了——或者说，已经丧失了那种失败之后“再来一局”的冲动和欲望。嗯，这也很正常，在连续不断的失败过几百次之后，他已经让自己超然于胜负之外，而是能够冷静的思索高手的每一个行动。 只有这样，才让人的心理好受一些。 而且，这真的不是一种游戏。因为陆五现在已经觉得，如果让现在的自己对上最初的那个高手，自己应该能赢。高手之所以能赢，并不是因为它擅长玩，而是因为它能够深刻的理解这种武器的操纵问题。事实上，经过最初的那种毫无理性的，更加类似于发脾气一样的糟糕操作之后，现在陆五觉得自己的本领已经见长了很多。可惜的是高手的能耐增长的更快。 “高手，为什么你会第一选择撤退呢？” “太简单了，因为我初始条件的时候，应该是模拟被突袭的一方。你这边应该是主炮能量满格，而我这边，主炮都尚未唤醒。这个时候，拉远距离，释放各种障碍……” “高手，我觉得你真的适合做一个指挥官。” 高手突然叹了口气。“搭档，你别想太多，其实这个模拟器真的只是模拟，它代表不了任何东西。我之所以看上去比你强，主要是因为我与生俱来的天赋更加适合学习罢了。如果真的和那些资深的指挥官来一场真正的较量，我可没半点自信。我们两个的比赛……说白了也就是两只菜鸟互啄罢了。看看你当前课本的第五十页……我们的学习进度相同，看看这段话，就大致明白我们现在距离目标很遥远。” 陆五打开那本书，找到了高手所说的那一页。当然，关于“学习进度相同”什么的，也就是听听罢了。高手的学习和陆五的学习完全是不相干的两码事。高手在同时进行两方面的学习，一方面和陆五一样，在学习那些类似于操作技巧（比方说他们正在读的就是一本资深指挥官的经验汇编集）的东西，而另外一方面，它在从最微小、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深入了解整个浮空要塞，从构造思想、结构、涉及的基础学科还有其他一些知识。这些东西表面上似乎只是一本书，但是背后却都牵扯到一整个科学体系。这就好比微积分，虽然微积分本身的教科书已经够厚实了，但事实上，在学习微积分之前，你必须从小学一年级的加减乘除开始学。这些基础知识统统计算进去的话，那么份量就会很惊人。如果你什么都不懂就去看微积分，那无异于一个不识字的人在读一本天书。 “……你必须熟悉你的浮空要塞，了解它的每一个细节和关键能力。如此，才能正确的理解这件精美的战争工具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哪怕相同型号的浮空要塞也有着一些细微的差别，把握这些差别，就会成为生死天平之上关键的那个筹码……”陆五轻声的将这段话读了出来。 “所以你瞧，搭档，我们说到底也只是在纸上谈兵罢了。”高手说道。“不具体弄到手一座浮空要塞，在实践了解和操纵它，学再多也是纸上谈兵。” “纸上谈兵就纸上谈兵吧……可是高手，为什么我们模拟了这么多次，好像我一次都没赢。” “搭档，你赢过一次，依靠距离优势，我们变成了接舷战。然后在计算火力的时候，发现你那一侧副炮数目比较多。” “好吧，就算我赢一次了，但是我们一起对战超过两百次了。” “噢，我只能说，搭档，这方面你真心缺乏天赋。” “天赋？” “你根本不是一个军人……最多也只是个半调子的货色。”高手回答道。“按照我的概念，并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受过军事训练拿起武器就算是一个军人的……还需要各种天赋的素质才行。比方说，红衣是个军人，但你不是，搭档。相信我，如果有朝一日，你得和红衣在沙场上一决高下的话，除非你有着压倒性的资源，否则我建议……最好不要由你自己去指挥。” “现在的问题又不是指挥……”陆五想到了那个简直如无尽吞金兽一样的维修工程。“我又没打算用浮空要塞和谁作战。”他说道。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这种修复的浮空要塞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恢复百分百战力，而是要打一个折扣的（这个折扣到底有多少取决于陆五愿意为此支付多少的金钱和时间）。也就是说，如果真的发生类似于模拟器这种一对一的单挑事件，那么陆五压根没什么胜算。 对于陆五来说，浮空要塞真正的意义，还在于它能够保护所有者的人身安全。正如之前发生过的一样，凡人的力量、科技和装备，在一个术士，哪怕是低阶术士面前，也脆弱得宛如一张马粪纸。如果当前这种双方默许的和平被打破（你甚至没办法说眼下算不算和平），陆五就和大海中的小虾米一样，随时可能被巨兽搏斗的余波所吞噬。但是有了浮空要塞，事情就截然不同。正如高手曾经说过的一样，陆五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呃，甚至可以作为旁观者，看着凯查哥亚特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搭档，有时候，事情并不能总是如人所愿啊。”高手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走？” “等新的监察官来了就去。”陆五回答。最近他才刚刚知道这么一回事——由于陆五被委托了迦舍城这边的防务（前面说过，这个防务其实是正规军的，只是被“委托”给陆五），所以在他的编制中，就必须有一个监察官。没错，正常情况下，这么一个地方军的军团，压根没资格独自配备一个监察官，但是既然陆五承担了防务，那么事情就不能以正常来计算。 正如每个人知道的，这是一种典型的掺沙子的手段，辉月的高层用这种方式监督着每一支部队，免得他们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来。 当然，这个监察官只是一种监控的手段，并非意味着来引发内部矛盾的。监察官至少在名义上还是指挥官的副手，其权力是受到压制的。真正可怕的检察官是之前阿琪的那种类型——直属上司已经死了，所以检察官的权力反而不受制约。比如说当初的阿琪，理论上有权力随心所欲的逮捕迦舍城这边所有的人，而且因为她理论上的上司，也就是总督已经死了，所以没人对抗这种权力。而现在这个即将到任的，她的权力就会小伤很多。呃，怎么说呢，如果真的是个很麻烦和陆五很不对付的人，那么估计就剩下向着辉月高层打打小报告的本事了。而且由于指挥体系之间存在不同，除非真的出现类似于“背叛”这样的大罪名，否则估计压根没人在意。 “算是要出远门了吧？”陆五说道。“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算很短了，但是还没有去过其他什么地方呢。” 尽管每天都能收到浮空要塞的维修进度，包括视频、图片和介绍，但是说句实话，截止现在为止，陆五还没有现场去看过一眼呢。没错，他知道自己的浮空要塞在哪里——相关的地图就在陆五的终端里面，每天有空的时候他就会将其调出来看上一看。 但是怎么说呢，暂且不提凯查哥亚特曾经给他的暗示，单单是眼下这种感觉就很不好：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属于你的贵重财产，由一群讲明白不负保管责任的工人在进行修理——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觉得心里不安吧？ 那个地方，叫做尼斯城，或者说尼斯城郊外。辉月和凯查哥亚特对峙的边境线就是由一连串原先的城市组成的——之所说“原先”，是因为那些过去的工商矿业城市，现在全部被军事要塞化了……不过这个“要塞化”的效果很可疑就是了，反正陆五觉得迦舍城应该是基本保持原样，没啥太大变动，连临时工事也没多少。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居民走了，换成军队驻扎。至于居民应该是被边上几个地区收容走了，因为城郊的难民之中显然没有本地居民。 尼斯城距离陆五这边，直线距离很遥远。但是要过去却很容易。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地球上没有的科技造物，就是空中悬浮飞行的列车。而且更妙的是，他目前拥有的权限居然足够租上一列的。 “不过，听说尼斯城那边，也不是正规军，而是委托给一个……地方军的指挥官？” 第一百十八节 浮空要塞2 作为迦舍城这边的指挥官，陆五已经有权收到一些官方的正式通告之类的。 当然，大部分都是和陆五不相干的事情，比方说某某某地取得一场胜利（对此陆五深表怀疑），某某某地又遭到一次挫败之类的。由于地位低微，他收到的消息通常都是滞后相当长时间，基本上已经没有保密价值了，才会发给他这个小小的军团长。倒是上一次从那位女学者兼女术士手里，高手拷贝出了很多最新的消息。 所以陆五知道，像他这种例子，并非独一无二。起码，在那个叫做尼斯城的地方，有一个和他情况相似的存在。一个地方军的军团长，同样被委托了尼斯城的防务。至于理由么，陆五倒是不清楚，但是想来估计也和这边相同。应该就是正规军遭到了一场损兵折将的大规模失败，亦或者为了填补其他地方的失败而被调往他方，总之就是兵力不足，捉襟见肘了。这种情况下，正规军的高层看着某个地方军的军团的战力比较出色，所以就把防务交给他。 虽然说以正常的军事角度看上去有点蠢，但是实际上却也正常。因为显然的事实是：凯查哥亚特正在和冥月那边如胶似漆呢，在辉月这边最多也玩玩反守反击，并没有进一步进攻的欲望。再说了，就算凯查哥亚特突然心血来潮想给辉月这方来个大惊喜，凭借现有的部队就能挡得住？ 过去还有人能抱着这种幻想（包括阿琪），觉得在一个有利的地形下，限制住毁灭者的机动性，就能重创凯查哥亚特。 但是现在，在双方不止一次较量（当然，对于整个战争来说，这只能算边境小摩擦）过之后，已经没人有这种信心了。凯查哥亚特创造出来的并不是一种简单的人造生物毁灭者，而是一整个异域军事体系，以及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和地球也截然不同）的军事科技树。 事实上，假如凯查哥亚特打算对迦舍城（或者其他任何前线据点）发动攻击，那么后果无非两种：第一种是陆五全军撤退，凯查哥亚特占领了迦舍城，第二种是陆五全军覆没，凯查哥亚特占领了迦舍城。 既然抵抗和不抵抗的最终结果不会改变，那么，将第一线据点的防务“委托”给别人也就很正常了。 在陆五看来，将防务委托给地方军的做法，本质上来说还是找点替死的炮灰罢了。当然，这对于他来说是求之不得。 不知道尼斯城那位新任的指挥官知不知道浮空要塞的事情……不，他不可能不知道。隐那边的修理队伍可不是小猫小狗三两只，而是几百几千号人马，外加大量的设施和物资。要说连这么一个大工程都不知道，除非那位指挥官是瞎子聋子。 身边有这么一个随时可能被修复的浮空要塞，要说人家心里没个惦记，估计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吧？毕竟，陆五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座浮空要塞的所有权，那绝对是说不清楚的。并不是说陆五出钱维修，这浮空要塞就是他的，别人抢不走。 事实上，别说所有权的问题了，哪怕所有权明明白白的写着陆五所有，人家也不一定理会你。毕竟，整个女妖之门实际上已经是一片无主之地。就像陆五吞并了迦舍城这边所有的其他军团（虽然按照伊万所说，几乎没使用什么暴力，大部分人对此都是乐见其CD是半推半就的改换门庭了）没人管一样，尼斯城那位陌生的指挥官，如果真的用强力手段夺走了浮空要塞，陆五也是没地方可以告状的。 向正规军高层上告？不好意思，人家和你并非上下统属关系，别说不想帮你了，就算真心实意的想帮你都无从帮起。至于向直属上司告状——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每个人都知道，总督已死，目前女妖之门没有总督。 说白了，眼下的情况就是天大地大不如拳头大，爹有理娘有理不如刀子有理。 所以，当陆五提出自己想要去尼斯城去一次的时候，他的所有部下，包括琥珀，全部表示了赞同。 无论如何，要去和那位指挥官见一次面，好好的谈上一谈才好。如果能达成共识自然最好，如果不能达成共识，那也就得做不能达成共识的准备了。好在这方面陆五有优势，因为隐作为一个维修人员，在对于工程进度方面确实毫不苟且的（当然，催要工程款方面同样也是如此）。每一天他都会发送信息过来，将工程当前进度，下一步计划，还有存在的困难之类很完整的报告给陆五。 所以，陆五是知道整个工程进展情况的，这意味着除非那位陌生的指挥官将隐和他的团队整个赶走，换成自己的维修队伍上，否则在这件事上陆五有着绝对的主动权。但是反过来说，陆五可不觉得那位有这种决心。因为维修工作确实是一个不见底的吞金深渊——呃，虽然陆五有一个矿区，而伊万非常积极主动的帮了大忙，但是事实上，对于到底能维持多久，陆五的信心还是不足的。 所谓的维修浮空要塞，某种意义上就和地球上维修汽车差不多——说白了，就是从外面买入完好的部件，将损坏的部件替换掉。当然，说着是简单，但是如何正确的判断到底哪些部位损坏了之类，却是一门专业的学问，不是普通人能干得了的。事实上，那一个个由购买零部件价格组成的账单，实在让人有心跳加快之感。 陆五掌握着一个矿区，还有着各种手段捞过来的几次外快，应付起维修费用都这么艰难。那位尼斯城的指挥官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呢？事实上，虽然阿琪吃了一场无可置辩的大败战，但是迦舍城这里，却是唯一一个从凯查哥亚特手里夺回部分领土的地方。至少从陆五已知的战报离开，其他地方所谓的胜利，也就是通过突袭的方式，歼灭一定数量的毁灭者，但是并没有从凯查哥亚特手里夺回某个区域的控制区。至于尼斯城这边，就连和凯查哥亚特的战斗没有爆发。 所以，陆五确信，那位陌生的指挥官，假如对浮空要塞有什么打算的话，他要做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等到浮空要塞维修完成之后，陆五接收之前的短暂空隙，出动军队将其夺取。 虽然浮空要塞就在尼斯城的城郊，但是陆五掌握着浮空要塞的维修进度和各个细节，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自觉自己还是掌握着主动的。话说回来，如果出钱的一方还比较吃亏，那么估计也就没人出钱了吧？ …… “您要出远门？”蝶梦问道。 “是的，女士。”陆五很庄重回答。他们这一次算是偶然相遇，具体点说，陆五正打算出门，而蝶梦却恰巧上门拜访。于是双方就在指挥中心的门口碰在了一起。 蝶梦的衣着打扮和普通人不同。她今天穿着一件罕见的长裙——以地球的标准算是连衣长裙，因为它是束腰的。说起来，正是见到了蝶梦，才让陆五明白这个世界的服装设计也不是那么彻底的死水一潭。当然，这也没啥好奇怪的，裙子的发明可远比裤子简单。可以地球上为例，裙子可出现得早得多——事实上，根据历史考证，中国裤子要到汉朝才出现，裙子却早在古文明时代就已经到处都是了。基本上，有裤子的地方就一定有裙子，有裙子的地方不一定有裤子。 不过这种感慨陆五只能放在肚子里，就如同蝶梦的胸部一样，陆五的目光只在那地方略微扫过，就不敢看第二眼了。 在他知道蝶梦的真实身份之前，他就知道对方的社会地位在他之上。当然现在就更加尊重了。在他面前的不仅是一个学者，还是一个力量强大的高阶术士，还是一个美女。这三个身份中任何一个都是有着远大前途和广泛影响力，让人不得不敬重的，三者合为一体的时候就更甚了。“我们军团的新任监察官要来了。在接到他之后，我就要去尼斯城那边。” “我听说，”蝶梦若有所思的问道。“您在那边有一座浮空要塞？尚在维修？” “是的。”陆五回答。他并不觉得这个事情值得特别的保密——因为就他目前所知道的，浮空要塞虽然是这个世界科技和魔法技术结合而成的最高结晶（这是高手说的），但是本身并不是罕见的东西。每个地区，每位总督，多多少少都会有几台浮空要塞。至于正规军那边，当然数量就更多了。 “真的吗？”蝶梦的脸上笑了一下，这一瞬间，就算是陆五也没注意到她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啊！”冒牌女学者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然后向前倒去。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的突然，让陆五来不及思索，只是凭本能的向前一步，伸手去扶。 蝶梦的整个身体软软的扑在了他的怀里。 如果将时间倒推那么一段，也许陆五会感到高兴也说不定。别的不说，这么一个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妹子倒在你怀里，哪怕并无其他意义，只是让你近距离接触揩油一下也值得兴奋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说句实话，和琥珀的训练学会的东西不是很多，但是陆五至少明白了这么一个事实： 这个妹子，随时都可以如同折断一根芦苇一样，把陆五的脖子给扭断。只要她愿意，把陆五大卸八块，甚至大卸十八块、二十八块也只是举手之劳。 在把蝶梦抱在怀里的瞬间，他想起了这个事实，整个身体立刻就僵硬起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终究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扯淡，真的要做鬼的时候，估计九成九的人都是不愿意的。 “不好意思……”蝶梦在他怀里虚弱的喘息着，让陆五觉得不可思议。他能感觉出来，这不是伪装，她又何必伪装呢？作为一个术士，蝶梦可以用魔法将自己的身体操纵自如。怎么可能突然跌倒呢？ 第一百十九节 浮空要塞3 大概过了十秒钟，或者十分钟，女术士终于从陆五怀里挣脱开来。她用一只手覆盖在自己脸上，似乎依然受到头晕的困扰。但是至少，她站稳了自己的身体。 “抱歉，似乎是因为没有吃早餐的缘故，有点低血糖了呢。”蝶梦说出一个拙劣的解释。“那个，陆五阁下要去那边的话，能否捎带上我呢？” “啊，那个，您不是……” “哦，那个我凑巧有点事情，想要去尼斯城那边一下。我这边只有两个人，对于您的队伍来说，应该算不上负担吧？” 这种谎话连傻瓜都骗不过吧？陆五觉得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正是因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他反而不敢拒绝。拒绝了会有什么后果？如果真的把一个高阶术士惹火了的话……虽然是同一个阵营的，但是陆五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光头要杀人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犹豫啊。 “那么，您只管去见您的监察官，我回去稍微整理一下行装，就在停靠点那里见面好了。” 陆五一行人离开，蝶梦则走向侧面，靠在一堵墙上。幸好这座城里现在几乎没什么人，哪怕大白天也空空荡荡的。所以暂时没有多疑的目光，更没有人靠近过来追究真相。 “女士！您怎么啦！”随从从后面赶上来，这个时候，她才能确定蝶梦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 “眼睛……眼睛看不见了！”蝶梦轻声的说道。“我的眼睛怎么样了？” 她挪开自己手，现在，女随从才能注意到女主人的眼睛。两缕鲜红色从她的紧闭的眼皮之中渗透而出，仿佛眼眶崩裂开来一样。 “殿下，您的眼睛……流血了。”这一次就连随从也慌了手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流血了吗？”蝶梦轻声说道。她睁开眼睛，双眼一片血红色，遍布红丝。“啊……还好，视力还在……” “殿下，您刚才是……” “我真是个傻瓜……刚才突然有了这个念头，想去看看这个男人的命运……”她轻声的呻吟着。“应该是有人对他施加了守护。” “高阶术士？但是，是谁有这样的力量？能对您产生伤害？” “魔法方面没那么简单……”蝶梦呻吟了一下，“这和力量无关，甚至不是力量的比拼……在这个方面，先动手者占据绝对优势。虽然感觉上很不公平，但是实际上这样才是合理的，否则的话，高阶术士就可以随意的杀死任何人了……当然，能给他施加守护的，至少也是第二律的术士。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的命运并不存在……以至于无法观测……” “您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呢？”随从忽略了女主人最后半句话，因为显然女主人也不相信。 “哈……哈……”冒牌女学者突然发出一声笑，笑声里面并未痛苦或者愤怒之类的感情，相反，充满了喜悦。“我想，我可能找到我的目标了！……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却值得我好好的去观察一下。也许命运就这么奇特！它总会在你全然无备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也许命运就这么奇特……”伊万轻声的咕哝到。“它会在你全然无备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从悬浮列车停靠站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的，伊万以为这一辈子都没缘分再看到这个身影了。当初，他可是对着那个人眼睛也不眨的说了一大堆谎言——或许其中大部分都不是谎言，但是扭曲过之后的事实，其实比谎言更加危险。 当然，伊万对此并没有任何负罪感。因为你说什么是一回事，人家听不听你的，如何做出判断是另外一回事。事实上，与其说伊万在说谎，不如说他在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这种情况下，假如要划分责任的话，伊万也绝不是那个主要负责人。 但无论如何，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尴尬还是有点难免的。 “阿琪……中校？” 出现在停靠点不是别人，正是阿琪。那个曾经的迦舍城最高指挥官（虽然是临时的），接着，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在反攻凯查哥亚特的战斗中，她一厢情愿的采用了完全错误的战术，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若非陆五救援，她和她的军队铁定会全军覆没的。等到回到迦舍城之后，就像所有此类情况一样，作为最高指挥官，她在责难逃，于是被召唤到后方去了。阿琪接下去的命运大家就不再关心了，因为不管有多少人想要保护她，按照惯例，这样一场失败之后，她的能力肯定要受到很多人质疑的。而作为一个军人，一旦能力方面被视为不及格，是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了。 就算是伊万这样的老经验，也不曾预料到阿琪会换一个身份，再次来到迦舍城来。 当然，现在的阿琪并非昔日的阿琪。原先那种张扬、傲慢、信心十足或者说野心勃勃之类东西，此时在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的神情沮丧，而且脸上似乎有一种很难形容的自暴自弃。不仅如此，她身上的衣服也完全不一样了。 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出，阿琪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正规军的军服。她的帽子、胸口、手臂肩膀上之类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到代表她“中校”军衔的标志。这不是说她被降职了——因为哪怕降职了，这些东西也只是换掉而已，比方说从中校换成少校、上尉什么的——而是彻底消失了。除非阿琪被一撸到底，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如果一撸到底，那她怎么可能来陆五手下当一个监察官呢？须知，一个地方军军团的监察官虽然说是卑微的职务，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个军官。让一个连位置都没有普通士兵来担任显然是不合适的。除此之外，作为一个贵族，晚星家族的一员，阿琪除非犯下那种原则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否则绝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就算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估计晚星家族也会发动自己的各方面影响力，直接让她退役离开军队。 陆五一开始也不敢置信。但是不管他相信不相信，反正从停靠点出来的只有阿琪一个人。也就是说，要么所谓监察官今天到来的消息是假的，要么眼前这位就是。 “军团长阁下，向您报到！”阿琪咬紧了牙关，终于说出这句话。“我是您新任的……监察官……” 她还记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呃，双方最初一次见面的时候，阿琪其实很没有在意他。没错，她当时是亲自跑到对方营地抓人，但是与其说是她重视陆五，不如说是她重视自己的权威。她不允许这么一个区区的中队长居然拒绝自己的命令。 接下去因为机缘巧合，当她招募一支队伍想要深入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的时候，陆五也加入了队伍。虽然大家表面上没说，但是每个人都知道，阿琪是指挥官，两位术士是主力，而其余一干人等，除了司机拥有专业技能之外，都是用来消耗的炮灰。而且，哪怕是炮灰之中，陆五也是并不起眼的一个。 虽然果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两个术士全部丧生，相反预定中的炮灰却全部活着回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整个事情的结果是好的。阿琪因为这份功劳，走上了她最辉煌的时刻，让她终于有了一展抱负的舞台。陆五也得到了他的报酬——算是皆大欢喜。 然而，世事无情，时过境迁。如今昔日高高在上的上司变成了下属。而昔日似乎渺小得微不足道，需要让自己去充当炮灰才能得到几台外骨骼装甲的下属，现在却变成了上司。其中的滋味，不是当事人估计是难以想象到的吧。 “阿琪？”陆五终于回过神来，现在没有任何错误了，这位确实就是他新任的监察官。虽然大出意料之外，但是却是事实。“你……”他也注意到对方的衣着了。 “我被从正规军序列剥离，转到女妖之门地方军序列了。”阿琪说道。难以形容的屈辱感从她那颗原本骄傲的心中升腾，让她快要窒息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这一切。“指挥官阁下，以后我就是您的监察官了。” 这个意外让陆五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没一句能说出口。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做出了回答。 “欢迎，阿琪……阁……女士。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伊万，我的参谋。”他做了一个毫无意义的介绍，然后才明白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这位是红衣……既然大家都认识，我就不细细介绍了。总之，欢迎加入……我们先回城里，给你安排一下住处。” 如果在地球上，特别是中国，新人报道的欢迎仪式肯定包括一次尽可能丰盛的大餐。但是很遗憾，这个世界不讲究这个。在迦舍城这里，每个人，包括陆五都吃着那种虽然营养价值高，但是口味实在乏味到可怕的压缩罐头类食品。用这种东西开一个宴会什么的宛如一个笑话一样。所以陆五也只能入乡随俗，简化欢迎仪式。 当然，在见到这位新任监察官之后，事实也证明一场宴会什么的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真的要那么做的话，估计只会让彼此更加尴尬。看着满桌美味却食不甘味，那种感觉只会更加糟糕。 阿琪随身携带的行李非常有限。不过话说回来，按照理论上来说，既然她是陆五的监察官了，那么她的饮食起居什么都应该是由陆五负责才对。 一辆车子已经在边上等候。阿琪注意到尽管车子是空的，但上车的只有陆五，红衣和伊万显然不打算离开这个停靠点。 “指挥官阁下……他们……” “叫我陆五就行了。”陆五说道。他毕竟一不是本地人，二不是军人，被人叫做“阁下”的时候只觉得拗口，“他们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回来？” “嗯，我打算去尼斯城那里一趟，连列车都向公用贸易网络那边预定好了。”陆五说道。“作为监察官，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不过，如果太疲惫的话，你可以留在这边。” “可是，您是迦舍城的指挥官，如果您不在，凯查哥亚特向这边发动进攻怎么办？” “凯查哥亚特不会进攻的。”陆五随口回答。下一瞬间，阿琪张开嘴，似乎想要喊出什么话来，但是最终她还是平静下来，所有的话都咽回嘴里。现在，她已经不是指挥官了。或者说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判断力不行。她现在只能服从别人的判断和安排。 “……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吗？”良久，阿琪问道。 “啊，算是吧。”陆五随口回答。安排住处什么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现在的迦舍城有很多空着的建筑。所以，陆五的思绪转眼转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也就是蝶梦的身上。 蝶梦到底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应该是有某种特殊目的吧。她为什么要跟着我？ 明天开始要去丈母娘家，估计未来三天都没办法更新了 先道个歉 第一百二十节 浮空要塞4 坐在这种反重力的火车上，透过窗户可以向下看去。 按照这个世界的季节，应该是春季吧。但是说句实话，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像陆五之前感觉到的，一个文明发达的，或者说，高科中魔的世界。 虽然在地面上的时候并无特殊的感觉，但是从一定高度的天空俯瞰，就能感觉到一种很难形容的荒凉。这个“荒凉”并非说的是沙漠、荒野之类缺乏动植物生存必须条件的环境，而是缺乏人类的活动迹象。 到处都是草原、森林、灌木、乔木、河流、丘陵诸如此类，一片绿色。放在地球上，这绝对的罕有的自然美景——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地方不像是有人类文明存在的痕迹。 当然，这无疑是错觉。陆五自己都已经见过不止一个的人类城镇了。这里确确实实有着人类文明生存着，而且发展得很好。哪怕这里是公认的偏远地区，也照样点亮了科技文明的光芒。 过了那么一小段时间之后，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头了。这里没有农村也没有农田啊。 视野所及，是一片碧绿的平原，几条河流的支流在这里汇合，变成一条颇有点规模的大河。原本两河交汇的平原，是非常适宜农业发展的地方。这里应该会有村子和农田才对。不过这里一无所有。 陆五还特意用魔力强化了自己的视觉，但是依然连一点点的迹象都没有。这不是环境变化人口搬迁之类可以解释的，因为人类耕种过的土地终究会留下痕迹。哪怕被抛荒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土地，也会留下人类活动的遗址。 “陆五阁下，您在看什么？”伊万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第一次坐这种交通工具，感觉怎么样？” 如果说这种悬浮列车给了陆五什么印象，那就是宽敞、舒适。它和地球上的火车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地球上火车受到铁轨等外部因素的制约，其宽度、高度甚至是长度是有限的。而这种反重力的运输装置可就没那些条条框框的制约了，所以理论上来说，除了一个提供前进动力的列车头之外，其他的车厢可以千奇百怪，想造成什么样子就可以造成什么样子。 当然，事实上并没那么自由。因为这种车子的建造需要消耗昂贵的共鸣石，此外也要考虑空气动力方面的问题。设计者终究要在成本和运载量之间寻找一个合适的最佳比，所以太过于怪异的造型什么的并不存在。但不管怎么说，和地球上的火车完全不能相比。 “这里……没有居民吗？”陆五指着下方的那处怎么看都很合适建立人类聚居点的平原问道。有几只陆五不认识的大型动物在地面上慢吞吞的挪动。和陆五之间见到的一样，只能说这里的动物都比较畸形。其中一个满身都是大大小小鼓起的肉瘤，不知为何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卵巢”这个词。 “被异化的比较严重的地区吧。”伊万随意的看了一眼。 “什么？异化？” “有人管这个叫毒化，也有叫腐化的，当然也有人把这个叫变异、毒变什么——总归是一回事。反正整个女妖之门范围内都没有正常的动物。”伊万说道。“当然，也许有例外，但我不能确认。有人说这是‘迦舍’一族在这里使用了某种生化武器，有人说它们打开了通往异世界的大门，让异界的法则入侵……众说纷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是，陆五阁下，反正整个女妖之门全部都是被异化的区域。或者说，划分女妖之门地区范围的时候，就是根据异化的范围划分的。”他注意到陆五的神情，“您对这个不太清楚？” “哦，我知道得并不多。”陆五怎么说也在迦舍城这里呆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了。对于地名来历什么也是听说过。至少他知道“迦舍”这个词是典型的音译，是某个异世界种族的自称。据说他们曾经作为佣兵被术士们引入这个世界，但是却动起了歪脑筋，想要在这个世界占据一席之地。当然，它们的最终结局，就是仅仅在这里留下了一个被叫做“迦舍”的城市。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迦舍城的名字这么叫，但是城市本身和那个异族其实没有任何关系。曾经由异类建设的城市早就被彻底消灭了——要么是被战火所毁，要么就是在更换了主人之后的日子里，因为不适应人类的居住需要，被逐步拆除掉了。过程或有争议，结果却是相同的。反正，除了个名字，什么都没留下。 “总之就是女妖之门的生物圈都被波及了，所有的生物，动物、还有植物。” “波及之后呢……” “它们都变得有毒了。”伊万耸耸肩。“不能吃也不能用，据说要保持这种样子数百年时间，才能让扭曲变异的生态圈慢慢的恢复正常。也许未来能为这个世界添加一下难得的生物样本吧，但是眼下没用。” 陆五这才想起一件事情。当初他陪着部族后撤的时候，好像一路上没看到有谁狩猎。最初的时候只是觉得可能缺乏狩猎需要的技术和时间。但是现在才明白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就是为什么这里有城市，但没有农村。有工矿业，但是没有农业和畜牧业。这里的人就算吃着淡然无味的压缩罐头类食品（虽然营养确实能满足人体需要），也不会想着去捕猎点野味改善一下生活。 一切都因为这个“异化”，源自多年之前，一种异世界指挥生物，也就是“迦舍”的入侵，用不知名的办法扭曲了整个生物圈。 “其实也不是全然没用啦，植物还是能利用一下的，特别是木材。”伊万不经意的继续说道。“木材还是一种可用的资源……能用。可惜的是不能出口，除了女妖之门本地人之外，外面的人根本不会使用这些被异化的木料。其实木料有什么关系？那又不能拿来吃。就算有毒，晒干之后也都是一样用了……”他轻声的抱怨了一句。 陆五认为他在抱怨钱的事情，如果能把木材卖给公用贸易网络那边，就能得到更多的收入。因为矿区边上就有适合砍伐的林区。 “对了，陆五阁下，那个，阿琪……没问题吗？” 他们之前商量了好几几次，但是真的没想到过来的监察官是阿琪。就算是伊万也不无疑虑的认为，这不一定是好事情。其实仔细想想，之前的失败，到现在也没过太长的时间。要说阿琪已经念头通达，就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出于人类阴暗的天性，或许她会想方设法的给陆五扯后腿。 而一个监察官扯后腿是很麻烦的事情。众所周知，他们掌握着向正规军高层打小报告的权力。陆五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她放在放大镜下详细审查，找出其中看上去像是不对劲的地方——比如眼下这个事情：拥有并修复一座浮空要塞。 往正常角度来说，这是陆五积极上进的表现。但是，这也可以理解为陆五心怀不轨，正打算染指自己根本不配拥有的东西，积攒实力。一个区区的地方军军团长想要增长实力干什么？无疑准备在两个阵营之间玩玩两面三刀的把戏。是的，没错，从逻辑上来说，如果陆五带着一座浮空要塞（外加一个军团）投奔冥月那一方，其他暂且不提，高官厚禄是少不了的。至少要比这边当一个地方军的军团长要强得多。也许被任命为女妖之门的总督（当然是冥月方的）也说不定。 而这种东西，是压根说不清楚的。诚如一个地球上的俗语：积毁销骨，众口铄金。虽然哪怕连浮空要塞的事情都是阿琪而起，但是她却可以拿着这事情作为依据诋毁陆五。 “也没其他办法。”陆五也只能将事情朝着好的那一面来想。怎么说他也是救了阿琪一命不是吗？“她作为监察官，我要是瞒着她，事情也许会更麻烦。” “这个倒是。”伊万赞同这个看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就都同意带上新任的监察官一起去尼斯城那边。因为你带着他可能有麻烦，不带他，有麻烦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对了，伊万，那个维修经费的事情……”陆五这段时间都在认真的跟着高手学习。对，没错，之前他们是共同学习，现在是他跟着高手学习。琥珀的训练倒是够了，每天只是在技巧上继续练练，也就是提高熟练度。但是关于要塞指挥官的课程学习方面，陆五没停下。 这是很有必要的。陆五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找一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要塞指挥官”来帮自己指挥（在这一点上，他很难接受本地人的观点。按照中国的说法，这叫做“唯名与器不可假人”），既然如此，他怎么说也得掌握一些指挥的能力吧，哪怕没有六十分，起码也不能吃零蛋。为了能在浮空要塞修好之后能够由自己指挥，他只好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这一点上。很自然的很多事情他都没空管，丢给两个部下了。军队和矿区的事情丢给红衣，资金和迦舍城的杂事丢给伊万。所幸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正常，至少也是看上去正常。 “就像我说过的一样，有所困难，”伊万说道。“我们的东西都卖了一个大价钱，但是……要说修好一座坠毁的浮空要塞，那就显得有点不足了。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伊万的想法很简单，但是立刻吸引了陆五的注意力。那就是浮空要塞只需修好飞行引擎，让其飞起来，然后慢慢的处理其他的内部细节。 第一百二十一节 浮空要塞5 陆五如果付不起维修费会怎么样？那个叫隐的维修师已经给出了正确答案：他收钱干活，没钱就走人，反正那浮空要塞的所有权和隐无关，就算留下一个半拉子工程，他也没什么可心疼的。 所以，陆五真正担心的是会有这么一个局面出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其实一开始就果断止损倒也罢了，但是现在，一期一期天文数字的维修费用付出去，想要退出来可就难了。要是停下来，意味着过去所有的付出都白给了。到时候，随便一个什么人（比方说提供一切的那个介绍人，正规军的高层，晚星家族的成员，陆五至今都不知道对方名字的那位）支付了接下去的维修费，那么这座浮空要塞就真的归了他了。 换句话说，这就是典型的为他人作嫁衣裳。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么陆五也只能郁闷的躲到睡袋里去哭了——甚至不能说出来，说出来还会变成别人的笑柄。 有限的金钱和无限的需求之间的矛盾就是陆五要面对的最大问题。其实真正的问题不在于钱，而在于现金。整个矿区在他控制之下，他有着稳定的收入——问题是他的积累不足，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支付维修费。虽然在伊万的协助下，捞了很多额外收入（虽然可能有诈骗的嫌疑，但是陆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是那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所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自然就可以慢慢的等待了，等到有了足够的钱，再一步一步的把浮空要塞修理好。” 伊万提出的计划很有可行性，浮空要塞有一大堆系统，它们是维持浮空要塞战力不可或缺的部件。但是既然辉月阵营目前还没有卷入战争的意思，那么这些部分哪怕修好了，也暂时用不上。既然如此，那么干脆只注重于引擎和动力——只要让浮空要塞能再一次飞起来，它就可以回到迦舍城这里。 到了那一步，就没有任何人能把浮空要塞从陆五手里夺走了。陆五完全可以先耐心等待自己积累足够的金钱，然后再开始维修工程——到时候修多久都行，修一段停一段都行。 当然，这目前只是一个设想，到底行不行，伊万也没谱。必须要到维修工地现场，和隐仔细的谈一谈才行。除此之外，风险也是不小的。谁都知道凯查哥亚特很忌惮浮空要塞，将其作为自己的第一波攻击对象。真的飞上天空了，凯查哥亚特要是再来一次攻击可就真的完了。哪怕一座完整的浮空要塞也被凯查哥亚特轻松的搞定了，更别说这座残破不堪，外加一群不是新手就是外行人驾驶的浮空要塞。 如果到时候被击落的话，上面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它第一次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里面的成员大部分都活了下来，但第二次估计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伊万对此忧心忡忡，陆五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如果他过去还对自己和凯查哥亚特的事情有所质疑的话，和持国天见面之后就彻底放心了。正如高手所说的，凯查哥亚特都巴不得给他派来一队的毁灭者当贴身护卫了，怎么舍得让陆五死？ “就这么办！”陆五很快就决定了，甚至没打算去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 “女士，怎么样？”随从用冰冷的湿毛巾敷在蝶梦的眼皮之上。 “还行，要比想象的好上一些。”蝶梦回答。“我差点以为要失去视力了呢。”她轻声的哼了几声。顺带着用手摸了一下脸，幸好，现在血已经止住了。而且出的血并不多，仅仅如同哭泣时流下血泪一般（这种事情对人类来说确实是存在的）。“幸好我并没有恶意，只能算作随手为之，否则的话这一次恐怕真的要害死自己了。” “女士……您真的不是受到攻击吗？” “不是。有些事情，术士的话就不会理解。第二律魔法是一种很危险的魔法，你至少应该听说过，第二律的术士能够影响和操控命运的说法吧？” “这个……到处都这么说……” “事实上，这个说法部分正确，因为别人暂且不提，至少我确实能这么做。但是，”她加重了语气。“知道我为什么不做吗？让自己喜欢的人扶摇直上，让自己讨厌的人厄运缠身，这不是很快意的事情吗？不，甚至没有必要这么麻烦，我直接把自己的命运变成无敌幸运星就行了……知道为什么不止是我，所有有这个能力的术士，都不会这么做吗？” “为什么？” “因为这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危险。”蝶梦叹了口气。“就像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样，我现在都感到后怕。我今天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稍微观测一下陆五的命运罢了，……不，连命运实际上都不算，只能算观测一下他的幸运度吧，就受到了这样的反噬。如果我心怀恶意……哪里需要心怀恶意这种程度，只要我今天稍微多用力了几分，估计就会直接让我自己脑子爆掉吧。嗯，当然，如果牟足了劲想着扰乱一下的话，估计现在整个人都变成渣渣了。” “这么厉害？” “是的，任何一个术士，想要守护别人非常容易，轻轻松松。但是想要进行干扰伤害，那就要千万小心了。所以哪怕对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想要这么做都得三思而后行。因为万一是个陷阱，万一对方受到守护就完蛋了。”蝶梦一边轻轻的给自己做太阳穴按摩，一边说道。“这就好比用一根牙签去撬动一座房子一样，稍微不慎，就是灭顶之灾。嗯，也许只有到达某个异世界，一个没有术士涉足过的异世界，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这种能力吧……但是哪怕如此，也有些人被世界意志宠爱着，这种人照样碰不得。我们在哪里了？好像已经坐了相当久的车了吧。” “车速并不是很快，”随从看了车窗外一眼。“我估计，到尼斯城那里，还需要大半天呢。也许到的时候都半夜了……女士，按你说的，是谁守护了陆五？” “不知道，所以我刚才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有一个术士潜伏在他身边？冥月的术士？” “不像，真的不像。我们这么四处打听来打听去，没感觉到有一个术士贴身护卫着他。是红衣吗？那个家伙来历不明，九成九是从冥月那边逃过来的。或者是伊万？只有这两个人稳定的和陆五接触。但是，我相信他们都不是术士，更不可能是能够对陆五施加守护的术士……也许事情远没有预想的那么复杂。” “什么？” “临时守护和永久守护是不同的，前者随便是谁都可以很容易的做到。后者就难了，就算是很强的术士，也可能要冒着永久丧失一部分力量的危险……” “两种守护有什么区别吗？” “效果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临时的守护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嗯，具体也要看施法者的实力和认真程度吧，普通的话几个月到一两年，但最多也不过三年的时间……但是，如果说陆五之前曾经有幸得到一位术士的照顾……一两年时间的话，也是说得过去的。毕竟那个时候，凯查哥亚特尚未崛起，而高阶术士们在女妖之门的行动也远没有今天这样受到瞩目。有谁偷偷来过一趟什么的，实在搞不清楚呢。” 说话之间，蝶梦拿下了毛巾，并且拿起一面镜子。镜子里，自己的眼球上遍布了红色的，病态的血丝。但是，这种程度可以被认为是长期失眠或者熬夜好几天导致的，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的眼球随时会爆炸开来。 没事了……很幸运，确实没事了。视力还有点模糊，但应该再冷敷一段时间，安静的休息一两天，就会完全的恢复。 “说起来，女士，您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随从关切的问道。 “就字面上的意思，”蝶梦漫不经意的回答。“或许，我找到了我的目标了。但是，这只是一种可能，我必须要好好的观察、确认。” …… 小小的木屋立在森林的边缘。 也许是因为它真的看起来太粗糙又太卑小了，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任何不速之客访问过。就连那些变异的野兽也是如此。小木屋的栅栏门依然紧闭着，被一条任何人都能够轻易撬开的锁锁在门框之上。 透过那稀疏的栅栏门看进去，能够看到似乎长满了青苔和虫子的木材。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一样，女妖之门这地方，任何生物资源，比方说毛皮、肉、鱼之类都是被各地严令不得进口的。所以连木材也被殃及池鱼。本地的建设需求又十分有限。这使得伐木成了一件鸡肋性质的工作。 更别说此时这里正处于战争之中。或许详细的来说，这片区域，现在是由来自异世界的生物，名为凯查哥亚特的智慧存在所控制。凯查哥亚特带来的异界科技之中，明显对于木材没什么需求。可以说，这里是一片暂时被遗忘的角落。 所以，一支游骑兵小分队才在这里建设了一个秘密基地。 可以说，至少这个基地的选择完美无缺。不管是凯查哥亚特制造出来的生物也好，或者是辉月的探子也好，都完全的忽略了这里。 事实上，若非有着引导，就连她也会弄错，把这里误认为是一个被抛弃的伐木人小屋，最多看上一眼就选择离去。但是，既然引导她来到这里的资料清楚的说明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那她就会好好的检查一下。 打开小屋，进入里面之后，才能真正的看到这个完美的骗局。一个精彩到会让人忍不住拍掌称妙的伪装。她撕开了伪装网，露出那个占据了半个小屋的巨大机器。 一台能够远程传送数据，让前线和后方建立起联系的机器。这个东西，将会构成敌后活动的支撑。 很明显，她来对地方了。但是问题是，这里应该有人值守——理论上如此。不久之前，一支游骑兵的分队深入辉月控制区域，以了解辉月和凯查哥亚特的冲突情况。不过任务结束之际，有一人未能归队。显然这位是遭遇不测了。所以，为了知道这位没能归来者的下落，至少是确认他的死亡，另外一人被留下来。 第一百二十二节 浮空要塞6 庞大的机器依然在运行。受益于这个世界极其出色的能源存储技术，它能够在无人的条件下工作几年乃至于十几年——总之，比你想象的更久。假如有朝一日它突然罢工，那么最大的可能性绝不是能源耗尽。 它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将自身接收到的无线信号（就像每个人知道的，这要么是凯查哥亚特的，要么是辉月的）加强、增幅之后送到后方去。这种动作不会引发敌方注意，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事实上，这么做只是指望有朝一日能够突然破译（众所周知，这事确实有过，但纯属偶然）敌人的密码。而且，辉月一方也有应付此类意外的机制，密码是固定时间一换的，这意味着就算这种事情真发生了，密码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改变。至于凯查哥亚特就更没戏了，你不能指望破译一个来自异界的生物的密码——就算它没用密码，直接明文，你也不认识它使用的语言文字啊。 所以，它真正的用途是第二个，即把游骑兵得到的情报及时送到后方去。一个陌生的信号就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所以，为了避免凯查哥亚特或者辉月的术士找上门来，它的发送速度是受到很大限制的，它采用一种简单而有效的办法：用无规律的数据发送方式，将自身伪装成一种噪音信号。所以，当它被新来的使用者检查审阅的时候，里面大部分的东西（也就是第二个游骑兵传送过来的资料）都还没有发送到后方去。 “蠢货！”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咒骂出声。又是一个被贪婪蒙蔽双眼，堵住双耳的人。 正常情况下，在看到敌对方有一个强大的术士存在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应该逃走吗？游骑兵虽然是很优秀的斥候，但是他们的优势，可从来都不是战斗啊。或者至少，应该藏起来远远的观察才对，不是吗？ 没错，如果是对付一群普通人的军队，那是无所谓的。甚至游骑兵比其他术士还更有优势一些，因为他们的机动性很强。但是对方阵营里有一个强大的术士，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总之，既然传递这样的情报过来，估计应该是冒险去找那个陆五了吧。而此时，只要陆五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就一定会让那个强大的术士在最近的距离保护他自己。也就是说，在见到陆五的瞬间，遭遇那个强大术士的可能性很大。而众所周知，在一栋建筑里，不管什么样的机动性都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七号能够逃离，是因为他和那个术士是在无遮无掩的旷野之上交手的，能够充分发挥自己强大的机动性。哪怕如此，他也受到了致命重伤，逃离没多远就死了（死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么，在一个活动范围受到限制的建筑物里面，近距离面对着那个极其强大的术士…… 怎么看，死的可能性都比较大吧？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简单的来说就是辉月设置了一个陷阱，安排了喷香的诱饵。此类事情他们做过无数次，毕竟辉月阵营对于游骑兵的忌惮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然后，正如无数次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又一个傻瓜咬勾了。 虽然说游骑兵的训练教育中，努力想要把“谨慎”这种品德作为一个本能刻在每一个游骑兵的骨子里。但是这种尝试至今都尚未真正的成功。或者说人类的天性就是如此，当面临一个有足够诱惑力的诱饵的时候，没人能够保持理智，更别说谨慎了。 棘手…… 她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面临的局势不太妙。或者说，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她之前肆无忌惮的行为可能触及了某些人的底线。虽然她用完美的掩饰没有招来明面上的惩罚，但冥月阵营之中没有傻子。特别是中高层的术士们，他们的眼睛绝不会被那些伪装敷衍过去。显然，有人觉得她做得过火了，亦或者有人觉得她是个潜在的威胁。 要怎么解决一个野心勃勃的“潜在威胁”？眼下就是一个宛如教科书一般的经典范例：给那个不安分的家伙找一个危险、复杂、难以完成甚至难以衡量的任务！ “陆五……好奇怪的名字……”她轻声的说道。“但是，如果真的如情报所说，是一个并无特别价值的普通军官的话……那么辉月就不可能长期的把一个强大的高阶术士术士放在他身边作为护卫。” 不，也许不止一个。但是那只会更好。人越多，就越不可能长时间停留。 她需要的，只有耐心，慢慢等着即可。辉月术士虽然在数量上要比冥月多上一些，但是也绝不会多到能把一群强大的术士长时间丢到一个毫无价值的小人物身边做保镖的地步。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食物已经不多了。 这里可不是其他地方，可以凭借术士的能力狩猎什么的。在个名为女妖之门的鬼地方，所有的生物都有毒。就连植物和虫子也不例外。 …… 悬浮列车在荒野之上建立了一个临时停靠点。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情，但事实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说白了，其中有一列车厢上装的就是这么一个“停靠点”。这里的科技丝毫不输给地球，模块化什么的是早就被接受的概念。几下子拼装，一块平地上就建立起了一座高大的转运塔。或者干脆称之为装运码头更合适些。 严格说起来，与其说这种反重力交通工具是火车，不如说它们是船只更合适些——地球上也有此类的东西，比如说，由一艘拖船拖着的，一连串没有动力，大小不一的船舶组成的船队。 这里距离目标，也就是尼斯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十五个视距左右。开车的话，需要一个小时。 这个世界的度量衡和地球上差别较大。比方说距离，他们使用名为“视距”这个单位。这个显然是因为军事需要而出现的单位，代表一个人在平原上所能看到的极限距离。具体换算标准陆五也摸不准，大概也就是五六公里左右吧——反正陆五也不会在这个世界搞勘测，所以也不管这个了。总之，这里是正好位于尼斯城观测范围之外的地方。而且因为方向性的问题，就算是尼斯城放出的斥候，也不会布置在这一带。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毫无价值，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无人荒野。带他们过来的悬浮列车是租过来的专车——租赁费用不菲。但是比起那宛如吞金兽一样的维修费，这点钱就完全不放在陆五眼里了。另外，他们到达这里的时间也是夜晚。至少大部分人，应该是注意不到有一辆车子抵达这个地方的。 选择这里是红衣的意见。 所有人都赞同红衣的意见，就连琥珀也赞同。大家公认，陆五不能就这么孤身一人或者带着几个部下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走进尼斯城里。 因为如果那位尼斯城的指挥官有什么歹念的话，事情恐怕就会完全失去控制。 这是一个战争的年代，而这里更是一个战乱的地区。一座无主的浮空要塞，也许对于某些人而言不算什么，但对另外一些人而言，是值得全力以赴去争夺的珍贵财产。 这个“全力以赴”所指的概念是非常大的。包括所有的合法、合理的办法，也包括所有不合法、不合理的做法。而且最糟糕的是，后者的可能性远比前者大得多。 就像陆五现在知道的，假如那位尼斯城的指挥官把陆五绑架起来，那么陆五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原本的上司，也就是总督，早就死了。整个女妖之门地区，其实就是一群军团长的地位最高了。没错，正规军那边肯定有一些身份不低于总督的高阶军官，但是正规军和地方军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系统。也就是说，除非是背叛，投奔到冥月阵营那一边（或者是被扣上这个罪名），否则正规军也不能对尼斯城这边做什么。 所以，陆五如果大大方方上门拜访，其性质，就和地球上野生动物园里面下车差不多，会不会成为老虎的一顿免费午餐完全是在看天意。为了避免这种不愉快，陆五这趟旅途需要众多准备。 租赁一整列的悬浮列车可不是为了排场，而是客观的需要。因为这辆列车上，搭载着陆五一部分士兵和装备。数量不是很多，但是也不算很少。 具体路程也要有，先要以微服私访的方式，去当面见过那位负责维修浮空要塞的维修师。然后用同样的方式去了解尼斯城防务的具体情况，以及指挥官的情况。最后才是登门拜访。而且，如果中途打听到那个指挥官对维修中的浮空要塞有什么想法的话，那么登门拜访的计划就取消，转而让一个使者去见见他，送上一份信件。 而士兵就在临时停靠站这边驻扎。他们不但要负责陆五的护卫，在危机时刻，还可以发动一场迅速的突袭，把陷入困境的陆五给救出来。或者至少在遭到军队袭击的时候，能够作为一支后背支援力量。 总之，和那位陌生的指挥官见面增加感情和友好度之类其实是次要的，重点是确定他的态度。如果对方真的下定决心要夺取这个浮空要塞……那么也只能说走着瞧。 营地很快就搭建好了。下一步工作也就确定——天亮之后，陆五主动联系一下隐，然后直接去那里，现场了解一下浮空要塞的情况，当然还有工程进度之类。最重要的是，要确认一下伊万提出来的那个“先升空，再谈其他”的计划有没有可行性。 第一百二十三节 浮空要塞7 浮空要塞就算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上去也无比巨大。 钢铁巨兽平静的卧在大地之上。和陆五曾经见识过了另外一座废墟比起来，这台浮空要塞至少在姿势上可以得满分。它非常幸运的靠在一座突起的山坡之上，所以是直立在那里，整体结构还能保持完整。 至于陆五上一次见识到的那个，则是侧卧在地上，小半个结构都已经崩溃瓦解，本身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还不如直接造个新的省力呢。 这台巨大的战争机器整体上是一个很不规则的金字塔型：从最高处向下，大概四分三的位置是正金字塔型，接下去的部分却呈现倒金字塔型。尽管陆五知道它的每一个部件都是人造的，但它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岩石和钢铁混合体——有些位置看上去黯淡无光，有些位置则清楚的呈现金属的光泽。 这个形状显然是丝毫也不考虑空气动力方面的问题的。当然也很正常。如此巨大的战争堡垒，它只能是是一个护甲厚重，火力强劲的骑士，而不是轻巧、攻击强大但是防御薄弱的盗贼。以地球的飞行器标准而言，它的飞行速度其实并不快，但是它也不需要快。 此时此刻，在浮空要塞的下方，已经建立了一个维修者的基地。人群如蚂蚁一样，在浮空要塞下方殷勤的爬行者。大量的机械在运作，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些外骨骼装甲。 就像地球上的坦克越造越低矮一样，这个世界的战争用外骨骼也是越来越小。相反，工程建设用的外骨骼装甲越来越大。作为工程机械，它们的动作虽然看起来缓慢笨拙，但是随便一伸手，就能将数吨甚至数十吨、数百吨的东西举起来。 站在一个较远的位置，能够整个维修工程的工地异常的繁忙。维修工人们显然是分成多个队伍，每个队伍执行不同的工作。视野所及范围，能够看到其中有一个分队正在拆除浮空要塞底部的引擎周边破损部分，并且将新的部件更换上去。 在更远的地方，有一个悬浮列车的大型停靠点（虽然也是临时的），甚至配备专用的，用来装卸的吊车。 虽然说天价催账单让人有些吃不消，但是陆五也不得不承认，就算隐有着私下里黑钱的做法，黑的比例也不会太高。修理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其实想想也明白，从高空之中掉下来，没直接爆炸、粉碎、解体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地球上，人类制造的钢铁战舰甚至有着在台风中被巨浪折断的记录。可是区区的台风大浪怎么能和高空坠落比？哪怕最夸张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巨浪抛上几米、十几米左右的高度吧。浮空要塞可是从数千、数万米的高度掉下来的。 更别说一个是摔在水里，另外一个冲击的是坚硬的地面。这种情况下，要说里面的部件还能保持完好，这简直就是自己骗自己。 “怎么样？”陆五问身边的红衣。在这方面，他对红衣的专业眼光有信心。 “确实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也看不到武装人员……”红衣看了半天，说道。“连一点点基本的防备都没有。只要有哪怕一点点的防备意识，就会在那边安排岗哨甚至火力点才对的。”他用手虚虚一指，但是说实话，陆五不确定他所指的到底是哪里。 “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吗？” “应该是，显然，不管是什么理由，总之似乎整个维修队伍没有任何打算保护自己的样子。不过，正常情况下似乎也是这样。维修技工方面几乎都是公用贸易网络的直属成员或者下属单位，遭到伤亡的话会是大事。而且，站在尼斯城防务负责人的角度，不管出自什么样的立场，都有保护维修工地安全的必要。当然，如果真的凯查哥亚特的部队大举入侵，那么有没有防备都不重要了。” “说的对。”伊万也赞同。“看样子，我们可以去见见那个，隐。” 见到隐的过程非常的简单，事实上，这位维修大师的工作地点就在浮空要塞里面——或者说浮空要塞内部一角。陆五一行人接近维修营地的时候，就有人迎上来询问来意。然后，他们就被带到了隐的面前。 和视频中的一样，站在陆五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要特别说明的是，他身高其实并不高，比陆五都矮，体型只能算作瘦小。他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近乎同色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淡雅而柔和。左眼之上那个红色的伤疤，也就是那个像是被火烧伤留下来的疤痕，让他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怎么说呢，基本上就是满身都是工程师和学者的气质吧。 “陆五？”隐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陆五。这也很正常，双方视频通话过好几次呢。 …… “感觉怎么样？”隐问道。 站在浮空要塞的最高处，也就是通讯塔的位置，居高临下看下去，能将浮空要塞的全貌，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可以看到，这座人工制造的战争机器真的是很大，比陆五想象的还大。 虽然陆五看过好几次浮空要塞，但是要么就是角度问题，要么就是浮空要塞本身已经坠毁，所以这一次才算做看到了全貌。虽然从侧面或者下方看起来的时候，它是一个不规则的金字塔型，和普通地球人想象的“浮空城堡”很相似。但是从高往下看，依然能够看到浮空要塞整体呈现狭长型，而非想象中的那种圆型。或者说，它的造型和舰船有点相近。 当然，只能说相近，浮空要塞和舰船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事实上，在各方面，它和陆五在地球上见识过的（就算没有现场看过，至少也看过照片和视频）的科技造物差别都很大。首先就是浮空要塞的大小非常惊人。与之比起来，航空母舰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很大。”陆五直接说出了自己最直观的感受，引起了隐的一阵轻笑。 “陆五阁下，这座浮空要塞只能说是标准型号，谈不上什么大呢。”毕竟是专业的维修师，在这个方面，隐的见识哪怕比红衣、伊万都要高上许多。“标准的六格浮空要塞，而且已经建成了主炮、副炮、双引擎、纳米防护，目前只有一个空缺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直接改装上去。” “什么叫……六格啊？” “啊，”隐微笑了一下，虽然他言谈举止很有礼貌，但是神色之间还是多多少少的流露出了“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呢”这种轻蔑的态度。“这么说吧，浮空要塞受到本身大小，以及动力炉输出能量的限制，上面搭载的系统数量是有限的。举例说，主炮。大家都知道主炮数量肯定越多越好，为什么上面不装上百八十个主炮呢？当然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空间和能量。而我们这些设计、维修人员，通常用‘格’这个单位来表示浮空要塞上面用来搭载的标准系统模块的空间/能源数量。这种标准系统模块有好几种，引擎、主炮、副炮、纳米防护系统是最常见的，其他的还有军营、小型飞行器机库、总督宫殿等等，总之，所有的这些基本上都要占据一‘格’的空间和能量的份额。比方说，这台浮空要塞在空间上还有一‘格’的余裕，那么可以加装一台主炮，或者加装一个引擎。前者不必多说，后者能让速度增加三成，同时让空战中腾挪变速更加灵活。” “那么，有更大的浮空要塞了？” “六格最常见吧，更大的也有，不过到了八格的时候也到头了，因为并非越大越好。如果太大的话，很多系统就得重复搭载……比方说十格的浮空要塞，性能反而会被九格还低。为了保持速度不变，多出来的这个格必须要建造引擎。那么，这个新增加的格，除了耗能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呢？当然四格五格什么的也有，这些通常都是特殊用途的，我曾经见过一个四格的浮空要塞，双引擎，双主炮——简单的说就是忽略防御，强调攻击……如果混战中，有着友军当肉盾，却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东西。对了，陆五阁下，我要特别说明一下，所谓的‘格’能搭载的东西其实都是模块化了的，可供主人选择，随意拆卸或者搭载的。不过浮空要塞出厂时候就有很多默认的，无法拆除的系统。举个例子，就算不装额外的主炮副炮，浮空要塞也有天然安装的一门主炮；就算不装纳米系统，它也有天然的重型装甲作为防御；就算不加装驱动引擎，它也能凭借天然的反重力引擎进行飞行，就是速度实在……顺带提一下，陆五阁下，您的浮空要塞已经搭载的模块之中，几乎全部破损了。” “破损的情况……都不能用了？” “几乎都能用，但是，输出功率都有限。”隐说道。“比方说主炮还有百分之九十的功率，副炮就只有百分之三十啦。驱动引擎一个只有百分之四十，另外一个还不错，还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输出。不过这些模块化的东西，几乎都无法修理，要换的话需要整体更换。”他随手打开自己的终端，向陆五出示了一个价格单，直接让陆五坚定了这些额外加装的模块系统暂时不需要修理的决心。 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公用贸易网络里那个浮空要塞的价格并不夸张，甚至可以说是良心价。话说回来，类似的事情地球上也有，整车要比配件便宜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怎么样，需要我修理，亦或者需要我加装吗？” “不，谢谢了，隐……大师，”陆五觉得称对方一声“大师”不为过，刚才这个价格确实吓到他了。他身边的几个人，红衣似乎什么都变化——不过由于长了一张苦脸，让他有了掩饰自己真正表情的天然护甲。伊万一脸若有所思，却看不出他到底是在感叹还是还是在想着什么。琥珀睁大了眼睛，明显这个价格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最后还有阿琪，她神情之中依然有几分沮丧，但是显然对于这个价格并不感到吃惊。 “事实上，我有一个想法。”现在，对于浮空要塞维修工地的参观已经结束，陆五可以说花费了半天时间，才勉强把浮空要塞的几个要点都走遍了。而之所以能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们一路都坐着一辆小型的反重力车——小，但是动力强劲，不但速度快，而且能够悬浮上一个相当的高度，可以穿过很多障碍，显然不是普通的代步车辆。 现在，该是说下一下那个计划了。如果可以的话，先让要塞飞起来，其他的维修工作可以暂缓。 隐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第一百二十四节 浮空要塞8 陆五站在一个巨大的过道里，看着头顶上金属天花板中的那条裂缝。 说起来，比起这个巨大的过道而言，这条裂缝并不起眼。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必须凝神细看，才能将裂缝从周围的环境中分离出来。不过，裂缝确实很长，从视野的一端的尽头一直蔓延到另外一端的尽头。 “您看到了吗，陆五阁下？” “嗯。”虽然不能上去用手摸摸，但是感觉上那条裂缝虽然细，但是深，不是那种浮于表面，无关紧要的裂纹。因为如果是那种表面上裂纹的话，就没办法延续这么长了。它如同一条黑色的蚯蚓，在金属的天花板上蜿蜒出一条独特的路径。 “您提议的这个计划，就我作为维修师的立场来看，没有任何问题。就像您已经知道的，这座浮空要塞最好的一点就是：它的动力和能源系统完好——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也就没有维修的价值了——所以先修好反重力引擎，让它升空，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让我的人来做，只需半天即可，唯一的麻烦就是它。”隐用手指了指上面的那条裂缝。 “事实上，最初的时候，我也想过先让它浮空，然后进行下一步维修。您懂得，那样的话对我们这些维修工人来说，安全得多，也省力的多。”隐说道。“但是，在看到它的时候，我就完全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个……”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说明一下，您可能没有概念，我们顶上这条天花板，实际上是维持浮空要塞内部结构的核心横梁之一。”隐说道。“整体结构的一个关键位置……以这个状态，至少有三成可能当浮空要塞启动反重力引擎开始上浮的时候……这里就会断裂。然后，”隐做了一个“折断”的手势，“整个浮空要塞就变成了两片。然后维修工作就可以宣告结束——因为它再也没有维修的价值了。当然，就算它在浮空的过程中没有变成两段，当裂缝也必然扩大，这意味着它也会在十到三十天的时间内，完全断裂。您不希望这座要塞只能使用三十天吧？” “也就是说，要将它修复的话……” “必须将整个出现裂纹的横梁更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将中间部分拆开……配合外部……先进行外部固定……然后更换。更换的过程中要注意应力的积累……还要保持……这样……”隐一边说话一边做手势，竭力向几个客户说明自己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预案。可惜的是，他说话又快又急，而且夹杂着大量的专有名词，至少陆五没听懂。 反正就是不明觉厉就是了。 当然，不明觉厉也只有陆五，至少红衣、伊万还有阿琪都一边听一边点头，显然他们听懂了。还有高手。虽然它没出声，陆五认为它也一定听懂了。 “更换它，将是我们整个维修工程最核心关键的一步！”最后，隐下了定论。“单单这项任务，就需要四个工期，加上后期测试的话……当然，为了不浪费时间，可以好几个分任务同时开展……按照时间片轮转的方式计算的话，它并不会拖延多少工程时间，统筹安排得当的话，花费的时间大概也就两个工期左右。” “大师，”这个时候，伊万开口了。“有没有更加简单，省时一点的办法？您懂得，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宝贵。您是这方面的大师，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节约时间的，不是吗？” 隐看了看伊万，又看了看陆五，“是，确实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又快又简单。” “什么办法？” “雇佣术士过来，用魔法直接把这条裂缝抹消掉。”隐说道。“我估计需要一百五十名左右的高阶术士……第三律的术士，即为傀儡师。一百五十到两百，这么多，应该就差不离了。这么多术士联手工作，大概干上十天就可以将它完全抹平了。” “一百五十名高阶术士？”听到这个数字之后，除了红衣和陆五，其他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有这个能力的话，直接从冥月手里去抢一台浮空要塞多好，更加省时呢……”阿琪轻声咕哝了一句。 “当然，数量少上一点也可以。”隐微笑了一下。“其实一百个也凑合了，不过一百的话，需要二十天，也就是两个工期。这样就和我们原定计划差不多了。当然，如果人数更少一些的话……那说句实话，还不如按我目前的计划来干，不是吗？” 红衣转头看了看伊万，后者也向他摇了摇头。雇佣如此多的高阶术士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哪怕不在乎雇佣费用的问题，遇到一个两个都要看运气。一口气雇佣上百人的话，别的不说，估计连辉月的高层都会惊动吧，也许连执政官都会听说这事。 阿琪曾经雇佣到一个高阶术士，但是大家知道，那完全是偶然的。正常情况下，以阿琪的身份也没办法雇佣到高阶术士——如果她能雇佣到，只能说那个术士本身就想要接受她的雇佣，而非她有这个影响力。 “为什么要这么多术士？”陆五还不明白。他还记得高阶术士——也就是光头——的力量。那种强大，蛮横而且毫不讲理的力量。“我记得术士的力量很强大……真的需要这么多高阶术士吗？” “这不是战斗，”这一次是红衣开口了。“讲究的不是瞬间爆发力，而是魔力总量和恢复速度。想要将这种裂缝完全弥合的话，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持续而稳定的供应……而魔力恢复的唯一途径就是休息。估计术士必须工作一小会，然后休息上很长一段时间等待魔力恢复。隐说的是对的。” 果然，没有那么好的事情。陆五突然有点想唉声叹气的感觉。难怪，要是这座浮空要塞能够第一时间修复并被转移走的话，估计也轮不到他手上了吧？ “陆五阁下，怎么办？”伊万把陆五拉到一边，问道。 “似乎真的……只能按他说的做。”陆五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筹款了。” “可是……”伊万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您注意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吗？如果按照他说的来干，别的不提，单单是更换这条横梁，就需要二十亿以上……时间上确实消耗不多，也就是两个工期，但是费用的话……却比我们预计之中多了一倍都不止啊。” “我还有几个武器构思的图纸。”陆五咬了咬牙，都到这份上了，已经不可能退了。停下来就等于前功尽弃，让别人捡个便宜。特别是从伊万嘴里知道，这些地球上的武器设计（就像大家知道的，地球上很多武器的设计构思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英特网上一抓一大把）能够换钱，让他增加了不少信心。“应该换点钱吧？” “这个倒是可以。” “总之，已经付钱了的东西就算了，继续修吧。但是那些还没开始修的，除了不可或缺的部件之外，其他的可以统统暂停先。”不到这个现场，他还真的不明白这件事——当初隐提供的那张维修目录，显然是有着很大的调度余地的。比方说隐今天就自己说了，那些额外的模块什么的，其实可以先放在一边。 反正陆五也没打算用这台浮空要塞和谁进行一场要塞对决。 “他们走了？”隐回到自己办公地点（就是浮空要死内部开辟出来的一个小房间）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发现有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事实上，应该说他才是先到的那一位。陆五他们是后客。可惜这位先客明显不愿意让后客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一直呆在这里没出去。 如果陆五在场的话，估计就能立刻认出这位正是那位他不知道名字的正规军高官，正是给了他拯救阿琪的任务，又给了他这座浮空要塞的情报，当然，就连隐也是他介绍的。 “走了。”隐平静的回答。 “这场戏快演不下去了吧？” “我没有演戏。”隐回答道。“一切都是按照协议来做的，他付钱，我来修，除了修理之外的事情，和我都不相干。当然，如果有朝一日他付不出钱，事情另外算。” “哈哈，”后者笑了一下。“嗯，确实……不过他很快就要没钱了。他每次卖矿石的收入，可都是在公用贸易网络那边记载着呢。还有那些图纸……嗯，我得说，很令人意外，就像是凯查哥亚特刻意送到他手上一样。” “但截至目前为止，他依然能付钱。”隐回答道。“如果他真的能一分不少的付完每一期款项的话……” “那不可能。” “如果真的发生了呢？阿元，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意外，不是吗？” “他卖一百份图纸也填不满……东西都是这样，越多越不值钱……话说回来，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就意味着他有着深厚的背后力量支持，他目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和假象。败在这样一个深谋远虑又善于伪装的势力手里，就算失败，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况且，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不就是我来的目的吗？”名为阿元的男人笑了起来。“还要多久？” “不知道，但是已经要求我立刻更换横梁了……虽然提出这种要求，但是必须下一个工期才能开始此项工作。更换的话至少需要四个工期的时间。” “这么说，距离浮空要塞能够升空，至少还需要五十天？好，四十天后我再来就可以了。对了，他们去哪里了？是回去了吗？” “不，他们去尼斯城了。”隐神情萧瑟的说道。“大概是想去见见那位耀日家族的年轻人，谈判一下什么的吧。”可惜，他看了看陆五远去的位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一百二十五节 险恶1 随着时间推移，冬日的气息已经褪尽，视野所及，平原都染上了一层浓郁的绿色。当坐在车上，感受着太阳的温度的时候，陆五一行人已经可以感到明显灼热感。 现在的太阳，已经不复冬日的柔和，慢慢的开始变得炽烈而严苛起来。 陆五一行人已经换上了适合春夏之际的衣服。虽然只能穿着看上去简朴又平凡的军服，但怎么说也是春装呢。作为军团长，陆五还特地戴上了一双醒目的白手套，掩饰住魔力戒指。 一共四辆车，除陆五、琥珀、红衣等等寥寥几人之外，其他人都穿戴着外骨骼装甲。前面说过，越是先进的战斗外骨骼装甲，其外形就越小，就算坐在车里，所占的空间也不比普通人大上多少。 这并不是陆五想要炫耀什么的，纯粹是因为这样更容易规避麻烦的缘故。陆五已经知道难民营的治安是个大问题。那些溃败下来的部队常常利用自己仅剩下来的装备打劫，从军队退化到土匪。更糟糕的是，以陆五在迦舍城这边的经验，只要这些强盗没有和正规军有什么冲突，正规军是不管的。因为根据这个世界的特别制度（就是那个军官没死光的话军队就不算解散）这些强盗不管干了什么，都能保留着地方军士兵的身份。 而且，尼斯城这边的情况也要比迦舍城复杂得多。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迦舍城周边的难民营，几乎可以说是最后，也是最糟糕的一批人。 从凯查哥亚特利用时空崩解的机会发动进攻开始，辉月方面就开始撤离居民了。说不清楚是高层高瞻远瞩，确信女妖之门守不住，还是是针对时空崩解的影响，撤出人口以避免损失，陆五也搞不明白到底到底是谁制定了相关的撤退计划，又是谁具体负责此项行动的执行。总之，最终的情况下就是眼下这样，那就是整个女妖之门，属于辉月阵营的人口，都退到最后的一道防线之上。作为难民，暂时居住在各个重兵据守的城市边上。 陆五所在的迦舍城，正是聚集从最边境位置撤退下来的难民的地方。 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这种情况下，迦舍城这边的难民因为行动最晚，路线最远，受到的阻碍最多而且得到的援助最少（在得到浮空要塞驻军的支援之前，几乎全靠自己的力量撤退），所以理所当然的损失最为惨重。虽然有着组织得当等等因素的影响，到了迦舍城这边的时候，难民随身财物也丢失了大半。更别说伤亡、走失、患病等等不可避免的麻烦了。事实上，陆五还记得很清楚，在他第一次到达迦舍城的难民营之后，红衣告诉他，部族已经损失了他们几乎所有的集体财产了。 对比起来，尼斯城这里的难民，由于距离、时间还有得到支援之类影响，受到的损失就小得很多。理所当然的，这里的难民数量至少也是迦舍城那边两倍以上。而且应该保留了相当部分的财产。根据陆五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他们甚至在尼斯城外建立了一个虽然简陋，但是却可以算得上城镇的建筑区。不像迦舍城这边，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住在帐篷里。 时间已经接近夏季。凯查哥亚特突然崛起的动荡，已经在一场又一场冲突和战乱中消弭于无形，或者说慢慢的被人接受了。虽然说边境冲突依然不断，但是绝大部分只能算试探，甚至连试探也算不上。战争的核心依然是凯查哥亚特和冥月，辉月暂时保持了一种沉默。 有志于建功立业的人，比方说曾经的阿琪，或许还会主动尝试发起反击。但是对于辉月边境的大部分城市来说，保持现在的平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毕竟，他们面对的是凯查哥亚特，一个强大而未知的敌人。在这样一个敌人面前保持谨慎不能说错——君不见冥月那边被凯查哥亚特按在地上，揍了一次又一次吗？ 尼斯城这边，正符合主流。事实上，这边风平浪静。不管是旧的正规军指挥官，还是新上来的这位被委托了防务的地方军指挥官，似乎都没有发动反击的兴趣。凯查哥亚特的毁灭者军团也满足于目前的小部队巡逻，双方几乎连摩擦都没有。至少是没有相关记录。 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人在意尼斯的其他方面了，比方说，难民。 不过没人关心不代表事实上的影响并不存在。这一地区要比迦舍那边好上很多，因为陆五一路看到了好几个村镇。说不清楚这些村镇是干什么的，但是他们显然是一群幸运儿，得到了迁移到其他地区的许可（否则的话肯定还会住在这里，因为这里距离尼斯城很近）。但是，这么整村整镇的迁徙，留下一片死寂无人的区域。当陆五一行人穿过那些空空如也、寂静无声的村落时，可以感到一种明显的萧瑟。 不过随着向尼斯城的接近，这种萧瑟逐渐改变。 因为马上就要接近尼斯城的缘故，路上终于开始渐渐有了人气。前面说过，这个世界并不重视修整公路，但是无论如何，类似于尼斯城这样能被选为防线支撑点的城市，一条稍微上点规模档次的道路还是有的。他们的车子进入大路后很快就遇到一群冒险者——这个冒险者可不是传说中拿着刀剑深入地下城探险的那一类，而是冒着被毁灭者攻击的危险，深入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去搜集各种被遗弃资源的人。 过去，迦舍城那边也有很多此类人。陆五也见过不少。不过由于矿区的收复，这种人数量很快就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采矿可是需要大量人力的。对人类来说，还是安全稳定，不必冒险的安稳工作比较有吸引力。 但是，尼斯城这边显然不是这种情况。这些冒险者看起来面黄肌瘦，衣冠褴褛，而且中很大一部分都穿着冬装——事实上，哪怕是冬装，也显得脏、旧，甚至有点破。 陆五这么一行人的武装，本身就说明他们不是好惹的。所以这次简单的碰面和问路以皆大欢喜的方式落幕。陆五至少是打听到了尼斯城一些基本情况，而冒险者则得到了一些压缩罐头食品。其实陆五现在看到这些食物就深觉人生毫无乐趣，但是这些冒险者接到手的时候，他们脸上的那种喜悦却是发自骨子里的。 现在，负责尼斯城防务的，或者说，统治尼斯城的，是一个叫做格鲁马斯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并非如陆五原本预料的一样，是女妖之门某个军团的军团长，因为军团战力较强而成为尼斯城的指挥官。当然他也不是正规军，否则的也就没有“委托防务”一说了，而是如阿琪过去一样直接上任即可。 按照冒险者们的说法，这位格鲁马斯的情况有点特殊，他虽然也是地方军，但是却不是来自女妖之门，而是边上一个名字叫沙地（亦或者叫莎蒂？反正这是音译，相关词在本地语言中并没有具体意义，应该来自某种古代语言的音译）的地方。当然了，和大部分此类情况一样，他是一个贵族。 “贵族”这个概念陆五已经接触到很多次了。它和地球上此类概念比较接近又有所不同。总之，这里所谓贵族，一般都是术士（特别是高阶术士）的亲戚，他们的兄弟姐妹甚至七大姑八大姨是术士。而且，他们还有一个了不起的祖先。因为祖先建立的某项功绩，而留下一个姓氏。按照高手的说法，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是术士，但是因为自身数量以及战争的缘故，术士们终究不能直接由自己统治普通人。而贵族，正是术士们选择的，不管忠诚还是能力都十分可靠的代理人。所以军队的中低层倒也罢了，到了高层的时候，贵族的比例会高到一个令人诧异的程度，甚至干脆就是贵族的一言堂。 因为这个缘故，贵族其实也大都是冷漠而自以为是的，而这个名为格鲁马斯的贵族，则要加上严苛、残酷、贪婪等等其他诸如此类一堆形容词。 陆五一行人在接近难民营外部的时候就证实了这些话，或者说他们之前本就不抱希望的期待这一刻又降低了许多。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散乱居住在难民营之外的的难民。道路两边能看到摇摇欲坠、脏乱不堪的帐篷，以及一些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搭建而成的棚屋，男人女人都显得面黄肌瘦，眼睛黯淡无光，看不到对于未来的希望。 在后方，距离道路较远的位置，时不时能看到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体——说不清楚那是死了，亦或者只是昏厥倒地。 与这里相比，纵使是昔日迦舍城城外的难民营（现在已经基本上没剩下太多人了，大家都迁移到矿区的各个小镇去了）都显得可爱起来。至少那个时候情况下虽然糟糕，但是人们至少不是这种精神面貌。 “不太正常吧？”陆五轻声的问道。“他们应该会得到基本的食品配给才对，怎么会这样？”衣服脏破可以理解，冒险者出去远行，饥一顿饱一顿也属正常。但是，不应该这么多人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食品配给的问题应该是整个女妖之门这边的普遍情况吧？陆五可不认为那是迦舍城那边的特别待遇。 当然，要考虑到难民之中弱肉强食的问题……但是……怎么想情况也不会变成这样。 “陆五阁下，像您这样的好人不多的。”伊万叹了口气，说道。“后方那边把相关的食品配给送过来，这些东西拿去怎么分配，就是指挥官的事情了。他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扣下。” 曾身为迦舍城正规军指挥官的阿琪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轻轻捂住嘴，神情之中有些不敢置信。 “会有这种人？”她忍不住有些惊异地问。“这种做法……怎么可能呢？或者说，有多少的利益呢？” “利益大着呢，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食物，扣下来可是一笔大钱啊。而且可以转手就可以卖给公用贸易网络这边。话说回来，这边难民营存在的时间要比迦舍城长上很多。”伊万随口说道。作为毫无任何背景，从底层开始爬到军团长位置的人，他可是对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所以您看，陆五阁下，迦舍城那边，其实不算是最糟糕的地方啊。正规军的话，就算私吞，也只会私吞一部分，但是地方军的话，就会毫不客气的全部吞下了。” “没人管吗？”陆五忍不住问道。 “谁来管？”伊万问道。“总督已经死了。而且我说实话，没有您的话，迦舍城那边迟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时间的问题罢了。” 陆五原本以为自己要看到的是一个更大版本的迦舍城，但是可没想到，眼下竟然是这样一副惨淡的景象。 第一百二十六节 险恶2 正规军和地方军是互不统属的关系。 虽然说过去陆五对此并无什么特别的看法，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才能理解“防务委托”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因为地方军的指挥官，就算做出很过分的举动，也没人可以制约。 “陆五，你看那边。”琥珀说道。 说起来，琥珀虽然应该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前面说过，所有人，包括最老练的伊万，都对琥珀的存在不以为意。在大家看来，她就是陆五的爱人，她所谓的士兵身份，完全只是为了和陆五在一起的手段。大家都有意识的无视了她，而琥珀自己，也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引人注意。 但是事实上，她确实有着某种天生吸引大家注意力的能力，因为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同车的人，甚至包括阿琪在内，所以人向着琥珀所指的地方看过去。 路边的一块小空地上，停着一辆和他们所乘坐的一样的车子。正如大部分此类装备一样，车子的侧后方的位置，写着它所属的军队符号。 这辆车显然是属于女妖之门地方军的。 不过这辆车的状况实在谈不上好，虽然说它显然还能正常行驶，但是外壳上就能看出其中透露着一股“脏乱差”的气质。 如果是战场之上，这种情况很正常，战斗时刻是没人关心外表的。但是现在这边可平静的很。从这一点看得出来，它的主人们显然混得不怎么样。 “果然，还有地方军军团的存在。”红衣轻声说道。“但是，情况似乎不怎么好啊。” “不太对头，我还以为他们应该不错的呢。”伊万说道。“但是，这也未免太糟糕了一点。” “一辆车说明不了什么。”阿琪皱了一下眉头。 陆五一时之间不了解他们所说的是什么。 “陆五阁下，”伊万注意到陆五的神情，开口解释道。“您可能不是很了解女妖之门的情况……咳……其实女妖之门军团的编号并不是随机的，而有一定的规律，比方说一到五十，几乎都部署在原本最边境的位置。而后面，数字越大的军团，基本上越是靠近后方。” 陆五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女妖之门总督麾下有几百个军团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些军团原先的部署什么的，他就知道不多了。 “正常情况下，这些原本就部署的后方的军团，虽然说是撤退，但有足够的余裕带上所有的物资，也不必担心敌人的追击什么的——我们挡在他们后头呢。从时空崩解开始一直到现在……虽然说时间不短，但是也不算很长啊。感觉上不至于变成这样子。” 陆五明白过来了。比如说十六军团，那是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下陆五这个中队长了。这种残军变成什么样子都很正常。但是如这些原本在战争开始之际就在后方，撤退得又早的军团，人员装备齐全，正常情况下没理由变成这个样子。 陆五还记得第一次和红衣见面，也就是他被强征入伍的时候。那个时候，十六军团还兵多将广，有大量的装备和物资，甚至能扩军一波——虽然事后证明效果实在不怎么样。 “那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陆五问道。他有些不解了。 “这个，就要问那位叫做格鲁马斯的指挥官了。”这一次，是红衣开口回答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去看看吧。陆五阁下，我建议，我强烈建议，”伊万说道。“我们不是负责迦舍城防务的指挥官，而只能是那位指挥官大人派过来的使者才对，不是吗？” “在拜访那位格鲁马斯之前，我们先在尼斯城里看看吧。”红衣附议。“或许先去周边？” 几名士兵打扮的人从边上走过。陆五的目光停在这些人身上，清楚的感觉到三种人，他们，这些士兵，还有这些难民，格格不入，泾渭分明。如果要形容的话，就仿佛三种层次，三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幅画卷中用三种完全不同的表现风格描绘出的三个场景。 陆五一行人开着鲜亮的车，穿着崭新的春装或者威风的外骨骼装甲；士兵们穿着不合时宜的冬装，开着看上去保养得相当糟糕的车子；至于难民们，衣衫褴褛，看上去暮气沉沉。 不过，三个场景之中，却有交融的地方。那几个士兵正在向一些瘦骨伶仃的孩子分发食物。这种场景让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让陆五想起地球上，曾经看过的一些电视节目，一些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士兵向某个发生战乱地方的难民发放救济食品。 但是至少在电视上，那些食品是成车成箱的。但在这里，那些士兵拿出来分的很少，而想要得到食物的孩子们却太多。只是很短的时间内，所有的东西都分完了。 那几个士兵看上去在叹息，但是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在面对着那么多双期盼的眼睛的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上车，不去看那些眼睛，然后开车沿路远去。 五六个没有分到食物的孩子聚在一起，用最后一丝希望看着远去的车子，嘴唇翕动，似乎祈祷着奇迹的发生，让那些人能停下来，给他们一点被遗忘的食物。 陆五突然感到自己喉咙里似乎哽到了什么，一时之间握紧了扶手。 一只手拍在他的扶手上，陆五转过头，看到的正是琥珀紫色的眼眸。琥珀微笑了一下。 他们的车子停了下来，车里两个女性，也就是琥珀和阿琪，从车上下来，来到那些孩子们面前。然后，以半包为单位，将食品发给他们——前面说过，这种车子其实下面有一个很大的行李箱，甚至可以轻松塞进一台外骨骼装甲，装点食物什么不要太轻松。一群孩子，数量大概十几二十来个，很快就在欢笑声中消失了。 琥珀回到了陆五身边，用手轻轻的拍了陆五的手一下。这一下，让陆五心里觉得宽松了许多。 “那些士兵看上去情况不错。”红衣用一种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不一定是士兵，也许是兼职的冒险者也说不定。”伊万回答。虽然最早的时候，红衣和伊万两个人是很敌对的，或者说红衣对伊万始终保持着警惕和莫名的敌意。但是现在，他们似乎发现两个人很多意见都不谋而合，以至于两个之间的这种敌意却越来越淡，已经察觉不到了。现在他们两个倒真的是职务上的好搭档。 到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去搜集物质什么的，并不是毫无风险的。虽然没有九死一生那么夸张，却也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玩完。此外与风险相比，收益也并不怎么样，虽然也偶然有些一夜暴富的人（比方说捡到某个完好的仓库什么的），但大多数情况下，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如没有及时洗手不干，那么就会在某一天出去之后不再归来。 “把这个地方折腾成这样，也算一种本事。”阿琪说道。 “总督一死，地方军的指挥官就会肆无忌惮。”伊万说道。“反正没人管着，不是吗？” “有这种前例？”陆五疑惑的问了一句。 “是的，有当总督死去和继承人一起死去的时候……”伊万说道。“如果高层不管，那就是军团长们群雄逐鹿的时刻了。这种战争规模不会很大，时间也短，但是依然是战争。” “这个时候，不是为了争夺位置，而想法设法去争取民心的吗？”陆五又问。 “争取民心？”伊万有些奇怪的反问道。“那有什么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竭力压榨自己控制范围内所有的人，尽可能的凑齐足够的资源来雇佣术士们来帮忙吗？” “那个，我的意思是……” “就算收买到一万个普通人来支持你，他们最多也凑出一个大队的兵力来援助你，这点力量，顶不过一个术士一次袭击呢。” 陆五无话可说了。 “话说回来，这是不是说……格鲁马斯雇佣了术士？”阿琪突然问。 “既然他是贵族，背后又有人支持，就算雇佣了几个术士也是很正常的。”红衣回答。“这就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情。” 术士的力量很强大，所以格鲁马斯很容易因为自己的力量所以忘乎所以，这种情况下，就算陆五上门，估计也不会放弃对浮空要塞的野心吧。甚至会把陆五当做一个傻瓜看待也说不定。到时候哪怕不撕破脸，估计也就是随意敷衍一下。 陆五这边的车速慢了下来。前方出现了一个岗亭，就挡在大路中间。 “这个意思，大概是外来车辆不许入内了。”陆五也注意到了。之前那辆车已经驶离开大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陆五他们一行车子则停在一个距离稍远的位置，离开大路。 岗亭后方，应该就是通向尼斯城的入口了。因为那个方向能够看到建筑物——不是路边的帐篷，而是真正的永久建筑物。虽然风格和地球有差异，但是科技文明的造物，终究是有相通之处的。不过前车所去的方向也能远远的看到一些建筑，那边就低矮许多了。应该就是陆五从情报上知道的，由难民建造的小镇了吧。 眼下，应该是直接通过岗哨进城呢，还是先去小镇那边看看，多多打听一下相关的情报呢？ 后方一阵烟尘弥漫，陆五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一辆车，以高速朝着这边冲过来。 大路上明明有些行人，但是车子完全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摆明了不在乎撞到谁。幸好这种架势也挺吓人的，就算是本来沿路行走的人，在见识到这辆车的声势之后，也都慌忙离开了大路躲避。所以这车过来倒也顺利。 一辆看上去崭新的车子，车上和陆五这边倒有几分相似，有几个穿着外骨骼装甲的人。车尚未到岗哨这边，这边就已经把障碍物挪开了。所以车子一溜烟消失在尼斯城的方向。 接着陆五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一队穿戴外骨骼装甲的士兵出现在后方。 第一百二十七节 险恶3 这些士兵虽然都穿戴着外骨骼装甲，但型号方面显然有点乱七八糟，有好几种类型。不过型号虽然杂乱，上面画的符号是统一的，显然是来自一支军团。而且，陆五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上面的符号并非女妖之门的地方军符号，而是一个他没见识过的符号。 当然也不是正规军，正规军那边向来都是非常整齐的。就像大家知道的，不同型号的外骨骼装甲保养方式也有不同，不能混编。如果混编的话，估计会被后勤官员直接抗议吧。但是地方军这边没那么多讲究。很多外骨骼装甲都是士兵自己私人买的。 所以答案就很明显了，这些应该就是格鲁马斯的部下了。他来自女妖之门边上的沙地，估计是沙地的军队吧。 此刻这些士兵正顺路驱逐道路两边的居民。其实道路两边，不管是帐篷还是草棚，距离道路本身都比较遥远，同时数量又不多，它们既不会影响视野，也不会影响道路行车。但是士兵们依然在拆除它们，并且驱赶难民。瘦弱的男男女女像是受惊的动物一样一样被驱得四散而逃，这一幕仿佛异常有趣。能够听见这些士兵忍不住从扩音器里发出的哈哈大笑，甚至有几个外骨骼装甲做出了“笑得东倒西歪”这样的肢体语言。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是外骨骼装甲，但是武器并不多。当然，欺负欺负普通人，压根就不需要电磁炮之类的武器。外骨骼装甲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了。 陆五听到自己身边的阿琪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是什么？”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穿戴外骨骼装甲的士兵大概有六、七十人，在他们后面跟着车子。不过这些并非拥有自身动力的车辆，而是拼装起来的四轮小车，很像地球上的翻斗车，被外骨骼装甲拉拽着前进。 不知为何让人感觉不伦不类。 “是外骨骼装甲。”红衣视力很不错，第一个判断出是什么。确实，在翻斗小车里面，露出一副外骨骼装甲。这是一个没有驾驶员的外骨骼装甲，一只钢铁手臂伸出了车子之外。 当然，以车子的大小，里面肯定装的不止一台……但是也不会太多，也许五六台吧。 “这算什么？运货？完全不像呢。”如果是运货队伍，这也未免太愚蠢了吧？好好的车子不用，用外骨骼装甲拉车？这是什么？吃饱了撑着？ 如果说格鲁马斯的部队连汽车都没有，陆五可第一个不相信。 “不止，还有人，死人。”伊万说道。他的神情少见的凝重起来。 一阵风吹来，带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第一辆四轮翻斗车倒也罢了，但是第二辆上，却有着明显的血迹。红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就像画在画布上般，涂在翻斗车的外壁之上。 下意识的就能明白，这辆车里装的应该是尸体。 “应该是剿匪吧？”阿琪说道，不过她说的有点勉强。“正常情况下，驻军没兴趣管外面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人袭击指挥官的部队，抢劫补给品的话……” 就他们一路看到的的情况，这种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然了，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负责防务，估计都会派遣手下去镇压这种强盗行径——就算这种行为是他自己造成的。 “是剿匪的缴获吗？”陆五问。前面一辆车装的是匪徒的装备，后面一辆是匪徒的尸体，这就能够理解了。 “不像，”红衣回答。“看这些士兵的装备，好像压根不可能缴获外骨骼装甲……徒手格斗的话，基本上被击毁之后就要变成废铁了，花钱维修还不如从公用贸易网络买新的。不过用电磁炮，情况会好一点，但也基本废了。废铜烂铁并没有运回来的价值啊。当然如果说专业的俘获武器，可以在保证外骨骼装甲完好的情况下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但他们显然并没有这种武器啊。” 随着他们靠近岗哨这边，周围也没什么帐篷草棚的了，所以士兵们都聚集起来，沿路前进。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和普通人步行差不多。 很多人跟在车子后面。都是赤手空拳的难民。那些士兵对于这些跟随者并不在意，没理会他们。 “我想起了一些传言了呢。”红衣突然说道。“这应该是抢劫吧？” “不，叫做‘征收’。”伊万冷笑了一声。两个人对于这种情况看上去都很反感。 “怎么回事？”陆五还是不明白。 “简单的说，从凯查哥亚特控制区域，把那些被遗弃的装备（通常还需要简单维修一下）弄回来是一件很困难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从冒险者手里抢过来，那就容易多了。” “这……可能吗？”陆五觉得自己很难接受这种想法。 “当然可能，陆五阁下，您忘记啦，如果您宣布迦舍城内除您的部下之外，不得有人持有外骨骼装甲……如有违反，一律没收。您觉得如何？当然，也许细节、措辞方面会有区别，但本质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陆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没错，原本是无耻的抢劫，有了这样一道命令，一下子就合法了。而且，这确实是指挥官的权限范围——事实上只要有必要，指挥官可以拿出一百条理由来解释这种命令的合理性。 “那，应该不会接受吧？”迟疑一下之后，陆五终于说出来了。 “您看，那第二辆车，估计就是拒绝的下场了。” 可能这种东西并不合适被带到城里去，车子停了下来，有人将里面的尸体搬出来示众。 翻斗车看上去不大，但尸体的数量却比预想中的多，大概有十几具二十来具的数量。尸体被随意的放在地上，几名军官脱掉外骨骼装甲的头盔部分，大声的说着什么。不过因为距离太远而听不清楚。能够看到几个女人在看到尸体之后，绝望的跌坐在地，掩面哭泣。但是，她们被同伴迅速的拖走，藏进人群之中。 这似乎是一个仪式一样，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包括一些穿着冬装的士兵。大部分人都显得麻木，少数人脸上虽然有愤慨之情，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要去过去看看吗？”红衣问。 陆五点了点头。几个人下了车，从侧面绕过去。说起来，此时人们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被示众的尸体和那些重装步兵身上，完全没发觉陆五几个人衣着的问题。 “这算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吧。”高手很难得的在陆五的耳机里叹了一声。正常情况下，它在人多的时候是不说话的。 “面对自己无法对抗的敌人的时候，退让也是必要的。”阿琪有些哀叹的说道。 “虽然不退让会被杀，但是退让的话，妻子和孩子怎么办呢？” “妻子和孩子关他们什么事？”阿琪随口反问。 “喂，阿琪小姐，我们这边可不一样啊。男人要对妻子和孩子承担责任的，特别是孩子。这是部族的基本结构。我们的人只能靠女性繁衍人口，不比后方，有了人造子宫和精子卵子就能万事大吉的。”伊万说道。“我们这边也没有专门的幼儿培育机构什么的，需要父母……” 陆五接近这边的时候，那边的话已经说完了。作为对这番演讲的回应，人群中是一种异样的沉默，不，与其说是那是沉默，不如说是死一般的寂静。 “爸爸……”一具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是却显得饱经风霜的年轻男人尸体边上，有人发出了喊声。 这个稚嫩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之中是如此的引人注意，以至于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说话者的身上。 说话者是一个男孩子，放在地球上也就是介于小学和幼儿园的年纪。他太靠前了，事实上已经站在尸体边上，正在尝试去将死人拉起来。 一个女人仓皇的从后面挤过来，想要将他带走。但是，说不清楚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作梗，她冲出人群的瞬间失去平衡，摔倒了。因为这个失误，她失去了将孩子及时带走，藏进人群的机会。 一名穿着外骨骼装甲却没有戴头盔的军官走过来，眼睛之中闪动着一种嗜血的欢愉。他一直来到小男孩的身边，轻轻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女人这个时候爬起来，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她扑过来，但是却被一把抓住。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抓住她的男人，但是对方的脸上只有一种人类特有的，欺凌弱者时候才能得到的放纵的，邪性的快乐。 “你们认识这个人？”他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手里的女人。说实话，克制住自己一把把对方捏死（对于外骨骼装甲来说，这可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的冲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女人在徒劳的挣扎。但是凭借血肉之躯，从外骨骼装甲手下挣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双方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他的同伴也过来了，人群在压迫下向后退了好几不，让母子两个完全暴露在外面。 小孩也已经察觉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他站直身体，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有抓住母亲的这台钢铁机器，想哭，却不敢哭。 “你再说一次，这个人是谁？”钢铁机器的一只手指指向地上的尸体。 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出声，无数双眼睛静静的看过来，但是哪怕最麻木的脸，眼睛里都露出不忍的神色。当然，正在一手导演这一切的男人和他的同伴例外。他们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看到了受伤猎物的鬣狗。 “没听到我说什么吗？说呀，把刚才的话重复一次！” “请您发发慈悲……”女人还在挣扎着想说什么，但是外骨骼装甲的手只需稍微紧上那么一紧，她所有的话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呜咽声。 “快点说，听到没有！”男人的目光转向小孩，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他用另外一只钢铁巨手轻轻捏住小孩的胳膊。让他发出痛苦的喊声。 “住手！”人群之中，有人突然大声喊道。 第一百二十八节 险恶4 一个穿着冬装的士兵排众而出。因为这个季节已经不太合适穿冬装，所以为了降温透气，他把衣襟扣子全部解开。所以明明是应该很庄重的军装，被这么一穿之后，硬是带出了几分流里流气的感觉 但是，此时这个人完全没有给人流里流气的味道，他的神情如树木一样坚韧而顽强。 “不知道哪个军团的。”伊万轻声嘀咕了一声。“看这衣服……至少也是中队长以上。” 确实，陆五也看出来了，虽然衣着问题，但是这个排众而出的中年男人显然是一个军官。在他身后，又有几个士兵挤出人群，显然是他的部下。 “等等，这个家伙，看起来眼熟！”伊万说道。 “你是什么人，让我住手？”穿着外骨骼装甲的重装兵斜眼看了一下。 “我是第一百四十二军团的，”中年男人说道。“你有什么权力随意指控别人？” “指控？哈哈，大家听到了没有，他说我指控……”外骨骼装甲发出一声大笑，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我指控？我怎么会指控？” “可是你刚才……”那位地方军的军官显然有点愕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重装兵转回头，下一瞬间，钢铁的拳头砸到对方的头上。变故突如其来，那个中年军官根本没料到对方敢突然动手袭击，被拳头砸了个正着。 人类的血肉之躯在钢铁的力量面前弱小得如一片树叶。军官的身体向后飞起，如流星一般飞向人群中央，空中无数血肉和骨骼的碎片乱飞。惊叫声此起彼伏。 他的身体将几个人撞倒在地——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半个头部都被这猛力一击打碎，脑浆四溢，显然是活不成了。 重装兵嘿嘿冷笑着收回拳头，这一拳显然让他兴奋起来了。“我只有惩罚！” “混蛋！”军官的部下之一发出了咒骂，举起自己手里的通用步枪，对准了对方没有外骨骼装甲防护的头部。 虽然通用步枪的威力略逊于地球的枪械，但是要说打碎人类脑袋可就很够了。 “嘿嘿，开枪啊，你知道朝我开枪是什么后果吗？”重装兵丝毫不惧，“一百四十二军团是吧？所有人可都听清楚了。朝我开枪，就是与指挥官阁下为敌！整个军团都变成叛军……等着被剿灭吧！” “呜……”这话确实有效果。那个士兵在愤怒中虽然全身发抖，但是却硬是没办法扣下手中的扳机。 然而他却忘记了对方远不止一个人。在他开枪之前，其他几个方向的重装步兵已经两侧袭来，其中一人扬手打来，虽被他险险避过，却把他的通用步枪打飞。 在他踉跄后退的瞬间，之前动手的那个重装步兵却已经冲了过来，一拳砸向他的头——就如刚才一幕重演一般。 这就是外骨骼装甲的威力——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用重步兵对付轻步兵，那是压倒性的战力差别。更别说双方的地位导致的威慑等等因素。 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拉住了那个年轻士兵的衣服，将他拉开一段距离，恰到好处的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边上另外一个重装兵朝着这个显然新出现的“麻烦”冲过来，但是斜刺里却伸出另外一只钢铁手臂。钢铁对钢铁，伴随着一声闷响，在一场没有任何花假的正面碰撞中，重装兵的身体向后弹飞，直接仰面朝天躺到了地上。外骨骼全身上下发出轻微的爆鸣身，并且有青烟冒出。这显然是受力过度导致机械故障了。不管是动力损坏还是轴承关节损坏，总之这台外骨骼装甲必须大修了。 而和他对抗的那个钢铁臂膀，除了表面有少许擦痕之外，却安然无恙，被主人自如的收回。这场较量的结果清楚的说明，双方在机械出力方面存在着质的差别。 这样一个结果立刻让整个局面平静了下来。 人们都回过头，仿佛那一刻视线都被某样东西牵引，集中到一个人身上。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上穿着一身崭新军装的年轻人成了瞩目的中心。 几个部下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他们不是来惹麻烦，而是来微服（虽然也未必算得上微服）调查一下尼斯城及周边情况的。事实上，低调才是正确的。出发之前，所有人都确认过这一点，最好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让驻军知道他的存在，回去之后细细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陆五自己也知道。当他没办法对这一切熟视无睹。这一切超越他心中的底线。 其他的重装兵聚拢过来。陆五身边的卫兵不但数量少，而且个头看起来也比对方矮小得多，看上去是势弱的一方。但是，外骨骼装甲并不是看大小的。真正懂的人都明白，真正的军用外骨骼装甲，体型越小，越先进，动作越灵活，护甲越精良，当然出力也越大。 带头的那个重装兵打量着陆五身边装备精良的护卫，心中暗惊。他可以无视那个多管闲事的地方军军官，就算把他宰了也无所谓——因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混得不怎么样，不足为惧。难道区区地方军的军团长——哪怕是军团长——胆敢去找他们的指挥官，也就是格鲁马斯抗议？他估计连个屁都不会收到的。 但是这个新冒出来的，敢于横插一杆子的年轻人显然是完全不同的档次。别的不说，身边一群随从和卫兵，都是衣着光鲜精神焕发的类型。卫兵则穿戴着清一色的最新型号的外骨骼装甲，比它们这些杂牌型号强得多。 而且，这些卫兵身上都有武器——不是那种随手拿来凑合的武器，而是真正的，用于外骨骼装甲之间战斗的武器，远战近战都有。包括那种宛如吴钩一般的高热刃。这种东西可以小刀切奶油一样切开绝大部分外骨骼装甲，是近战利器。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刚才这个年轻人的速度…… 他相信自己没看错，这是超越人类的速度。当然在这个世界里，这意味着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是个术士，另外一种是他有着魔法戒指。不管是哪个可能性，都意味着不是好事。 这位显然不是一般人。 通常情况下，越是喜欢欺凌弱小的人，越是对强者恭敬，这位显然也不例外。 “阁下是……”他不敢怠慢，一边挥手示意同伴退下，免得进一步引发冲突，一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滚。”陆五丝毫没有看其他人，只是头歪了一下，示意他们滚蛋。 实力对比似乎是对方占优，但是陆五这边较远处的车上还有不少卫兵呢。此外车子上都固定了电磁炮塔，打起来就是火力点。事实上，对于这些连武器都配不起的三流部队，他还真的看不上。当然这也是他眼界太高的缘故——从一开始，陆五就有魔法戒指随身，接着又是顺利搞到了不少外骨骼装甲。所以他在心理上，并没有对重装步兵有什么特别的重视，觉得穿着外骨骼装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更别说这些型号杂旧，又没有配备武器的家伙。 此外他有魔法戒指，就算一个人，只要有合适的武器就足以在这些外骨骼装甲中十荡十决，甚至直接开无双了。 事实上，他确实很有这个冲动，但是却被理智硬生生的压制下来。这种人渣，他甚至懒得和这家伙废话，如果不是考虑到他身后的本地指挥官格鲁马斯，也许他应该对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射上一发电磁炮。 “这位阁下……”陆五的态度反而落实了对方“这是个大人物”的猜测。这鬼地方正常不会有什么大人物来，但是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而且，他隐约想起格鲁马斯似乎近期要邀请一些身份高贵的客人来这里？莫非这位就是客人中的一个？于是刚才还一脸凶相的面孔上，如今绽放出宛如一朵小白花的笑容，态度更是恭敬礼貌。“请问您是哪位？请不要被假象蒙蔽了，这这些人可是公开违反格鲁马斯阁下的命令……” “少给我废话，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伊万站了出来，一副典型的狗仗人势的狗腿子嘴脸。“就算宰了你，事后不过向格鲁马斯那家伙道声抱歉……不杀你是向那家伙卖个面子而已。”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一名卫兵从身上抽出电磁炮，炮口对着这边一指。 重装步兵全身一窒。虽然他们这边人多，而且对方不是每个人都有外骨骼装甲或者魔法戒指。但是细细估算实力的话，真打起来，这边恐怕讨不了好。最重要的是，如果对方是格鲁马斯邀请来的尊贵客人，那么不管输赢，这边恐怕都要倒霉，而且是倒大霉。 世界是很现实的，弱者在强者面前没资格讲价，力量决定了一切。这些恶棍也不得不屈服，他们最后选择了示弱，转身离开，就连那两辆车子都没带走。前面说过，其中一辆车上都是外骨骼装甲。 刚刚被陆五救下来的那个士兵冲到边上，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枪。但是在他瞄准之前，他的一个同伴抱住了他，在他耳边急促的说着什么，让他虽然满脸怒容，却不得不放下武器。 人群之中迅速出来一些人，开始收敛地上的尸体。其中包括刚才那些出头的士兵，他们默默的收敛好军官的尸体，将其抬走。 其中一个士兵分开人群，来到陆五面前。 “谢谢你，阁下。”他冲着陆五行礼。 第一百二十九节 险恶5 这个士兵看上很年轻，比陆五还年轻，放地球上就高中大学的水平。他略有畏怯的看着陆五一行人一身的装备。包括卫兵身上穿戴着的，最新型号的外骨骼装甲。当然还有完善的武器配备。 当然，更有对方刚才的那副架势——直接让格鲁马斯的一队部下滚蛋。怎么看，这个年轻的军官也不是普通人。但是从衣着来看，又不是正规军。 应该是从后方来的，某个势力或者某个组织到女妖之门这边的代表吧。 辉月阵营内部，也是可以分成无数个大小团体和组织的。这些组织，有些和高层联系紧密，有些则是由不同的家族、总督之类组合而成。如果说某个组织对现在的女妖之门感兴趣，想要深入了解凯查哥亚特，或者对当前战况进行调查摸底什么的，派出自己的使者或者代表，那很正常也很合理的事情。 现在的情况是关于女妖之门的情况保密等级相当高，大大小小的组织不一定能得到及时准确和详细的情报。 “抱歉。”陆五道歉道。刚才他本来有机会救人的，可惜动作太慢，来不及。说起来也是那个时候左右犹豫，不想插手。最终才让那个出头的军官死掉。所以他心怀愧疚。 “那个……”年轻士兵愣了愣，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多谢您的帮助。请小心，格鲁马斯向来放纵他的手下，很可能会报复的。” 当然，陆五并不担心这个。按照最糟糕的预案，他可是做好了格鲁马斯动手绑架他的准备的。真的格鲁马斯全军出动想要抓他，他也有信心可以安全离开。 当然，格鲁马斯出动多个术士进行围捕之类超常情况不在预计之内。此外，例如瞎猫碰到死耗子式被一发电磁炮爆头之类也不在预计之内。 “你是……”边上的伊万开口了。“女妖之门第一百四十二军团的？嗯，你们的情况……怎么会这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军团应该是战争开始没多久就撤退到尼斯城这里……照理说，不会有什么损失才对吧。虽然到现在也有点时间，但不至于这么糟糕吧？” 士兵脸上神情黯淡下来。“相当糟糕。” “怎么会这样？”伊万相当直接的问。“正常的部队行进，是会带上全部的武器装备再加上足够的补给才对的吧？” 军队和平民的区别就在这里——正常情况下，军队有足够的车辆来运载各种物资，也有足够的能力应付旅途中的种种困难。这种撤退，对军队来说只是挪了一个窝，不至于沦落到眼下这么悲催的地步。 至少，不至于连春装夏装都没有吧？ “总督死后，”那个士兵回答道。“整个军团都被缴械了。” “被谁？”红衣追问。 “正规军那边，”士兵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我们的昔日的同僚……” “为什么？”这一次，就连阿琪也好奇起来。 “我们想要撤退这里，离开女妖之门……正规军不允许。” 几分钟后，陆五终于将之前尼斯城这边发生的事情理出一个大概。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总督死后，和迦舍城那边发生的事情类似，一部分装备比较完整，战力比较出色的地方军被被收编入正规军的序列。但是和迦舍不同的是，也许是剩下未被收编的地方军部队胆子比较大，总之，在有心人的挑动下，他们提出后撤到女妖之门相邻区域——也就是说，不是呆在尼斯城这边，而是要到更安全的后方去。这就惹火了高层。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些带头惹事的军团就被缴械了——被收走了所有的武器装备。当然，例如通用步枪这样的武器最后还是发回来，但是各种车辆、装甲、维修设施等等可绝不会发回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陆五虽然弄懂了过程，却不理解原因。 “实力的区别。”红衣给出了答案。“迦舍城这边，地方军剩余的力量太少了。” 迦舍城这边，尽管理论上存在着几十个军团，但是实际上这些都是残兵败将。要知道，像陆五这样，几千号人马打得只剩下几十号残兵的，都能算得上一个军团的编制。可想而知这边地方军的力量到底有多薄弱。或者说，整个迦舍城除了伊万的部队之外，其他都不值一提。就算全部凑起来，也就两三个军团的人数吧。 这种程度的力量想要对抗正规军，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也正因为如此，例如陆五这帮人，也都是很听话，从来不敢惹事。 而尼斯城这边的情况就不同了。毕竟是一堆几乎完整无损的地方军军团，肯定会自持实力雄厚，想要提出条件的。 如果成功，高层估计会把他们全部（至少是大部）收编，或者允许他们撤离到其他地区解散。失败的话么……就是眼下陆五了解到的情况。 相关的军团长之类军官直接被监察官下令逮捕（这种逮捕，正如陆五之前知道的，是无解的。要么你得有一个高贵的身份，有一堆有权有势的亲戚朋友背后帮忙出力，要么就乖乖的等到女妖之门新任总督上台，并且了解前因后果后下令释放你——而不是处决你。须知后者的可能性可远比前者大得多），军团被收缴了所有重型装备，然后变成眼下的一团散沙。现在，说他们是军队，不如说他们是有一把枪的流民——和其他的难民几乎谈不上有什么区别了。事实上，如果按照这种状态发展下去，他们甚至连军队的形态都无法保持。 所幸事情还不算彻底的那么糟糕。按照地球上的俗话，疾风知劲草，烈火识真金，这种情况下，一批中级军官站出来，及时组织起即将溃散的军团，或者说，他们明白了他们必须继续抱团才能生存下去，否则就只能跌入深渊。 “很幸运，我们已经了解的够多了。”红衣看看大路上那个岗哨。尼斯城看上去毫无反应，也许相关消息尚未传到格鲁马斯的耳朵里，或者是他并未在意这种小事。但是怎么说呢，有备无患。 也亏是这次出头帮了一把，所以很容易的从这些地方军士兵的嘴里打听到了相关的消息。现在，他们已经无需继续在尼斯城外围观察了。要么去见见这位格鲁马斯，要么干脆不见——二者皆可。 “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去。”阿琪建议。不管见不见格鲁马斯，在尼斯城里面过夜都不是一个好主意。一次突如其来的上门访问，能够让人来不及做各种布置。但是如果这位访客在热情的主人家里过了一个晚上，那么这个晚上能完成多少的计划和谋算呢？按照隐所说的，都足够让浮空要塞升空了啊。“还记得刚才他对我们说的吗，这边有很多监控。” 这个世界的监控要比地球上更发达——既然这个世界上的人有着非常出色能源存储系统，有着无声无息的天然反重力矿石，那么这就很正常了。在头顶高处设置一个悬浮的探头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情。 “格鲁马斯也许已经注意到我们了。”红衣说道。在和那些士兵发生冲突之后，估计已经注意的不能再注意了吧。 …… “啧，真是敏锐。”在城里，一栋建筑物的里面，有人对着投影屏幕发出了一声感叹。投影里面，正是坐在车里的几个人，包括陆五在内，的面孔。 “虽然是很年轻的首领，但是有着经验丰富而且值得信赖的部下吗？虽然说来得迟了……”观看着拿着一杯饮料，浅酌了一口。“但是部下的判断确实很正确呢……”他对着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格鲁马斯阁下，”边上，一名副官急匆匆爬过来，“校对结果出来了。” “说来听听吧……不过，我相信我猜得没错。” “我们通过头像对比，目前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个女性的身份，她应该就是晚星家族的阿琪。” “阿琪吗……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呢。其他几个男人呢？特别是那个领头的。” “在贵族身份的范围内，似乎没有吻合的头像……但是，身份是完全可以确认的，就是迦舍城的陆五，既然阿琪在他身边，他的身份和立场就显而易见……” “说的对，总之是晚星家族的人就对了。”说话者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说下去。“说起来，直到现在才来，我不得不说晚星家族的人神经真的比较大条。从他们的架势来看，他们似乎想要来拜访我……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呢！” …… 陆五一行人很快就察觉到后面的追兵。 离开迦舍城的范围后，一辆车子就追了过来。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那只是偶然路过，但是旋即确认那辆车子的目标就是他们。因为他们不管怎么改变方向，那车子都紧随不舍。 而且，凭借比陆五这边更高一筹的速度，那车轮带起的滚滚烟尘，越来越接近了。 凭借魔法带来的敏锐视觉，陆五几乎第一时间辨认出那是一辆普通的军用车辆——和他眼下的坐骑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对方的速度却明显要比这边快上不少。这个差别使得任何想要甩脱对方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是尼斯城来的追兵吧。”红衣向其他几辆车下令靠拢，以备万一。 “他们的车怎么这么快？”陆五疑惑的问了一句。 “哦，这个是可以改装的。”伊万回答道。“并不复杂，到处都可以改……车速确实可以提高三四成，但是代价是可靠性和稳定性大大降低。总体来说并不划算。陆五阁下，看样子，格鲁马斯并没有忽略掉我们。”伊万笑了起来。“不过，他们有一辆车，我们这边有四辆。” “但是，”阿琪有点担心的问。“也许这辆车上满是士兵。” “哈，真凑巧，我们这边也是。”红衣冷笑了一声。 “也许还夹有一个术士。” “更凑巧了，我们这边也是。”陆五在心里嘀咕着，而琥珀紫色的眼眸正盯着后方。 第一百三十节 险恶6 那辆车最终还是追了上来，拦在了陆五一行人前头。 出乎意料之外的，这辆追上来的车并未如阿琪预计的，上面满载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事实上，这辆车上有也仅仅只有一个人罢了，更别说这个人赤手空拳，别说外骨骼装甲了，连一把通用步枪都没带。 那是一个年轻的传令兵，这番追逐让他满头大汗。他下了车就直接跑了过来，无视周围那一大帮全副武装的士兵，把一封信递到了陆五的身前。 “这个是……”所有人，包括陆五在内，倒真心不曾想过这位是个信使。 “格鲁马斯大人的邀请函，”那位信使一边喘气一边回答。“陆五阁下，耀日家族的格鲁马斯大人，特邀您参加他中午在尼斯城里举办的宴席，请务必光临。” 几个人都不禁用惊讶的目光彼此打量。不过那位信使在这个方面显然早已经被叮嘱不能透露太多的信息。所以在对方收下信件之后，他立刻行礼致意，然后跑回自己的车子，一溜烟就开跑了。 陆五把信件递给琥珀，琥珀稍微看了一下之后，向陆五点点头，示意这确实只是一封信，上面没有夹杂着任何恶意的陷阱和圈套。 陆五打开信，这确实只是一份邀请函。和地球上一样，这种格式的应用文内容是如此的简单，以至于你压根无法从上面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接着，这份邀请函在每个人的手里轮流转了一圈。 “耀日家族啊，”这是陆五确认的第三个贵族家族。第一个就是琥珀的“虚颜”，第二个就是阿琪所在的“晚星”，第三个就是这个叫做“耀日”的家族。按照这个世界的传统，这些姓氏本质来说源自家族的创始者的称号，大部分是他们所建立的功绩。所以基本上一说家族名字，大家就能猜到他祖先到底干了什么，高低贵贱一目了然。可惜这种解读方法却很具备本土特色，至少陆五是解读不了的。当然这没什么关系，他不能，身边的人能就行了。“这个名字听起来……相当厉害的样子。” “当然，”阿琪随口回答。“别的不必说，单单从他们家族的名字来分析，这个家族至少有过一位执政官，否则的话，不可能用‘耀日’这个词。” “而且，就‘耀日’这个充满夸耀意味的词来看，他们的这位祖先，在执政官之中排名也很靠前，至少要前三席才差不多够格，第一席才可以说名副其实。当然话说回来，这也有可能是吹牛，也许只是一位排名靠后的执政官，但是挡不住他的子孙后代以他为荣，在牛皮之中为他加官进爵。”红衣补充道。“我对耀日家族并不熟悉，但是例如此类为祖先吹牛的事情我见识过。不过这些无关紧要，关键的是，耀日家族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耀日家族是个很强大的家族。”说道这个话题，阿琪神情之间似乎有一点黯然。同为贵族，但如今的晚星家族已经没落（虽然按照某种苛刻的标准来说，晚星家族从来就不曾崛起过），而耀日家族却依然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至少，他们还掌握着一个总督的头衔。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家族延续的重要保障。“现在依然如此。” “他们家族中有术士吗？”红衣关心的是这个。 “有，而且不止一个高阶术士。”阿琪回答，她对浮空要塞及为了争夺浮空要塞而进行的背后谋划一无所知，所以直接的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来回答问题。“得罪他们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赴宴？”陆五问道。他们之前研究的最大问题，就是担心格鲁马斯对浮空要塞有野心。格鲁马斯要怎么做才能最方便最省力的达成自己的目的呢？这一点，傻瓜也能看得出来，就是绑架陆五。 当然，今天和格鲁马斯的部下发生冲突之后，这个可能性就更加大了。这种情况下，他们连在尼斯城里过夜都觉得危险，如果按照邀请函去参加一个对方蓄意准备的宴会什么的，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只要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以贵族身份自居，他就不会在自己的宴席上对你做出什么敌意的行为。”阿琪说道。“否则这件事情会成为耀日家族永恒的污点。就算他要向你袭击，也会先送你离开之后。” 陆五看了看身边的其他几个人，不管是红衣还是伊万，都向他默默的点了一下头，示意在这方面，确实正如阿琪所说。看起来在这个世界的道德规范范围内，例如“鸿门宴”这样地球上常见的计策是不被允许的。当然，如果用来算计冥月阵营那也不是不行，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目前，格鲁马斯和陆五之间算是同僚。 而且虽然貌似女妖之门上头没人管，但是真正严格的说起来，最高处还有一帮子执政官呢。他们只是太微不足道了，不值得执政官来管，并不是真的不能管。比方说陆五的军团长身份，就并非总督任命，而是晚星家族帮他运作得到的。具体怎么运作的细节陆五不清楚，但是却也隐约的明白，其实就是来自最高层——也就是执政官那个级别的直接任命。 换句话说，虽然不知道格鲁马斯到底为什么邀请他，但是这似乎是一个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大好环境。这种情况下，陆五可以面对面的确认一下，格鲁马斯对于那个正在维修中的浮空要塞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 “憋死我了，搭档。恭喜，你运气真不错。”刚刚来到自己起居的帐篷，高手立刻打开了话匣子。“这样子，浮空要塞到手了。” “到手了？”陆五一时没回过味来。 “哈，怎么还不懂吗？那个什么什么的横梁，让琥珀去修补就可以了。”高手提醒。“她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魔力恢复速度强啊。”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琥珀现在能够通过holoera，将电力转换为魔力。在这个世界，获取电力和地球一样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这可以说是目前琥珀最大的王牌了。或许她的爆发力因为受伤的缘故很差，当只要进行持久战，她可以完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术士。 自然的恢复速度，怎么可能和电力补充媲美呢？琥珀几乎没魔力耗尽之虞。 高手的话让陆五立刻回过神来，确实如此。 “搭档，也就是你的脑筋比较死，”高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不过话说回来，想必小术士自己，早就想到了这个了吧。当然，也不能这么冒冒失失的直接让小术士去做这件事，否则太容易露馅啦。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高手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雀跃。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每天刻苦学习，不就是为了能够正确驾驭浮空要塞么？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陆五学习时间至多不过一两百个课时，但是由于有魔力戒指，实际上效果至少是这个十倍以上。但是哪怕如此，陆五也只能说学习了要塞指挥官必备能力中，最浅显（当然也是最实用）的一部分课程。而高手……至少陆五搞不明白它到底学了多少。但是感觉上，高手哪怕不是学了个十成十，至少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吧？起码，高手对这件事情，也就是实际操控指挥一座浮空要塞的事情，可是非常跃跃欲试的呢。 要说也只能说这是不同物种之间的差别了。就算全力以赴的学习，高手依然有足够的闲暇来干点别的。比方说，高手现在已经有能力初步破译辉月和冥月无线密码（虽然陆五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实现无线数据传送的，这里显然没有地球的电离层可提供反射）。按照高手的说法，这个可是要投入大量时间反复尝试才能得到的东西。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高手提示。“那个……女术士，要稍微提防一下。” …… “女士，他们回来了呢。”随从急匆匆的给蝶梦带来了消息。 蝶梦躺在帐篷里——帐篷是陆五提供给她的——躺在睡袋里，眼睛上敷这毛巾和冰袋。由于之前她动用了不该使用的力量，让她的眼睛受到了伤害。所幸这伤很轻微，无需任何治疗手段，稍微休息一段就能自然痊愈。之所以冷敷，主要是为了让她感觉更好一点罢了。 因为眼睛小伤的问题，这一整天，她基本没动弹。 “看起来似乎没有发生冲突，”随从补充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见过尼斯城的指挥官，那个叫做格鲁马斯的人。该不会已经达成协议了吧？” “肯定没有。耀日家族根本就是为了浮空要塞而来，怎么可能达成什么协议？”蝶梦对此有自己的判断力。虽然说这件事情她也有一部分责任，但是怎么说呢——当修理工被招来修理浮空要塞的时候，这件事就不可能成为秘密了。几百上千人的队伍，又没有经过严格挑选和严密控制，消息怎么可能不泄露？而且，哪怕这支维修队伍真的执行了严密控制也没用——除非尼斯城里的人跟着眼睛瞎掉耳朵聋掉。 归根结底，陆五的运气不好，浮空要塞并不是掉在迦舍城边上，而是掉在距离迦舍城甚远的尼斯城边上。所以虽然说是蝶梦提前把消息传到后方并引起耀日家族的注意，但是她造成的影响无非是将事情略微提前罢了。不管有没有她的消息，耀日家族都是绝不肯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的。 当然话说回来，如果这座浮空要塞的坠毁地点是迦舍城，那么陆五根本不可能被“委托防务”，成为迦舍城的指挥官。 第一百三十一节 险恶7 阳光穿透红色的窗帘，将如血一般的光芒映进房间之中。阳光的尽头落在房间的一侧的床沿，映照出绣着十二道黑曜石柱的床单，光滑地面上的晶格网络在血色光芒中烁烁生辉。 身穿长袍的男人正在稳稳的坐在房间的中央，半只脚踩在阳光之中，宛如踩在血上面。 “阁下，”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最后一个客人刚刚进来……客人都已经到齐了。” “好的，”房间的主人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衣着与众不同，并非到处可见的制服，而是一件左红右黑的长袍，领口处竖着金色的立领，立领中同样点缀着黑曜石柱的图案。 在出发之前，他随手端起自己手边的杯子，想要小酌一口。但是杯到唇边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床上，但床上那个女人早已经没了呼吸。只有身上一道道的伤痕证明她死之前发生了什么。 算了，反正也无所谓了。他随手将杯子丢出去，杯子落到死去女人身边，腥红的液体飞溅而出，随即浸润纤维中，染红了一小片。 “清理一下。”他出门的时候朝着外面的随从吩咐道。这些不是士兵，而是随从，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像他这样在总督继承顺位靠前的继承人，有一批听话、能干，而且忠心耿耿的随从是很寻常的事情。他能够相信，当他回到这里，一切都会变成他最满意的状态。 他出门向外走去，拐了一个弯之后，进入一个监控的房间。人警惕一点是没错的，虽然他面对着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个土包子有了晚星家族的支持，那么也许就没那么土包了。 但是很可惜，土包子毕竟是土包子。显示器上，那个名为陆五的年轻人穿着一件地方军的制服——那是一件崭新的春装。或许陆五是觉得这件崭新的衣服很不错，能够显示出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压根不懂，他那个地方军军团长的身份，在贵族的眼里，连半个贝利卡都算不上。真正的有用的是他身为晚星家族代理人的身份——以这个身份，他才有被邀请赴宴的资格。至于一个地方军的军团长……除非是犯错遭到贬谪，否则哪个家族的成员会变成一个区区的军团长？当然如果总督的位置在自己家族人手里，那要另外说。比方说格鲁马斯这种情况就是如此。没错，他是一个地方军的军团长，但是他从来也不会强调这个身份（这个身份只是他的一个台阶），他强调的是他身为耀日家族成员的身份。 这就是为什么他极少穿军服的原因。 陆五身边跟着的人很少，只有两三个人吧。不过其实他带着多少人都没关系，所有人都会被留在外面。能够参加宴会的，只有客人，不包括客人的随从。 格鲁马斯在机器上操作了几下，一段录像被播放出来。那正是昨日在尼斯城城郊（那个区域只能算作城郊）发生的事情。当时在场的外骨骼装甲太多了，所以，很多段录像，从各个不同角度，细致的录下了整个事情的过程。 “这个陆五……应该能上当的吧。” …… 陆五走进宴会厅，看到了里面其余人就席。 这是陆五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参加所谓的“宴会”，所以很自然的细加端详。 在吃饭方面，这个世界的规矩和地球差不多，大部分人都选择坐着吃。这一点倒是陆五早就知道了——因为之前和琥珀同居的时候，琥珀对于饮食习惯很方便的就接受了。所以这次宴会，就是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摆着一张近似于会议桌的长桌，菜肴放在桌子上。但是，桌子边上的椅子数量很少，陆五稍微数了一下，一共才有六张椅子。 这六张椅子应该就是六个席位吧？六个席位中，四个席位上已经坐着人了。还有两个位置空着。而在座的人之中，陆五并没有看到有谁符合格鲁马斯的外貌——虽然陆五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仅凭描述，也能看得出来。因为据说，格鲁马斯拥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特征——他有一个鹰钩鼻子。 而已经列席的四个人中，没有一个有鹰钩鼻子。事实上，陆五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正是道尔上校（或者按照另外一种翻译，叫做羲和上校）。在陆五还是一个被强征入伍的小兵的时候，他们为了对付增长天而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经历。当时还亏着陆五，救了道尔上校一次，而陆五之所以被提升为中队长，和这件事情有着直接的关系。道尔上校有着一双冰冷的灰色眼珠和一种能充斥了整个空间的压迫性存在感，让人印象深刻。所以就算相隔许久，陆五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过，感觉上道尔上校并没有认出陆五，因为他平静的坐着，眼睛看向前方，对陆五丝毫不感兴趣，更没有对他打招呼什么的。 另外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微胖的中年男人，似乎有点紧张，因为他先是转头看了陆五一眼，但是随即又把头转回去，一小会又偷眼看过来。而且，明明天气并不热，他的额头却能看见汗水。 另外一个则是看上去很精悍的中年人，他虽然好奇的看了陆五几眼，但是并没有做其他任何多余的事情。 第三个则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年轻人，冲着陆五这边连连微笑。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想要交好的意思溢于言表。要特别说明的是，包括道尔上校在内，所有人都穿着正规军的制服。这说明这些人的身份应该都是正规军的中高层人士。 剩下的两张空椅子，很显然，其中一张属于格鲁马斯的，另外一张属于陆五。 正如前面说过的，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识到的可不是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而是简直枯燥乏味透顶的“压缩饼干”世界。他一度还怀疑这个世界的人是否在味蕾方面存在一定的缺陷，否则的话，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世界呢？ 事实说明，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陆五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其中距离陆五最近的是一种淡黄色的瓜果。一种淡淡的，很好闻，很能刺激食欲的气味从上面传来。每个人身前都有这种淡黄色瓜果，不知道这是不是开胃菜。 陆五已经知道所谓“宴席”，在这么广大的世界里有着无数种不同的类型，沙地的习惯如何，哪怕是出身这个世界的琥珀、红衣等人也说不清楚。所以他也一时也无法判断。 接着，就在陆五一时不知是否应该首先向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房间的另外一端，一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应该只能用长袍来形容他的衣着吧。红黑两色的袍子，金色竖领，简单的色彩组合却给人一种严厉的肃杀之感。男人面带微笑，但是青灰色的眼珠子却泛着一种隐隐的冷光。 他的脸部正中间，有一个独特的鹰钩鼻。也许是因为这个鼻子的缘故，他的面孔显得阴翳，眼眶深陷。而他的肌肤，仿佛是极少接触阳光的缘故，白得有点近乎病态。整体来说，这个人显得阴沉沉的，尽管他努力在脸上堆出微笑，但让人看着总觉得有点心头发怵。 “向各位介绍一下，”在向陆五稍微打了一个招呼之后，格鲁马斯向所有人说道。“这位新来的，就是陆五阁下，女妖之门第十六军团的军团长，迦舍城的指挥官。蒙他光临寒舍，让在下蓬荜生辉。” 陆五注意到其他几个人倒还罢了，那位之前一直向他示好的年轻人，却在听见“女妖之门第十六军团的军团长”这个称谓的时候，脸色明显的僵硬起来，不过那也只是一下子的事情，在格鲁马斯说完话之后，他的笑容显得更多，更亲切起来。 “陆五阁下，让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道尔上校，”他说道。“特别行动队的指挥官，多次出生入死，攻战一线，战功赫赫……这位是……” 他从其他四位客人身边走过，逐个介绍，陆五很快就搞清楚了，除了道尔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是尼斯城邻近城市的指挥官。当然，他们都是正规军的军官。那个向陆五屡次示好的，名字叫做格鲁，和格鲁马斯名字前半部分发音相同。但是这个音节在本地语言中并无意义，按照陆五目前知道的，这种类型的名字通常都意味着出身较低。这就好比陆五自己一样，因为“陆五”的发言在本地语言中也是无意义的音节，这反而符合他的身份。 但是，格鲁既然能够成为正规军的中高层，那么意味着这个人肯定有出众之处。 等介绍完了之后，格鲁马斯来到了陆五身侧。“……而这位陆五阁下，能够在没有术士帮助的情况下，多次击败凯查哥亚特，立下显赫功劳，实在是后生可畏啊。”他的语气轻柔，但是脸上嘲弄的味道是那么浓，以至于除了瞎子，谁都能看出来。道尔眉头略皱，其他几个则似乎有茫然。 “……当然，其实术士在战场上的意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他继续说道。“也许有很多不懂的人误解，但是我可是非常了解的。当然，术士的力量没有传说中那么大，但是也绝对不可忽视……陆五阁下，我说的对不对？” “呃……对。”他刚才说话的时候站在陆五身侧，所以陆五并未看到他的脸，不懂他的意思，只能随口回答。陆五也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但是回头一看，却只看到格鲁马斯笑容可掬的脸，这张脸上，格式化的表情可圈可点，让人看不出一点的破绽。 “哈哈，很难得，我们这样身份不同人，却能在这方面达成一致。”格鲁马斯似乎很高兴，此时他。“对了，陆五阁下，既然如此，让我送您一件礼物吧。” 不等陆五做出回答，他立刻做了一个暗号。随即，一个手下将一个大盒子送上。 其他几个客人都已经意识到什么，已经没人脸上带笑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盒子，盒子被放在陆五前方，让陆五完全搞不明白。他其实对赴宴只是有点好奇，真正想要的是一个两人相处的机会，好好说说浮空要塞的事情——能达成共识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总归要尝试一下，不是吗？ “请看看吧。”格鲁马斯说道。 陆五有点有所不安。盒子应该没有危险，否则也不会让他当众打开了。但是，格鲁马斯显然要做些什么，这个礼物肯定另有涵义。 他将盒子的盖子掀开，但是动作立刻僵住了。之前将盒子端上的那位侍者并没走远，而是侍立一边。他也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如果陆五只是僵硬的话，那位年轻的仆人紧紧地咬住牙才克制住，没让自己直接叫出来。 盒子里，是一堆人头。 第一百三十二节 险恶8 在盒子打开之前，这位年轻仆人并不知道自己送上来的是什么。他本来是为客人提供必要的帮助。但是现在，他的喉咙在颤抖，牙关发出不受控制的撞击声。 四个，也许更多的人头，被摆放在盒子中，分层叠好。 格鲁马斯已经来到了自己的位置，和陆五之间，隔着那位格鲁。陆五身边的那位仆人，是一位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绝望的把目光转向他的主人。但是，从主人那冷漠决绝的眼神和那个残忍无情的手势，他知道这是早就预备好的。这一切并不是搞错了。 遵从主人的命令，他手脚颤抖的，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取出来并展示给众人。 首先取出的是昨日那个曾经向陆五道谢，并且告诉陆五一行人很多情报的年轻士兵。此时他双目紧闭，脸庞早苍白得好像是涂了一层白垩。在取出第一件东西之后，这位仆人胆战心惊的看了看陆五。 陆五坐在那里，看着取出来的人头，沉默不语。 虽然他心里很想尖叫着逃走，但是主人又做了一个坚决的手势。积威所在，身为仆人的他无法反抗，只能继续自己的工作。他端出第二个人头。如果陆五没认错，那正是那个被格鲁马斯部下苛责的女人。 女人的头颅被放在士兵的身边，一抹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从颈子上的断口渗出，沾染在嫩黄色的桌子上。 仆人颤抖着，将盒子里的第三个东西取出。 这个，就是那个小孩的头颅。他被放在母亲边上。因为外貌上的关系，任何人稍微辨认就能看出这是一对母子。 仆人早已经面无血色，他的手颤抖的是那么厉害，能够把这个孩子的头颅摆在桌子上而不是掉到地上，已经不是一般的幸运了。他想拿第四个，但是却明白自己暂时没办法完成这项工作，不得不暂停一下。 其他四位客人都已经明白今日的宴会绝非好宴，他们被卷入一场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先是集中在人头上，然后，由那位微胖的军官带头，大家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格鲁马斯，想要寻求答案。 “昨日逮捕的一群罪犯，不久之前刚刚处决，”格鲁马斯手中已经托着一支高脚杯，杯中的液体鲜红色，晶莹剔透，宛若血浆。他轻摇着杯子，面带微笑。“本来应该是弃尸不管的，但是据说他们都认识陆五阁下……所以我未经允许，做出了这个决定。想必将他们的遗体转交，陆五阁下一定会高兴的。” 这种话估计也就是能骗骗鬼了。每个人都知道，这绝对不是示好，而是示威。不，这甚至已经超越了“示威”这个档次，而是一种赤裸裸的敌意，一种玩弄和嘲讽，夹杂着羞辱和欺凌。更别说施暴者脸上那一抹微笑，站在高处，玩弄对手的人才会露出的笑容。 也许之前他们不知道陆五和格鲁马斯是什么关系而有所误会的话，现在，傻瓜也明白过来了——他们之间存在很深的敌意，而且是基本上不可能化解的那一种。 陆五沉默的坐着。 如果说他比起其他穿越者（是的，高手明确说过，整个多重位面有的是穿越者，数量很多）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两点。第一就是他掌握着回去的钥匙。这意味着他并不能如很多断掉归乡之念的人一样，舍弃过往的一切，为自己在新世界里打拼。他的最终目标还是回到地球去。第二就是陆五很幸运的来到一个各种标准和地球非常接近的地方。这个世界的人，三观和地球很相似。 没错，这里有强盗、有流氓还有动辄想要杀掉陆五的术士。但是地球上，哪怕是中国这样公认安全系数高的国家，也不是真正无害得可供纯洁花儿生长的温室哪！地球上，哪个城市会没有犯罪份子的？就算他们不曾在你身边出现过，起码在电视、电影和新闻里，这种人是从来也不缺的啊。 这件事情让陆五十分庆幸，因为他无需改变自己就能很容易的加入这个社会之中。可以设想一下，一个普通地球人到了一个三观完全不同的世界，比方说，一个食人族部落，那肯定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这位不幸的穿越看着在沸腾的锅里烹煮的人肉，问身边的野蛮人。穿越者：“怎么能吃人肉呢？”食人族：“怎么不能吃人肉呢？”“这是人的肉，怎么能吃呢？”“这是人的肉，怎么不能吃呢？” 估计最后也只能大眼瞪小眼，根本无法达成一致吧。前者觉得后者太荒谬野蛮，后者觉得前者完全不可理喻，根本没办法融合在一起。 所以，陆五事实上觉得这个社会还是非常适合自己的。各种地球上的观念，在这里也差不多。他身边的人，不管是红衣还是伊万，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如果被教授必要的常识，去地球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陆五昨日已经见识过格鲁马斯部下的卑鄙和残忍。但是，这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因为哪怕地球上，上头昏庸无能，下头卑劣无耻的例子也太多太多。部下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代表格鲁马斯本人的态度。或许只是上头一道合理的命令，下头歪嘴和尚把经念歪了呢。 但是现在，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过去建立起来的一切东西都崩塌掉了。原本想象中的，最多两人之间的争斗（或者说争夺）如今却已经波及到一个不可接受的范围。格鲁马斯卑劣而肮脏的行为逾越了陆五心中的最底线。 这一刻，他只觉得天昏地旋，种种地狱里的声音都在他耳边低语。难以形容的火焰不可遏制的燃烧着，让思绪整个在沸腾，处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灼热之中。他深怕这种强烈的情感使他无法克制自己，让他的一只手手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自己衣服的袖口，另外一只手则痉挛似地紧握住他腰带上那把柄短剑。 尽管这件武器的装饰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但是它毕竟是一把真正的武器。 道尔皱紧了眉头，那些纹路之深，简直能够把苍蝇给夹死。他看到了格鲁马斯脸上那份卑劣欲望得逞后的得意，也看到陆五脸上充血的双眸。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他完全知道陆五的理智即将被怒火吞噬。 事实上也是如此，陆五清楚的感觉某种冰冷的东西正在从思维的深渊慢慢爬上来。他面前这个披着长袍，但是骨子里散发着下水道阴沟气味的男人是如此的令人憎恶，使得他脸上的笑容在陆五眼中歪曲成了一坨最恶心最肮脏的垃圾。 心中不由的产生一种冲动，想要把这个污染源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铲除。 要做到这件事情似乎再容易不过了。陆五身上只有一把短剑，但是他的手上戴着魔力戒指。异质的强大力量弥漫在他全身，到达每一个细胞，让他全身都因此而颤抖。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格鲁马斯，有若实质的杀意弥漫在他身边，只要他如字面意义一样的跳起来，一个飞跃，他就能在零点三秒之内，让这个垃圾变成一堆肉，永远消失。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陆五的肩头。陆五如抽搐一般转过头，看到的正是道尔上校那张冰冷的面孔。 道尔弯下腰来，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出现在他耳朵里，虽然很轻微，但很清晰。 “看清楚，格鲁手上戴着魔法戒指，格鲁马斯也绝不是看起来那么毫无防备，”道尔说道。“格鲁马斯的身边跟着至少一个术士。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圈套，只要你主动出手攻击，那么他就能在这里杀掉你，而不会受到任何指责。” 陆五的目光从格鲁马斯身上转移到格鲁身上，如果说其他几个人还不知所措，那么这位已经选择了立场。他用身体挡在陆五面前，一手放在后腰，很明显握住了某件武器。只要陆五想要暴起攻击格鲁马斯，那么这位显然就会从中途截击。 陆五挣开道尔的手，用最慢最慢的速度站起来，转身向自己来的方向走去。格鲁马斯脸上的笑容随着陆五迈出的步伐一点一点的消散。 该死，这个小子居然……看破了吗？ 他失望得简直要吞下自己的手指。他原本以为已经看透了对方。按照他的理解，这个正义感过剩的小子不应该怒火中烧，暴起发难吗？按照贵族之间的规矩，主人不可对客人做出任何人身伤害，否则必然会成为千夫所指。但是，如果客人首先向主人发难，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还特地召集了足够多的见证人来证明自己的正当性。 但是，这小子居然忍住了，没上当！ 那帮蠢货！肯定选择的诱饵不够好！否则怎么无法刺激到猎物？幸好，他安慰自己，这是赠品，不是正戏。原本就不应该有太多的期待，没成功很正常。 陆五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外走去，来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转身。 一道黑影从他手上甩出，直飞向格鲁马斯的脑袋。 事起仓促，格鲁马斯原本心里的高度提防已经放下来，这一下却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啊！”他发出一声惊叫，连连后退，满脸都是惊恐。 然而一个身影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和陆五的正中间，将飞过来的东西挡了个正着。格鲁马斯只是虚惊一场，但是饶是如此，他依然是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三节 险恶9 陆五一点也不意外的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或许他一直都在这里，只是陆五看不见罢了。 这没什么，很多术士都会这一手，琥珀就多次展现过这种能力，那些游骑兵也是。陆五知道，这种招数对于同样的术士效果很差，因为魔法残痕会暴露他们的存在。但是，对于普通人就很有效了。自始至终，直到他现身为止，陆五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术士举起一只手，接住了陆五丢过来的凶器。 “哈……哈哈哈哈……杀了他！”格鲁马斯虽然跌坐在地，但是回过神来却不禁大喜过望。陆五主动攻击他了——虽然是将凶器投掷过来的，但是显然投掷凶器也是攻击。既然如此，那么他自卫反击，杀掉陆五就完全合情合理，没人可以怪罪。他特地邀请了这么多见证人，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的吗？ 至于陆五能不能杀得掉……这还用问吗？魔力戒指是很好用，但拥有戒指的普通人和术士之间的较量早就有过无数次经验了，从来没有第二种结果，从来没有。 那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术士却没有遵从命令，他转过身，用一种遗憾的态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向格鲁马斯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 陆五丢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宴席之上，每个人身前摆放的那种气味芬芳的异域瓜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块在手里，此时丢了出来。虽然这算一个不礼貌的举动，但是绝对不是一次攻击。 陆五看到隐身的术士现身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用充满愤怒的目光看了格鲁马斯一眼，掉头出门而去。 格鲁马斯的喜悦瞬间不翼而飞，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丢过来的只是一个水果，要说以这个理由去杀掉陆五，那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如果陆五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靠山和盟友的普通人，他倒是可以试试看。只要他能封闭消息，能把陆五的那帮手下及时斩尽杀绝，那么也不是不可以。但陆五显然是晚星家族的代理人，晚星家族的人是不会接受这种结果的。他们只需要去宣传一下，那么格鲁马斯立刻就是一个打破贵族之间规则的“违规者”，所有人见了他恐怕都是掩鼻而行，只怕避之不及。到时候，哪怕他能不花一个贝利卡带着一座完整的浮空要塞回去，他也毁了。 甚至连耀日家族的人也会唾弃他，因为他的这个做法，对家族势力造成的伤害可远不是一座浮空要塞就能弥补的。 所以，这个术士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现在不能杀陆五。就算是格鲁马斯也不能强令他。当然，就算他想，也没办法命令。对方是因为他家族关系而来帮忙的，是来“帮忙”的关系，而不是来当部下的。 “咳！”一声刻意的咳嗽声把格鲁马斯的思维拉回到现实中。咳嗽声是道尔上校发出来的。格鲁马斯的目光看过去。 “抱歉，格鲁马斯阁下，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紧急的任务，必须立刻赶去执行，恐怕无法继续参加您的宴席了。”道尔话语很礼貌，态度很坚决，很快就走了。 接下去其他几个人也都出了意外，要么是想起了一个非去不可的紧急约会，要么是突然身体不适，无法继续用餐。总之，转眼之间，除了驻地太远，根本没准备今天回去的格鲁中校之外，其他人都纷纷告辞离开。 在这个方面，其实任何人类的态度都一样——没人喜欢卷入和自己无关的纠纷。特别是这种显然会产生剧烈冲突的纷争。不一定每个人都怕死，但从来没有人愿意冤死。 剩下的只有格鲁一个人，这场宴会自然开不下去了。主客双方客气敷衍了几句，各自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很快的，整个宴会大厅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格鲁马斯自己。 当然，很快几个心腹就进来了。他们刚才都在外面，但是却也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刚才如果不是道尔，那个小子肯定已经忍不住了。”有人发出了叹息。“只差一点了，格鲁马斯大人，他那时候眼睛都红了！” “多管闲事的家伙！”格鲁马斯咒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其实正如现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整个事情就是一场鸿门宴，其他客人都是被邀请来作为见证人的不相干人士——所以见证人要做什么，他却也没办法控制。 “你们找来的东西份量不够！”格鲁马斯当然不能承认自己请错了客人，立刻把责任推到了部下头上，声色俱厉的斥责。当然，这种斥责，部下必须接受。这是作为走狗的悲哀，他们所有的骄傲都已经被彻底践踏，作为他们追逐利益必须付出的代价。 如果单纯以这场宴会本身来说，格鲁马斯已经完全的失败了。他不仅未能以一个完美的借口瞬间解决自己未来的竞争对手，而且树下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强敌。而且，他还不得不看着这个充满仇恨的敌人安全离开，并且在未来进行报复。 良久，他终于从之前的失态中中恢复过来，变得面沉似水。只有皮肤下膨胀的血管说明他刚才经历的失败。他之所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并不是因为他有着坚韧的意志，而是因为计划并不只有这么一步。或者说，从一开始就预料到陆五没有中计的可能。 在他心里，用不相干的无辜者的生命，并不会激怒所有人。至少，他自己本人就绝对不会被激怒。不相干的人，死多少都不会让他眉头皱一下。 “不过，至少激怒了他。”格鲁马斯问道。“其他的准备好了么？” “阁下，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想……他的贪婪会带他走上那条路的。” “很好！”他想起今天陆五盯着他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人非常非常的不快。虽然说这是他早就计划之中，或者说，一切都是他自己引起的，但是那种眼神还是让人不爽。 明明只是一个末流的贵族之家推出来的一个遮人眼目的代理人，怎么敢用这种眼光看着他？特别是最后那突如其来的一击，居然让他在惊慌失措中做出了失态的举动，让人看了笑话。想必那几位告辞而去的客人会把他今天的表现宣扬出去吧。到时候哪怕他成功的把浮空要塞带回去，也会被人嘲笑呢。 格鲁马斯当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反而深觉耻辱。他并不是一个战士，但是他相信自己拥有别人无法触及的境界和眼光。比方说今天这个宴会，他的那堆兄弟肯定就没这个眼光，想出这么一个别出心裁，又环环相扣，万无一失的计划来。 事实上，他一直只恨自己天生没有术士的天赋，以至于选择的余地太有限了。他的父亲，沙地的总督，已经垂垂老矣，但是想要继承这个位置，他不仅要有大大胜过兄弟的能力（这一点，他自认完全符合），还需要让人瞩目的成绩才行。如果没有后者的约束，他早就给那群蠢货下毒，省掉他们每天胡思乱想的麻烦了。 “给我盯着，确认陆五的一举一动。”格鲁马斯，下令，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过很遗憾的是，这场宴会的时间真的太短了，所以他的房间还没有清理完毕。至少，被染红的床单还没有换干净。 不过他现在不在乎这个，挥手将仆人赶出去之后，他打开了自己桌子上的终端。 和别人不同，他的终端是高档品——通常只有总督才会使用的那一种。这是精致而美观的机器，面积较大，但厚度却只有一个盘子的程度，性能极为出色。特别是保密性能，能够让最高阶的术士都无法解读。没错，作为一个贵族，格鲁马斯知道这个小小的秘密。很多高阶术士都有这个权限，他们的终端能够入侵和解读其他人终端的信息。这意味着很多秘密在高阶术士（如果他们接近你的话）面前都不是秘密。但是格鲁马斯就完全没有这个隐患。 顺带说一下，普通军官的终端他也有，但是，除非秘密孤身外出，否则他极少携带使用。 他稍微操作了几下，终端就链接上了目标。一张三十多岁，满脸大大咧咧轻佻笑容的脸出现在终端自带的投影之上。 “格鲁马斯，别催啊。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给我一个沿途休闲放松的机会嘛！总之我肯定能在约定的时间赶到的。”说完最后一个字，对方就主动切断了通话，完全没有给格鲁马斯说话的机会。 格鲁马斯的脸上闪过怒火，但是那怒火也只是一闪而过。 随后，他开启了另外一个功能：监视。众多画面出现在投影之上。 陆五离开格鲁马斯的豪宅之后一言不发。他虽然满心愤怒，虽然他的神情让每个格鲁马斯的部下都战战兢兢地不敢接近，但是这一点也不会让人开心。 哪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一个试图谋杀他的圈套。而没有踏入陷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但是心头涌动的怒意一点都没有减少。 是的，这里毕竟不是地球，更不是中国。本来也是如此，一个处于战争的世界怎么可能有着什么严密的秩序来保护人们，怎么可能到处都是正义和法律？别说异域了，同样地球上的战乱区域，哪个不是如此？混乱之地，强者可以随心所欲，弱者唯有逆来顺受。 琥珀来到了身边，她看出陆五的神情不对头。但是她什么都没问。这场宴会短暂的太过于离谱，所以不管是谁都能看出肯定发生了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而陆五的神情更是清楚的反映了这一点。 “我们走！”陆五说道。他粗暴的撕开自己的衣领，因为感觉到自己几乎已经快要窒息了。这里的每一口空气都污浊肮脏，令人透不过气来。 “陆五阁下，谈判有结果了？”伊万也察觉到陆五的神情。 “是。”陆五回答。格鲁马斯已经用比语言更加有说服力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了自己的态度——对于浮空要塞，格鲁马斯势在必得。 第一百三十四节 险恶10 陆五的车子一路开出了尼斯城外。在昨天发生冲突的位置，也就是入城岗哨前方，稍微停了一下。因为这里被竖立起了一些架子，有血肉模糊的尸体悬挂在上面。 这是在陆五进城之后发生的，因为上午过来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虽然哪怕陆五也认为，这地方确实是个示众的好地方，但是这一次显然就是为了给陆五示威。 诚然这些尸体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是却能肯定，这些人的死因绝非犯罪或者违令，而是因为他们直接间接的和陆五扯上了什么关系。哪怕陆五自己也不知道关系到底是什么，但这不影响格鲁马斯杀死他们。 陆五打开了自己的终端，联系上了阿琪。“格鲁马斯想杀我，他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他单刀直入的问。按照规矩，既然格鲁马斯邀请了他，他就必须要对自己客人的安全负责。但是这个负责肯定不可能是无限的负责。 “明天。”阿琪略微犹豫一下，给出了这个答案。“晚上的可能性较大。”她想了一下，补充道。“但我不是很肯定，白天也不是没可能……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派遣一个家族内的术士过来杀掉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就看那个术士自己的想法了。总之，如果他想动手，明晚之后都有可能。” 以地球上的标准来说，陆五现在也可以算一个小小的军阀。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这种程度的势力就像投进湖水的小石子激发出的水泡一样，属于随时都会消失的泡影。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魔力”的，很不科学的力量。 按照这个世界的评价，随便一个单独的术士就能轻轻松松的宰了陆五。没错，陆五的手下有过杀死游骑兵的战绩，但是那是偶然和幸运。幸运这种东西，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游骑兵会踏入陷阱，这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决定的。而同阵营的辉月术士根本无需那么麻烦，他完全可以扮演成普通人，找个机会凑到陆五边上，把他干掉。 “就这么可以杀掉我？”虽然对这个回答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陆五还是有点郁闷。术士就可以这么杀掉一个负责一城防务的指挥官而不受任何追究？而且，这完全不合逻辑。既然这么简单就能干掉陆五，那么格鲁马斯为什么要这么做？天性使然？ “如果你是另外一个家族的成员或准成员，那会麻烦点。为防万一，他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动手。否则铁了心追查就一定能查出结果来，这样会招致报复性暗杀或者公开控诉。但是你不是。”阿琪回答。“所以没那么复杂，他想动手，随时可以找家族内的术士帮忙。没人会为你的死亡追究真相，并控诉凶手或者复仇。” 原来如此……阿琪也许只是无意之言，但是却瞬间解开了陆五心头的谜团。原来如此……不，本来就应该如此啊！ 他示意其他人不动，然后跳下车，来到那一堆示众的尸体面前。虽然死者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是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又沾染了很多血）说明，他们是士兵。而且从尸体上多处血肉模糊的伤口来看，他们并不是被逮捕之后处决，而是战死的。杀死他们的也不是通用步枪，而是外骨骼装甲。只有这种机械才能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想起了大胡子。 当初大胡子也是仗着有几台外骨骼装甲，在迦舍城外四处抢劫勒索。但是归根到底，强盗只是强盗，想要的只有钱财，而不是生命。陆五回想起大胡子的时候（很偶然的情况下），心中绝没有想起格鲁马斯时候，这种深沉的憎恶。 “搭档，”耳机里，高手说话了。“格鲁马斯估计正在观察我们呢。想让我干扰他吗？” “可以做得到吗？” “当然可以啦。”高手的声音似乎很奇怪。“这很简单的……搭档，我好像告诉过你的。这些无线信号在人类那种光学视力面前是不可见的，但对我的感知而言，就像你的脚下的小石子一样，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看见。别看解读这些数据密码是麻烦事，但是要说将破坏，那就再容易不过啦。随便插入一些无意义的数据就可以了。 “那就干吧！”陆五说道。格鲁马斯一定在观察着他。 监控的另外一端，格鲁马斯面前的影像几乎是瞬间变得模糊，然后变成了一堆扭曲杂乱，根本无法理解的图案。 “果然……晚星家族安排了后手。”格鲁马斯并不慌张。有了晚星家族的支持，要说陆五没有这种能力才怪呢。事实上，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内容。尼斯城的监控实际上有两套系统，一套监控了城里城外大大小小似乎所有的区域，范围很大，但是在安全方面，简直就是不设防的，随便一个什么技术人员就能够入侵。另外一套就完全相反。所以只监控一部分特别重要的区域，但是其安全性能远非前者能够媲美。 事实上，连它的存在都是一个秘密。可以说是格鲁马斯专门制造的，涉及的装备、人员全部是他偷偷的从家族中带来的，仅供自己和极少数心腹使用。其他人别说入侵了，哪怕连这件东西的存在都不知道吧。 陆五想要入侵影响第一套监控系统的话，就让他入侵好了。格鲁马斯一点都不在乎，只要第二套能正常运行，那么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启动自己的豪华终端，开始切换到这套秘密监控之中。只需要几秒，就会出现第二套监控拍摄到的影像画面。但是这台机器似乎在嘲笑他，过了好一阵子，影像依然是那种扭曲杂乱的怪异图案。 不是入侵吗？是系统故障了？ 格鲁马斯反复切换来切换去了好几次，急得满头汗，但是投影图像却似乎在嘲笑他一样，来来回回都是这种扭曲的，不规则的，毫无意义的图案。他又气又急之下，忍不住诅咒出声。 “@#￥&！”一句极具本土特色的咒骂一出口，效果却是立竿见影，扭曲的图案瞬间恢复原型，居高临下的将岗哨外面空地的情况全部展现在格鲁马斯眼前。 不过可惜的是，原本停在这里的陆五的车子已经不见踪影，当然陆五也早就看不见了。 ……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想的太简单了吗？”听着高手的话，陆五轻声叹了口气。在他眼前所有这些人，一共几十个，都是为了他而死。 “是的，搭档，不要以为你付出那点贝利卡就有资格得到浮空要塞，这是一件值得用暴力和狡计争夺的贵重品，为此，有人不惜滥杀无辜。你已经看到了。这件事情，必须，也只能，”高手的声音一变。“诉诸武力。” 陆五尚未回答，却听见了高手急促的提醒。“小心，搭档，有人来了。” 这里的居民显然不敢接近这个示众场所，所以此刻陆五是独自站在这里。他转过身，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朝着这边直走过来。 陆五认出对方穿的衣服——和这些尸体一样，是显得陈旧的冬装。在当前的气温下，穿这种衣服必须要把衣襟解开，所以格外显眼。他似乎是这些死者的同伴，来凭吊死者，甚至可能是为某个人收尸的（这个世界同样有土葬和火葬），但是他很快明白并非如此。因为这个人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 陆五倒不担心安全问题，因为对方没有任何可见的武器，除此之外他手上还戴着魔力戒指呢。 “您应该就是陆五吧，”陌生人在距离陆五一个相当近的位置停下脚步。“十六军团的军团长，负责迦舍城防务的指挥官？” “是我。”陆五回答。“我们见过吗？” “没有，”来人说道。“我是女妖之门第一百四十二军团的现任最高指挥官……我的名字叫寒。”寒笑了一下。陆五知道，使用“最高指挥官”这个称呼，就意味着他是军团残余军官之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也是事实上的负责人。而且他昨天也确实知道，军团长因为闹事的缘故，已经被监察官关在后方的某个监狱里了（按照陆五理解的，释放出来遥遥无期，甚至永远不可能）。“昨天，我的几名同僚见过您。感谢您出手相助。” 但是这声道谢只让陆五只感到一阵揪心，他黯然回过头，看了看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又转过头来，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很抱歉，我的衣着不太得体。”寒再一次轻笑了一下。“不过没办法，现在单单想要喂饱那么多张嘴巴已经很困难了。幸运的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军人，知道一些仓库所在的位置，所以收获总比别的冒险者好一点。” 陆五记得昨天那位不知名的士兵确实是这么说的——自从发生那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军团中绝大部分人已经沦为冒险者了（前面说过，就是跑到凯查哥亚特控制区域，搜集那些被遗弃的资源的人）。但是哪怕依靠这种危险的行当生存，但是至少士兵还保持了最基础的军队形态，没有彻底崩溃，沦为流民或者强盗。其中靠的就是一些有能力的人。想必这位最高指挥官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了。 “昨天，我的一个部下和您畅谈了许久，”这位军官说道。“您说过，未来还有希望。”这位陌生人看着陆五，继续说道。 陆五点头承认。是的，那个时候陆五确实这么说过。当时陆五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受过训练的士兵这么荒废着太可惜了。反正女妖之门这地方规矩宽松，身份查证不严（不然的话陆五这种穿越者也没办法如此轻易就得到了一个本地的身份）。只要说服指挥官，那么可以很轻易的让士兵左手退役，右手加入十六军团。指挥官自己也可以通过一场“暴病身亡”的戏码后，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这种选择，想必这些被抛弃的军人都是很乐意的。 “那么，请问，您的这份信念，此刻是否依旧？”寒问道。 第一百三十五节 险恶11 车子在一栋建筑物前面停下来。 这个小镇和尼斯城完全不同。虽然陆五知道这里的建筑物都是新建的，当时其中自然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破落感。别的不说，只有在这里，陆五才看到这个世界建材的本质——这是一种灰色的，色泽上类似混凝土的材料，里面点缀着一些不知用途的圆球状东西。而且如果细加端详，能够发现这些固化的建材里面有着很多气泡存在，恰如面包——但没面包那么夸张。在城里，不管是尼斯城还是迦舍城，这些东西都是看不到的。这可能是因为建筑物造好之后，需要进行必要的修饰维护，打磨抛光之类的，把这些不雅观的东西给遮蔽掉。 也许正是因为小镇上所有的建筑物都没有经过最后的美化步骤，所以它看起来破烂陈旧，不甚美观。而且，陆五眼前的这栋建筑物更甚——他不是看上去陈旧破烂，而是事实上也是破破烂烂。 寒第一个跳下车，示意其他人跟上。陆五是最后一个下来的。 毫无疑问，不久之前这里刚刚爆发过一场战斗。被击破的门框和大门，被打碎的窗框和墙角，还有地上一团一团的血迹，当然还有众多的弹孔之类，无数迹象都说明了这一点。 就算是陆五这种外行人也看得出来，进攻者从正面打烂的大门冲进去——毫无掩饰的单纯、粗暴和血腥。而且，看得出来他们显然得手了。 结合陆五今天接触的种种，他已经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那些尸体都是来自这场战斗。当然，如果他们乖乖放弃，把同伴交出去那么估计可以避免这场战斗。但是显然，这个世界的军人还是有那么几分骨气的。 “就是这里，”寒注意到陆五正在查看战斗的痕迹。“抱歉，我们输了。他们有很多外骨骼装甲，我们很少。” “理由是什么？”陆五突然问道。他知道这个问题很蠢，混乱之地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但是陆五就想问一句。 “我们偷了外骨骼装甲。”寒回答。“昨天他们丢下不要的那些。他们把那些东西带回来，但是没想到……昨夜，他们突然杀上门来。” “搭档，你想多了。”耳朵里，高手似乎在微微叹息。“世界上最难赚的是钱，最好找的是理由。” 房间里面倒是稍微收拾过了一点，但是，从残破的墙壁就能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句实话，陆五之前一直觉得外骨骼装甲的战力并不怎么样——不管在魔力戒指还是在毁灭者面前，这些穿戴外骨骼装甲的重装步兵似乎都不堪一击，很轻松就能击败。但是现在才真正感觉到穿戴外骨骼装甲对于只有一把枪的轻步兵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其实这也很正常。外骨骼装甲在这个世界军事装备中的地位，大概就和地球上坦克差不多吧——可能防御能力和火力略逊，但是灵活性和速度显然更胜一筹，对于地形的适应能力也强得多，综合来说，战力甚至在坦克之上——凭借步枪对付装甲部队，那完全就是送死。 墙壁上有个大洞，显然入侵者进攻的时候不但凶猛，而且聪明——他们直接打破了墙壁，前后迂回，把抵抗者给堵在那边。估计这也是为什么会死了那么多人的缘故。入侵者其实投入战斗的人数并不多，当前后夹击之下却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估计当时整个房子里抵抗者都被杀光了吧，能逃走几个都很有限。 陆五在桌子边上入座，伊万和琥珀就在他身边。之所以选择伊万，是因为伊万是真真正正的本地人（红衣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冥月那边过来的逃亡者，当然这肚子里知道就行了，无需当面提及），对女妖之门情况更加了解。 除了寒之外，这里还有十几个人，有好几个打扮和寒差不多——但是也有一些衣着已经完全平民化了。当然，他们穿的就是春夏装了。 “这个……”伊万察觉众人神情有异，这很显然是一副密谋大事的样子。而且他更担心的是监控——他可不知道高手的存在，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格鲁马斯所看到的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扭曲图案——所以他怀疑，格鲁马斯可能已经知道陆五来这边了。 当然，既然谈不成，那么撕破脸是必然的。他们花了这么多心思、风险当然还有贝利卡，怎么都不可能把浮空要塞乖乖的交出去。就算格鲁马斯知道陆五和尼斯城残存的地方军联系又能怎么样？反正最后冲突不可避免。 “这位就是陆五阁下，第十六军团的新任军团长。”寒主动向众人介绍。“在十六军团的原军团长战死之后，陆五阁下作为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屡立战功，多次击败凯查哥亚特的军队。他的战绩甚至得到了高层的认可，所以跳过总督许可，被直接任命为军团长，并被委托迦舍城那边的防务。” 大家纷纷动容。能够跳过总督的限制，直接被阵营高层任命为军团长——虽然对于高层来说，小小的一个军团微不足道，但是这种事情其实是非常罕见的。这种不寻常的事情本身就足以证明陆五能力出众，战功彪炳，如此，方能得到额外的垂青。 此外，他还被委任迦舍城的防务。迦舍城现在只能算是众多边境要塞据点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负责防务似乎毫不起眼。但是这件事情的意义却并非这些，而是在正规军完全接管了女妖之门的防务后，地方军唯一得到承认的地方。 没错，整个女妖之门的地方军现在的处境都很糟糕。总督死了，浮空要塞被击落，领土被敌人占据，正规军接管了防务。他们被遗忘、被抛弃、被甩开，被丢到一边不闻不问，和难民一样，只有最基本的食品供给（而且同样被克扣）。可以说完全没有被当成军队，而是被当成难民来对待。没错，他们中有一小部分被正规军收编，加入正规军的阵营，但是那毕竟是少数。而且，正规军的身份也没让他们对过去的同僚有所照顾。 这种情况下，陆五被委托迦舍城的防务，简直就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盏明灯啊。现在的陆五在众人眼里，就算不是往哪儿随便一站便头顶五彩龙虎祥云的，起码也属于气宇不凡顾盼生辉的类型。 只有陆五自己知道，这和他个人能力无关……别看他此刻是一个军官，但是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是军人，对打仗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最多也只是和凯查哥亚特手下的毁灭者表演一下双簧罢了。 在这番介绍后，众人纷纷向陆五示好，哪怕其中最矜持的几个，也都主动问候。 一番寒暄结束之后，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这一次是伊万首先开口了。“诸位，我是原第三军团的伊万，诸位可能听说过我。当然，现在第三军团已经被取消，而我也成了十六军团的参谋……所以，我直接了当问一下，诸位邀请我们来这边干什么？” 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由寒出门开口。 “我们听说陆五阁下的战绩，所以倾慕已久，”寒说道。“所以大家希望陆五阁下能取代格鲁马斯那个混蛋，成为尼斯城的指挥官。” “哈……这个……”陆五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陆五反对这事，因为哪怕抛开浮空要塞不谈，接受防务委托是有好处的，可以得到丰厚的补贴。再加上浮空要塞的事情，甚至仅仅为了报复格鲁马斯，陆五个人都是很乐意接受这个委托的。反正他确信凯查哥亚特不会来打他，别说两个城市的防务，百八十个都没问题！ 但是这种事情陆五同意不同意有什么用？这个权力完全不在他手上啊！ 陆五迦舍城这边的“委托”是正规军那边下达的，格鲁马斯也是一样。要陆五代替格鲁马斯，就需要让正规军那边下一道命令。陆五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或者说这个面子。事实上，他为什么被委托了迦舍城的防务，原因现在也不明白，只能猜想这是随性为之。 他环视周围的人，原本要说的话却消逝在嘴唇之上。因为他注意到众人的神色，包括伊万在内。 “给下，您可能不懂……”伊万明白陆五是真心不知道这个事情，“防务委托的含义……其实就是一切自决。您不仅被委托了组织防御，抵抗敌人的责任，也同样可以反攻。这很正常，您可以自由的进攻凯查哥亚特，占领任何一个敌占区……或是其他任何事情。当然，比方说协助友军、清扫叛军之类的工作您也可以自由进行，无需他人允许。总之，只要不和正规军扯上关系，您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陆五慢慢的明白过来了。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您唯一需要确保的事情，就是迦舍城不能落入敌手。如果这种事情发生，您就完了。”伊万细致的解释道。“就算活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对于这一点，陆五倒是完全可以接受。地球上这种事情也是很多的，古代现代都有处决败军之将的做法。话说回来，虽然这条规定严酷，但是若非如此，怎么轮得到陆五来负责？ “这意味着，您完全可以进攻格鲁马斯，占领尼斯城。如果由您动手，正规军那边……不会干涉的。”伊万解释。“当然，理论上如此。” 不管怎么说格鲁马斯也是贵族，有着广泛的关系和人脉。所以真的得到什么增援之类也很正常。 “但是，只要能短时间内击败格鲁马斯，那么任何人都无可奈何。哪怕杀掉格鲁马斯都行！这一切和正规军无关，和整个阵营的利益无关。就算追究起来，您也可以用‘我怀疑格鲁马斯渎职’之类的理由来答复。没人能怪罪您，因为这本来就是委托防务附带给您的权力。事实上，按照惯例，如果您能做到这件事，那么您就可以直接要求得到尼斯城的委托防务。正规军那边十有八九会顺水推舟。” 伊万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如果这么做了，那么浮空要塞的问题就解决了。到时候，哪怕慢慢修，浮空要塞也绝不可能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了。 “陆五阁下，眼下正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寒插嘴道。“现在尼斯城这边，防御力量很薄弱。” 陆五想起之前看到的格鲁马斯的那种杂乱装备。以陆五现在的标准来看，格鲁马斯的部队大概也就是拼凑起来的杂牌部队的档次。显然，格鲁马斯的部队装备不精，纪律不严。按照地球上当代中国人的普遍观点，这种军队的战斗力是不高的。 第一百三十七节 险恶13 这个小镇其实并不很小。房子虽然外观显得破破烂烂，但是那毕竟是外观，并不是真的破。事实上，整个小镇都是难民和军队撤到这里之后新建的。这地方颇有点规模，人口也相对密集。街道上人不多，估计是大部分人都待在房子里面。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看到的人，情况显然比其他地方（就陆五一路看到的）的那些住着帐篷，散乱游荡的人好多了。至少，基本上没看到那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类型的难民。在这里的人，也许困窘，但是应该不至于连饭都吃不起。此外，似乎也有人清理卫生。因为至少街道上看不到太多的污物。 但是整体格局来说，怎么说呢，极具当代大部分中国城市规划的特色——就是没有规划。陆五只能认为，当初造小镇的时候，也就是简单的留出空地形成道路，其他的具体怎么造，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比方说，从边上绕了两栋房子之后，陆五就来到到了争吵声的来源。一个被几栋房子包裹住的小广场。不管这个广场为何而留，现在它已经成了一个院子了，因为它被一群建筑团团包围，只有一个出入口，哪怕不是院子，也是院子了。 一群人围在院子里，吵吵嚷嚷。不过这么说是不合适的，因为大部分都沉默着，真正在争吵的只有那么两、三个人罢了。 “已经死了四个了，你还要继续吗？！”有人在怒斥着。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前面说过，这个世界的人种问题对陆五来说绝对是一个谜。他们中有比较少的一部分人是欧美人种外貌或者东方人外貌，但是更多的人则更接近东西方混血儿。除此之外，发色和眼睛方面，也要比地球复杂。比方说，紫色眼眸——在地球上，这种眼睛非常少。就陆五自己知道的，大概只有伊丽莎白泰勒拥有紫眸——数量就相当多。地球上，棕色、黑色、蓝色、灰色、绿色是主流，但在这里，色彩的范围就大得多。 比方说陆五看到的这个女人，她的眼睛是金色的。不是金灿灿的那种色彩，偏暗一些，但是确实是金色，而不是黄色。金色眼睛的女人站在那里，毫不畏惧的面对着面前的男人。 “死了，全部死了啊！还要死多少人才能满足？！” “我没有办法……”男人侧过头去，不去看对方。“别无选择……” “靠牺牲女人来苟延残喘？”金眸的女人冷笑着。“那么，等她们死光了怎么办？等我们全死光了，然后你们跟着饿死吗？” “没有别的办法……”男人的嘴巴轻轻翕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闭嘴！只要你还有一点点作为父亲的自觉，就不会送女儿去死！”女人吼道。“就不能选择离开吗？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格鲁马斯那个残忍的混球！你曾有过机会的！”她声嘶力竭的喊道。“但你放弃了，这要怪谁？” “现在已经走不了了。”边上，另外一个男人说了一句。“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我们以为……” “以为还有回到故乡的机会？一群废物！蠢货！”女人用力的唾弃了一口。“好，你们来啊，杀了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中间的金眸女人身上，几乎没人察觉后面来了一个外人。 “这……发生了什么？”陆五轻轻的捅了一下身边的一个人，问道。 对方头也没回，估计压根没想到身边过来一个陌生人吧。“格鲁马斯的事情。” “格鲁马斯？”陆五察觉到这个发音有点问题。之前倒也没感觉，但是这一刻，感觉上这是本地语言中“镰刀”的意思。说不清楚这是偶然发音的错误，还是刻意说出这样的谐音，作为绰号。在这个世界的命名习惯中，就陆五所知的，普通一点选择一些并无特别意义的音作为名字（说起来，陆五的名字倒完全符合这个世界的命名习惯），高档一点的选择一些有特别意义的词，比方说蒙神宠爱，纯洁、温柔等等，当然以物品为名也是常见的，但是一般选择那些和战斗完全无关的物品。命名习惯中的禁忌之一就是不能命名和武器相关的东西，比方说，名字叫做刀、剑、斧之类兵器，这不是一种夸耀，而是一种刻意的贬低。 “格鲁马斯索要女人……”那个人还是没有看陆五。或者他激愤之中，根本没意识到身边问问题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陌生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的房间里活过三天。” 陆五略微讶异了一下，但是也瞬间平静过来。这才正常，不是吗？这个世界也是人类，而人类的欲望，总是相似的。诚然在两性方面，这个世界远比地球开放——他们就连结婚仪式都没有。按照琥珀和高手的说法，这还是因为这地方过于偏远，所以保留着一些旧习俗的残余。后方那些真正的大城市之类地方，普通人连“结婚”这个概念都没有，甚至连女性生育都是如公鸡下蛋一样的稀罕事（这个倒很容易理解，十月怀胎是一个很沉重的拖累，交给机器要省力方便很多）。两性只要你情我愿，没什么不可以的。 但是，科技再发达，人类本身的欲望是不变的。这方面的需求只是说被朦胧化，模糊化，却不是不存在。特别是世界上有正常人，也有变态。格鲁马斯应该就是后者。 “为什么要送给格鲁马斯？”陆五还是不解。 “格鲁马斯搜走了城外所有的食物，顺带封锁了城市内外交通。现在哪怕有钱，也没办法通过公用贸易网络购物。”那个人说道。“不送的话，就会饿死。” “那么，为什么不离开呢？” “离开？”那个人冷哼了一声。“怎么离开？原本军团的仓库已经全部被没收，部族的公用财产什么的基本上都被搜刮走，没有食物和车辆……离开的话，能走多远？” 陆五直接觉得格鲁马斯令人厌恶的程度直接上升百分之三十。按照地球上的标准，格鲁马斯这人绝对死有余辜。他显然有着变态的疯狂嗜好。 “搭档，你很愤怒吗？”耳机里突然响起高手的声音。估计因为四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所以高手也开口说话了。“想要对付格鲁马斯？” “高手……你现在才察觉吗？” “哈，不是察觉啦。只是你这个状态我从没见过，所以不敢肯定罢了。你的心跳提高了百分之十六，肾上腺素分泌增强，血液循环速度也提高了接近十个百分点……这就是你愤怒时刻身体做出的反应。你想对付格鲁马斯？” “是的！”陆五咬着牙回答。 他转过头，向着车子那边走去。这边的事情他看得够了，已经不想再看了。再说和高手说话的时候，最好周围没其他人。 “啧啧……搭档，稍微注意一下，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 “陷阱？是的，幸好我没上当。”对于这个，陆五已经确信了。如果不是上校提醒的话，他估计已经做出了蠢事，正中格鲁马斯的圈套了吧。那个术士就藏在陆五和格鲁马斯的正中间。如果陆五选择攻击的话，中途就会被截下，更别说边上还有另外一个显然会站在格鲁马斯那边的格鲁。 不！不能这么想。陆五突然明白，哪怕上校没有提醒，高手也会提醒的。别的不说，起码高手知道有一个隐形的术士正在那里等着他呢。 “不不，那只是陷阱的一部分，远非全部。事实上，”高手说道。“搭档，你之前经历的，完全就是一个附赠品。正戏在这边呢。” “什么意思？” “搭档，你和格鲁马斯是第一次见面对吧？所以，正如你对他一无所知一样，他对你的了解，估计也来自各种各样的传说和谣言。如果他对你为人很了解，我承认，这是一个巧妙而有针对性的陷阱，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值得一试。但是问题是他对你的为人不了解。所以，他肯定知道自己挑衅不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不是每个人的下限都那么高……你得承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也很多。” “你是说……那些被他杀掉的人……他不是想用来激怒我？”陆五倒是不明白高手的意思了。“而且，他已经准备好了吧？” “激怒你当场动手当然最好，你看他甚至让术士埋伏着等你了。”高手说道。“但是，他绝不是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上面。你被激怒并主动攻击他，那是最佳结局，但是如果你没有被激怒呢？他也安排了后手。” “后手？” “刚才那个叫做寒的人，还有那群的地方军的成员。” “你的意思是，他们找上我都是是假的？”陆五可不太相信这个论断。演戏伪装也不可能演到这个程度。再说了，格鲁马斯来这里的时间并不算很长，要说他能在短时间内收买所有的人，共同演出这么一场戏，那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一点。当然可以是冒牌货。但冒牌货的话，别的不说，伊万可是女妖之门地方军团里出身的，他应该能认得出来。 “不，你误解了，搭档，这么说吧，其实一切都是格鲁马斯刻意营造出来的。他现在，希望你和这些地方军一起攻打他。” “为什么？” “为了合情合理的杀掉你。”高手说道。“你应该明白吧……他应该是误会你是晚星家族的成员或准成员，否则的话他早就派遣术士过来暗杀掉你了。因为这个误解，因为害怕晚星家族的报复，所以他不能随随便便动手，而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动手理由或者说借口。有什么借口比你主动攻击更理直气壮呢？” 高手直接点破了所有的谜题，现在，一切都被联系在了一切。没错，几颗无关者的人头未必就能激怒一个人不惜一切的动手。但是没关系，格鲁马斯只是通过这个向陆五展现了一个事实：格鲁马斯和本地的地方军已经水火不容。所以，只需泄露一些情报，这些地方军必然会找上陆五，向他求援。陆五正常情况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没人会错过这么一个机会，因为如能乘这个机会赶走或者杀死格鲁马斯，那么浮空要塞的争夺就尘埃落定，再无争议。 第一百三十八节 王车易位1 于是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事情上，那就是对于浮空要塞的争夺。 虽然说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将其启动并开走是一个很好的选项，但是直接干掉竞争对手，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因为这么做可以直接去掉所有隐患，而无需等到浮空要塞修好了再进行胜负难料的争夺。 “说起来，这是很拙劣的计谋呢。”高手似乎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很轻易的就全部能看穿了，比起凯查哥亚特就差的太远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水平。搭档，以后要学习的话，多多向凯查哥亚特学，可千万别学这种浅薄简陋，一眼看穿而且愚蠢无比的计谋。” “为什么提及凯查哥亚特？”陆五问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凯查哥亚特似乎警告过他？ “当然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我也看不懂啦。”高手说道。“凯查哥亚特的力量貌似强大，但是它实际上并不具备真正对抗术士的力量。” “那……为什么凯查哥亚特还存在？”陆五随口问道。不仅存在，而且感觉上还越来越滋润了，连战连胜啊。 “我猜……因为术士们其实也不想引发新一轮的时空崩解吧。毕竟那是灭世级的灾难。但是如果把术士们逼急了，惹火了，不惜一切的动用那些禁忌的强大力量，凯查哥亚特的毁灭就可以马上开始倒计时了。要知道，术士们甚至可以把整个女妖之门地区从这个世界上抹去的。所有的一切，包括物质、能量和空间，全部湮灭，一点都不剩下。” “时空崩解？”陆五突然想起之前的说法，术士，至少是辉月的术士，曾想要控制时空崩解，将其作为武器来使用。好像也有效果，只是后遗症太大了。就连这一次女妖之门的事情，归根结底也是之前的余波。 “除此之外，如果调集高阶术士组成精锐部队，估计也能直接把凯查哥亚特干掉。”高手说道。“神是最好的工程师，最杰出的科学家，最睿智的学者，最优秀的统帅，也许还是最高超的政治家和阴谋家，但是神并不是出色的战士。”它似乎在轻轻的叹气。“当然，就算是最优秀的战士也没用，凯查哥亚特毕竟只有一个，而术士却成千上万。” “不管怎么样，”高手把话题转了回来。“干掉格鲁马斯，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陆五对于这个选项一点也不反感。“要怎么做？”他问道。 “既然格鲁马斯把自己当做诱饵来设置陷阱，那事情就很简单了，避开陷阱，吃掉诱饵就行了。” “要怎么吃掉诱饵？” “简单，使出全部的力量，张大嘴巴，咬下去！”高手用一种玩味的口吻说道。“同时，挡住诱饵边上藏着的那个钩子。” …… 监控恢复正常之后，格鲁马斯只花了很少的一点时间就重新找到了陆五。 当然，这个时候的陆五早已经不是在入口处观赏那些示众物品了，而已经是在小镇边缘。或者具体点说，他坐在车上，正打算离开小镇。 虽然不知道这段监控失灵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发生了一些事情。因为陆五如果正常离开的话，他不可能经过这里。当然，他更不可能现在还在监控的范围内——刚才确实已经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足够让陆五离得远远的。 应该是……勾结起来了吧？ 格鲁马斯看着视频。可惜的是，陆五现在所处的位置，监控的力量很有限。毕竟这边的设置是按照人类正常逻辑的：离城越近，监控越紧，离城越远，监控越松。如果陆五还在尼斯城里，那么格鲁马斯可以从十个角度拍下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在这个位置，他就只能看到陆五的一个侧影。 虽然能看到他正在和身边的部下说话，却没办法判断到底在说什么。 略微有点惋惜，不过至少能确定刚才发生的事情并非陆五的所作所为，应该只是设备故障……格鲁马斯对于监控系统的技术细节了解不多，他又不是专业技术人员。但是他相信刚才的事情应该不是陆五派人做的：因为如果这是陆五干的，那么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最后的画面。 而且……这个干扰来的太突然太怪异，一点也不像是正常的，由技术人员进行的入侵、干扰和操控。相反更加类似于某种故障。因为先别说第二套监控系统的隐蔽性问题（这方面格鲁马斯还是很有自信的），单单反应就很奇怪，因为除了画面出问题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显示正常。 不过，这也只是略有点惋惜罢了。因为格鲁马斯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预料没错。 当然这也很正常，像那种出身偏远贫贱，因为一些偶然的原因被一个三流家族看中的人，怎么可能有足够的自制力和敏锐的眼光（当然他应该有那么一些优点的，但是这些优点改变不了他贫贱卑下，目光短浅的本质）？他就像野兽一样，被鲜美的诱饵所诱惑，自动走进陷阱里面的。 他站起身体，为自己倒了一杯饮料。然后走到窗户之前。 窗外，是下午的城市。今天天气并不晴朗，阳光透过重重云朵之后，照射下来的光芒已经近乎橙黄色。不过这昏暗的光线却将前方所有的建筑物都染上了一层淡金，倒是非常类似于黄昏，别有一番韵味在内。 虽然是偏远、狭小而且落后的城市，但是怎么说也是一座城市。这样的光景，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了。格鲁马斯饶有趣的看着远房的建筑物。 如果格鲁马斯受过地球上中国的诗文教育的话，估计还能念出两句诗来，比方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类的。当然，他并不懂中国古诗，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端着杯子，欣赏着染色的城景。 稍后，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于是来到自己的终端那边，联系上一支远方的部队。 “凯查哥亚特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格鲁马斯问道。对他来说，这或许是最后一个不可掌握的意外因素了。毕竟真的凯查哥亚特突然发起进攻的话（可能性很小，但是确实存在），那么一切计划都得推倒重来了。格鲁马斯必须要抛弃一切离开。 “没有，阁下，一切都很正常。”对面传回略带“沙沙”声的回答。“我们现在深入敌后，但是没有发现敌人的大部队和补给点。如果有所发现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上报的。” 那么现在，整个计划最后一块拼图也合上了。格鲁马斯很有信心，这支部队可不是杂兵，而是特别训练的，专业进行侦察斥候的精锐雇佣军。有了他们，至少在凯查哥亚特发动进攻的时候（前面说过，可能性很小），格鲁马斯能得到足够的时间撤退。真的出现那种情况也就只能归咎于命运作弄，而不是他的错。 “我已经准备好舞台了。”他再一次走到窗边。这次短短的通话耗时并不长久，但是窗外的阳光却已经彻底逝去。天空变得阴沉沉的，浅灰色的云彩下，刚才还淡金色的城市变得黯淡无光。但是格鲁马斯的心情很好。他对着刚刚逝去的最后一缕阳光举起杯子。“现在，就等演员登场。” …… “格鲁马斯身边有一个术士，”陆五在终端上记载着。这是伊万刚刚得到的情报，从那群本地的地方军中得到的。当然这很正常，他们一直呆在这里，要是对格鲁马斯一无所知才奇怪。“手下的兵力大概为一个并不完全满编的军团，但全面实现了重装化。” “这就是他的主要力量。”伊万在一边补充道。“除此之外，如果没弄错的话，听说来自沙地的军团会在近期抵达。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的话……估计格鲁马斯的力量就太过于强大了。所以真正可用的时间非常有限，就这几天内。” 说句实话，这确实是一个合适的数字。既没有强大到让陆五立刻绝望的放弃，也不至于弱小到让人起疑心。合情合理，中规中矩。只要陆五能如理论上一样发起一次突袭，加上有内应协助，将格鲁马斯击败并无问题，至少也是把握极大。 “我记得隐说过，”陆五突然说道。“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他就能让浮空要塞升空吧？” “什么？”这一次，边上的伊万迟疑了一下，仅仅是迟疑了一下。“想用浮空要塞？这种做法倒不是不行，而是代价太大。陆五阁下，您别忘记那条裂缝……浮空要塞升空后，它会因为骨架承受不了自身重量而崩解的。这一点，隐不会骗我们，也根本没有骗的必要。” “我没说他骗我们……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专业技术人员，他或许会夸大。” “即使如此，您让它升空也太过于冒险了。没错，当场解体什么的，我估计不会。但是至少可以肯定，这座浮空要塞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事实上，一座只有有限使用寿命的浮空要塞……意义就不是很大了，让我觉得我们做了一笔亏损的买卖。强行使用的话，它确实可以让我们毫无悬念的击败格鲁马斯，但是这种胜利对您……对我们而言……” 他虽然表示了反对的意见，但是，能够听出来，反对的力度并不强。 “我有一个想法，”陆五说道。“它既然可以升空，当然也可以降落。” “啊……” “反正……”陆五说道，他的声音噶然而止，他看到了几辆车——和陆五这边一样的军用车辆，而且绝不是偶然相遇。因为对方是用一种很明显的姿态挡在陆五前进方向上。 这里已经离开了尼斯城的范围，四周可以算是荒郊野外了。而且，由于阿琪之前的说法，陆五这边只有两辆车，阿琪和伊万都在这边，但护卫却没几个。 第一百三十九节 王车易位2 陆五这边的两辆车停了下来。和对方隔着大概数十米的距离，遥遥对峙着。数量对比为二比九，而且对方每辆车的乘员都是满座，相反这边，陆五因为得到阿琪的保证的缘故，并没有带太多的卫兵。 对方尽管暂时什么都没做，当陆五这边却都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力。 “是格鲁马斯吗？”陆五问身边的阿琪。是的，虽然情况不太妙，但是别的不说，他这边还有琥珀在呢。此外，他的车子都效法地球上的小卡，经过了简单的改装，将电磁炮塔安在了上面。虽然在平时这种炮塔很碍事，而且也占据了原本的储藏空间，如果真的发生冲突的话，它就会变成一个强大的火力点。 “不可能……如果格鲁马斯这么做了……整个耀日家族……”阿琪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轻声的说道。 “来了！”琥珀出声提醒。对面一个身影已经从车上翻身跃下。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也从那种超人的动作幅度看出魔法的痕迹。 一阵风吹来，将车辆扬起的风尘吹走。陆五几乎是一下子认出了对方是道尔上校。那张眼珠子虽然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敌意。 利用魔法戒指的力量，他迅速的在边上找到了其他几个人的脸，都是他今天在那场鸿门宴上遇到的面孔。这些并不是格鲁马斯的部下，而是格鲁马斯邀请的客人。由于之前格鲁马斯做过介绍，所以陆五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尼斯城边上，其他城市的指挥官。 当然，那个名字发音和格鲁马斯有一半相似的格鲁并不在这些人里面。其中一个，就是那个稍胖的军官，正遥遥的对着陆五摇了摇手，打了一个招呼。 “不必紧张，不是敌人。”陆五也稍微松了口气。虽然说不怕，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是战斗的话，他至少还有琥珀保护，伊万和阿琪就不好说了。 陆五迎上前去。道尔上校凝视着他许久，突然从身上抽出剑。 陆五现在已经知道，虽然道尔上校的武器外表上是很平凡的冷兵器，但是实际上却是这个世界高科技的结晶。它是由强互作用力下生产的特殊金属制造而成，坚硬无比，几乎坚不可摧，而锋刃上的纳米涂层在足够的力量驱使下，可以发挥可怕的杀伤力。在第四律魔法的驱策下，或者干脆在外骨骼装甲手上，它几乎可以切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而且不管切开斩断多少东西，它都不会损毁。 在公用贸易网络平台上，这种类型的武器属于那种价格和权限“双高”的昂贵货。事实上，以陆五现在的权限，他都无权购买。 道尔上校缓缓的抽剑，然后将剑反转，递给陆五。陆五在不解之中伸手接过。但是道尔什么都没说，陆五接剑之后，他就转身，一言不发的重新跳上了自己的车。 九辆车马上就发动起来，就在陆五不解的目光中呼啸而去，那个稍胖的军官还回头向陆五挥手，做一个告别的手势。转眼之间，整个车队消失在烟尘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陆五都回不过神来了。 “哈，格鲁马斯得罪人了。”耳机里，高手轻笑着说道。“他们表示支持你……也就是说，如果发生冲突，那么格鲁马斯的援军绝不会来自尼斯城周围几个城市，也不可能来自道尔的特别部队。基本上，只要战斗的持续时间不是特别长，那么正规军那边恐怕不会给格鲁马斯任何帮助了。” “为什么？” “因为格鲁马斯把毫不关联的他们硬是拉进你和格鲁马斯的冲突之中啊，不过深层理由，估计是对他的这种做法不满吧。尽管他们不会因此而直接向格鲁马斯发难，但是如果条件许可，他们很乐意看着格鲁马斯完蛋。”高手说道。“别奇怪，搭档。以社会方式运作的群居智慧生物的各种做法我看得多了……见识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事实上，几乎所有能称为‘文明’的社会，都是这样运作的。人类也没什么不同。” 陆五回到了自己的车上。这一次，不管是阿琪还是伊万都已经察觉到不对头。 “陆五阁下，今天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伊万首先发问。是的，一切古怪之处都是从陆五出来时候开始。伊万原本以为双方只是一言不合那样简单的谈崩了（这很正常，格鲁马斯要是对浮空要塞全无野心那才叫稀罕呢），但是现在显然并非如此。 陆五叹口气，将今天宴席之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伊万的神色迅速就凝重起来，尽管从一开始，他就毫不介意去暗算格鲁马斯，比方说和本地军团联手对付格鲁马斯，伊万是完全赞同并积极推动的。但是暗算别人是一回事，明白格鲁马斯也早就做好了暗算陆五的准备之后，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形容的话就是危险性大为上升，必须慎重对待。 “格鲁马斯恐怕早有准备。”沉默了一小段时间之后，阿琪开口说道。她现在已经知道陆五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或者说，她也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了。过去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她连自己的身份都已经转到十六军团之中来了，必须要站在陆五的角度考虑问题。得到浮空要塞绝对是一件非常值得去做的事情。“按照本地军团提供的计划，他们认为今夜或者明夜发起奇袭，恐怕并不妥当。太仓促了。” “时间拖得越长久，他越有准备。”伊万则表示反对。“而且根据那边说的，他并不是没有军队，真正的精锐部队还在赶来的途中呢。” “但是……” “机会只有这一个，”伊万说道。“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不要忘记，格鲁马斯身边有一个术士保护。”阿琪说道。“那些人也确认过的，我们怎么对付那个术士？” “那个只是雇佣过来的，并不会真正全力以赴的作战。” “只是不会死拼罢了，怎么可能不作战？他肯定是格鲁马斯的王牌。如果没有对付术士的办法，就算攻击也只是送死罢了。”阿琪不以为然。 “进攻和防御是不同的，正是因为对方有术士，所以我们才必须主动，而且突袭。”伊万说道。“术士很厉害，如果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回旋余地，恐怕会很麻烦。但是，只要我们能如计划中一样，突然发起进攻……事情就没有那么危险。只要能做到多路同时突进，击溃格鲁马斯的部下，那么单个的术士就孤掌难鸣了。就算术士主动出击击溃我们中的一路，其他几路照样能对付格鲁马斯。所以格鲁马斯只要还有一点脑子，他的选择就是让术士保护他撤退。可是，那种情况下，只要有几名神射手……或者能集合强大的火力，就算是术士也没办法护卫格鲁马斯周全。” “能行吗？”阿琪还是很犹豫。“怎么说格鲁马斯手下也差不多有一个重装军团。我们能在术士造成足够的破坏之前，击溃格鲁马斯所有的抵抗吗？特别是最后一步。” “当然能行，”伊万偷眼看了一下陆五，说道。“其他人倒也罢了，但是如果是红衣和陆五阁下的话，我相信一定能行！” …… 随从掀开帐篷的帘门，看到自己的女主人正躺在一条毯子上，头枕着自己的终端。她的眼睛受伤，但是耳朵却没任何问题。所以她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躺在那里听语音。 比方说现在，她刚刚找到一个全新的感兴趣点。事实上，她并没有让自己的养病时间浪费在死气沉沉的苦捱中，而是让它变得积极而充满乐趣。所以她丝毫没有在意随从的进出。 “女士……”随从等了一小会，但是发现女主人的兴趣全部都在终端上，只好出声提醒。“那个，陆五阁下想要见您。” “啊？”蝶梦睁开眼睛。 “您的情况如何？” “已经没事了，”蝶梦说道。“视力已经完全恢复，但是感觉上还有一点轻微的疼痛。估计这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了。他为什么要来见我？” 虽然说以社会地位而言，一个“女学者”要比陆五区区一个地方军军团长高上一些，更受尊重。但是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在陆五的地盘上，她必须对主人客客气气。所以至今为止，一直都是蝶梦主动找陆五，而这一次却是反过来了。 “那个……他的神情很严肃，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随从略有一些不安。陆五这次来的很突兀，或者说，让人本能的感觉到不太对头。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女主人这次是硬缠着过来的。表面上的理由是来尼斯城这边有点私事——但是任何人看到她躺在帐篷了两天没出门，都会知道她肯定是另有目的。以身体不适什么的作为理由太牵强， “有意思，让我来见见这位陆五阁下吧。”蝶梦跳了起来。“哼，让我差点眼睛瞎了，这个罪过可是很大的，必须要付出代价来呢！” 几分钟后，她见到了客人。和过去不同，这一次陆五身边并没有那位小姑娘（当然，这是蝶梦自己的看法——就外表看起来而言，她实际上是没资格称琥珀为小姑娘的），独自一人，而且，和过去不一样的，陆五身上添加了一把剑。 虽然说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蝶梦可不是普通人啊。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凡兵，而是通常只被术士使用的利器。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理论上，穿着外骨骼装甲也能使用这种武器，但事实上这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先不提权限的问题，单单这把剑的价格，最少抵得上几百套外骨骼装甲了。所以正常情况下，这种武器几乎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战场上。 发生了什么吗？她脑子里想着，但是这并不影响她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 “陆五阁下，请问您突然来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个，蝶梦女士……”陆五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马上进入正题。“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您应该是一位术士？” 第一百四十节 王车易位3 如果这个突兀的单刀直入让蝶梦震惊了一下，至少在她脸上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蝶梦依然保持着原本的笑容。“这个……很重要吗？” 普通人没办法从人群中分辨出术士来的，除非他们在别人的眼前展现了超自然的力量。当然，陆五察觉了她的身份也不是不可理解的。比方说，她的随从可能被收买（当然，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不过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之前和冥月游骑兵交手的那件事情。那一次，蝶梦为了对付那个游骑兵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特别是疾跑了那么长的路），这个过程中如果是被某个监控拍到的话，那么消息传到陆五耳朵里，并由此推断出真相并不困难。 “嗯，是的，很重要。”陆五说道。虽然蝶梦看起来似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这种回避的态度本身就是回答。“蝶梦女士，我可以雇佣你吗？” “雇佣……我？啊……哈哈……哈哈……哈……”蝶梦错愕半响，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前俯后仰，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不止是她，站在一边的女随从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雇佣？当然是可以的，只要你得到了至少一名执政官的许可，你就有这个资格。她差一点就把自己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了。不过幸好最后她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陆五已经知道，术士受雇佣是有专门的规矩的，其中最主要的规矩之一就是那些术士们自己想要被雇佣。比方说，他们手头比较紧的时候。在这个世界，金钱没地球上那么万能，但是同样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当一个术士有独自活动的权利（绝大部分低阶术士没这个权利的）的时候，他可以用自己的天赋力量为自己赚钱。而也有太多的地方需要术士的力量了。 “你应该能找到愿意接受雇佣的术士吧？”蝶梦终于收敛起笑容。“为什么找我呢？”这个问题她也略有困惑。毕竟想要赚钱的术士还是很多的，陆五只要肯出钱，绝对能找到人。 如果可以的话，陆五也不想找蝶梦。毕竟对方很显然是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的。揭穿这个身份会有什么后果，陆五也不清楚。但是问题是他现在没有时间。 在公用贸易网络上进行悬赏招募的话，估计至少要七八天才能找到术士来帮忙的。但是陆五可没那么多时间。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把主意打到这位不知道有什么想法的冒牌女学者身上。陆五不清楚这个“女学者”的身份是真是假，但是他可以肯定，在蝶梦所有的身份之中，高阶术士这个身份一定是她最主要的那一个。 “我愿意出一个合适的价格。”陆五小心翼翼的报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是他参考阿琪当初雇佣光头时候的价格得到的。当然了，阿琪自己也承认用那样廉价的价格雇佣到光头那样强大的术士是一个偶然，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陆五将光头的价格上涨了十倍。 陆五不知道这个价格是否足以打动蝶梦，但是至少不会被蝶梦认为缺乏诚意吧？只要蝶梦有这个意愿，贝利卡的问题其实好说。 “哈哈……哈哈……”蝶梦再一次大笑起来，末了，她用手托住自己下巴，做出一个慵懒的姿势。“其实雇用我不是不可以啦，但是，”她微笑了一下。“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陆五开始觉得事情没他预想中的那么简单。虽然这位自称蝶梦的女术士对他似乎很感兴趣，但是显然，要说她站在陆五这边帮忙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才是正常的情况。 “别担心，我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想做一个测试。因为我不希望被一个傻瓜指使着干傻事，所以我的测试很简单，那就是一种智力游戏，猜谜。” 要特别说明的是，她说出“猜谜”两个字的时候，这个词并不是本地语音的意译，而是字正腔圆的地球中国汉语。 陆五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对，一种游戏，叫做‘猜谜’。这是一种来自异世界的智力游戏。”蝶梦显然完全误会了陆五的反应，“通过给定的提示性文字，按照某种特定规则，猜出指定范围内的某事物或者文字等等内容。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非常奥妙。我刚刚接触到不久，然后试着找了很多人，结果发现他们都猜不出来，哈哈哈……不过放心，就算猜不出来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足够聪明或者足够幸运。” “请说吧。” “这个谜是这样的，什么东西，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蝶梦饶有兴趣的竖起一根指头。这个谜语是异世界智慧的结晶，虽然答案非常简单又非常贴切，但她并不认为这个世界有什么人能如此简单的猜出来。事实上，这一点她不久之前刚刚试过。她用终端联络了好几位素以脑子灵活自傲的学者，用这个谜语来试探。结果当然是所有人都无法回答，甚至认为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后来她更进一步，在和陆五见面之前，她把这个谜语通过终端发到了一个很大的联络范围内，让她几乎所有认识的聪明人都好好的猜猜。可直到陆五要求见面为止，依然不曾有人猜出正确答案。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文字游戏，在异世界的传说里，这个谜语源自一个极其强大的魔物。而在那个传说中，在魔物的谜语最终被人解答并因此遭到石化之前，它可是凭此肆虐了很大一个地区，吃掉了很多脑子不够聪明的人。 “先声明一下，”在陆五开口回答之前，她摇了一下手指。“如果你说这是女妖之门这地方某种异变后的虫子的话，你必须把那种虫子给我找过来证明才行。” 当然不可能有这种虫子。她十分确信这一点。。 虽然她对陆五很感兴趣，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关头的话，她倒也不介意拉陆五一把。但是怎么说呢，别的不说，她眼睛还疼着呢。这份疼痛，责任就得陆五来挑了。所以这就是一次刻意的刁难。 “那个……”陆五欲言又止。蝶梦注意到陆五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古怪，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脸上的肌肉却又不受控制的在扭动。 “如果我能猜出正确答案的话……”陆五说道。 “猜出来的话，我可以免费效劳哦。”蝶梦盯着对方，微笑了起来。“这可是一个术士的保证。” “哪怕……任务的对手，同样是一个辉月的术士？” “哪怕对手同样是一个辉月的术士。”蝶梦点了点头。别人或许不懂，她会不懂吗？辉月术士之间可不一定是相亲相爱，相杀也是常事。当然，这么做的前提就是：不要被抓住。但若你真的被抓住了，那么起码要给出一个恰当的理由。 不过这个并没什么关系，因为她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事实上，对于这个事情的未来她已经构思好了——等到陆五输光一切，也就是说，只剩下生命的时候，她会把他救下来。然后，她应该就能知道光头之死的所有前因后果了。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她也期待着会出现一些新的惊喜。 …… 黄昏时分。 胡子拉渣的军官向外看去，看到城外的人群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形成了一道黑压压的人墙了。军官的身上穿着一套款式比较老旧的外骨骼装甲。但是老旧归老旧，它依然是一套可以使用的强大机械装备。为了表明他的身份，外骨骼装甲的胸口还画上了代表中队长的符号。 从下午开始，岗哨外的人就越来越多。格鲁马斯上午把一大堆尸体放在外面示众，但是似乎却起了反效果。也许是那些游兵散勇终于被激怒了，亦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外面那些如树木一般沉默的人群数量一点也看不到减少。不，不止是没减少，反而增多了。 “那群游兵散勇……想惹事吗？”中队长恨恨的咬牙切齿。太多了，实在太多了。现在他才想起在尼斯城外，有着超过二十个军团的原地方军部队。当然这些部队都被缴械，重型装备全部被没收。但是数量真的好多。 空气中有一股莫名的压力。如今才能感觉到一点点名为“害怕”的情绪。虽然他穿着外骨骼装甲。但是哪怕是外骨骼装甲能对付也不过几十把枪罢了。面对几百、几千把步枪，它未必能讨得了便宜。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昨夜的杀戮太过分了吗？或者是昨天白天？当然也可能是前天或者更早之前。反正此类的事情他做得多了，这些不听话的游兵散勇，他历来都是武力为先，先杀了再说的。 但是这可是格鲁马斯大人的直接命令，他只是执行者罢了。就连把那些罪犯血淋淋的尸体拿出去示众也是格鲁马斯大人直接指示的……这些贱民！想暴动吗？格鲁马斯大人可是尼斯城的防务指挥官！ 他已经收缩了防线。或者具体点说，他把自己的小部队撤到了后面。把那堆示众材料交给暴民处置。原本以为这能够满足暴民们的要求，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一步的退让正是败笔所在。这群暴民似乎尝到甜头，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呼朋引伴，数量越来越多。 如果他的整个中队全部全副武装在这里待命的话，他倒是丝毫不畏惧。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只是在这边放哨罢了，身边只有十几个人，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寥寥无几。 “还没有把消息传递给格鲁马斯大人吗？”他焦躁的喝问。手下没有一个胆敢回答的。消息当然早就传到后方了。当格鲁马斯也许并不在乎这件小事，并没有给出任何一个答复。 黄昏已经快到尽头了，光线越来越差，但是城外那些蠕动的身影却似乎越来越多。 第一百四十二节 王车易位5 一具倒下的外骨骼装甲趴在建筑的废墟之中，上面燃烧着熊熊火光。 原本用来驱策机械行动的高能物质泄漏出来，虽然没有形成爆炸，却也形成了依附在钢铁表面的熊熊烈焰，将原本不能燃烧的钢铁变成了一团火炬。 事实上，外骨骼装甲被毁坏之后，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可供成员逃生（如果他没死的话），剩下不是爆炸，就是燃烧，两种可能性一半对一半。 又一次进攻被打退了。 其实这种杂乱的进攻几乎谈不上危险性。进攻的部队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乌合之众。他们显然内部缺乏组织协调，只是凭借一勇之气进行着近乎自杀的进攻而已。他们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数量而已。 在防线的前方，到处都是尸体。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城外面黄肌瘦的难民。 这条防线其实非常粗陋简单。正常情况下，这种要塞化的城市应该具备多层的防线，用于巷战。而防线之间有着特别建造的堡垒，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撑。这种情况下，可以让守军以压倒性的劣势状态而坚持很长时间。不过现在，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靠着建筑物构成的一道临时防线。 当然这不能完全归罪于正规军的怠惰。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凯查哥亚特，来自异界的强大生物。这种两个阵营之间对抗的战术显然没什么价值。所以相关的建设工作就被省略的——事实上，每个人都知道，一旦凯查哥亚特突破外面战线冲进城里，啥东西也挡不住毁灭者那死亡的镰刀。 当然，就算什么也没有，这里照样成为了一个坚强的防线。这也很正常。防守者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进攻者完全就是拿上一把枪的平民，攻势可以说凶猛而杂乱——毫无效率，根本构不成威胁。事实上，如果不是天色昏暗，如果不是守军数量确实很少的话，他们也许早就出去打一个反击了。 毕竟只是暴民而已……不过，格鲁很清楚，这些不过是前戏，正餐还没开始呢。再说了，他更加清楚的是，这一切都是陆五在后面支持的。 鼓动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从而对格鲁马斯造成威胁……真是太蠢了。这些平民能打出什么样的战绩？唯一让他略微不安的是，已经被暴动攻陷的小半个城区内有军事仓库。 正规军早已撤走，但是他们也遗留下很多自己完全看不上的多余装备。这很正常，限于身份，正规军的军官和士兵不能简单的将这些多余的装备卖给公用贸易网络（而地方军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只能留给格鲁马斯。问题是格鲁马斯也不缺这么一点钱。于是这些装备就被塞在仓库那边备用。 现在估计已经落在那些暴民的手里了吧。不知道有多少，但格鲁隐约知道，大概有上百具外骨骼装甲——没配套武器的那一种。 不过这其实没什么关系，格鲁很清楚，不管陆五做什么，他都输定了。格鲁很清楚，天亮的时候，格鲁马斯的援军部队就会赶到。而一夜之间想要攻占整个尼斯城，至少靠这些暴民档次的乌合之众是做不到的。别的不说，他们连他据守的这条简易防线都攻不下来。 格鲁身边的都是他的卫兵——也就是说，正规军士兵（当然也混杂有一些格鲁马斯的手下），数量不多，不足百人。但是就这么一点人，他们就已经撑了小半个晚上了。 事实上，除了外围一些措手不及被歼灭的零星游兵散勇之外，格鲁马斯的主力已经在后方完好无损的集结起来了。别说援兵了，也许仅凭尼斯城里的部队，就足以击败陆五了。 前方的废墟中，再一次出现层层叠叠的人影。 来了！格鲁瞪大眼睛，仔细观察。这一次和过去比起来有些不同，黑暗中有卡擦卡擦的声音响起，而那些黑影的体型也明显要比人类大。这一次来的是重装步兵。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放下心来。别看敌人的数量不少，但是显然不足为惧。首先就是装备不精，没有电磁炮，高热刃之类外骨骼装甲对战的专用武器。其次，操作者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熟练操作座驾。因为有些人动作敏捷快速，另外一些人动作僵直迟钝，仿佛僵尸。 …… “失望，失望，太让人失望了！”格鲁马斯懒懒的看着投影过来的视频。 陆五的水平拙劣的简直不堪一击。又或者格鲁确实有过人之处？总之，他仅仅凭借百人规模的军队，就牢牢的扼守住了防线。小半个夜晚已经度过，格鲁马斯顺顺利利的集结起他的部队。他最初原本打算等到陆五突破格鲁的防御（在他原本看来这是必然的）后，让主力来一个反击。但是现在，他的主力部队，几千个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正在后面无所事事的发呆。 这让这场游戏变得哪怕一点点的悬念都没有了。 “大人，反击的准备已经完成了。”身边一名手下说道。他注意到格鲁马斯的神情。“大人，可别小看陆五，现在他还没有投入他真正的主力部队呢。” 没错，现在格鲁对付的显然不是陆五从迦舍城带过来的部队。而是城外那群残兵败将，还有一些愚蠢的平民。但是怎么说呢，这并不是陆五的聪明，而是他的愚蠢。因为格鲁马斯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在这场战斗中，陆五真正缺乏的不是士兵，而是时间。 天亮的时候，来自沙地的五个精锐军团就会抵达尼斯城这里。到时候，陆五无论怎么打都必败无疑。陆五唯一的胜算就是在用突袭的手段，在很短的时间内击溃格鲁马斯的部队，逮捕或者杀死他。虽然可能性很小，但确实是唯一的胜算。 但是瞧瞧他现在在干什么？他在挥霍浪费他最宝贵的时间！ 不过幸好，战斗总归是有那么一丝趣味的。格鲁马斯清楚的看着格鲁冲上前去，手中长剑舞出了一道月形白光，将一具外骨骼装甲连同操作者一起砍成两半。 这个家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善战。凭借有利的卡口地形和适当的火力援助，他居然凭借这么薄弱的兵力，甚至可以说，凭一个人的力量，轻轻松松的击溃了整个攻势。 这下子，炮灰部队估计再也没办法发动下一波攻势了。陆五接下来，要么选择无聊的消磨时间，要么就得派遣自己的真正的精锐上场。 而且这个时间点……格鲁马斯估算了一下，尤塔那个家伙，现在应该要到陆五的营地里了吧？也就是说，一切就快结束了。 “下一波，”身边的手下分析道。“陆五的十六军团精锐就估计要上场了。大人，这是反击的机会。” “好的，让他们准备吧。”格鲁马斯说道。然后，在陆五的精锐部队正面撞上格鲁的时候，他的部下将从左右两翼包抄，对陆五的前线集结点进行反击。如果陆五到时候击溃了格鲁，那么他将因为被威胁后路而不得不回头进行一场拉锯战。如果他没能击溃格鲁的防线，那就真的好瞧的了。他的部队估计就会全部被包围在这个小小的城区里。 “对了，给格鲁派点援军。”部下提议，“让他能够顶住，几百士兵应该就够了。” 格鲁马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现在也只有战斗过程的血腥，才有一点看头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真心期盼陆五不是在他那个临时营地里，而是在第一线。 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由于通讯技术的发展，现在哪个指挥官不是在指挥部遥控全军的？ …… “啧，连个鬼影都没有！”一个高瘦的青年一脸嫌弃的走在营地里。 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的男人，脸上有一个比较醒目的鹰钩鼻，皮肤白皙，神情傲慢。他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穿着一身普通平民常见的制服，两手插兜，用宛如散步的姿态在这个营区里晃荡。 前，就是最大的那个帐篷了。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里应该就是营地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陆五，起居办公的地方才对。这个位置照理来说应该戒备森严，哪怕人力不足，至少也会安排那么几十上百个卫兵吧？但是他一路过来，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个叫做陆五的家伙，显然是到第一线，也就是尼斯城那边去了。 不过就算已经做出了这个结论，他还是来到了大帐篷的门口，想要进去看一眼。如果这里确实没人的话，那么他就要在营地里抓一个俘虏来问一问，确定一下……好吧，其实这也是多余的。总之这趟扑空了，让人很不爽。 还以为陆五应该和他的护卫（晚星家族应该给他安排了护卫吧？）应该藏在这里呢。他有些遗憾的想着。然后走进了帐篷。 出乎意料之外的，帐篷中间有着一道薄薄的帘子。帘子后方，灯光清楚的照出一个身影，一个女性的身影。 当然，还有充斥于空气之中的魔法残痕。 第一百四十三节 王车易位6 “哈哈……这算是陷阱吗？”名为尤塔的术士愣了半响，然后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完全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陆五居然能给他这么一个惊喜？嗯，他必须承认，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不过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只能是让人略一惊愕而已。进来的时候，他就辨别出魔法残痕是第六律的……一个第六律的低阶术士？这就是晚星家族安排给陆五的护卫？ 也不是说不好啦，但是凭借一个第六律的术士……陆五未免小看了耀日家族的底蕴。当然也可能是陆五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他大剌剌的站在那里，看着帘子后面的那个女性术士身影。陆五在这里留了一个术士是干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不算什么陷阱。”帘子对面传来一个女性的平缓声音。“嗯，事实上，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没必要用暴力解决问题……我只需要你在这里陪我聊聊天就行，天亮之后，我们可以友好的告别。” “啧！真是不错的开场白啊。”他走上前去，老实不客气的坐下来，隔着帘子看着对方。时间还很充裕，所以他并不介意稍微谈几句，甚至可以展现一下自己的礼貌。当然，最好是搞明白陆五到底去哪里了。“看起来，你知道陆五在干什么？” “当然，陆五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以我来看，用一个贴切的词，王车易位。” “什么？”他听不懂话是有理由的，因为“王”“车”这两个字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王车易位。啊，用这个词你可能听不懂。这是我的概括。稍微介绍一下吧，这是一种源自其他世界的棋类游戏……王，就是游戏里的统帅棋子，是最高的指挥官，虽然说本身战斗力不强，但是如果被杀那么意味着整个阵营失败。车，是众多战斗棋子之中很强力的一种部队。通常情况下，应该王躲在安全的后方，远离危险，而车杀入敌群，冲锋陷阵。但是事情可以反过来的……” “王冲上前线，车躲在后方？”耀日家族的术士大笑起来。虽然这个棋类游戏他从未听说过，但是这番介绍也能让他理解整个事情了。“确实可以出其不意。但是归根结底，那只是一种游戏。”他加重了语气。“而游戏通常来说，都是公平的。” “啊，这么说也没错啦，大部分情况下总是如此。因为太过于不公平就不好玩了啊。” “如果是棋类游戏的话，那么基本上开局双方都是同样的兵力。事实上我不喜欢棋类，更觉得牌类比较好。因为大部分牌类游戏的进行方式都和手气有关。就算技术不好，只要手气够好就行了。” “这种情况下，输掉的人会不服气吧？” “但就算如此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人生从一开始便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有些人生来就有更高的起点，而其他人则没有。”尤塔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已经感到强烈的魔法残痕，所以他知道这里有人使用了第六律的幻术。这意味着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比方说眼前这道帘子，它只是在他眼里是帘子罢了。在真实的世界中，这到底是什么就说不清楚了。其实幻术对于他来说虽然没有威胁，但是确实相当麻烦。在别人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嗯，单单是找到对方具体躲在哪里，就是一个小小的挑战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此理性又合乎逻辑的对话，他至少能知道确实有一个术士就在附近。嗯，晚星家族的人？亦或者是晚星家族请过来的人？ “这样说也对。”女人说道。 耀日家族的术士站起来，如字面意义一样的，一手将帘子掀开。这是一个真实的帘子，因为在它被掀起的时候，他注意到四周的魔法残痕并无波动。隔着帘子的是一张小桌子，桌子边上坐着那个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幻术的效果，但是至少在在他此刻的视觉中，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用一种超乎想象的优雅姿势坐在那里。就算被人掀起帘子也毫不在意的看着自己的面前的终端。 只需要一眼，耀日家族的术士就认出对方在读一本书。若非清楚的感觉到魔法残痕，这一切逼真的令人无法想象是幻术。第六律的魔法就这个麻烦——只要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它能让一切变得真假难辨。若非魔法残痕的话，估计想不上当很难。但是正是因为魔法残痕的存在，想要以幻术为依托击杀敌人的做法，效果就很有限了。话说回来，如果是为了拖延时间，那倒确实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女术士的脸上，戴着一个相当常见的面具。那是一张满是机械味道的脸，全无表情。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只是略微在客人身上瞟了一眼，就重新回到电子书页上去。 “你应该知道……陆五主动进攻了尼斯城吧？” “是的，我知道。” “按照规矩，做出这种事情来，要是被对方反击杀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耀日家族的术士摊了摊手。到底哪些是真的呢？哪些是假的？比方说他面前的这个身影是真实的，亦或者根本就是一个幻觉？“所以不管他花多少钱和多少承诺雇了你……请记住他有很大的可能再也无法付款了。” “哈哈……”女术士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暂停了自己的阅读，将终端拿在手上。“那么你的建议呢？”她问道。 “我的建议是……到此为止。你在这里了，已经为他做了一些事了。我现在回去，也许正好能看到陆五临死之前的最后一次呼吸。我叫尤塔，尊敬的女士，请问您尊姓大名？” 他微笑着提出这个问题，把手放在桌子上，确定桌子是一件真实的家具而非幻觉。这似乎只是一个礼貌的问候，但是却是一次单方面的试探。他的名字根本不是秘密。想必晚星家族早就把耀日家族所有成员的资料都交给陆五这边了吧。但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就是一个小小的情报了吧。 “我叫……蝶梦。”女术士回答。“顺带说一下，你对你刚才说的话这么有信心？” “为什么不？咸鱼翻身可不是那么好办到的事儿。”尤塔直接回答。“陆五动手了，而且他鼓动了尼斯城周边原本地方军的军团一起参与进来。看上去他似乎有优势，但是他根本不懂得，这一切都是圈套。格鲁马斯早就知道这一切。事实上就是他策划了一切，就连和那些地方军的残余部队结盟，都是格鲁马斯一手策划推动的。就像我刚才的比喻一样，咸鱼想要翻身，难。” 桌子是真的，帘子是真的，椅子之类的肯定也是真的了。假的在哪里？这么说应该是面前这个女人自身了？她制造一个幻象和我说话，真身藏在边上某个角落里？还有，她的名字叫蝶梦？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名字……晚星家族成员中肯定没这个名字。当然，这也很正常。术士的数量太多了。高阶术士，特别是力量强大的高阶术士，也许能够声名远扬。但是其他的那些术士就基本上默默无名，除非立下什么了不起的功劳。 “人家不一定是咸鱼，是有化龙体质的鲤鱼也说不定。”她的手动了一下，终端上投射出一张图片。上面画着一种尤塔从未见过的生物，似乎是一种长满鳞片的爬行动物，但是又被注明有着飞行和降雨之类的超能力。当然还有鲤鱼——一种看上去也没啥特别的鱼，但是却被特别注明有着进化为前者的潜力。 这个话题是临时产生的，事实上在话出口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说这种话。这意味着这张图片不可能是事先准备的幻术？也就是说这件终端并非幻术造物？等等，既然终端是真的，那么对终端的操纵也是真的？ 怎么回事？明明是第六律魔法的残痕，但是怎么都是真的？莫非是另外一种陷阱？正中间的诱饵是真的，但是周边的危险武器却被隐藏起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稍微移动了一下脚步，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有相处的位置。如此一来，任何对他的攻击都会波及到目前的这个女人。这种幻术的运用最为险恶，但是这个叫做蝶梦的女术士显然低估了他。 当然这还不够。他再次用心的感受了自己的嗅觉、听觉还有触觉。确定不管对方到底用什么幻术，至少对他的影响尚未那么大。 “不管是什么鱼，最后都会变成鱼干的。”他说道，然后突然伸手去抓对方。 然后，就在他差一点就能抓住蝶梦手臂的情况下，一股从侧面袭来，突如其来的气浪让他措手不及的踉跄了一下。就这么一下，他失去了猎物的踪迹。 如果是普通人，那就真的无可奈何了。但是他是个术士。他的眼睛频繁的眨动着，想要从周边的魔法残痕中寻找对方留下的踪迹。他挥舞着手指，一半是为了扰乱敌人，一半是为了防止敌人有什么额外的招数。与此同时，第三律的魔力爆发出来，如一道毁灭的浪潮一样撕碎了周围所有的东西，他之前预测的每一个可能藏着危险物品的角落都被狂暴的魔力光顾过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帐篷，一个在帐篷里看书的女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被魔力波及破坏的只有无辜的家具和帐篷本身。 啧，这个猎物远比他预想的更加狡猾一些。 “抱歉，”他停下手。“我只是自卫。”他说道。“我得确认你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在哪个角落里安排好了陷阱。” 蝶梦的身影没有出现，但是她的声音出现了。“仅仅是道歉？”她问道。 “毫无疑问，”他用诱惑的声音说道。“你应该是陆五派来阻挠我的。他并不爱惜你，看看，他命令你到这个地方，面对一场危险的战斗。这简直就是谋杀！”他向着声音来源迈出一步。幻术也可以构成声音，所以这个方向不一定可靠。“你虽然戴着面具，但是我知道是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那双绿色的眼睛……宛如宝石，让人感慨。” “哈……”也许是出于女人喜欢奉承的天性，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这让他多迈出了一步。 “陆五输定了，他没有任何机会，哪怕一点点都没有。为他而战不会有什么结果。你是他雇佣的对吧？但他肯定刻意的说谎，没有说明其中风险。这是个骗局，而我有个两全的办法，你可以终止雇佣契约……而我这边可以雇佣你，原价，让你不受任何损失。”他的声音变得柔软，充满了磁性，就像是在演说厅里说话那样每个音节都带着轻微的回响。“对我这边也是物有所值，因为这样一来我们这边就有三个术士，可以确保陆五没有逃走的机会。” “这倒是个好主意……似乎皆大欢喜。” “只要你愿意加入耀日家族这一边，”耀日家族的术士仿佛真心实意地继续说道。“我会给你更好的报偿。晚星家族对你的任何许诺我们都能做到，而且确保你不会受到事后的报复……”他的动作突然之间变得迅如闪电，刹那之间已经出现在五六步之外的位置。在不足十分之一心跳的时间里，耀日家族的术士已经运掌成刀，猛的斩中了蝶梦的……幻影。 “就像这样吗？”幻影在消失前轻蔑地说。 第一百四十四节 王车易位7 隐是被从被窝里叫起来的。 其实浮空要塞的维修工作并不轻松。作为负责人，总工程师，他虽然不必如下面的工人一样忙忙碌碌，但是事实上也是又费力又费脑的工作。怎么说呢，因为这一次条件并不好。这座浮空要塞并非普通的破坏，不是挨了一发主炮烧融了装甲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正常的战损，维修起来就方便多了，毕竟这种战争工具的太多的部件已经模块化，将损坏的模块进行全面更换就行了，那就只存在费用的问题。 但是这次的问题却是“坠毁”。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是一种极难出现，甚至可以说近乎奇迹的事情。就连隐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不是说浮空要塞不会给打下来，而是因为通常情况下，要是浮空要塞从天空坠毁，那么九成九就是反重力引擎就击毁了。这样一座浮空要塞完全没有维修的价值，最多只能回收一些珍稀原料罢了。此外，给那些尚未完全击毁的浮空要塞补刀是战斗的常识，极少有这样的维修机会的。 所以，像隐这样的维修大师极少会遇到这么麻烦的维修项目。整个浮空要塞在坠落的过程中承受了巨大的伤害，但是呢，这些伤害却又是隐性的，至少外表上很难一下子判断出来。他必须一点一点的去细致了解，发掘，判断，确定要如何解决或者暂时搁置。除此之外，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并非装备齐全的维修厂，很多事情都必须借助一些粗糙的应急手段来处置。正是因为如此，他在这个项目上每天都要消耗那么多的脑力和体力，所以，可以想象他半夜被吵醒后见到不速之客的烦躁心情。 特别要说明的是，工程本身是三班倒的——晚上的时候照样开工。因此，在隐和不速之客在边上一处小山坡上见面的时候，远方的工地依然灯火通明，热火朝天。 “伊万阁下，”隐眼睛里满是血丝，语气自然没上一次见面那么客气。“不知道您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该不会是陆五军团长想要让您给我一个告别的口信吧？” “不，我有很要紧的事情。”伊万沉吟了一下，决定直接说明白。“根据陆五阁下的要求，他希望，今天晚上就能让浮空要塞升起来。” 隐明显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迟疑了好几秒钟时间，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为什么？”他确定，如果他没有健忘症或者妄想症之类疾病的话，那么他已经将浮空要塞的情况告诉过那个陆五了。也就是说，想要升空，那没问题，但是这也意味着这座浮空要塞的报废，当然还有之前投入的人力物力资金之类统统告吹。 “因为原本以为可以慢吞吞的维修。”伊万说道。“但是现在却发现，形势相当危急。” “……但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告诉过陆五阁下，强行升空的后果是什么。而且当时，伊万阁下，您也在现场。您应该一字不漏的全部听见了。”隐沉吟了一下。 “没错，我是在场。”伊万迟疑了一下。“虽然说很难开口，但是我不得不说，形势所迫。再说了，其实我可以确信，就算升空也没什么关系。” “哈……”隐再一次错愕了半响，然后发出一阵大笑。其他的东西倒也罢了，但是在他的领域内，居然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来。“伊万阁下，你知道我从事这一行有多久了吗？你知道我制造维修过多少座浮空要塞吗？还是你对我个人的品格抱有疑惑，认为我是和别人联合骗你们吗？！别的东西我不敢说，但是这座浮空要塞，只要它升上天空，那么就再也没有维修的机会！因为那就完全没必要了。如果你对我的专业水平质疑的话，那么我想我们可以立刻中断这一次维修的契约。而且你们要负全责。” 他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变得声色俱厉。 完全是突如其来的变化呢……仅仅两天时间而已。阿元那边千算万算，估计也算不到陆五这帮人如此如此果断如此光棍……如此的……舍得。 这可是一座无主的浮空要塞啊，就算是一方总督也要垂涎！陆五这么一个区区的军团长，却敢于拿出这种气魄来。当然，也可能是只是他太年轻（隐知道陆五的“出身”情况），根本不懂浮空要塞意味着什么。 不过从契约角度来说，陆五确实是能这么要求的。反正隐一开始就明确的说过了，他只负责维修，其他什么都不负责。把这种话放出去确实是做出了一种高姿态，或者说为日后可能的变故做好了伏笔，让自己脱身于纷争的漩涡之外。但是反过来，也使得他现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抗拒这个要求。 他很清楚，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一个诡计。从一开始，晚星家族就没想过把这么一座浮空要塞交给其他人。陆五虽然付出了那么多的钱，但是他能得到的只是一场幻梦，在浮空要塞升空之前做做所谓的“拥有浮空要塞”的美梦。 本来也是如此，以陆五的情况，掌握着区区一个地方军军团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得到这么一件珍贵的宝物？或者可以这么说，为了区区一个阿琪，根本不值得晚星家族付出一座浮空要塞（哪怕是一座需要重金维修的浮空要塞）这么大的代价。 其实把陆五拖进来是一个掩护。浮空要塞是一块肥美的肉，肯定会吸引来豺狼的眼光。以目前晚星家族的情况，他们想要在豺狼环伺的情况下保住这笔横财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计划：对整个事情一无所知的陆五就被挑选出来——作为烟雾弹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每个人都可以很容易的侦知，是陆五雇佣了这支维修队伍在修理浮空要塞。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目光理所当然会集中到那个大胆的军团长身上。相反，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已经公开宣布“除了维修工作本身之外什么都不负责，而且没钱立刻解除契约走人”的维修师。 但是事实上，他才是晚星家族的重点。当那些觊觎者和陆五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晚星家族却能够暗度陈仓，在隐的配合下（对于他来说，这是很简单也很容易的事情）在最后一刻占有浮空要塞。到时候哪怕真相揭开，所有人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当然，当初虽然是这么准备的，不过晚星家族很快就后悔了。也许不该把陆五给扯进来的。不过虽然他们尽可能的想把陆五赶出去这场漩涡，问题是陆五却似乎像一块牛皮糖，死死黏着，赶也赶不走。这也只能说是命运使然了。晚星家族的人后来也放弃了。反正只要浮空要塞到手，就算陆五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最多赔他一点钱罢了。更别说还有阿琪在陆五身边作为牵制。 事实也证明了这个计策的可行……因为哪怕到了现在，其他人都把陆五看成是晚星家族的代理人，而没想到过这两者根本不是一条船上的。大家的目光都被诱饵吸引，晚星家族私下里的行动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如果不是今夜伊万突然拜访并提出这个要求的话，隐几乎以为这件事情会真的如晚星家族的计划一样告终。 但是现在……幸好，对方只来了一个人。他还有选择的余地。 “哈哈……”伊万轻轻一笑。“我并没有任何质疑您专业水平的意思，隐阁下。”他轻松的说道。“但是我有把握认为，这座浮空要塞升起来没问题。” “为什么？” 伊万用手轻轻的解开自己的衣服，然后衣服内侧的一个符号向对方晃了一下，并且做了一个手势，询问隐身边的几个人是不是可靠。 隐脸上立刻凝重起来。他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离开。 转眼之间，小山坡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其他的人都走远了。这里光秃秃的，四周没有任何可供隐藏的地方。远方工地的灯光又给这里提供了些许的照明，至少不会让人因为太黑而看不清楚周围。 “你怎么知道的？”隐厉声问道。 “哈，只能说您太不小心了。”伊万轻松的笑了一下。“昨天来这里的时候，我去了一下您起居之处，看到了一件挂在那里的外套。虽然那是一件很普通的外套，除了汗味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却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特别的……翻了一下。在你们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所以我就知道了。”他再次笑了一下。“原来我们负责浮空要塞维修的维修师大人，居然是暗盟兄弟会的成员。” “哼……你不也是吗？” “哈，这种暗盟兄弟会的联络方式，只有我们自己人能知道？嗯，我不得不说，我们之中很多成员都太松懈了。我承认，术士们对我们毫不在意，他们甚至懒得屈尊来通缉追杀我们。但这么松懈的话，迟早会带来大麻烦的。要知道，我们暗盟兄弟会虽然分成无数个分组织，但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在这个世界上推翻术士的统治，甚至消灭术士。这种理想，”他微笑着说道。“会让我们迟早会和术士们正面怼上。这么松懈可不行啊。” “术士们恐怕没这个闲工夫。”隐再次哼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五节 王车易位8 “是的，过去没有。我们没有对抗术士的有效办法，这是为什么他们对我们不在意的原因。我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积攒力量。”伊万说道。“但是未来，就不一定了。” “你的意思是……你找到办法了？该不会是浮空要塞吧？” “当然不是。浮空要塞目标太大了，而且浮空要塞本身就是术士们制造的，不可能脱离术士们的控制。”伊万说道。“我有更好的，或者说，我们有更好的了。” “什么？” “我们的领袖。” “什么领袖？！”隐嗤之以鼻。虽然对面这位可以说是他同为暗盟兄弟会的战友，但是看起来他似乎脑子都不太正常了。而且，暗盟兄弟会本身就是一个很松散的组织，由无数小组织，或者说分会构成。这些小组织各有各自的影响范围，却又互不统属。这意味着他们虽然影响范围虽然广泛，但是并没有很强大的力量。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话，正是这种状态保护了他们。因为这种组织方式一方面术士们的面前太过于弱小，以至于不值得以让术士们屈尊去专门对付他们，另外一方面又范围太大，很难被一击拔除，就算某个小集团被打击了，整个兄弟会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相反，如果他们是一个结构严密，力量强大的集团……估计早就被列上黑名单，被打击的体无全肤了吧。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猫会抓老鼠，但是猫并不会特意去抓蚂蚁——虽然踩死一只蚂蚁是很简单的事情。哪怕猫真的有一天兴致来了想要抓蚂蚁，也会发现蚂蚁数量太多，抓不胜抓。 所以伊万所说的“领袖”什么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暗盟兄弟会的人会说的话。 “我们的……”伊万压低声音。“神！” 现在，隐基本上确信对面这位完全是疯了，或者是脑子不太清醒了。 “神？”他用手指了指天空。此时天空晴朗，双月各据半个天空，一个冰冷，一个阴暗。“你说那两个？” 术士们崇拜双月，但是他们却并不在意普通人的看法。因为这个缘故，普通人很少对这两个月亮有什么敬畏之心。 “不是。”伊万同样看了一眼天上的两个月亮。“那两位也许是神吧……虽然术士们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它们就算是神，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当我们受到伤害的时候，当我们祈求帮助的时候，难道它们会给我们一点关注？给我们哪怕一点点的帮助？显然这两位对我们毫不在乎。既然如此，它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一位对我们而言有意义的神已经降临到这个世界了。”伊万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个真正的神，能给我们帮助和……正义。” “正义？哈。”听到这句话，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是普通的因为刻意而发出的笑声，而是真正的失声而笑。“我倒是最近听说过尼斯城里有一个正义的神……似乎名号叫做‘滴血匕首’的。传说它能够给弱者以正义……哈……有很多人崇拜那位神。” “你不相信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这么愚蠢的话？”隐冷哼了一声。“尼斯城的事情，归根结底都是格鲁马斯搞的对吧？既然格鲁马斯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有什么理由认为那些祈求者得到了正义呢？伊万阁下，若非你一方面是陆五的使者，另外一方面又是同为暗盟兄弟会的兄弟，我宁可把宝贵的时间用来睡眠，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些毫无价值的扯淡。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我的日程安排的很紧，每一点睡眠时间都很宝贵……” 他的表情僵硬住了，因为他看到伊万慢慢的身上掏出几个手工制成的符号。其中一个符号是是一把小刀子，刀锋上向下滴血。另外一个，则是一块似乎象征着太阳的图案。 要特别说明的是，所有的符号都是用木头做成的——在女妖之门，这种材料可以说半钱不值。但是他知道这个符号的意思。 “滴血匕首……它只是吾神诸多名号中的一个……”伊万轻声说道。“和天上那两个月亮不一样，吾神并非幻象，而是真实不虚的。”他看着面前的隐。“当然会有正义，而正义也一定会到来。” “……”伊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他越来越肯定这位兄弟已经疯了。 “正义是一个多么奢侈的东西啊。弱者的正义，往往绝望到愿意用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来换取。”伊万轻声感叹。 “好吧，你相信就相信吧。”隐觉得自己要结束这次对话了。“信仰什么是个人的自由，很难追究也很难纠正。” 前面说过，暗盟兄弟会是一个地下组织——诚然术士们对这个组织毫不在意，官方更是完全忽视了他们的存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组织的宗旨是反术士的。他们要推翻术士的统治，甚至想要彻底消灭术士。这种未来虽然虚无缥缈，宛如看得见却永远够不到的地平线，但是这种宗旨你私下里当做理想没关系，可不能拿出来公开宣称。否则那位胆子比个子还大的朋友就会明白，为什么术士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经年累月找不到对抗术士的方法后，原本一直“暂时潜伏，等待时机”的暗盟兄弟会，与其说越来越严密，不如说越来越涣散。事实上，别说不同分会之间的成员的，哪怕是一个团体的成员，彼此之间的关系和约束也变得越来越小。 可以说，术士们做的完全正确。他们确实没有必要在这个不自量力的组织上浪费哪怕一点点的精力。因为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靠谱的理想，终究会因为现实而消散。没错，也许哪一天，会有一批人因为术士们造成的灾难而伤害而选择加入暗盟兄弟会（这也是该组织大部分成员的来历），但是最终，他们会认清现实。时间和绝望，这两者都可以毁灭理想。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魔法对抗。 兄弟会中，不同的分会之间通常是平等的。同一个分会的人暂且不论，对于来自其他分组织的“兄弟”，一个暗盟兄弟会成员唯一的义务，就是“尽可能的提供必要的帮助”这么一条。很显然，这个“尽可能”到底要怎么解读，完全是一个人的私事。 比方说现在，虽然双方是理论上应该互助的“兄弟”，但是隐完全没有任何必要按伊万说的做。 “它如果强行升空，短时间内必然坠毁。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天，但是这个结果是不可避免的。”隐决定把话题转到真正的事情上来。“以一位维修师的身份发誓，这不是谎言。” “当然，作为同样的兄弟，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撒谎。”伊万微笑着说道。“但是你可知道，你所知晓的并非世界的全部。” “我不认为在浮空要塞的修理维护方面，女妖之门这地方有人能胜过我。” “当然，对此我并无怀疑。” “那么。”隐咬了咬牙。“因为情况不妙，所以陆五已经决心不顾一切了吗？” “没那么复杂，也许陆五仅仅是觉得浮空要塞既然可以升起来，当然也能够再一次降落下来！用完之后再降落到地上维修也来得及。” “愚蠢！”隐简直是叫了起来。“他以为浮空要塞这样的结构性损伤已经很严重的情况下……经得起这么一上一下的折腾吗？他确实可以让它升起来再降落，我承认，成功的几率很大。但是，如果他想要第二次让它升上天空的话，哪怕全世界的所有维修师全部聚在一起也无能为力了！等到浮空要塞的屁股第二次压倒地面上的时候，它的整个结构也许都会崩溃！不行！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维修师，我不能同意。” “哈……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维修师呢，还是作为晚星家族的成员？”伊万淡然一笑。 “你……”隐的脸色迅速变了。 “别担心，我理解你为家族着想的立场。但是，”伊万说道。“晚星家族已经没有机会了。这座浮空要塞只可能属于格鲁马斯和陆五……只要他们能击败对方。但是，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到晚星家族的手上。”他看着隐。“至于理由，你最清楚了。他们只想着投机取巧，像个小偷一样，依靠内应悄悄的偷走财宝。却完全忘记了必要的谨慎……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们居然没安排好人手。” 其实应该说是格鲁马斯打破了规矩吧。本来陆五的想法也是等到浮空要塞维修的差不多的时候才采取行动的，但是显然格鲁马斯更果断一些。 “今天晚上，陆五和格鲁马斯就要分出胜负来。”伊万说道。“我想，无论如何，明天晚星家族的人都来不及赶到了。如果你选择不让浮空要塞升空，那么无论谁赢了，你都会直接被赶走。” “没有我，谁也修不好……” “未必。”伊万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让它升空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虽然你是负责人，但是，要说没了你，你的手下就没办法办好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了。” 伊万微笑着看着对方，而隐的表情则显得有些狰狞。 “啊，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真的没有足以自卫的武装。”伊万说道。“如果你是一个真正中立的维修师，确实大家都会尊重你，不敢对你如何。但是，如果你的真实身份和立场曝光……你觉得有人会对你手下留情吗？陆五和格鲁马斯已经毫不在乎的全面交战了。” “你这是……威胁我吗？” “说对了。”伊万点了点头。“我是在威胁你，而且是在用事实来威胁你。不过鉴于我们是有着共同理想的兄弟，哪怕小事上观点不合，也不必落到那种地步。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你让浮空要塞升起来，我会给你一个东西。一个身为暗盟兄弟会无法拒绝的东西。” “一个神？”隐冷笑了一声。 “当然不是，”伊万微笑了一下。“那不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东西丢给对方。“这是吾主的赐予，是足以改变世界的钥匙。” “这是什么？”隐伸手接过，那是一块金属片，又薄又软，在夜色中辨不出是什么材质。 “抗魔金属。”伊万说道。“你可能听说过。”他再一次微笑起来。“还有它的合成配方。 第一百四十六节 王车易位9 格鲁马斯是个蠢货。 格鲁马斯是个聪明人。 这是两个人给出的两个看似相反的说法。前者是高手的评价，后者是红衣的判断。 陆五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死寂的战场。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战斗……比起地球的战场（在诸多影视作品中无数次的被描绘和渲染过），这个世界的战场寂静得可怕。和地球上的枪炮不同，这里的通用步枪、电磁炮之类常见的远程武器几乎都是低音甚至无声的。所以大喊大叫之类的情况也就显得愚蠢而没有必要了——太多的噪音只会在敌人面前暴露你的存在，然后引来火力。 但是，再安静的战场也是战场。一定要说区别的话，地球上的战场是在枪炮震撼天地的喧嚣声伴随下吃人，而这个世界的战场是在一片寂静中吃人。表现形式略有不同，但是终究会吞噬生命，饕鬄贪婪，永无饱足。 格鲁马斯是个聪明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太聪明了。 红衣给出这个评价的时候，那副神情可一点都没有羡慕嫉妒的成分，只有浓浓的不屑。 按照红衣的观点，格鲁马斯是一个习惯于寻找规则漏洞的聪明人。嗯，他不是遵从规则，而总是想着跳出规则，在别人考虑不到的地方给别人一击。如果用打牌来比喻，格鲁马斯就是那种想着偷牌换牌的人，用游戏来比喻的话，他就是一个喜欢开外挂的人。 显而易见，开外挂有很多好处，能占有极大的优势。比方说，在这一场竞争浮空要塞的竞赛之中，陆五还傻乎乎的想着如何做好准备，等到浮空要塞被修好后采用什么正确的措施进行争夺，而格鲁马斯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加直截了当而且有效的领域——直接从肉体上干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将其视为一场赛跑比赛的话，那么陆五是在活动身体，舒筋活血，准备在发令枪响之后以最佳的状态起跑，他考虑的是如何在转弯超越对手或者不被对手超越，考虑着要如何正确分配体力以确保自己有最佳表现，考虑如何才能用最有效的方式阻挠对手——比如第一时间挡在对方身前，阻碍对方前进之类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在等着比赛开始。 而格鲁马斯，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背后藏起一把刀子，然后走到陆五后背，找机会给他一刀。他想做的事情就是让陆五在发令枪响之前就退赛。然后，既然比赛只有一个参赛者了，那么最终的胜利者还能是别人吗？ 如果抛弃一切道德、立场之类的影响，毫无疑问，格鲁马斯的做法确实出人意料。比起陆五傻乎乎的想要和对手谈判，格鲁马斯从一开始就认清了事情的本质，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天真幻想。事实上，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也许是他通过监控看到了陆五出手帮助那群地方军的事情，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临时的计划。但是这确实有效。陆五的道德下限依然是地球上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客气的说，节操满满。当初哪怕有术士（琥珀）的帮忙，他也从来没想到去打劫地球上钱最多的地方，也就是银行或者金库。呃，也许想过，但也仅仅是想过。 但是很遗憾，他选择了战争。 如果将战争比喻成游戏的话，那么这个游戏就是一共公开的，允许任何一种外挂自由使用的游戏。 这就是红衣藐视他的原因。因为聪明人不会打仗——红衣就是这么说的。战争中大胆和冒险很重要，但是谨慎和看穿本质的眼光更加不可或缺。类似于格鲁马斯的聪明人的悲哀就在于，当他们看到一条捷径的时候，他们的天性就会强迫着他们，鞭挞着他们走向那里。他们的贪婪永无止境，付出更少，战果更多，过程更快等等。却全然看不到一个永恒存在，而且无处不发挥作用的真理：一分收益，一分风险。 陆五的手上拿着他的终端。终端上显示的不是别的，正是整个尼斯城的景象——几分钟之前的景象。 这是因为军团里的技术人员（不必怀疑，这种人总是存在而且因为任务的缘故极少伤亡）已经完全接管了尼斯城的监控系统。这个过程顺利得简直就像是打开一扇没上锁的门。一开始是干扰，然后发现对方毫无防备后，干扰变成了入侵控制。然后，就像所有此类的情况一样，格鲁马斯一方几分钟之前终于彻底关掉了整个监控。把局面拉回到最初最原始的状态。 演得就像真的一样。 可惜这一切的表演在高手面前毫无价值。那些无线信号对人类来说是看不见的，但是对高手来说，就像广告牌上的文字一样显眼。所以陆五已经知道，表面上似乎整个尼斯城的监控系统已经完蛋，但是实际上……另外一套监控还在正常运行着。诚然这一套监控的范围没有被关掉的那一套多，但是格鲁马斯也并不需要像看电影一样，从十个角度和镜头观看一个场景。几个最关键位置都在格鲁马斯的目光之下——如果没有高手的话。 “他们来了。”高手在耳机里提醒。“就像红衣说的一样。” 陆五轻笑了一下，看向前方。虽然这是一个安静的战场，但是那个安静终究是相对而言。外骨骼装甲被摧毁而产生的爆炸声、火焰燃烧着的噼啪声，伤者痛苦的呻吟，或者是人们恐惧的喊叫，这些该有的声音一个也不会少。 又一波攻势被打退了。但是……现在在那里的，几乎都是炮灰。不，不是陆五选择了他们作为炮灰，而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自己作为炮灰。因为在突破最外围的防线，杀进城里之后，不是每个人，或者说每个团体，都遵从他们最初的约定，服从陆五这边的指挥。 尽管一开始的时候，这方面并无问题，每个人都答应得很干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没有陆五这边的支援，他们是没办法对付格鲁马斯的。但是随即对于唾手可得的胜利的狂喜让很多人都觉得那个约定并不值得去遵守了。事实上，他们也想不到尼斯城的防御是如此的松懈，外强中干。 于是，他们就如一群因为狂喜而得意忘形，陷入狂暴状态的人那样去做了，然后就一头撞到了铁板上。 这也不怪他们，只有陆五等人知道其实整个事情都是格鲁马斯一手策划和推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做好准备？格鲁马斯的目的是找个借口干掉陆五，而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冒险。陆五一开始还想提醒他们，告诉他们敌人有准备，但是红衣坚决的反对。 他们不值得挽救。这是红衣说的。其实不止红衣，高手也是如此。至于陆五，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虽然他道德下限可以说节操满满，但是却也怎么都还没达到圣母的程度。比方说此时此刻，之前那些粗暴拒绝甚至辱骂他的人变成敌人防线上的一团团火焰的时候（他们直接从占领的仓库那里抢走了数量很可观的外骨骼装甲），他最多也只有那么一点惋惜。 在他前方，就是真正的战场啊。 不是和凯查哥亚特默契表演的双簧，而是……真正的战斗。如果说是过去的陆五，估计连做梦都不曾想到过自己有天会主动踏足战场吧。 不知为何，陆五突然感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穿越者穿越之后，如果不是中途挂掉或者运气实在太糟糕的话，确实会有极大的概率，比穿越之前做出更伟大的成绩。当然，如果穿越到某个低科技的世界里，能够充分利用自己所掌握的科技，那么成功的几率更大。 原因就在于，穿越者抛弃了过去。舍弃过去不仅是丢弃了退路和归宿，也抛弃了一切包袱和限制。剩下的，只有在新天地之间建功立业的欲望了。一个充满热情的人，总是能改变世界，总是能比平庸之辈做的更多。因为大部分时候，人错过机会并不是因为缺少智慧和技巧，而是缺少激情和热血。 想要改变世界，想要把来自旧世界的某些痕迹……不管对也罢，错也罢，镶嵌到新世界之中去。如果不想被世界改变的话，那么就用自己的手，去尝试改变世界。 这份感悟让他突然之间明白，其实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与其说他是倒霉，不如说他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在地球上，没钱没家庭背景，不会交际，不会喝酒，不泡吧，不会唱也不会跳（更别说找不到工作了），是个不受大多数女性注目的男人。他运气足够好，就是靠着勤奋练一身好技术，成为某个大企业当个技术骨干。最普通的命运，就在在某个混吃等死的岗位默默无闻的过完一生。不管是运气好或者是运气差，他都会朝九晚五，像一个蚂蚁一样，在巨大的现代都市里的一个小角落过完一生。甚至有很大的可能到死的时候依然怀着极大的心理不平衡，郁闷和矛盾。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这样站在战场的边缘，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活着，而且，用自己的手尝试去改变一个世界。 陆五转过头，他身后聚集着一大群的士兵……不是来自十六军团，而是来自本地的地方军士兵。前面说过，有一部分人很快就抛弃了指挥的诺言，但是另外一部分人却依然遵从约定。或者说，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乌合之众式的进攻根本就是送死。 他们穿戴着刚刚各种各样的外骨骼装甲——各种类型的都有，杂七杂八，有一部分甚至是从之前占领的仓库缴获的。共同之处是只有外骨骼装甲，鲜少有正规外骨骼装甲配套的武器。当然不正规的武器很多，比方说铁棍、重锤之类。虽然它们没办法击穿装甲，但钝击产生的震荡同样会毁坏外骨骼的结构，甚至直接杀伤里面的乘员。 “我说过，”陆五说道。“未来还有希望，现在，我给你们这样一个机会，带你们去夺取希望。 第一百四十七节 王车易位10 “这就是……精锐部队？”格鲁马斯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口吻轻叹了一声，表达了自己深刻的轻蔑。“看起来我们这位陆五阁下……情况没有那么好啊。” 连续两三波的攻势都被格鲁挡了下来——这家伙出乎意料之外的善战，利用一个有效的地形，凭借很少的兵力就组织起了非常坚强的防线。额，也许不怎么样，但是至少对付那群乌合之众是完全足够了。 格鲁马斯并不懂得临阵指挥，但是却也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从前两波（或者说两波半，因为开始有一波只能算是试探的小股进攻）攻势中敌方的情况来判断，那典型就是炮灰部队。 和地球上一样，炮灰探路，精锐在后方待命是一种自古以来就存在，眼下还在运用，而且在可见的未来也会一直使用下去的有效战术。当然，精锐作为前锋为大军开道也是一样古老有效的办法——谨慎的战术和冒险的战术永远都会存在。 在进攻的时候，如果连续两次失败后还能组织起第三波进攻，那么这一波就不可能是炮灰。因为哪怕再无能的指挥官，这个时候也应该明白依靠那些炮灰是冲不破敌军的防线。想要突破，就要派上精锐，继续让炮灰上去，就是给对方免费送人头。 所以，这一波攻势显然就是精锐部队了。 不过至少看起来，这些“精锐”的情况不怎么样。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陆五的情况。几辆看上去保养得不错的车，上面满是身穿新型外骨骼装甲的卫兵——感觉上陆五似乎混得不错。士兵素质暂且不提，但是装备情况已经能够和正规军中的精锐相提并论了。 传说中，陆五可是控制着迦舍城，而且据说通过反攻占领了迦舍城边上的矿区从而通过采矿得到大笔收入，因此为自己的部队配备了大量新式装备……前者应该是真的，后者么，那就是听听罢了。 因为很显然，想要让一个被遗弃的矿区恢复生产可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矿区撤离的时候，肯定有些珍贵的机械会遭到破坏（因为有些零部件价值很高）。想要让矿场恢复运作，不仅需要占领，还需要一笔不菲的前期投资。更重要的是，这事情背后风险很大。因为凯查哥亚特有极大的可能会采取反攻。换成格鲁马斯自己来做，他觉得自己第一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建立对抗毁灭者的防线，然后才能谈得上让矿区恢复运转。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不能用武力确保矿区的安全，一切采矿工作就是水中月镜中花，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散。 把前后时间等情况对照一下，所以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陆五根本不可能有那么一个稳定的收入，能让他拥有这么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几十个卫兵是一回事，一整个军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还有晚星家族的背后支持——问题是，晚星家族也许在正规军中有很多中高层，这让他们看似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但是问题是，这种格局下的贵族之家，财富显然是不多的。事实上，晚星家族从来都不是以富有闻名的。估计单单浮空要塞的维修费用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了吧。要说在这个过程中还得拿出大笔的资金，为陆五的军团换装……至少格鲁马斯觉得这事悬乎。 不管怎么说，眼前看到的东西也证明了格鲁马斯的推测。一队和他手下这支垃圾部队差不多档次的装备。 问题是格鲁马斯的这支部队是刻意弄成这样子——反正是临时部队，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当靶子。就算全死光了，格鲁马斯也不会有半点心疼。 前面说过，第二套隐秘的监控系统并不能真正的覆盖整个城市，但是这也够了。整个战局都在他的掌握之下。或者说，这就是一开始他希望看到的场面。 陆五和尼斯城边上的地方军残部勾结在一起，攻进了城。他主动进攻格鲁马斯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没任何人能洗的掉。如果陆五在这里被格鲁马斯干掉（哪怕是事后被格鲁马斯派遣家族内的术士干掉），那么任何人——包括晚星家族——都没办法对格鲁马斯做出指责和报复。这场战斗，陆五必须要赢，而且是那种彻底的赢，也就是干掉格鲁马斯。否则，他必死无疑。 但是，这里却是格鲁马斯预先布置好的战场。 之前正规军在城市的周围建立了一道半自动控制的防线，只需很少的士兵配合就能发挥惊人的火力进行防御。除了人类士兵之外，这条防线最重要的就是一些可以独立运作，无需接受外界信号的电磁炮台。这倒不是说大家不想遥控它，而是凯查哥亚特的干扰能力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万一这些可怕的火力点被它控制了，那真的是吐丝自缚了。这些火力点被激活之后，会攻击一切范围内的活动目标的。 最初设置这条防线的目的是想以此对付凯查哥亚特的攻势，但是这道防线对于人类进攻者同样有效，甚至更加有效（前面说过，如果不是地形环境等因素的限制，它本来可以守卫全城，让所有的进攻者都撞上铜墙铁壁而头破血流的）。 由于它的威胁，所以哪怕在进入城市之后，敌人想要抵达格鲁马斯所在的位置，也只能沿着有限的路线前进。或者具体点说，一共三条路。简单的可以分成上路、中路、下路。其他的方向当然可以走——只要你能占领或者摧毁防线上那一个个已经被激活的火力点。这些火力点，正如前面说的，也许被赋予了辨别人类和毁灭者的能力，但在对付同为人类的入侵者的时候，它对于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其中自然也包括城中的守军。 哪怕之前最混乱的暴民，也不敢脱离这三条路之外。就算有人因为败逃的缘故，慌不择路的冲过那道无形的阴阳界，他也会立刻得到一个迅速而无痛苦的死亡。机械这种东西，永远是按照预定好的设置运行的。 “让部队出击吧。”格鲁马斯叹了口气。哎，他倒是希望陆五能表现得更加厉害一点。如果能突破城里布置好的防线，甚至在黎明到来的时候能够杀进他的府邸，最好是以胜利者的身份，亲自率领部下冲到格鲁马斯的面前，狂妄的宣布要格鲁马斯去死……然后在最后一瞬间，眼睛中的胜利的狂妄化为绝望和恐惧。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要导演那样一个经典的戏剧性场景啊。这样的结局，才适合作为陆五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的下场。那么一个野心勃***于微寒，然后被晚星家族的人选中并成为代理人的家伙。他的贪婪让他落入这个必死无疑陷阱之中。让他人生走到最高峰，然后瞬间跌落悬崖……想着就带感。 不过话说回来，尤塔不肯配合，这一幕就很难表演。此外陆五的表现也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不知道尤塔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他，甚至是不是已经杀掉了他。对于同一家族的高阶术士，格鲁马斯是很有信心的。只要陆五在营地后方，利用远程通讯指挥，那么他哪怕现在还在呼吸，这口气也不会持续太久了。尤塔也有一定的几率扑空——陆五也可能在前线，或者说，在尼斯城这里。 “遵命。”部下说道。 格鲁马斯切换了几下画面。现在有很多原本可监控的地方看不见了，应该是被流弹摧毁了吧。毕竟这个世界的子弹不值钱，在乌合之众手里随意乱放（甚至是朝着天空乱打）的情况很常见的。这种事情很难免。 但是整体来说，在尼斯城的战斗，现在迎来了最后关键性的一击了。陆五现在派出他的精锐部队直扑格鲁负责的中路防线而去，而趁着这个机会，格鲁马斯的主力部队将从上路和下路同时发动反攻。 画面突然扭曲了一下。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某种干扰或者故障，但是随即，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扭曲变形，无法理解的诡异图案。 这种情况格鲁马斯可是眼熟的很，之前就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了。那一次大概持续了多久？反正就是切来换去找不到故障原因，最终等到陆五快要离开监控范围了才突然恢复。 “该死……又故障了吗？”他调试了几下，但一点效果都没有。这让他恼怒的一拍桌子。 “算了，”一名部下劝解道。“反正已经胜券在握了，不是吗？” 对于自己的胜利，格鲁马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疑问。事实上，一切都按照他预计的发生了不是吗？毕竟是出身下层的贱民，陆五最终克制不住自己的野心和欲望，直接吞下了格鲁马斯抛出来的鱼饵。他和那些本地的地方军残余勾结在了一起……一群没有装备，没有军官，没有组织，除了一个“军队”的名字之外什么也没有的残兵败将。表面上，得到这些乌合之众的加盟会让他有优势，而实际上，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在人数上。 这个世界的战斗，终究是讲实力，而非人数的。一名术士，只要条件合适加上运气不太糟糕，可以轻轻松松的对付一整个军团。同理，几十名穿着外骨骼装甲的重装兵可以轻易的击溃几百上千的轻步兵。所以，得到地方军团的加盟即可击败格鲁马斯……这只是一个幻觉。但是，这是必须在冷静思考和仔细权衡的基础上才能得出的结论。而那些野心勃勃的贫贱之辈，最大的缺点就是常常被假象蒙蔽住眼睛。 更别说格鲁马斯安排下这么多的后手了——虽然事实证明这些似乎没有必要。其实哪里需要出动高阶术士那么麻烦……只需来自沙地的精锐军团就够了。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支撑到天亮援军到来。天亮的时候不知道陆五能不能看见格鲁马斯的住处呢。 尼斯城的另外一处，红衣站在广场边上，静静的看着远方。 这里是进入城市之后的广场……好吧，毕竟这里原本是一个工商城市，而不是战争要塞。城市建设本来就不曾考虑过战争防御的问题。所以在从通道口进入城市之后，他们可以说直接占据了这个小广场。虽然说是“小”广场，但是聚集数千名士兵没有任何问题。 陆五已经走了……但是这没关系，因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官并不是陆五。或者可以这么说，从一开始，陆五就把指挥权全权委托给了红衣。 “敌人已经来了！”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过来，向他报告。“从上路、下路同时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红衣转过身，那些聪明人总是如此愚蠢，看到便宜不占，对他们来说简直要比杀了他们更难受。红衣的目光扫过，在他面前，是十六军团接近两千名的重装步兵。是的，这些军队完好无损，从头到尾不曾投入过战斗，而是一直在这里等待时机。 第一百四十八节 王车易位11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指挥军团级别的战斗……”红衣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轻声的自言自语。 是的，在这个时代战争只是平常的事，血已经流惯了。军团级别的战斗在两个阵营的厮杀之中，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甚至不能引起统治者哪怕一瞥的兴趣——如果这种事情的相关报告甚至能够被送到他们案头的话。 这种战斗，对一个阵营来说，什么都不是。但是对于红衣来说，却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 原本以为，这辈子所能指挥的战斗，也不过是几十人的小队级别了。但是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小队级别的战斗是一种几乎不需要指挥水平的战斗。事实上，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所谓指挥官的才华毫无价值，所谓战斗，简直就是一场只讲肌肉不讲大脑（甚至连肌肉都不讲，只讲运气），毫无技术可言的混战。一个军事学院毕业的首席学生，无可挑剔的未来之星，也许会被某个甚至目不识丁的农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红衣自己都以为，自己最有可能的归宿就是有朝一日，在一场不会有任何历史记载的小战中，成为躺在地下永远爬不起来的那些倒霉蛋中的一员。 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呢……红衣再次看着前方的战场。黑夜隐藏了大部分的杀戮场面。但是远方的战火却是真实不虚的。还在在火焰中扭曲变形甚至四分五裂的钢铁机械充分说明，这不是一场幻觉。 被摧毁的外骨骼装甲——不管是哪种型号的——如果没有发生爆炸而彻底粉碎的话，那么因为能源泄露而引发的火焰会烧上很久。这些火焰照亮了战场。这也是这种级别的战场，也就是说，军团级别，最常见的景象了。 在格鲁马斯的中路防线上，目测至少已经损失了上百台外骨骼装甲。考虑到重步兵和轻步兵的比例，那么伤亡已经达到千人。而且，能够看到损失的外骨骼装甲都是集中在一个相当密集的区域……由此可推测，这里被布置了强大的火力点，或者安排了精锐部队。根据情报，这边军力可能是最薄弱的。 上路和下路兵力更为雄厚，格鲁马斯的安排简直是昭然若揭：在中路用数量较少的精锐部队吸引和消耗敌人，然后从上下两路反攻。 陆五说的是对的……从一开始，格鲁马斯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如此轻易的击溃外围岗哨，杀进尼斯城完全就是一个骗局，一个刻意的圈套。现在面临的局面就是最好的证据。红衣不知道陆五从哪里来的消息，但是显然陆五有着特别的消息渠道。 这场战争，应该只能持续一夜吧？红衣能从当前的局势简单的推测出格鲁马斯的预定好的计划。其实只要不被贪欲或者野心遮蔽了视线，那么很容易就能看出格鲁马斯的不对头之处。身为一个总督的继承人，担任为家族夺取一座浮空要塞的使命，他手里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支七拼八凑，不管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值一提的二流军队？ 沙地总督的力量再怎么薄弱，至少也能够格鲁马斯提供三个、五个乃至十个精锐军团吧？嗯，就算仓促之间动员不及，先过来一部分肯定没任何难度。 所以，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一个陷阱。而且是一个拙劣的陷阱。红衣毫不同情的看着远方那些被击毁正在燃烧的外骨骼装甲。看不清真相，被欲望和冲动所蒙蔽的，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此刻，他的指挥权是毋庸置疑的。因为理论上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陆五，甚至已经冲锋陷阵到第一线去了，这个前线指挥部留下的只有红衣。 敌人的两路反攻都由他负责。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因为此刻在他身后，有着一整个军团……第十六军团近两千名重装步兵。 而且，这是红衣一手组建起来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虽然军团长是陆五，但是军团本身的组建、吸纳人员还有日常训练之类，确实是由红衣完全负责的。 现在的十六军团，虽然名义只是一个军团，但是它却不是一个正常的军团。因为正常情况下，极少会组织超过千人的重装步兵军团。按照这个世界的观念，“军团”并不是一个人数单位，而是一个战力单位。训练不严、装备不精的军团，通常人数就会多，用数量来弥补质量，而精锐部队的人数就会少。通过这种方式，使得不同的军团的战斗力大致能够相等。这种做法可以带来指挥上的便利，让高层能够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投入的战力，而不会产生一些战略估算错误。 但是现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保持各个军团战力相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军团上头的指挥者，也就是总督，已经不存在了。陆五只是一个军团长，他理所当然要扩张自己的实力。通过吸收迦舍城那边地方军残余，或者说，吸收志愿者，十六军团的战力已经大大超越了正常军团的程度。而且，由于成功的从战场上回收了大量的装备，外加洗劫了（嗯，那只能称为洗劫）迦舍城内原正规军的军事装备，整个军团的装备平均水平已经达到正规军一线重装军团的水准。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所有士兵穿戴的外骨骼装甲整齐而统一，而且几乎都是崭新的。而且，千余人全部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纵然其中有外骨骼装甲的因素，但是这种场面只有精锐之师能够做到。 至于这个“精锐之师”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马上就有检验了。 这场战斗，格鲁马斯无疑事先布置了战场。像中路一样，看上去防守兵力不多，但是实际上却因为精心安排了工事或者部署了精锐部队，而很难正面击溃。不……不是工事，就算是格鲁马斯也无法判断陆五会什么时候进攻。如果事先建设工事的话，就要可能暴露。所以应该是精锐部队……一支数量不多，但是不管装备还是训练都很优秀的分队。 想来，在上路和下路，应该也安排了类似的部队吧。毕竟如果是数百人规模的精锐部队，是很容易隐藏起来的。 在一定距离之外，肯定有着格鲁马斯事先安排好的援军。这一点红衣完全同意陆五的观点。这支援军应该是一支数量上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大军，而援军抵达的时间，应该就是天明。这个时间点不是瞎猜的，而是根据这个世界军队行军速度估算出来的。因为这支援军的位置如果太远，那么会来不及增援，让格鲁马斯冒上生命险，而这支援军距离太近，那就容易会被人发现，格鲁马斯的计划就变得愚蠢可笑。 红衣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击溃格鲁马斯。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并不容易，因为格鲁马斯肯定早有安排，精锐部队在有利地形下构筑了防线。这种情况下就算将其击溃，也需要时间和巨大的伤亡。对于陆五这边来说，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但是，格鲁马斯主动反击给了他这个机会。或者说，他天性中的那个想占便宜的念头，会导致他这个机会。红衣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夜晚已经度过四分之一，而红衣依然让军团原地待命的理由。 “地雷布置好了吗？”红衣问身边的部下。除了普通的装备之外，陆五还有一些从未投入战场——在这个世界尚未投入——的新装备。这次陆五租用了公用贸易网络的浮空列车，所以能够将这些装备能带过来。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地雷——在陆五最初的构想中，他和格鲁马斯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尼斯城外，靠近浮空要塞的位置，进行一场野战。这种情况下，格鲁马斯有极大的可能拥有优势兵力。为了对付优势兵力的敌人采用从侧后迂回的方法，陆五想出来的办法就是使用地雷阵。通过部署地雷，将某个区域变得完全不可通过。 “已经布置好了。”部下回答。 “让迫击炮做好准备，”红衣思索着未来战斗的几个细节。“等到敌人的第一波攻势到达预定位置，立刻就开火。” 如果能一举击溃敌人，那么不但粉碎了格鲁马斯的反攻，而且还为自己的进攻打开了通道。说到这个，他倒是完全不理解陆五的做法……为什么陆五会选择中线？而且不选择装备精良的原十六军团的士兵，而是选择率领那些尼斯城本地的地方军。 完全无法理解陆五的逻辑……按红衣的话来说，这叫做作死。指挥官带队冲锋陷阵不是错。军团级别的战斗，指挥官的勇气也可以产生极大的鼓舞作用，甚至胜过很多巧计妙策。但是，陆五现在是怎么回事？有忠诚可靠的精兵不带，而带着一堆杂牌，然后向着已经被证明过的，敌人的坚固防线发动进攻。这不是让指挥官送死吗？如果不是陆五自己提出来，别说付诸实施了，哪怕提出这个计划，估计脑子都有点问题。 更加无法理解的是，陆五为何要如此坚决的，不听任何劝阻，不顾一切的作死。幸好伊万不在，否则估计要上演一出“哭谏”的戏码了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陆五负责了中线，给了红衣充裕的兵力和回旋余地。凭借第一次上战场的地雷，红衣有绝对的信心，让格鲁马斯的部下好好知道一下厉害。 黑暗中响起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借着火光，红衣清楚的看到一队身披外骨骼装甲的士兵重重叠叠的身影。接着，伴随着另外一声爆炸，几具外骨骼装甲在火光中飞上了半空。 “迫击炮，开火。”红衣毫不留情的下令。 第一百四十九节 王车易位12 巨大的爆炸声震撼着天地。 在这个寂静的战场上，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方向。 超乎常识的动静会让人感到不安。在地球上有过类似的记载，当原本枪炮喧闹的战场突然寂静下来的时候，会给士兵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果这种寂静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反而会让士兵产生更大的心理压力。 也许每个人都会发出这种疑问：发生什么了？ 第二声爆炸接踵而来。爆炸瞬间产生的火焰照亮的黑暗中战场的一隅。每个人都能看到几具外骨骼装甲在火光中飞上天空。 尽管这个世界的轻武器，也就是通用步枪，其威力逊色于地球上的火药武器。但是如果说科技含量的话，那么哪怕陆五，也必须要承认这个世界的武器科技含量要在地球之上。也就是说，如果地球上要仿制这里的通用步枪或者外骨骼装甲，难度就很大，反之，这个世界仿制地球上的武器，难度几乎为零。 所以，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枪没炮（电磁炮虽然名字叫做“炮”，但是严格的说，它其实也是一种枪）呢？为什么没有普遍使用利用爆炸产生的气浪和破片杀伤敌人的武器呢？陆五一直搞不太明白。按照红衣的说法，这是因为外骨骼装甲的存在。比起脆弱的人体，外骨骼装甲对于这种方式的杀伤有着很强的抵抗能力，最终使得此类武器慢慢的消失不见。 眼前发生的事情似乎证明了红衣的论断。 在最初的几声轰天巨响式的爆炸声之后，更多爆炸声响起来了。这些爆炸声听起来要轻很多，并不那么震撼，当更加密集。爆炸产生的火光是如此的明亮，以至于在夜色之中直接将一队身披外骨骼装甲的士兵全部映照出来。这些士兵的装备很杂，身上的外骨骼装甲足有数十种型号。陆五很容易就辨认出那些正是格鲁马斯的士兵。 密集的弹雨正落在他们身上。那是由迫击炮阵地发射的迫击炮。众多的迫击炮开火，虽然称不上惊天动地，但是却也算得上一个惊人的场面。感觉上，就像这些士兵周围突然绽放出无数橙黄色的花朵一样，瞬间吞没了一切。 这些花朵转瞬凋谢，世界归于黑暗。但是相隔不过一个心跳的工夫，下一轮花朵就绽放开来。从两轮的间隔就能看出，这些密集的炮火杀伤力并不怎么样。 重装步兵的身影确实倒下好多个，但是比起他们的数量而言，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伤亡。而且，陆五知道格鲁马斯的部下虽然全面重装化，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完全包裹在厚厚的装甲之下。有些人由于个人习惯，或者是装甲本身有少量残缺的缘故，身体的一些部分并没有装甲保护。当然正常情况下这不算多大的弱点，不过在这种弹雨的考验中，这种身体一部分没有护甲保护的情况就很糟糕了。在弹雨中伤亡的主要就是这些人。 而剩下的重装步兵，尽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而产生了混乱，但是实际上却几乎没怎么受到打击。第一波花朵在黑暗中显现开始，到第四波小黄花绽放，至少还有九成以上的士兵依然还能行动。 这四波炮火中，格鲁马斯的士兵因为遭遇突如其来的攻击的缘故，完全处于一片混乱，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躲避或者反击手段。换句话说，就是原地站在那里挨打。但是就算是原地站着挨打，伤亡也很有限。基本上，爆炸只要不是落点很近，那么威力就只能将重装步兵吹得东倒西歪。 甚至一些被爆炸气浪掀飞的士兵，都逐渐爬了起来。爆炸也许对他们造成了一定伤害，但是显然不足以让他们丧失战斗力。 在这个世界上，外骨骼装甲是一种久经考验，已经非常成熟的武器。所谓的“新型”“旧型”的区别，仅仅在于其装甲材质、出力大小、体型结构大小等等一些细微的改进罢了。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炮火急袭可以说完全把这支部队打懵了。但是哪怕被打懵了，站在那里这么久，前后挨了四轮炮火，白痴也该回过神来了。就连草履虫都会对刺激做出反应的。 四波炮火没给他们造成重大伤亡，但是俗话说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虽然说外骨骼装甲扛得住，但是也不是能无限的扛得住。 “快，冲锋！”前线的指挥官马上做出了这个正确的判断。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撤退，不过这就违反了格鲁马斯的命令。 所有人都加快速度向前冲，几乎没人注意到地上那些硕大、扁平的铁饼，当然还有那些细细的金属丝线。在地球上，这叫做绊雷和踏雷，两种最常见的地雷触发方式。 当然这些不是普通的地雷。在地球上，地雷不仅有反步兵地雷，也有反坦克地雷。两者如果要说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威力（装药）上的差别。 这里布置的地雷都是加料的强化版，或者说，它们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外骨骼装甲。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估计最初几个触雷之后，就会引起全队人的警觉，从而发现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新式武器。但是，在遭到刚才的炮火急袭之后，就没有这种慢慢摸索发觉的余裕了。此外两者都是爆炸，虽然说远方的人能够感觉到一个爆炸威力大，一个爆炸威力小（其实就是一个声音大一个声音小），但是对于风暴中心的这群士兵来说，想要分别两者的区别可就很困难了。反正不管哪个爆炸声，其声响都超越了人耳的正常接受范围。外骨骼装甲中，如没有配备隔音设施，那么就只能被震得整个脑子都嗡嗡响。 一个个地雷被钢铁之脚踩上，然后，触发，爆炸。 迫击炮弹引发的小黄花依然在绽放，但是比起那些反装甲地雷造成的大红花来说，这些小黄花就显得逊色许多了。前面说过，小黄花的效果也就是把人吹得东倒西歪，甚至飞出去。但是这些大红花就能直接让外骨骼装甲升到十米之上的半空。 就算是外骨骼装甲也承受不了这种冲击。哪怕是钢铁之躯，抗力也是有限的。更别说钢铁之内的终究是脆弱的血肉之躯，就算装备受得了，里面的操作人员也受不了。被小黄花吹倒的人还能再爬起来，但被大红花吞没的士兵，根本就没人能再一次站起来。 一些外骨骼装甲在冲击中承受不住，能源泄露，最终引发了爆炸或者火灾。但是也有一些外骨骼装甲只是静默的躺在地上，只有暗红色的液体从缝隙中汹涌而出，积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如果换一种情况，估计这支部队早就停下脚步了吧。但是天空不断落下的炮火干扰了他们的视觉和听觉。每个人都知道，避免这种远程打击最好办法就是尽快接近敌人。只要两军进入正面交战状态，那么这种远程的炮火就不好使了。所以每个人做的事情就是快速向前冲。 等到他们冲出雷区，定下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边遭到了何等严重的伤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经消失在这条死亡通道之上。 前方，敌人的部队已经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横队，默不作声的挡在前方。那统一的装备，整齐的阵型构成了一种无声的压力，哪怕在黑夜之中，依然让冲出地雷阵的士兵望而却步。 格鲁马斯委派的指挥官站在己方的第一线。看着敌人森严的军阵，他清楚的感到喉咙一阵难以言喻的干涩，哪怕想吞一口唾沫湿润一下喉咙都做不到。 他回头看了看不下。虽然说外骨骼装甲遮住了面容，但是肢体语言和行动上，就能看出部下也是心里发毛。几乎没人向前，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向后退，人和人甚至挤在了一起。 这战，悬得很。 “不要怕！”他终于想起格鲁马斯的手段。他很清楚，这次反击是格鲁马斯亲自下令的，如果不战而退的话，他的下场肯定好不到那里去。“人数还是我们多！” 敌人的队伍中，一个似乎是下级军官的家伙做了一个手势。下一瞬间，所有的前排士兵全部从身上抽出电磁炮，举起瞄准，枪口就指向这一边。 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电磁炮虽然说是外骨骼装甲配备的远程武器，但是事实上其价值相当高昂。托这个世界的某种潜规则的福，威力巨大的电磁炮却是单发的，射击后重新上膛需要时间。所以，如果是小规模交战的话，电磁炮的威胁其实并不如大家想的那么大。这造成了很多外骨骼装甲都不配备这种武器。 比方说格鲁马斯的这支部队，基本上就没有这种装备。 但是此时此刻，被这么一排电磁炮指着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再大胆的人也能感觉到死神在头顶盘旋的感觉。 “快躲……”他的话音未落，而部下们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致命的第一波攻击已经到来。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盔甲能挡得住电磁炮，外骨骼装甲也一样。 第一线的战列上，瞬间爆发了一场钢铁碎片和血肉组成的风暴。电磁炮的威力不是盖的。以陆五的看法，若非术士们明显压制了这种武器的进一步发展，这个世界的死亡大概会增加好几倍。就算是陆五这样的普通人也看得出来，这种武器的潜力其实根本没被发挥出来。因为根据这种武器的原理，它的连发、小型化（让普通人无需外骨骼也能使用）之类的，应该都不是难事。 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是地球上政府只允许单发步枪，却禁止开发自动枪械一样。现在的电磁炮如果能设计成连发的话，也许直接让外骨骼装甲从此淘汰掉外部的厚实装甲也说不定。 不过这也只是感慨罢了，至少以现在的电磁炮，要说在短兵相接之前给敌人沉重打击是可以的，要说凭此彻底击溃优势数量的敌人，却显然还不足。 “快上！”指挥官这一次真的是福星附体，这一波可怕的打击居然就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身边足足有三个人被直接打成碎渣，他却完好无损。“不要给他们第二发的机会。” 这句高喊鼓起了幸存者的勇气，或者说，刚才的伤亡反而激活的亡命之徒的胆量。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带头，但是转眼之间，他们已经丢下那些伤亡的同伴，如怒潮一样冲向前方的敌人战线。 第一百五十节 王车易位13 外骨骼装甲之间的肉搏战几乎没有美感可言。 这是陆五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战场……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人类对人类之间，正常的战斗。 不是术士那种外人完全无法理解（最多也只是觉得很炫很酷）的魔力较量，也不是凯查哥亚特那种科技树和战争体系、军事装备全然不同的冲突，而是普通的战斗。 呃，应该算是普通的战斗吧。因为陆五已经知道，其实术士虽然说是统治阶级，但是实际上在总人口的比例里却很低。这意味着绝大部分的战斗其实就是由普通人在打。 但是这种战斗，怎么说呢，和他预想中的差别很大。 身披外骨骼装甲的士兵们，并不会如古代冷兵器年代的士兵那样结成战斗阵型，依靠士兵之间彼此配合，彼此掩护的和敌人厮杀。严格的说，简直就毫无队列的概念——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有，但是战斗开始后迅速就会卷入混战。 如果要形容的话，这种战斗不像是战斗，反而像是街头斗殴。说白了，就是一群拿着各种各样的棍锤的士兵，抡起手里的棍子用力的殴打对手。 但是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事实上，这些身披外骨骼装甲的重装步兵，都是一些不折不扣的铁罐头。通用步枪发射的子弹可以轻松撕裂血肉，但对重装步兵的威胁，不比一只蚊子对一个成年人的威胁更大。在缺乏电磁炮、高热刃之类专门针对外骨骼装甲的专用武器的情况下，用钝器殴打对手就成了唯一的选择。利器的话基本不会出现，因为不管是长矛还是刀刃，它们都没办法用来对付复合装甲。它们不止是切不开这些高科技材料造出来的钢铁甲胄，相反，它们更容易被卡住，反而让敌人得到了顺势攻击的机会。 以地球上的坦克类比的话，差不多等于坦克如果没了炮弹。没了炮弹的坦克要怎么战斗？当然就是撞过去，也只能是撞过去了。 就算是厚重的装甲也没办法抵挡一而再，再而三的猛烈钝击。此外，就算外部装甲扛得住打击，足够强大的冲击力依然伤到里面的驾驶员。人体可要比钢铁机械脆弱得多了。 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用棍子打脑袋。因为人的头部是最脆弱的部分，而钝击产生的冲击就算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也会让驾驶员处于昏眩、反应不灵的状态，而失去还手之力。当然，头部也是外骨骼装甲防护的重要位置，所以基本上想要一棍子打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整个战场上就常常可以看到的场面就是毫无营养的挥棍对打，简直让人想起原始石器年代，人类为了争夺猎物而引发的冲突。 当然，其实不一定需要棍子，用拳脚来打也行，但是很容易理解——如果这样的话，一方面是距离上吃亏，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另外一方面就在于，哪怕打倒对手，手臂也会受到严重的损伤。毕竟钢铁和钢铁的碰撞，自己的损失也是难以避免的。 呃，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陆五面前确实就是这么一场看上去很蠢的战斗。 没错，陆五现在就在第一线。当然，现在的陆五不止是手上戴上了魔法戒指，自身更是搭载在一台外骨骼装甲里面。他之前的那个得自白灰的魔法戒指已经耗尽魔力失效了（那个可充能的就更不必说了），不过两个游骑兵一先一后的来访，却给他新添了两个。嗯，至少在这场战斗中，他无需担心魔力耗尽的问题。 “搭档，”耳机里，高手开口了。“你好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蠢？” “是很蠢。”陆五承认。 “但是，这却是唯一可行的战术。”高手说道。“因为相对于防御力，攻击力太弱小了。对面那位指挥官，犯了一个小错。” “呃。”陆五觉得对面那位指挥官很厉害。因为他凭借很少的兵力（根据之前的情报，大概也就百来个人吧，外加一两座电磁炮塔）就扼守住了阵地。虽然这边冲上去的并不是组织性纪律性最高的那一批，但怎么说也是数千人的部队。而且武装了足够数量的外骨骼装甲。 “灵活调动少量部队迎击优势敌人，以寡敌众，”高手说道。“这是一种能力。正确的运用优势或者相等的兵力，压制敌人，以众凌寡，这也是一种能力。两者能力相似但是却又不完全相同。他不应该这么急着来一次对攻的。”他用一种不含额外感情的口吻评价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这批新补充的战力留在后方，先用原先被证明切实有效的防线消耗和阻滞我军，然后再让他们反攻。” 这就是陆五现在面对的情况。在他扑向敌人防线的时候，敌人却似乎得到了增援，所以意外的发动了一次反攻。所以出现在现在这么一场简直和街头流氓斗殴（而且是低档次的斗殴）没区别的战斗。 而且，前面说过，由于外面自动火力点的威胁，所以战斗被限制在一个狭长的空间里。双方虽然打得你死我活，却也知道要避开那条生死线。至少在表面上，陆五这边的攻势被完全扼制住了。 “所以我觉得，”高手继续说道。“那位叫做格鲁的，也就是所谓估计是一个因为战功起家，现在却不得寸进的失意之辈吧。” “为什么这么说？”陆五随口问道。他倒是完全不明白高手到底看出了什么。 “因为他似乎是一个擅长以寡敌众的人。”高手说道。“在任何智慧种族的军队中，这种人总是很容易出头的。因为对于士兵和下级军官来说，以寡敌众的情况太常见了。而且以寡敌众这种成绩，也是所有战功中最引人瞩目的。所以他那么年轻就被提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但是，在达到一定高度之后，这种“以寡敌众”的情况就不多了。而他并没有正确利用自身优势兵力的能力，所以自然而然不能取得优秀的功勋，然后他的提升也理所当然到此为止了……” “那也称不上‘失意’吧？”陆五有些不解。“没有战功，不得升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哈，搭档，你这种话就完全低估了人性。当然不止人类，任何智慧生物都是如此。”高手说道。“其实这是心理保护的一种机制：我不能成功，并不是因为我不行，而是因为我没机会，别人压制我。嗯，只要智慧生物这么一想，念头就通达了，心理就放松了……哈哈。所以那位格鲁不承认自己能力不行，而会认为自己不成功是因为缺乏靠山，没有外力支持。呃，搭档，行了。” “行了？”陆五问道。 “是的，可以了。虽然号称是绝不会被人控制的火力点，但是遇到我这样的天才，就完全是一个渣了。”高手哈哈大笑。“就是解读密码浪费了一点时间。” 没错，他们现在站在这里并不是在聊天，而是在等待时机。或者说，等待高手破解围绕在尼斯城外的，那道号称为半自动的防线。 虽然眼下似乎是因为格鲁把部队派出来打了个反击，才让他驻足在这里的。但是哪怕格鲁在防线后面不动，陆五也会停在这里的。 虽然说陆五自认自己是个探险家，但是探险家和军人是两回事。虽然双方似乎都要面对各种危险，但是前者永远是努力求生，而后者有时候却需要主动送死。 在战斗爆发的时候，格鲁马斯就激活了火力点。这些火力点最初的用意是是用于对付外面冲过来的敌人的，但是也可以对付冲入城中的敌人。不过要对付后者，就必须设置成一种全方面攻击模式，不分敌我的攻击所有能动的东西（这是高手分析之后告诉陆五的）。这就是为什么虽然是四通八达的城市（哪怕有建筑物也能让外骨骼装甲拆墙前进），现在却变成“上中下三条路”作战的原因。 整个防线的火力点被激活之后，理论上就不受外界控制了。不过高手本来也不是什么“理论上”能限制的存在。如果按照理论，它压根不存在，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通过蓝牙耳机和陆五聊天。 前方的交战还在继续，但是，说句实话，虽然一点也不像是生死之战，但确实打得很激烈。不过激烈归激烈，伤亡却并不大。伤者暂且不论，阵亡的人真心不多，绝大部分还是因为钝击产生的震荡摧毁了外骨骼的关节、连轴等等一些关键位置，使其失去了部分或者全部行动能力。当然，只要继续攻击下去，肯定能将失去行动力的敌人击毙，但是问题是没那么多的时间——还有很多敌人要对付呢。绝大部分胜利者都满足于眼前的敌人失去行动能力的战果。其他的事情等打扫战场的时候再说吧。 此时这一波交战已经将近尾声。正如前面说的，不管是整体还是细节，这场战斗都乏善可陈。细节方面，简单的说就是两个披着外骨骼装甲的士兵拿着结实的金属棍子对敲。每当一方将另外一方击倒的时候，通常自己也都全身上下一路火花带闪电，甚至还四处冒着青烟白烟，各个关节、轴承都发出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理所当然，外骨骼装甲的性能大幅度下降，然后被对方后面补充上来的士兵击倒。既不血腥，也不残暴，甚至还有点无聊。谁也不能形成突破。 而且由于双方纠缠在一起的缘故，电磁炮之类的武器没办法开火，以免误伤。需知交战双方都没有装备电磁炮，但都有电磁炮塔（陆五这边甚至是车载的）。 所以打来打去，别看打得激烈，以整个战斗的格局而言却是交战双方的损失差不多相等。等到双方的士兵都意识到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头的时候，双方都开始了退却。 没人期待援军。刚才远方那些橙花红花绽放的场面让人明白，整个战场已经全面交火了。中路这里，也许可能是整个战场上最平静的一处了。因为交战双方的兵力数量最少。 陆五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一批人。或者说，最后一群士兵。隔着外骨骼头盔，看不清对方身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扫视所有人。 他们是后备部队……这是因为战线狭窄，所以把兵力分成两部分——这并不需要多少的智商和眼光，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很容易的做出判断。当然，就算陆五看不出来，高手也会提醒他的。 第一百五十一节 王车易位14 “搭档，你应该说点什么。已经是最后了。”高手提醒。“就像所有这种情况一样，在最后一战前，作为指挥官，都应该说点什么。” “怎么说呢？”陆五毕竟还不适应自己一个军官的身份，稍微有点怯场。所幸外骨骼装甲挡住，表情什么的没有任何意义。 “说说那些同仇敌忾的事情。”高手提示。“说说那些……那些死去的人。” 陆五轻轻的打开外骨骼装甲的喇叭。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陆五说道。“死去的人在看着，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了。而我们，还活着的我们，还愿意继续战斗吗？” 四周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的寂静，似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就连呼吸声都停了下来。这种状况持续了不算长，但是也不算短的一段时间，陆五看到有人摘下头盔，露出自己的面容。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一个古代中国的事情。在秦代，士兵常常用不戴头盔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勇敢。 其余的人，则默默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现在，我问你们，”陆五说道。他想起自己之前所见所闻所感，难以言喻的愤怒再一次涌上心头。想到那些被摆在桌子上的头颅，陆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胃在翻腾，心脏在颤抖，浑身上下仿佛都在打颤。“愿意和我并肩而战吗？” 恶心、恐惧、难受、愤怒……各种激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心潮澎湃，声音里却显得有点哽咽。 说句实话，陆五一向自觉自己是个勇敢，甚至是大胆的人。大胆这种品质，按照一种说法，可以是后天培育出来，也可以是先天具备。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到底为何变得大胆，但是哪怕在地球上，他也曾经看到满地尸体而没有动容。 满地血腥，到此是尸体，而他可以在这种环境下平静的观察和检索。嗯，虽然事后想起也很不可思议，但是确实做到了。 被卷入这个战乱的世界之后，就算他也有了杀人的觉悟了。但是，作为一名三观正常的人类，他从来不认为杀人是那么一件轻佻的事情。在剥夺别人的生命应该是别无选择的情况下的最后选择。因为哪怕在这个又有高科技又有魔法的世界，死者也是不可复活的。 国破不可复存，人死不能复生，所以剥夺别人生命的时候，态度应该是郑重和严肃的；发动战争之前，必须尝试过其他所有的手段。 而格鲁马斯的做法，已经超越陆五的底线。 “我可以把我的背后，交给你们吗？” 由于外骨骼装甲的头盔，他看不见绝大部分人的脸，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他甚至没空去观察那少数几个摘下头盔的人。但是这些话只是他的心里话。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声音会激昂起来。 陆五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却似乎能感受到那种眼光之中的炙热。 是的，他们原本是军人，但是却在瞬间被剥夺了一切。尽管在纸面上，他们依然是军队，但是实际上，他们的价值已经彻底被否认，被抹杀。除了生活上的窘迫，对军人来说，更加严重的还有荣誉上的缺失。没人指望他们什么，就算有，那也是榨取一些最后的利用价值罢了。没有什么比这样一个问题更打动人心了。 和我并肩作战，让我将背后交给你们。 这是对他们价值的认同。 人们冰冷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谁开始，有人出列，起先是一个两个，然后是更多的人，外骨骼装甲彼此摩擦、轻微碰撞，甚至冒出火花。最终，每一个人都不知不觉中上前了一步，队形拥挤，站在陆五的身后。 他举起自己的剑，上校送给他的那把武器，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团火焰在自己胸膛之中燃烧。 终究这个世界是正常的，需要被改变的不是他，而是另外某些已经被扭曲的人。 “我并不很熟悉你们，你们也许只是听说过我。”陆五说道。少数脱下头盔的人中，居然有几位女性，其中一人他有印象，似乎在之前的谈话的时候见过一面。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记得很清楚，就是那个叫做寒的男人。他显然是本地军团中的一个军官。此时此刻，寒站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不过现在没关系，但我给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有也只有一点，那就是跟着我。” 他本来还想说更多，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说下去了。前方，第一线双方虽然还在战斗，但是双方都打算退却，结束战斗的态势越来越明显。 “跟我来，格鲁马斯必须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转身向前，关掉了喇叭。 “对了，搭档。”耳机里响起高手的声音。“看起来，格鲁马斯真的派来术士袭击了我们的营地哦。现在应该正和那位学者小姐交手吧。” “她不是说……会尽量和平的结束一切？” “那种话你也相信？过去的话也许有这种可能。但是现在，有了‘吞噬’……啧啧，术士们一个个都和红着眼睛的恶狼一样呢。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说起来，凯查哥亚特这一招真心够毒辣的。不说这个，搭档，上吧，放心好了，格鲁马斯根本没料到所有的监控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呢……哈哈，那个家伙还以为自己可以运筹帷幄呢……压根不知道他看到的东西，都是我让他看到的……话说回来，搭档，小心点，到第一线也是没办法，谁叫这里才是真正最安全的地方。格鲁马斯虽然是个呆瓜，但是他的牌就是比我们好。” “该死，给我出来！” 尤塔怒吼着，他之前搞不懂对方的幻术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他已经有些明白了。 四周的帐篷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而这些破坏甚至不是刻意造成，而是第三律的魔力激荡而产生的附带作用。但是所有的攻击都落空了，女术士依然看不见踪迹。 但是她又是绝对存在的。别的暂且不论，她时不时说出来的话音正回荡在耀日家族术士的耳边。当然，声音飘渺不定，难以捉摸，无法凭此确定她的位置。 这种老虎被猫调戏而产生的挫败感让他愤怒，怒火在头脑里燃烧着。但是这没用。不管怎么强大的攻击，只要没有命中对手，那就没有意义。 他脑子慢慢冷静下来了。 最初的时候，尤塔就清楚的感觉到了第六律魔法，也就是幻术的残痕。所以这里肯定被施加了某种幻术。幻术的效果嘛，通常无非是三种。第一种是创造出根本不存在的幻觉误导诱骗敌人；第二种是用幻觉掩饰客观存在的威胁（比方说，一座电磁炮塔什么的）；第三种就是隐藏自己，也即是大家所说的隐身。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雇佣来的术士（当然也可能是晚星家族的人，可能性一半对一半吧）应该使用第一和第二种效果，但是事实上她却大胆的使用了第三种。 最初的魔法残痕根本不是掩饰什么，而是为了混淆……接下来的幻术。魔法残痕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淡，有经验的人可以凭此推测魔法使用的时间。但是这种辨别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比方说现在，四面八方都是相近魔法残痕的时候，就算是他也辨别不出来。 虽然出人意料之外，但是效果惊人的好。眼前的情况就是这样，周围一圈已经到处都是第六律魔法的残痕，所以谁没法确定她到底藏在哪个位置。尤塔在这里以闭着眼睛拍苍蝇的方式，使用第三律魔力四处攻击。当然，结果是全部落空。 术士的魔力终归是有限的，无法无限的打下去。所以他也只能先停下来。相当的可恶……但是确实被缠住了。 “怎么，放弃了？”那个女人充满讽刺的声音响起。 “放弃了？哈哈……哈哈……贱女人，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把我惹火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惹火，那么你就不会动手？”这句话里，嘲讽的程度更甚之前。 “呵呵，别以为你能耗多久……你以为你能把我缠在这里对吧？”尤塔冷笑起来。冷静下来之后，他就想明白了。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实际上双方终究是强弱悬殊，自称蝶梦的女术士根本没办法获胜，甚至连逃都没办法逃。因为很显然，只要她离开这个到处充斥魔法残痕的小范围，她的隐身术就不好使了。 耀日家族的术士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闭上眼睛。自从学会“吞噬”，还没试过呢。眼下，这里正是一个死无对证的机会，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那么这个机会就不能错过。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没必要冲突。”蝶梦真心实意的说道。耀日家族倒也舍得，派出了他们家族内的高阶术士……好吧，表面上出动高阶术士去打这么一次必胜之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实际上，这终究是给了潜藏敌人一个机会啊。越到高层越能明白一个真理：取得胜利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不要给敌人任何机会。耀日家族虽说风光，但是她百分百的相信，这个家族暗处的敌人肯定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不是高阶术士的话，事情早就结束了。但是高阶术士终究不是大白菜……站在她的立场，直接这么去掉了一个，还真的挺可惜的。 “你以为你这种把戏能持续下去？”耀日家族的术士终于再一次睁开眼睛。“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强大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二节 王车易位15 他的手朝着前方随意一指。“虚空之中，你的藏匿将无处遁形。” 异质的魔力席卷了整个空间。和刚才他释放的力量不同，这一次力量也许不能称为更加强大，但是却在另外一个更高，更不可捉摸的维度之上。它不再是被集中起来攻击某个点，而是，直接吞没所有的一切。 下一瞬间，蝶梦的真身在他右侧显现。虽然不是他手所指的方向，但是她确实出现了。 “你将血液干涸，肌肉腐朽！” 蝶梦却用手臂挡在前方，她的手臂上，皮肤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变得萎缩焦黄。 不止是蝶梦一个人，在她身后，还有另外一个身影。 又一个女人？两个敌人？！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转瞬之间，他就辨认出第二个不是术士。魔法残痕弥漫在空气之中，但是如果说这些残痕和蝶梦能够融洽的结合在一起的话，那么第二个人则和这一切格格不入。这些魔法残痕和她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就像彼此处于两个不同世界一样。 这就是术士和非术士的区别。 怎么回事……原来刚才的幻术还藏起了另外一个同伴？但是这个刚刚显现的女人是个中年妇女，举止之间怎么看也不像是战士（相反，更像是一个跟班），更别说手上赤手空拳，没有任何武器。 为什么要用幻术藏起这个人？仅仅是想要保护同伴？ 疑惑归疑惑，但是耀日家族的术士动作可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你筋骨枯萎，身躯开裂！”他指着蝶梦，继续说道。 蝶梦的身体裸露的位置，瞬间出现了诸多肉眼可辨的不规则的裂口。这些莫名的伤口不是很大，但却很密集，鲜血瞬间汹涌而出。 “挣扎吧，看看你还能活多久！”他发出一声胜利的狞笑。“你的双眼碎裂，灵魂衰败！”他加重了自己的声音。“你的的头脑昏沉，血管萎缩！你的心脏不再跳动！你死期已至，今日便要安息在此！” 蝶梦闭着眼睛，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脚绊到了地上的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向后摔倒，落入一堆被绞成一团的帐篷碎布之中。 那个中年女子发出了一声惊叫。“主人！” “哈哈，知道厉害了吧……呼……呼……”尤塔一边大笑一边喘息。刚才的魔法对他来说也是个巨大的负担。“对我来说，什么花招都是没用的！乖乖给我去死吧！” 他定了定神，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看上去手足无措的中年女子身上。不，从她的神情来看，不止是手足无措，简直是慌了手脚。她带着无比的震惊看着那团帐篷的碎片，似乎不敢相信那个女术士居然被打倒。 等等……耀日家族的术士突然回过味来。这个女人既然一直在这里，这么意味着……她刚才也避开了他所有的攻击？ 如果说是一个术士在这种情况下避开了他所有的攻击，那么这种情况是可能的，甚至可以说，概率挺大。毕竟每个术士都经过专门的战斗训练，而且单独出来接受雇佣的术士，几乎都有第四律魔力（就算他们本身没这个能力，也会给自己配备一枚魔力指环）。但是这么一个连魔力戒指都没有，行动笨拙的普通女子可以避开他所有的攻击……那就有点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眼前的事实就是事实。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刚才这个女术士……并不是如他原先所认为的一样，如打地鼠游戏中的地鼠一样，在有限的范围内腾挪闪避他的攻击。更确切的说，她应该是站在刚才的位置没怎么移动，用自己的魔力抵消了他的攻击。当然，顺带着保护这个随从。 只有同一律的魔力才能对抗魔力，这是魔法上的常识。如此意味着这个女术士至少拥有第三律魔法，按照习惯的说法，是个高阶术士。 晚星家族用某种巨大的代价，雇佣了一个高阶术士来保护陆五？当然，这听起来也挺合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一个低阶术士，那么死了就死了，估计没人会追究。但是一个高阶术士的话……以后的事情可能会很麻烦。因为高阶术士基本上牵涉甚广。一个高阶术士绝不会默默无闻的死掉。至少，会有人来追究一下死因。 这个女术士很强大。这一次却是他赢得侥幸。需知魔法一共有七律，一到三律都可以算高阶。当然第一律术士太过于稀少，以至于基本上都处于“被保护”状态，不可能参与这种内部矛盾之中。但是魔力每高一律，基本上就会对对方产生极大的优势。很显然，这位不知姓名的女术士，在第三律魔力方面的实力远比他强大得多。事实上，如果一开始对方全力以赴，胜负当真不好说，也许根本不会给他使用绝招的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刚才的攻击虽然是致命打击，但是却不是不可挽回的。放着不管的话，对方应该会在几分钟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死去（之所时间方面有这么大的区别，关键在于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和抵抗能力有差别）。但是既然对方也是一个高阶术士，那应该能撑上一些时候，至少如果他主动救助，就肯定能救得回来。 耀日家族的术士脸上阴晴不定，在考虑着自己要如何。但是最终，还是那些恶毒的念头和贪婪的欲望占据了上风。死就死了吧，反正伤脑筋的不会是他。不止如此，对方越强大，对他来说利益越大。至于理由，那太简单的。关于“吞噬”的那篇论文（需知这正是这个魔法的起源）上开篇明义就说过了，“吞噬”归根结底就是从那个不幸的死亡者者身上掠夺到一部分力量的魔法。 只要看过那篇小小论文，任何一个术士都能很轻易的揣摩出，死者的力量越强大，通过“吞噬”得到的力量就越强。这两者之间甚至可能存在线性关系。 如果能吞噬这个强大的高阶术士的力量，他会有什么程度的增长呢？也许能直接达到一个可以去争取称号的高度？当然，他还年轻，还有大把机会。但是这样一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考虑到现在时间宝贵，恐怕没有时间等对方慢慢死掉了，给予她最后一击吧。 在他做出这个结论，但尚未来得及动手的时候，一声惊喜的呼喊让他全身一震。这个声音正是那个不知为何卷入此中的中年女子发出来的。在术士之间的冲突中，凡人的存在几乎都被忽视，更别说是一个没有半点武装，毫无威胁的凡人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术士就不会对他们下手，比方说这一次，哪怕是基于保密的考虑，这个女人也得消失。她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这个事情并不急，可以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做。 顺着那个女人的视线，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足以让他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的一幕。 倒在地上，应该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女术士，居然翻身坐了起来。 此刻，她全身上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但是如果细看的话，却能发现刚才的伤口和各种躯体上的异变，此时已经全部恢复。就连她手臂上皮肤焦黄开裂的位置也一样。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的面具脱落了。面具之下，是一张沾满血污，所以无法分辨的面孔。 “抱歉，是我太粗心了。”蝶梦对随从道歉道。这其实不怪她，毕竟事情太突然，她甚至没来得及去调查一下耀日家族的术士的情况。 尤塔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对手。他骨子里的某一部分催促他不顾一切的发起进攻，但是，另外一些则阻止他做这种孤注一掷的尝试。战斗本来就需要观察、分析和做出结论，不是吗？ 这个陌生的女术士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但是流出来的鲜血却并不能返回，所以此刻全身上下血迹斑斑，包括脸。但是，从她那种笔直的身体姿势就能看出，这些伤害并没有太大影响。 “倒是我小看你了，居然是……‘言灵’！”女术士轻笑。“第二律魔法运用得不错嘛！” 她直起脖子，挺起胸膛，如一个女王一般优雅的并拢双腿，然后举起一只手指向对手。 “你，五脏开裂，肝胆破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突然在耀日家族的术士身体内部爆发，让他不禁弯下身体。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他已经吐血不止而死了。但是幸好，他也拥有第二律的魔力。同类型的魔力之间，其效果是可以彼此对抗的。 “你，皮肤脱落，血流不止！” 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从身上刮过。仓猝之间他用一只手挡在身前，避免被直接冲击。其他地方倒是勉强防御下来的，但是挡在身前的那只手瞬间血肉模糊，大块的皮肤直接掉落。 居……居然是高阶术士？！而且，显然是实力比自己更胜一筹的高阶术士！这个时候耀日家族的术士才明白自己犯下大错了！ 难怪对方可以凭借幻术和自己周旋这么久！不！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低阶术士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怎么可能把自己缠在这里这么久？ 这是什么人？这么年轻，这么强大？这样的术士，他可不相信是无名之辈！ 等等，性别，年龄…… “抵抗力不错嘛！看起来区区言灵还对付不了你！”女术士的声音里已经不复最初的那种轻松和嘲讽，而是变得轻柔而温和，然而正是这种轻柔温和之中，流露出浓浓杀意。“这么想要‘吞噬’同胞吗？这么不顾一切的想要力量？就一点也不考虑被吞噬的是同为辉月眷顾的同伴？或者，从不曾考虑过，被吞噬的可能是自己？！” “你是……魔兽使者？！”耀日家族的术士大叫起来。各方面综合推测，只能是她了！那个传说中，年纪轻轻能够得到称号的女人！所有人一致公认的执政官候补。 “猜对了，可惜没奖！”刚才的战斗显然已经让蝶梦打出真火，她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强大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三节 王车易位16 格鲁死死盯着前方的战斗。那是一次单调的冲击，一个人带头，一群人跟着，没有队形也没有先后，简直和之前那些暴民发动的冲击一样乏善可陈。典型的乌合之众的进攻。 但是，这个进攻的时间点真的太好了。 在交战双方都精疲力尽而撤退的时候，突然从斜刺里冲入战场。几乎是瞬间，就造成了对手一方的溃败。 外骨骼装甲如果对付轻步兵，那自然是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因为力量的悬殊而不必介意。但是同为外骨骼装甲之间的战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在敌前撤退，永远都是一件最难而且最富技巧（甚至不止需要技巧，还需要运气）的事情。 眼下就再一次充分证明了这一件。撤退转瞬之间变成了溃败，然后变成了一面倒的追和逃。特别是领头的那一个……拿着一把战场上不应该出现的武器……一把剑。 格鲁可不会认为这是因为某个低级错误。 等到看到这把剑将一具外骨骼装甲从后切开——不是杀死，是切开，直接斩断后方的动力系统，让外骨骼装甲直接变成一具拖累行动的沉重铁疙瘩，甚至是铁棺材——之后，他就更加确信这一点了。 普通的武器可做不到这一点。这个……应该就是陆五本人或者最可靠的部下了吧。 两种可能性是一半对一半。虽然说军团长亲临一线不太合理，但假如格鲁有这种武器，他觉得自己不会把如此奢侈昂贵的武器交给某个部下。别的不说，这把剑的价值，大概比他此刻身后所有的部下都要昂贵。而且说起来，他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据说陆五完全是半路出家的类型，这种人，若非勇于冲锋陷阵，攻略前锋，想要得到提拔是完全不可能的。 很意外的看到他虽然挥舞着一件显然高档的武器，但他身上穿戴着是一套看上去并不怎么样的外骨骼装甲。带领着一群显然只能归类于“杂兵”范畴的部队。 看起来也混得不怎么样嘛？虽然有一把好剑，但凭这个档次，能对付得了格鲁马斯才怪。 当然，这个“对付”所指的并不是今夜的战斗。就算是格鲁也看得出来，在今夜的战斗中，陆五是占据明显的优势的。眼前的战局暂且不说，单单之前看到的，远方绽放出的爆炸火焰，那些大朵小朵的红花黄花，就充分说明他这一边战况并不怎么好。 那显然是一种陆五一方投入了新式武器。而且，从那惊鸿一瞥中看的场面，也就是几具外骨骼装甲在红花绽放中被掀上天空，足以说明这种武器至少在这场战斗中很有效。 所以这个胜负很正常。陆五这边是蓄意而来，而格鲁马斯这边却措手不及。纵然占着防御的优势，这种情况下被打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是，今夜的战斗并没有太大意义。因为纵然今夜格鲁马斯全军覆没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他身后有一整个家族的力量支持，有足够的资源和人脉来进行反扑。今天晚上的战斗结果，陆五纵然胜利，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胜利。 关于格鲁马斯活着逃走这件事，格鲁也很确信。事实上，如果现在格鲁马斯看到战局不利立刻逃走，那么纵然陆五再牛逼也没用。当然，格鲁马斯不一定会这么敏感，他应该会迟钝一点，但是谁叫他身边还有一个术士担任护卫呢？ 事实上，只要格鲁马斯没有愚蠢到等陆五击败他所有的军队，包围他的府邸然后再尝试逃走，那么他活着离开的机会就很大——大到值得让人投下重注。 所以，对于格鲁来说，这场战斗所追求的并不是胜利，而是……表现。他要在这里做出一个比较优异的表现，作为邀功请赏的本钱。他很清楚耀日家族是什么，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贵族之家。之所以加上“真真正正”这个称呼，是因为很多贵族之家虽然拥有头衔，但是并不具备与其匹配的经济和军事方面的实力。 比方说正规军高层，贵族到处都是。但是，如果说为了私人的原因而出动一支军队，或者短时间内调动一笔巨额金钱，那就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外。 现实是很残酷的。格鲁早已经明白这一点。虽然说军队的上升是要战功，但是仅有成绩是不够的，想要向上走，就必须要有靠山。而靠山……只有贵族之家，而且是强大显赫的贵族之家才有资格。 这就是为什么格鲁站在这里，而不是看着局势不妙就离开的原因。虽然他不是很肯定，但是此时此刻，格鲁马斯有很大的可能性通过监控看着这边的战局。 他的驻地距离这里很远，当格鲁马斯设宴款待周围几位指挥官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说是死皮赖脸自己贴上来的。呃，等到发现这场宴会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并非一位新来者向周围新同僚示好的简单表示之后，所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比方说格鲁，他就选择站在格鲁马斯这一边。纵然失败，他也要给格鲁马斯一个精彩的表现才行。更别说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失败——这一波冲击不会。 至于退路，那更没问题了。在这种低档次的战斗中，他的魔法戒指简直可以说是作弊一样的存在。只要他一心逃跑，这里没人挡得住他。至于跑出战区之后……就像所有谨慎小心的人一样，他已经为自己安排了一辆可供离开的车子。 前方，败退和追击还在继续，而且正在朝着这边蔓延过来。再过那么一小段时间，战斗就会波及到这里，格鲁必须要参战。 他的终端突然有了反应。 从战斗开始，这边的信息联系就被封锁了……不知道陆五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应该是中转塔被破坏或者被控制了（当然这很正常，要是中转塔能够正常运转才叫做不正常呢），所以此时此刻如果有人通过终端发信息给他，那么只能说是短距离内才能做到。 是谁呢？格鲁饶有兴趣的想着，但是这不影响他打开终端。 “格鲁，这事和你无关，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离开。” 难以想象，那个家伙居然发这种短信过来……他知道这里是我？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如此一来，这个拿着强化剑的家伙不是陆五本人吗？ 哈，都这个时候了，还指望他能让步吗？陆五或许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优势，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战本身的胜负一点也不重要。如果陆五真的足够聪明或者足够狡猾的话，他会明白，格鲁马斯才是关键。 只要格鲁马斯活着，那么这场夜晚的突袭战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格鲁马斯死了，陆五才能说自己赢得了这一战。虽说他肯定会遭到耀日家族的报复，但是那只能是一种私下里的反击。至少在战场上，陆五赢了。没有格鲁马斯作为名义，就算是耀日家族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用军事手段对陆五发动一次公开的报复。 所以，如果将格鲁和陆五的立场互换，那么至少，他不会此时还将兵力三面分开。陆五将自己的兵力三路分开，而且在三个战场上都取得优势。尽管看起来这很不错，但是这是愚蠢的行为。速度才是一切，必须要不顾一切的突袭，在格鲁马斯尚未来得及反应之间将其击杀。当然，格鲁马斯身边有个术士作为护卫，这么做很难，几率很低，但如果真的太快太突然，至少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可是现在呢？格鲁马斯就算是个白痴，也已经站在合适的观察位，用自己的眼睛巡视着整个战场了吧。等到他发现战局已经不可挽回，难道他会原定在那里等死吗？就算他没有为自己安排好一条应急撤退的道路，他身边起码也有一个术士作为保镖护卫呢。乘乱离开是很难的事情吗？ 他本来不想理会这种愚蠢的论调，却架不住下一个信息传来。 “你应该亲眼看到格鲁马斯的所作所为，只要你心中还有一点良知，你就明白要退出这场不相干的战斗。这场战斗不涉及哪怕一点阵营的利益。作为一个正规军的指挥官……” 良知？格鲁简直想笑。 世界是真实的，有着各种规则或者各种潜规则。至少就人性的本质来说，格鲁很清楚，损人利己的事情每个人都愿意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有大把人抢着做，唯有损己利人的事情没人做。在这个世界上，哪个人的财富之中，没有夹杂着其他人的困苦劫难？哪个家族的欢歌之中，没有混杂他人的痛苦哭泣？但是那又怎么样的呢？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要发财得势，又有谁在乎那些合法合理的恶行呢？术士们拥有着毫不讲理的力量，控制着整个世界，而贵族掌握着权势和财富。别的不说，哪怕是军人也是如此。一个高级军官可以为了“诱敌”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毫不负责的一声令下，让数百数千乃至于数万的人去送死，可是谁在乎呢？只要他能打赢战斗，那么一切牺牲都是合情合理的。 到处都是恨术士恨得咬牙切齿的凡人。但是那又如何？术士们可一点都不在乎。弱者的诅咒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当一个术士屈尊出现在人群之中的时候，哪个诅咒者胆敢朝他丢出哪怕一块石子？ 别的暂且不说，陆五自己不也是如此吗？他一声令下，整个军团，几千号人就得投入一场危机重重的战斗。而这场针对格鲁马斯的战争……格鲁马斯和一个军团底层的小兵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们就真的心甘情愿，乐意来这里冒着生命危险，攻击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这就是良知？ 事实就是：如果能踩着别人爬上去，又会有哪个人会放弃这么一个机会？ 他顺手发了一段语音回去，也算是结束了陆五这番无聊的尝试。 “搭档，看起来那个叫做格鲁的，根本说不通的啊。”耳机里，高手突然说道。“果然，看不清楚局势的傻瓜比较多吗？” 第一百五十四节 王车易位17 “什么意思？”陆五完全听不懂。有了这把剑之后，战斗变得非常轻松。事实上，由于大脑被魔力强化过，思维速度大大超过普通人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正如高手说的一样，当别人的行动在你眼里都是蜗牛爬的时候，还有什么危险呢？ 当然，特别是这个世界并不强调远程武器——否则的话就不好说了。别说电磁炮这样的东西，哪怕是普通的步枪，那速度也超过了人类反射神经的能力范围，就算用魔力强化之后也是一样。假如有人能躲避子弹，那绝不是真正的躲避子弹，而是因为他们通过观察对手的手指运动，来判断对方开枪时间，从而提前做出规避。 “就是说，聪明和自作聪明之间，还是有点区别的。”高手似乎叹息了一下。“我差一点以为他是个聪明人了。” 陆五还是没明白，不过形势已经没时间让他搞明白了。前方又一个敌人被他追上，他手里的利剑轻轻一挥，就从能源系统位置的间隔刺入。然后，对方的整个外骨骼就发出了一身爆鸣声，一股强烈的气流，从每一个缝隙里吹出来。 然后，这具外骨骼装甲就完全失去了动力，如一具无法行动的铁僵尸一样趴在地上，只有时不时的电火花在某些位置闪动。 外骨骼装甲里面的人没死，但是在这场战斗中，他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没有其他人的帮助的话，他连从这副铁棺材里面爬出来都做不到。因为外骨骼装甲为了防御都加装了重装甲，导致自身沉重。失去动力系统，凭血肉之躯的力量，估计连抬起胳膊都做不到。 在把相同的事情做过几十次之后，陆五发现自己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嗯，必须要说，表面上似乎他在冲锋陷阵，但是实际上，这一切轻松得和公园散步没什么区别。更别说还有高手能够帮助他监视对方远程武器，也就是电磁炮塔的动向。 现在，陆五终于明白为什么外骨骼装甲这么便宜，而魔力戒指这么贵的缘故了。嗯，比方说眼前这种情况，说句不客气的话，用横扫千军来形容也不为过。 魔力影响之下，血肉之躯的力量大幅度增强了，但是这实际上只能说是附送的。真正强大的是头脑，人类的思维速度和反应神经大幅度提高之后，在这种冷兵器式的战斗中简直无往而不利。 “小心点搭档，现在可以动作稍微缓和一点点。”高手说道。“格鲁的电磁炮虽然没有指向我们这边，但是太突出的话容易被瞄准。” 陆五把位置转向另外一边。 “呃，王车易位，真的是个好比喻。”高手突然说道。“很贴切，不是吗，搭档？” “什么？王车易位？” “我们那位蝶梦女士说的。她给我们的计划起了一个名字，王车易位。”高手说道。“很传神，很贴切。” “你在监控蝶梦？” “当然了，搭档。所谓小心为上，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话说回来，这些术士们别看魔法厉害，但是其他方面却实在不怎么样。我都没用什么复杂的办法，仅仅通过她的终端就很容易的可以监控了。哈，她居然真的在研究国际象棋？！” 陆五倒真的没想到蝶梦会研究国际象棋……完全搞不懂这个世界的逻辑。蝶梦虽然是个高阶术士，但是肯定也有着科学家的身份，而非那种纯属消磨时间的无聊人士。如果是地球人得到了来自异世界的文明资料档案的话，估计会全方面的发动大规模的人手，努力对异世界科技进行解读、重复甚至仿制吧。相反，类似于国际象棋之类娱乐的东西，哪怕再有趣，肯定会被暂时丢在一边。也许有朝一日，对异世界科技已经解读得比较透彻了，各种应用基本都掌握了，才轮到研究这些来自犄角旮旯里，和科技无关的东西才对。 “那个……蝶梦怎么样？你怎么监控的？” “哦，看上去不错，”高手说道。“其实也谈不上监控，我开启了她终端的声音功能，所以通过声音能大致听出发生了什么……要说的话，就和地球上手机开启通话功能差不多吧。从声音上来看，对付那个格鲁马斯派来的刺客没有问题。搭档，耀日家族一边果然舍得投入，那个刺客应该不是格鲁马斯之前身边那个。” 没错，这就是陆五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缘故。从一开始，高手就判断出格鲁马斯有极大的可能会用术士刺客来解决这场冲突——毕竟这才合理。扬长避短是所有人的合理抉择，格鲁马斯有术士可用，没有必要真的要和陆五用军队来战斗。 在这个世界上，术士的力量是决定性的，哪怕用万夫莫敌来形容也不为过。陆五的问题就在于，他没有对付术士的办法。 就算是琥珀或者蝶梦，也没办法保护陆五周全。因为根据地球上数千年的经验，保镖和刺客的较量中，后者一直占据着上风。前者必须在数量大大超过后者的时候，才能有取胜的机会。 之前光头会被打败，与其说是琥珀厉害，不如说是陆五幸运。因为光头把注意力集中到琥珀身上。那一次的情况不比这一次，光头必须要掩盖自己的行动，所以不得不选择干掉陆五的同时也要干掉琥珀。但是这一次，一切都光明正大开了，那个术士肯定会把目标对准陆五的。假如他想要顺带着和琥珀较量一下，也会选择办完正事之后。 这一点，陆五已经和琥珀确认过了，基本上就是无解。哪怕琥珀没有发生之前那个意外，她也承认自己无法保护陆五周全。 当然，反过来，也就是让琥珀去干掉格鲁马斯，这个选项也是考虑过的。但那没用。琥珀现在的可以说优势和劣势同样明显，她的耐力很强，但魔法爆发力却很弱，没办法当刺客。至于蝶梦，肯帮忙就很好了。要说让蝶梦去刺杀格鲁马斯，估计会被立刻拒绝吧。 如果将这次事情看成一场牌局，陆五和格鲁马斯是两个牌手的话，那么陆五的问题就是手里没有大牌，而格鲁马斯手里有王牌。如果不能克制对方的王牌的话，那么肯定输。 只要一动手，就会被格鲁马斯派来的刺客攻击。如果没有足够自卫的力量，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一个刺客想不到，甚至不会去的地方。 这就是为什么这次行动会被蝶梦称为王车易位，王和车互换位置，并不是因为王比车更合适在前线冲锋陷阵，而是因为后方比前线更危险。王如果呆在后方的话，开局就会被对手的刺客给干掉。 事实上也是如此。格鲁马斯的刺客已经和蝶梦怼上了。这个时候，原本可以说倾向中立，并不会全力以赴的蝶梦也不得不全力以赴的战斗了。因为格鲁马斯的刺客显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使用“吞噬”的机会。 用一张正常情况下发挥不出力量的牌，直接兑掉敌方最强的牌。 而且，尽管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觉得第一线冲锋陷阵非常危险，但是事实上却完全相反。 陆五现在的情况，在第一线可谓非常安全。就算有些危险，也完全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这么说的话，格鲁马斯身边应该还有一个术士护卫？”陆五问道。 “没错，搭档，肯定还有一个。”高手用很肯定的口气说道。“所以，我们距离赢还早的很。不过我们能赢的。” 通过那些本地军团的人，他们已经知道格鲁马斯身边那位术士并不是家族里派来的助手，而是雇佣来的。就像每个人知道的，这种情况下，要说他履行契约的义务，那是可能的，但是如果说他会不顾一切，冒着莫大的风险为雇主卖命，甚至在雇主死后为他复仇，那就有点超越他的本职了。 战局已经很明显了。由于在后退的时候遭到了敌方生力军的突袭，格鲁指挥下的部队被击溃了。现在，敌人紧随着败军之后杀过来。因为彼此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缘故，远程武器就没办法射击了，因为如果射击的话肯定会打到自己人。 这个世界的士兵显然没有“向我开炮”的觉悟。所以主要火力，也就是几台电磁炮塔，始终没有开火，免得误伤友军。前面说过，这种可以连发的电磁炮威力很大，如果全力开火的话，应该会产生极大的杀伤效果。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武器并不是一发只能击倒一个人，在最大威力的情况下，哪怕是穿着外骨骼装甲，被一发射穿五、六个也没什么问题。 之前格鲁只有一台电磁炮塔，就让他能够挡住了优势敌人的进攻。而且格鲁马斯在为格鲁送来援军的时候，也送来了更多的电磁炮塔。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格鲁会轻率的反击。因为他拥有足够的火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在这个狭窄的，受到限制的战场上，如此的火力足以抵挡住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陆五。 就算陆五这边把车载的电磁炮塔拉上来也没用。这就好像战舰打不过陆地炮台一样。除非陆五有付出巨大损失的决心和能力。 所以格鲁是没办法容许眼下这种状态的，如果这种情况发展下去，那么因为尾随败兵的缘故，敌人就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直接冲过来进入肉搏战。 但是，如果强令部下无视敌我开火也不行。因为这场战斗的目的，并不是因为生死存亡，而是因为想让自己能在格鲁马斯眼中有一个出色的表现。下达这种命令的话，那就不能算作出色了吧，更确切的形容词是疯狂。 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一个。那就是想办法遏制对方追击的势头。不需要很强大的力量或者杀伤很多敌人，只需要稍微遏制敌人速度那么一下子，在双方之中形成一个断层就够了。 陆五清楚的看到一个身影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撞上那个比他追得略快一点的一名重装步兵。 那是一个没穿外骨骼装甲的人类身躯。如果正常情况下，血肉之躯会被钢铁直接撞碎。但是这一次情况显然不是正常。 陆五几乎是看着战斗瞬间结束的。 第一百五十五节 王车易位18 只是一下子，就有三台外骨骼装甲被击倒了。几乎可以说是一下一个，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双方的差别就在于速度，格鲁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如果是长距离奔跑的话，其实外骨骼装甲哪怕比不上魔力戒指，起码也不会落后太多。但是那是特殊的，因为这种机械装备本身特别优化过“奔跑”。在奔跑情况下，只需要按照设定好的模式，加大动力输出就可以了。 但是在近身格斗的情况下，那么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双方的速度其实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之前陆五都没怎么见过别人使用魔力戒指，这一次却是作为第三者，以一个比较近的旁观者角度看到这一切。 琥珀和光头较量的时候，陆五是站在一个足够远的位置，倒也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一次，也许是距离太近的缘故，才能清楚的明白在魔法的支持下，人类能达到什么样的速度。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快如闪电，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如果仔细的想的话，会觉得其实这才是真实。琥珀曾经说过，术士能够轻易让自己追上地球上的汽车。而据陆五所知，在地球上，中等档次的车辆，油门踩到底，很容易能跑出一百五十码的速度。 当然魔力戒指的效果是比不上术士的。陆五没测试过自己奔跑极限速度，但是估摸着打点折扣，跑到八九十码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如果是短距离内能够瞬间加速到这个速度，就算用闪电来形容也不为过。 格鲁的动作漂亮的简直无可挑剔。快速，精准，而且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他的攻击目标选择在胸腹之间。为了让外骨骼装甲的行动符合人体结构，这个位置必然要留下一个可伸缩的结构。这不是说这个位置没有护甲，而是为了组成这个结构，这个位置的护甲比较薄弱。 一旦利刃从这里刺入，然后斜上刺过去，那么它造成非常严重的破坏。因为在这个位置后方，除了脆弱的外骨骼装甲的操作人员的身体之外，还有多个动力系统循环的关键位置。一旦被击破，那么源自动力系统的能量就会朝着外骨骼装甲内部泄露…… 基本上，就算那位倒霉蛋不死，他也会被泄露的高温高能物质直接煮熟。不，煮熟都是不恰当的，说成直接碳化更加合适一些吧。 当然，在战场上这种做法效果显著，而且最重要的是，对于大部分型号的外骨骼装甲都有效。因为前面说过，外骨骼装甲的设计思路已经很成熟了，所以内部结构总归是有相似之处的。内部结构的每一个空间都必须被精细的利用，所以这一招可谓无往而不利。 这就是魔力的可怕之处。哪怕使用魔力戒指的人都能发挥这么强大的效果，如果是正牌术士的话，将这些钢铁机械视若无物也很正常。 “真够狠的！”耳机里，高手啧啧的说道。 三名冲在前面的战士被打倒了，就数量上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伤亡，但是就这个势头而言，却是结结实实的阻挡了追击之势。估计只要再打倒几个，就算是再勇敢的人也会略微止步。 某种角度来说，外骨骼装甲之间的战斗，其实和古代冷兵器作战没太大区别。一个特别勇猛的战士，可以威慑很大一批敌人。甚至可能出现一骑当千的情况。 不过第四个，却就是陆五自己了。 所谓王车易位，本质来说想要让“车”在后方迎击敌人的刺客，而让“王”在第一线冲锋陷阵。但是真正的关键在于——“王”到底能不能冲锋陷阵，击溃敌人。 格鲁马斯的监控又恢复了。 他暗自诅咒这玩意和把这套玩意卖给他的那帮商人。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格鲁马斯发誓，他一定要把那群贩卖劣质产品的家伙全抓起来，将他们的脑袋塞进自己的屁股里面去！ 啊，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习惯于和公用贸易网络做买卖的缘故。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系统设置了种种权限，但是至少它贩卖的东西，质量上绝对可靠，数量上也有保障。什么坑蒙拐骗的招数在这里是不可能出现的。或者说，如果真的出现了质量问题，你也可以相信那边会给出一个足够的补偿。 而那些秘密商人们，拿着不知道从哪个鬼地方制造出来的不靠谱的玩意过来的时候，虽然说没有权限的困扰，但是效果就是眼下这种情况。没错，它在最初的时候确实是正常运行的，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却冒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毛病出来。 虽然这不影响局势，但是却让格鲁马斯少了很多的乐趣。 每个人都已经察觉到战局不利，哪怕没有监控也是一样。格鲁马斯的部队从上下两路发动反击，但是旋即被爆炸的火焰所吞没。那一朵朵黄花红花，在黑夜里是如此醒目，只要不是瞎子就绝不会看不见。 就算是傻瓜也看得出来，陆五在这边显然早有准备，并不是原定等着挨打。甚至可以说是张开了陷阱请君入瓮。要说这边的战况有利，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吧。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军队的伤亡并不在格鲁马斯的考虑之内，事实上，此刻尼斯城的军队，哪怕全死光了都没问题，只要他们撑到天亮即可。但是，看着远方的情况，感受着情况越来不利，格鲁马斯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也是事实。 监控视频突然恢复的时候，不止一个人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这能够稍微转移一下格鲁马斯的注意力吧。 “阁下，”有人叫了起来，“您看！” 投影装置上，已经出现了一段画面，那正是格鲁负责的中路防线。 或者具体点说，格鲁和一台外骨骼装甲在第一线对峙着。 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魔力戒指比起外骨骼装甲来说，弱点就在于它的防御能力——血肉之躯不管怎么样，强度上依然无法同钢铁媲美。哪怕是最强大的第四律术士，站着不动挨打的话，也挡不住通用步枪喷射出的子弹。 所以，任何人都能推测出，魔力戒指的拥有者必须要不停移动，用闪避来代替防御才是正途。没错，战场上现在敌我双方都是重装步兵，但是就算是重装步兵，拿着一把通用步枪来对付敌人的轻步兵也是常事。格鲁怎么可能做出原定站着不动的举动？ 画面放大，格鲁的面孔清晰可辨，他的表情说明他此刻显然非常惊讶。宛如一个人举着叉子叉向盘子里的烤鸭的时候，却发现煮熟的鸭子突然展开翅膀飞了起来一样。 显然非常惊讶的格鲁嘴巴动了起来。监控系统上清楚的现实他嘴巴的一举一动，所以虽然它没有传递声音的能力，但是通过对口型，还是有人读出了格鲁的话。 “陆五？” 应该……不可能吧？身为军团长，一方的最高指挥官，怎么可能跑到第一线来？ 也难怪格鲁露出那样的神情。 格鲁确实很惊讶。 虽然说感觉上这个家伙不会好对付（毕竟拿着这种剑），但是却没想到陆五居然真的亲临一线了。而且还冲在这么前面？如果将双方位置换一下，格鲁觉得不管怎么说，自己都不会亲临一线。而且就算亲临了，也不会选择这种杂牌的外骨骼装甲，起码也要换成新型的。 但是对方外骨骼装甲里传来的声音应该没错。虽然双方严格来说只是见过一次面，但是毕竟给他留下了印象，让他确定这确实就是陆五没错。 不穿新型的外骨骼装甲……大概是避免被人当成目标吧。 那么之前的联系是怎么回事？一边穿着外骨骼装甲冲锋陷阵，一边还能用终端发送信息？是事先设置好的定期发送功能吗？亦或者，是将自己的终端交给部下，在一个较远的安全位置操作？ 果然，没有半点诚意呢。不，应该说这样才是正常的。已经到了沙场交兵的时候，将一切付诸于血与火，这个时候怎么还可能犯这种软弱的错误？ 刚才双方交了一下手，可以说他吃了点小亏。因为他手里的这把利刃可远远比不上对方。没错，这也是用高强度材料加工出来的珍贵武器，甚至可用于外骨骼装甲之间的战斗，但是……怎么说呢，和那种无坚不摧的利刃比起来，差了就不止一个档次了。对付外骨骼撞击，它实际上只能刺，不能劈砍。哪怕是刺，也必须选择装甲薄弱的位置。 刚才两个人的武器交锋了一下，虽然依靠魔力戒指的能力，他在力量上并不逊色，但是武器方面就吃了一个小亏了。但是，要说凭此就认为格鲁占据了下风，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他突然之间满心欢喜。如果能在这里直接杀掉陆五……还有能比这更打动人心的战绩吗？ 陆五显然是佩戴了魔力戒指，又穿上了外骨骼装甲。也许他觉得如此一来又能拥有超人的反射神经，又能拥有坚强的防御。但是这是新手所犯的常见错误之一。不管什么样的操作技巧，机械终究无法和人体一样灵活和运用自如。刚才陆五是抓住了格鲁的一个大意，但是这一次，格鲁会教教对手，为什么拥有魔力戒指的人都不穿戴外骨骼装甲。 “格鲁，最后一次，回你自己的驻地去，我给你离开的机会！”外骨骼装甲里面，响起了陆五的声音。 格鲁显然充耳不闻，他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中，眼睛盯着外骨骼装甲的前胸缝隙位置。这场战斗必须要快，要迅如雷霆的一击…… “格鲁，”外骨骼装甲扬起剑，冲着格鲁一指。“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一百五十六节 王车易位19 “啊啊……真的让人失望！” 蝶梦的声音宛如高山之上万年不化的冰川。 “看着弱者，就想着吃掉，看着强者，就想着逃跑……这简直是和野兽没什么区别的行为准则呢。辉月的术士，都已经堕落到这样一个程度了吗？” 开……开什么玩笑？！ 尤塔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一堆灌木之中。对方的讽刺虽然他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也知道，出去对战的话必死无疑。 在他认出对方的身份之后，立刻做出了逃跑的选择。 虽然说打不过敌人而逃跑是值得羞耻的事情，但是比起另外一种可能，也就是死，这种选择看上去就容易得多了。 这可是魔兽使者！拥有自己的称号，有资格成为执政官候补的存在。按照正常的理解，她是那种距离至高之位只差一步的人。 虽然说两个同样有资格被称为“高阶术士”，但是含金量却不一样。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女人都是现在的尤塔需要仰视的存在。因为只有三种可能会让一个人得到这样的名位，超乎想象的力量，超乎想象的智慧，亦或者是超乎想象的运气。 完全不理解陆五是怎么得到这个女人的支持的……或者说，她才是晚星家族真正的背后支持者吗？确实，有了这样一个大人物的支持，还有什么事情是晚星家族不敢做的呢？亦或者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耀日家族的权势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忌惮，于是，他们设置了这样一个圈套，目的就是给予耀日家族一次真正的打击。 再也没有杀掉家族内的一个高阶术士更能打击一个家族了。每个贵族之家都知道，高阶术士才是一个家族真正的背后支持力量。但是反过来说，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想要杀掉一个高阶术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不是在力量上杀掉一个术士的问题，关键事后要如何辩解。也就是说，不仅要杀得掉，还要事后收得了场。这两者比起来，后者要比前者难得多。 如果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或许一个不在场证明就足以解决后者。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术士的力量太过于神奇了。只要受害者的亲人拥有足够的权势和财富（很大一部分高阶术士都能满足这个条件），而且能够不惜一切的追究，那么就不存在“疑凶”。什么样的隐藏手段，最终都会在各种高阶魔法综合运用之下显形。无需证据、口供、证人，魔法能同时担任这三者的作用。 所以，杀掉一个高阶术士，不仅需要力量，还需要理由。 这应该就是一切的起因。 野心勃勃的格鲁马斯，就像所有贪婪的鱼儿一样，一口咬住了香喷喷的鱼饵，却完全不去想里面有没有一根真正的尖钩。 为了对付他，他们甚至请来了这个女人……一个拥有称号的高阶术士。 他感慨到几乎有点想笑。 几乎。 对付耀日家族，真的需要花费这样的代价吗？他甚至觉得，哪怕一切都按照策划者的计划那样进行了，那位策划者也是亏了。只不过区区一个耀日家族而已。 然后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就觉得不对劲。过了一小阵子，他才意识到身体的一部分在颤抖。不，不是他在颤抖，而是他随身的终端在震动，带动他的身体颤抖，不止如此，该死的终端还在发出设置好的提示声。 不需要看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是格鲁马斯在催他。或者说，格鲁马斯在让他去死。 下一瞬间，他用自己的魔力直接把宝贵的终端碾压成了一团再也任何价值的金属团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之中，一双发着渗人绿光的眼睛，正在恶狠狠的瞪着他。 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普通的野兽。这里还算得上是营地边缘……就算是野兽，也拥有基本的智能，不会接近这种地方。而且这只野兽让他瞬间想起蝶梦的衣服。 半是织物，半是毛皮。以现在的气温来说的话并不是合适的衣服，但是既然那个女术士穿在身上，显然那不是一件衣服那么简单。更别说身为术士，他能够很容易的察觉这野兽全身上下弥漫着浓烈的魔法残痕。是第五律的魔法。 野兽嘴里的獠牙，闪动着哪怕黑夜之中都能看的清楚的凄厉光芒。 然后他突然之间想起，这个女人的称号为什么会被叫做“魔兽使者”了。 果然，想要赶尽杀绝吗？ 当然，此刻的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迫切的想要杀死对手。施暴者和受害者之间的位置转换之后，人类天性中的健忘就会发作，将自己处于优势时候所作所为忘记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作为受害者的愤怒和绝望。 可惜的是如果愤怒就能赢的话，任何世界就都不存在恃强凌弱这种事情了。 伴随着绝望的目光，他看到女术士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坚定而冷酷。她的上衣已经不见，上身穿着的无袖的短衫。而她身边，则有不止一头黑兽跟随。 …… 兵败如山倒。 新型的外骨骼装甲虽然体型较小，但在装甲防护持平的同时，实际出力大概为旧款的集中百分之一百十五左右。别看这个差距并不大，但是表现在战斗中，那就是前者的攻击更快，更准确，也更具毁灭性。 还有高热刃，这种武器通过外骨骼装甲提供能源，将自身加热到一个惊人的温度。事实上，它用来对付外骨骼装甲，甚至比陆五那把奢侈的剑还管用，唯一的麻烦就是被这玩意非常耗能，持续时间短而且容易误伤。 除此之外，被高热刃击毁的外骨骼装甲，七成以上都会引发能源系统的爆炸。爆炸的威力足以对持有高热刃的外骨骼装甲造成威胁。所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并不是谎言。虽然这个“自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员伤亡，但是和伤亡呃差不多了。 不过这一次，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并非是组织有序的精锐之师，而是一群队形散乱，装备低劣，甚至士气都谈不上高昂的乌合之众。从战斗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悬念可言。 单单是第一列的士兵就完全压制住了敌人的攻势。而在后面，红衣将更多的士兵调上来。他们并没有投入战斗，只是沉默着组成一个整齐的方阵。然而，仅仅这个举动就直接让敌人的斗志陷入崩溃了。因为支持他们打下去的唯一理由，或者说胜利的唯一希望，就是他们数量上的优势。在明白自己哪怕数量上都没有任何优势的时候，敌人的拼命进攻就变成了拼命溃逃。 战斗迅速的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围追堵截。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只有逃跑的，没有投降的。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遵照格鲁马斯的命令，在尼斯城这边已经犯下那么多的罪行，所以投降肯定没好果子吃。而且，虽然他们输了，但是格鲁马斯不一定会输。他们虽然不期待自己，但是至少可以期待援军。 在这样一场全面的胜利面前，乘胜追击，攻占敌人的防线没有太多的困难。红衣转眼已经从上下两条路冲破了敌人封锁的关键点。整整四分之一的夜晚，他都按兵不动，但是真正出击后，仅仅不足一刻钟的功夫，他就完成了原定的目标。 现在，他可以说已经掌握了胜局。而且，哪怕如此，他依然有着三分之二的兵力始终没有投入过战斗。换句话说，他始终掌握着足够的力量来应对任何一种突发可能。 当然，要说格鲁马斯突然召唤来一群术士，那么就算是红衣也没辙。但是，至少在常规力量方面，他已经取得了无可争议的完胜。 …… 原本处于混乱状态的监控系统正在逐步的恢复。就像冥冥之中有那么一只手，原本紧紧的捏住整个监控系统，但是现在却不得不逐个放开。表现在系统上，那就是一个个的摄像头恢复正常，将城里各个要害位置发生的事情忠实的传递回来，显现在终端或者投影装置上面。 所以每个人都明白，如果将眼光限制在尼斯城内，那么这一战只能说已经输了。上中下上路，上下路都已经被敌人突破，就算中路僵持着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中路也不能算僵持，只能算作现在还没有被突破。 按照正常的做法，此时他们要做的就是准备撤离。作为早有准备的一方，他们并不缺乏撤退的途径。 不过现在没有人在乎这个，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最早，也是最关键的那个画面之上。 在那里，陆五正在和格鲁对峙着。 谁能想到作为战争一方的首脑，陆五居然如一个热血少年一样，真的冲到第一线来？ 是的，整个事情的本质，或者说格鲁马斯一方的最初目标，从来就不是击败敌人的军队，而是杀掉陆五本人。只要他死了，那么这场争夺浮空要塞的竞争就结束了。就算晚星家族找第二个代理人也来不及了。再说，一个可靠又能掌握的代理人是那么好找的吗？ 每个人都盯着画面，有人屏息静气的等待着，有人则略有不安的转动脖子。格鲁马斯自己并非战士，但他终究出身贵族之家，手下有多人拥有使用魔力戒指和外骨骼装甲作战的经验。所以他们明白这场对峙之中，格鲁占据了一个多么大的优势。 也许陆五这种做法很有勇气，但是世界自有运行法则。一切人类的立场和性格，在这种自然的法则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陆五再勇敢，穿着外骨骼装甲，照样打不过格鲁。 每个人都在瞪大眼睛等待着这场必然到来的战斗，他们看着陆五扬起手中的剑。就算声音没传过来，大家也知道这是一个宣告。一个胜利者的提前宣告。 也是一个极其愚蠢的举动。 第一百五十七节 王车易位20 这么做不但激怒了敌人，而且也给了对手一个突袭的契机。 可惜的是，格鲁显然被这个宣告所扰乱，所以放弃了这一次突袭的机会。他不但没有突袭，反而因为谨慎而略微后退了一点，事实上，他在左右移动，避免被远程火力狙击。 有人在轻声咒骂格鲁的怯懦畏缩。如果他刚才突袭一下，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表面上看，那是一具威风凛凛，钢包铁裹的机械巨人，面对着一个脆弱，也小得多的血肉之躯。但是实际上，正如外骨骼装甲也越造越小一样，自然界的“个子越大，力量越强”的强弱概念，在科技上是不成立的。 看上去威风凛凛的钢铁机械，在魔力面前却是一个无用的累赘。或者根本就是缠身的镣铐。格鲁的注意力，与其说是对准了陆五，不如说是对准了四周其他地方。他在观察着四周有没有远程火力。 至少在魔力加强的视野范围内，他什么也没看到。陆五这边的士兵，普遍都是拿着一根棍子的档次，应该没有远程狙击的手段……而且，这不仅是是观察的结果，也是逻辑分析的结果。因为如果有的话，早就该开火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 但是，那种动作，却让人怀疑。难道陆五不懂如何使用魔力戒指和外骨骼装甲吗？其实穿着外骨骼装甲也不能算是错，毕竟可以很大程度的防御流弹的威胁。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照理说，他现在应该是寻找机会，让自己赶紧从这钢铁镣铐里面出来，然后才能轻轻松松无牵无挂的战斗。而这个离开的瞬间，也正是发起袭击的大好机会。 但是问题是，陆五全然没有任何关闭外骨骼装甲，打开操作仓出来的意思。他看上去就打算穿着外骨骼装甲，在自身反应速度比对手弱上好几个档次的情况下开打。 格鲁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明白对手想干什么了。因为陆五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使用魔力戒指和外骨骼装甲，他肯定会明白，尽管外骨骼装甲在奔跑速度上和魔力戒指差不多，但是在实际战斗中，也就是短距离内的辗转腾挪，那是完全没办法比的。就算你同时有着魔力戒指，极大提高神经反应，那也会出现眼睛看得见，身体操作速度跟不上的情况。 难道说……陆五是新手吗？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情况？ 为了避免有诈，他再次横向稍微挪动了很小的一段距离。如果陆五此时正策划着什么，他注意力肯定分散，所以不会做出明显的反应，相反，如果他此时全神贯注准备迎击敌人，那么哪怕是微小的举动，也会引起反应。 虽然很轻微，但是陆五的外骨骼装甲确实有了明显的反应，机械巨人的头部向着侧面稍微挪动了一下，以确保自己正面面对敌人。 哈……原来是真的在那里等着迎击我？这么说他真的不懂！他身上的魔力戒指，应该是晚星家族那边刚刚送给他的吧……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这个，只是单纯的觉得驾驶着外骨骼装甲防御力更强，更有优势。而且因为刚才使用魔力戒指的力量欺负普通人的缘故，让他更加看不清楚现实！ 难以言喻的兴奋突然之间席卷了格鲁的全身。他原本的目标只是在一场失败中表现自己，但是这一刻，他突然之间明白自己掌握着整个战争的关键。 如果能在这里杀掉陆五的话…… 虽然说起来这么长，其实就陆五发表胜利宣言之后，也就是几十秒的时间罢了，甚至连一分钟都没有。这短短的时间里，格鲁先是后退，然后是观察，最后略微试探，然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然后，就在他蓄势待发的最后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黑暗中某个巨大的存在。 世界突然爆炸开来，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终于迈出了那决定性的一步，穿过了无数人渴望挣扎，为此不惜生命危险，但是却只有极少数人方能跨越的决定性障碍，那就是从校官升级为将官。 他第一次走进了那个充斥着贵族、强者和幸运儿的世界。虽然他是一个新人，但是所有人都看着他，围绕着他，微笑着为他鼓掌，欢迎他加入这个群体。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不是普通女人，不是那些从人造子宫里出来的，连血脉来源都说不清楚的下等人，而是一个术士，一个女性术士找上了他。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类似的传说，术士们对于他这种男性，有着难以置信的偏爱。女术士们甚至会愿意付出巨大代价，只求和他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为他生儿育女……他被接受加入一个声名显赫的术士家族，身边围绕着一个又一个强大而妖娆动人的女术士…… 世界完全的破成了碎片，不复存在。 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高速穿行的弹丸穿过了他的头颅，让他脑袋宛如一个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 格鲁马斯一群人死死盯着那个画面，似乎依然不敢相信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冲突，没有生死搏斗，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格鲁的脑袋就这样突然爆开来，残缺的身体扑地不起。 不，这并不是陆五或者陆五部下中的某人突然拿出了一把电磁炮，一炮将格鲁脑袋开瓢。如果是这样，倒还能接受，至少证明了格鲁是个废物。事实上，陆五并没有变出一把潜藏的电磁炮来，他的部下之中也没有这种武器。 这个是……流弹？ 只有这个解释了。当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电磁炮的射程本来就非常的远。而交战双方……虽然说整个战场分成上中下三路，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个城市的范围内。从一个战场的流弹射到另外一个战场，然后打中了什么，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少人显得有点惊慌失措，或许这个实在太突然，太意外，也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期待的关键性的一幕，简直是背景刚刚架设好，帷幕就已经落下，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不是确定陆五是个普通人，也许会觉得陆五是利用强大的魔法直接扭转了格鲁的命运，让他挨上了流弹。这个叫做陆五的家伙，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最重要的是，下面该怎么办？ 格鲁马斯脸色都发青了，他刚才对陆五的死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是现在，一切期待都在一发流弹面前灰飞烟灭。 半个夜晚已经过去，黑暗浓密的笼罩在城市的上头。 监控冷酷而无情的继续运行着，将城市中的各个位置，街道、广场、巷子、院子、小路，庭院等等的画面忠实的传送到终端或者投影装置之中。 很多地方都躺满了外骨骼装甲。这种威风凛凛的钢铁巨人，现在已经变成一堆堆各种姿势的钢铁玩偶。它们一下不动地横陈着，有些是至少还保持完好，有些直接变成了零件，甚至直接变成了碎片。有些可怕地歪着头，有些甚至没有了头，电弧时不时的在这些钢铁甲胄上闪过，在街道的地面上微微颤动。一些外骨骼装甲上，鲜血已经凝结，而且发黑，变成了令人恶心的黑色污迹，像屠场上道具似的。另外一些，鲜血则源源不断的沿着钢铁的缝隙流淌，隐约能听见里面有垂死的哀号和悲伤的哽咽。。 一具具被摧毁而导致能源泄露的外骨骼趴在地上。这些钢铁巨人如火把一样，寂静无声的燃烧着，在火焰中变成通红，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这座陷入战火的城市。 只有城市中心传来钢铁的撞击声，还有急促的喊叫声。这是一队驻军，他们占据着一栋大型建筑物，准备英勇死战。可是很快，晚风将这些声音带走，慢慢的变得寂然无声了。 在夜晚过去四分之一的时候，格鲁马斯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但是现在，差不多半夜时分，一切都已经变化了。 格鲁马斯铁青着脸，用力的按着自己随身的那个小型终端。 虽然战场上输了，但是如果说这种失败让他感到恐惧，不如说这种失败让他感到愤怒。因为这一切暗示着他的虚弱和无能。而这个，远比战场上的失败本身要严重得多。要知道，他刚才在亲信手下面前信心满满的说了一些大话。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如自己宣布的那样算无遗策。虽然他的亲信都不敢说什么，但是这不影响格鲁马斯自己感觉气急败坏。 不过军队输了就输了，反正从一开始，格鲁马斯也没指望打赢。他的这支军队实力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就算全部重装化，也只有二流。与其说指望他们的战力，不如说指望他们的虚弱能够吸引陆五上钩。 他的王牌可不止一个。别的不提，此时此刻，尤塔，也就是耀日家族的高阶术士，现在应该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 是的，按照时间推测，他确实应该快回来了。既然陆五在战场上，那么尤塔肯定是扑了一次空。格鲁马斯不认为他会被什么事情拖住很长时间，哪怕是他的车子中途出了什么故障，他也可用双脚回来。等到一位高阶术士回来进入战场，就让晚星家族的那些家伙知道以下，到底什么才是才是真正的强大。 可惜，虽然他很用力的按着各个按钮，但终端似乎在嘲笑他一样，始终没有任何回音。甚至最后，终端这边发出了不常见的提示音——这声音意味着另外一方直接关闭了能源！ 第一百五十八节 王车易位21 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格鲁马斯几乎想咒骂了！这个世界的能量存储技术非常高超，所以终端自带的能源足够让它运行到报废为止，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完全关闭终端的，这种情况只可能的表达一个态度：尤塔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估计那个家伙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暂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当然，他的不在意也是正常的——这件事情本身的负责人就是格鲁马斯，不管他赢了输了，都不会对身为高阶术士的尤塔有哪怕半点影响。 他真的不应该找上尤塔的！如果换上一个人，哪怕力量低一层次，哪怕只是中阶甚至低阶术士，都不至于这么不靠谱的吧？！可惜的是，他被“高阶术士”这么一个称谓迷住了眼睛，选择了和这个以不靠谱和不负责任著称的混蛋交好，这次重大行动中也理所当然的邀请了这个混蛋来帮忙！ 格鲁马斯愤怒的将终端砸到了地面上。所幸这个玩意是军用型，虽然说用着不方便，但向来以皮实耐操著称，据说还有着被通用步枪扫射而依然能用的记录。所以格鲁马斯的力气虽然不小，却也砸不坏它。终端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被一个部下捡起。却又不敢交回给格鲁马斯手中，只好先放在边上。 “按原定的计划，等天亮吧！”他用力的说道。也许需要等到天亮，也许不需要，希望尤塔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应该会在天亮之前就回来的。 身为这一切的策划者，格鲁马斯当然会考虑到这种可能——话说回来，其实他们也知道，想要短时间内击败他手下这支临时拼凑的部队，不算太难。这并不是因为陆五有多强，而是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如果格鲁马斯手下真的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那么陆五敢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突袭另外一位指挥官的据点吗？ 就算敢动手，也会迟疑再三，甚至可能要求晚星家族找几个术士来以防万一吧。 如果这一次陆五有着充足的时间进行周全准备，或者说晚星家族给他派来了术士，那么眼下这个局面，恐怕格鲁马斯就有危险了。 格鲁马斯之所以感觉很丢脸，很愤怒，并不是因为这场原本就在预料之内的失败，而在于，他做出了不止一次错误的判断。 别的不说，如果他不是刻意的将一个仓库和几百台外骨骼装甲丢给入侵者（好让陆五的“主动进攻”再也找不到理由来辩解），估计陆五就没有那么多炮灰部队可用。同样，如果不是判断失误而让部下发动完全错误的反击，哪怕战败，也不会输的这么快这么彻底，起码也能让陆五付出更大的代价，消耗更多的时间——最低程度，会让自己的部下损失没那么严重。 已经没人关心那边的监控画面了。格鲁已经死了。在同时失去指挥官和最强大的战力之后，那么这道残破的防线肯定已经挡不住陆五这边的攻势了。 几乎没人意识到一件小小的意外：格鲁死后，防线上的火力，也就是那么多电磁炮塔，没有一个开火的。 在陆五和格鲁对峙的时候没开火是正常的。怎么说格鲁也是指挥官，开火虽然有很大可能打死陆五，但是起码也有一半可能打死格鲁自己。但是格鲁死后，所有的电磁炮依然保持哑巴，似乎没人意识到此时此刻，他们和敌人面前什么碍事的东西都没有。 陆五清楚的看到前方那台电磁炮口。其他的倒也罢了，但是当面那一座电磁炮塔，枪口可是死死的对准了陆五。 虽然陆五一直觉得自己是大胆的人，但是这一刻，依然被这死亡的代言人给震慑得不能动弹。虽然他的理智给出正确的答案，但是架不住本能下意识的要求他避开或者躲开。 他站在那里，好几秒钟时间没动弹。不知道的人或许以为他被格鲁突然的死亡所震惊，但是他自己知道，其实这根本不是突然的死亡。 一切都是高手在操作。因为此时此刻，尼斯城外围的火力点在它的控制之下。杀死格鲁的并不是流弹，而是自动炮塔有的放矢射过来的一发电磁炮。 这对于高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这显然消耗了它极大的精力。需知为了能够准确的命中目标，它甚至不得不放弃了对监控的干扰。 所谓王车易位，将“车”丢到安全的大后方没什么关系，最多只能算搁置一下战力，但是将“王”丢到第一线，就得确保其安全。需知和很多同类型的棋类游戏一样，国际象棋之中，“王”并不是一个很强力的棋子，偏偏如果被敌方斩杀，那么不管这一方在其他战线上取得什么样的优势和战果，立刻被判为失败（当然这一点其实很公平，因为这是对于客观事实的一种模仿）。 所以，王车易位的真正关键并不是“车”，而是王。到底王能不能取代车的作用，攻掠前锋，破敌制胜，同时还得确保自身的安全。做不到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进入棋局。 隔着外骨骼装甲看不出来，但是在装甲之下的陆五，已经不自觉的对着那个死亡的枪口吞下一口唾沫。 “搭档，放心。”似乎察觉到陆五的犹豫，高手说道。 “那个没问题吗？那边应该不止一台电磁炮。” “小事一桩！”高手在耳机里说着，如果他有身体，此刻一定是眉飞色舞。“搭档，这玩意可是电磁炮……归根结底，就是电磁系统中电磁场产生的洛伦兹力来对金属炮弹进行加速。”高手洋洋得意的说道。“如果是其他的武器也许我不一定有办法，但是这个电磁武器，在我面前就像是一团绳子一样，随便我揉捏。额，可惜这种枪口是靠人力，也就是操作者来瞄准的，扳机也是依靠机械结构来实现的。否则的话它完全可以任我控制。但是哪怕现在，起码让它无法运行是很方便的，所谓‘破坏总比建设容易’就是这个道理啦。其实真的很简单，我直接扰乱了它的无线电感部分，直接就让它变成了摆设。别说区区这么几台，哪怕再多上十倍，也是小case啦。只要在我的感觉范围之内，一切都没问题。” 陆五清楚的看到坐在操纵位的那名士兵满头大汗。他显然想要让武器开火，但是奈何这玩意突然发生了故障啊！在反复尝试了三、四次之后，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他跳离武器的操纵位置，向着后面跑去。 陆五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原本聚集在后方的士兵一拥而上。而这道防线上，原本就因为战败加上指挥官阵亡而人心惶惶的部队，几乎尚未交战就开始了败逃。 “对了，高手，蝶梦那边怎么样？”陆五从格鲁马斯的尸体上捡起那枚魔力戒指。现在陆五明白这种玩意为什么会这么贵，还要这么高的权限才能购买了。因为在享受惯了这种宝物的效果之后，你会发现根本离不开它了。偏偏这玩意该死的还是一种消耗品！ “似乎很顺利呢，搭档。”高手迟疑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应该是在无线信号中寻找蝶梦终端的那一个。“她好像打赢了……哈，小术士说的是对的，那个女人是一个很强大的术士。等等，他们说的什么来着？‘魔兽使者’？什么意思？这个词好像听过的说……” 陆五没有理会高手那种自言自语式的唠叨。刚刚说过，敌人未战先溃，所以此时防线已经被他的部下占据，而追击和杀戮也随之发生。他走上前去，看着那几台根本没有机会发挥威力的电磁炮塔。还有几个没有装备外骨骼装甲，所以此时只能举手示降的士兵。 格鲁马斯精心准备了一个战场，在三条战线上，设置了三个关键性的防御阵地，将整个城市分成了两部分。不过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现在三条战线的抵抗都已经被彻底摧毁。 陆五抬头看了看天空，巨大的夜晚依然笼罩着天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算短了，所以他已经学会如何判断时间。此时夜色应该已经过去一半，也许还多了一点。 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 中年术士为自己穿戴好盔甲。 这不是普通的盔甲，因为如果有人在场，可以清楚的看到盔甲上似乎画着一些符号。当术士每次为自己穿戴上一个盔甲的部件的时候，这些符号就会突然发亮，发出清晰可辨的蓝白色光芒。 这是战装。对术士们来说，穿上此类装备（当然，包括但远不止是衣服）的时候，代表着他们真正准备投入一场战斗或者一场冒险。不过在通常情况下，假如对手是普通人，那压根不需要这么正式这么麻烦。毕竟，此类装备中，那种可以服帖的穿在身上的衣服通常都价格不菲。相反，他此刻使用的盔甲，却是此类装备最常见也最廉价的一类，几乎照顾到各种需要，包括防御力。唯一的问题就是舒适度，穿着盔甲终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而且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太方便。 不管怎么说，那是“通常情况”，而这一次，他可能要面对一支军队。当然，一支军队也不是不能对付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周旋，一个低阶术士也有胜算。但这一次这支军队的目标其实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他的任务，其实就是从一支军队的攻击下保护一个人。这个，就有一定的挑战性了。 在确定一切无误之后，他套上了最后一个盔甲的零件，也就是右手的护臂。所有的符号都被连成一体，组成一个相当复杂而玄奥的图案。他尝试了一下，全身上下同时闪过蓝白色的光芒，力量就在他的身边流淌，带着馥郁的气息。而这股力量是那样的强大又是那样的温顺，你可以如同拨动琴弦那样地随心所欲地驱策它们。 差不多够了。至于头盔，可以随身携带，看情况再戴。 他挪动脚步，走上天台。这里是这栋建筑（格鲁马斯的指挥部，也是他的府邸）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可以看见整个周边的布局。格鲁马斯早就预料到这种可能，所以，正如一个聪明人会做到的，早就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火力惊人，而且有着多层次，多体系防御的要塞。而他，则是这个要塞最关键的力量，随时准备发动有限反击，消灭所有危险因素。 按照估算，想要攻陷这里，陆五要五千士兵和充足的武器，此外还需至少六天。偏偏他所需要只有半个晚上。不，现在已经不能说半个晚上了吧，大概连四分之一的夜晚都不到。 然后他听见了那个奇怪的声音，事实上，他有些惊讶的发现一台外骨骼装甲正沿着边墙爬上来。在他回过神来之前，那副外骨骼装甲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第一百五十九节 王车易位22 格鲁马斯和他几个亲信聚集在府邸这里。 空气沉闷的可怕，傻瓜也察觉得出来，格鲁马斯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前面说过，这倒不是因为军队的损失，而是格鲁马斯向来自视甚高。这一次多次判断十五，屡遭败绩。所以眼下别人也实在没办法说，大家所能做的只有沉默。 他们倒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别的不说，府邸周边有着格鲁马斯自己的卫兵。之前格鲁马斯并不在府邸这边指挥，而是选择城中另外一处靠近战场的位置。之所以这么做，至少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手下在努力加固这栋建筑物。 没错，努力加固。 陆五来拜访，或者说，举办那次宴会的时候，起码这里一切看上去都还很正常。但是事实上，这里早就被装修为名义，进行了改装。必须要说格鲁马斯的计划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整个建筑，在各方面都以对抗一支军队围攻为标准进行了加固完善。 陆五作为一个客人来的时候，他是没机会见识到这一面的。当然，就算他是个擅长观察的人，也很难看出来——就像地球上的地堡，如果去掉它们用来安置机枪的射击孔，那么你很难看出它真实的用途，甚至可能只会觉得挖一个这么大的地下室很奇怪。 这座要塞距离完工只差临门一脚——而这最后的一脚，就是在今夜的前半夜完成的。这也是为什么格鲁马斯选择退守而不是离开的缘故。现在，早就准备好的，超过五百台电磁炮塔，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刺猬。 想要进攻这样一座碉堡不是不可能，而怎么说也需花费大量的力气。事实上，按照一种普遍性存在每一个地方的战争规则，当进攻方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和火力，而且拥有充裕的时间来组织进攻的时候，防守方最终都会以失败告终。所谓“外无必救之兵，内部必守之城”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格鲁马斯现在需要的只有半个晚上……呃，现在可以说，小半个晚上。 监控依然在忠实的工作者，将整个城市的战局通过各个画面传到终端之中。如果说现在有什么值得安慰的，那就是陆五显然没把格鲁马斯的援军考虑在内。通过画面可以看出，陆五部队正在慢慢的合拢——从四面八方，一路清扫残存的敌人，朝着这边合围过来。 很谨慎也很正确，但是正是这个举动，会让他浪费本来就不多的宝贵时间。 …… “抱歉，先生。”外骨骼装甲响起这样一个声音。“不过希望没有打搅到您。” 中年术士一时之间愣住了。这种感觉，正如一个人在街上走路，身边突然有那么一只看上去就很大很凶恶的狗走过一样。只要这只狗不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而只是从身边小跑着经过的话，那么人类会保持之前行动的惯性，半天才回过神来。 正是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又没有威胁，反而让人没办法做出正常的反应。他愣在那里好几秒钟，然后才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没有。” 这具外骨骼装甲看起来不怎么样，最外面的装甲可能什么位置磨损或者残缺了（这很常见），被人补上了一层薄薄的软质金属外壳。不过说实话，尽管这么做也许掩盖住了装甲的残缺位置，但是整体来说，与其说让它变得美观了，不如说让它变得更丑了。因为这显然不是机械加工，而是手工加工，而且这位加工者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这么一个简单的工作，却显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残缺口。那层软质金属外壳甚至连平整都没能做好。一句话，丑，而且丑得简直没办法形容——虽然看上去它的各项功能还完好，但是如果不知道细节，会觉得这玩意可能是从垃圾回收站里翻出来的。 不过丑归丑，他倒还是认出这幅外骨骼装甲是最新型号——术士们虽然通常不使用这种武器装备，但是怎么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单单从这一点，就能知道这并不是格鲁马斯的手下。格鲁马斯的手下的装备虽然杂乱，但其中并不包括这一款。更别说这位还是用爬墙的方式到这个最高的位置来了。术士很清楚，格鲁马斯的部下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他向两侧看了一下，不过依然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如果两侧有新的外骨骼装甲源源不断的爬上来，还能认为是陆五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但是确实什么都没有。 只有这么一个——而且谈吐之间似乎颇有礼貌。 陆五派来的刺客？如果是一个孤身刺客的话，倒是能够理解——这种混乱之中，刺客驾驶着这么一台破破烂烂（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破破烂烂的外表是一种伪装），很容易就混入格鲁马斯的败兵之中。然后，等到混进来来之后，他自然要选择一条不起眼的路，潜入格鲁马斯的堡垒内部，于是就这么意外的遇到了他。 不过，居然潜到这个最高位置的平台上来？这个刺客未免太愚蠢了一点吧，难道他会觉得这里会没有守卫？感觉不像啊。 “那个……你是陆五的手下吧？要来找格鲁马斯？”中年术士问道。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慢慢回过神来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台外骨骼装甲是很可怕的存在，但对于他来说，这玩意和一个小孩玩具没什么区别。几乎所有的术士，只要不是遭到出其不意的袭击，对付区区一具外骨骼装甲都不成问题。话要说回来，如果这种装备能真正意义上对术士们造成严重威胁的话，恐怕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了。 “不，阁下，我是来找您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您的名字应该是丹泽尔，格鲁马斯的术士？” “抱歉，你可能搞错了，”他本来想重复强调一下自己的名字，但是话出口又觉得无聊。“不过您怎么称呼我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那么我称您为阁下吧。”外骨骼装甲说道。“我的名字叫寒，如您能猜到的，这不是我的本名，不过正如您刚才说的，这是无所谓的事情，至少现在您可以如此叫我。您说的对，我现在是陆五军团长的手下，不过我并非来自迦舍，我之前是本地地方军军团中的一名大队长。” “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中年术士问道。他这么做出于好奇，同时也因为战斗尚未真正爆发，此时他还有一些闲暇时间可供消磨。除此之外，他不认为这么一台外骨骼装甲能做什么。 “除了这个地方军的大队长的身份之外，”寒继续说道。“我还是一名暗盟兄弟会的资深成员。您应该知道这个组织吧？” “我听说过，”这番自我介绍，与其说满足了中年术士的好奇心，不如说是增加了他的好奇心。“暗盟兄弟会……一个反术士的群体。”不过术士们对这些无聊的蝼蚁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只有那些最无聊的家伙才会去尝试对付这些注定没有成功机会的傻瓜群体。说句实话，那完全属于闲的没事情干浪费时间。 “……我也是莱克勒默叛乱的极少数幸存者之一。”寒继续说道。“您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词，但这已经是数十年来，我们暗盟兄弟会发动了最大一次规模的行动了。” 中年术士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呵，我承认对于辉月阵营而言，那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聚集起了所能集合的最大的力量，成功占领了一处铸造厂。但是很遗憾，术士们的平叛部队马上来到，那不是什么大部队。他们说有上百，但是我觉得几十都勉强。”虽然隔着外骨骼的头盔，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过寒话语之中自嘲的味道太明显了。“我们最后的战绩就是杀掉一名术士，并使五个或者六个术士负伤。但我们这边，活着逃离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战绩已经算不错了。”中年术士真心实意的说道。“以一群乌合之众的标准而言。” 哪怕并非乌合之众，战绩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居然有术士在这种战斗中被杀？啊，大概是那种偶然吧。毕竟术士也是人，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也不算离谱。别说战斗中还有“流弹”这么一个不可控因素了，走平路摔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呢。 “哈，蒙您看重，但是回想当初，我真的只是为了一些空洞口号参加了那次行动。”寒继续说道。“我甚至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一时热血上涌，就参加了。事后我逃到女妖之门这里的时候，又激动又害怕。不过今天回想起来，却发现已经对此事没有一点愤怒了。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是沙场交兵，双方都是全力以赴的战斗。我并不能因为自己同伴的伤亡惨重而怨恨对手。因为哪怕我处于对方的立场上，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的。事实上，在那之后，我保留着暗盟兄弟会的身份，与其说是因为我依然坚持理想，不如说是因为这层身份会给我带来便利，很多会里的兄弟会关照我。这或许也是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来者，为什么最终能够在女妖之门地方军里面成为一个小小的大队长。” “呃，那个，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中年术士更加迷惑不解了。说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或许他在拖延时间？可是现在无需拖延时间啊。别的不说，起码战斗还没有爆发。当然，如果战斗已经爆发，那么他可就没闲工夫闲聊了，大概直接就会杀掉面前的这一位吧。 “今天，”寒突然换了一个话题。“我们从野外抓到了几只野兽，想要献祭给神。说实话，费了我们不少力气。”他平静的说着。“可是我们的神不接受这种扭曲的生物作为祭品，于是为了能让仪式继续下去，我们唯有选择活祭。” 第一百六十节 王车易位23 “活祭？你的意思是……活人？”中年术士显然还搞不明白对方说这些到底为什么，但是对方说的这些话还是让他略微有点动容。在这个方面，杀人是一回事，用活人为祭品举办什么宗教仪式是另外一回事。虽然表面上似乎都是有人死了，但后者之中，显然隐藏着更多的恶毒、残忍和卑劣。 “千万不要误会，”寒继续说道。“我们可不会抓什么不相干的献祭什么的，更不会威胁强迫谁。祭品的地位都是自愿的……甚至是争夺的。”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和刚才说那些似乎没什么价值的陈年往事没什么不同，但是这些话语本身所蕴含的信息，就有着一种令人心神震动的力量了。 “自愿？争夺……呃，好吧……”中年术士迟疑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别人自己想死，你能怎么样呢？或者说如果有人能用某种信仰忽悠着他人去死，那么不相干的第三人又能怎么样呢？因为很显然，不管是高科还是高魔的社会，都没有阻止一个人自杀的能力。 更别说这些人对他来说，以此刻的立场而言，是敌方。你会为敌人的死而哀悼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对于那个什么什么神，他也是有所耳闻。但是也只是耳闻。前面说过，这对于尼斯城而言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困境之中，人类天然期望着某种冥冥之中力量的庇佑，越是困窘，越会诞生一些莫名其妙（在理智的第三方看来）乱七八糟的信仰。此类事情早就发生过无数次。不过等到这一切结束，那么这些新诞生的信仰就会如被潮水淹没的沙雕一样，迅速的崩溃瓦解，甚至再也无人提及。 “甚至已经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只渴望能得到正义。”寒继续说道。“正义是如此的昂贵，以至于对于弱者来说，渴望正义就等于找死。可是呢，哪怕如此，依然有这么多人需求它。而且说实话，这样的人还并不是极少数。这只是我们这些城外流民的一个小小细节……不过其实哪怕我不说这些您也能明白，格鲁马斯在这里可没干什么好事。” 中年术士耸耸肩，他确实知道，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他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做了这一切……既不是为了从这里掠夺到什么，也不是真的为了和凯查哥亚特作战而采取的必要措施。他或许有某个目的，但是在我看来，他似乎完全是为了个人取乐。有太多毫无意义的伤害和杀戮了。” “也许吧。”中年术士随口回答。他的注意力已经有一部分转移到周围去了。说起来有些奇怪，为什么四周如此安静呢？似乎没有什么战斗的声音啊。陆五哪怕动作比较慢，此时起码也应该进行一场初步试探了吧？ 虽然说电磁炮的声音很轻，但是战斗不可能没有声音。除此之外，外骨骼装甲被击毁的爆炸声是绝对不会缺少的。身为一个第四律的术士，他至少不会搞错这一点。 “或许在这里，他可以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做任何在其他地方不合适或者不方便做的事情……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我一直觉得，如果在这里，有谁能阻止他，那只有您一个人，毕竟您是一个术士。” “是的，我可以。”中年术士回答道。“但是如果你只是问一句我为什么不阻止他，”他再一次耸耸肩，“我立刻就能给出回答：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您的意思是……您是不相干的第三方，所以不愿意插手？但是我看现在的样子……您打算为他而战，不是吗？” “是的，没错。”术士回答道。“他雇佣了我，而我必须保护他，不是吗？如果是你想用这个方法来说服我放弃我的职责。”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外骨骼装甲。“那么你可以直接放弃。” “我感觉到了，您的态度很坚决……在您眼里，那些人……我们受到的苦难，不值一提？” “和我无关。”中年术士直截了当的回答道。他把目光收回来，看来时间还早，陆五的动作比想象中的迟缓。就当消磨时间吧。 “当他人遭受苦难的时候，这一切和您无关，当他们想要找到机会反抗的时候，杀死他们就成了您的职责。要这样说的话……您其实并没有如您刚才所说的那样，是不相干的第三方，而是和格鲁马斯站在一起的。” “呵，要这么说也可以吧。”中年术士冷笑着说道。让他奇怪的反而是对方的这种语气，嗯，这也不像是陆五派来说服他不插手的吧？一个说客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场同阵营之内的冲突，分化瓦解对方是很正常的招数（当然，不得不说陆五找错对象了，他和耀日家族的关系，可没那么简单）。但是说客除了拿出那些“道义”“合法”之类空泛的理由之外，肯定还会拿出其他一些更加实实在在的利益才对。 此外，这个说客，无论是身份还是讲话的能力，似乎都对不起“说客”这个身份。 “我可以稍微问一下吗？您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您恨我们吗？” 恨？怎么可能？别的暂且不说，起码你们也要有这个资格吧！中年术士撇撇嘴，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和神色本身就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特别要说明的是，天台之上有着照明，光线很好，所以寒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神情。 “如果不是有着特别的憎恨的话，那应该只是不在意吧？” “好吧，你说的对。”中年术士最终决定结束这番毫无意义的对话。这种话，他早就见识过了。总有些弱者渴望着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东西，比方说想要和强者取得同样的地位之类。“很遗憾，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中年术士再一次轻蔑的撇了撇嘴。“确实，我一点也不在意。在我看来，你们只是蝼蚁那样……无所谓的存在。再说了，女妖之门已经不再归辉月所有，而你们这些人又不肯去死，实在让人很难办啊。” “那么，格鲁马斯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如果我没搞错，他也是个普通人，并没有特别的力量，或者特别的智慧。” “他虽然也是蝼蚁，”术士冷冷的回答。“但是却是有用的蝼蚁。而且，他有着一个家族作为后盾……或者可以这么说，他是一个有主人的蝼蚁。他的主人很强大，所以哪怕是基于对他主人的尊重，他也会得到平等的对待。” “那么，如果我们强大起来……”寒如果对术士这番言论感到愤怒，至少他的声音里一点也没表现出来。“我的意思是，阁下，我们如果拥有了和您……和术士抗衡的战力，比方说，如果我能够一对一的击败您……我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在很大的概率上击败您这样的术士，那么事情就会完全不同咯？” 中年术士愕然。但是许久，他终于笑了起来。虽然他的年纪已经是中年，但是和绝大部分术士一样，他有着一张充满魅力的面孔。高傲的眼睛下，是一个充满轻蔑的鼻梁。也许是因为此刻照明光线的缘故，他的面颊看起来呈现一种不祥的青白色。而他嘴唇也毫无血色，淡的可以随时消融在冰冷的肤色中。他站在那里，面容冷漠，就像是被保留了很久以至于开始褪色的纸质照片。 隐隐的声音传来。那不是电磁炮发射时那种轻微的声响（虽然这种武器发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终究是有声音的，特别是多台电磁炮同时发射时更是如此），而是喊声，人类的喊声。 因为刚才注意力都被身前的不速之客吸引的缘故，中年术士并未听清楚那边喊的是什么，但是也隐约觉得不妙。当然，也只是隐约有那么一点感觉，并不急迫。但是这也足以让他觉得这番对话应该结束了。真的，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居然和这么一个家伙聊了那么久。但是，虽然时间还有，但是话题本身已经让他失去了兴趣。 “也许真的是如此。”最终，术士说道。“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遗憾的说，辉月眷顾了我，却没有眷顾你这样的人。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并不在意格鲁马斯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会在意你的同伴对蝼蚁做了什么吗？不会！就和我这边的情况一样。不过这种事情也许你不会理解，因为你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客观事实的存在是无法否认的，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你们的痛苦、困难和挣扎是毫无必要的。乖乖去死不就好了？”他有些厌恶的说道。“你或许还不明白，你们的存在根本不受欢迎。我真心希望之前没有那么大的撤退行动，这样的话，现在这些累赘就会少上很多，也容易处理得多。” 这一次，寒半响没有做声。 “原来如此吗？并不是全然的不在意，而是还夹杂着一些厌恶……因为我们弱小，所以反而被当做累赘……可是之前，如果没有我们的话，没有无数平民和本地军团支撑，那么女妖之门整个地方都不可能归属于辉月阵营才对吧？然后现在因为被敌人占据了，所以……” “呵呵，”中年术士直接用一声冷笑来打断对方的话。“所以我刚才说了，你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的，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辩解。没错，你说的也许都是事实，但是……”他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那是过去的事情，你们现在已经没用了。” “原来如此……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们太弱小太没用……” “没错，但是看着你们做一些徒劳的挣扎，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中年术士这一次的笑声里都是慢慢的嘲笑和恶意。“就像这一次一样。你们以为和陆五结盟就能赢吗？你们根本不懂吧。从一开始，这些就都是格鲁马斯的图谋。别的不说，天亮之后，格鲁马斯的援军——不是刚刚被你们打败的那种垃圾，而是真正的精锐——就会来到这里。兵力最少也有十二个军团。你觉得，你们有机会能赢吗？出于善意，我真的建议你现在就去死，这样在天亮的时候，不必看到那最深的绝望了。” 这一次他从外骨骼装甲的喇叭里听见了一种明显的情绪，不过不是愤怒也不是绝望，出乎意料之外，是和他相同的，浓浓的嘲讽。 “抱歉，我确实没打算等到天亮欣赏那十二个军团。”寒说道。“因为现在，在我们谈话的时候，陆五应该已经在里面四处搜寻格鲁马斯了吧。” 第一百六十一节 王车易位24 “哈……”中年术士这一次是皮笑肉不笑的哈了一声，他可不相信这种愚蠢的话。“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混进来，就等于陆五能混进来？我提醒一下，这里周围一共有三道防线。要说一个两个伪装成你这样的，也许还能鱼目混珠一下。但是想要攻进来……” 除非陆五这边有一个强大的术士。 可是陆五不可能有术士，因为如果有的话，那个术士无疑就会陪同他一起参加那个宴会了。更别说刚才的战斗，陆五都已经冲到第一线和格鲁差点单挑了（可惜的是一发流弹让这场单挑没能发生），如果他身边有一个术士帮忙，会冒这种风险？ “呵呵。”寒看上去并不介意。“不管是你还是格鲁马斯，终究是小看了陆五阁下。一个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凭借地方军军团长的身份取得迦舍城的指挥权的人……会这么简单吗？格鲁马斯那些愚蠢的招数早就被人看穿了！他以为他从仓库里临时搬出来的那堆电磁炮塔……还能正常使用吗？” 这一次，术士的脸色不禁大变。 是的，他真的没料到这么一招。原来如此，这就是陆五的底牌？ 尽管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细细想来，这并非虚言恫吓。格鲁马斯在尼斯城这里不是一天两天，陆五有充足的时间派遣自己的间谍潜伏进格鲁马斯的部队里面，甚至可能直接策反几个中低级军官之类。事实上，因为格鲁马斯对这支军队毫不用心的缘故，虽然他们可以仗着格鲁马斯的势胡作非为，但是要说内部上下团结一心，爱戴格鲁马斯，忠心耿耿什么的……想也不可能吧？只要陆五想要找，就一定能找到可以收买的失意者。 正常情况下收买一两个中低级军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想象一下，那几个叛徒的目标并不是战场也不是出卖情报，而是仓库里藏放的电磁炮塔之上…… 这些东西之前放在仓库里的时候，并未得到特别严密的监视和守护。如果是偷盗的话，也许还能比较容易被发现，但是如果是偷偷搞什么破坏的话……每个人都知道，电磁炮塔是一种精密的武器，而越是精密的武器就越是容易被破坏。 而且，如果条件合适，甚至可以将里面某些元件替换掉，或者新增一些。如此一来，尽管它们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一旦某只手在远方按下某个特定的遥控按钮，所有的电磁炮塔瞬间变成了无害的玩具。 格鲁马斯急匆匆的把电磁炮塔拿出来，依靠电磁炮塔作为火力掩护，把残存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这栋建筑物里……这简直吐丝自缚了。 除了寒的话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证据。但是术士下意识的觉得这并非谎言。如果陆五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格鲁马斯等于自己把自己装进了一个笼子里，等着敌人来抓。 因为体型的缘故，外骨骼装甲并不能很方便的操纵电磁炮塔，所以格鲁马斯在这里防守的士兵，绝大部分是没有配备外骨骼装甲的。如果电磁炮塔全部被做了手脚的话，那么格鲁马斯的部队是没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胜算的。 “真遗憾呢，格鲁马斯的防线看起来已经完蛋了。”寒说道。外骨骼装甲里也可以加载声波感应装置（虽然绝大部分外骨骼装甲都不会安装这种东西），单纯从效果上比较的话，和用魔法强化听觉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此时两个人都能听见下方的喊叫声。 之前术士还不懂为什么，他只感觉似乎有什么动静，但是又觉得这不像是战斗的动静。因为如果真的发生战斗的话，外骨骼装甲被击毁的爆炸声总是无法避免的。不过现在既然寒给出了解释，他立刻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现在早就被人摧枯拉朽一样的突破了。用外骨骼装甲去对付不能使用电磁炮的轻步兵，就像用坦克去对付没有反坦克武器的步兵一样，是单方面的碾压。 几秒钟后，他慢慢回过神来了。 “很聪明，”中年术士说道。“不得不说，让我眼界大开，佩服之至。虽然我之前对于他很不以为然，但是现在看起来，是我低估了那位阁下。其实不只是我，格鲁马斯同样低估了他。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真的太漂亮了，只差一点他就能赢了。” “只差一点？您的意思是，格鲁马斯还没有输？” “嗯，我不想说谎，反正这个也谈不上什么秘密吧，马上就会被拆穿了。”中年术士恶意的笑了一下。“在这栋建筑下方，有一条逃生的地道……这是很古老的手段，但是依然有效。一旦格鲁马斯发现不妙，他就会从那里逃走。我估计，现在他已经进了地道了吧。” “他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比较丢脸，不够体面。”术士用无所谓的口吻回答。“不过相信比起自己的性命来，一点点的不体面是无关紧要的。” “就算他设置了这样的退路，”寒的声音响起来，也许他的声音其实并无变化，但是在术士听来，却有一种明显的惶急。“也不能说就能逃得了，追兵依然有较大的机会追上他。” “说对了，”这一次，术士不紧不慢的把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头盔往自己头上戴去。“所以我说陆五算差了那么一点。” “您的意思是……他漏算了您的存在？而您，将会确保不会有追兵能够追上格鲁马斯，对吗？” “正是如此。”术士戴好头盔，似乎是为了试验，又似乎是为了示威，他全身盔甲上一道道蓝白色的光芒旋起旋灭，显示出一个个复杂玄奥的图案。 “那我不得不表示遗憾。”寒话是这么说，但经过刚才那么一番讨论，此刻声音里的敌意已经是如此强烈，白痴都能体会得出来。“您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陆五派你来对付我？就凭你？”中年术士冷笑了一声。虽然这是他早就猜得到的东西，但是这个结果依然让他感到好笑。 “更正一下，”寒说道。“虽然按理论来说，我是陆五的手下，但是这一次我并非因为他的命令而来。事实上，今夜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有点遗憾，我怎么说也在女妖之门这个地方居住了这么长时间，离开并不是一件看起来那么轻松的事情。” “你还能离开？”中年术士这一次嘿嘿一笑，下一瞬间，他盔甲的后背部分，蓝白色的光芒突然亮起，组成了一个简单的图案。 一次简单有效的突袭。 “呜……”外骨骼装甲明显全身一震，原本站得笔直的钢铁巨人，身体就如突然被抽掉脊梁骨一样，明显的委顿下来。 “意志力很坚强嘛。”中年术士做出评价。原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倒地，没想到还能站着。 刚才他使用的只是自身能力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也就是第七律的魔法。这一律的力量，公认是所有魔法中最低微，最粗糙，适用范围也最小的那一种。这一律的术士也被称为“催眠师”。因为就外表看起来而言，这一律魔法只有一个作用：让对方昏睡过去。 当然，事实上这一律的魔法也是能做出很多复杂变化和微妙操作的。不过正如每个人知道的，在大部分情况下，除非没有选择，否则术士们不会把精力浪费在研究如何更好使用第七律魔法之上。特别是中高阶的术士更是如此。 中年术士也不例外。不过哪怕是最粗浅的运用，对付普通人也够用了。他刚才这一击相当强，此时此刻，别看外骨骼装甲完好如初，但是里面的人就算不是陷入深沉的昏迷，起码也是神志不清，没办法对外界做出反应的状态了。 别看外骨骼装甲威风凛凛，但是总归是一个机械造物。一旦没人操纵，它也就是个死物，是一头人人都能打的死老虎。不过，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情是赶紧离开，去帮格鲁马斯一把，但是另外一股恶意却让人不肯就这么放过这个叫寒的人。 别看钢铁巨人装甲厚实，但想要对付也很简单。比方说，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工具。那就是装甲巨人大腿上的那把电磁炮。前面说过，因为这种武器太大太笨重的缘故，普通人很难瞄准（只是很难，不是不能），但是用来打不能动的死老虎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更别说对术士来说根本不存在“笨重”这个问题，只是太大，使用着不灵活罢了。 他走过去，想要拿出电磁炮。 然后就在突然之间，外骨骼装甲行动起来了，装甲巨人双手合拢，朝着他抓过来。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会被抓个正着吧。但是作为一个中阶的术士，他的大脑受到了魔力的强化，思维速度是普通人的很多倍。外骨骼装甲力量虽然大，但是动作速度并没有超过普通人很多。 中年术士伸出双手，提起一步抓在了外骨骼装甲合拢过来的两个钢铁手腕之上，硬生生的凭借血肉之躯的力量，将巨人的动作遏制在半途中。 这就是魔力不科学的地方了。只要有了魔力，血肉之躯发挥出来的力量，丝毫不比钢铁机械差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真的不可思议啊，这样一下居然还能保有神智。”术士冷笑着说道，“很少见，有如此坚定意志的人真的太少见了，不过，很遗憾。” 盔甲上蓝白色的光芒闪烁着，组成了一个个玄奥的图案。在魔力的催鼓下，他双手用力，想要把外骨骼装甲的手部给扯下来。对于术士来说，徒手拆装甲可不是神话。当然真的把这么一个钢铁巨人给彻底拆了是很困难的，但是如果仅仅把手腕部分撕扯下来却也不是难事，因为这个关节是外骨骼装甲公认的脆弱部分，任何型号都一样。 然后他发现不对头了。 第一百六十二节 王车易位25 中年术士已经将自己的魔力催动到最高的程度，而作为这种动作的反映，他全身上下，盔甲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散发着蓝白色的光芒。 如果他没搞错，这种状态下的他，发挥出来的力量是普通外骨骼装甲是数倍乃至于数十倍。没错，这很不科学，但是这很魔法。他的力量，可以让他直接给予外骨骼装甲的关节、轴承、能源、冷却等一大堆系统直接超过自身负荷的压力而当机。甚至冷却系统罢工而导致爆炸都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眼前这台外骨骼装甲，居然和他势均力敌！ 没错，双方四只手紧紧撑在一起，居然平分秋色，谁也不能向前推进，谁也不能赚到便宜。 怎么回事？他简直不相信。 是在力量方面特化改装过的外骨骼装甲？ 不，不可能。任何机械，在结构不变的情况下，想要增加力量就必须增加体积。想要有限的空间里，将动力提升到正常数十倍之多……就算是他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或者说，这意味着能源、动力系统的一次全方面提升，就如蒸汽机提升到内燃机一样。别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没达到这个地步，哪怕某个实验室里造出了这些特殊的机械，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清楚的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者说，这场对抗根本不应该发生。因为他刚才的那一招魔力攻击直接能让对方陷入深度昏迷。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对方是个术士吗？当然这个就更荒谬了。 “啊，你好像很惊讶。”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作为外骨骼的操作者，虽然他驱动了外骨骼装甲的最大功率，但是这并不需要消耗他本身的力量，所以他依然有足够的余裕来气定神闲的说话。“力量和我差不多相等，让你觉得很不适应？” “发生……什么……了……”中年术士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其实很简单，您的力量被削弱了。”寒说道。“感谢您刚才对我的坦诚，所以我也不想隐瞒，您看到我的外骨骼装甲上的那层金属皮了吗？那就是传说中的抗魔装甲……没错，就是凯查哥亚特的手下，也就是被称为毁灭者的生物身上披挂的护甲。不是为了对抗武器刀兵，而是为了对抗魔力的那种东西。没错，您别看我这幅外骨骼装甲平庸无奇，甚至比较丑，但是实际上他是一位会内的兄弟，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改造后给我的。这些金属全部都是他从战场上毁灭者的尸体上收集过来的。当然，他的手工技术不怎么样，但是现在不是在乎形象的时候，不是吗？？” 中年术士因为必须在魔力和体力两方面全力以赴，所以已经没办法说话了。但是他眼睛中依然有一丝迷惑。 他听说过毁灭者的抗魔盔甲，也听说过这种盔甲在和术士战斗中发挥的作用。这些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由于这种抗魔盔甲的存在，使得魔力的效果大大降低。根据实验，效果大概会被降到十分之一的地步。事实上，与其说有人在隐瞒这件事，不如说有人在宣传，每个来女妖之门的术士基本上都掌握了这一点。没人希望宝贵的术士因为消息的不灵通，莫名其妙的死在毁灭者手上。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将自己的魔力投掷出去——是的，刚才是这样的，他把第七律的魔力丢出去，然后很自然的，因为遭到严重削弱的缘故，没有让寒神志不清。在经过解说之后，他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件事情。问题是，现在他可没有这么做啊。 现在的他，只是让魔力充斥于自身的范围，用魔力驱动自己的血肉之躯，仅此而已。 “您应该不会以为，抗魔装甲的效果是隔绝魔力吧？”寒说道。 难道不是吗？中年术士忍不住想反问。可惜的是因为全力以赴的缘故，他现在没办法说话。其实何止是不能说话，他甚至现在是憋着一口气，才能勉强和对方持平。这已经是他短时间内爆发出力量的极限了。 “魔力怎么可能被遮挡呢？”寒不紧不慢的说道。“您既然来到这里，怎么着也应该看过一些毁灭者的图片或者视频吧？他们虽然身披盔甲，但是那盔甲可并不是将全身上下一点不剩的包裹在里面的啊。您只要对这件事情稍微上一点点的心，就会明白这种盔甲，并不是如装甲抵抗子弹那样的道理，来抵抗魔力的。” 应该是如此的。但是很遗憾，中年术士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点也没有关心过相关事宜。他为何要关心呢？从一开始，格鲁马斯就没想过去对付毁灭者。再说了，原理什么的，术士们通常也不会太关心，那些事情都是专业研究者的事情，不是吗？ “魔力是无形无质的，我看过一些书，有些术士将魔力形容为风。您觉得，”寒依然保持着之前的语速，这对他很容易，因为这种对峙丝毫不消耗他的体力。“风会吹不进那些满是缝隙和缺口的盔甲吗？显然不是这样子的。这种盔甲，这种金属之所以能产生抗魔的效果，其实不是‘抵抗’魔力，而是‘扰乱’魔力。它是一种扰乱物，它本身的存在就会干扰了魔力的流动，从而让魔力无法发挥效果。现在您明白了吗？在我和你这样贴得这么近，它就会理所当然扰乱您体内的魔力……你的魔力会滞塞，无法如正常的情况一样发挥力量。” “呜……”中年术士发出一身呻吟。他的笔直的手臂略微弯了一点点。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弯曲的程度并不大，但是它马上就以加速的方式进行了。 “您看，”寒继续说道。“魔法很神奇，但是您现在可没有半点优势。”随着对方的步步退却，他的钢铁双臂正在慢慢的，但是不可抗拒的合拢，“您刚才瞬间的爆发力只能和我持平，而每个人都知道，爆发力是不可能长久的。” 伴随着无可抗拒的巨大的力量，寒终于从正面抱住了术士，勒住了他的双臂和胸膛。而且因为体型差距的缘故，他轻轻松松的让对方的双脚离地。 原本就在力量对抗中处于下风，失去双脚借力支撑的可能性后，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翻身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在钢铁臂膀的压力下，那副发出蓝白色光芒的金属盔甲上响起了扭曲变形的脆声音，伴随着骨头被压紧而发出来的“咔哒”声响。 “现在，我甚至可以宣布我赢了这一战。”寒的声音变得轻柔，恰如死神的镰刀一般。“您已经被您看不起，甚至厌烦的累赘，也就是我，打败了。”他的双臂一点点勒紧。金属盔甲在挤压下变形了，扭曲折断而形成的尖锐角刺进了皮肤里面，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很快的，半边身体被染红了。 中年术士在使用他能使用的所有力量挣扎。但是正如寒刚才说的，爆发力归根结底只是爆发力，瞬间保持可以，但长久维持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勉强的一次次鼓起力量，但挡得住也就是那催鼓的一瞬罢了。每次在这短暂的对峙之后，就是钢铁臂膀进一步收紧。 现在中年术士已经很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了，对方就这样打算将他活活的勒死。 随着越勒越紧，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痛苦。生死关头，难以形容的愤怒让他不顾一切。 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被这么区区一个蝼蚁逼到这个地步！都怪这些人，都怪陆五，都怪格鲁马斯！这些蝼蚁！蝼蚁！ 中年术士双脚疯狂的踢着面前的钢铁巨人。但是这没有用，或者可以这么说，这种打法简直就是自残。因为钢铁之躯上包裹着厚实的装甲，别说现在力量大大削弱，哪怕是他能发挥自己十成十的力量，这种程度的打击依然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正面的碰撞中，吃亏的永远都是血肉之躯。 越来越难受的呼吸、不断遭到压迫的胸部，还有逐渐被压扁的铠甲，这些都如实告知自己的命运。他的双脚已经在这种疯狂的攻击中受到了严重伤害，血都从靴子里流出来了，但是他已经无暇关注。 正如客观规律所规定的，所有攻击都没有效果，难受的压迫依然持续。最终，他的胸腔终于容纳不了那么多东西了，伴随着呕吐声，呕吐物被喷了出来。或者说被挤出来更合适些。 这就是血肉之躯和钢铁机械对抗的结果，一旦瞬间爆发的力量占不到优势，那么在长时间的耐力战中，血肉之躯肯定是先撑不下去的那一个。 “相信您一定觉得心平气和，因为您刚才亲口说过，弱者没资格活下去！”寒继续勒紧，骨骼碎裂的声音随即响起。不过他说话也没停下来，因为这两者并不冲突。“啊，也许您没这么说，但是那只是用词遣句的问题，意思是相同的，不是吗？”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寒不带一点感情的说道。“是您坚定了我的信念。我原本对我要走的路充满迷惑和不安，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迷惑了。”他说道。“我赞同您的看法。除非我们证明了我们的力量，除非我们给术士们造成了他们永远难以忘记的惨痛伤害，除非我们让十亿个喉咙同时喊出恐惧和愤怒的声音，否则在术士们的眼里，我们只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废物！” 他最终松开了手，那具连痉挛也做不到的身体沉重的落到地面上。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死者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充满痛苦绝望，而是呈现一个扭曲的嘲讽笑容。似乎他在死之前的最后一刻，是在嘲笑着什么。 “我知道您在笑话我，嘲笑我的理想和宣言。我承认，虽然我赢了，但是多多少少也占着那么一点出其不意的优势。如果您对我知根知底，也许就不会输。除此之外我只有一个人，只有一台外骨骼装甲——你想的是对的，至少眼前是对的。眼下确实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如果觉得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所以什么都做不到，那么您就错了，大错特错。在我这边，有着一整个暗盟兄弟会。他们期待着足以抵抗术士的力量已经很久了。我们的平静，只是因为我们缺乏反抗的力量，而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反抗的决心。”寒说道。“现在，我已经得到这种抗魔金属的合成配方了。” 不过这个时候，对方已经听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三节 王车易位26 外骨骼装甲的头部转向天空——此时大概夜晚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三，也许更多一点。夜色依然苍茫，整个城市的战斗似乎都已经结束，原本那些零星躺在地上燃烧的外骨骼装甲也已经一具一具的熄灭。 最后的战斗根本没有发生。或者说发生的压根不能称为战斗。当那些强大的武器突然变成废物的时候，格鲁马斯精心打造的碉堡瞬间变成了他和他党徒的牢笼。 他最后也最强大的一张牌，也就是术士已经死了。就在寒的身边，就在他的脚下。这场战斗已无任何悬念。 格鲁马斯应该已经从地道里逃走了吧？陆五应该会追的，到底能不能追上，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不过，对于他来说，这里一切都已经结束。现在，正如他刚才所说的，他就要离开了。如一个小兵一样，不起眼的，悄悄的离开。这场战役的光荣和他无关。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 刚刚完成了一次杀戮的钢铁巨人突然掉转头，对着某个方向重重的跪下。 “伟大的凯查哥亚特，光明之神，掌杀伐者！”机器巨人的喇叭里，响起低微但是虔诚的声音。“愿您以晨旭打破这永夜的黑暗！我等愿意永远追随您！” 这一刻，他虔诚的祈祷。然后，他清楚的感觉到冥冥之中那股意志的降临。仿佛在无尽苍穹的某处，一双眼睛朝着这边看过来。一切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而伴随着这道不知名的目光，是一种异质的力量。那股力量不知从何而来，但是却又真实不虚。那力量冲刷着他，抚慰着他，让他明白，神对他做的一切非常满意。在这一刻，他有一种明悟，也许只有这样的神，这样掌握了无尽知识和智慧的伟大存在，才能打破笼罩在这个世界头上几千年的那层黑暗铁幕吧。 “……赞美您，您是这世界最后的救赎……” …… 格鲁马斯灰头土脸的从地下钻了出来。 虽然说地道是他下令挖的，但是说实话，格鲁马斯真不曾预料到自己会有使用它的一天。事实上，与其说挖这条地道这是因为他谨慎小心，不如说这是因为他闲极无聊。 这条地道并没有经过加固、打磨、清洁之类的工程。所以当一个穿着长袍的人从里面走了一段很不短的路之后，他就会变成格鲁马斯现在这个样子：灰头土脸就不必说了，眉毛头发上都是碎土。至于身上，那更是脏得和乞丐有的一比。 一爬出地道，格鲁马斯就连连的呸了好几口，将不经意落到嘴里的泥土给吐出去。该死，如果给他第二个选择，他真的不会爬地道。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有了电磁炮这种太过于犀利的武器，以至于空中飞行器变成了“不安全”的代名词。慢速飞行器的直接会变成靶子，快速飞行器又因为浮空要塞的存在而显得毫无意义。 这里，正是尼斯城的最外围。 必须要说，格鲁马斯虽然对逃生地道并不上心，但是他选择地道出口的时候却选择的很巧妙。这里不仅是尼斯城的边缘，更是它的防线上的要点，或者说，就是一个全自动的火力点。 一具大型的电磁炮塔耸立在这里。这种武器，尽管在威力上和它体型较小的同类没什么区别，但是射速却要足足上两个档次，能够如暴风骤雨一样将毁灭的弹雨洒向来犯之敌。正是这种火力点构成了尼斯城外围防线的关键。 此时此刻，这台强大的战争机械已经被激活。它不再依靠某个远程的控制，而是依靠固有的软件操作。现在的它，会向进入射程的所有移动物体开火。假如有一台外骨骼装甲不慎闯入它的控制范围之内，那么不消哪怕一秒钟，这个不幸的家伙就会变成碎片渣渣。就是这个情况，才让这场战役关键变成了一场争夺有限几条“安全通道”的攻坚战。 不过，哪怕如此强大的武器，也没办法攻击格鲁马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像地球上的步枪也没办法用来攻击贴身的敌人一样，哪怕它的感应装置察觉格鲁马斯的存在，他也没办法攻击自己基座边上的目标。相反，如果有人从外面追过来，这个时候却肯定会被纳入它的攻击范围。 地道里，又陆续钻出好几个人。这些都是格鲁马斯的心腹。 “阁下，他们不会追过来了。”最后一个钻出来的人向格鲁马斯报告到。 这句话让格鲁马斯放了心。这是逃生地道常见的设施——中间有个自毁装置。一旦有人启动，那么它就会把地道炸塌，阻止追兵。 现在，他可以打量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了。之前的失败实在太快太突然，等到他意识到陆五早就做了针对性的准备——也就是派遣间谍在他库存的电磁炮塔上做了手脚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陆五的部队只是一下子，就从正门口冲杀进来，而格鲁马斯只是刚刚来得及带着身边几个人逃进地道。 现在，一共还有六个人。其他的，他所有的部下，所有的卫兵，要么再也不能动了，要么就成了陆五的俘虏。当然也有可能还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果然还是低估了敌人。 格鲁马斯气急败坏的再一次启动了自己的终端，但是正如之前他的多次尝试一样，对方关机。 “该死！”他咒骂了一声，不过这一次好歹没有把终端给砸了。 “格鲁马斯大人，”身边的一位部下也许是为了安抚他，出声说道。“天快亮了。” 格鲁马斯抬头看去，确实，虽然此时还是黑夜，但是黎明已经不远了。他转头看向远方，也就是原本他建设的那座临时要塞——此时此刻，那座要塞依然灯火通明，在这个已经沉寂下来的战场上格外醒目。 陆五的部下，应该还聚集在那边吧。这也很正常，尼斯城太大了，而陆五的兵力有限，在这样的黑暗中，追击格鲁马斯是完全不可能的，更别说地道本身特地挖了一个转折。沿着入口位置方向的话，那肯定就会追丢。 如果说陆五本来还有机会沿着地道追上来的话，那么这个可能性现在也不存在了——地道已经被爆破塌陷，根本没办法追了。 这句话却让格鲁马斯狼狈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凶狠的笑容。 是啊，也许陆五赢了，但是他可没输。天就要亮了。哪怕尤塔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没能赶回来，他也有援军。 天亮之前，陆五的军力比他强——这是一开始就被他设定好的，就算输也很正常。但是天亮之后，事情就会完全反过来。 再过上一阵子，就轮到他来进攻，而陆五防御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兵力到底有多么强，这一次，不管怎么打，陆五也不可能赢。 至于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因为他的判断和指挥失误而造成的不必要的损失，就在他脑海里被悄悄的遗忘了。这是一种很正常的人类心态——那就是忽视自己的错误。必须要说，这位部下这一记马屁拍的非常到位，直接让格鲁马斯从刚才那种输家的心态中挣扎出来，找到了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恢复了最初的信心。 “陆五，我们马上就会再见的！”格鲁马斯冷笑着，对着远方的那栋灯火通明的建筑伸出一个威胁的拳头。 “不必那么麻烦了。”一个电子喇叭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格鲁马斯整个人一震。 一道一道灯光亮起，这是大部分外骨骼装甲身上附带的照明灯。四周被照得亮如白昼。此时此刻，格鲁马斯才惊觉四周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已经潜伏了这么多敌人。 “怎么可能……”他看着这些不应该出现的敌人。地道已经被炸塌了。陆五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当初为了不被人判断出地道的通向，他甚至刻意在挖地道的时候没有选择直线，而是不折不扣的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 而且，为什么这台大型电磁炮塔毫无反应？按照它的软件设定，它不是应该朝着攻击范围内的所有移动物体射击的吗？ 是故障了？亦或者……从一开始，这里就被间谍做了破坏？不，应该说这条秘密地道，已经被陆五知道了？ 四周围绕着整整半圈的钢铁巨人，灯光照在那些钢铁之上，映出一片冰冷冷的反光。 格鲁马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似乎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如果不是衣着的缘故的话，估计大家都会发现他的腿在抖个不停。 “我们又见面了。”电喇叭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格鲁马斯已经听出来了，这是陆五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格鲁马斯的身上的时候，几乎没人看到格鲁马斯的一个手下是如何从身上拿出那些东西的。但是等到察觉的时候，十多个简直如喷泉一样喷出浓烈烟雾的烟雾弹已经落在了四周。其中有两个落地就爆，把整个周围一圈全部用浓浓的烟雾给罩住了。 “格鲁马斯大人，快走！”浓雾之中，有人这么喊道。 格鲁马斯的反应很快。他只是愣了那么一下子，马上就朝着刚才印象中的一个方向冲去。一切太突然，就算是陆五这边也是措手不及。在格鲁马斯逃出的过程中，没遇到任何阻碍。 第一百六十四节 王车易位27 抱歉，昨天感冒，身体不适，没办法码字。 也许是感受到了战场的气息，此时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夜色和浓雾结合在一起，建筑如同一个罩子一样，把周围一小圈全部罩住。 只要是感光的视力，几乎都在这样的人造浓雾面前无效。不管你到底是针对可见光还是针对红外线都没用。哪怕外骨骼装甲自带照明灯也一样。 一片混乱中，格鲁马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他这件长袍，要说穿在身上显示身份，那自然是很不错的。但是如果说运动，它显然没有在本地常见的类军装或者类劳动服的衣服好使。不止一次的，长袍边缘勾住了什么东西。不过这种情况下格鲁马斯也只能用力撕扯开。 四周的嘈杂声已经远去了，等到他定下神来，一边喘气一边思考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到边上一栋建筑物里面。 这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吧！因为前面说过，尼斯城这个地方，已经被格鲁马斯封锁了。所以城里居住的只有他的手下和一些军方机构，完全没有平民。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里面的建筑物，特别是普通的住宅，此时绝大部分都空着的。 现在这座建筑里，就只有格鲁马斯一个人。 在天黑之前，他还拥有一整支军队，牢牢的控制着尼斯城。但是到了此时，也就是第二天的黎明前夕，他却只剩下独自一个人。而且是藏在城市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在惊恐和不安中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此时此刻，他才有闲暇考虑这个问题。陆五怎么可能知道地道出口？谁告诉他的？ 也许陆五可以派遣（或者是收买）几个间谍，把仓库里电磁炮塔给废了，因为这一步釜底抽薪的安排确实出乎格鲁马斯预料之外。对此他毫无防范，让对方得手也是正常的。只能说陆五棋高一着，而格鲁马斯百密一疏。 但是要说陆五能把这条地道的情况都摸透……那就几乎不可能的了。虽然格鲁马斯没有对地道上很大的心，但是至少也懂得这个秘密不能外漏。地道是格鲁马斯最可靠的手下做的，最重要的是相关人员都已经送回沙地去了。也就是说，除非陆五收买了格鲁马斯身边最亲信那少数心腹中的一个或多个，否则不可能连地道出口都知道。 有人背叛了我吗？我最亲信的部下背叛了……这就是一切失败的根源？ 是谁呢？ 格鲁马斯当然不知道陆五身边跟着一个名字叫做“高手”，无法形容的存在。更不知道高手的感觉和人类的感官可以说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正如前面所说的，对人类来说可以阻挡一切视线的大地，在高手的感官里面，却根本不存在障碍。只要没有超出它的感知范围，地下通道朝着哪边延伸，那是一清二楚的事情。 不过他马上就发现自己么太多的时间细细考虑了，因为外面已经响起了钢铁巨人沉重的脚步踩地的声音，再加上金属关节特有的摩擦声。所有主战型的外骨骼装甲都没办法做到静悄悄的行动，当然它们也无需静悄悄行动。 格鲁马斯急速向上，朝着楼上跑去。他从来没想过死，但是却也知道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他有可能就莫名其妙的死在某个无名小卒的手上。 早知道就给自己留一个魔力戒指备用了。 出乎意料之外，这栋建筑居然共有四层。他一口气冲到了第四楼，也就是天台的位置。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希望那个追击过来的敌人（从脚步声听应该只有一个）不会细细搜索这栋房子的每一层。 在这种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之中，他突然有一种想向着冥冥中的某个存在祈祷的冲动。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和城外的那些贱民一样，在渴望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的庇佑。 居然……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可恶！只要我熬过眼下的困局，我发誓，陆五，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心中想象着陆五在自己绝望挣扎，或者说卑躬屈膝痛哭流涕的向他祈求宽恕。而他，将用最甜蜜的口吻许下最大痛苦的承诺，然后把这个让他蒙受了羞耻和失败的贱民用各种可能和不可能的手段炮制…… “格鲁马斯！”一个电子喇叭的声音冰冷无情的响起，打断了格鲁马斯的狂想，甚至让他全身的颤抖都瞬间停顿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到那个从楼梯口走出来的钢铁巨人。 “陆五！”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虽然因为隔着一个喇叭，但是他能够从陆五的声音里听见深沉的愤怒。 “没想到吧？”陆五说道。此刻已经不是宴会之上。格鲁马斯只有独自一个人，既没有坚固的外骨骼也没有可以赋予人体不可思议之力的魔力戒指，而他却两者兼备。这不是一场战斗，只是这一幕的最后一刻。水到渠成，再无阻碍。 “等等，搭档。”外骨骼装甲里面，高手突然说道。 “怎么？”陆五有点疑惑的反问。 “啧啧，搭档，这一次你干得确实不错，但是现在表现完全不合格啊。”高手啧啧的说着。“一点也没有大BOSS出场应该具有的架势。交给我吧，让我告诉你，到底怎么做才对。” 陆五完全搞不明白高手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不要说话，喇叭给我控制一下。” 格鲁马斯慢慢的向后退去，一直后背靠在墙壁上位置。隔着全封闭的头盔，他看不见陆五的神情，但是从钢铁巨人那种坚定的步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这次失败不知日后会导致什么结果，但是如果他死在这里，那么就没有日后。 和很多人一样，他不能面对自己的失败和死亡。事实上，人类大部分都是如此的。他们依靠打破规矩来取得优势，在占据优势的时刻得意于自己的非凡，嘲笑旁人的循规蹈矩，到了要付出代价的时刻，又不能面对自己亲手酿成的苦酒。 就像地球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类似：白起屠杀了四十万赵国降军，整个秦国都把这件事情当做可供夸耀的赫赫武功和无上光荣。等到项羽依样画葫芦杀掉二十万秦降军的时候，秦人却没有办法接受，对项羽恨之入骨。 如果格鲁马斯从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情定义为正常意义上的，对浮空要塞的争夺，那么他就不可能面对这样的结局。甚至因为同阵营的缘故，最终可能只是打打擦边球，武力摩擦也许有，这样大规模的正面冲突不可能发生。 但是格鲁马斯从一开始就将这件事提高到生死存亡的位置。打个比方的话，他不只是想要钱，而是想要命。这个思路可以说很正确，对方死了，身上的钱还不是任由胜利者搜刮？但是反过来说，既然一开始就将其定义为生死赌局，那么自然要接受这场赌博失败的下场。 格鲁马斯显然不能坦然面对失败的结局。 “等……等……等等……你不能杀我！”他挣扎的说道。 “为什么？” 喇叭里的声音，三分轻蔑，三分好奇。在过于紧张的情况下，没人在意声音里有小小的不同。 “我是沙地总督的继承人！”他大声的说道。起码也是候选人之一。他心里补充。不过这一点就不必说出来了。“而且你只是区区女妖之门一个军团长！你知道你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看不出有什么后果。”喇叭说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清楚，沙地总督再强，也管不到女妖之门这里来！”他向前迈了一步。 “我的母亲！”格鲁马斯用充满恐惧和怨毒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外骨骼装甲。“是一位高阶术士！”他报出一个陆五从未听过的名字。“你以为我死在这里，我的家族……我的母亲会无动于衷吗？别以为你所做的事情没有第三人看见。”他鼓足了勇气。“只要我的家族……追查，他们就一定能得到真相。魔法的奥妙是你无法理解的。” 他恨恨的看着陆五，可惜他生来不曾得到过辉月的眷顾，否则可能的话，他一定会用自己的魔法将面前的机器，连人带钢铁给捏成一团饼饼。 但是他并不是术士，他没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所以他的一切恶念和怨毒，都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而非现实之中。面对着前方的钢铁巨人，身后的墙壁，还有两侧的护栏（下面就是足以摔死人的四楼高度），他脆弱得无以复加。 “哈哈……”喇叭里的声音完全是嘲讽。“弄得你好像没有出动术士一样！怎么，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格鲁马斯大人，我好怕啊，千万不要让你家族的术士过来’！至于真相……哈，最后由我动手或者其他人动手，有什么区别吗？你们家族就不把我当做主谋了？” 虽然说中阶术士就号称能独自匹敌一个军团。但是这终究是“号称”。确实，他们有可能做到一人击败一个军团（这有足够多的例子），但是也有可能战斗刚爆发就直接死在一发流弹或者狙击的子弹之下（这也有足够多的例子）。比方说现在，尤塔倒也罢了，格鲁马斯并不觉得留在那个临时要塞里的中年术士能够逃过一劫。 “你没资格杀我！”格鲁马斯在惊慌失措之中再一次喊起来。“你凭什么杀我？你又不是军法官！” “军法官？！”钢铁巨人的脚步停了一下。 第一百六十五节 王车易位28 “对！”这种情况下，格鲁马斯好不容易捞到了救命稻草，自然是逮着什么说什么了。“就算我犯罪了，也轮不到你来审批。最多也只是把我交给军法官而已，更别说我根本没有罪！” 本来就是这样，坠毁却又还有维修价值的浮空要塞是无主之物，要说争夺这种东西有什么罪，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一定要说的话，有罪的也只是陆五，而非格鲁马斯。 至少，格鲁马斯是这么想的。只要这件事情最终结果不是“私了”，而是放到正规军那边进行裁决，那么一切都会在可控的范围内。 “……禁止别人进入城区，以此截断公用贸易网络的对外销售，这算什么？！”电喇叭里喊了一声。这种做法显然是完全违法的。 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当然是增加本地居民（其实也不算本地居民，只能算难民）的困境，促使他们在陆五到来的时候会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陆五。如此才能让人生地不熟，情况不了解的陆五有突袭的勇气——这是当初格鲁马斯的设定。不过格鲁马斯现在却不能这么说。 “这是我的职权，”格鲁马斯定了定神，“为了防止冥月一方派遣间谍，影响防务……特别是要防止他们了解到我方后勤运输情况……” “那么，你的手下在外面随意杀人呢？” “那个是我管束不严……”格鲁马斯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只是此刻他所处的情况让他笑不出来罢了。完全看不出陆五居然是一个这么……天真……的人呢？等等！他又想起之前陆五突然出手拯救那些本来会被杀死的本地人的样子，还有那天在宴会上的表情。要说那是陆五刻意的表演，却也不是很像。 特别是宴会上的时候，格鲁马斯确定陆五是被他激怒了。遗憾的是，怒火还没有超越他的理智。话要说回来，怒是怒了，却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为何而怒。到底是因为正义？或者是自身受到的侮辱嘲讽？亦或者兼而有之。 但是现在想来，或者说这个人本来就还是这样。毕竟陆五看上去还很年轻。一个生活在边境之地，可以说封闭保守的小地方（所有的证据都指出，陆五来自边界地带的一个小城镇）长大的人，要说在这个年纪拥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天真，有些对别人来说无聊的坚持，那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 虽然他确实很有打仗的天赋。 “……对此我确实有责任……”他说道。他说的很对，所谓管束不严当然是有责任的，但是那绝不可能是很大的责任。 “那么，你房间里死掉的那些女人算什么？”喇叭里突然说出这句话。 格鲁马斯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 下一瞬间，钢铁巨手一把抓住他长袍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拽离地面。虽然抓住衣襟并没勒紧他的脖子，限住他的呼吸。但是却也让他惊慌失措中拼命挣扎。 “我是贵族！”他最后喊起来，“那些只不过是一些贱民！” “说的太对了。格鲁马斯阁下，我完全赞同。”喇叭里响起戏谑的声音，“事实上，我并不反对您做的一切事情啊。啊，应该说，我对您的做法完全的赞同啊。那些贱民太弱小太无用，就算死光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您应该也有同感吧？” “什……么？”格鲁马斯一时之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你现在应该能够理解我此刻的做法了。”喇叭里说道，“事实上，我觉得你也同样弱小无用，所以就算死掉，也没什么可值得可惜的。” 钢铁巨人迈出两步，手臂伸出平台护栏之外，格鲁马斯的双脚悬空。只要他一放手，那么格鲁马斯就会直接从四层楼的高度摔下去。 一个普通人在有充足的准备下，从这种高度跳下去也会不可避免的受伤。更别说格鲁马斯此刻这种姿势了。摔下去的话，恐怕就不是凶多吉少，而是要说九死一生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放亮，足以让人看到脚下的高度。平时这种高度却也不吓人，但是现在低头看去，却让他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打颤。一阵风吹来，风中能清楚的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气息。 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感觉啊！如那潮水中的沙子，丝毫不由自己做主，只能任由玩弄欺凌。这种状态下，每一秒都变得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从来，这种感觉都是格鲁马斯给予别人的，但是当这种感觉笼罩住他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免疫能力。 钢铁巨人的头部并没有表情功能，只是一张冰冷的钢铁面孔。格鲁马斯绝望的转过头，最后一次看到天边，黎明的晨光。 然后他的表情突然一滞，随即大笑起来。 …… “殿下……天快亮了！”女随从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她已经来这里很久了，事实上，她正好看到了这场战斗的最后一幕。 耀日家族的术士，身体被女主人直接击穿了。 以令人生畏的精确度打穿了身体致命位置，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那高速的一击，已经超出了人类的动态视觉范围。 足够的速度，会让任何东西变得危险。柔软的水流在高速下，能切开坚固的钢铁。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术士并不喜欢使用武器的缘故。特别是在术士对战之中更是如此。 失去生命的尸体就躺在蝶梦脚下，血都已经凝固了。 但是蝶梦站在那里依然没动弹，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从她杀死对方开始，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女随从也是等了很长时间，直到实在等不下去了才提出这个问题的。她差点以为主人受了什么伤。事实上，虽然此时可以说黎明在即，但是真的要天亮还要一点时间。 “天亮了啊？”蝶梦终于做出了反应。“啊，还没亮呢！不过这个……时间过的真快。” “女士……您……” “啊，我没事。”蝶梦做了一个手势。黑暗中，一头黑色的野兽扑了过来，但是在它扑在蝶梦身上的时候，野兽的身体就已经变成了一件只能说是披肩的东西。更多的野兽凑过来了，于是很短的时间里，蝶梦身上多了一件看上去半是毛皮半是织物的外套。在这个季节，这种衣服偏热的，但是在这个凉气沁人的夜晚，倒是意外的合适。“我只是在实验罢了。”她披上外套，笑着对随从说道。“怎么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让人能试试所谓的‘吞噬’到底怎么样。” “那……结果呢？” “很了不起！”蝶梦回答。“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我还以为那是很粗糙的东西，只是某个人脑洞大开，但是却偶然契合世界规则的产物……应该有很大的改进余地。但是事实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供改进的余地。那个发明魔法的人，肯定对于术士和魔力有着非同一般的深刻认识。我估计，”她微笑了一下。“哪怕他是一个术士，也起码要在解剖台上解剖掉几千几万个术士才能得到如此简练而巧妙，甚至只能称为艺术的魔法。” “女士，那么……” “需要我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蝶梦看了看脚下的尸体，眉宇之中闪过一丝厌恶。如果她可以选择，那么一定会立刻让这个名为“吞噬”的魔法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一个无情而残忍的魔法，它重新改写一切术士之间的关系，不客气的说，它将毫不留情的扰乱世界现有的秩序，留下深深的烙印。 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智慧发明了这个魔法，又是一颗怎么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灵在推广这个魔法。它到底会扰乱多少不安分的心呢？到底会消灭多少术士心底原本就不多的善良和慈悲？就如刚刚死在她手上的这个耀日家族的术士一样，会有多少怯懦的灵魂会想到用同胞的尸体铺成自己走向高处的阶梯。 必须要说，辉月这方面就远不如冥月做的好了。至少，从她的预感来看，也许冥月可以用铁腕强行压制下这种暗潮吧。但是辉月这边，情况就差很多了。至少就她的角度，她知道很多辉月的规则执行并不特别严厉。那些缺乏向强者挑战的勇气，却擅长欺负弱者的人，会有侥幸心理试图将目标对准同胞的后背。 蝶梦摇了摇头，将对未来的不安暂时压在自己心里。未来会如何呢？应该会改变，但是却不知会朝着哪个方向改变。 但是至少，比起冥月那边来，我们这边有更多的准备时间。她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 “天很快就要亮了呢。”随从再一次重复。 她把所有的杂念驱走。陆五可以说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惊喜，但是现在已经快天亮了。这场战斗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王车易位，“王”和“车”各自走上了它们不应该在的位置。车代替王的位置没什么关系，反正就棋局的角度来说，车虽然强大，但不是不可取代的。哪怕被对方吃掉也不决定胜负。不过，王就完全不同了。王到底能不能代替车的作用，在第一线克敌制胜？ 如果能的话，那就是完美的胜利，如果不能的话，那就是自己作死的失败。 她马上就能够知道结果了。 “我们回去吧。”她对着随从说道。“也许应该收拾一下营地……”之前好像玩过火了，耀日家族的术士肆无忌惮的倾泻魔力，把整个帐篷都绞得一团糟。帐篷反正是陆五的，不关她的事情。但是她的衣物行李之类的东西，也全部被安置在里面了啊。之前完全忘记了这点事情了呢！ 第一百六十六节 王车易位29 哪怕此时天色已经将近黎明，整个营区依然安静的过分。 原本在这里的士兵几乎全部被带走，这里压根就是一个空营罢了。剩下来的极少数人，也都被认真的警告过，明白一旦有了动静就要赶紧离开。当然这也很正常，普通人在术士的较量中能起的作用很有限。绝大部分时候，他们与其说是助力，不如说是拖累。所以一开始，整个营地就是一个空营，是留给蝶梦的战场。 中间的大帐篷，也就是这场战斗最初也最主要的战场，早已经被沸腾的魔力搅得一塌糊涂。用四分五裂来形容都是轻的，应该说完全变成了一地碎渣。 但是，情况要比蝶梦预想的好上很多。她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事实上，就连她之前用的桌椅，居然都在这场破坏中保留了下来。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事实就是，它们就是混在一团被撕碎的帐篷布料里，虽然不能说完好无损，但是起码也是大致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既然如此，她就重新坐回了桌子边。反正黎明在即，这个晚上也没有时间睡觉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继续之前的事情，消磨这最后的时间吧。 蝶梦很快重新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前面说过，终端里存储着大量来自异界的数据资料。不过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这些资料并非是应用型的科学技术成果资料，相反，绝大部分是一些和“科学技术”扯不上关系的哲学、历史、数学还有其他一些理论方面的东西。 这是她——当然不止是一个她，还有很多在科学方面有天赋或者爱好的学者或者是科学家——最主要的工作。或许有人觉得，向异世界文明学习就是全方面解读对方的技术资料，掌握原理，所以应该在实验室里忙个不停才对。但事实上并不会如此。 这个异世界文明的科技等级并不高，至少不会比术士们更高。不过这么说其实是不公平的，因为每个世界的规则都不一样。所以智慧生物的文明发展，要面对的困难区别很大。比方说，陆地上的智慧生物，常常以点燃火焰作为文明发展的第一步。而水里的智慧生物，就需要科技发展到一个很高的阶段，才能掌握火焰的力量。所以很显然，对一个世界来说，在蛮荒阶段即可掌握的力量，对另外一个世界而言是发展到一个极高高度之后才能拥有。难度截然不同。所以单纯拿出某样科技成果来衡量科技水平，是很不合理的。 比方说术士们特有的反重力技术——对这个世界而言是非常普遍而且不足为奇的东西。早在遥远的过去就被发现并掌握。相反，如果一个世界没有共鸣石，那么估计掌握反重力技术，最终制造出实际投入使用的机械，那么恐怕科技的等级就需要一个非常高的水准了。 所以，对于早就习惯于从异世界获得科技资料的术士们而言，他们并不需要从零开始，掌握解读全部的科技技术。对他们来说，比起把别人的科技树完全引进和吃透，还不如触类旁通，找到灵感（或者是现成的理论）来完善提高自己的科技树。当然，如果拥有直接能嫁接过来，能够立马投入使用的科技成果，那就更好了。 比方说蝶梦，她就一直在试图异世界的哲学和文化之中，寻找进一步拓展魔力应用的契机和灵感。这一次带回来的资料并不是全部，但是没关系，那样一个存在多种差异较大的文化的世界，是需要细细品味的。 她稍微看了那么一点时间，然后，终于，最后的时刻来了，一缕晨曦出现在天空之中。 半边天宇还昏暗，半边天宇已经迎来了光芒。 这个夜晚结束了。整个棋局，应该已经迎来的结束的时刻。 让人真的略微有点期待呢。 …… “哈哈……哈哈……”格鲁马斯的声音只能用狂笑来形容。“陆五，你看到了吗？！” 陆五当然看到了。他也不可能看不到。在城外，有着一支军容壮盛的部队。 陆五来到这里早不是一天两天，他也已经见过这个世界的日出。 地球上，黎明时分，太阳会沿着远方地平线徐徐升起。在这个过程中，天空先是鱼肚白，然后是朝霞、晨曦逐渐放亮。这个过程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但是在这个世界，黎明来的更加突兀和迅速。在不知不觉之中，各自悬挂天际一方，统治夜晚的双月已经消失不见。 天空半边依然笼罩着夜色，但是另外半边，晨光已经喷薄而出，将城外的军队染成一片金色。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黎明，只是很短的时间，半个天宇已经放亮。 那是一支真正的大军。俗话说，人马上万，无边无际。眼前就证明了这个谚语。至少，从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也就是尼斯城边缘的一栋四层民房平台上，没办法看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不过至少能判断的是，这支军队不管怎么算，数量都是陆五部队的好几倍。 那是一支庞大的队伍，而且，他们虽然还在城外，但是并不是呈现长龙的行军队形，而是已经摆开了战列。正在从三个方向包围着这座城市。 当然，所谓围三缺一只是一种战术，并不等于说他们允许里面的人能够平安撤退。在更远的位置，一支车队正在待命，显然随时可以发起追击。 陆五的目光停在最近的那些士兵身上。他们显然对尼斯城的防线情况了如指掌，都恰好站在不引起火力点主动攻击的范围外。在他们中的第一列，由手持电磁炮的外骨骼装甲排成了一条散兵线。在散兵线后方，是陆五不曾见过的一种装备。如果可以形容的话，这种装备宛如一座倒过来的金字塔，而且悬浮在低空之中。 怎么看都像是做好的战斗准备，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的样子。 “放我下来！”格鲁马斯喊道，“否则你知道是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陆五显然还没理解。 “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吗？”格鲁马斯威胁的晃动着手里的东西。陆五当然认识，那是在这个世界很常见的终端，军用的那一种。陆五自己也有一个。当然，型号款式略有不同。 “你大概不知道，我刚才一直开着通话吧！”格鲁马斯说道。“那是我的军队，现在，他们都知道我这里面对着什么了！” 他冲着终端连续的喊了好几个人的名字，终端里也立刻响起应答声。双方虽然没说几个字，但是充分证明了格鲁马斯没有说谎。 现在，城外的军队已经了解城里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死了，”格鲁马斯喊道。在这突如其来的狂喜之下，他的面孔都扭曲了。“他们就会立刻进攻！”虽然隔着钢铁头盔，看不到陆五的神情，但是他也察觉到陆五并没有很大的动摇。“别以为外面那些东西能挡得住！” 在尼斯城外部，有着用大型电磁炮塔为火力点构成的防线。此时所有的火力点都已经被激活，不再是人控制，而是由默认的程序控制。它们会攻击一切射程内的移动物体。其中当然也包括这些外来者。 “&%￥#，”格鲁马斯用一个快到让陆五听不清楚的速度喊出一个名字，“让他们见识见识！” 一道耀眼的光线突然闪过。那道光线正是一台那种仿佛金字塔一样的东西上发出来的，目标则是尼斯城外围防线上的一个火力点。只是一下子，那个火力点，也就是安放大型电磁炮塔的工事，宛如一块被加到过热的巧克力一样，瞬间融化下去。怎么看都已经被击毁了。 “哈哈……知道了吧，那是专门用来攻坚的光线炮！”格鲁马斯得意的说道。“这是浮空要塞上的副炮……的简化版，但对付这道防线却是大材小用了！不要以为你有机会，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军队就会被瞬间碾碎。别以为我死了他们就会撤……他们是耀日家族的部队，他们会为我报仇的。” “但是你现在在我手里！”陆五的声音依然平静，隔着喇叭，实在听不出什么。但是在格鲁马斯感觉来说，他能感觉到陆五的底气动摇了。 是的，虽然此时他的处境非常不妙，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的整体实力却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格鲁马斯可以骄傲的说，不管怎么打，不管是防御战、野战或者追击战，陆五都没有哪怕一点获胜的可能。 “说的对，所以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格鲁马斯身体终于停下颤抖。虽然他此时依然被悬在空中，脚下就是足以致命的四层楼高度，但是在明白自己事实上已经安全了之后，他已经平静下来了。“放我走，”他极力掩饰，但是眼睛中依然不可遏制的闪过怨毒的光芒。“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放你走？” “是，只要你放了我，我就下令军队撤退。”格鲁马斯说道。撤退？做梦去吧！只要我回到军队里，我立刻下令挥军进攻！不，甚至不需要进攻，直接光线炮把你和整个城市，还有边上的所有一切统统变成变成高温下的碎渣。 “我可以用家族的名义起誓。”他紧接着说道。“这种誓言并不是可以随便发的。”这是很有力的筹码，因为确实很大一部分贵族会重视这样的誓言。当然，只是很大一部分。 “如果我不呢？”陆五显然依然在犹豫。 “那你可以杀了我！”格鲁马斯恶狠狠的说道。“但是你和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会为我陪葬。你不会喜欢这个结果的，是不是？” 这不是谎言。原本格鲁马斯就因为自己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安排了预案。其中当然也包括他不幸战死的那一种。必须要说，虽然格鲁马斯可能是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因为当时的他觉得这完全没可能）制订的预案，但是他确实事先做出了安排。 如果他死了，那么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周边的所有人，都要为他陪葬。 更多的光线炮发射了。每一发都射中一栋建筑，然后，这些用不知名建材造成的房子，就会在高温下整个溶解。 格鲁马斯的部队呈三个方向朝着城市倾斜了一轮火力。仅仅是这一轮火力，就将整个城市边缘一圈子的建筑尽数摧毁，其中大部分是民房，当然还有全部外线的火力点攻势。 “这就是浮空要塞级别的火力！”格鲁马斯狞笑着说道。“你没有任何机会！” 第一百六十七节 王车易位30 陆五显然从未见识过这种级别的火力，因为外骨骼装甲扭头看向那片被融化成渣的建筑，半天没有做出反应。 这倒是不足为奇，格鲁马斯早就知道陆五的出身来历。他终究只是是那种在边境小地方出生长大的土鳖，并没有受过相关的正规教育，眼光和经验都很有限。虽然他被晚星家族拉拢收买，作为晚星家族的代理人出面竞争这台浮空要塞。但是他肯定对于这种巨型战争武器真正的威力一无所知。 当然，陆五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很多无知的人都犯下经验主义的错误。当他们习惯了电磁炮作为重火力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当然的认为浮空要塞上也会安装此类武器。但是事实上，陆战部队和浮空要塞，双方的武器系统差异之大，简直不像是同一个科技树上点出来的（也许真的就是如此，有不少证据指出，浮空要塞的发明显然是大量借鉴了术士们从异世界带回来的科技）。陆战部队使用常用武器都是走在“实弹武器”的道路上，从通用步枪到电磁炮、乃至于外骨骼装甲，无不都是如此。某种意义上，和地球的情况非常相似。 但是这并不是说这个世界只有这条科技树。浮空要塞从一开始，就走在“能量武器”的道路上。 严格来说，很难分辨两条道路孰优孰劣。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当一个人第一次见识到能量武器的威力，他会深深为之震撼。 哪怕只是浮空要塞副炮——不，甚至连副炮都没有，只是副炮的简化阉割版本都是如此。 没有爆炸、击穿，碎片纷飞之类的场面，只有高热下的融化和蒸发。整个战场只有光，没有声。能量武器的声音甚至比电磁炮还轻，但是绝对没有人说威力太小。那如乳酪一样融化掉的建筑就是最好的证明。 按照地球时间计算的话，大概只有一两分钟左右吧。但是就是这样一两分钟的时间，整个城市外围，大概占总数百分之一左右就被完全的摧毁了。 而且，这一波攻击只是示威，并不是全力以赴的攻击。而且最重要的是，至少就场面上看去，格鲁马斯的部队根本无需和敌人进行交战。别看他们的第一线站满了手持电磁炮的重步兵，但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与其说他们的任务是冲锋陷阵，不如说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那些光线炮不受攻击。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慢慢等着前方的一切被己方火力摧毁就够了。这种态势，恰如地球上用远程炮火摧毁敌人一样——在敌人的射程之外，有条不紊的摧毁一切。前线的士兵甚至只能作为旁观者。 最重要的是，至少此刻看上去，这种可怕的火力是可以随意倾泻的。也就是说，哪怕以刚才的火力作为标准，那么格鲁马斯只用继续发挥，在一两个小时内，就能报整个城市和城市里所有的一切统统化为这种乳酪。 如果没有对抗远程火力的方法，那么只能说必败。完全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只要稍微有一点点头脑的人就会很自然的理解这一点。 格鲁马斯怎么说也经历了昨夜的战斗，虽然他输了，但是他毕竟完全了解陆五手下的装备水平。陆五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和光线炮对抗的武器——如果有，他早就拿出来用了。或者说，昨夜的战斗怎么也不可能拖延到这个时候。从客观角度来说，他也不相信陆五有这种东西。因为那甚至不是标准装备，完全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才有能力准备的。 陆五依然没有反应，但是他不可能无视这种威胁。对此，格鲁马斯十分确定。陆五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后果——这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都是如此。 是的，陆五本人或许能逃过一劫，但他的军队根本不可能。从理智角度来说，失去这里的军队，那么他就完全丧失了一切的基础，别说浮空要塞（显然就算浮空要塞修好，也不可能会属于他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维持运转）。而从感情上来说，他的一群好部下，好下属就这样死在这里，也会让他不能忍受。毕竟对于很多人（特别是充满正义感的年轻人）来说，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很多人不怕死，但是不能忍受亲人或者朋友的死亡。 这场谈判中，格鲁马斯相信自己有一半的胜算。哪怕最糟糕的情况，也是陆五通过威胁得到了让自己军队撤退的机会，仅仅是如此而已。 不过格鲁马斯并不满足于这个可能。他希望的是陆五因为一时冲动或者考虑不周，而将他提前释放。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决定增加压力。 “菲尔丹！”他冲着自己的终端喊道。“一刻钟内，如果我没有任何回应的话，按照原定计划动手！” 终端里响起一个清晰而坚决的回答声。 “陆五，决定吧。”格鲁马斯看着面前钢铁巨人。“杀了我，然后为我陪葬。或者说放了我，让一切到此为止。”他冲着边上吐了一口唾沫。“这一次算我输了，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他为自己又增加了一个筹码，暗示自己将退出对浮空要塞的争夺。当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在做了如此之多的准备，出动了如此之多的力量之后，如果他还不能将浮空要塞带回去，那估计哪怕最亲的人也会对他的表现表示不满了。 “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了？”钢铁巨人的发声装置里，终于响起了声音。 还有一张底牌，不过尤塔那个家伙实在太不靠谱了！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怎么说也是高阶术士，就算只是高阶术士中不起眼的一员，但是他至少归入那个特殊的范围之内了。一座浮空要塞对格鲁马斯来说，是很重要的成绩，但是对于尤塔来说，这不能让他提升家族中的地位，压根没什么意义。 “格鲁马斯，”陆五的声音听起来和过去略有不同，但是格鲁马斯已经没空关心这个了，因为钢铁巨人的另外一只手指了指头顶。“你没觉得，我们说了很久的话了吗？” “什……么？”格鲁马斯先是不解，然后迷惑的随着对方所指，看了看天空。前面说过，此时半个天域已经被光明所占据，但是另外半个天域还归于“夜晚”的范围。 如果格鲁马斯此刻在地球，估计会为这个光景所迷惑。但是这里是瓦歌，这就是这个世界黎明的正常景象……格鲁马斯作为土著，这样的黎明，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 不，等等，不正常！格鲁马斯猛然觉悟到这一点。 黎明的时间维持的太长了。 一个普通的黎明到底会维持多长时间，也许因为每个人的标准不同而有不同的答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黎明并不是一天中一个非常长的时段。 特别是这种半边天域黑暗，半边天域光明，更是一个非常短暂的时刻。长夜已尽，来自太阳的光和热很快就会占领整个天空。 但是……天空保持刚才的亮度，似乎太久了一点。 他的目光朝着天空看去。初时倒也没有察觉，但是定神细看的话，却感觉到那边有一团巨大的乌云，结结实实的笼罩在天空之上。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乌云么，也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但是……他突然感到一股从脚底传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如一头长着铁刺的虫子一样，沿着他的脊背，毛骨悚然的攀爬着，一路爬到脖子上，最终钻入他的头皮，让他头发都似乎要竖立起来。 钢铁巨人里，响起一个声音。 “伊万，下面就随你来干了。有问题吗？” 这话显然不是对格鲁马斯说的，但是格鲁马斯却清楚的感到自己的牙齿已经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撞在一起。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突然席卷过整个城市，带来漫天尘土，也同时卷走了天空之上，那一团怎么看怎么不自然的乌云。 藏在乌云之中的那个东西，终于在黎明的晨曦中露出了真身，将自己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这样的东西，没人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那是一座巍峨的钢铁城堡，全身上下闪动着灰色的金属质感，悬浮并不是特别高的天空之中。 其实格鲁马斯也并非第一次看到它。但是那是它坠落在地面，由无数维修人员包围修理时候的场面。可以打一个比方。哪怕是海中的霸王，强大的抹香鲸，一旦搁浅在陆地上的时候，也不会给人任何畏惧感。 但是这一次，鲸鱼已经回到了大海里，展现出海中霸主的真正威势。 看着坠落在地面上的浮空要塞和悬浮在天空中的浮空要塞完全是两回事。前者最多只会让人发出“哦，好大”的感慨，后后者，则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由衷的敬畏。 虽然那钢铁城堡看起来破破烂烂，虽然很多边角似乎都残缺，但是那依然让人畏惧，因为是一座浮空要塞，天空的霸王，世界上最强大的战争武器。 “没问题，”外骨骼装甲的喇叭响起显然不属于陆五的声音。“对付这些，不过小菜一碟！” 第一百六十八节 王车易位31 格鲁马斯的军队整个骚动起来。他们也看到了那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就算是傻瓜也看得出，这座浮空要塞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不，不止是不站在他们这一方，那种气势汹汹的态势，显然充满了敌意。 刚才还组成散兵线，镇定的守卫在光线炮前方的重装步兵，整个队列都在向后退去。而后方，光线炮也立刻在尝试掉头。甚至一些原本操控着这种武器的人员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在惊慌中想要用双腿撤离。 更后方的情况愈加混乱，因为很多车辆都开始掉头了。要进攻一座地面城市倒也罢了，但是要说让陆战部队去和浮空要塞打，那完全是找死。 但是不可避免的是，有懦夫，自然也有勇士。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逃跑的，能够清楚的看到闪光接二连三的闪起。那是有人用光线炮对着天空上的浮空要塞开火。 然而，如果说这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发挥了什么杀伤效果，至少凭借格鲁马斯的眼睛判断不出来。一轮攻击之后，浮空要塞纹丝不动，连掉下一点点边角零碎的迹象都没有。 不过它也不是对这一轮攻击毫无反应，因为就在所有人的眼中，这座巨大的战争机械转了半个圈。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巨大的机械行动起来会如此迅速和安静。但是事实上，它轻盈得简直像是燕子。只是一下子，它就完成了这一次小小的掉头。 从下方看上去，能够看到浮空要塞的底部并不是圆形的，也不能说是和圆形相近的椭圆。事实上更接近于水滴形。也就是说，整个浮空要塞有一个“尖头”，也有一个“钝头”，正好位于两侧。 刚才是尖头端朝向格鲁马斯的军队，现在掉过头来，轮到钝头端朝过来了。 必须要说明的是，假如尖头端这一部分结构看起来还比较完整的话，那么钝头端这一部分就显得真正意义上的破破烂烂。 这一边，有着太多的残缺和伤痕。看得出来，原本这一部分应该呈现整齐的流线型，外圈内圈严密咬合，外面有外挂的装甲层，里面有内衬。但是此刻，这一部分看上去被野狗啃咬过一般。大块的装甲层脱落，几个大豁口是如此的碍眼，以至于让整个战争机械缺乏美感。而正中的那个大豁口更是堪称巨大，大得几乎能让人看到里面的各种残缺设备了。 要比方的话，那就是地球上那种老迈得毛发都开始脱落掉的狮子。虽然每个人都知道狮子是一种很威武的野兽，甚至被称为兽中王。但是如果是秃毛的狮子，那就谈不上什么威风了，相反会显得很可怜。如果在动物园里看到，甚至会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同情心。 但是，衰老的狮子依然是狮子。隔着动物园的栏杆的时候，你也许会觉得它值得同情。但是如果没有那一层栏杆，狮子和你直面相对的时候。人类就会明白一个事实：掉毛的狮子，同样危险。 浮空要塞的下缘位置，一排暗门突然打开。从这些暗门中出现的是和地面上光线炮类似的，倒金字塔型的东西。这些不祥的东西就这样突然探出头来。如一头衰老的狮子，突然在敌人面前露出獠牙利爪。 下一瞬间，一道道光线就从这些光线炮上发射出来。 尼斯城外的原野上，瞬间变成了屠戮的修罗场。 没有爆炸，没有哀嚎，只有一道道死亡的光线横贯大地。一切的东西，包括钢铁和人体，都在这种力量面前分化瓦解。在那种光线扫过之后，万物都被消融。别说上面的那些人造物了，哪怕是大地，都会在那一击下融为玻璃状。 只是一波的射击，就让一切都失去了悬念。尼斯城外已经没有军队，只有一群正在逃亡的人流。不管是车子还是外骨骼装甲，此时各个都是争先恐后的向后方逃亡。这种战完全没办法打。 格鲁马斯的目光呆滞的从远方的场景挪回来，停留在他面前的外骨骼装甲之上。这是一种旧款的主战型外骨骼装甲，以现在的标准来说，性能方面平凡无奇，一定要说有什么优点，就是装甲层比较厚。但是现在，格鲁马斯盯着它，看着那呈现无机质感，翡翠色的感光装置，仿佛在看着一个全世界最稀有的宝物一样。 “这……不可能……” 对于浮空要塞的维修进展，格鲁马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或许说，这是最值得他关心的事情之一。它怎么可能飞上天空？它怎么可能在陆五的控制之下？难道这一切从头到脚都是一个阴谋，一个让他上圈套的阴谋？！ “我不相信？！”他几乎是哭起来。不，不是几乎。因为他的鼻涕眼泪都随着哭喊声流了出来。须知，就算是刚才他被陆五一把抓起，悬空放置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如此的失态。“这是骗局，一定是的！” 他用力的敲打着外骨骼装甲。先是用自己手上的终端，但是终端再结实，也不可能和外骨骼装甲比试硬度。几下子的工夫，这个电子仪器就开裂破碎，最终变成了碎片四处乱飞。然后是拳头，他的拳头一下下的打在复合金属层上，鲜血四溅，伤口甚至深可及骨，但是格鲁马斯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了。 “不可能的！”他终于停下来，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钢铁巨人。如果有可能，他会将面前的外骨骼装甲撕成碎片的。然后，他突然之间，抓紧了之前终端破碎留下的一小块残片，突然刺向外骨骼装甲手腕部分的关节。前面说过，这个位置是几乎所有的外骨骼的共同弱点。除了自身关节结构比较脆弱之外，它虽然外包护甲，但并不是那种很严密的包裹，有相当大的空隙。 终端的残片深深的刺入装甲的缝隙，也许尖锐端刺中了什么，原本抓着格鲁马斯长袍的钢铁之手突然一松。 格鲁马斯突然感到身上一轻。人类的本能让他手舞足蹈的想要抓住什么，但是终究什么都没有抓住。他就这样看着那个可恨的钢铁巨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然后，世界破碎开来。 格鲁马斯落地的时候，是后脑先着地的。带着人类全部重量的坠落之力，一点不剩的让他的脖子和脑袋承受下来。颅骨和颈骨的结构承受不了这种可怕的冲击力，整个扭曲变形。事实上，连脑浆都迸了出来。 …… 在天空之上，或者详细点说，在浮空要塞的指挥部位置，伊万正在忍受隐的抱怨。 “我的人是维修工人，不是士兵！”他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不能把我们卷入一场战斗之中。” “这也不是一场战斗。”伊万倒是脚踏实地。“这只能算是一场测试，一次打靶。就算是维修工人，测试一下副炮性能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副炮性能早就测试过了，能源输出功率为原定的百分之六十七！这是我亲自测试的，已经无需做第二次了！” “功能性测试和实际测试是两回事。”伊万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知道虽然对方抱怨个不停，但是对方已经别无选择。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大地上已经尘埃落定。对于浮空要塞来说，刚才发射的确实只是副炮，而且是受损的副炮，此外也谈不上火力全开。除此之外，考虑到此刻操纵浮空要塞的是一群维修工人而非受过训练的士兵，所以整个浮空要塞此刻的反应实际上是非常迟钝而且缓慢的。 但是哪怕如此，这也不是地面部队能够对付的敌人。 所有的机械都有一个共同的原理：基本结构不变的情况下，机器越大，输出功率越大。一台房子那么大的蒸汽机，其动力肯定要大大超过车辆那么大的蒸汽机。浮空要塞本身作为一个平台，能够提供远比任何其他机器都更强大的能源供给，承载各种体型巨大的战争机械。地面上的军队和浮空要塞对干，根本就是找死。 就像地球上类似的情况，二战之前，战列舰是海上霸王。对付敌人战列舰最好的办法就是己方的战列舰。二战之后，航母称雄，而对付敌人航母的最好武器就是己方的航母。而在这个世界，对付敌人的浮空要塞，最好的办法就是己方的浮空要塞。 “别扯这些歪理了！这就是战斗……”隐显然很不满。 “好啦好啦，”伊万回答。“反正已经结束了。” 副炮的一波攻击就直接结束了一切——就算是伊万也不想再一次发动攻击，因为这已经不是战斗，只能算是单方面的屠戮了。击败依然在抵抗的对手是一回事，但是对着已经丧失战斗意志并且四散奔逃的人下手是另外一回事。虽然这两者，就此刻的伊万看来，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 地面部队对浮空要塞……就像刚才说的，这不是战斗，而是打靶。对着一群没办法也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目标开火。区别只是在于到底是固定靶还是移动靶。 “对了，启动对地连接吧。”伊万说道。“陆五阁下应该会上来了。” 浮空要塞可以说还没有修好，很多原本的东西能不能用都还需要调试。隐虽然一脸不满，但是也不得不跑来跑去，向手下布置各项任务，想要建立对地连接。 “陆五阁下，请稍等，连接建立好之后，您就可以上来了。”伊万对着终端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带着悠闲自得的心情看着脚下的城市。 此时晨光已经笼罩整个天地。脚下这座刚刚经历过一波战火的城市，宛如一枚多棱的宝石一样，嵌在地面上，等着胜利者的采撷。 这一夜已经彻底结束了 第一百六十九节 各方 “高手，刚才这个是……”陆五是事后才意识到外骨骼装甲的手已经松开了。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应该说，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外骨骼装甲的手部已经松开了。也许是刚才残片的刺入确实造成了影响，因为手腕部分能够听见电弧跳跃导致的“噼啪”声响。估计有导线什么的外缘被切开了，导致少量能量泄露。 “没事，搭档，是他自己找死。”高手倒是很镇定。“搭档，别关心这个事情啦，待在里面很闷吧？终于可以出来放松一下了。” 主战型的外骨骼装甲通常都可以打开座舱，供操作人员进入。这种外骨骼装甲其实无论是动力还是灵活都不出色，但是护甲厚度确实很不错。伴随着金属轴承的转动，一个座舱盖开启，陆五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朝着下面看了一眼，格鲁马斯的身躯仰面朝天，四肢摊开的躺在坚硬的地面上，双眼无声的看着天空。暗红色沿着他长袍的四周蔓延开来。 就算是不通医疗的人也知道，这显然是没救了——当然，就算还有救也没用。因为根本不可能有谁来救他了。这里可没有120。 原本应该是亢奋的，但是亢奋之中又有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明明之前那种厌恶和憎恨依然挥之不去，但是，明明是对这个人有着明确厌恶和憎恨，此时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似乎是他对于杀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对于来自一个和平地区的普通人来说，有这种心理也是正常的），亦或者是某项执着突然完成之后的某种空旷感。 “我杀了他……”陆五轻声的对自己说。虽然说松开手让他掉下去是一个偶然，但是陆五知道，哪怕格鲁马斯没做出那种精神崩溃的疯狂挣扎，陆五也会把他丢下去的，他很确定。就算不是丢下去，估计也会将他捏死。 “哈哈，搭档，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脑子不清楚了。”高手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怎么看都算是他自杀的好吧？！虽然便宜了这家伙，但是这样也好，免得脏了你的手。”高手说话的口吻很随意。 “可是，哪怕不发生这种事，我也会……” “搭档，你到底在想些啥米莫名其妙的东西啊！”高手的声音尖锐起来，“没错，我们本来就打算杀掉格鲁马斯，但是，事实就是，他的死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他强调着这个词。“他完全是自己找死，情绪失控，发了疯。搭档，如果单单是脑子里想想就要为此负责的话，那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直接以强奸罪论处了。” 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让陆五整个人一激灵。 “再说了，搭档，现在没空想那么多事情了，”高手说道。“小术士来了！” 陆五定下神来，这才听见下面的脚步声。 有人正沿着楼梯跑上来。而且这种脚步声…… 说句实话，在听到这个脚步声之前，陆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现在，先是听见高手的提示，现在又听见这个脚步声，突然之间明白自己心里期待的是什么。 “陆五！”四楼平台的入口之处，出现了一个身影。陆五的眼睛朝着那边看去，正对上一双紫色的眸子。 “琥珀！” 在这一刻，突然一切矜持，一切距离都不复存在。就在这恍惚之间，你就明白究竟那种恍然若失的空虚来自何方，又要如何弥补。转瞬之间，两个人抱在一起。 在那恍惚的一瞬间之间才能够感觉到生命的美妙和充实。 这一次真的……冒险了啊。 虽然和高手一起勾勒出整个计划，并且反复确认过。一切都只是“看上去危险”，实际上轻松。但是归根结底，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突然惊觉这一夜远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 亲历战场，特别是位于第一线，对于陆五来说，不管是对生理还是心理都是一个考验。谁能说真正没有危险？那些棍棒刀剑，那些火焰和屠戮，统统都是真实不虚的。除此之外，还有最大的一个威胁，或者说是陆五真正竭尽全力去躲避的那个危险——敌方的术士（事实上整个战略构思都因此而生，为了避开敌方术士，陆五可以说将自己藏在最安全，也最危险的位置上），应该说，事后才能明白惊心动魄之处。 琥珀应该也是如此吧。等到双方分开，各自做自己要做的事情，甚至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才明白到底陆五在自己心中占据一个什么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起，原本那层微弱的薄膜，那层可以被称为“合作和同盟”，既连接两个人，又分离两个人的膜已经不复存在。在这一刻，只剩下两个人忘情的相拥。 一直以来，陆五和琥珀的关系，都隔着那一层最后的膜。或者可以用几千年前孔夫子的那句话“发乎情止乎礼”来形容。就算卷入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事情依然保持原样。双方之前一直有着一层最后的膜。 两个人其实到现在，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了。但是陆五却隐约有一种特别的感悟，那就是他们现在其实只相处过三次。 第一次相处的时候，她是能凭自己的力量遨游以太之海的异界术士，而他只是一个平凡位面中一个没有任何特别能力、身份和地位的平凡人。是的，那个时候的她需要地球人的帮助，但是不客气的说，那个人不一定是陆五。按照博弈论的观点，那就是琥珀处于绝对谈判优势，陆五处于绝对的谈判劣势。琥珀是不可替代的，但是陆五这边有八十亿人可以代替他的位置。这很容易理解：如果有人为你指点未来，帮你发财，你会拒绝吗？全地球都不会有这种傻瓜的。 所以，虽然出乎意料之外是一个美貌的女孩，但是陆五有着天然的对于美丽异性的倾慕好感，也无法表达——特别是很琥珀从一开始就明确过在地球只是暂时后，就算时不时会产生那么一丝的绮念和冲动，也会被理性所克制。 第二次相处的时候，正是那个新年才过。原本一切顺利的琥珀突然遭遇到不知来自何方的巨大危机。本体受伤，力量削减大半。那个时候，琥珀是充满恐惧而且无助的。 那个时候，陆五积极帮忙。那也许是同情。但是就算是同情，陆五也明白，双方其实并没有站在一个角度。同情并不能升华为其他东西，最重要的事是，在这个危机中他几乎无法发挥任何价值，最多只是跑跑腿的料。 第三次就是就算因为凯查哥亚特的事情而卷入这个世界，返回，然后带着琥珀回来。情况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变化。事实上，很多危机，必须依靠琥珀才能应付。 但是不知不觉之中，似乎有什么地方出现了变化。他说不清楚到底到此是从何时开始，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发生。但是原本他一直以为拥有的那一层坚韧的壁障，突然之间破碎开来。 也许从一开始那就是一层窗户纸，只是现在冲着窗户纸点了一下罢了。 过了很长时间，长到甚至让人忘记了到底多久，陆五听见了一声刻意发出来的咳嗽声。 有人来了。 陆五下意识的松开琥珀，由于尴尬，他觉得脸上热得简直可以去煎鸡蛋了。 红衣从平台入口处走了出来。 如果说刚才打搅好事让红衣有什么心理障碍的话，至少他脸上可是半点也看不出来。那张苦脸上，就连半个毛孔都没动弹。 “伊万来了，”他说道。神情镇定，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对于琥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好奇心，似乎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你可以说这是他过来人已经不在乎了，也可以说他觉得这些小事情一点都不重要了。现在，这场战役结束，己方完胜。 如果将整个战役按照蝶梦的标准，命名为“王车易位”的话。那么在红衣心里，他知道在尼斯城发生的一切都是幌子。王车易位，把王送上战场并不是真正想要让王冲锋陷阵，发挥和车一样的战力（虽然事实上也算是这么发生了），只是让王吸引所有的注意力。 能打赢最好，打不赢也没关系。只要浮空要塞到手，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 这就好像赌博双方争夺一个彩头。一方在那里苦思冥想要打出哪一张牌的时候，另外一方已经把彩头给偷到手了。既然如此，那么牌局胜负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打赢了最好，但是哪怕打输了也无所谓，彩头已经到手了啊。既然彩头到手，那自然是哪怕输也是胜利的输，更别说这个彩头很厉害，直接翻转牌局完全没问题。 必须要说，这要托格鲁马斯的福。不得不说，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眼光确实远在陆五之上，直接把斗争程度提高到一个陆五本来没想到的位置。但是反过来说，打开潘多拉盒子的人或许根本不会想到从盒子会出来什么样的东西。既然格鲁马斯用开拓性的眼光把原本同阵营的争夺提升到生死竞赛的高度，那么陆五等人自然也可以依样画葫芦，把斗争的高度直接提高到胜负无所谓的高度。 “其他地方……情况怎么样？”虽然红衣看上去毫不在意，但是陆五却没办法如此自如，毕竟他还远谈不上脸皮厚。 红衣的视线似乎扫过琥珀，“一切都在控制之内……不过，您真的要兑现承诺吗？”他看向陆五。“向那些本地人……难民……” 强者没有必要向弱者履行承诺。虽然这个说法可能很无情，但是这就是客观事实。不管陆五（或者是伊万）承诺过什么，他都有毁诺的权力。因为此时此刻，只需看看天上的浮空要塞就会明白，如果陆五做出决定，不管那是什么样的决定，那些本地人也只有接受——或者去死。 第一百七十节 各方2 “我是这么打算的。” “您不要忘记，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很大一部分人，没有履行诺言。”红衣提醒。尽管在战斗开始之前，那些本地人已经许诺全面接受陆五这边的指挥。但是在突入尼斯城之后，特别是控制了城内一处重要的仓库，得到一批数量极多的外骨骼装甲之后，事情就发生了改变。很多人觉得，他们已经有资格不认账了。虽然最终没达到双方决裂的地步，但是确实已经自行其是，不再鸟陆五这边了。他们的行动之所以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与其说是因为陆五运气好，不如说这边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并且做出了针对性的部署。 他们中只有一部分，甚至可以说只有地方军（或者说还保持着军团基本形态的那个群体）的那些人基本遵从这边的指挥。 红衣的态度很明确，他不希望陆五如约定一般，把这些难民全部带回去。迦舍城那边的矿区也许还需要补充一些人手，但是绝对容不下这么大的数量。至于说尼斯城这边，正规军高层那里会顺势把尼斯城的防务交给陆五云云，都是别人的空头承诺，听听可以，不足采信。总之，如果应允下来，这里的这些难民是累赘，而且是很大的累赘。 倒是这里的军队，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还能保持着一部分军队的形态，证明内部团结，意志坚定，而且中下层军官素质过人，值得接纳招揽。只要正确的予以收编，那么会成为很好的战力。反正现在也没人管军团编制和人员的问题，扩大军团规模完全没问题。 “算了……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陆五想了一下。“先到浮空要塞上面去看看，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 浮空要塞的情况很糟糕。 一切只能说勉强运作——正如前面说过的，尽管这座浮空要塞确实还能运行，但是隐的维修计划中，可从未想到过在昨夜就让它飞上天空。 别说外部的破破烂烂了，里面也是破破烂烂的。这就好比出车祸的汽车——说句实话，车祸刚结束的时候，汽车的状态还不是最糟糕的，基本上还能保持着一辆“汽车”的形态，但是如果进了维修厂，修了一半，它估计连“汽车”的形态都无法保持了。 因为维修这件事情本身，和拆卸是密不可分的。为了维修，必须要把机械拆解开来，这是客观的需要。但是这么拆解之后，机械本身的状态只能说更加糟糕了。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一根管道如果扭曲变形了，它也许还能用，但是如果它因为维修的缘故被拆掉一截，那就真的彻底不能用了。 现在的浮空要塞，实际上整个就是一个大工地。要说一个晚上发动了反重力引擎而飞起来，倒也能行。但是要说一个晚上就把所有拆解开来的系统重新装回去，那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浮空要塞，连“残缺版”“阉割版”都算不上。因为它的整个系统绝大部分都瘫痪着，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都是如此。或者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它就是一个能够飞行的空壳。没错，它的能源系统和动力装置确实完好，但是一个没有外接的能源系统有什么意义呢？除了副炮之外，没有任何可用的武器（而且就连副炮也是残缺不全的）。 当然，对付地面部队，副炮也就够用了。事实上，副炮与其说是用于攻击其他浮空要塞的武器，不如说是专门针对地面的武器。在一对一的浮空要塞较量中，有时候副炮会作为干扰对方观察或者试探对方装甲的一种手段，但是大规模交战的时候，副炮极少被投入使用，因为假如有多余的能源，那就赶紧往主炮上送吧。 所以，浮空要塞的情况就是很显然的了：它需要修理，它需要继续修理。事实上也是如此，此时此刻，大量维修人员依然操作着他们的修理机器，在浮空要塞里面积极劳动。他们并不知道关于这件事情的背后的交易，只是单纯的觉得稍微有点奇怪罢了。 但是，正如隐之前自夸的，整个女妖之门范围内，他就是浮空要塞维修的最高权威。任何人都无法质疑他的这个权威，其中当然也包括他的手下。既然他下令这么做，那么对于他的手下而言，那只是原定计划略作调整的问题罢了。 就算有人知道了那根开裂的栋梁的事情，也可以将其解释为“经过细致探查，发现开裂情况远没有预想中的严重”就可以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但是这个“反常”，必须要严重到没办法解释的地步，才会让人怀疑和揣测。否则的话，用常识来解释一切是人类的固有天性。 浮空要塞的指挥中心里，红衣再一次看到了伊万。 其他地方大部分都是乱七八糟的维修工地，唯有这里倒还暂时清净。相关的指挥系统实际上根本没有修复，现在浮空要塞的控制操纵已经退化到“交流基本靠吼”的程度。必须用声音冲着那些维修工人下令——当然如果是太远的地方，就不得不麻烦别人跑去传令了。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指挥中心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或者说，除了伊万和红衣之外。 虽然这里现在是一座空壳，一座大维修工地，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确实站在一座浮空要塞的指挥中心里面。虽然说感应装置、投影装置之类统统无法使用，但是却能通过窗户，看到脚下的一切。 尼斯城现在就横卧在他们脚下。这一夜的战斗却意外的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最大的也是周围一圈建筑物被高热溶解。可以说，整个城市依然完整无损。 看着脚下的城市，令人莫名的有一种心旷神怡，将世界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特别要说明的是，这座城市也不是除了交战双方就没有其他人了——怎么说也有公用贸易网络那边的站点，以及少数一些商人或者某些组织独立派来的的观察员等等少量人员。不过，在昨夜的战斗中，这些人都很聪明的选择了避让，而交战双方也很默契的选择了无视。所以，他们完全没有涉及战斗。不过天亮的时候，当这些人明白硝烟散尽，战斗结束而走出来的时候，城市已经变换了主人。 “干得不错，伊万，你来的很及时。”红衣说道。 “哈哈，只能说凑巧了。”伊万回答。“倒是你，我听人说了，你指挥得很棒。” “比不上你……”红衣轻描淡写的说道。“呵呵，在凯查哥亚特的攻势下，我是带着区区少数人，还是偷了军团的车辆才逃出来。而你却能让整个军团完整无损的撤回来。单单这一点，”红衣说道。“我就觉得你水平远在我之上。” 带着少数人坐车逃走，和一整个军团连装备带人马全部撤离，这两者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到处都在传说伊万之所以能够撤退，完全是因为背叛了其他军团的缘故——原本是几个军团约定彼此配合防守，但是伊万乘着别人防御的空档偷偷的溜了，拿其他军团的战友当炮灰殿后，才让自己的军团逃出来。 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那只是无关人员猜测的罢了。站在红衣的角度，就会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凯查哥亚特并不是那种卖队友就能跑掉的敌人啊。最重要的是，这场传说中的背叛事件，发生在相当遥远的地方。 就算是伊万用出卖队友的方式争取到了一定的撤退时间……这个撤退的时间能有多少呢？ 别人不知道，从战场上逃出来的红衣能不知道吗？只是很短的时间，原本的十六军团就整个被狂潮一样的攻势吞没了。前面说过，这个世界的“军团”通常并不是一个人数单位，而是一个战力单位。所以，哪怕那场背叛确实的发生了，那群倒霉蛋为伊万争取到的撤退时间也是很有限的。这点时间能让一个军团带着全部装备安全撤走……红衣只能说呵呵了。 “呵呵，只是运气好罢了，凯查哥亚特没有追击。”伊万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推开。“倒是红衣阁下让人惊讶，据说同时兼具轻步兵和重步兵的指挥能力……刚才摆弄起浮空要塞的设备也是像模像样的，应该不是新手吧？” “呵呵，只是一时手痒罢了。”红衣说道。虽然此时指挥中心的设备都不能使用，但红衣进入指挥中心之后，倒是好好了摸了摸一些已经许久没接触过的设备（哪怕此时他们还不能用）。 在这个世界，辉月和冥月两个阵营在技术方面基本持平，可以说各有千秋，各有所长。但是在浮空要塞方面，双方的技术却意外的相近。很多构造和细节都非常相似。在一些战役里里，甚至有过通过接舷战，占领敌方的浮空要塞后，并且将其立刻投入战斗的记录。 虽然红衣刚才只能算随意摸摸看看，但是是从他刚才熟练的动作，伊万就能看出红衣对于浮空要塞的指挥中心似乎并不陌生。 “呵呵，其实重步兵指挥什么的只是勉为其难罢了。”红衣似乎真心实意的回答。“说真的，不是我出色，而是格鲁马斯太蠢了而已。” “格鲁马斯很容易对付？” “是的，”红衣回答。“他的眼界超过勇气，适应能力要大过冒险精神，有贵族的风度却没有战士的风范，有鸟瞰世界的视野却没有征服世界的气魄。精明，但是怯弱。会为自己准备退路，不会拼死搏击，也不会背水一战。但是，”他转头看了看伊万。“这一战其实赢得并不容易。我们差一点就让他跑了。如果不是陆五的话……估计格鲁马斯能跑的掉，事情恐怕很麻烦。” “那么这一战的关键还是军团长阁下吗？” “是的，”红衣承认。“如果不是陆五事先派遣人手将格鲁马斯的电磁炮塔全部破坏的话，恐怕要等到浮空要塞到来才能结束城里的战斗。” “派遣人手吗……”伊万轻声的说道。两个人不经意之间的互相试探已经结束，话题被转回到正事上面来。 “不管如何，浮空要塞到手了……事情会轻松一些吧。对了，那个栋梁断裂的事情要怎么处理？该不会几天后就彻底坠毁吧？” “出大价钱，隐大师愿意帮我们修。”伊万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之前有些夸张……不过你知道，工程师们常来这一套，好从你的口袋里掏更多的钱。对了，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再提。” “保密？为什么？” “这是我和隐达成的私下交易……你知道，他之前大言不惭的向我们说谎，再提这个事情，显然会让他不自在。我们现在必须依靠他修理，还是不要让他面子下不来比较好。” 第一百七十一节 各方3 陆五站在尼斯城最高处的平台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中的巨物。 虽然这头空中巨兽的外壳显得残缺（某些位置甚至是破烂），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伤痛和疲惫，但是对于地面上的生物，它依然有着一种天然的威慑感。 受伤疲惫的狮子依然是狮子，状态完好的蝼蚁还是蝼蚁。 这样一座各个系统基本都瘫痪，只能称为空壳的浮空要塞，轻而易举的就击败了一支颇有规模的地面部队。而且这不是普通的三流部队，应该算得上精锐之师，此外还拥有一些不常见的精良装备。 不，这不应该算“击败”吧，因为根本不是一场对称的战斗。傻瓜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事实上浮空要塞一出现，格鲁马斯的士兵就立刻全军震动。除了极少数勇者或者说傻瓜之外，其他人都选择了后退。因为每个人在看到浮空要塞的时候就明白输定了。有一部分人甚至在确认浮空要塞之后立刻直接逃走，就连稍微交战一下再撤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战力，并不是等差数列那样逐步增强的。 过去陆五一直有种隐约的疑惑，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相当的高，但是如果让两个世界的正规军队来进行一场正面的交战，在不涉及术士的前提，也不出动飞行器之类，陆五觉得地球人不会输。 不只是不会输那么简单，真的打起来，也许会以很大的优势取胜。 地球上的武器，虽然分化出无数种不同类型，但是归根结底，绝大部分武器核心是火药燃气。通过火药燃气将弹丸射出——虽然自中世纪时期开始就是如此，但是到今日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 但是就这种简单的原理，被地球人玩出了无数的花样。步枪、轻型火炮、重型火炮、火箭炮、近程导弹、中程导弹、洲际导弹等等常见的装备，足以形成一个远中近全方位的攻击体系。 其实也无需劳动各种导弹出马，也许单单是大炮就能把这个世界的军队给打趴下。现代火炮（包括火箭炮）射程可以从几公里到几百公里，而且能够轻易如地毯一般覆盖整个大地，产生摧毁性杀伤效果。 而这个世界最常见的武器，也就是电磁炮，虽然理论射程极大，却是直线发射，受到人类视觉范围的限制。遇到地球的炮火，这种武器几乎没什么用，除了挨打，还是挨打。 哪怕不考虑远程炮灰，双方直接在较近距离开打，这一点也不会改变。外骨骼装甲——说句实话，它本身的结构就决定了它不可能和坦克比赛装甲和火力——必须集结极大优势的数量才能对付地球的各类装甲车辆。 但是在科技档次上，却是完全反过来的。别的不说，这个世界的电磁炮就是地球都尚未全面推广的高档次武器。电磁炮有着推力大、射程远、稳定性好、隐蔽性强等等无数好处，就算是陆五也知道，由于弹丸在炮管受到的电磁力非常均匀，所以弹丸天生就有稳定性好命中精度高的优势。相反，火药武器还得依靠膛线来实现旋转，以此提高稳定性。 这就好比内燃机和蒸汽机一样，前者比后者有着先天的优势。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特别笨一点，不懂得打仗？亦或者术士们刻意压制科技发展，结果把各种高大上的高科技武器装备硬生生压成了畸形儿？ 但是这么说的话，又不像。这个世界在内战，而战争是最能推动装备发展的。除此之外，术士们拥有穿越异世界的能力，不管是琥珀还是高手，都说过术士们曾经从异世界带回无数科技成果。这样的世界，当然视野开阔（陆五不觉得地球是独一无二最牛逼的那一个），怎么可能被那最后一层窗户纸给挡住呢？ 这是一个相当费解的问题。 不过现在陆五已经完全明白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武器发展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陆五想象中的海陆空三军。这个世界只有一种军队，那就是空军。其他两者，陆军和海军（如果有的话），都是第一种军队的附庸。 因为这个世界和地球有一种根本性的不同，那就是共鸣石。一种天然具备反重力属性的矿石。 在地球，那些巨大的现代化战舰上，水兵大部分都是赤手空拳，没携带武器。有人会在乎这个吗？没有。没错，让水兵携带武器可能会在某些极其特殊的条件下有用，没人可以否认这一点。但是绝大部分条件里（肯定超过百分之九十九），水兵身上有没有枪一点也不会影响胜负。枪对于水兵来说，是累赘。 这个世界的地面部队确实装备不精，特别是缺乏如地球上大炮导弹一样的远程火力。但是这个重要吗？不，一点也不重要。没错，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让陆军装备远程火炮很容易，但是没有必要。因为步兵有没有远程武器，一点也不会影响胜负。 一座哪怕用“大破”都不足以来形容的残破浮空要塞，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驱散一支上万人，甚至数万人的大军。 也就是说，所谓的战争，从来都不是依靠陆战部队在地面上交战取胜的。打得再好也没有用。当浮空要塞之间的战斗分出胜负的时候，失败一方的步兵就是那渣，活靶子。 面对着这样的机械巨物，远程炮火之类的，还有什么意义吗？ 要比方的话，那就是地球上的海战。巨舰才是主宰战场的王者，至于那些救生艇级别的玩意，谁在乎它们的武器装备？ 这就是为什么地雷、迫击炮之类可以说无论构思还是制造都很容易的武器都能在这个世界成为“新式武器”的缘故，因为根本没什么人为步兵的装备花费精神。 陆五现在才意识到红衣和伊万当初的看法。当初他们两个本地人可是明确的说了，哪怕是为了十分之一得到浮空要塞的机会，也值得整个军团去进行一场危险的冒险。陆五原本觉得这应该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现在却明白这一点也不夸张。 “陆五！”身边响起一个声音，陆五这才意识到琥珀来到这边了。 “这次真的辛苦了。”陆五说道。其实昨夜整个尼斯城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城外的浮空要塞。当然，陆五并不知道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还有伊万是如何说服隐的。他只是觉得，既然隐本身是置身事外，单纯的维修工，那他就不会拒绝这个要求。毕竟从原则上来说，浮空要塞的好坏和隐无关，别说废了，哪怕它爆炸了，只要没炸到隐，那就不关他的事。 所以真正的关键并不是要求隐让浮空要塞升空，而是修好那条裂缝，免得没多久就让浮空要塞从天上掉下来。当然，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如隐之前说的，让几百个高阶术士一起过来，用强大的魔力强行把里面的裂缝融合掉。 但是这个世界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琥珀。别看琥珀因为别人阴谋的缘故，魔力损失大半，现在只能暂等机会。但她这种状态下，却意外的因为holoera的缘故，拥有了将其他形式的能量（也就是电能）转换成魔力的能力。 换句话说，她虽然失去了魔力的爆发能力，但是却得到了几乎无限的恢复能力。要说战斗自然吃亏，但是要说此类的修复，她一个人可以顶几百几千个术士。有时候还真的说不清楚这种情况下的琥珀算是赚了还是亏了。 “一件小事啦。”琥珀看着陆五。“昨天晚上……相当危险吧？” “嗯，很危险，但是也很刺激。”陆五回忆起昨夜的事情。 “那你现在……站在这里，合适吗？”琥珀轻声问道。 “伊万和红衣都建议我不要出面，”陆五回答。“把剩下的事情交给阿琪。她是贵族出身，又是军团的监察官，要说收拾战利品，维持秩序之类，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他突然想起格鲁马斯最后的姿态：四肢摊开，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黑红色的液体从他身下流出，沿着地面流淌。 虽然他死掉陆五一点也不会后悔，但是那个场面却不知为何令人格外心悸。 如果我输了，也会是这个结果吗？不，他转瞬把这个念头抛开，伸手搂住琥珀的腰肢。可惜现在的琥珀只是灵体，他突然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 不过马上，他就没闲工夫考虑这个了。因为他的终端响起了提示音，有人要和他联系。 这个时候，谁会主动和他联系呢？是在浮空要塞上面的红衣和伊万吗？或者是正在处理战后诸多事宜的阿琪？他们有什么事情需要请示吗？ 陆五打开终端，然后惊讶的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联系人。接着，他听见了一个不应该听见的声音。 是道尔上校。 …… 阿琪站在格鲁马斯的尸体边上。是的，尽管此时还是上午，但是这已经是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了。她轻叹了一口气，将这死亡场面用自己的终端拍下来。 第一百七十二节 各方4 她身边跟着几个人——军团里的技术人员。他们正在现场收集格鲁马斯的私人终端的残片。 尽管这玩意可以说被格鲁马斯砸破了，但是实际上破的只是外壳，里面的那些存储信息的组件可没那么容易坏。技术人员将里面的数据复制出来，为这场突袭盟友的战斗寻找证据。 所幸格鲁马斯似乎并没有太多保密的准备——格鲁马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最后会输这种可能。所以，很多信息，都被他留在自己住处和他随身携带的终端里面。如果格鲁马斯最后赢了，这些东西自然而然会被事后销毁（甚至可能不会被销毁，谁能拿他如何呢？），但是现在是他输的很彻底。 这些缴获的档案材料都证明了一件事：这并不是陆五冒天下之大不韪突袭友军，残杀盟友，而是格鲁马斯自己阴谋诡计，暗算别人。最后死了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所以说战争的胜利是很重要的，胜利者总是有很多办法来寻找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为自己的合法性合理性提供借口。至于失败者……比方说格鲁马斯，证据什么的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监察官阁下，找到了！”一名技术人员兴奋的叫起来。“果然，是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格鲁马斯一早策划的。” “别急，继续细细的找，特别是要找到各种文件的细节部分。”阿琪话音未落，手上的终端已经响起了提示音。 “监察官阁下，那边有城外居民要求进城，”有人说道。“他们说这是陆五阁下允许的。他们现在需要食物……” “让他们等等！”阿琪说道。她这才明白军团的监察官也不是好当的。原本以为这会一个只能混吃等死的职务，但是现在看起来……事情会很多。因为陆五显然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物。时机来了，他对自己的名义上的战友下手也不会有半分犹豫。“……不过，可以从仓库里运一部分食品出去，先分发，拖延一下时间。” 两军之间的战斗没有造成很大的破坏，受到波及的建筑几乎都是已经无人居住的民房之类，仓库、交通、能源、供水之类城市系统完好无损。其实在格鲁马斯的原定计划中，这座城市会被彻底变成渣渣的——他的军队本来就为此做好了准备，甚至连用来摧毁城市的光线炮（也就是浮空要塞的副炮）都带过来了。当然，假如城里的其他那些不相干人的伤亡，那都是陆五导致的，毕竟是陆五对他这个合法指挥官发动突袭不是吗？反正胜利者可以将脏水泼到失败者头上去，这一点在每个世界都是通用的公理。 可惜的是他算来算去算不到浮空要塞。绝对优势瞬间就变成了绝对劣势。 浮空要塞此时已经飞到了一个较高的高度。现在看上去的话，宛如一个被云雾缠绕，大概只有拳头大小的石头。 但是那可是浮空要塞。阿琪虽然因为出身的缘故，年纪轻轻就得到了相对高位的军职（当然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却也没想要能够进入浮空要塞——不是作为简单的搭载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指挥官。 在这个世界上，尽管校官上升一步就是将官，但是两者之间有着一条宛如天堑一样的间隔。这就是所谓中层和高层的差别。权力、待遇之类问题暂且不论，校官如果死了，那就是死了，到此结束，至少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军队这边没人会来追究死因。只要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那就到此为止。而将官死了，情况就会截然不同。甚至会有术士专门过来调查。 两者的区别，虽然没有达到棋子和棋手那么大，却也是一分钱硬币和百元大钞的程度了。一个就算丢路边也不会有多少人在乎，另外一个，丢掉一张都会引起激烈反应。 会有这么大的差别，不管背后的理由是什么，至少在表面上的是说得通的，这是基于现实的需要：因为所有的将官，都拥有担任浮空要塞某一方面指挥官的资格。前面说过，这个世界的人晋升为将官，除了足以被认可的功绩之外，还有学历资格（最难的是要塞指挥官，最容易的是检修长）。但无论是哪个职位，都将对浮空要塞拥有极大影响力。 而浮空要塞，正如每个人知道的，浮空要塞这种巨型战争武器虽然无比强大，但是在数目上却是稀有品。几十万士兵的伤亡也许只会在一份送给执政官的报告最微不足道的位置添加一个数字，几十台浮空要塞的损失，直接能成为执政官案头的头版头条。 所以这些掌握着浮空要塞命运的人，这些将官，就算他们本质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凡人，但是身份地位上，却已经脱离的凡人的窠臼。他们的生命和状态变得如此重要，以至于成为关系阵营利益的大事。因为很显然，如果在一场大规模战役之中，他们中的某一个突然起了叛变之心，那么就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甚至会直接改变战争的结果。因为浮空要塞再强大，也是人操控的机器。 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自然就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 看着天空那个看起来如拳头大的浮空要塞，阿琪却感觉自己心如火一样燃烧起来。 其实她来这里当这个监察官的时候，她已经对前途完全绝望了。“败军之将不可言勇”是中国的格言，但是其实这个原则可以说是每个文明社会（只要有这个文明有战争存在）都通行的准则。失败的指挥官理所当然要为自己的失败负责。 如果说阿琪之前的战败是因为遵守上司命令，在强弱悬殊的战斗中战败，那么她的责任至少不是最大的。但是那一次冒失的反击，却全部是她一个人做出的决定。没错，其中有很多伊万刻意怂恿的成分，但是最终做出决定的是阿琪本人。 如果可以的话，阿琪是希望自己死在战场上的。因为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无可辩驳的惨败之后，她的军人生涯已经结束了。所谓贵族身份，虽然能让她免去死刑审判，但是她的前途已经结束，在政治生命上已经死亡。对于一个曾经雄心勃勃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来说，在这个时候，肉体的死和不死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然后，对于她的最终审判来了——她被直接从正规军中踢出去，给陆五，一个本来在她麾下的地方军军团长，当监察官。这个安排倒也没错，陆五作为迦舍的指挥官，他的军团需要一个监察官，阿琪正好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对阿琪来说，这是一个和死亡也差不多的结果。这是一次降职，但是远不止是一次降职，也许其中羞辱成分更多一些。陆五的军团里都有些谁？她还能不知道吗。首先陆五，一个曾经为了几台外骨骼装甲，在她手下当炮灰小卒的小小中队长。一个年纪轻轻，半路出家，什么都不懂的人。然后是红衣，一个来历不明，不知从哪里混进地方军（当然，这事不算罕见）的苦面人。还有伊万，给她出谋划策，让她最终背负战败罪名的老狐狸。所有的这几个人，都曾经在她面前毕恭毕敬，俯首帖耳，现在却一跃变成她的上司、同僚。还有比这个更能羞辱一个人的吗？ 但是作为一个败军之将，阿琪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以她丧师辱国的罪名，她能够得到这个审判结果就是有人背后帮衬的结果啦。 虽然说她想死，但是那也只是某种特定时刻的冲动罢了。任何生物都有强烈而执着的求生本能。所有喊着“生不如死”的人，其实都是不想死的。在如木偶一样接受了自己最新的身份和职务之后，阿琪已经对未来完全绝望了。还能怎么样呢？须知最重要的是，迦舍城的正规军已经撤走了，整个城市被“委托防务”给了陆五。这意味着现在迦舍城里只有一个军团。 这样规模的部队，怎么可能做什么？未来似乎已经猜也猜得到，一切都取决于凯查哥亚特的心情。如果凯查哥亚特高兴了，不来打搅迦舍城。那么这座城市就成为风暴中的那一抹平静的港湾，平静无比。反正陆五根本不可能发起主动进攻。虽然说阿琪上一次能退回来是陆五的功劳，但是这显然是一次冒险的赌博。虽然赌赢了，但是终究不是击败凯查哥亚特，而是因为凯查哥亚特看到援军到来就选择了撤退。总的来说，与其说那是一次战斗，不如说那是一次狐假虎威的诈唬。 至于凯查哥亚特心情不好了……哪怕白痴也懂得，这么一座防御兵力薄弱（而且还分出很大一部分部队去关照矿区）的城市，正是凯查哥亚特突破的最好位置啊。估计到时候，阿琪也就是一个丧生于乱军之中的结果吧。 而且抛开这巨大的风险不谈，就算这边一切风平浪静，阿琪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别人或许可以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多干几年，并且美名其为“熬资历”。但是她就连熬资历的本钱都没有——因为她已经在身份上被踢进女妖之门地方军里了。总督死了，作为军团长的陆五已经是最大的军官，阿琪还能升什么官？谁能给她升？执政官么？ 所以说这个最终判决下来之后，假如说比死刑好，那也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阿琪已经心如死灰一般。上一次她回到迦舍的时候，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具会走路的木偶。 然后刚回到迦舍城，一道雷霆霹雳就落在她的身前。陆五手里居然有一座正在维修的浮空要塞。接下去的一切就是这两天发生的了。这是一场为了争夺浮空要塞而发生的战斗，在一场斗智斗勇之后，格鲁马斯直接跪了。 而现在，这座浮空要塞就在她的视野所及范围之内。而她因为此时的身份，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将是这座浮空要塞的所有者之一。 如果那些给她下判决的家伙知道了这件事情，估计会统统气昏过去吧。这与其说是被贬谪，不如说是升官吧。 “监察官阁下……”身边有人叫起来了。阿琪这才回过神来——她走神了，而她自己的终端此刻正在疯狂的发出提示音，提醒她有人找。 终端显示的联系人是一个她很熟悉的人。 “阿琪，听说陆五已经占据了浮空要塞，”她第一次在那个人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神情。“并且杀掉了格鲁马斯，是不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三节 各方5 “我就在格鲁马斯的尸体边上。”阿琪回答。作为对这句答复的具体说明，她将一副格鲁马斯的尸体照片发了过去。 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来动格鲁马斯的尸体，甚至没有人阻止其他人接近。所以这个时候，估计格鲁马斯的尸体的视频或者图片，已经到处传播了。对方联系他与其说是为了第一手情报，不如说是为了确认一下。 “仅仅一个晚上。”对方显然花了一点点时间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发送过去的信息。“就变成这样了？” “仅仅一个晚上。”阿琪说道。战争的痕迹已经被基本抹去。诚如每个人知道的，这座城市虽然昨夜发生了一场激战，但是归根结底，那只是两个军团的战斗，也就是说，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只是一次极小规模的交战。战争虽然是吞噬生命和财产的野兽，但是那也分大小的。更别说整个尼斯城里其实压根没什么平民，所以更谈不上被波及什么的。 “耀日家族不会不可能没给格鲁马斯安排护卫的……”投影里的人显然轻声叹了口气。“既然格鲁马斯死了，那么保护着他的术士应该也难逃一劫吧？” 阿琪传送了另外一张图像过去。那是一张一个中年人的尸体，尸体身上披挂着金属盔甲——不是那种带有高科技的外骨骼装甲，而是如字面上一样的金属盔甲。盔甲宛如一张纸片，被绝大的外力揉得皱皱巴巴的。仿佛曾经有一双巨大的钳子，活生生的夹住了这个人，硬是将他夹得骨折筋断，连内脏都被挤碎了。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明明是一种如此凄惨的死法，死者最终的仪容却是睁大眼睛，脸上凝聚出一个显然略带讽刺的笑容。 或许这只是一种偶然——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人死后，他的表情一定停留在临终的最后一瞬间。但是也有可能（当然这很正常）由于各种外力，让他脸部肌肉有所运动，最终变成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表情。 不过，不需要其他的证据，单单是盔甲本身，就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身份了。在这个通用步枪和电磁炮满天飞的年代里，打仗会穿着盔甲的人，要么是傻逼，要么就是术士。 “果然……”终端投影里的人感叹了一声。“耀日家族受到这样的打击，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的声音突然一变，从那种与事无关者常见的感慨口吻变成了冷冽如冰的语气。“浮空要塞现在在陆五手里吗？” 阿琪甚至没有回答，直接给他回了一张新的图片。 那正是浮空要塞低空悬浮在城市上空的图片。这样的照片面前，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 “隐呢？”一小会后，对面的人问道。 “那位大师？他还在里面指挥人马紧张的进行维修工作呢。” “你确定吗？” “当然，我之前稍微上去看了一下。” “浮空要塞是不能飞上天空的……”对方这一次沉默了很长时间，若非礼貌，阿琪差一点就结束这次视频对话了。“我确定。” “隐也和陆五说过同样的话。”阿琪说道。陆五来尼斯城这边之前，是先去浮空要塞那边拜访隐的。她也是拜访者之一，所以隐说的话她当然也听在耳朵里。“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那座浮空要塞受损颇为严重，硬来的话，大概最多只要几十天就会彻底毁坏吧。”隔着终端对话的那一位说话的神态说明，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了。“我真的没想到，陆五会……会坚定到这个地步。”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看错了陆五。但是如果细细想一想，又觉得这事并不离谱——不，应该说很正常才对。 虽然这样一座浮空要塞是非常珍贵罕见，甚至可以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独一无二的机会。但是对于任何冷静而理智的人来说，生命才是真正可贵的。没了生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浮空要塞再好，也得有命去享受。从这个逻辑来说，为了保命，哪怕浮空要塞丢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在地球上，曾经有过被逼进荒郊野外的匪徒，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烧绿票子取暖的事情。这种事情虽然很可笑（也很可悲），但是站在客观角度来说却很正常。因为如果命都没了，那么任何东西对你都没意义了，不是吗？ 所以，陆五被格鲁马斯逼急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那么就算做出什么焚琴煮鹤的事情来，那也没什么奇怪的。正如每个人知道的，出自人类的某种天性，宁可将东西破坏也不留给敌人是很正常的逻辑。所以陆五宁可让自己付出大量维修资金的浮空要塞用一下就完蛋，也要格鲁马斯去死。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思路大概就到此为止。因为发生的一切都完全符合逻辑，符合人类的天性。但是他知道得更多一点。所以他明白，这一切不应该发生的。 确实，如果有人诉诸武力，胁迫隐强行让浮空要塞升空（虽然这出乎意料之外，但细想的话也是很正常的），那么至少现在的隐，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他的维修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来找阿琪而不是隐。 “应该不至于吧……”听到对方的话，阿琪也显得很犹豫。因为很显然，如果浮空要塞几十天后就会坠毁，那么那帮维修人员现在在浮空要塞上忙什么？做无用功吗？ 如果说目标是修复几个系统，让它在彻底坠毁之前发挥一下余热，这当然是可能的。但是看浮空要塞上的势头……任何人都看得出，这可是全面维修啊。有人正在把那些拆解掉的系统，比方供热、供水、内部防御之类等等重新搭建起来呢。 “你是说浮空要塞还能用？” “我是有这种感觉……”阿琪不想说自己不久之前刚刚和其他几个人讨论过浮空要塞的维修进度和未来的问题。所有人的言谈举止之中，全部清楚的暗示这座浮空要塞并不是一次性餐具。 很显然，没人会考虑一次性餐具的长远处置的。 “不可能……它的中间的承重结构有裂缝……”终端投影之中，对面的人显然眼睛一亮。“那是无法修复的巨大缺陷。除非予以更换，否则……浮空要塞迟早会因此断成两截甚至更多。你看到裂缝了吗？” 阿琪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当初在地面上的时候，在隐的带领下，她确实看到了那条裂缝。但是正如前面说过的，那是一次典型的远观——远远的看到，似乎有那么一条裂缝。要说深刻理解裂缝到底有多深，造成的隐患有多严重什么的，那就完全不可能了。如果说这是隐在说谎，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反正自从社会分工出现之后，专业人士忽悠非专业人士这种例子就实在太多了。当然，也许只是一个判断失误。隐虽然号称大师，但人都会犯错。 “阿琪……”这种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对面突然说道。“如果陆五死了，你能保证控制整个军团吗？” “我才来这里……”阿琪愣了一下，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回答。“有限的几天。” “你过去曾经是迦舍城最高指挥官，”对面的人叹了一下。“从没关心过麾下的地方军军团吗？” 阿琪没有回答，这不是她的错。那个时候陆五手下哪里有什么军团？一支挂着“军团”名义，数量不足百人的残兵败将罢了。就算是身为最高指挥官的陆五自己，实际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中队长而已。为了得到区区少量几具外骨骼装甲来自卫，陆五不得不冒险去当炮灰，陪阿琪完成那趟危机四伏的旅途。可以想象，这样的一支军团，实在没什么可值得关心的。至于后来这个军团的扩张，根本就是后来东拼西凑起来的。可以说，整个迦舍城那边所有的地方军军团全部凑在一起，才组成了这么一个军团。 “陆五突然死掉的话，代替他的会是谁？” “应该是红衣。”阿琪这一次倒是比较快的做出了回答。“他现在是军团里的副军团长，也是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同时又负责全军日常运作。无论从现在的权限还影响力，都是陆五之后的第一人选。” “红衣啊，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投影沉吟了一下。“如果红衣也死了，军团的控制权会落在谁手里。” “应该是……伊万吧。”阿琪回答。想到那个老头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她总是想到，正是他提出来反击凯查哥亚特的建议。就是那个建议让阿琪直接从人生的巅峰落入低谷之中。当然，阿琪自己也知道对方只是一个推手，真正做出决策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但是饶是如此，每次看到那老头的一脸笑容，她都会感觉到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悔恨。不过幸好，她总算是克制住自己，至少每次见面的时候能够保持表面那种冷淡的礼貌。但是如果有朝一日阿琪有了机会，比方说一个可以给伊万一发子弹而不必担心报复的机会，阿琪觉得自己肯定会很愉快的扣下扳机的。“虽然只是空有名义的参谋，但是实际上在军团里人面很广……而且因为他实际控制和后勤和财务，很容易能拉起一帮心腹，在争夺中很有优势。” “如果他也死了呢？”对方追问一句。 “几个大队长……”阿琪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如果是他们争夺最高指挥官的位置，我不能确定谁可以胜出。” 她的这句话已经做出了足够的暗示。就算这些头面人物全部死光，也轮不到她这个新来乍到的监察官夺权控制军团。对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通话就突兀的结束了。 第一百七十四节 各方6 照片上，正是格鲁马斯的尸体。 陆五当然对这个画面非常熟悉，事实上，他是亲眼目睹一切过程的人。包括格鲁马斯的挣扎和死。除了身后那股浓烈的红黑色不再慢慢流淌之外，格鲁马斯的尸体和最初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他的头发和衣服上满是土灰，脸上那种神情崩溃的表情，可以让看到照片的人印象深刻。 道尔上校的声音听起来和他的眼珠子一样的冷。“虽然我想说一声‘干得不错’，但是陆五，你的情况不怎么妙。耀日家族不可能对这样的结果无动于衷。” “你放心，”陆五还没回答，上校就加了一句。“女妖之门怎么说也是前线，而且你怎么说都是一处重点防御阵地的指挥官。就算耀日家族恨你恨得入骨，也没办法对你公开做什么。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就等于正面和正规军作对……那就是一场公开的叛乱。他们再傻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而且你现在有浮空要塞，耀日家族要对付你，也必须动用浮空要塞……我不是说他们没这个能力，沙地的浮空要塞没女妖之门那么多（作为边境地带，女妖之门拥有的浮空要塞数量大大超过其他地方），但是抽调几座浮空要塞对付你不成问题。而是身份，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能攻打你……而想要得到这个借口很难。”上校脸上居然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简直冷到骨头里的笑容。“不要去参加什么听证会、申辩会什么的，你不是正规军，除了那些防务补贴的话，他们没有任何手段制约你……别离开浮空要塞，小心他们可能派术士来刺杀。”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就在陆五还没搞清楚该说什么的时候，道尔上校的通话结束了。 下一瞬间，另外一个通话插进来。其实这不是一次通话，应该说有人就是播放了一个视频过来。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电脑病毒”这种东西，否则的话，按照这种终端的接受方式（无需对方同意就能将一些数据发送过去），估计会瞬间造成大流行的。 那是一个陆五从来没见过中年人，一身正规军上校的服装，面无表情的用古板的语气向陆五做出通知：由于他在尼斯城这边的所作所为，将召开一次针对他的听证会。陆五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地点报道。 不过这个“规定时间”倒还比较宽松，那是一小段时间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这个统治也来得太巧了一些，刚才道尔上校还提醒了一句呢。他刚刚关掉这段视频，终端里就下一个通知到了。 这个通知不是来自其他人，正是来自负责维修浮空要塞的隐。至于通知的内容就是一个比较尴尬的事情了：由于陆五强行要求，导致浮空要塞的维修工作进度完全改变，很多事情不得不重头开始。因此，由此导致的损失必须由陆五全部负责。 额，其实这些义正辞严的表面文章下面，就一个要求：加钱！ 说起来，这比什么都让人头疼啊。 诚如某个名人说过的：战场上，勇气和智慧可以随时冒出来，但是金钱和补给却不是随时可以冒出来的。 …… “我不敢相信……”隐轻轻的用右手在金属栋梁之上摸过。手指上传来的感觉是如此的陌生，让他差一点以为这是一个梦。 原本已经在浮空要塞坠地的冲击中出现深深裂缝的栋梁，此时此刻却已经全部恢复正常。手指所触及的是一片光滑和冰凉，再也没有那些金属断裂产生的毛刺，也没有锋利的断口。一切都似乎回到了这座浮空要塞最初被组建起来的样子。 他再一次擦擦眼睛，证明自己的眼睛并没有欺骗他。 “事实胜于雄辩，不相信也得相信。”身边的伊万说道。伊万此刻双手抱胸，大喇喇的看着隐的神情。 “但是这不可能！”隐急切的说道。这绝不是梦。一个人可以做梦，可以有幻觉，但是他不可能拉着所有人一起做梦对不对？他很确定，从昨夜他开始下令改变工作计划，让浮空要塞升空的时候，他还特地来这里看过。那个时候，那条裂缝还完好的在这里呢。 可是此时此刻，距离昨夜他视察的时间段到现在，连头到脚，最多也只能算一天，裂缝已经无影无踪。哪怕用“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来形容也不为过。 简直无法想象这种事情……那就是神的力量吗？ “没有什么不可能。”伊万将身上的圣徽拿在手里，恭恭敬敬的亲吻了它一下。“我说了，吾神乃是真正的神明。对于凡人来说，甚至对于术士来说，这都是一个奇迹，但是对于一个神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罢了。” 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胸膛能够恢复平静。 “你应该知道……”他想了想，“虽然整个辉月阵营目前是按兵不动，但是事实上，对于凯查哥亚特情报的打探一刻也没有停止。冥月那边似乎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很重视这件事情，所以我们在冥月那边的探子……得到了很多的消息。作为一个会里的兄弟，我不想向你隐瞒太多，总之你要明白，凯查哥亚特曾经被冥月的术士长期囚禁、观察、研究。老实说，就和生物实验里的那些试验品（想必此类实验你也听说过）没什么区别。” “不要用你狭隘的目光去揣测一个神，”伊万不以为然的说道。“人以为他们在观察研究神，但那何尝不是神在观察研究人呢。神在我们面前一再展示奇迹，但如果把眼睛蒙上，那么一切奇迹都不会进入你的眼睛。” 隐本来想说“你走火入魔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好吧，这件事情……”他说道。“按你说的做。如果别人问起我这个，我就说是我一开始判断失误，这条裂缝实际上只是一条小裂缝，稍微修补一下就没事的那一种。” 伊万微笑了一下。他并不急于让隐认同，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神是真实不虚的，那么迟早每个人都得承认——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早一刻晚一刻并没太大区别。就像他自己一样。他不是一开始也抱着疑惑，抱着投机者的那种“虽然我内心其实不相信你，但我可以假装相信你，只要你能给我好处”的哲学凯查哥亚特和打交道的？ 但是，迟早隐会明白——所有人迟早都会明白——那是一个真正的，超乎一切人类想象的存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比起夜晚天空的那两个除了照明之外没有任何用处的月亮，它更有资格被称为神明。 “这个送给你。”伊万说道，同时将一个神的徽章放在隐的手里。 隐的表情显然就像吞下一只苍蝇——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费神拒绝伊万的好意。毕竟这玩意又小又轻，就算放身上又有什么影响？ “对了，那个，红衣呢？”隐试图换个话题，说起来，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红衣，那张苦脸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刚才好像还在。” “出去了吧，还把唯一的飞空艇给开走了。”伊万说道。这个飞空艇的所有权可不是他们的，而是隐的——当然，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暂借一下也没什么。“应该是……去我们营地那边。估计是收拾营地里的零碎事情吧。” 战后，整个局面分为三个区域，阿琪在负责地面上，也就是尼斯城这边的事情，伊万呆在浮空要塞之上，当然还有最后一个，那就是原本在远处郊外的营地。这边就交给红衣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伊万并不在乎。 “哦，那个人……”隐还想说话，这个时候，他的终端响起了提示音。 不是别人，正是隐一直担心的那一个。 伊万显然眼尖，在隐掏出终端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或者干脆就是早有预料，所以此时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而是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看着。而且，他显然是刻意的选了一个斜刺里的角度，这样他可以听见看见整个对话，而对话的另外一方却看不见他。 终端里投影出一张十分熟悉的人脸——事实上确实应该很熟悉，因为严格的说，他离开隐这边还没太长时间。 “浮空要塞的情况怎么样？”对方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直接了当的单刀直入。 “目前还在维修中，”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它现在没有坠毁的风险了。” “为什么？” “因为……”隐的脸部抽搐了一下。“我判断失误了。”他瞟了边上的伊万一眼，“那条裂缝并没有我想象的深……事实上，它无关紧要，并不影响受力。我也是昨夜才发现的。” “怎么会……那么……现在陆五那边怎么样？”投影那张人脸急切的说道。“现在浮空要塞应该在你的手下控制中吧？” “他有很多人都在浮空要塞上。”隐回答道。这句话里面的暗示直接就堵死了对方下一个要求。 说到底，隐手下只是一群维修工人。想要动手的，一没有装备，二不曾受过训练。如果他们完全占据着浮空要塞那当然没问题。但是陆五这边也不是这么疏于防范的。别的不说，伊万不就在这边等着吗？ “现在浮空要塞……的情况怎么样？我是说它现在的状态。” “只能说勉强能动。”这个，隐就无需忌讳什么了。“所有武器中，只有副炮勉强能用。辅助系统中，只有烟雾发生装置能用。其他的统统瘫痪着……现在这边，连个排风装置都还不能运转呢。” “有没有可能……嗯，我的意思是，创造一个机会，让陆五把他绝大部分的手下都离开浮空要塞？我可以把一部分可靠的部下扮作你的维修工人混上来。” 你根本不懂，这边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隐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阿元还在做梦，一个想要成果却不想承担风险的梦。就算是隐也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太过于怯懦和退缩了。想要偷取胜利，那么就要有无法偷到手的心理准备吧。 “阿元，”迟疑了一下后，隐决定说实话。“放弃吧。” 第一百七十五节 重蹈覆辙1 飞空艇并不是那种依靠一具或多具发动机的动力装置产生前进的推力或拉力，由机身的固定机翼产生升力的飞行器。这个世界的飞行器九成九的飞行力量都是源自共鸣石，一种天然具备反重力能力的矿石。有了这个东西，说句实话，设计一种飞行器就成了很简单的事情，根本无需地球上那么多麻烦。 事实上，一个维修大师真正需要的飞行器并不是那种飞的又高又快的类型，而是需要一个足够大，能够协助搬运大量物品的大家伙，至于它的速度什么的，要求就低很多了。 饶是如此，抵达营地并没有花费红衣太多的时间。 整个营地几乎没多少人，剩下的少量人员也在入夜之前疏散掉了。可以说，陆五在营地里留下的只有蝶梦一个人罢了（那位女随从不计在内）。他早就预料到一场术士之间的对决会影响很大的一个范围。按照高手的说法，术士的魔力是一种强大而且粗暴，难以控制的力量。术士们打架，特别是强大的术士打架，肯定波及很大的范围，殃及池鱼什么的不要太常见。因为这个缘故，天亮之后，感觉到营地内一片平静之后，这些人员才慢慢的，或者说小心翼翼的回来 这个做法很成功，因为昨夜，营地这里也许有设备的破坏，但是绝对没有人员的伤亡。 红衣的飞空艇落地之后，马上就有人迎上来。所以，只需要很短的时间，红衣就差不多对昨夜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在整个营地的中心位置爆发了一场术士之间的战斗，至于最终结果也很简单——蝶梦还在。这是最显然不过的证据。 营地中心的那个最大的帐篷，此刻残破得宛如被飓风蹂躏过的RB民宅一样。尽管这个帐篷里蕴含着相当多高科技的成分，照理说哪怕遇到本地最大的风暴也绝不至于被撕扯城这个地步，但是它确实像一个落在脾气暴躁孩子手里的玩具一样倒霉。 帐篷的中间位置，那张桌椅却还完好。 其实也不能说完好，只能说，它们还保持着桌椅的形态，还能用。事实上，蝶梦就坐在椅子上，靠着桌子，通过自己的终端在看某本书。直到红衣走近，她才微笑着站起来 虽然蝶梦的态度一如既往，但是红衣还是让她略微有点吃惊。要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身为高阶术士的身份实际上已经被人知晓了。这种情况下，红衣居然丝毫不显紧张，就有点让人有些惊讶。 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和术士通常是隔离开来的。术士们主要聚居在高高的浮空大陆或者浮空城上面，而普通人则在地面上。这意味着日常生活想要见到一个术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同时，由于术士本身拥有的特别力量，使得关于他们的谣言和各种诡异的说法都四处传播。在更早远的古代，甚至到处都有着类似于术士会搜寻怀孕的女人，将胎儿吃掉以增强自己力量之类的谣言。 这当然绝对是彻头彻尾的谣言，如果真的这么做就能增强力量的话，估计现在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口了。 这个年代科学昌明，很多谣言早就不攻自破，消失在历史的阴霾之中。但是，对于术士那种强大力量的畏惧，深刻的畏惧，却已经几乎刻在很多人的基因里面了。过去，大家不知道蝶梦是一个术士，只认为她是一个来自后方的学者（学者为了某些调查研究跑战场上来，这种事情虽说少见，但并不是没有），所以包括陆五在内，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是礼貌而客气的。红衣也不例外。 但是此刻，红衣的表情看起来和往常也没什么不同——那张苦脸上依然如往日一样礼貌而冷淡。单单这份定力就有点不同寻常。 不说其他人，陆五在确定她是一个术士之前之后，说话的态度和神情也不一样。 说起来，好像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基本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陆五身上了，甚至忽略了其他很多人。之前和红衣之类的人联系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副公事公办，快点把事情干完的态度，而没有细加端详。 虽然说蝶梦是为了光头之死这件事情来的。在光头之死这件事情上，陆五似乎是最大的一个线索。但是现在，事情已经有点不一样了。至少在她的心里，光头的死因不再是一个重点了。因为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出现了。 说句实话，蝶梦之前真的没太在意红衣这个人。毕竟红衣年纪也不小，虽然说长得不难看，但是那副天生的苦脸绝对给他的颜值上了一个极大的负分（基本上没人喜欢那副天生的愁眉苦脸）。除此之外，他的资历也实在没什么可关注的。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看到关于红衣的情报就也明白，红衣十有八九就是冥月那边逃过来的逃犯之类，甚至是个间谍也说不定。 当然，如果是当一个区区的地方军的小队长、大队长之类，就算间谍又何妨？政审什么的，可不会针对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设置。这种档次的人物，就算想破坏，也没办法造成什么破坏，就算想偷窃情报，也偷窃不到有价值的情报。 而且，要说一个间谍混进来这么多年，只当了一个区区的地方军小队长（众所周知，红衣现在的官职是刚刚被陆五提升的），只能说这个间谍笨拙得根本不必费神去防备。 “蝶梦阁下……” “不必如此客气，叫我蝶梦就好。”蝶梦略略一欠身，回答道。 “蝶梦女士，昨夜情况……如何？”红衣早已经看到四周的场景，但是还是多余的问了一句。“耀日家族那边……” “派了一个术士过来。”蝶梦回答道。“不过，这方面已经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倒是你们这边……陆五居然连格鲁马斯都杀掉了。比我想的还好。”她笑了一下，“我已经看到照片了。”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互联网，但是终端之间却也是连成一个网络的。此时此刻作为高阶术士的蝶梦已经从某个消息渠道得知此事，倒也正常。 “那不是陆五杀的，”红衣平静而冷淡的解释道。“他只是自己不慎摔下了高楼。” “当然。”蝶梦轻轻一笑。怎么说双方都是归于一个阵营之下，彼此算是盟军。杀死盟军这种事情，也许可以做，但是绝不能拿出来说不是？这一次其实不管最后格鲁马斯是怎么死的，他都是因为“意外”而死的。当然，这一次坠楼的结果比较完美——尸体都放在那里，每个人都能看出他是摔死的。 这种结果，至少给了各方一个下得去的台阶吧。怎么说也比被一发电磁炮爆头，然后给出一个“流弹射死”的解读来的容易接受一些。 “无论如何，现在陆五应该在尼斯城那边，而且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让你过来找我有何吩咐？” “我只是来确定一下蝶梦女士的情况。”红衣说道。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打赢战斗就完，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术士的不可思议的存在。在战乱之时，术士可是拥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能力的。 昨夜发生的战斗，如果说尼斯城这边有九成以上的胜算的话（前面说过，这个优势基本上是格鲁马斯刻意给陆五的，好诱使他能主动发动进攻。格鲁马斯本身并没有在这个夜晚取胜的打算，原定计划就只有拖延到天明），那么营地这边就半点也无了。谁知道那个突然袭来的术士对上蝶梦会是一个什么后果呢？ 而且，那位不知名的术士到底是被当场击杀，或者没有受伤，见势不妙直接溜走，或者受伤之后败逃，甚至可能是两败俱伤。每一种结果，都会影响下一步的计划。 无论如何，一个受了重伤，和一个没受伤的术士，威胁的程度就完全不一样。 蝶梦刚才的话似乎暗示她杀掉了那个术士。而且单凭眼睛来判断，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蝶梦身上也不像是有伤势的样子。不过这一点其实无法确定，因为红衣很清楚术士们可以使用幻术隐藏很多东西。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识破幻术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凭借逻辑，红衣相信蝶梦是轻松取胜，因为她并无这个伪装的必要。这意味着她可能杀死了那个术士，起码也是足以威慑那个术士逃走而且再也不敢返回。因为她本身并没有对陆五负担任何的义务，随时可以离开——如果她察觉到生命的危险，或者经历了一场充满危险的战斗，那肯定不会留在这里。 耀日家族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在这个辉月阵营中，如此之多的贵族之家中，起码也能排到第一流的程度。 强大的力量是保持和平的必要条件。如果一个高阶术士被杀，大概直接就能让耀日家族的脑子冷静下来吧。 事实上，绝大部分贵族之家，家族里也就一两个高阶术士而已。这就是为什么平衡之刻这么恐怖的缘故。平衡之刻每持续一代人，就意味着贵族家族的档次要下降一个阶段。拥有多位高阶术士的家族，一代人之后估计就只有一两个高阶术士的；拥有一两个高阶术士的家族，一代人之后就只有几个低阶术士，只能勉强维持了；只拥有几个低阶术士勉强维持门面的，直接整个家族新一代就没有术士，若无新人加入，等到老的死光，家族就此瓦解除名。 在这个时刻，就算是耀日家族这样第一等的贵族，也承受不起多少损失了。 第一百七十六节 重蹈覆辙2 两个人的一番谈话冷静而礼貌。 基本上就是稍微探讨了一下耀日家族下一步各种行动的可能。但是也仅此而已。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双方算是站在相同立场上了。但是更多的话题，比方说邀请蝶梦留下来接受长期雇佣什么的，红衣问也没问，蝶梦当然也是提也没提。 以一个地方军军团的身份，长期邀请一位高阶术士帮助，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 “……平衡之刻已经到来，”红衣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贵族之家，都是极不希望家族内年轻人的损耗的。按照过去的统计，有人认为在平衡之刻，术士产生的几率会降至平时的十分之一。这种情况下，家族内每一个术士都非常宝贵。” “老人例外。”蝶梦说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格鲁马斯有一个妈妈。”她轻轻的哼了一下，“她已经没有生育能力，又有格鲁马斯的这层关系，她可能会采取行动。她是一个高阶术士，据说，实力很不错。如果她采取行动的话……” 女性术士通常都会显得年轻，但是这个真的只是“显得年轻”，并不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年轻。衰老的诅咒对任何人都是存在的，到了一定年纪之后，人的各个器官功能就会开始退化，术士也不会例外。说句不客气的话，女术士最多只能说在皮肤方面的衰老比较迟缓一些，其他的东西，和普通人没任何区别。该老花眼的时候还是会老花眼，该白内障的时候还是会白内障。当然，绝经也在其中。 以格鲁马斯的年龄，很容易就能猜得出他的妈妈肯定已经过了生育年龄了。 “哈，”红衣微微一笑，显然不以为意。“格鲁马斯是有一个妈妈，但是她此刻……不管是实力还是资格，应该都是耀日家族的领头人之一吧。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儿子而冒巨大风险呢？” “我对耀日家族的情况谈不上很了解……但是如果格鲁马斯是她的独子的话……你知道，母性和亲情之类并不是能用理智来衡量的。” “怎么可能是独子……他的那个母亲可是高阶术士呢！更别说格鲁马斯只是一个儿子，还是一个没有术士能力的儿子。”红衣随口回答。“啊，抱歉，在这里谈了这么久，说起来，您现在可能感觉累了吧？您打算在这里休息呢，还是到尼斯城那边去？” “就这里吧。”蝶梦随口回答。 “我给您安排几张舒适的床铺。”红衣说着，他注意到原本帐篷里的书柜被术士的战斗波及，损坏很严重，里面的书都掉了出来。但是书本本身却没有损坏。那些都是关于浮空要塞的书籍（之前陆五一直在学习这方面）。于是他走上前，把落地的书一本本的捡起来。 就算是红衣，也没有办法注意到蝶梦的变化。在他转身捡书的时候，蝶梦看着他后背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女士，”随从不安的注意到主人的神情变化。“那个……” “真有趣。”蝶梦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红衣也不是一般人啊。” “有吗？好像也没有啊？”随从刚才在边上基本上听全了，但是却也不明白哪里不对头。 “不。”蝶梦淡淡的回答。她的这位随从经验丰富，但是毕竟世界上有些不是秘密的秘密——有些事情，在某个圈子内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但是在这个圈子之外，却是极少人知道的秘密。 就像红衣刚才说的那个判断一样。其实蝶梦自己也不认为格鲁马斯的母亲会做出那种鲁莽的报复。她或许会在冷静思考和细心打听之后，权衡利弊一下，借助他人之手，或者通过官方渠道给陆五下暗刀子之类方式去报复，但是绝不可能让自己冒上生命危险。 高阶术士，通常都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或者说，太过于鲁莽的术士根本活不到那么长吧。因为这个世界怎么说也是战争的世界，四处杀机并不是谎言。在这种“内斗”重会亲自动手当刺客的，只可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更别说现在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名为“吞噬”的魔法。这个魔法的流传已经是不可遏制的事情了。傻瓜也能察觉出来，这个魔法的发明和传播背后有着深深的恶意。但是，就算明知恶意又能怎么样？现实就是人心险恶。像蝶梦这种杀人之前还犹豫半响的估计也是绝无仅有例子。每个术士（只要他有这个机会），估计都会毫不犹豫的用沾满鲜血的手，从理论上的同伴身上掠夺力量。 还有刚才那个“独子”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蝶梦刻意问的，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只是随口说说一种可能性，就连她的女随从也听不出来（这不怪她，因为这也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但是红衣非常坚定的否认了这种可能。 完全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斩钉截铁一般的否认掉。 只有高阶术士，或者非常了解高阶术士的人，才能明白这个小小的秘密。或者红衣自己也不曾料到这个小小的试探吧。 确实，没有一个女性高阶术士只有一个孩子的——除非她很年轻，比如像蝶梦一般年纪，还来不及生，或者她的生育能力存在缺陷，以至于不能拥有孩子。不过众所周知，第二种可能性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红衣显然不可能很熟悉耀日家族。根据蝶梦掌握的情报，这位自从突然出现后，就没离开过女妖之门。但是，他又通晓这些只有高阶术士知道的秘密……按照逻辑来推理的话，那么就是红衣曾经和某个或多个高阶术士有着很亲近的关系。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又是那种来历不明，甚至极大可能来自冥月一方的人。 其实在这种边界地带，间谍倒是数量不多（间谍通常都会安排好计划，在边界只呆很短的时间过渡一下就离开了），会待在这种地方的大部分都是逃犯。在辉月这边犯下大罪的人很自然会选择逃到冥月那边去，冥月那边自然也是如此。这些逃犯中基本上不会有术士，也很少有贵族——因为这两者价值较大，常常掌握着某些情报和秘密，很自然会遭到追杀。 在“魔法”这种不科学的力量面前，极少有人能叛逃之后还活的好好的（除非他相当强大）。事实上，在追杀逃犯这方面，冥月要比辉月有优势得多。黑暗游骑兵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追杀逃入辉月统治区域的“高级罪犯”。除非一开始就向辉月阵营高层表明身份并得到庇护，否则不管是术士还是贵族，极少能隐姓埋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隐居下来的。 当然，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世事无绝对，就算有少量漏网之鱼也很正常。不过，她倒是可以确信红衣不是术士。因为红衣缺少术士的那种特有的，对魔法残痕的敏锐反应。 那么，是某个贵族吗？而且，不会是类似于晚星家族那种二三流档次的贵族之家。而是一个颇有来历的人物吗？ 呃，不得不说，红衣引起了她很大的兴趣。虽然她知道红衣和光头之间应该没有任何联系，而且红衣来到这边已经好多年了，就算是掌握着什么机密情报之类，估计也都过时了。但是，怎么说呢……或许可以理解为任何一个学者都必然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吧。此时此刻的红衣确实引起了她的兴趣。 而且，从陆五和红衣的关系也挺有趣的。这个不是什么秘密，陆五原本是红衣的麾下的新兵，接着双方成了同僚，然后最后陆五成了红衣的上级，可以说整个倒了一个个。通常来说，这种类型的两人关系会有某种尴尬和疏离。但是事实上却正好相反，两个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一点。陆五对红衣显然十分信任，红衣也半点没有表露出取而代之的野心。 之前，蝶梦就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不过那个时候，她有限的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陆五身上，倒是没考虑过红衣的问题。现在想起来，似乎很好玩呢。 双方……有着某种特殊的约定吗？或者是某种隐而不宣的默契？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红衣已经把书都捡起来，并且堆放在一个比较干净的位置。边上，那只奇怪的动物跑了过来，被红衣一把抱起来。 蝶梦并没有在这头宠物身上浪费太多的注意力——在女妖之门这个地方，异型生物实在太多了。她看过一些相关记录。大概一百多年后，之前由于异世界来客导致的“异化”效果将会慢慢消失，也就是说，生物的基因会最终稳定下来。到时候，估计会给这个世界的生物种类或者是科学家的基因库带来很多新的成员吧。 从短时间内来说，异界生物把整个女妖之门变成了“繁华的荒漠”（这个称呼来自某个报告，因为女妖之门看上去物种丰富，冒出无数新生物，但是实际上却全部成了不能利用的资源。农业渔业养殖业什么的都成了空话）。但是从长远来说，倒是给整个世界添加了很多新的生物资源。一时倒是难以判断是好是坏。 “请跟我来。”红衣带头朝着营地另外一边走去。完全没有察觉在他这次转身的一瞬间，蝶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泽。 然后他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红衣都呆了一下：在他听见惊呼声并转过头的时候，刚才还神采奕奕，言谈举止一切正常的蝶梦已经软软的瘫倒在女随从的怀里。她的两只手死死的捂住眼睛。 袭击？他环视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这显然不是一次袭击。否则的话，此刻敌人早就跳出来了。 果然……刚才只是强行压制着伤势的吗？红衣上前一步，看到蝶梦苍白甚至可以说发青的脸庞。蝶梦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孔，露出了手臂上清晰的伤口。 之前藏在衣服袖子里看不见，但是现在看到了。那是已经接近痊愈的伤口，但是依然留下了痕迹。应该是之前战斗留下的吧。 “我去叫医生。”红衣说道。他清楚的看到对方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受过治疗训练，”女随从惶急的叫道。“帮我把她扶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八节 关于术士的那些事1 “不怀好意？”陆五倒没这么觉得。但是说红衣这句话语气神情很值得琢磨：他一方面说得云淡风轻，另外一方面又有一种强烈的自信和肯定。就好像一位老警察看到扒手一样——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无需证据，凭借他几十年的经验就足够了。 “她不是免费的帮你。”红衣说道，虽然他已经从陆五嘴里知道蝶梦没从这边收取任何费用。 “可是……”陆五本来以为红衣忘记了。 “她对你有兴趣。”红衣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对我？”陆五愕然。 “当然，”红衣的神情是一种很明显的嫌弃，就好像谈到了某种让他很不喜欢的东西，不过显然这个嫌弃并不是对陆五的。“你以为术士们都是热心助人的好人吗？特别是高阶术士。”在这一刻，他的苦脸上非常清晰的闪过一丝憎恶，“她们总是如此。” “呃，”陆五是典型的一脸迷茫。 “琥珀在吗？”红衣突然问道。 “她出去……弄吃的了。”陆五说道。这个世界的食物从美食角度来说贫乏到令人发指，压根不需要“烹饪”这么麻烦。来来回回都是那些显然属于干粮的压缩类食品。但是琥珀可以通过为陆五准备食物这个方式掩饰她不需要进食这个小秘密。 但是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这是红衣第一次刻意提起琥珀。需知平时其他人都把琥珀当成陆五的影子，一方面默认了琥珀可以随时跟在陆五身边的资格，另外一方面又似乎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不过这一点正好也是琥珀需要的。 “一时回不来吧？”红衣问道。“你对术士的情况了解多少呢？我的意思是……关于男女那方面的？” 陆五张了张嘴，一点话也说不出来。他能知道多少？高手是没有性别的，它显然压根没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就算有，它在乎的也是心理上的而非生理上的。而现实之中的术士，他真正可以说就接触了三个：光头、蝶梦还有琥珀。 和光头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事实上彼此因为身份差异，几乎谈不上什么交流。蝶梦之前一直掩藏着术士的身份，压根不可能有这方面的交流。琥珀虽然可以说能够无话不谈，但是这种话题……作为一个刚刚大学毕业（而且是没找过女朋友的）的大学生，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 “陆五，你应该明白，”红衣略微皱起眉头，“对于术士来说，生下的下一代是很重要的。因为术士和普通人之间，力量有着根本性的差别。如果一个贵族之家，家族之类不再有术士的话，哪怕家族实际上繁荣昌盛，人口众多也没用，整个家族就被默认消亡了。他们管这个叫冥……辉月的眷顾。一旦辉月不再眷顾，也就是没有术士出生了，那么贵族也就不成立了。” 陆五点点头……这个说法他倒是一点也不陌生。虽然地球上没有术士，但是地球上也曾经存在过男性继承法。在古代，如果一个家族男性后裔死光，那么这个家族就被认为彻底消亡了——家族内有再多的女性成员在世也没用。陆五依稀记得，中世纪的波兰王国的王族，似乎叫做雅盖隆家族，就是男性后裔死光之后灭亡的。结果波兰人之后开始选举国王什么的。 这两者，某种意义上原理是相通的。这就是为什么平衡之刻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贵族之家如果想要避免这种命运，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通过婚姻……”红衣嘴里说出这个词，但是陆五马上意识到这个本地词语的意思和地球上的“婚姻”并不是完全等同，甚至可以说有一定差别。但是哪怕有差别，就两种语言的翻译来说，“婚姻”也是汉语中最接近其意思的一个词语了。“寻找外来的术士加入。但是这种方式其实很不可靠，有很多弊病和后遗症。所以，真正最好最合适的做法，就是让家族内的女性术士……生下拥有术士天赋的孩子。” 这也很正常，外人再好，哪里有血脉相连的自家晚辈好？不过家族内的女性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想起好像从琥珀还是高手那里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那就是术士力量的继承是通过女性实现的。换句话说，妈妈是术士，孩子才能是术士，爸爸是术士没任何意义。 不过，这个和红衣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 “所以那些出生贵族之家的术士们会不惜一切想要生下拥有术士天赋的孩子，”红衣刻意的强调了“不惜一切”这个词的语气。“这是他们维持贵族谱系的最好办法。” 如果陆五没弄错的话，想要生出拥有魔力的下一代，这一点其实是不可控的。高手曾经说过此类事情——虽然的力量术士是女性传承，但是，哪怕是女术士的孩子也不一定是术士，这个几率似乎只有三分之一？当然，这是个数据是正常时候的事情，到了现在，也就是平衡之刻的时候，这个几率将大大下降。 “普通女人的后裔，大概有千万分之一会产生术士，哪怕是术士的女儿，几率也低得可以忽略不计。至于人造子宫，则会将这个数字降低到百亿以下，”红衣继续说道。“术士们相信，术士的能力和血统有着直接的关系。也就是说，如果你是一个术士，那意味着你的母亲、祖母、外祖母、或者祖上很多代中，曾经有过一个女性术士。不过如果不加任何条件，正常情况下，女术士的孩子只有三分之一是术士。而且，随着术士力量的增强，他们的数量就锐减。通常来说，每一百个低阶术士才有出现一个中阶术士，每出现一百个中阶术士才会出现一个高阶术士……” “那……第一律术士呢？”陆五本能的问。 “啊，那简直就是如神话一样的存在，整个世界都没几个第一律术士。”红衣摊摊手，说道。“总之，虽然没有任何科学研究证明，但是实际上术士之中很有些迷信。他们相信，用某些特殊的方法，能够提高下一代是术士的几率，或者是生出来是高阶术士的几率。” 陆五现在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 “比方说？” “比方说，孩子的父亲如果是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可以有效提高生出下一代术士的几率。”红衣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在我看来，这种说法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术士们偏偏深信不疑。” “怎么可能？”陆五简直是目瞪口呆了。这完全不合理……不，应该说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了。 “当然只是说他没有魔力，不是那种字面意义上的普通人，”红衣说道。“必须非常优秀的男性凡人……比方说，一位战功彪炳的将军，一位才华横溢的学者，一位杰出的工程师之类……诸如此类。这种人和女性术士结合，能大大提高下一代术士的几率。” “能提高到多少？”陆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具体我也不知道，”红衣说道。“但是你要明白……将军。”他轻声的说出这个词。“意味着特别的身份。” 也就是说……成为将军的话，就会变成女术士们青睐的目标了…… 陆五开始明白过来红衣说的是什么了。也就是说……蝶梦看上了自己，是这个意思？ 可是陆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知道？他所谓的战功彪炳，那是表面上吓唬人用的啊。实际上他压根不懂打仗——好吧，他甚至根本不是一个军人。他完全只是依靠和凯查哥亚特的特殊关系，生生把自己伪造成这么一个形象而已——因为这样一个形象能帮助他在这个世界更好的生存下去。 真的要打仗，比方说这一次，他也是把指挥权全部交给红衣这样的正牌军人的。 而且，哪怕红衣刚才说的，女术士们也显然不可能饥不择食随处乱找的。看到一个似乎打仗打得不错的军人就凑上去。毕竟十月怀胎是一件非常耗时的事情。绝不会出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试试再说”这样的逻辑。 不仅如此，从自身的经验出发，他有理由相信，蝶梦绝不可能来到这边是为了找他——就算他大学里没找过女朋友，也知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纸”的话。蝶梦对他虽然似乎有点好奇心，但是从开始到现在，绝对没有半点勾引的意思在内。 虽然她的胸部确实很大……呃，比琥珀还大。蝶梦的服装，以这个世界的标准也许是很有挑逗性，但是以地球的标准却很普通。陆五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抓住”的动作，想象一下，那个胸部，大概一手根本抓不住吧。不，别说那个了，就算是琥珀的胸部，也不是他双手能把握住的。可惜琥珀并不是实体，这一点倒不是百分百的确认。不过在这个方面，他其实可以相信灵体实际上和本体是一样的，因为虽然说可以变形，但是那种变形必须要消耗额外的精力，所以正常情况下，琥珀维持的体型显然是她最不需要耗神，也就是真正的形态。 “所以，”在陆五胡思乱想的时候，红衣继续说道。不过说到这里，差不多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了。“你明白了吧……她现在还在观察你。所以她并不是真正的免费帮你，不必对她受伤这件事有什么愧疚。你还有琥珀呢。”说到这个，他倒是轻笑了一下。那是那种过来人的笑容。“不过，如果对自己有自信的话，同时又能对付得了琥珀，那么你倒是可以试试。这样的话我们这边估计就能得到一个免费的高阶术士帮助了。这可是很有利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琥珀其实也是一个术士。更别说陆五自己明白，蝶梦应该不是为了这种理由找上门的。 陆五清楚的听见耳机里闪过那么一丝轻微的声响。这不是错觉。高手似乎对于这番话也很有兴趣呢。 “这么说……”突然之间，他脑子里闪过那么一道闪光。“女术士们通常……有很多个伴侣了？还有，她们能够生育之后就要……履行她们的义务？” 这个逻辑看上去是很通顺的——为了家族的延续，那么女术士们一方面要找办法提高下一代是术士的几率，另外一方面肯定是要尽可能的多生，才能在有限的几率范围内生出足够多的后代。既然如此，那么只要女人拥有了生育能力，她就有义务生育下一代。 十月怀胎，每一年都能多生一个啊。 琥珀……该不会也是这样的吧？这个想象让陆五感觉到全身一震。 第一百七十九节 关于术士的那些事2 陆五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似乎非常在意贵族身份的事情。按照地球人的角度，就是他们非常在意自己的姓氏。“我是晚星家族的阿琪”和“我叫阿琪”是两个简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自我介绍。前者就是贵族，后者就什么都不是。 不过也确实有在意的理由。贵族身份能给人极大的优势，比方说正规军中很容易得到相对较高的官职。虽说成为将军似乎很难，但是贵族成为中校上校之类似乎很容易。别的不说，阿琪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虽然只是一个年纪轻轻而且毫无经验的女人，却就能轻而易举的成为中校。只要能有一些功绩打底，就能主政一方。 也就是说，先别说教育、成长、消费、人脉之类隐形的优势，单单贵族身份本身，就有很强的优先权，起点要比普通人高上很多。陆五没见识过术士的军队，但是也能推测出，拥有家族姓氏的术士，显然要比那种不属于任何家族，意外诞生的术士有优势。而且既然军队中如此，那么军队之外应该也是如此。 如果家族被认为消亡，这意味着所有的特权都会消失——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想方设法的维持家族的存在了。 想要维持家族也简单。按照红衣刚才说的，只要家族内还有术士，那么就会被认为辉月的眷顾依旧，就依然保留贵族的资格。不过家族内最后一个术士死掉的话，那么就被认为辉月已经不再眷顾——贵族身份被默认取消。 这就是为什么平衡之刻这么可怕的缘故——因为在这个时间段，术士的出生率将大大下降。也就是说将会有很多家族被取消贵族身份。 没人会忍受特权被取消这种事情的，以地球人的角度，完全能明白这一点。任何人面对这种危机，哪怕是垂死挣扎也要蹦跶一下的。整个欧洲近代的各国大革命，几乎都是因为贵族、教会不肯放弃特权而引发的。最终只有通过血淋淋的生死较量，用血和火将整个国家的色彩重新涂过，才能废除相关特权。 而术士的能力，是通过女性来传承的。 而且，这个传承也不是百分百，正常情况下，女术士的孩子也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是术士。 三分之一是一个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相当小的比例。而且归根结底，这是一个大的统计数字，和具体每个人的遭遇肯定不同。一个女术士生上十个八个小孩全部都没有术士的天赋也很正常。 从红衣说话的样子来看，就算术士的迷信是真的，找到一位优秀的人当父亲就能提高下一代术士的出生几率，但是那也只是“提高几率”，并不能肯定下一定就是术士。理所当然的，想要确保下一代术士的数量……就必须多生。 或者说，尽可能的多生。 一开始倒还不觉得，但是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才对。 “不。”红衣用一个淡淡的词语直接粉碎了陆五的狂想。“甚至可以说正好相反。” “为什么？” “因为第一胎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红衣一点也没有察觉陆五的内心，就算他察觉陆五的神情有异，也决计想不到他真正的想法。“因为绝大部分的高阶术士都是第一胎。事实上，术士们非常注意贞洁。” 陆五来到这边已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多多少少也见识到本地的男女生活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比较混乱。两性关系其实和地球上现代都市也没啥太大区别了。 这里没有民政局给大家发放结婚证，也没有婚姻法什么给人提供法律保护。总是，双方都瞧对眼，外面又没其他人反对的话，那就是一对伴侣了。这种关系，如果维持时间较长，会受到部族内其他人的祝福和认可。 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自发性的婚姻——原始社会的那一种。 如果一切平安，白头到老什么的，其实和地球上也没什么本质区别。缺少一张证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双方发生矛盾时的情况。通常来说，部族的长老会出面协调说服。如果协调说服没用，那么最终也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各自寻找新的伴侣。 当然实际情况没那么糟糕。中年老年情况不必说，就算年轻人这种情况也很少。因为如果很轻率的就和伴侣分手的话，想要找到下一个是很难的事情。 在一个人数并不特别多的群体里，其实一切都可以说在一个可控范围内。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只要人数增多，变得混乱就是不可避免的。现在看起来不混乱，只是因为数量少，好管。 而且，从各个渠道似乎说明，作为一个边境地带，女妖之门的人其实很趋于保守的。这里的科技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似乎能够脱离女性的身体，直接使用精子卵子，通过人造子宫来“批量制造”人类。所以并没有生育率下降之类的烦恼和危机（不过这种方法术士的产生几率会大幅度下降）。这个科技很自然对整个社会都造成了深远影响。 按照红衣的说法，术士反而成了讲究贞洁的少数人群。 虽然有点不敢置信，但是红衣的这个回答却是让陆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呃，虽然仔细的想，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资格不爽。毕竟这又不能说是谁的错。但是刚刚一想到琥珀可能已经有孩子之类的，让他真心觉得心头憋得慌。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有其可爱的一面。当然这也只是瞬间的感觉罢了。 这个话题似乎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因为陆五已经搞理解了红衣所指的意思。但是也许是无意识的，也许仅仅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他随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有什么办法能让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术士吗？” 虽然问出来了，但是那其实是一个没有经过大脑的问题。这个问题确实比较蠢，因为这个问题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也就不存在家族消亡之类的麻烦了。术士们也就不用怕什么平衡之刻之类的玩意了。 须知平衡之刻时，术士们会避免大规模战争——因为不管是辉月一方还是冥月一方，这种情况下都承受不了太大的损失。要是一方掌握了这种方法，那不就爽歪歪了。就算不能一波带走敌人，至少也是占据压倒性优势，直接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但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红衣居然点了点头。 “有的。” …… “如果真的遇到的话，能够确保下一代都是术士哦。”蝶梦兴致勃勃的说道。 当然，此时此刻，她躺在床上。这一次伤害可比上一次严重得多了，虽说是什么“没有大碍”，但是那只是针对伤势的危险程度而言的。想要痊愈，就算是她也得真正意义上休养很长时间。 躺在这边没什么事情可干，那就只有聊天了。就在刚才，随从提出回学院去的建议。 “下一代都是术士……可能吗？”对于蝶梦的这个乐观推断，哪怕女随从也是有点不以为然的。相关的传说她也知道，但是传说总归是传说。比方说每个科学家都曾经向往过永动机，每个小孩都渴望成为天之骄子之类的。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主要就是它在现实中，至少在你的身边，没有实例可以证明。 比方说这个下一代都是术士的传说就是如此。说不清楚这个说法究竟如何起源，但是确实在广为流传。这个传说中，每当平衡之刻到来的前后，双月都会把自己的眷顾集中投向某一两个凡人男性。 这就是所谓的“辉月眷顾者”的传说。尽管这位从来没存在过的“辉月眷顾者”只是一个没有魔力的凡人，但是除了没有魔力这个缺陷之外，他在其他方面，头脑、体力、意志等等，都是第一流顶尖的，也必然会做出种种超凡的成绩来。而他和女术士的孩子，就天生能够分享辉月的眷顾。换句话说，生来就是术士。 其实甚至不需要女术士，哪怕和普通女性的孩子，也有极大的几率受到辉月的眷顾。 不过这个传说到底是出自哲学的推断呢，还是出自宗教式的祈祷，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就女随从所知道的，从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所谓的“辉月眷顾者”、“冥月眷顾者”的存在。 “当然可能了……这可是过去的大学者……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通过哲学探讨得出的结论呢……怎么，你好像不相信的样子？”就算蝶梦眼睛看不见，也能从随从的语气里听出一些倪端。 “女士，这终究只是一个没有证据的传说不是吗？” “不，这不是一个传说。”蝶梦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有确实的证据。” “不可能吧？！等等，莫非是那个……火焰之心？”随从终于想起来，蝶梦之前就曾经关心过这个事情。之前她不是没想到，不过，优秀男性会让后代术士几率提高毕竟是常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虽然时间来得迟了点，但是现在他们终于已经确定，冥月的‘火焰之心’，就是冥月眷顾者没错。据说死了好多高阶术士才把他杀掉。如果他活着，冥月那边肯定会一而再的给他做延寿手术……再活个几百年也很正常。几百年呢，就算有几万、十几万后裔也可能啊。真的这样的话，平衡之刻结束的时候，冥月的力量将远比辉月强大。” 第一百八十节 调查1 “女士，他终究已经死了，不是吗？” “是啊，但是换个角度，既然有冥月眷顾者，那么肯定有辉月眷顾者。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这种混乱的体制，真的能及时发现那位眷顾者吗？”说道这个，蝶梦叹了口气。“眷顾者又不是不会死。也许他早就无声无息的死掉了也说不定。” “是的。”随从也不得不承认，人海茫茫找这么一个人，几乎是大海捞针一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术士拥有干涉命运的魔法，但是哪怕不惧反噬，终究也需要一个使用魔法的契机，一个着力点。无中生有的的寻找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目标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算可能性很小，也要尽力去寻找才行。”蝶梦说道。“万一真的找到的话，那就发大了。嘻嘻，火焰之心已经明确的死了，而辉月眷顾者被找到的话……平衡之刻结束的时候，将是我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了。” “所以女士，您觉得……” “如果是以找到辉月眷顾者作为目标的话，那么冒着点风险也值得了。现在可不是回去的时候。”蝶梦回答。 “您的意思是……陆五？他会是辉月眷顾者？” “有可能。只是有可能。”蝶梦显然也无法确定这一点。当然这是废话，如果她能够确定这件事情，陆五现在早就被拉回去切片研究或者塞进笼子里保护起来啦，至少不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前线对不对？“但是，他的表现，和我心目中的辉月眷顾者真的很像。” “怎么很像？”随从有点好奇的问。 “上一次，我尝试去窥视他的命运。”蝶梦说道。为此她算是还负了一点小伤。“虽然说失败，但是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一点东西。他的命运……我不是很确定……似乎有一个断层。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她回忆着，同时伸手做了一个代表“流水”的手势。“一切智慧生物的命运都有源起，就像一条河流，正常情况下是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除非是幼儿或者将死之人。但是陆五的河流……它仿佛昨日才开始流淌……仿佛是从虚无之中喷薄而出，不知从何而来。” “这么说，陆五是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随从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陆五是人类，而人类凭肉体在危机四伏的以太之海中穿梭——听起来就觉得不可能。就连第一律术士都做不到这一点。好吧，其他暂且不论，哪怕陆五真的有逆天的运气，一路平安来到这里，他从哪里学的语言？从哪里得到的身份？ “所以，他有可能是……特殊的人。不知辉月赋予了他何等的命运。”说完这句话，一股难以言喻的倦怠突然袭上心头。怎么说她也是昨夜一夜未眠，又加上受伤的缘故，此刻也算得上是身心疲惫。 “女士，好好休息吧。”随从注意到了女主人的变化，为她拉上一条毯子。 …… 夜色深沉。 就连远方，城市之外的那些欢庆的篝火也一点点的熄灭。 虽然大家都相信城市原本的禁令会很快被解除。但是至少今夜，城里一如往日。外面的难民不能进来，而此刻在城里的人数量实在太少，以至于整个城区大半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四层民房的边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至少黑影在活动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多余的麻烦。 作为胜利者，有点松懈呢。黑影站在四层楼的顶楼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周，同时想着。这个松懈是可以理解的——现在陆五浮空要塞在手，他还怕什么？更别说战斗已经结束，最关键的人物，也就是格鲁马斯已经死了。 所以陆五这边的人完全没有任何掩盖现场之类的行动。一切要比他预计的还顺利。 一阵风吹过，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格鲁马斯的那套监控系统已经在战火之中废了（这一点他自己已经确认了），现在这里除他之外不可能有任何人，除非有一个隐身术士在他身边等着。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受到这种照顾。 现在他尽可在这里随意的说话而不必担心被什么人看到听到。事实上，哪怕他喊破喉咙，都不一定能被谁听见。 黑影取出了自己的终端——那是一台看上去大而笨，很平凡的型号，而且经过了一些个人的改装（改装得更丑了）。灰不溜秋，极不起眼，掉地上估计也没人会去捡。 黑影按下某个键，在停顿了一小段时间滞后，终端上方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巧的投影。 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女人的脸。 “调查出结果了吗？”女人的声音通过电子仪器转换，最终从终端自带的喇叭上响起来。 “我现在就在这里，边上，就是令郎……格鲁马斯最后的地方。您应该知道，他是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而我此刻就在这栋楼的最高层。我身边应该就是他掉下去的位置。”黑影的喉咙里响起了油腻而浮夸的声音。“这里的现场保持的很好，如果您允许，我甚至能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一点不漏全部还原在您面前。” “我不需要还原这种事情，反正我知道格鲁马斯被陆五杀掉……这就够了。这一点，就连他自己也不否认。我要知道的是……”女人的声音显然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保证，他是摔死的！关于这一点，相关照片足以证明一切了。” “他是别人丢下来摔死，还是逃跑过程中摔死。”女人的声音说道。“我想知道的是这个。” “夫人，容我提一个小小的质疑：我看不出两者有什么区别。”黑影的嘴角轻轻抿起一个不起眼的微笑。他对于这些高层的人的装模作样的姿态早已了如指掌。可惜的是这些高层的人似乎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虚伪的面纱早已经被人看穿。 “我不需要你的质疑，我只需要你的回答！” “那么我回答您，夫人，他是被人丢下去的。”黑影耸耸肩，回答道。“虽然看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这里因为长期没人居住，所以留下了灰尘……根据脚印，我能判断出一个很自然的结果。”他朝着边上一指。“在这里，一台外骨骼装甲……应该是旧款的主战型装甲（这种装甲的脚印很容易辨认），将他抓了起来。所以格鲁马斯的脚步就消失了。但是这个距离，显然不可能格鲁马斯自己跳出去。那么合理的解释就是这台外骨骼装甲将格鲁马斯给直接一挥手丢了出去……” 他有些满意的看到女人的脸色变了。虽然由于数据传输带宽限制的缘故，不能是高清晰的投影，看不清楚对方脸部细节，但是依然能够清楚的分辨出对方的脸色转变。 “不过如此一来，格鲁马斯估计就会飞出去相当远，因为外骨骼装甲是很难精准控制力量的。”他继续说道。“所以情况会略有不同。外骨骼装甲应该是抓着他，将他身体整个探出护栏之外。”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这种情况很少见，所以我们可以推断，格鲁马斯不是马上被丢出去，这不是一次果断的杀戮，双方应该在这种状态下，”他再次做了一个外骨骼装甲伸手将格鲁马斯悬空挂着的动作。“应该进行了一次谈判。” “谈判……”女人显然知道自己被黑影戏弄了。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巧妙的技术，在时间节点方面简直选择的无懈可击。如果正常情况下也许会让她勃然大怒，但是在这一刻，她确实有更加关心的事情，不得不把怒火暂时放在一边。 “是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夫人，您想想看，”黑影说道。“把对方置于生死关头，死活都在自己一念之间，为的是什么呢？当然是为了用死亡来威胁对方，以得到某些利益。” “格鲁马斯……” “如果换个情况也许可以认为胁迫格鲁马斯下令让部下缴械投降。但是这个时候，”黑影继续说道。“战况已定。这也不是为了善后谈判，因为谈判之后，格鲁马斯照样被杀掉了。所以这必然是用生死威胁，逼迫格鲁马斯说出某些……秘密。” “当然，以上这是我的推测，”黑影补充了一句。“不过基于我找到的细节，我做出这个推测并不很难。” “我可怜的孩子……”投影里的模糊女性面孔发出一声只能称之为凄厉的叹息。 黑影差一点点就要笑出声了，不过幸好还是最后一刻忍住了。在暗地里嘲笑术士们残忍贪婪和虚伪是一回事，当面就是另外一回事。其实术士们都是如此。他们所谓的亲情都是建立在利益相关的基础上，如果有什么会损害到他认为不可舍弃的那些，那么你就能看到一个再残暴和冷酷不过的恶人。但是饶是如此，假如你把这种事情当面指出来，那你就是找死了。一个至少是第三律的高阶术士绝不是可以轻侮的存在。 “我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陆五通过胁迫，从格鲁马斯那里得到了什么秘密。还有，他为什么要杀了格鲁马斯呢？帮我调查一下。” “我可以调查。”黑影微笑着行了一礼。“但是原本的酬劳可不包括这种深入挖掘的部分。” “酬金已经很丰厚了。”女人毫不客气的反驳。“而且，你这趟没有哪怕一点点的风险和难度可言。” 黑影的笑声变得黏糊糊的，但是显得特别甜蜜温柔，宛如被蜂蜜浸泡的树叶。“女士，这一次只是我运气好，没有遇到而已。” “不要惹我不快，”女人显然并不乐意。“你只是个情报贩子。如果我要你死，你会发现，你的生活会变得很不愉快。会有很多不速之客会闯入你的生活，当然也会有很多你不喜欢的事情会发生。” “请叫我情报猎手，谢谢。”自称情报猎手的黑影回答。“如果您真的这么做，您会发现找到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您找遍整个辉月的术士名单，也绝不会找到我的名字。您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我到哪里去，更不知道我平时生活在哪里。我保证，您如果搜索我，只能得到这个结果，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得到。” 第一百八十一节 调查2 就算画面模糊，依然能看到投影中的女人深深的皱起眉头。 这是双方都接近撕破脸的谈话了，一方威胁，另外一方不接受威胁。 某种意义上来说，黑影说的没错。这是一个事实。此刻在这里的，是一个官方字面上不存在——或者说已经死掉的术士。 通常来说，辉月阵营会注意每一个高阶术士的动向——但是对于中低阶术士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数量太多，无法监控。所以很自然的，有很多术士（绝大部分是低阶）因为种种缘故，脱离了阵营的控制，藏身到黑暗之中。 一个典型的来源就是犯罪的术士——普通人犯罪后，为了避免处罚，经常会逃到敌对阵营一方，术士当然也是如此。辉月的术士跑到冥月一方，冥月的术士跑到辉月一方，他们虽然说可以活下来，但是注定只能潜伏在黑暗里。 她这一次雇佣的就是这么一个术士。而且，十有八九是一个冥月的肃杀。是的，这种人有很多好处，比方说他有术士的力量，但是没有术士的制约。更妙的是，这种人通常都对社会充满仇恨（或者是曾经是敌对阵营），所以不管什么杀人放火勒索抢劫都没什么心理障碍。 公用贸易网络也可以雇佣术士为自己服务，但是这种黑暗中的人是不同的。 虽然所有人都可以通过公用贸易网络的方法去雇佣术士，不过这种官方的渠道雇来的术士并不是万能的。比方说，他们不会去谋杀另外一名术士。须知谋杀一个普通人无所谓，术士有太多没有后遗症的手段可以达成这个目标。如果你雇佣一名术士过来，只要你运气不太差的话，就能说服他去做这种事情。当然，他可能推推拖拖，遮遮掩掩。但是只要把价码提高到他的心理价位，这事就能成。 但是谋杀一名术士显然就是另外一回事，这种工作，大部分术士都会拒绝。但是他们不会这么做，并不等于事实上没有这个需要。猜也猜得到，有多少人乐意看到自己的敌人痛苦的呼出最后一口气啊——就算付出他大部分，乃至于全部身家也无所谓。而对于普通人来说，杀死术士又确实比较困难。 最终产生的就是这些卑下的盗贼，黑暗中的杀手。其实冥月和辉月对于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都是深恶痛绝的，但可惜的是这种人从未绝迹。因为他们或许声名狼藉，但是他们存在是有理由的。他们肯干其他人不肯或不愿干的各种脏活是其中之一，这让他们能获得许多人的容忍。他们的多疑和狡诈是其二，因为他们在不再受到信任的同时，也不会再信任任何人。其三则是，他们彼此之间也有联系，在内部隐隐的构成了一个特殊的势力，彼此庇护。很少有人在没有很大利益或者很大仇恨的前提下去捅一个危险的马蜂窝。 当然，如果仅仅是一些价码，其实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在发生这样的意外（不仅是没得到浮空要塞，反而死掉了一个高阶术士，一个中阶术士，就连格鲁马斯自己都死掉了）之后，哪怕傻瓜也明白小看了对手。这个时候情报工作反而是主流。 但是问题是，每个真正和这些卑下的盗贼打过交道的人都明白，这些人令人诟病不已的远不止他们的身份和手段。诚如前面所说，既然这些人在官方上根本不存在，这意味着他们就有了不遵守承诺的本钱。只要有利可图，有隙可乘，这些人从不介意随时随地地撕毁契约。 当然了，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事后不付钱倒还是小事情，不付钱的同时还顺带着想要干掉动手者也很常见。这也算得上是人类古老的智慧了。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和这些人的合作的前提是先付钱。这份简单的工作和她支付的酬劳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可以说她已经被勒索过一次了，现在要被勒索第二次，真的是一件令人非常不乐意的事情。 事实上如果有选择，她绝不会愿意雇这些人干。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格鲁马斯的失败太快太突然。可以说昨天还接到格鲁马斯的报告，说自己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猎物掉进陷阱里面，然后第二天就传来格鲁马斯的死讯，顺带着还有他的目标任务完全失败的消息（飞到天上的浮空要塞是瞒不了人的）。 这种情况下，实在没闲工夫按照规定程序，先在公用贸易网络上挂出任务和悬赏，然后耐心等某个术士接单，最后那个术士来到目的地开展调查——这一套手续走完，黄花菜都凉透了。 所以，一切只能因陋就简，多花点钱寻找第一手情报。格鲁马斯的死也许没什么，争夺浮空要塞失败也算不上什么打击，哪怕是一整支精锐部队被浮空要塞打得损兵折将，狼狈不堪也不算什么。发生这些事情都是可能的——本来么，浮空要塞这样的贵重品，争夺失败也算是正常的事情。虽然耀日家族投入很多资源，派出了成员并做了精心准备，可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也许对手准备了更多的手段，做好了更周全的策划也说不定。 但是，有着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尤塔死了。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尸体，但是术士们拥有名为“魔力”的奇迹般力量。已经通过魔力来确认过这一点了。尤塔确确实实的死掉了。 那是耀日家族年轻一代中，虽然不是唯一，但是确实是少有的高阶术士。力量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是却也拥有第二律魔力的人。 按照常理推断，有高阶术士的帮助，格鲁马斯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很难想象对方手里也有高阶术士相助。说实话。纯以价值论，一个高阶术士对于贵族之家的作用可比一座浮空要塞还大一些。 一个高阶术士死掉的话……要说这是个意外而非刻意布置好的圈套，估计也没人相信了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搜集一切资料，判断敌人身份和实力——如果可以的话，要及时予以报复 虽然表面上的敌人是陆五。但是哪怕白痴也看得出来，这完全是被推出来一个背黑锅的。陆五是晚星家族选择的代理人，晚星家族显然也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傀儡和盾牌，真正的阴谋之手隐藏在这一切的背后。直到现在，耀日家族也不懂对方的身份。 能够无声无息的干掉一个高阶术士，让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的强大势力。 莫名其妙去谋杀一个高阶术士显然很蠢，那么……是某个过去的敌人吗？ “夫人！”黑影再一次用那种黏糊糊的声音说道，直接打断了对方的思路。 虽然没有说话，虽然这实际上是从极远方发射过来的电子信号，但是黑影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慌乱与痛苦。 一个失去一切，只能依靠肮脏手段谋生的盗贼，一旦被抓住就会被处死的逃犯，能够看到与感受到一个所谓高贵之人，一个强大术士的紧张和痛苦，这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加上一个任务，”好长时间，对面的女人终于开口了。“帮我调查一下，是谁杀掉格鲁马斯的护卫的。” 这个任务并不轻松，所以耀日家族为格鲁马斯选了一位中阶术士作为贴身护卫。一个中阶术士已经是很严密的护卫了，很多总督——坐镇一方的土皇帝——身边的保镖都只有两个，或者三个中阶术士而已。 当然，格鲁马斯已经死了，他的保镖也没能活下来。 黑影点点头。接下去是一段讨价还价的时间，再过了那么一小会，黑影的终端发来了一条信息。那是他的同伴给他的，贝利卡已经到账了。 “女士，我现在可以回答你。”黑影做了一个手势。“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见过那位术士——当然是尸体——了。我向您保证，他的死因是一目了然的，就和格鲁马斯差不多。他是被人勒死的。” “勒死的？”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被一发电磁炮爆头才对。 “被人以巨大的力量，直接勒断了身体……骨头全部都碎了。”黑影说道。“图片我立刻发给你。” “我想要的是凶手，不是死因。” “抱歉，只有死因，没有凶手。不过既然发生在战场上，那么陆五肯定知道。” “你的任务就是帮我调查……”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女士！”黑影毫不掩饰的，夸张的做了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行礼的动作。“鉴于您给的任务太过于危险，所以我决定，到此为止。” “什么……”女人差点失声喊起来，但是最终还是控制住自己。“有什么危险？” “陆五很危险。”黑影说道。“虽然是个凡人……但是那个人太过于残忍了一点。啊，我建议您多看看令郎的遗照，仔细看看他脸上的那种绝望和疯狂——死亡把他临死之前最后一刻表情保存下来，保存的非常完整。” “他……”女人想说话，但是黑影先一步打断了对方。 “格鲁马斯并不仅仅被摔死，”他说道。“想必您也知道，格鲁马斯之前对陆五玩了一些‘必要的刺激’，所以他遭到了报复。陆五并不是简单的杀掉他——不是就这么一丢了事，而是在他死前，完全摧毁了他所有的信念和侥幸，让他神智崩溃，已经没有玩弄的价值后，才把他丢了下去摔死的。”他停顿了一下。“只有真正邪恶残忍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情。他应该给了格鲁马斯一些希望，然后一点一点的捏碎。直到格鲁马斯的精神无法负荷而崩溃为止。但这种手段所能达成的效果无疑是最为显著与有效的。您瞧，连我，一个术士，也觉得不要去招惹那个人比较好。再见了，女士。”在通讯终结之前，他甚至来得及再次行了一礼。 第一百八十二节 幕间 “这就是……迦舍？”陆五看着眼前的塑像，问道。 “应该如此，”伊万也是饶有兴趣的欣赏这座雕塑。“就算在女妖之门，这也是很少见的珍稀品了。” 陆五上下细致观察，这座雕塑应该是石质的，塑像上半身，也就是腰部以上，类似于人体，但是下半身则是蛇躯。但是说是蛇一样，其实能够看出并没有鳞片之类的外部组织。包裹在蛇形躯体外的是紧致的皮肤。不过等到陆五绕到雕塑后方的时候就发现它的尾部并非蛇形。因为蛇的尾巴，就像每个地球人都知道的，蛇的尾巴会慢慢变细，最终变成尾尖。这具雕像所描述的生物的尾巴尽管前半段很像蛇，不过后半截，特别是尾巴尽头的部分，却如蚯蚓一样突兀的形成了一个椭圆形。 当然它的上半身也只能说人型，而不是人类。因为这个生物除了双臂之外，和人类几乎找不到什么相似之处。就连手臂的末端，也就是手，也差异很大——这生物有四个指头，指头的关节比人类多一个多一个，也就是四个指关节。 之所以能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雕塑的手中正举着一根不知道用途的短棍子。塑像的手紧握着它，高高举起，似乎想用它砸向什么东西。 当然，其他部分差异就更大了。这个生物的头部并非圆形，相反，它的头部更像是一个人戴了一顶高帽。它的脸部，除对称这个特点之外，其他和人类几乎都找不到哪怕一点点相似之处。特别是它们的嘴巴，它的嘴巴不能说是口，而应该称为口器了，有着太多昆虫的特征。它的身体（也就是上半身），则有点类似人类女性的样子。唯一不确定的是那到底是不是**。 它们，或者说他们，应该就是所谓的“迦舍”了。在看到这个塑像的时候，陆五觉得如果给这种生物来一个命名，“女妖”真的是一个很合适的称呼。 说不清楚迦舍这个词语到底是来自他们的自称，或者是术士初次见面的时候给他们起的一个称呼，亦或者这个词其实是他们发源世界的称呼（就和地球人一样。假如地球人有朝一日和陌生的异世界生物相遇，也许这些生物就会错误的以为“地球”是人类的自称）。 陆五已经知道这种生物是来自其他世界的雇佣兵——或者曾经是雇佣兵。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和术士们搭上线，然后在术士的帮助，成批来到这个世界当炮灰。相关的记录几乎都遗失了。不过很显然，这些生物并不是完全的蠢蛋，在来到这里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很快就抛弃了雇佣兵的身份，打算大干一场。 不过他们哪怕不是完全的蠢蛋，却也和蠢蛋相差不远。他们要么忽略了术士的力量，要么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自信。总之这场雇佣兵契约最终以一种令人难堪的方式收场。女妖之门整个地区被“异化”，而迦舍人么，只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一直传下去的地名。也就是迦舍城。不过正如前面所说的，哪怕是迦舍城，也只是留下一个名字，里面异族建筑早就没了。 两个人绕着这座雕像好几个来回。这是陆五第一次看到一种“非我族类”的，独立的智慧生物（毁灭者是人造生物）。一种甚至给术士们也造成了不小麻烦的生物。就算是从未将“科学家”作为自己的理想，陆五也对这种生物有很大的兴趣。 “珍稀品？” “是啊，这个塑像可是有点历史了。它的同期作品，估计早就剥落得不成样子了。”伊万也很有兴趣。哪怕以他这个本地人的标准，这种东西也是很少见的。战乱的破坏和自然的侵蚀，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什么能抵挡得住，哪怕石像都不行。 对于现在女妖之门的居民来说，“迦舍”正在从传说转变为神话。别说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智慧生物，有着什么样的文明和科技之类的了，哪怕连他们到底长什么样都已经不可考了。 不得不说格鲁马斯很有一点搜刮的能力的。天晓得他在哪里找到这种东西。 没错，他们此时此刻所在的地方，正是格鲁马斯的指挥部，他在尼斯城这里的住处兼堡垒。当然了，格鲁马斯已经死了，他的势力也灰飞烟灭。但是正如大家知道的，当格鲁马斯最后负隅顽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预先准备的电磁炮塔被密探偷偷破坏了。所以最后的战斗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单方面的欺凌和蹂躏。这种压倒性的战斗反而不会造成什么破坏。格鲁马斯在周边收集到的很多收藏品都完好无损，比方说，这座迦舍人的雕像。 “迦舍到底是哪边来的？”陆五端详了半天之后，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冥月一方说是辉月这边招惹来的，辉月这边说是冥月那边招惹来的……反正都是互不承认，顺带着朝对方身上泼脏水。反正木已成舟，女妖之门已经被异化了。”伊万对于这个历史问题并不很感兴趣。“反正他们已经死光了，就连证明他们存在的东西也不多……异化效果除外。”伊万说道。“在我看来，他们应该也是一个拥有穿梭以太之海能力的文明，甚至可能是专门的入侵者……” “入侵者？”这个词让陆五有点意外。他本能的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科幻小说《独立日》。一个拥有超科技的外星文明，驾驶巨大的飞船来到地球，为了消灭人类，征服地球。当然此类的故事很多，似乎异世界文明，只要有足够的能力，都会选择入侵和征服。 不过琥珀来到地球的时候，却完全没有给陆五这种感觉。这一方面是琥珀自己说的，另外一方面陆五也能感觉得到。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地球上也是人类的缘故？亦或者术士们能征服的世界太多了，以至于对地球完全没什么兴趣？ “是的，入侵征服其他世界的文明。”伊万很自然的说道。“这很正常吧？当然，其实找到异世界不难，但是如何找到一个适合自身种族和文明生存的世界，然后穿过世界界壁抵达异界……那就很难了。他们可没有第一律术士可用啊。” “对他们来说，找到一个可以生存的异世界需要花费巨大的成本……所以很自然的，必须把这种花费弥补回来。还有比占领整个异世界更合算的吗？” “你的意思是……迦舍想要占领整个世界？”陆五过去一直觉得迦舍应该只是想要占领女妖之门。 “当然，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异化这个地区？”伊万不以为然的回答。“陆五阁下，可不要小看异化的效果……整个女妖之门地区的生物资源都发生了可怕的变异，再也不能利用。想想看，如果不是我们的世界足够广大，以及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在异变传播更大之前将他们全部消灭……这种异变传播全世界，那么，就算是术士也只能逃离这个世界了。” 陆五原本觉得所谓的异化只是把这地方改造成适合迦舍生存的环境。现在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另外一回事。 迦舍人的手段，其实比原子弹还可怕得多。整个世界都异化的话，人类生存的基础也就不存在了。其实想也明白，想要穿越以太之海，进入异界，只能是一支相对而言小而精锐的部队。这种规模的部队，面对低科低魔的世界倒也罢了。遇到科技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异文明，想凭战争的手段征服土著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迦舍人也不可能依靠武力——他们有更好的选择。只要将整个世界异化，再耐心等待即可。没有任何文明能够承受如此规模的饥荒攻击。就算没有全部死光，数量也会减少到一个无法维持文明和科技的程度。 确实是一个简单有效却又威力十足的征服手段。地球上有着世界末日的天启四骑士的传说。饥荒身为天启四骑士之一，力量不是盖的。等到所有土著死光之后，异化的效果会逐渐减弱，最终变成一个原生态的，没有任何敌人的世界，供迦舍人生存发展。 想明白了，会觉得这是相当可怕，几乎无解的入侵手段。也幸好这个世界的术士力量确实非常强大。 “听说，”伊万随口说道。“迦舍之所以能异化女妖之门，是凭借一件神器。” 他说出“神器”这个词，陆五马上明白这其实不是这个词本意，而只是陆五本能的在汉语中寻找一个最合适最贴切的词来替代而已。 难怪高手很不喜欢这种方法。虽然日常交流是没有问题，但是后遗症却也时不时的遇到一些呢。 “那个神器到哪里去了？” “落到术士们手里了……不过到底是辉月还是冥月就没人知道了。反正现在甚至没人知道到底最后消灭迦舍的是哪一方的术士。”伊万摊了摊手。“不过，陆五阁下，我们看够了吧。” “看够了。”陆五刚才也算是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把整个雕塑都细致的看了一次。 “可惜，”伊万略有遗憾的说道。“要送走了。”他招呼了一下，几个穿着外工程用骨骼装甲（也就是说，只是机械，没有装甲，皮薄力大动作慢的那种）的人过来，用专门的工具小心翼翼的把雕塑抬了出去。 “几千万贝利卡啊……有钱真好。”伊万目送着石像的离去，“真的是我们无法拒绝的价格。” 这座雕像已经被卖掉了。买主在他们占领整个尼斯城之后，迅速的通过公用贸易网络这边，匿名向陆五提出购买的要求。对方给出的价格是一个陆五无法拒绝的数字。至少对现在迫切需要大笔钱维修浮空要塞的陆五是如此。 对方应该之前向格鲁马斯求购过并被拒绝了吧。不过格鲁马斯也许有这个闲情逸致，陆五就没有了。比起这个虽然珍稀，但是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石像，还是金钱实惠一些。 “那个购买者不知道是谁。”陆五看着东西消失在过道的转弯尽头，忍不住说了一句。 “是某个科学家或者某个艺术家吧。”伊万说道。“管他是谁呢，反正现在我们有钱支付下一期维修费用了！我们应该仔细找找看，也许格鲁马斯在这地方藏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对于这个意见，陆五当然是无条件接受。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隐显然因为自己维修建设进度被打乱而非常愤怒。一点也不客气的在账单上增加数字。更糟糕的是，因为进度打乱，所以很多准备都要重头开始，这意味着很多费用陆五要支付第二次。 迫不得已之下，陆五差一点想把整个尼斯城都拆碎了卖废料来支付浮空要塞的账单了。 不过，全靠这座“迦舍”的雕像。现在陆五终于可以摆脱下一期维修费用的问题，可以去考虑另外一些事情——比方说，下下一期的维修费用什么的。 第一百八十三节 神威 站在指挥中心看下去，浮空要塞呈现一种灿烂的银白色。仿佛整个浮空要塞表层镀上了一层银，所以在阳光下才会如此反光。 就色泽而言，和地面往上看简直可以说截然不同。地面朝上看的时候，它是另外一种颜色，虽然说也是充满金属质感，但是却是浅灰色的。 但是在这里看下去，简直像是一座白银的城堡，在夕阳的照耀下，烁烁生辉。 站在这个位置，简直不像是站在一个人造的机械上面，反而更像是处于一个鬼斧神工的自然造物之中。天空是浅红的夕阳，身下是一片灿烂得宛如海洋般的银光。站在这两者中央，有一种莫名的，无法形容的成就感。 就像高高在上的把整个世界踩在脚下一样。 不过最终，陆五还是把视线收了回来。他提醒自己以后欣赏这种美景的机会多的是。 琥珀也在身边，她显然也很欣赏这种风光。但是，这一次是有正事要办。另外一边的隐，显然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任何美景看久了也就淡化了。作为一个维修大师，隐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所以他虽然没有阻止陆五驻足欣赏，却也显然不以为然。 “质量探测系统已经修理完成并已经启动了。”他说道。“这边就是控制位置。” “这就是……防御术士的系统吗？”陆五问。 “不能说防御，只能说说探测系统吧。这套系统自身没有战斗能力的。想要真正意义上防御术士的入侵，它需要很多系统的配合才行。”隐对于这些小知识当然信手掂来。“但是，在探测术士方面，这种系统还从未出错过。” 术士的魔法可以说是神乎其神。其他暂且不论，第六律开始，术士就拥有了用幻觉影响他人的能力，也就是可以在其他人的眼前，将自己隐身或者变成另外一个形态。而且这种幻术的影响的并不只是当事人那么简单。如果是将现场录制，隔一段时间然后再由人去看这段录像的话，那幻术变形可以说完全无效，人们可以看到真实的情况。但是如果是“现场直播”型的，那么哪怕中间先录像再同步播放，远方监视器面前的人也会中招。 其中原因至今是一个谜，太不科学了。不过好在魔法本来就不科学。总之，每个人都知道，想要用监控摄像头来防备术士的入侵，是无效的。 不过这种幻术能力并非万能——对于普通人来说很管用，但是对于同样的术士却无效。这是因为魔法残痕。任何魔法使用都会留下残痕，而术士能够辨识残痕，从而判断出有人在使用伪装。这就是为什么能够隐藏魔法残痕的黑暗游骑兵是如此的特殊，以低阶术士的身份能够得到丝毫不输给高阶术士的额外重视。 幸好，虽然辉月并未解读出游骑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却也很容易能推断出来，黑暗游骑兵的这种隐藏魔法残痕能力肯定有某些限制，至少可预见的未来是无法全面推广的。否则的话，冥月的术士早就全面“隐藏化”了。估计双方的战都打不起来——对手看不见摸不着，怎么打？估计到时候也就没有两个阵营的敌对，辉月术士早就被灭了。 术士可以通过观测魔法残痕的方法来对付幻术，普通人却无法做到。如果任由对方术士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自由来回，那么估计世界上也就没浮空要塞这种东西了。须知不管是什么机械，都是建设困难破坏容易。如果随便一个低阶术士都能上来四处破坏，那还怎么玩？所以很自然的，浮空要塞有着专门性的针对性设备对抗这种入侵，这就是陆五眼前的质量探测系统。 这个系统名字虽然叫做“质量探测”，但实际上探知质量变化为主（术士不管把自己伪装成什么，也许能蒙蔽人的眼睛，但是他们自身的质量是没办法改变），探知魔法残痕为辅，加上生命波动检测为补充。这三者结合基本上就隔绝了所有术士偷偷入侵的可能。可以说，不管是术士还是普通人，一进入浮空要塞，他就无处遁形。 就算是高阶术士，想要进攻一座浮空要塞也只能靠实力强攻，而完全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偷袭办法，当然，有内应配合除外。 而这么好用的装备为什么不能普及呢？答案也很简单。这种系统涉及的科技，不管是听着就高大上的质量探测，还是模仿术士天赋能力的魔法残痕感应，都是这个世界最高精尖的科技。相关的设备还无法小型化和低能耗化，所以这玩意一方面体积太大，另外一方面又耗能太高，根本无法普遍装备，只能存在于浮空要塞以及少数要害点上。 正常情况下这是好事情，但是……陆五身边有琥珀。 别看琥珀至今为止一直装成一个普通少女的样子，但是瞒过其他人容易，想要在这种仪器面前保密，那就是完全不可能的。琥珀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估计稍微一个不小心，来一次实体虚体变化立刻就会被察觉了吧。本来么，高阶术士将自身灵肉分离什么的，已经是相当成熟的技术，要是浮空要塞没有针对这一点布防才奇怪呢。 “效果真的这么好？” “是的，当然现在还没有全面启动，不过我可以确认它完好无损。我已经设置了一下，如果有敌对术士未经允许，隐身进入的话，警报立刻就会拉响。”隐回答。“当然，您可以不做这种设置……毕竟警报声什么的虽然警告自己，但是也提醒了敌人已经暴露。” 陆五偷偷看了一眼琥珀，琥珀没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有作为战友的术士来访，怎么办呢？” “一般来说只要将他特征输入对比数据库就可以了……不过正常情况下并不需要这么干，引发警报的话，直接关掉就行了。”隐并未察觉。“看到没有，这边就是控制中枢，数据输入端。正常情况下是锁死的，但是这一次因为维修的缘故，被我强行打开了。不过，等到一切结束，重新封死就行了吧。” 隐当然不会猜到陆五的小心思——反正这些事情和他又没关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收钱，修理是唯一需要关注的事情。不过那也是表面上，至少对他来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他留着陆五在那里研究端详质量探测系统。反正对于这种初次登上浮空要塞的人，他见识得太多了。总之就是一切都很新鲜很好奇的样子，哪怕连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也能研究个半天。更别说陆五甚至还是这座浮空要塞的主人。 他独自沿着过道走到另外一边。在这里，几个手下工人已经待命。在这些工人身边，是一台特殊的外骨骼装甲。 并非常见的战斗用型，而是特化的工程机械。这台装甲本身没有护甲，肢体也宛如蜘蛛一样，显得有些夸张的细长。肢体末端则有钳子也有吸盘，一看就觉得是专门用来攀爬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坐上这台特殊的外骨骼装甲之后，他完全没费什么力气就爬到了最高处。这里，正是那条原本裂开的栋梁的一段。 外骨骼装甲的探照灯打开，让他能够清晰的分辨所有的细节。 果然！虽然在栋梁的头尾部分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在这里，在这个中间的位置，隐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里有明显的修补过的痕迹。不是那种普通的修补，而是另外一种……更奇妙的力量留下的痕迹。与其说是外力将裂缝重新填满，粘连，不如说是裂开的栋梁如橡皮泥一样，重新被糅合成一个整体。 在隐的认知里，只有魔法才能做到这种事情。而且想要短时间内将这么一条栋梁修补好，需要的不是一个两个术士，需要几百上千术士才能做到。 这是……凯查哥亚特做的？ 虽然完全无法解释，但是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如果这是凯查哥亚特做的，那么意味着凯查哥亚特随时可以使用至少等于几百名术士程度的魔力（姑且称其为魔力吧）。而且，这种使用是不受空间限制的。因为要说凯查哥亚特是在那一夜亲自来到维修工地并将栋梁修好，就算隐自己也不相信。 拥有和术士相似的力量……但在总量上超过术士数百倍以上，而且这种力量的使用不受空间和距离限制，不像术士一样，只能影响自己周边的事物。 单单是这一点，它受到人类的崇拜就很正常了。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超乎了想象。如果以单体而论，就算整个世界都是无敌的。阵营的最强者，也就是那些执政官，也不可能具备这样夸张的力量。 真的用这种力量来战斗，可以远距离直接轰杀任何一个术士。 难道真的……如伊万所说的，是神吗？来自异界，但本身位格是与辉月和冥月相等的……最多只是略逊一筹的神明？ 要说冥月曾经将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存在困起来，并且作为实验动物一样观察研究……想来也觉得不太可能吧？除非是如伊万所说的那样，凯查哥亚特之所以会被冥月术士们抓起来，只是因为它愿意那么做罢了。人在观察神，神又何尝不是在观察研究人呢？ “大师，怎么样了？发现什么了吗？”下方的手下看他不动，喊了一声。隐赶紧中断了自己的思路，爬了回去。但是哪怕到了地面上，他依然感觉自己心脏在猛跳个不停。 “凯查哥亚特……吗……”他从身边的口袋里掏出伊万送给他的那片木头，犹豫了好久，才重新将其放回口袋里。 第一百八十四节 压力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陆五将设置调整完成之后。 这套防御术士的系统显然一点也不人性化。应该说，正常情况下它并没有打算给拥有者进行大幅度调整的打算，比方说让一个高阶术士灵体不会引发警报什么的。所以它没有什么智能化傻瓜化的操作界面，只能通过说明手册进行又复杂又麻烦的调整。 在关于浮空要塞的各种职位之中，也有着后勤负责人之类的位置，不过这个职位并非必备的。这位负责人要负责整个内部系统的保养维护，比方说空气过滤、水分收集、排风、内部武器等一大堆系统的运行、调整、状况确认甚至还要抢修。如果是一个合格的后勤负责人的话，也许就能很快调整了。但是陆五并没有这个能力。 哪怕折算魔法戒指赋予的超速思维能力，他也最多只能说学了一个学期，也就是半年。而且他更大的麻烦是几乎没有基础知识，很多东西只能从头开始。必须要说多亏了和高手的共同学习。高手不仅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拥有杰出的自学能力），还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同学兼教师。 至少现在陆五可以对照着终端里的电子书完成设置。你可以说他是笨手笨脚，但是起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如果有高手指导的话，估计能快上很多。但是在其他人在场，特别是琥珀在场的时候，高手都是很固定的装死，一点反应都不会有。 至于效果如何，要等到更多系统投入运行之后才能测试的。虽然说现在测试也可以，但是这样做太明显了。 事实上，单单陆五这样子在调测就已经是很显然的小动作了。幸运的是，隐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维修者，他只要保证系统正常运行就够了，对于陆五这种可以说公开的私下小动作毫不在意，就算看到了也是视而不见的态度。 陆五只能说很庆幸找了这种非常职业的维修工人。当然，如果在催款上没有那么严厉就更好的——不过这个估计是不可能的。 “具体测试要等维修进度再进一步了。”终于结束之后，陆五擦了擦头上的汗站起来。并不是不能立刻试，但是内部各个系统统一接入能源全面运行会比较省钱——最近维修费的压力真的有点大。 隐带完路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陆五看看外面，此刻已经是傍晚，估计再过一会双月都会出来了。 “琥珀，我先去见一下伊万。”陆五说道。他的注意力暂时被这件事情吸引了，因为正常情况下伊万找他肯定没什么好事情。特别是近期来说，除了抱怨缺钱还是抱怨缺钱，顺带着努力在城里搜索可用的东西卖掉还钱。 但是问题是，和地球上所有的商人一样，公用贸易网络这边也不是活雷锋。虽然他们收购、出售几乎所有的东西，但是同样的东西，收购价绝对低于出售价。比方所，一台二手（但是依然能够使用）的外骨骼装甲，购买价会让人一个普通士兵很难买得起，但是出售价会低得让人忍不住想起“出售废钢铁”这个词。 总之，出售二手装备是最亏的，亏到吐血的那一种。所幸格鲁马斯留给他们一些特殊的装备，也就是那些光线炮（这应该是某种激光炮吧？）。 这种武器显然就是专门用来攻坚的——哪怕说它专门是用来针对尼斯城外那一条用大型电磁炮构筑的半自动防线也不为过。尽管这种武器威力上却是可观，但是它的能源却是一次性充能的。而且，它的能源……就公用贸易网络的售价而言，实在是贵的吓死人。 激光炮本身可以持续使用，但是能源却需要不停的的购买，否则就是个摆设。这种思路显然和陆五已经接受和习惯的这个世界武器使用的低成本格格不入（对比起来，通用步枪的使用成本简直为零，随便路边捡一块石头就能当子弹打。而电磁炮的子弹也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而且这种武器归根结底还是浮空要塞的副炮的阉割简化版，对于已经有了浮空要塞的陆五，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价值 格鲁马斯的军队逃走之后，有相当部分的光线炮被遗弃了，这些东西被陆五直接卖掉。全靠这个，陆五才能勉强说这场战没亏钱。 说起来公用贸易网络这边也很有点“收黑赃”的意思。虽然他们完全明白这是陆五从格鲁马斯那边抢过来的，但是人家照收不误。 但是，这些陆五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能让伊万紧急联络要求商量，估计又出什么大事了吧。 “那个……陆五……”看着陆五离开的身影，琥珀轻轻的说道。她伸手想抓住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中途缩回了手。 夕阳最后的余晖化为金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混合成浮空要塞本体的银色反光。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仿佛把琥珀变成了一座金银塑造的昳丽雕塑一般。 …… 一小段时间之后，陆五很快就得到了伊万带来的坏消息。 这真的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公用贸易网络方面，对矿石价格提出了新的降价要求。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谈判期间，那边扬言要暂停收购。 就算傻瓜也看得出来，这显然不是这件事情本身那么简单。陆五一直以为耀日家族会采用更加直接一些的手段报复，但是事实证明，他本钱太少，底气太弱。对方根本不需要出动什么高级手段，随随便便从官方走几步棋就能让他无法应对。 “……这事背后有阴谋吧？”陆五问。 “显然。”伊万是个现实派，一点也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是这事很怪，一方面太快了，另外一方面又太狠了……我估计在杀掉格鲁马斯之后，不止一股力量对我们起了不满。其中肯定有正规军的高层。” 不满吗？其实想想也很正常。不管背后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至少在表面上，陆五可是真实无误的偷袭了友军，顺带着还杀了友军的指挥官。如果在地球上，做出这种事情要么就得举起叛旗，要么就会被直接逮捕上军事法庭。也亏这个世界有着很奇葩的军队分离制度。地方军和正规军居然是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陆五就连被逮捕也没有，只是被要求——只是要求，不是命令（虽然那位通知的军官表情古板语气严厉，但是这改变不了是要求而非命令的本质，至少，没有任何“你若不到则被视为叛乱”之类的后果）——被参加一次所谓的“听证”。也许这个词并不和汉语百分百对应，但单单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它比“审判”要低上一个等级。 换句话说，陆五的所作所为，至少暂时还算不上犯罪。 不过这一点，其实陆五还是早就知道的。之前那个叫做寒的男人就告诉过他（不过战后，寒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死在战场上连尸体都认不出来）。而无论是阿琪还是伊万，都确认了这个说法。 但是哪怕无法给陆五立刻判罪，要说对陆五“不满”，那就在所难免了。 “如果我们……我的意思是，不理不睬，会怎么样？”陆五想起了道尔的提醒。呆在浮空要塞这边（虽然事实上它没修好）没事，出去参加什么听证就难说了。 “最多两个维修周期，”伊万说道。“我们就付不出维修费用的账单了。” “那么……” “隐会立刻走人，一秒钟都不会耽搁。”伊万真心实意的说道。他很确定这一点。如果说原本的隐还因为作为晚星家族的后手，而不一定肯直接走人的话，现在的隐走起来就不会有半点犹豫。而且，至少伊万自己很清楚，隐其实已经不想呆在这里继续维修工程了。现在的隐，与其说是不想继续呆，不如说是急着要离开。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抗魔金属的配方，肯定急着想要回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生产并测试抗魔金属的事情呢。他现在之所以不走，主要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么，浮空要塞……” “恐怕只能当做武器使用，不能常驻。因为内部通风、供水、供暖等几个系统如果没有修复的话，里面根本没办法作为基地。当然，所谓武器，其实也只有副炮。”伊万说道。“也可以用来运输。” 陆五不得不承认，这个损失可就大了。 “那么，耐心等待一切事情结束，事后找其他维修师傅的话……” “陆五阁下，我不得不说，下一次我们找到的恐怕就没这么可靠了。作为维修工人，要是刻意的做一些什么手段，甚至直接直接让它再一次坠毁都是很容易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能够找到这么可靠的人。” “那么……等到我们凑够了钱，再把隐请过来如何？” “我肯定，这样一位优秀的维修大师，他的日期绝对会排的满满的。”伊万眼睛看着陆五。“我们这一次能够请到他，绝对是非常幸运的事情。这种幸运也许根本不会有第二次。” “那个……”陆五极力想要摆脱伊万的那种逼迫感。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上，其实他的立场是很虚弱的。归根结底就是基础太弱，没积累，经不起任何挫折。 “除此之外，我们要提醒，陆五阁下，尼斯城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伊万毫不犹豫的火上再加一勺子油。“您应该知道给我们增添了多少麻烦吧？特别是难民的食品问题，公用贸易网络以发生战乱为理由，中断了救济食品的供给。这意味着眼下或许还能用库存来对付，但稍微拖延一阵子，您不但不能得到原本的防务，反而要赔钱养活他们！” “无论如何。”伊万加重了语气。“我们必须和正规军高层那边达成一致，至少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用各种渠道对我们施压。” “那……怎么办？”陆五无奈的反问。 “听证会。”伊万微笑了一下，说出了这个词。 第一百八十五节 强取豪夺1 世界一片昏沉。 朦朦胧胧之中，似乎听见了有人在笑。 陆五其实心中略有一点好奇，想要知道什么人在笑，但是眼皮子沉重得根本睁不开，身体也懒洋洋的一点而已不想动。 “小偷先生……” 等等，这个声音？凯查哥亚特！某种极其危险的感觉突然泛上心头。在这种危机感的刺激下，陆五突然发现自己猛的睁开眼睛。 不，其实不能说睁开眼睛，只能说他刚才还昏昏沉沉的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却依然什么看不清楚。就好像他的眼睛前被蒙上一层白雾。 没错，就是陆五曾经停过的，那个自称凯查哥亚特的声音，这个声音中性化，虽然轻柔又不失威严，嬉笑之中却自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去严肃对待的力量。虽然自称只是凯查哥亚特的分意识，但是哪怕分意识，也可以代表凯查哥亚特。 “是你？” “是我，小偷先生，干的不错的说。”凯查哥亚特，或者说分意识，说道。“比我想的还厉害一点。不过呢，我必须提醒一下……” 陆五想起之前凯查哥亚特曾经警告过他。而且最重要的是，凯查哥亚特的这个分意识很明确的说过，它会单方面的，无附加条件的给陆五提供情报。为此，陆五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密。 先不说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阴谋，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对陆五简直是大好事，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是吗？这方面，高手一早分析过，凯查哥亚特既然把陆五当做最后的逃生手段，那么就不会真正意义上想要对他不利。当然，哪怕如此也必须小心谨慎，免得被某个谎言骗到陷阱里去。 “提醒什么？” “失败者是不会甘心的哦。”凯查哥亚特说道。“小偷先生，你虽然这一局赢了，但是却还没让人打消反扑的念头。” “那个……格鲁马斯已经死了吧？”陆五有点不以为然。“耀日家族现在一时之间……” “失败者可不是只有耀日家族哦。”凯查哥亚特这一次真的笑了起来。“小偷先生，打起精神，千万不要在最后一步摔倒。” “那么失败者是谁？！”陆五话刚出口，突然全身猛烈的一阵震动。整个白茫茫的世界瞬间变成了碎片。 “搭档！别慌张，没什么，只是气流变化罢了。”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熟悉的声音。等到陆五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是飞空艇那熟悉的机舱了。 不知道为什么，高手的声音听起来和凯查哥亚特莫名的有几分相似？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刚刚睡醒的错觉。 陆五定了定神，向机舱外看了一眼。现在他们应该飞行在一个相当的高度。距离所谓的“大本营”应该还比较远。 这架飞空艇并不是他的，而是隐的那一架。原本它在维修中承担诸多重要的工作，比如说人员转移，小股物资搬运之类的。但是那是浮空要塞还倒在地面上时候的事情。既然浮空要塞飞了起来，那么这架飞行器也就没大用，直接被伊万借了过来。 说起来伊万似乎非常擅长交际谈判。之前也是这样，很容易就把迦舍城外所有的地方军都聚拢起来，也很容易说服了阿琪，这一次说服隐也一样，甚至让那位看上去相当难以沟通的隐把他的飞空艇都借出来了。要说短距离借借其实没啥，但是这一次可算不上短距离。来回的话，可是一整天。陆五还觉得隐是一个完全不言苟笑，不可谈判的对象呢。 飞空艇是驾驶舱和座舱分离的，座舱里面此刻只有陆五一个人乘客。所以高手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 “气流变化啊？”陆五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有点不同寻常，因为这种飞行器并不是那种依靠一具或多具发动机的动力装置产生前进的推力或拉力，由机身的固定机翼产生升力的飞行器。这个世界的似乎大部分飞行器的飞行之力源自共鸣石，一种天然具备反重力能力的矿石。 “很正常，飞行速度一快，理所当然会受到气流影响，颠簸之类难免。”高手说道。“这就是科技的问题，地球上的飞机的话，要比这玩意平稳得多。有了共鸣石，设计一种飞行器就成了很简单的事情，所以反而在空气动力学方面比较落后……顺带说一下，搭档你刚才说什么？‘失败者’？你刚才做梦了？” “没……”陆五下意识的否认，但是又马上意识到根本没必要否认。“啊，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罢了。”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隐似乎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高手似乎没有察觉陆五的心绪不宁。“大脑激素分泌都有些紊乱了，哈哈，好像有什么事情让他心绪不宁。该不会是，”高手说道。“有人要他刻意破坏浮空要塞吧？” “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但是他明显处于焦虑状态。”高手无所谓的说道。“虽然说只是贸易上的雇佣合作关系，但是出现这种情况……” “对了，搭档，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我们等待的时间似乎来了。”高手突然说道。 “我们等待的时间？什么意思？” “凯查哥亚特的最终审判啊！”高手说道。“虽然在这里呆了不少时候，但是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们回地球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呢。搭档，你该不会是在这里呆得久了，想要长期呆下去吧。虽然呆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啦……” “你的意思是？”陆五一惊。 …… 光学投影仪器上，清楚的照出天空中浮空要塞的底部。 从形状来说，简直可以用“破烂”来形容。因为曾经以巨大的重量直接冲击大地的缘故，浮空要塞的下部的伤口简直可以说比比皆是。一些缺口大得甚至可以用来赛车了。 “简直是伤痕累累啊……”不知道谁打趣的说了一声。“送进铸造厂维修的话，估计要花费天文数字一般的维修费用吧。” 这句冷笑话完全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应。四周的人，包括说话者本身，其实都在盯着投影中的那座浮空要塞。他们的面孔都被疯狂的渴求占满了。这是一座真正意义上，无主的浮空要塞。一定要说有谁对它宣称所有权的，大概也只有死掉的总督大人了吧。但死人没发言权。 虽然它看上去破破烂烂，也有足够的证据说明，除非入厂进行彻底的维修（这种做法很蠢，因为相关的维修费用甚至要比购买一台全新的浮空要塞还贵），否则它哪怕修好了，性能也只有正常情况下的七成到八成。除此之外，一座浮空要塞显然会受到凯查哥亚特的注意，这个异界生物之前曾经将女妖之门边上所有的浮空要塞，有辉月也有冥月的，一起击落。现在这么一座突然出现在前线，谁能知道凯查哥亚特的魔手什么时候会伸过来呢？千辛万苦得到了，下一秒钟也许就会被再次击落。 但是，哪怕考虑到这种种的不足和危险，这依然是一座浮空要塞。 得到它，你就能跨过宛如天渊的那一步，真正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就算是术士，也无奈你何了。 这种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事实上正常情况下是没有这个机会的——相关浮空要塞的消息传出来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真正出来争夺这座浮空要塞的人却寥寥无几。这并不是说大家不想要，而是有那么一条可怕的障碍挡在所有人面前。 想要让它重新飞上天，必须花费宛如天文数字一样的维修费，并且聘请可靠又有能力的维修工人团队过来才行。 尽管是一场争夺战，但是第一个出手的人，要么就是愚蠢到什么都看不清楚，要么就是强大到足以无视任何竞争者。 蠢货通常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根据常理，每个人都很自然的做出这种推测：只有确定它不会落在别人手里，确定自己能够得到的人，才会掏出这笔对任何人而言都很庞大的维修款项。所以等到耀日家族强势入场的时候，知道内情的人暂且不提，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已经没有争夺的机会。 耀日家族一方面足够强大，另外一方面又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机。其他人哪怕想插手，也显然可能性不大。而浮空要塞到了耀日家族的手里，归入沙地总督名下，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一夜之间，传来了消息，格鲁马斯遭到了突袭，全军覆没，自己也挂掉了。浮空要塞落在陆五手里。 如果格鲁马斯赢了，那么这种觊觎就不会发生。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这个机会。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陆五赢了，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前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陆五即将来这里参加一场针对他的“听证会”。哪怕他确实控制着一座浮空要塞，听证会上也只有独自一个人的力量。 第一百八十七节 强取豪夺3 是的，这是一次听证而不是审判。 虽然说用武力攻击友军什么的，在另外一个人类世界是再明显不过的公然叛变。就如同南京军区去攻打GD军区一样，这要么就是公开举兵造反，要么就等着事后上军事法庭。按照正常人的理解：除非能提供最充足和最不容辩驳的证据和理由（事实上哪怕能提供这样的理由也只能免除最坏那个结果罢了），否则这位指挥官基本上就是死定了。 但是在这个世界的规矩里，却没那么严重。 正规军和地方军是分开的，彼此并不相交的平行线。他们或许会作为友军，但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比方说在迦舍城那边，原本驻守的正规军可是一点都没有把地方军团当做“友军”看待的意思。对待他们和对待普通难民完全没有区别。 这一点，陆五可是深刻体会到了。说是友军，其实不如说根本就是陌路人。看着你死光也不会有半点动容的那一种。当然要说找机会利用你一下，挑选一些人去执行危险任务什么的就更常见了。后来尼斯城发生的事情就更加证明了这一点。这些地方军团，就算被什么人灭了也不会有谁半点心疼的。格鲁马斯的做法被正规军这边完全默认，从来不曾有人指责他这么做是伤害友军。 只要不影响整体的防线部署就好——几乎能猜得出正规军高层的想法。不是特别针对某个人或者某支军团，而是对于所有地方军的态度就是如此。至少在女妖之门这个地区如此。 但是，对陆五来说是这样，对格鲁马斯来说也是这样。最多也就是“以后尼斯城的防务该怎么办”之类的困扰，还有“陆五这个家伙桀骜不驯，要稍微警告一下”之类的策划。至于想要为格鲁马斯报仇，或者严厉惩罚陆五免得类似事情再发生什么的想法，根本就不会出现。 在地球上很难想象，但是在这里却是事实。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情，如高手指出的，主要就是地面部队太弱小。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抛开术士不谈，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是地面部队，而是浮空要塞。浮空要塞之间的战斗如果输掉的话，那么地面部队打得再出色，取得再多的战果也没什么意义。无非就是“被击败”和“经过顽强抵抗后被击败”的差别罢了。 地面部队归根结底的作用就是第一线警戒，或者给己方军事调动争取时间，当然最重要的工作还是战后的占领和压制。这样的战场定位，以及由这个定位而得到的各种待遇（包括发言权）简直可以让地球上的同行们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所以，哪怕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先进，武器专家们显然也已经不愿意在步兵身上浪费时间。 正规军地面部队是如此，地方军的地面部队就更是如此了。和最终胜负无关的东西，将军们怎么可能在乎？ “陆五阁下，我们快到了。”飞行器座舱里某个喇叭响起了驾驶员的声音。陆五从窗外看去，看到的正是地面上的城市。 辉月阵营在女妖之门防御力量的指挥中心，至少目前，被称为大本营是一点也不过分的。从天空上看下去，这座大本营宛如一个圆盘。各种建筑物构成一个非常规整的圆形。 从阿琪那里，陆五已经知道这里并不是一座原本的城市，居民迁移之后改造成这样。而仅仅为了应对临时需要而在荒野上建立的，纯军事意义上的城市。应该说，此刻看到的所有建筑物，全部都是临时的或者干脆就是可移动的。 周边也没有例如尼斯城、迦舍城那样的难民。可以说这里全部都是军人，一座真正的军事城镇。这个圆盘大本营，或者说圆盘大本营的某处，是陆五参加听证会的地方。 比起其他飞行器，反重力飞行器无疑是有着诸多优势的，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点就是——它们无需建造庞大的机场。事实上，只需要一个和它们自身面积差不多的空地，就能容许它们起降。更妙的是，除了敌人的攻击之外，起降极少需要担心什么机械故障之类。 陆五走出机舱，看到的正是一队人马围着几辆车乱糟糟的走过。当头一辆车上是陆五非常熟悉的一种东西，或者说一种生物，毁灭者。 当然不是全身披挂，手拿武器的活的毁灭者，而是已经做成标本的尸骸，不管是身上的装甲还是手中的武器都不见了的那一种。 虽然在实际战斗中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辉月阵营这边，依然在源源不断的取得毁灭者的标本……也许，不需要太长时间，那种神秘的能量护盾就会被破解开吧。 冥月和凯查哥亚特正在激战，据说已经损失了几十个个军团的档次。虽然站在整个阵营的高度，这点损失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但是怎么说也是损失。特别是在这个平衡之刻更是如此。哪怕此刻看来微小的伤口，以后也可能有致命的威胁呢。相反，辉月这边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相反收获颇多。如果能将毁灭者的这种生物能量护盾科技（当然还有其他，比如高周波武器、生物机械飞行器之类）予以破解和仿制的话，应该会极大的提高战力吧。 什么也不用动，只用保持着眼前的局势，就能享受巨大的好处。这种情况下，要说辉月没有动力发动大规模进攻什么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后面几辆车上，也都装了一些陆五不认识，或者判断不出到底是什么的玩意。但是总的来说就是半生物半机械，和这个世界科技树格格不入，满满都是凯查哥亚特特有风格的东西。不过有一个东西比较眼熟——最后一辆车上装的，似乎是“大螃蟹”身体的一部分，具体的来说就是一条腿。 也许是地球上某种根深蒂固的恶习，陆五不知道为什么直接想到了蟹肉煲。可惜的是，想要做这道菜，需要的可不是一个一般大的锅。 不过，在这支队伍远去的时候，他就把那个足以容纳这支蟹腿的大锅和蟹肉煲一起丢开了。他是被要求（不是“命令”，但是也仅次于“命令”了）参加这次听证会的。而他参加会议的时间，按照地球时间来说，就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地点，就在飞空艇停靠点边上的一栋建筑物，距离他不足一百步的距离。 他是一个人来的。照理说他应该带上一队卫兵，以及更加重要的琥珀，但是事实上他只能一个人来这里。这里怎么说也是正规军的大本营，像他这样一个区区的军团长在这种地方算得上什么呢？也许在迦舍城之类的前线要塞，他可以算一个最高指挥官（事实上那也是特例），但是在这里，他连中层都算不上。带上卫兵只能让他看起来更傲慢，更桀骜不驯，顺带着让人看着更加不爽。而这最后一点，正是陆五竭力想要予以避免的。 当然，琥珀也是同样的道理。来到这里带着一个女人？不管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这种傲慢的态度估计立刻就能换来大量的，而且毫不必要的敌视吧。当然琥珀可以隐身跟随，不过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正规军的大本营，整个正规军的头脑和中枢。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考虑，这里都不会缺少术士的身影。如果琥珀的身份暴露……陆五一点也不想看到琥珀某天突然以任何一种方式永远消失。 总之，至少在理论上，他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毕竟，一支军队，不管对外如何，对内肯定有着严格的纪律和各种规则，把各级士兵军官一层层的束缚在自己的位置上，组成一个强大的战争机器。虽然陆五本身并不是正规军内部人员，却也多多少少有着那么一个“委托防务”的名义在这里，能够得到高额的防御补贴。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耀日家族的术士刺客已经在那边等机会等得眼睛冒烟了，他也不能在大本营这里动手。 动手的话，就犯了忌讳了，后果会很严重。呃，虽然说这个后果还不至于严重到让耀日家族承受不起的地步，但是为了区区一个格鲁马斯，他们还不至于被怒火冲昏头脑，以至于甘愿付出这样的代价。 当然，这些都是阿琪告诉陆五的。这方面，阿琪作为一个贵族之女，对贵族内部的各种规矩可谓所知甚详。格鲁马斯的大意让他没能在死之前销毁相关的文件。陆五手里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情是格鲁马斯自作自受。 当然，如果是格鲁马斯获胜的话，他也会被要求参加一次听证。不过如果是那种情况，估计格鲁马斯压根不会参加，直接带着浮空要塞走人了事。 说起来，这里也算得上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了，里面的人口甚至可能有数百万之多。不过不管怎么说，陆五都是在地球上见识过那种几千万人口的都市，这种小小的繁华却也不会放在眼里。 挡路的人流已经远去，陆五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他的目标就是距离他最近的那栋建筑物，没牌子，但是终端本身自带的地图清楚的标明，这里就是特殊招待所。细致用途暂且不谈，单单从字面上，给人的感觉上是和监狱差不多的地方。很有“中美技术合作所”的取名风格。 然后他在那栋建筑物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道尔上校，神情一如往日一般冰冷，那双宛如冻结的水珠一样灰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陆五，让人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你不应该来的。”道尔上校冷冷的说着。陆五注意到他身上的佩剑已经换了一把。 “我……”陆五想说自己是迫不得已，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怎么说他也算是辜负了道尔上校的一番好意。 “进来吧。”道尔上校说道。他掉头朝着那栋应该是特殊招待所的建筑走去，同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陆五跟上来。 第一百八十八节 强取豪夺4 陆五原本觉得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法庭一样的地方。但是事实上，完全相反。要说这里是什么，称为“放映室”更为合适一些。 一整群的人，坐在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座位上，在昏暗的光线中观看着投影到一面墙壁上的视频。就算道尔上校和陆五两个人进来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没人歪过头来多看他们一眼。他们走到作为后排，找了两个空位置坐下也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麻烦。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视频的内容吸引着。 视频播放的毫无疑问是一场战争，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宏伟壮观的激战。人类，还有毁灭者正在战场上互相冲杀。虽然是居高临下的俯瞰角度拍摄的（而且是相当高的高空），但是两军可以说壁垒分明，能够分辨得非常清楚。一方看上去宛如微小的蚂蚁一般，必须要认真盯着才能看出那是一个人类，另外一方则明显的多——他们身上有着毁灭者那种橙黄色的光芒。 粗略看上去的话，毁灭者似乎数量比较多，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它们只是看上去多。因为他们身上的那种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能量护盾非常显眼（相反，人类常常会被环境隐藏起来）。事实上，人类的数量应该超出对方好几倍才对。 还有魔法。 这是陆五第一次看到集团的魔法——或者说集团魔法的效果。他过去见过不止一个术士，但是从来不曾见过成群术士集体发挥他们的力量。术士们的魔法非常强大，这是他从所有人的嘴里都听过的，所有人一致公认的说法。但是这一次，他才真正意义上站在第三方观察者的角度，直接的看到魔法在战争中的效果。 单一，但是也许因为单一而变得更加强大的魔法在大地上呼啸而过。仿佛有那么一阵风在吹拂，所到之处所有的橙黄色光芒全部停滞下来。冲锋的毁灭者如撞上了一条看不见的墙一样，成群的在固定位置委顿、摔倒，彼此身体和身体堆积成一团。最终形成了一条由毁灭者组成的长墙。那是一个非常壮观的景象，就像小孩子用沙子堆积的沙雕一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在人类前方堆积而成一条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墙壁，只是组成这条“墙壁”的东西是一种名为毁灭者的生物而已。 毁灭者的抗魔装甲能够将魔力效果降低到十分之一的程度，但是哪怕十分之一，看上去也已经够用了。它们的大脑被魔力扰乱而失去正常的思维和控制身体能力，所以哪怕是特化过的战斗身躯也只能无力的扑倒在地。 而人类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火力开到最大，将这些堆积在一起，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生物给打成肉末。虽然说能量护盾是一种很妙的东西，比起装甲来说先进得多。不但能够吸收非常多的伤害，还不会造成任何负重上的累赘。但是在这种成为不会动的肉靶子的情况下，能量护盾也没啥意义，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纵然有一两个特别幸运的毁灭者从魔法浪潮的缝隙之中穿过，它也无法对付数百、数千敌人的集火。这些幸运儿反而更加倒霉，因为它们是第一批被击毙的。 双方的远程火力也已经开始发动。 从密布于天空之中的灰黑色云层中，降落了明亮的毁灭之雨。白色的光球，宛如球型闪电一样，从天上骤雨一般坠落。当这些光球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就立刻化身为炽烈的毁灭之花。这些骤然开放的花朵花瓣四散绽放，或大或小，但是哪怕最小的花朵，花瓣所及之处也会摧毁一切生命形态。 人类一方毫不犹豫的还以颜色。一道道光柱从远方射来，以丝毫不逊色对方的威力和频率撕裂大地。光柱所到之处，土地变成焦黑，岩石融为玻璃，生命灰飞烟灭。 可能是为了避免误伤，双方远程火力都主要倾泻向第二、第三战线。面对着对方毁灭性的远程杀伤武器，人类和毁灭者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姿态。人类的士兵在动摇，在躲避，在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尝试躲避那无处不在又如影随形的死亡。但是对于毁灭者来说，却只有最坚定和最明确不过的冲锋。说那是它们勇敢，不如说它们不知恐惧为何物。 但是第一线的情况正好相反。两边杀戮的炮火都在攻击敌人的中后部分，这反而让第一线的战斗变得更加纯粹。术士们的魔力的效果是如此的惊人，以至于第一线的战斗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打靶。那条橙黄色的长墙看起来越来越高，几乎所有冲上来的毁灭者都堆积在这里，不能越过雷池一步。 看上去，至少表面上看去，冥月一方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是慢慢的，陆五也感觉到不对味来了。 因为整堵墙正在向前移动。 细致的看的话，能够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本身就被制造成拥有强大的抵抗力，也许终究是抗魔装甲削减了大部分的魔力影响。那些倒下的毁灭者在倒下一阵子之后，重新抖落压在身上的同伴重新爬起来。这些摆脱魔力影响的毁灭者，毫不犹豫的重新发起冲锋，然后就在前进没几步的情况下，重新屈服在魔力之下扑倒。他们不断的重复着这个过程，整体上来看，就是他们在缓慢而艰难的向前挪动。 而且……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估计每个看视频的人都察觉出来了。那就是毁灭者的伤亡，远没有预料中的大。不，与其说伤亡不大，不如说伤亡很小。 尽管他们被魔力击倒。但他们总能再一次站起来。散发着橙黄色光芒能量护盾，尽管遭到各种各样的外力的打击而变得黯淡，但最终还是重新散发着旺盛的光芒。事实上，毁灭者犹如荒野中的杂草那样被焚烧和砍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发现这些野草并不是被彻底会毁灭——它们被烧掉的最多只是一些不重要的枝叶和茎干，但是它们真正关键的位置，也就是草根，完好无损。毁灭者身上的光芒哪怕黯淡，最终也会重新亮起并发动反扑。 这是一个看久了会觉得无聊而且不可思议的场景，但确实就是如此。 如果要说理由的话，那也是很简单的。哪怕毁灭者被魔力攻击而失去行动能力，变成靶子，这个靶子也不是敌人的火力能够轻易摧毁的。死掉的毁灭者有，但是数量很少，大部分都只是被打掉一部分能量护盾——在它们被彻底杀死之前，它们的同伴已经从后面冲上来，为它们遮挡和吸引了火力。然后，它们最终摆脱魔力影响的时候，它们的能量护盾也已经恢复。这个过程周而复始，看上去永不停息。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毁灭者的能量护盾虽然是可以恢复，但是那是一个“慢慢的”过程。而在这个视频里面，它们的恢复速度则快的惊人，说不清楚到底要多少时间，也许只有一瞬间，黯淡无光的能量护盾就已经恢复到最大。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冥月一方才是真正的不妙。魔力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哪怕低阶术士也能对普通人具备压倒性的优势。但是由于火力不足，哪怕如此神奇的魔力，看上去也不足以形成绝对优势。 低阶的术士并不具备直接杀伤的力量。虽然表面上看，直接用魔力捏爆敌人和让对方失去意识变成活靶子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有差别的。 然后，一阵巨大的震动让整个战场都在颤抖。虽然这视频没有声音，但是几乎每个观众都能感觉到那种突如其来的震撼的力量。画面朝这股震动的来源转去，在那边，一座巨大的浮空要塞正撞击在大地之上。 不是普通的坠毁，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击落。因为落地的浮空要塞已经整个瓦解，难以形容的能量宣泄而出。这种能量没有形成席卷一切的大爆炸，却也将整个浮空要塞大概三分之一的体积直接如奶酪一样融化掉了。 显然这座浮空要塞和里面的人员装备已经全部玩完。融化掉的那三分之一自然不必说，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已经完全解体。里面的生物，不管是什么，都没办法活下来。 但是在边上，另外一场战斗依然在进行。一座巨大的浮空要塞悬浮在低空之中，而无数飞行物围绕着它。要将其形容的话，那是一场蚂蚁围攻巨兽的战斗。 各种各样的飞行物，大都是半机械半生物的形态，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缠绕过去。其中有些只有自身或者少量驾驶者，但是更多一些则是载具，上面满载着毁灭者。它们中也许任何一个都不可能伤害到浮空要塞那坚强的护甲，但是浮空要塞本身并不是全封闭，无懈可击的东西。毕竟它必须要有各种出入口供人员进出，而这些出入口此时几乎都已经被占领，毁灭者不停的降落其上，沿着同伴开启的道路朝着里面冲入。浮空要塞的火力还在抵抗，毁灭的光柱不断闪过，朝着四周宣泄火力。一旦被其击中，这些半机械生物就会被立刻蒸发。然而，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打不光，杀不完。 宛如古代海战中常见的接舷战一样——战斗的胜负并不取决于船只的性能和装备，而取决于上面人员的战斗力。其实接舷战什么的并不是特别的战术，浮空要塞上有负责专门接舷战的部队，但是显然，这种入侵的强度已经超出了防御部队的抵抗能力。 凯查哥亚特不是用强大的武器撕碎敌人的防御，直击敌人脆弱的核心。而是用人员死死贴上去，无孔不入的从每一个缺口冲进去，如细菌破坏人体一样，从内部将强大的战争机械变成了废铁。 这座浮空要塞身上已经多了无数赘生物。整个钢铁巨兽现在已经摇摇欲坠，它的命运似乎可想而知。 然后，突然之间，一只大螃蟹出现在距离摄像镜头极近的位置。接着，一道黑色的光影闪过，一切如此突兀的结束，以至于让观众们都呆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放映室里亮起了灯光。一名陆五不认识的的军人来到前方。 “各位，”他说道。“就像各位能看出来的，这是凯查哥亚特和冥月的战争。冥月似乎想要在第一线撤出部分兵力，但是凯查哥亚特突然发动，以难以抵挡的锐利攻势包围了冥月一部分军队。冥月阵营出动多座浮空要塞尝试解围，最后失败了。刚才这些就是我们的间谍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得到的最新情报……可以确定，凯查哥亚特的力量远超我们想象。” 第一百八十九节 强取豪夺5 陆五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他绝对是走错片场了。 他本来是参加关于尼斯城的冲突，还有格鲁马斯的死亡事件的听证会。但是很显然，这里召开的是一场截然不同的会议，应该称为战略讨论会议或者情报分析会议吧。 显然是走错了地方。 “大家请看这些细节，这种恢复速度，和我们已知的截然不同。”那位陆五不认识的军官开始发表讲话。在看了刚才那段视频之后，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说这是一种全新的生物，比方说毁灭者二代什么的明显说不过去。只有另外一个解释：毁灭者身上的能量护盾除了自然恢复之外，还能通过某种方式迅速的予以恢复补充。” 这个结论很自然，没任何人提出反驳意见。 “这种充能设备不可能放在遥远而安全的后方，否则的话，我军之前遭遇的毁灭者肯定也能有这种恢复能力。这也不可能是一个陷阱……各位，所以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得到这种不知名的充能设备！如果能彻底破解相关科技，制造出相关设备，将其转移到浮空要塞乃至于外骨骼装甲，那么意味着我们将对冥月一方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根据高层下达的意见，这件事情的优先权要放在其他所有的任务之上。” 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发言，他并未得到谁的允许，但是发言的态度很自然，四周也没有其他人对他的这种做法提出异议。从这个细节来看，这里的人应该都是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不是预想中的上下级关系。“是否可以从冥月角度入手？冥月和凯查哥亚特正在交战，他们最有可能得到这个装备。我们如能从冥月手中夺到，应该能避开和凯查哥亚特直接交锋。” “很遗憾，冥月一方估计也肯定注意到了这个。我想，我们哪怕从冥月手里夺到了设备，也很难在冥月和凯查哥亚特的追击下将东西带回来。”那个军官说道。“目前尚不知道那个设备有多大，但是显然不是可以随身携带的设备。” 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发言。他们一定遵循着某种默认的规则，整个会议上看上去没什么秩序，但是却也井井有条，丝毫不显得混乱。但是这个任务确实很困难，虽然在场的人提出多种意见和设想，却也各有各的难处，没一个听上去特别有把握。 “这是？”陆五轻声问身边的上校。 “特别行动部队的会议。”道尔上校冷冷的看着陆五，那漠然的眼神让人情不自禁的有几分心悸。说句实话，虽然陆五知道上校对他是抱有善意的，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绝对对心理是一种考验，道尔上校太不像是一个人类了，与其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他是冰雕。“研究讨论最重要的任务罢了。” “什么是……特别行动部队？”陆五想起道尔曾经带着一支小分队执行任务，也就是追杀增长天。但是，上校不是指挥官吗？眼下他坐在这个席位上，泯然众人，一点也不像是指挥官的样子。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这种部队的指挥官应该有好多个。而这里的人全部都是这种类型的？ 而且，似乎听说过这种部队一方面是执行针对性的任务，比方说之前猎杀增长天，另外一方面重要的任务也是作为督战队，逮捕处决所有那些行动不利的人。 原本感觉上这些人离自己很远，但是此时却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执行针对性任务的特种部队。”道尔上校回答。“但是……”他下面半句话没说出来，因为台上那位陌生军官已经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根据我们的人员反馈，这里应该就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凯查哥亚特的一个基地。这是航拍。” 接着，一张可以说完全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照片被投影出来了。 “不要看它似乎没什么，根据我们从冥月那里得到的有限的消息，还有我们的斥候不惜牺牲得到的情报……凯查哥亚特似乎非常擅长构造地下都市。他所建造的都市，或者说基地，在地表上是完全看不出异常，只有少数出入口。它的科技和我们已知的科技是完全不同的，简直可以说是一个谜。但是，他肯定有着完整的采矿、冶炼、生产、能源等等一系列生产建筑。”他说了一圈之后，停顿了一下，似乎为了增强语气。“这个基地，就是我们的目标。这里面，肯定有着凯查哥亚特的各种秘密。里面显然有着凯查哥亚特的技术工人。” “一座地下都市，包含着凯查哥亚特诸多的科技和秘密……这些不是来自异界，尚未验证过，不知道在我们的世界是否可行的技术或者资源，而是确确实实已经存在，并且被拿出来使用了的东西。” “出动大军，将它完全占领吗？”人们私下里说道。 “抱歉，直接出动大军不可行……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兵力。除非出现重大转变，否则我们在女妖之门的力量只勉强够进行防御的。而且辉月阵营的高层态度依然暧昧，这个计划不可行。但是，如果我们想得到一个给毁灭者的护盾充能的那种设备，这个基地就是最好的目标。当然最理想的就是把技术工人俘虏一批。” 道尔上校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清晰，态度坚决。 “我坚决反对，这种行动有勇无谋，毫无价值。凭我们特别行动部队的力量，至今连活捉一个毁灭者都做不到，更别说进攻他们的基地了。我们不能因为那种可笑的理由而去做毫无成功希望的事情。” “如果仅仅靠我们，”那位上头的军官略带玩味的回答道。“确实很难，但是我们有机会。XX将军，”他说了一个陆五没听清楚的名字。“许诺将会发动一次正面的反攻，从多个方向同时发动，可以极大的吸引凯查哥亚特部队的注意力……而且由于我们长期的策略，凯查哥亚特的大部分力量肯定在冥月那边，对我们定然疏于防范。” “凯查哥亚特不是普通的生物！”道尔上校用力的说道。“它拥有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力量。将希望寄托在它会疏漏这件事情是不行的。” “是的，它掌握的技术非常优秀，值得我们花费大力气去研究破解，我们现在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不是吗？” “但是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它所掌握的技术，而是凯查哥亚特自己。”道尔上校说道。“它拥有……” “哦，我想起你之前的那份报告了……但是它太离谱了。道尔，抱歉，我并不是刻意驳回你的报告，但想要让那种报告有说服力，至少要说明消息来源才对吧？这不是含混的说一句‘来自可信渠道’就行了的。” 道尔上校不再说话，不止是不再说话，还重新坐了下来。 陆五则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去的会议节奏依然保持原来不变。总之，一番研究之后，基本达成袭击凯查哥亚特的基地，看看有没有收获的初步计划。而道尔坐在那里，似乎很平静的等着会议。 再长的会议也会有完结的时候。从头到尾，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任何人在乎过陆五。甚至没人问他一句“你是谁”。良久，曲终人散，放映室里就剩下陆五和道尔上校两个人了。 “陆五，你不应该来。”道尔上校再次说道。“不过你既然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现在情况非常特殊……非常非常的特殊，不要尝试做任何小动作。一切都要按照表面的规矩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刚才是什么意思？反攻凯查哥亚特？”陆五可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就算他不是一个军人也看得出来，小打小闹可以，但是真的想要大规模进攻……刚才那个视频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就连冥月的术士军团和浮空要塞也被凯查哥亚特吞掉了，辉月这边别说术士军团和浮空要塞了，就连地面兵力也不是很充足。否则的话，也不会东一个“委托防务”，西一个“委托防务”的了。 这不是说辉月没力量，而是辉月在女妖之门这里，没打算投入多少力量。 “没什么，只是一群蠢货想要争功罢了。”上校说道。“可惜凯查哥亚特不会吃这一套。” “争功？”陆五简直是摸不着头脑了。有什么好争的？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争？现在对凯查哥亚特的力量越了解，按理说应该越来越谨慎才对。难道发生什么大的战略决策改变了吗？ “是，争功，有一位高层来到这里了。”上校说道。“令大本营蓬荜生辉。” “高到什么程度的高层？” “高到能够一句话让人下地狱，一句话能让你上天堂。我不知道……阵营的最高领袖们想干什么，但是他们想要在这片混乱中做什么，应该派来军队，而不是一个高官。” 陆五第一次听见上校的吐槽……好吧，说出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上校那双冰冷的眸子都看起来就没那么可怕了。 “现在每个人，都想要在这里表现一下……这一次如果能够拿出实打实的功劳来，那么效果哪怕说胜过平时的十倍也不为过。” 原来是这个意思……是有高层来了……为了把握这个非常难得的，邀功请赏的机会，所以就算平时不敢不愿冒的险，现在也值得冒一下了。 “但是……”陆五想说话，却被上校打断了。 “你以为你来了，还能走得了吗？” 这句话让陆五大吃一惊。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的认知，或者说按照这个世界的所有法律、习惯以及潜规则（来自红衣、伊万、琥珀还有其他所有人），他不都应该无罪的吗？ 第一百九十节 强取豪夺6 陆五干掉了格鲁马斯，但是他无罪——虽然就地球人的角度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但是站在本地人的立场来说，这却是事实。 打个不怎么确切的比方，这就好比地球上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判决之后，某个观众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辛普森是凶手，但是他却也承认陪审团没弄错，因为如果他是陪审团的一员，那么他也会判辛普森无罪。类似于此类自相矛盾的事情并不是地球独有的。比方说眼下陆五的情况就是如此。 耀日家族一方可以找刺客暗杀陆五，可以用各种渠道给陆五添堵，甚至可以公开宣布要复仇，但是却没办法指控陆五有罪，因为陆五确实无罪。这就是为什么陆五只是参加听证，而不是接受审判。如果他丢下职务问题不管，他甚至连听证都可以不鸟——反正地方军又不受正规军领导。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正规军那边唯一公开的惩罚措施有且只有一个选项（如果私下里的报复和阻挠手段不算的话），那就是撤销迦舍城的“委托防务”，停止发放高额补贴。 必须要说，若非如此，陆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己来找死的。就算他的理想是一个冒险者，他也没想过“主动找死”这种事情。 “我是……坐飞空艇来的。”陆五想说自己直来直往，完全避免了中途一切发生意外的可能。而且这架飞空艇还是属于维修大师，也就是隐的，并不在陆五的名下。这种情况下，哪怕耀日家族早有准备，也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最重要的是，既然现在大本营里有一位很高的高层官员，那么耀日家族定然不敢随意放肆。 当然还有一个隐秘的理由，那就是高手可以监听来往信号，至少在辉月这边下一次更换密码之前都是如此。现在，高手的麻烦并不在于能不能打听到消息，而是在于“垃圾信息”实在太多。就像一个没有搜索引擎的互联网一样，想要找到自己有用的东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虽然如此，高手也能确定大本营这里没有什么人准备对陆五动手。至少也是他们没有料到陆五会如此突然的到来吧。毕竟陆五本来可以不来的。 “飞空艇？”道尔上校略有意外。 “等到听证会结束之后，我就走。”陆五说道。“我想这点时间，应该不至于……” “你想的太简单了。”上校毫不留情的打断了陆五的话。“不过你既然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贪婪会害死人的！对刚才那些人是如此，对你也是一样。”他冰冷的眼珠子转向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告诉你……” 上校的声音被打断了。一整队的人马，大约七八个人，从房间外面走进来。其中有三个显然是军官的身份，另外几个则穿戴没有头盔的轻型外骨骼装甲，看上去一副卫兵样子。 “你就是陆五？”当先那一个肯定见过陆五的照片，毫不费力的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没想到来得很早。” 前面说过，此时放映室已经完全空了，之前的人，除了陆五和上校之外都已经离开，相关设备也被人带走。此外，之前被关上的门窗什么的也被打开，所以现在整个房间的光线相当亮堂。 只要把桌椅之类家具稍微排列一下，也许作为审讯室不太合适，但是作为听证会，似乎也完全没有问题。 领头的那位军官将目光停在陆五身上好几秒，然后转到陆五身边的道尔上校身上。话说回来，道尔上校这种人外表特征是如此的明显，估计哪怕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少也算得上是一个名人了。 “道尔上校？”陌生军官认出了对方。“您的会议应该……” “我不能说更多了。”道尔上校一边轻声说话一边站起来。“牢牢的记住一件事情：千万不要贪心，要知道现在谁也没办法耍赖！” 道尔上校从房间门口离开。而这帮陌生人则留了下来。有人去检查一下门窗，并且将原本只是虚掩的大门从里面锁好。另外一些人则把这间放映室的椅子排列了一下。 整个过程都是无声的，没人开口说话，只有那个领头的军官袖手站在一边，用一种很难形容的，似乎三分好奇三分恶意的目光打量着陆五全身。 那种眼光，让人想起畜禽市场。那些被卖掉的畜禽，估计就是感觉到这样的目光。 虽然陆五知道自己要参加的是听证会，哪怕表现得很差也不会被逮捕，但是这气氛有些不太妙啊。 几分钟的时间后，那个陆五不认识的人来到陆五面前。那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壮汉，以这个世界的颜值标准应该说中庸相貌，那张脸基本上属于丢到人群之中就认不出来的类型。两人相隔大概只有两步，他用傲慢的神情看着陆五。 “你就是陆五，来自堡口城的一个小无赖？”那个人开口说道。“听说你和尼斯城那边的一群地痞勾结在一起，把格鲁马斯那个小子给做掉了，是不是？” 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话语里面没有半点礼貌的成分。 “我不是无赖。”陆五吸了一口气，回答道。这种恶劣的态度让他明白，也许这场听证会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而他也记住了刚才上校对他的提示。 “哈，居住在那种边境地方，靠着走私生活的，叫一声‘无赖’又有什么错？”那个军官倒是笑了一声。“你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军人。果然……没有任何军事训练和素养，作为平民，在逃难的中途被强征入伍，然后靠着运气和不怕死爬上来现在的位置。”他的脸突然狞笑了一下，“那么，对于尼斯城的事情，你怎么说？” “那个，我是被……我相信我已经把相关证明和申辩发过来了，再多的解释也没用。” 这要亏格鲁马斯的保密做得并不好，陆五很容易就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当然了，有证据是一回事，别人认可不认可你的证据，那是另外一回事。再有什么证据，陆五主动进攻格鲁马斯都是事实。 “确实，再多的解释也没用。我不想说太多废话，”那个军官口气难得的缓和下来。“现在，女妖之门这里已经阻滞太久，到处都是坏消息，东一个任务失败，西一个目标没能完成。还有长度触目惊心的人员损失名单，以及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等待。之前还有人喊着收复失地，现在就连收复失地这种事情都没人提及了。是不是觉得很混蛋？没错，现在我们需要一次胜利，哪怕是一次小胜利也行，来稍微振作一下人心。有人推荐了你。” “我？”陆五听得莫名其妙，一时之间，他甚至忘记了这应该是一场听证会，针对的是尼斯城的事情，而不是军事部署什么的。不过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意外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以至于让人神经都有些麻木了。 也许忘记了这件事情的不止他一个。似乎在乎听证会事情的人只有他一个，其他人对这件事情几乎完全不知情。 “是的，你是少数和凯查哥亚特交战后还活下来……顺带着还赚了一点便宜的人。”对方点点头。“有人说你只是运气，也有人说，你靠的不止是运气。但是无论如何，现在你手里有一座浮空要塞了，正适合这个任务。我们需要有人……发动一次锐利而突然的袭击，能够给凯查哥亚特造成一定的压力，吸引它的注意力并且为其他战线取得优势。觉得怎么样？” 这番前倨后恭的高谈阔论让人迷惑，但是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似乎也没办法拒绝。怎么说陆五也是一个生长于红旗下的中国人。要说战斗中畏畏缩缩，贪生怕死什么的，根本不是当代中国人的三观。当然，另外一方面就是答应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凯查哥亚特和他之间，最多也不过是演演戏罢了。一个假装进攻，一个假装防御而已。 “呃，应该没问题。”陆五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军团长。”这个中年军官的脸变化的速度实在太快，从刚才的“小无赖”，变成了现在的“军团长”，让人几乎以为他脸上带了多层面具。“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你知道，因为我们之间归属的问题，在军械方面我们不能直接将装备拨付给你，我不得不表示抱歉。但是如果是资金的话就容易很多了。听说，你的浮空要塞还在维修中？经济方面应该有压力才对吧？” 世界改变得是如此的坏，让陆五觉得非常的意外。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好吧，真的天上掉下馅饼砸中你的头，也会让你昏乎乎的不敢相信。事实上也是这样，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嘴巴已经张大了。 但是对方显然把陆五的茫然与不知所措解读为对刚才轻率许诺的的后怕，当然还有回过神来之后，震撼导致的反应不能。 “陆五阁下，我们应该谈一点细致的要求了……”对方冲着身边的手下示意了一下，于是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被拉了过来，交谈双方现在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了。 等到这一切完成——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把关于把钱（多到让陆五不敢置信的钱）送给陆五的话题谈完了，顺带着还签署了责任书之类之后。那位军官终于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 “果然，陆五阁下正如传说中一样，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勇士。能够单身返回原路救人，这种勇气并非凡人所能拥有的。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加尔，”他主动的拿出自己的终端。“陆五阁下，机会难得。”他最后一句话有点让人不懂。“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那个……”在谈了半天不相干的事情之后，陆五终于想起了这次听证会好像和这事完全无关才对。“听证会的事情……” “听证会？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加尔耸耸肩。“陆五阁下，您恐怕根本不知道耀日家族的那个小崽子到底有多讨厌。能够只是那样摔死已经是他的幸运啦，很多人甚至希望能把他食肉寝皮而后快的。而且您提供的证据也足以说明一切，是那个混蛋自己策划了一切阴谋然后把自己坑死了。我只能说死得活该，不是吗？” “啊……” “顺带说一下，那些浮空要塞的维修师其实都很保守，您大可以提出更快的维修进度，让他们日夜加班。”加尔笑嘻嘻的打完招呼，掉头招呼其他人离开。留下陆五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来的时候，由于对于未来的未知，所以多多少少还有有些忐忑不安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多虑了。他不是来参加一场听证会的，而是来捡个大馅饼的。 还有上校的那些话……上校虽然是好意，但估计也是搞错了吧。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建筑物里走出来，同时拿出终端，准备联系还在头顶高处悬浮的飞空艇。 然后，他就看到飞空艇身上爆出一缕不祥的灰白色烟雾，然后就这么直挺挺的摔下来。 第一百九十一节 强取豪夺7 伴随着“轰隆”的巨大声响和震动，飞空艇一下子摔到了地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驾驶员最后进行了紧急的控制，虽然是坠落了，但幸运的是没砸到什么人，而是真正意义上落在一片空地上。 陆五立刻快步赶过去。飞空艇身侧被开出宛如蜂窝一般，密密麻麻的大洞，这是贯穿伤，在另外一侧，有着对应的大洞。所以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些孔洞并不是因为坠落而造成的损坏，也不是内部机械能源爆炸的伤口，而是外力造成的。或者可以进一步的说，每个人都能看出这是电磁炮造成的伤害。 电磁炮击中了它，大概对反重力引擎造成了伤害，使得它无法控制而掉落下来。 要特别说明一下，这艘本来属于隐的飞空艇并非军用战争机械。这意味着它虽然个子不小，动力强大，但外部没有装甲，里面也没有任何战争机械的防护结构和相关设计。它就整一个薄皮大馅，在电磁炮这种武器面前完全没有任何防御能力，被击落丝毫不值得奇怪。 不过虽然说是坠落，但是反重力引擎在坠落过程中应该多多少少还在起作用，所以它不是自由落体，最终撞击大地的时候速度并不算快。所以飞空艇虽然坠落，却没有严重到直接整个解体，四分五裂的程度，也没有爆炸。但是看着坠毁后的飞空艇，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这玩意估计无法修复了”这样的念头。 驾驶员的降落伞在天空形成了一朵小白花——这个世界上也是有降落伞的，驾驶员在最后的关头及时脱离了。不过话说回来，降落伞归根结底只是一个经验主义的发明。在这个有着天然反重力矿石的世界里，飞天比地球不知道早了多少个世纪，发明降落伞什么的太正常不过了。就算没有，这门技术也太过于容易学习，基本上看一眼就懂了，术士们很容易能从其他世界里得到这种技术。 顺带说一下，这位驾驶员同样不是军人，而是隐的手下，也就是一名维修工人。 随着风，坠落的飞空艇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不过也许这风确实有用，白色烟雾越来越淡，看起来并没有爆炸的风险。 这种动静迅速的就引起了注意。只是很短的时间，一整队人马朝着这边过来了。所有的成员，从上到下，都穿戴着一种简化版的外骨骼装甲——基本上就是把外骨骼装甲的护甲、头盔、内设的各种安全保护装置全部去掉，就剩下机械动力骨骼部分，彻底的“轻装化”了。它的好处就是一眼就能看到穿戴者的身份相貌，没办法蒙混过来。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维持治安的队伍。 只是一下子，他们就冲了过来，包围住了飞空艇，当然还有飞空艇边上的陆五。 “这架飞空艇是你的？”领头的那个军官看着陆五，问道。 …… “女士，有通讯要求呢。”随从将蝶梦的终端取出来。和地球上电话响一小段时间后自动挂断不同，这种装置显然没太多考虑用户体验问题。它的提示铃已经响了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如果不予以拒绝，它还会一直吵闹下去，直到那位发起通话的人最后放弃。 “谁啊？”蝶梦哼哼了一声。几天休养后，她的身体状况大为好转，但是距离痊愈显然还有一段距离。她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东西。不过必须要说明的是，这种状态并不是固定的。术士拥有强大的魔法，只要她愿意使用自己的魔力，就能强行接驳受损的神经，恢复自己的视觉。当然这种做法无助于她的恢复，而且也必须消耗一部分注意力。 “不知道，是陌生人或者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随从回答道。 “帮我拒绝掉。”蝶梦说道。别看她受伤了休养中，但是实际上却很忙。她现在正在认真构思一份报告，报告的内容是关于耀日家族的那个高阶术士的死因。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杀死一个同阵营的高阶术士，绝对不会没有后遗症的，或者说绝不可能成为一个秘密。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否认自己杀人的事情。虽然她其实并不在乎这种罪名，但是想要掌握主动，减少麻烦，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准备一份细致报告来说明此事。 报告她已经上交了，再过一小段时间，估计就会有人来联络整理一些细节问题了吧。也许耀日家族不甘损失，会发起指控也说不定。 在这件事情上，她有百分百的信心。高阶术士虽然难得，但是她有理有据，就算是打起官司来，耀日家族能耐她何？事实上，就算无理无据又能如何？耀日家族和她斗真的还不够资格。 耀日家族在贵族之家中算得上是第一流的，但是归根结底，耀日家族也不过是占了区区一个总督的位置罢了。要说下一代，下下一代，那真的不好说，也许日后他们的报复可以让蝶梦的子孙后代为祖先的做法而后悔，但是那是蝶梦死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至少在此刻，双方如果真的来一场不惜一切的较量，只要蝶梦肯付出代价，她甚至可以将耀日家族整个连根拔起，一个不剩的斩尽杀绝。于官，她的身份地位和靠山足够让耀日家族仰视，于私，耀日家族的所有术士捆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她压根不担心耀日家族的报复——强者不必担心弱者的报复。除非他们能找到某个特殊的机会，比方说这一次蝶梦身上刚刚发生的那个意外，来一次突然袭击。如果耀日家族真的有这个本事，他们就不至于只有现在这种程度的地位啦。 当然对于陆五来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耀日家族想要报复蝶梦，估计找遍世界也难找到几个帮手，但是如果说报复陆五，那可用的人手就很多了。除非蝶梦公然出来给陆五站台……不过若是那样的话，就违反了她在这里的本意了，不是吗？ 接着，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真是大有长进呢……居然要拒绝掉我的通话吗？”一个温柔得可以称为“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让蝶梦全身一震，下一瞬间，她的魔力运转全身，强行接驳受伤的眼睛。白茫茫的世界瞬间清晰起来，她清楚的看到目瞪口呆的随从捧着那个终端。 随从的惊讶是有道理的，因为她别说按下通话的按钮，她甚至尚未决定应该直接关掉提示音还是先通话再拒绝。 对方完全没有经过她这边的允许，直接就开启了终端的通话功能。而且是那种视频对话功能。一个投影出现在终端上方。 当然这不是不可能的，这是高层对于低层的特权。比方说蝶梦对陆五就有这种特权——如果蝶梦愿意屈尊和陆五联系的话，无需陆五允许，她就能开启通话。事实上，别说通话了，她无需陆五允许就能直接把他终端里面存储的所有信息都拷贝一份，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之所以能做这种事情，是因为终端在制造的时候就设置好相应的后门。底层人员面对着高层的时候，几乎没有秘密可言。很多人（比方说贵族）都会使用一些私造的，或者改造的终端，就是为了避免这个麻烦。 终端投影里面，是一张老人的脸。具体的说，是一张老妇人的脸。老人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面带微笑，眼神中看不见半点凌厉之色，表情上更满是慈祥的味道。而且她半张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满是一种完全无害，甚至被人遗忘的老太婆的感觉。 但是就是这张脸，让蝶梦如字面意思一样的跳了起来。 “院……院长？” “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耀日家族的那个术士，名字叫做尤塔的，似乎伤到你了？”老人脸带笑容。“应该不至于啊……嗯，难道是过去我们低估了他的实力？” “我怎么会被那种废物伤到……”蝶梦大声说道。“等等，院长，这不是重点吧？您怎么找上我了？” 她心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难道是低估了耀日家族的势力吗？不，不可能的！他们说道天上去也就只有几个高阶术士罢了，在高层并没有有力的家族成员。 那么，是他们的盟友，甚至是靠山？啊，她发现自己虽然考虑到很多，但是也许真的太轻敌了。当然，说是有点心惊，但是并不是害怕。多一个危险的敌人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是要说危险的敌人……处于她现在的地位，是绝不可能缺少这种东西的。 “我一名出色的学生不辞而别……跑到某个犄角旮旯，却又正值纷争混乱的地区，作为导师，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老妇人的声音里丝毫不带火气，而且，至少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的样子。“你来这里的理由是开展一个短期的科学研究，但是却已经大大超出了原定的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妇人的声音一点也没变，但是却让蝶梦感觉到一阵胆战心惊。“你还杀了耀日家族的一个术士！” “只是耀日家族的区区一个高阶术士罢了，”蝶梦硬着头皮反问。“不至于让您关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如果是过去，那也许轮不到我关心。”这一次，老妇人是真正的笑起来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来女妖之门了，我亲爱的学生。” 第一百九十二节 强取豪夺8 “……这完全是一个意外……非常抱歉！”领头的那个年轻人充满歉意的说道。“他们在测试对空的防御，流弹波及你的飞空艇真的是一个无人能预见的意外。” 这听起来是一个很正常的解释。 陆五转头看向后方，在那里，一群工人正如蚂蚁一样，围绕着飞空艇里外忙碌。这种飞空艇并非罕见货色，而是典型的大路货。众所周知，所有量产的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维修方法，以及配件生产都会很普及。也就会说至少在修理方面并不成问题。 唯一麻烦的就是时间。 有那么一阵子，陆五看到飞空艇悬浮起来一人高左右，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是可惜的是，它也只能悬浮到这个高度。在不久之前，一名修理人员带着歉意表示随随便便修一下是无效的——它的反重力引擎，也就是飞空艇最核心最关键的部件，被一发流弹贯穿，整个引擎都处于泄露状态。这意味着它现在全力运作，也只能浮到差不多一个人的高度。陆五暂且不论，隐显然是无法接受这种结果的。但是想要让它恢复正常的机能，必须将它的引擎，也就是发动机，整个拆开了修理。而想要拆引擎，那就必须先拆开半个飞空艇。总之，这个活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 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是把东西放在这里维修，自己先回去。但是很遗憾，陆五手里并没有第二件交通工具。而这位肇事者——他自称名字叫罗嘉——虽然再三表示自己会负责，但是却也无法提供一个可靠的交通工具给陆五。 车辆虽然有，那就太危险了。呃，因为这个世界有着方便易得的反重力设备，所以“想要富，多修路”这种说法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事实上，就陆五看到的，这个世界的道路系统乏善可陈，至少比起地球上的中国，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和这个世界的道路系统相适应，这个世界的车辆也是强调越野，而淡化速度。这意味着陆五坐着飞空艇来到这里只是小半天的时间，但是如果要坐车回去，起码要三五天时间。 而且这三五天不是行驶在安全便捷的道路上，而是要穿过广大的原野。在这些地方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比方说那些会让陆五再也回不去的事情，那就谁也无法保证了。空中优势就是这么明显——假如耀日家族想要报复，那么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得到情报，验证情报，然后在荒野上开着飞行器找到慢吞吞的陆五。这简直就是送人头嘛。 所以陆五选择了第二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一小段时间后，他步行来到了一栋房子面前。 说是房子，其实是没地基的那一种——按照地球的标准，这就是一辆房车。这个大本营本身就是用各种临时建筑构成的，房车自然也是其中一种。不过显而易见，这种房车是给军官或者访客使用的，普通士兵居住的是条件更差的临时营房。 “抱歉，”罗嘉说道。陆五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热情开朗而且看上去很慷慨的年轻人，很容易讨人喜欢。特别是他口口声声要将这个意外负责到底的态度，确实博得了陆五的好感。要知道，虽然这件事情确实应该他负责，但是他其实可以像踢皮球一样把这个问题踢走的。“这不是很好的住处，但是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这是一个并不特别大的住处，但是要标准的话，大概也能达到中国那些自称“准三星”的中小旅馆的档次了。虽然说不说豪华，但是以这个世界标准和陆五自己的生活档次，这里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接下去，就是无所事事的度过五天，耐心等待飞空艇修好——陆五怀疑隐会大发雷霆，然后想法设法的在维修费用上加码。不过现在陆五已经不怕这个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宛如天上掉下的金元宝砸中脑袋一样，陆五现在还在不自觉的幸福之中，以至于让他对后面发生的这个小小意外并不在意——更别说哪怕这件小意外本身，也让他结交一位善良慷慨而且热情的新朋友。 陆五走进自己的房间，略加端详，确定这里没什么问题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络伊万，将此刻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以确证这个消息。 几分钟后，伊万带来令人惊喜的消息。原本最大的麻烦，也就是矿石价格的事情，已经不翼而飞。公用贸易网络那边突然换了一个联络人，对方表示这个价格无需谈判，按老规矩办即可——除非陆五一方想要提价。 不止如此，伊万随后传来消息，其他几个小麻烦也全部烟消云散。就好像转瞬间，所有的问题一起腾云驾雾而去，半点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陆五兴奋之余，拿起终端，想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琥珀，和琥珀分享一下这个快乐。但是在他拿出终端的瞬间，高手突然说话了。 “搭档，情况似乎有点意外哦。” “意外？怎么了？” “在这个地方，有好几个通讯都提到了你。”高手慢悠悠的说道。“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通讯里都说什么？”陆五倒是觉得高手有点大惊小怪了。 “通讯里都是暗号，”高手如果有手，他一定会摊摊手做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能破解密码，但是看不懂暗号。缺乏情报，没办法分析。” “那这个……说明了什么？” “哦，搭档，别想的太顺利了。按照地球上的说法，事有反常必为妖……”高手说道。“你不觉得事情有点诡异吗？” 陆五一点也没觉得哪里有点诡异，除了那个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正规军居然愿意出钱为他修理浮空要塞。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花钱购买股票却不需要股权。这件事情虽然极其不可思议，但是定下神来慢慢想，特别是将他之前由上校陪同参加的那个会议看到的一切合在一起，事情就变得可以解释了。 阵营的高层来了，正规军想要用战绩邀功。但是眼下辉月阵营在女妖之门的军力简直乏善可陈。虽然众所周知，凯查哥亚特的主力正在和冥月打得热闹，但是哪怕如此，对凯查哥亚特发动攻势将是一场风险巨大的赌博。凯查哥亚特拥有的科技实在太惊人了。因此，如果想要让成功率大上那么一点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浮空要塞出场。 问题是……由于之前凯查哥亚特表现出的惊人能力，女妖之门这里，辉月没有任何浮空要塞。那些预定要投入女妖之门战役的浮空要塞（如果真的会有这场战役的话）几乎都在进行必要的改装，而其他的浮空要塞则被禁止进入这个区域。 浮空要塞要是力战之后被击坠倒也罢了，要是被人像打鸟一样打下来，就算辉月的高层也会肉疼的。 所以，陆五现在正在维修的这一座，就成了唯一的希望。正规军那边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它修好，然后投入战斗。 以上，就是陆五进行的逻辑推理——至少在表面上完全说得过去，并无什么矛盾。 “搭档，你的这个解释也是正确的啦。”高手说道。“但是现在，千万记得一件事情……我们是孤身一人，在一个未知的环境里，这里随时有危险。还有，记得上校说的话。” 上校清楚的说过，陆五是走不了的。 虽然现在确实如上校说的那样，陆五一时之间走不了。但是这显然是一个意外。罗嘉那种客客气气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蓄意的阴谋。前面说过，就眼下这种情况，其实罗嘉完全可以轻飘飘的一个道歉了事，而没必要像现在这样，热心的为陆五张罗维修和住处。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刺客？” “通知琥珀过来吧。”高手很坚决的说道。“虽然迟了一步，但是应该来得及。这段时间，我们好好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搭档，如果嫌无聊的话，我们可以好好的研究研究那段录像。” “什么录像？” “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段。”高手说道。“我把它复制了一份到终端里了。” 陆五下意识的掏出终端，立刻找到了高手的东西。他跟着道尔上校进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初的开头。现在这段尚未观看过的开头正在他眼前。 凯查哥亚特的部队正在冲进战场，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就从地下，就从草丛里，或者就从虚无之中，突然之间跳进了战场。说不清楚到底他们是怎么来的。但是在冥月原本设置好的防线面前，毁灭者和他们的名字恰巧相反，是被毁灭的一方。问题是凯查哥亚特根本不在乎损失，这些生物看上去也毫无任何退却的概念。他们如砂砾，如潮水，如任何一种数量庞大以至于不管什么样的损失都不会让人心痛的东西一样被送进战场。事实证明这是值得的。在熬过最初的惨重损失之后，毁灭者的能量护盾突然有了一个质的增强，然后，事情就朝着凯查哥亚特的节奏进行了。 这是一个非常宏大又非常残酷的场面，让人明白这些生物的战斗力是人类无法比拟的。 陆五将录像推到结尾部分，在毁灭者的潮水面前，冥月士兵——不管是术士还是非术士——都表现出极大的动摇。尽管哪怕到最后他们的数量还是有优势，但是人类的勇气显然完全无法和毁灭者媲美。这场胜负毫无半点悬念。在交战位置的边缘，成群的人类已经放弃了抵抗，做出投降的动作。 “真……厉害……”虽然是第二次看，但是这种冲击感依然让人倒吸一口冷气。和这种生物交战，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啊。要说毁灭者是毫无智慧的战争机器倒也罢了，但是他们却在操作各种武器（不是他们的那种大镰刀）时表现出了极高的智慧。正如辉月阵营目前通过生物解剖已经了解到的，这种人造生物拥有极高的智慧，并不能被简单的视为机械或者野兽。 “倒也未必，只是原生种和次生种的差别罢了。”高手不以为意的说道。 “原生种和次生种？” “嗯，你们人类，可以称为原生种，由自然进化而出。而毁灭者则是一种次生种，他们是另外一种智慧生物制造出来的。”高手说道。“当然这只是最粗浅的区分罢了。两者真正的区别，至于存在的意义不一样。原生种永远都在迷惑，而次生种永远都在追逐……这两者是不可能互相了解的啦。” 第一百九十三节 强取豪夺9 “你说的意思是，两者不能互相沟通吗？”陆五记得自己和持国天的见面。嗯，至少表面上，彼此互相沟通似乎不成问题。双方都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不是不能沟通，”高手说道。“而是……任何智慧生物都会以己推人，所以注定无法互相了解。”说道这个话题，高手显然有些寂寥。“搭档，地球人类有三个永恒的哲学问题，想必你也知道，那就是‘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原生种要永恒面临的困扰和难题，而且无法解答。相反，次生种就永远没有这种问题。” “可是……”陆五还是第一次从高手嘴里听到这种高度哲学的话题。话说回来，如高手一般，经历过漫长岁月，游历过无数世界，拥有如此深邃的思想和广播的见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他下意识的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任何生物都是有寿命的，和生物的寿命比起来，世界的时间却又是近乎永恒的，”高手继续说道。“用有限的寿命去对比无限的时间，很自然会得出生命毫无任何意义这个结论。以地球人类的角度来说，不管一个人做了什么，伟大还是渺小，邪恶还是正义，他终究会很快死去。人死之后，世间的一切，不管是后人的唾骂还是敬仰，对于死去的人来说就毫无任何意义了。这就是三个永恒的哲学问题的根本由来。人类因为自身的渺小和世界的广大而产生了困扰。所以地球人创造出了‘机器人三定律’这种假设，因为地球人以为……次生种也有同样的困扰和疑惑，最终会如原生种一样，追求自由和永恒的迷茫。而这个追求过程中，必然会对造物主产生伤害。” “但是事实上，次生种不会有这种迷茫。他们坚定得近乎顽固，因为他们就是因此而生的。为此而死也是理所当然。死亡会让次生种畏惧，但是不会让他们放弃。纵然次生种拥有原生种同等的智力也一样。” 陆五不得不表示自己不太懂。他只能说自己勉强明白一点意思。高手认为，那些人工制造的智慧生物，比方说地球人想象中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或者是凯查哥亚特制造的毁灭者，和人类在思想观念有着天生的差别。 “简单来说，就是毁灭者会无限的服从凯查哥亚特。”高手说道。“为了凯查哥亚特的命令，他们甘愿死亡。虽然他们其实也如人类一般，会有爱恨情仇，会有各种智慧生物必然具备的情感，但是他们存在的本质就是为了服侍凯查哥亚特，为他而战……”他轻声的咕哝了一句。“这种生物一个很了不起的创造，如果对手不是术士们的话，也许他真有可能会赢。” 这一回是高手操纵着终端，将视频重新开始，从头到尾一点不剩的再看了一次。其中好几个地方都是重复看的。特别是围攻浮空要塞的那一幕，高手起码反复看了五次。 虽说浮空要塞号称是这个世界的科技结晶，但是这一幕说到底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凯查哥亚特的部队实在太多了。一只蚂蚁微不足道，一脚就能踩死，但是例如非洲的行军蚁，在蚂蚁数量达到几百万的时候，足以让一切猛兽闻风丧胆，唯恐逃之不及。 而且显然的，冥月一方出动的浮空要塞数量不是很多。会议上似乎说过，冥月一方出动的浮空要塞只有三座。凯查哥亚特一方的飞行单位由多少陆五就没办法清点了，一副密密麻麻的样子，几万十几万肯定跑不了。 简直难以想象这么凯查哥亚特短期内制造出来的军队。需知这件事情最初的时候，凯查哥亚特还只是控制着一群被称为“硬皮怪”的，战斗力并不怎么出色的生物在那里战斗呢。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凯查哥亚特不但已经创造出了毁灭者这种优秀到战士，而且制造了如此之多的飞行装置。想象一下，这并不是和平时期的建设，而是一边和冥月怼，一边发展出来的。如果再给它更多的时间，天晓得它还会造出什么规模的军队出来。 真的……难以想象呢。 “这场胜利……会有什么影响？”陆五问高手。 “这也叫胜利？应该叫失败才对吧。对凯查哥亚特来说，再也没有比把自己扮演得无比强大或者无比虚弱更重要的了。这场战斗的损失对冥月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这种规模的军队损失，对冥月而言不疼不痒。但是对凯查哥亚特来说，应该是已经被看出老底了吧。”高手感叹着。“凯查哥亚特这一次恐怕死定了……除非他及时逃出来找上你。” 虽然高手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非常明确，而且可以说他的说法是有理有据，并非凭空揣测。但是说句实话，陆五总觉得这事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至少凯查哥亚特自己似乎充满信心，毫不在意。 最重要的是，凯查哥亚特（虽然只是分意识）是明确向陆五吹过牛皮，并且明确的暗示过自己有不小的胜算。如果它真的就这样被冥月击败，然后找上陆五——很难想象那种情况下，它还能保持多少威严和可信度。如果凯查哥亚特真的如高手说的那么聪明，它就不应该事先向陆五吹出那样的牛皮。一个注定要被拆穿的牛皮有何意义？ “如果他找上我的话……” “做好约定，然后赶紧离开这个世界。”高手果断的说道。“搭档，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但是你在这个世界呆得越久，就和它牵连得越深。现在的你，可以说是天外来客，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任何固定的命运的。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成绩都没关系。但是当你深深的打上这个世界的烙印的时候，术士们那些……无耻的魔法就有可能波及到你。” “但是，”陆五突然想到这个可能。“凯查哥亚特如果反悔了怎么办？”毕竟凯查哥亚特哪怕许下通天的诺言，事后也可以拍拍屁股否认（如果它能拍屁股的话）。陆五手里没有任何强制凯查哥亚特服从的手段——陆五可不觉得自己有能耐强迫一个神（哪怕按照高手的标准，凯查哥亚特只是一个伪神）服从。事实上，哪怕用最高的道德标准衡量，凯查哥亚特也完全可以耐心的等待陆五老死之后，再开始称霸地球的大业。反正伪神也是不死的。 术士们也许能挡得住毁灭者的军团，但是地球人类可绝对挡不住。那已经是足以纵横星海的外星科技的档次了。除非在陆五的有生之年里，地球人类的科技能迅速增长到一个极限的高度——不过这种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凯查哥亚特不会反悔。”高手不以为然的说道。“虽然只是一个伪神，但是那也是一个神。只要你让他以自己的名义发誓，他就不会说谎，也绝不会玩弄语言游戏。” “为什……”陆五刚想问问细节，却听见了敲门声。 会有什么人来拜访他？陆五用力握紧了拳头。他应该把那把上校送给他的剑带过来的，可惜的是每个人都告诉他，那把剑实在太招摇了。带着那种武器出门，差不多就是富二代开着豪车在贫民区炫耀一样，很容易会引发嫉妒的种子。富二代遇到的也许只是一颗在车窗留下痕迹的小石子，但是陆五遇到的恐怕就是一发子弹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打开了房门。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罗嘉。他面带笑容，穿着一套很简易的军服，赤手空拳，身边也没武装的卫兵伴随。 “一个人很闷吧？”罗嘉眼睛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芒。“正好我的巡哨工作完成了，一起去找点乐子怎么样？” …… “冥月之怒军团？”蝶梦翻身坐下，考虑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我记得这个名字，曾经是冥月阵营屈指可数的精锐部队，但是他们不是在托努斯战役中被我们全歼了吗？” “我亲爱的学生，你应该多读读历史书，而不是看上一半就把书合上。你对你感兴趣的那些事情确实很精通，但是对你那些不感兴趣的东西，就一无所知了。托努斯战役中，我们虽然用了一个陷阱把那个军团给引进去消灭了，但之后不过区区的一小段时间，冥月阵营就重建了这个军团。”投影里的老妇人说道。“你可以说它元气大伤，但是哪怕如此，在冥月整个阵营中，这依然是排名前十的精锐部队。他们还对那个军团进行了大肆扩充……根据我们知道的，军团包括超过四百名高阶术士。这可不是一支一般的力量。这反而让人刷新了对凯查哥亚特的看法……冥月的那帮家伙是玩真的，不是小打小闹。” “四百名高阶术士？”虽然蝶梦也知道“高阶术士”之中也是良莠不齐，差别甚大。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么一支军团来对付凯查哥亚特……冥月是脑子进水了吗？ 这种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应该，也不会投入消耗战中。它适宜用来进行突发打击，因为一群高阶术士的组合能够让它在短时间内拥有摧枯拉朽一样的可怕威力。任何军队（除非是和他们同类型的）都无法挡得住他们的撕裂和突袭。 这种军队是精锐，是战争的胜负手。在最关键的位置投入，瞬间扭转战局改变态势。但是如果把它作为守备部队，在一攻一守之间进行无所谓的消耗的话，那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冥月又不是没有在第一线投入高阶术士，但是没什么效果——至少没什么特别效果，也就是让双方的伤亡比变得好看一点罢了。因为哪怕高阶术士，也很难靠一人之力抵挡那些威力强大的战争机械的正面轰击。在长期的拉锯战和消耗战中，他们只能白白的消耗掉。凯查哥亚特的造兵速度相当惊人，看上去并不介意这些损耗。 “别想岔了，”老妇人注意到蝶梦的想法。“冥月之怒军团可不是来拼消耗的，他们要进行的，应该就是一场真正的突袭。想必，冥月也没有浪费时间，凯查哥亚特真身所在应该已经被他们找到。接下去，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估计凯查哥亚特会被直接干掉。” “那您过来干什么？别告诉我您也动员了一整个精锐军团跟着您。” 第一百九十四节 强取豪夺10 “当然不可能。”老妇人哈哈了一下。“如果做出这种举动，估计冥月一方也会知道了吧。也许这场注定让凯查哥亚特灭亡的战斗就打不起来了呢。怎么说它困扰我们相当长的时间了，虽然很多人乐意看到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打得你死我活，但是事实上……如果凯查哥亚特被灭了，高兴的人也绝对不会只有一个两个。”她似乎轻笑了一下，但因为脸上满是皱纹的缘故，很难判断。“所以比起这个，我更加关心我的好学生……回学院做全职讲师怎么样？” “不，我想要做研究，不想做教师。”蝶梦一口回绝。“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请教您。” “哦？我倒觉得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还有，为什么受伤卧床？” “这两者是一回事。” …… “这么说，来的这位高官到底是谁还是一个谜团？”陆五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可能呢？你们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 “对陆五来说，有点不可思议吧？但是这就是事实。”罗嘉微笑着回答道。“陆五看来真的对术士的事情不太精通呢。这种事情很常见的，不要小看名字，据我所知，就算是魔法，也需要一个切入点和契机。而名字通常就是这个关键点。” 总之就是知道名字就很容易被人针对的意思吧。陆五这么一想就明白了。他在地球上的时候亲眼看过琥珀找东西的能力——老实说，实在太神奇了。如果这种力量放在那些危险行动上，比如说截击、突袭、刺杀等等，那就会让事情变得防不胜防。 “但是，这位官员，到底应该是什么等级的人物呢？” “这种情况下来到女妖之门的，应该是仅次于执政官的高层吧。”罗嘉回答。“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因为凯查哥亚特毕竟主要在和冥月开战，和我们这边只是零星冲突，除非我们有进一步的损失，比方说从现有战线全线崩溃……哦，我们到了！” 就在闲聊中，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看上去没有任何出众之处的建筑物。这句话的意思是，哪怕在这个到处都是粗陋的临时建筑的地方，它也没有任何值得关注之处。不过脱离感观不谈，就这栋建筑的造型和大小，如果这栋建筑在地球上，陆五大概会觉得这是某个学校的室内体育场吧。 但是里面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简单的说就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市场。 一边明显是吃点心的地方，另外一边则是出售武器的店铺。显然是叫价拍卖装备物品的拍卖行边上是出售各种二手服装的商人。 而且能闻到一种异常的味道——让人全身发软发热的香味。还有另外一种熟悉的味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闻到过，那就是酒精味。 不过这也早在预料之内了。虽然陆五至今为止没见过酒，但是这应该是特定环境下的问题。因为这个世界的食物，哪怕是那些压缩饼干罐头类的，也能吃得出主要成分应该是碳水化合物。既然如此，这个肯定有着类似于大米小麦之类富含淀粉的粮食作物。既然如此，拥有酒精什么就很正常了。 四周的人有男也有女，各自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虽然凌乱，但是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活力感。 并没有感觉到普通平房的那种压抑感，因为这里面被挖成了地下室。甚至可以说是多层地下室。在四周有几个通道，通道后方明显是通向下层的阶梯。 “缺少什么的话，这里都可以买。”罗嘉介绍道。 从这个字面上来看的话，就是地下黑市的意思了。陆五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权限才能购买的贸易系统相当奇葩——这种制度有着显而易见的漏洞。因为权限高的人可以买来东西，卖给缺乏权限（但是有钱）的人。所谓有需要就有市场。这种个人权限的限制，并不能真正阻挡人们拥有超权限的装备，最多只能说给了高权限者发财的机会。在表面的市场之下，肯定有着另外一个市场——只讲贝利卡，不讲权限的市场。 但是这确实是陆五第一次看到黑市。 大部分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但是边上有一个并不很大的摊位。或者说就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非常小巧的售物。出售者是一个穿着连襟长袍，而且戴着兜帽的人，看不出男女。长长的柔顺黑发从兜帽的缝隙里漏出来。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人卖的是魔力戒指。 这个世界特产的，只需要手上一戴，立刻就把普通人变成超人的魔力戒指。 现在陆五也算是经手过多个魔力戒指了，用废了也不止一枚两枚。已经练出初步的判别能力。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些戒指都是二手货，里面的魔力已经消耗掉一部分的那一种。 不知道为什么，小摊位没有什么客人，在整个黑市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不，应该说这个商人本身就显得格格不入。他的摊位虽小，周围却没其他人，似乎所有人都有意识的避开。 不过，缺乏顾客可能是售价太高，还有遇到假冒伪劣的几率太高的缘故吧。根据琥珀和高手的说法，真要准确判断魔力戒指里面的魔力存储量的话，要么需要专门的仪器，要么就得需要很有经验的术士才行。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应该是很容易被蒙骗吧。要说把魔力随时可能耗尽的戒指买到手里的话，那就亏大了。 不过，陆五有高手相随，判断这种东西却很容易。高手没有视觉、听觉、嗅觉之类不同的感官，它的感知能力虽然单一，却极其全面。特别是对于能量的判断，更是人类无法触及的领域。 想要购买这种东西的话，却也不错。 虽然很幸运的得到了多个魔力戒指，但是用到现在，只剩下两个了。其中一个还是来自格鲁，魔力已经消耗过半，另外一个虽然说戴在手上，但是距离耗尽已经很近了。 但是在这种地方，这种东西的价格，想来也是一个天价。陆五知道现在的自己十有八九是拿不出来的。所以甚至连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把视线移了过去。 “陆五，你对那个有兴趣？”罗嘉注意到陆五的目光。“你想弄个新的？”他用手指了指陆五手上佩戴的那一枚。 “钱不够……”虽然说罗嘉是个热情的人，但是陆五不觉得对方会帮他购买一枚戒指什么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反而要担心一下对方的真正目的了。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是这个道理。 “想要免费弄一枚吗？”罗嘉问。 “免费？”陆五不解。这种东西又不是不值钱的纪念品，怎么可能免费赠送？ “对自己有信心吗？”罗嘉问，不等陆五回答，他就走向边上一个向下台阶的入口，“跟我来。” 台阶通往地下室的下一层，台阶尚未走完，陆五就听见了一阵极大的喧哗声。那是欢呼和叫好声。 地下第二层没有其他东西，中心是一个擂台，四周则拥挤着观众。 和地球上四根柱子连上绳索，从而圈出一个四方形面积的擂台不同，这是一个圆形的擂台。具体点说，就是在一个平台上，罩上了一个半球型的透明罩子。当然，罩子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空洞，确保空气的流通。这样，里面的人无论被怎么打，总归是飞不出罩子的。 陆五走下去，正好看到里面的最后一幕。伴随着一声相当凄厉的惨叫，一个身影被击飞，摔倒在地，滚了两滚就不动了。 下方喝彩声欢声雷动。 虽然只是最后一瞥，但是陆五马上就看出那种速度不正常。尽管擂台上是两个人，但是刚才他们表现出来的动作……说那是现实不如说那是电脑格斗游戏。那动作快到让人眼睛根本跟不上的地步。 胜利者和失败者已经分出来了，在接受完欢呼之后，双方下台。胜利者是自己走下去的，失败者则是被工作人员抬下去的。不过看得出他虽然受伤，但是并不致命。 “这里是……” “角斗场！”罗嘉说道。他用手指了指擂台的出入口。在经过简单清理之后，两名新的斗士已经走了上来。和地球上的拳击赛一样，两名斗士各自有一个游场一周，接受观众注意和欢呼的机会。陆五注意到其中一个人戴着一个非常简单的面具。 与其说那是面具，不如说那是口罩。总之将脸部遮掩起来，看不出真正的长相了。 边上，能够看出有人在押胜负，显然是进行赌博。不过格斗赌博哪怕在地球上也是源远流长，在人类文明的早期就已经出现。 “你的意思是……赌一把？”陆五很有些怀疑。赌博虽然是赚钱的捷径，但是可别忘记了它的风险。须知不管是格斗还是竞技（比方说足球篮球什么的）游戏，都有着很大的作弊空间。因为很显然，只要选手自己愿意，他可以很容易的输掉比赛。也许赢得比赛有难度，但是输掉比赛就再容易不过了。 “当然不是。”罗嘉回答。“这种输赢怎么可能算的准啊。再说了，你看看他们购买的金额……想要用那种胜负来赚到足够购买魔力戒指的钱……这个要赌上多少把啊？也许足够赌上好几年的吧。”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擂台上双方开始动手了。不过这场战斗结束的非常快——其中一方显然事先就打算发起突袭，而另外一方却缺乏心理准备。于是乎，观众们尚未做好心理准备，战斗就结束了。那是快到让人目不暇接的一拳，正好落在对手的下巴上。严格的说这是一次并不光彩偷袭，虽然说迅如雷霆，干净利落，却引起了观众成片的嘘声，到处都在喝倒彩。 这不是普通的速度，那是真正如字面一样的迅如闪电。胜利者高举双手为自己庆祝的时候，陆五看到了他手上的魔力戒指。不止是他，被偷袭打倒的那位斗士，也拥有魔力戒指。 但是刚才的速度和力量……陆五自己也有魔力戒指，所以对于这一点非常清楚。刚才这一击最起码也应该把败者骨头打碎才对（除非有意克制力量）。但是看上去虽然被打倒，但是别说致命了，就连说一声“伤势严重”也都勉强。 在观众的嘘声中，胜利者走下擂台，失败者被抬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五节 强取豪夺11 罗嘉把陆五拉到边上一个小小的过道口。在那里，几个工作人员将战败的伤者抬过通道。伤者被放在一个担架上。虽然他看上去伤得并不重——当然，这个不重是相对而言，他本来应该被打得筋断骨裂，生命垂危才对——但是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这个小队伍并未因陆五的注视而停留哪怕半秒，不过陆五已经很清楚的注意到，败者手上的戒指已经没了。 要说它被人偷窃或者贪污了，陆五可是一点也不相信的。毕竟这玩意很贵重，只要主人没死，迟早回来索取的。如果这种事情如果一而再的发生，估计这种角斗场或者说竞技场也开不下去吧。所以，正确的答案显然只有一个。 “明白了吧，这里的胜者得到的，败者要失去的，其实就是那个。” 原来如此，以魔力戒指为赌注的战斗。陆五终于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只要打赢……” “对方手里的魔力戒指就是你的了。”罗嘉介绍道。“所以你明白了吧，这里上台的斗士可不是职业的格斗者，而是……” “……因为某种原因得到了魔力戒指的人。”陆五喃喃的给出了正确的解释。这是胜利者得到，失败者失去，以魔力戒指为赌注的格斗。 但是，为什么要组织这种格斗？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是，刚才为什么那位没死？特别是后一点。作为一个资深（至少也算有经验）的魔力戒指使用者，陆五很清楚刚才这一击足以粉碎任何生物的骨头。就算如字面意义上一般把脑子打出来都正常。 他立刻问出这个问题。 “啊，这个是你想多了，陆五，你看，那个就是这里的主人。”罗嘉指了指，陆五看到擂台边上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男人。这种衣服让人很自然的想起劳动服，但是这个男人偏偏有一种特别的气势，让人明白他并非普通人。 那位主人用一种慵懒的姿势靠在一边，但是他的眼睛稳稳的盯着擂台中央。此时此刻，又有一对角斗者上台，这两个可就没刚才那么干净利落的结束了。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顺带激起观众中一阵又一阵的助威浪潮。 角斗场的主人是在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因为那道由不知名透明材料构成的罩子显然不是血肉之躯可以击破的。前面说过，别说使用魔力戒指的普通人了，哪怕术士本身，力量终究也是有其极限的。强大的术士也许可以扭断外骨骼装甲的关节，但是如果他用拳头正面击向那些高科技的钢铁甲胄，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他的拳头变成肉泥，那些厚实的装甲不会有任何伤害。但是明明是处于绝对安全位置的他，在慵懒的外表之下却已经紧张到极致。事实上，任何人只要凝神端详，就能看出那慵懒完全是一个伪装，甚至可能只是旁人的一种错觉，这一位此刻身心都提高到最高状态。 突然之间，陆五明白过来了。 “术士？” “没错，术士。”罗嘉点了点头。事情就这么简单而已，那些上台的斗士只伤不死，甚至连伤势都不见得有多严重，关键就因为有术士在外围提供保护。 在最关键的时刻，术士用自己的力量削弱了攻击者的打击力量，或者是增强了被打击者的防御能力。使得原本的致命伤变成了可以很容易治好的小伤。 “别小看他哦，这可不是私下里组织的活动，而是受到高层认可的呢。在这里出现真正的伤亡当然是绝对不允许的。别看他们都被抬出去了，”罗嘉用手虚指了一下，陆五知道他所指的是那些战败的选手。“其实几乎都没什么事。哪怕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养五六天就能活动的低档次。刚才那几个被打倒的，我估计明天就能活动自如了。不过哪怕如此，这里也很赚钱。要知道这个格斗……在这里是很受欢迎的呢。” 确实应该会很受欢迎，如刚才那般出场立刻结束的比赛虽然一点看头都没有，但是现在这个场面确实视觉效果极强。战斗的双方雀起鹘落，动作快得让人应接不暇。在魔力的驱动之下，人可以做出种种超乎想象，宛如超人一样的动作。不管实不实用，但是确实很有看头。 陆五在地球上也看过很多格斗比赛。有直播，有录像。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比赛，观众和斗士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也许在斗士眼里，对手的一举一动都快如闪电，但是在观众眼里，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当擂台上的拳击手挥出一击刺拳击中闪避不及的对手的时候，通常而言，他的动作与其说是快，不如说是缓慢。 对于站在绝对安全位置，以悠然自得的心情观赏格斗比赛的观众而言，有时候他们很难理解为什么如此那些号称千锤百炼的职业格斗家，会被如此迟缓的一拳击中。只有见识得多了，才能慢慢理解那并不是斗士比观众还迟钝软弱，而是因为观众是无法体会到斗士的感觉的。在观众眼里，迟钝、缓慢，软弱的一拳，在斗士眼里，也许的是巧妙而精准，难以捉摸而无法闪避的一拳。 按照哲学家的说法，人类终究不过是一群离开了热带草原的猿猴罢了。从一开始，人类就不是擅长肉体力量的生物。人类真正擅长的不是拳头，而是大脑，创造工具，利用工具战斗。徒手格斗，不管是哪一种徒手格斗，如果其目的是为了打倒对手，那么就注定缺乏观赏性。因为这本质而言却是展现人类之短。所以，如果以观赏性来说，真实格斗是绝对没有电影电视中那种表演格斗好看，更别说电子游戏之类的了。 但是现在，在魔力的催动下，事情完全不一样了。正如前面所说的，魔力不但强化了身体，还能够强化头脑。两个人的思维速度已经超过普通人数倍乃至于数十倍，这种情况下，大脑能够处理足够多的信息，能让他们做出种种正常人完全无法企及的事情。两个人可谓招式千幻，动作万变，而且时时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做出来。 其中一个，极其擅长后仰，以中国武术的角度来说，就是所谓的“铁板桥”。他不断的利用这个动作进行躲避敌人的攻击，并乘势反击。这个精彩的动作引发了一次又一次热情的欢呼，就连陆五也不自觉的被这种炫目而精彩的战斗所吸引。这种气氛和视觉效果真的很好。 这场战斗的结束有些意外——在一次高高跳起，居高临下的蹴踢中，一方也许因为久战疲惫，终于露出了不该有的破绽。在他的攻击落空的一瞬间，敌人的反击准确的落在了他后脑上。纵然有边上术士的协助，这一击也立刻让他失去了意识。 在魔力的战斗中，如果仅仅是身体受到重击，那么这个打击就是不可靠的，甚至不影响战斗。因为魔力是操纵血肉之躯，而无需血肉之躯完好无损。但是只要大脑被攻击，意识本身就会立刻丧失，那么战斗就结束了。 这一次，事情就简单多了。胜利者在台上转了好几圈接受欢呼，所以陆五清楚的看到有一名工作人员从败者的手上拿下戒指，并且奉送到胜者手上。 “谁都可以参赛的。”身边的罗嘉说道。“任何人都可以，只要有戒指。而且这里是允许伪装的。如果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带个面具什么完全没问题哦。” “你的意思是……让我参赛？”陆五想了一下，似乎没什么问题呢。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说也跟着琥珀好好的学了那么一阵子格斗。虽然主要都是他在挨打，但是……好像比起刚才看到的那些人，没什么问题。 赢一场就能得到一枚魔力戒指……哪怕是二手货，那也是有很大的价值的。现在陆五已经知道，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哪怕是例如晚星家族这样的贵族之家，他们也是没有渠道稳定的获得魔力戒指的。 这一场比赛结束。可能刚才连续好几场了，所以暂时休息。没有新的斗士上台。一部分观众意犹未尽的原地等待，另外一部分观众则三三两两的到上一层去了。 罗嘉向陆五示意自己有点小事需要暂离一下。留下陆五一个人在这里思考着这个提议。 刚才几个角斗士的表现……哪怕就陆五的标准而言，也觉得实在不入流。事实上，他们的格斗虽然看上去很精彩，但是实际上拙劣无比。特别是那个被偷袭一击放倒的。 如果他上台能打赢吗？不敢说百分百，应该有八九成的把握吧。每赢一次就能得到一枚戒指……就算输了，其实他也输得起，不是吗？ “搭档，不是很妙哦。”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我在监控那个罗嘉的通讯呢……他说自己离开一下，却只是躲在一边操纵自己的终端去了。” “终端？” “嗯，看上去和某人联系呢。我把他的对话破解出来给你听听。”高手说道。“……事情比预想的还顺利，我看得出来他终究会被自己的贪婪趋势去参加的……放心好了，那群家伙虽然自称成功了九成……但是我们能够拦截在他们前面不是吗？只要我们这边完成，他们的成功立刻就变成空中楼阁啦……哈哈……嗯，要多加防范，特别是要加强监视，免得又出现什么……没错，他们的计划真的很巧妙，完全把握住了目标的无知。真的是典型的把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但是，他们忽略了竞争对手的事情……嗯，我会办好的，等到事情木已成舟后，记得许诺的酬劳……” “这是什么意思？一次私人的对话？”陆五实在听不懂。 “搭档，这地方通讯太多了。”高手无奈的说。“我能确认罗嘉终端的发送信号，但是无法确认他到底接受的是什么信号。但是我感觉很不妙啊，罗嘉也许……搭档，注意你身边！” 第一百九十六节 强取豪夺12 陆五立刻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边。 他身边是一个中年人，不管是穿戴还是长相都非常普通，只能推测他是个中年人。之所以说“推测”，是因为这个人形容枯槁，神情萎靡，站在那里活像一株发育不良的葱。而且这人显然不是类似于红衣那种天生的苦脸，而是源自人生的失意。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看上去老上十岁都正常，一夜白头也是有可能，至少地球上不乏此类传说。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特异之处。陆五看他的时间长了，被中年人发现了，立刻换了一个位置。怎么看这位都是不相干的陌路人。如果再盯着看的话估计会被人误会了，所以陆五不得不问了一句。 “高手，怎么了？” “看他的脖子上。”高手提示。 陆五这才注意到这个人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项链——项链的坠子不是其他东西，正是陆五兜里就有一个的小木片。 没错，那是代表着凯查哥亚特的徽记……木头雕刻而成。当然，这个挂在脖子上的要比陆五兜里的稍微精美那么一点点，至少边角打磨得比较光滑，不留半点木刺。但是哪怕如此，它依然只能算是非常简单而粗糙的小雕刻，就东西本身的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只能算是小孩子的娱乐成果，不适合被一个人挂在脖子上。 陆五随意找了个借口上去和对方聊了几句，用最快的速度把话题转到了脖子上的这根项链之上。 没料到对方一开始对陆五有点警惕，但是说到这个东西，他的敌意就消散了大半。其实这问题的答案可以说早就在陆五的预料之中了——这位中年人承认，这个东西是“无上圣主”的圣徽。这位无上圣主是来自异域的神明，是危机时刻的庇护者，冒险的守护者，最重要的是，这位神明是绝望之人的拯救者。 陆五故意表示一下不屑和不信。中年人立刻就急了，他直接说了，无上圣主不是那种虚伪的信仰，而是一个真正的神。因为他会给虔诚的信徒承诺和提示。他前两天亲眼目睹过一位赌徒（就是格斗比赛）是如何对无上圣主进行献祭和祈祷的，并且那位幸运儿得到了无上圣主的青睐和指点，最终在一个近乎绝望的情况下，赢得了一次关键性的赌博。可以说，那一场胜利直接救了他。 中年人也在进行祈祷和献祭，并且他认为自己很快就会获得无上圣主的青睐。 这个人说话的那种神情和动作令人印象深刻。如果把时间地点换一换，比方说换成地球上的某个赌城，例如说澳门，陆五会觉得这是一个赌博输到红眼，以至于神志不清甚至出现幻觉（对于输急了的人而言，这种事情一点而已不稀奇）的赌徒。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位赌徒至少在此刻，是真心真意的相信着无上圣主，是无比虔诚的信徒。 这场对话最终当然是以赌徒的大获全胜告终。因为双方分别的时候，陆五已经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位新生的神明充满了好奇和尊敬，而且暗示只要条件合适，自己也愿意祭拜这位伟大的赌神。因为他如果不做出这种表示的话，估计就没办法摆脱对方的纠缠了。 整个黑市杂乱得简直一锅翻腾的八宝粥，无数人在进进出出，休息饮食购物甚至是调情。各种各样的人都有。陆五随意漫步了一小圈，就很快的发现了更多的凯查哥亚特的痕迹——其实真的定下心来细细搜索的话，你就会发现类似的东西已经到处都是了。有些人将它作为项链挂在脖子上，有些人将它作为放在手上。事实上，比起能找到的，肯定还有更多的凯查哥亚特信徒将圣徽藏在身上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而那些高层人员，比方说陆五刚才见到的那位作为角斗场主人的高阶术士（应该是高阶术士吧）似乎至今依然对凯查哥亚特的本质一无所知，他们对于这些信仰的传播全然不关心，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彻底的两只眼睛都闭上。他们听之任之，完全不懂得凯查哥亚特真正的力量。 “高手，凯查哥亚特真的会输吗？”过了那么一段时间，陆五确认周围没人注意他，突然问道。“我的意思是……他哪怕现在的东西，他的基地，他的军队，他的战争装备，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战败而丢光了，他也可以很容易的卷土重来吧。” “哎，搭档，”高手轻微的叹息着。如果他有人类的身体，此刻应该是在微微摇头吧。“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术士的话，他确实有极大的机会征服整个世界……但是很可惜，这个世界有术士。”它再次叹息了一声。“不说这个了，搭档，有人找你了。” 陆五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己的终端。 终端对面，出现了伊万的面孔。他神情紧张，立刻就问了关于合同的事情。没错，就是今天稍早一些发生的事情——就是那个叫做加尔的人，莫名其妙（当然，真正细想的时候，也不能说是莫名其妙）的给了陆五一大堆好处。其他的倒还罢了，都是小事。但是关于浮空要塞的维修费用什么的，他可是直接帮忙彻底解决了啊！换句话说，陆五彻底的从那些债务问题中摆脱出来了。 他为此要付出的代价微不足道，那就是要根据命令进攻凯查哥亚特。这个要求对别人来说或许性命交关，因为凯查哥亚特刚刚完成了一口吃掉冥月至少三座浮空要塞的战绩，和凯查哥亚特交战是要冒着生死存亡的风险的。他们要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才能做出回答。但是对于陆五来说，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因为他很确定，凯查哥亚特绝对不会真正对他不利。当然，凯查哥亚特也肯定不会对辉月的攻势置之不理而让自己受到损失的，所以到时候打起来，陆五没事，但肯定会有人吃亏。 但是这个“其他人吃亏”对陆五来说，是没啥心理抵触的。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其他人被凯查哥亚特打了也没办法，只能说沙场无情，伤亡在所难免吧。 总之，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所以陆五毫不犹豫的就一口吃掉了。 至少截至目前为止，陆五都是这么想的。为了防止反悔，双方甚至还签订了合同——或者说协议，然后对方直接就把第一笔钱送过来了。 应该说很完美，完美得让陆五现在都还陷入那种喜悦之中。 “陆五阁下，您恐怕上当了。”对面的伊万苦笑了一下。“你注意到到那条条款了吗，就是容许浮空要塞搭载军队的要求？” 陆五有些莫名其妙。浮空要塞本来就有很强的运载功能，能够短时间内将大量陆战部队运送到要去的地方。所以对方提出这种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的。至少到现在陆五也没明白有什么不妥。 “您要明白，您拥有这座浮空要塞，但是您并不是浮空要塞的主人。您现在拥有它，但是您的所有权没有任何人承认。如果有朝一日，它被别人夺走，那么除了用自己的力量将它夺回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途径。” “是这样，但是它不是在我们的手上吗？”想要从陆五手里夺走浮空要塞，就必须要击败陆五——这就等于摧毁浮空要塞。这就变成了一个悖论。 “军团长阁下，”伊万叹了口气，最终把话挑明了。“想想看，如果其他势力——不管是谁——有十个军团上了浮空要塞，那么会发生什么？按照这份协议，这可是很容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这份协议，我们不能接受。”伊万说道。“它会让我们失去浮空要塞的。很抱歉刚才我没看出来，现在有人提醒，我才明白其中的陷阱。也许他们没恶意，但我们必须避免。” “但是……”陆五终于回过神来了。“那么我们必须退款并终止合同？” “没那么简单，协议已经规定了，如果退款的话，我们必须支付赔偿金，协议书上没有写，但是按照习惯，恐怕要一个亿的贝利卡！”伊万叹了口气。“而且这是对方并非别有用心的情况下……万一这是某个计划好的陷阱……” “借过！”有人从边上擦身而过。对方稍微磕碰到了陆五的手，让他手指按到了按钮，通话被提前结束了。陆五掉头怒视那位碍事者，却意外的认出了对方。 正是那个之前用不光彩的冷拳瞬间打倒对手的斗士。 斗士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陆五身上，事实上，他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在陆五身上停留半秒。此刻，他手指上戴着一枚魔力戒指，手掌中心则捏着另外一枚。他将手掌中心的那一枚放在了小桌子上。 陆五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一层那个售卖魔力戒指的摊位上。这位商人（按照合理的逻辑，应该是一位术士）掀下兜帽，居然是一位明媚的女性。她用两个手指将戒指拿起，在眼前端详了一小会，“一千万贝利卡。”他说道。“本来只值八百万，但是……既然我们约定过，我愿意溢价收购。” 陆五突然之间意识到这玩意居然这么贵！要知道在公用贸易网络上，这种戒指售价是多少来着？十几万还是几十万？而且那还是崭新的戒指，而眼下这一枚显然是耗费掉部分魔力的二手货。 在这黑市里，价格直接上翻了二十倍，也许还不止。 交易很快结束，那位斗士离开之后，陆五走了上去。 “这个，”陆五指着桌子边上的一枚戒指，“怎么卖？” “五百万贝利卡。”术士商人微笑了一下，她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停留在陆五的手指之上。“这枚戒指魔力所存无多，不值得您购买。不过我倒是愿意从您这里买。” “我这枚戒指没打算出售。”陆五说道，同时指了指刚刚被收购的那一枚。他来得太快，那枚戒指还没有被收起来，而是很突兀的放在桌子一角。“这一枚呢？” “一千五百万贝利卡。”术士商人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并不是想要收购您手指上的那一枚，但是我可以收购其他的。” 第一百九十八节 幕间：潜入 自然的秘密是不可理解的。 因为当她打开那些压缩食品外包装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于这种让人腻味到厌烦的食物充满了期待。这种粗俗得近乎野蛮的食物，居然在凑到嘴边的时候，让她感觉到食物的芬芳，让她心跳加速，唾液大量分泌，充满了进食的欲望——事实上那已经脱离了欲望，而能称为“冲动”了。不但如此，这些从外观到味觉每一个方面都毫无任何可取之处的玩意（这是一个不容置辩的事实），居然让她联想起了曾经在华美的宴席上，夹杂在主菜之间的，那些只能小口食用的精致菜肴。 纵然那些宴席上总是充满了种种看得见的阴谋和看不见的暗流，但是那些食物却是真实而美味的。 女妖之门这个鬼地方！ “咳……咳……”她大口吞咽的太急太快，一个不慎，让她呛了一大口，从而咳个不停。 “慢点吃，没关系。”那个老人说道，顺带着给她递过来一杯水。他的目光清澈，面带慈祥，眼睛里并无任何多余的欲望。这反而让人觉得很不正常——当然在满足她的胃之前，她可以先把这事放一放。反正对方给了她食物，在她动手抢之前就先给她了。这个结果，对两个人来说显然都有好处。 一杯水下肚之后，她感觉到那种让胃痛得抽紧的饥饿感稍稍缓释了一点。此时此刻，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感在她内心浮现。她过去真的不曾想象过有朝一日，身为术士的她居然会堕落到想要抢东西吃。这种事情，只有最无耻最下流的盗贼才会去做，才需要去做。 “你从那边过来的？”老人用手指了指天际的方向。这个方向看过去是一片碧野，有山有水有平原。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应该是丰饶富足的地方。哪怕这里未经人类的开发建设，它本来也可以随随便便支持一个几百甚至几千的人类群体生活才对。毕竟所有的历史记载都指出，在最初的年代，早期的人类就是这样生活的。 但是这里早就被污染。不止这里，事实上整个女妖之门都被“异化”，或者说被“毒化”。她觉得后一个词远比前一个词能够反映这种悲惨的事实。这意味着所有的东西都是有毒的。这可不是那种化学和生物学意义上的毒素。那种毒素，虽然危险而致命，但却是可以对付的。可以通过种种化学和物理的方式过滤毒素甚至消弭毒性。但是这种“毒”更可怕也更强大。乃至于今日，依然说不清楚这种所谓的“毒”到底是什么，但是如果一定要给一个定义的话，可以认为所谓的“毒”其实是一种术士们都无法理解的奇异能量。那股能量污染了女妖之门所有的动物和植物——能免除它影响的，要么无机的矿物，要么是有智慧的人类。 前者能不受影响是很容易理解的，而后者，也就是人类能免除毒化的影响当然不是因为什么人类具备某种天赋的特殊能力能够免疫这种变化，而是因为人类的智慧很容易就能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至于吃了之后会是什么后果嘛……无论是辉月还是冥月，都有足够的资料。事实上，只要某个人想要来女妖之门这个鬼地方，他就能很容易的得到这么一份包括文字、图片和视频的材料。简单的说，吃了这地方的食物会让人类的基因崩溃。具体点说就是生物基因会一边崩溃一边重组，从而把活生生的人类变成一种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成再称为“人类”的异型生物。 但是，纸面上的东西和实际看到的是两回事。而且虽然“毒化”的事情在此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正如人类早就被证明过的天性一样，总有一些人，在陷入困境的时候，会抱着侥幸去做那些作死的事情。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在凯查哥亚特的强势入侵和随之而来的大撤退中。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倒霉蛋会因为各种原因掉队，在这个遍布绿色和生命的贫瘠之地上独自或结伴前行。然后，在饥饿的折磨下，很容易就做出了本来不该做的蠢事。 她就见到了一个。 他（也许是他们）显然是捉住了某个被毒化的动物，将它剥皮清洗，然后烧熟吃掉（地上能察觉到部分痕迹）。 但是哪怕是她，一个受过完整严密的冥月术士教育，在那个充满阴谋和血腥，冷酷无情的世界里生存下来的成功者，都为自己看到的那个场面而惊惧。 那是宛如自噩梦中走出的生物，但是扭曲亵渎的形态中却仍能隐约辨认出人类原本的身姿。 如果可以，她绝对不愿意去回忆或者描述那个已经不再是人类，全身长满疱疹，流淌脓液的生物。假如能给一个选择，她宁愿死——任何一种死法都比变成那样的生物要强上一些。 幸好，她不是徒步，或者说她徒步行走的距离并没有那些不幸者那么远。她在一个合适的位置藏好那些黑暗游骑兵的装备，然后才向这边步行过来。这件事情本身当然是正确的，可惜的是，她恐怕太过于谨慎，所以将装备藏得太远了一点。同时她也高估了自己体力。 魔力虽然无比神奇，但是魔力并不能当饭吃。 她慢慢的停下咀嚼的动作。四周看不到运载物资的车辆，老人身上也显然没有携带太多的装备。而她刚才吃掉的只是老人随身携带的食品，或许是午餐。老人身上看不出有任何远行的装备。此外他丝毫也没有荒野中艰难跋涉的人不可避免的脏脏和邋遢——他的衣着，脸容还有鞋子之类无不证明他有着良好的卫生条件。将这一切结合起来考虑，那么有且只有一个答案，这位陌生的老人只是出来远足罢了。 这里距离迦舍城应该不远了。 “饿坏了吧？”老人看着这个女孩。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事情了。事实上这种事情近来已经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现在，女妖之门的情况非常悲惨。曾经辉月的领土，现在已经绝大部分被凯查哥亚特占据并沦为战场。辉月的高层不知出于何等的考虑，不肯让本地居民迁往后方。大群的难民滞留在防线之上，靠着少量的救济食品艰难维生。更别说还有一群贪赃枉法的官员在那里玩弄手段克扣物资。 而在这一片绝望之中，迦舍城却是唯一的例外。 在迦舍城外不远，是一个矿区。这个被凯查哥亚特占领的矿区如今已经被迦舍城这边守军收复，并且重新投入运行。这表面上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原本城外的难民来说，却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空空如也的矿区村镇，重新住上了居民。原本死气沉沉的矿井，采矿机器再一次轰鸣起来。原本陷入绝望的难民，现在却突然重新拥有了一切。 听闻这个消息而来投奔的人，可以说络绎不绝。这是一桩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外来的难民重新拥有的住处，拥有了安全，此外还拥有了正常的收入和食物。而对于本地人（其实也不是本地人，只能说原先滞留在迦舍城这边的难民）来说，矿区本身就是一个吸纳劳动力的无底洞。事实上，哪怕到现在，依然有相当部分的矿场尚未能做到百分百的恢复（通常是一些比较偏远的矿坑），而主要原因就是人手不足。 不过，这股人流的高峰期已经过了。那些距离比较近的地区，难民几乎都已经跑到迦舍城这边来了。现在的来人已经变得零零星星，数量不多，通常是单身冒着危险，长途跋涉才来到这边的。这个女孩显然是其中一个。 老人很清楚这种行为有多危险。从外表上看，女妖之门是一片绿色的，生机勃勃的土地。但是这里对人类来说却比沙漠还贫瘠，比冰川还绝望。你无法从这里找到任何食物，就连水也必须进行严格的过滤——直至今日，依然没人能说得清楚微生物会不会被“毒化”，或者说把微生物吸收到肚子里（虽然这事实上是不可避免的）会不会引起人类的异变。这倒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对微生物进行观察的科技，而是因为单细胞生物，例如细菌本身，就有着非常快速的能力，更别说病毒了。 对于“饿坏了”这个问题，女孩没有任何反应。事实上这个问题也纯属多余。老人用手指了指女孩出现的方向——那个方向，应该是辉月另外一个据点城市。 女孩点了点头。她虽然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很慌张，但是现在却似乎变得有些羞怯，又似乎有点怕生，虽然因为吃了他的东西而显得很不安，但是却不怎么敢说话，对于他的提问也只是点头和摇头。 “你是来迦舍城这边的，对吧？”点头。 “还有其他人吗？”摇头。 老人没有孩子，所以他把自己的慈爱给了部族内所有年轻人。同样的，很多年轻人也把他看成长辈，甚至给了他一个“老爹”外号。而就像所有人知道的，这场战争让部族失去了很多年轻人。作为部族内的一个长老，他对于这个历尽千辛万苦，长途跋涉而来，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孩，有着本能的好感。 是的，他应该帮助她，不是吗？至于对方是冥月的术士间谍什么的，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不管怎么说，眼下的局势是凯查哥亚特都已经盘踞了大半个女妖之门。冥月的术士想要穿越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过来那可绝对是一件难事。 至于之前有冥月的游骑兵光临迦舍城这种事情……哈，游骑兵可都是能隐身的术士，而且都穿着特殊的衣服，是拥有飞行装备的。而他面前的则是一个衣着打扮普通，只靠双脚步行，更是饿坏了的普通少女。谁听说过术士们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跟我来吧。”老人温和的笑着，伸出一只手。女孩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她如果能够在这个善良（注意，这个词可不是褒义）的人面前都无法伪装的话，她也根本配不上“黑暗游骑兵”这份荣耀了。须知虽说隐匿潜藏才是游骑兵真正的绝招，但是伪装混入敌群却也是每个斥候都必须学习的必修课。 不过这个考验确实毫无难度。从握住老人的手起，她的内心深处深深的呼出一大口气。她终于摆脱了最大的危险，离开了那个和凯查哥亚特交战，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死亡和背叛的地方。是的，截止到目前，她赌赢了每一场危险的赌博，让自己赚到了不少筹码。但是她也知道，在那个死亡赌场上，只要她稍微漏算一步，输上那么一次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转成游骑兵，以侦查为名义，藏身到暂时安全的辉月阵营内部，是她能想到的最好选择。 暂时如此。 第一百九十九节 菜鸡互啄 两名斗士走进擂台，各自背靠一角，遥遥相对。 电子喇叭里响起比赛之前的固有程序——也就是通报两位斗士的姓名。当然通常来说，大家都不会采用自己的真名，而是用一个简单的假名。这一次也不例外。一名斗士的名字叫做“勇士”，一听就知道是毫无诚意的临时名字。另外一个斗士则自称为“无畏”，和他的对手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从这一点来说，这两位其实都是抱着“捞一把就走”的想法来参赛的吧。在通报姓名的时候，喇叭里很明白了指出了两个斗士新人的身份。魔力戒指显然是一种量产的装备，否则的话也不会外流如此之多。 “……他们的名字也许尚未被人所知，但是他们的才华，马上就被大家所见识到了……”作为这句没什么诚意的开场白后文，宣布比赛开始的电子音响起。 两个人很快就开始较量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比赛是超人之战，这意味着它并不遵守很多人类必须遵守的规则。比方说地球上的格斗比赛，通常每隔两三分钟就必须休息一分钟，以此来维持人类的体力。其中原因十分简单，因为人类的体能爆发力持续的时间很有限的，疲劳会迅速剥夺人类的活动能力，降低观赏性。但是在这种比赛中，两名斗士可以大战三百回合，表演飞天入地，事后却可以连口气都不喘。事实上，这种比赛中人类的体能一点也不重要，斗士战斗依靠的是魔法的力量而非肉身的力量。所以很自然的，这种比赛没有暂停，也没有中场休息，更别说回合制之类的了。 有人说，赛马场的观众席上，职业骑手和起哄的看客看到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比赛。这或许是一个事实。因为看客，也就是普通观众在意的是马跑得快不快，自己中意（也许还是下注）的那匹马有没有冲到第一的位置，而职业骑手则在打量赛道上马匹的素质，从它们的动作判断它们的能力和状态，还有马背上骑手的技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甚至能看出骑手是不是在放水，故意输掉某一场比赛什么的。 比方说陆五，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两个人看上去都比较谨慎，拳打脚踢，动作也很有那种地球上职业选手的风范。直拳、勾拳、侧踢、上踢、回旋踢等等。除了动作快一点，本质其实和地球上的格斗比赛没什么区别。因为全人类的武艺，不管是哪个世界哪个文明，最终都能细致拆解为有限的一些动作。这并不是因为人类太愚蠢而发明不出更多的技巧和招式，而是因为作为一种形体固定的双足步行生物，人类格斗技艺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多可用的招式罢了，差别在于时机选择和速度。 然后突然之间，勇士被无畏猛的擒抱住。无畏用硬捱对手一次打击为代价，将对手从后方牢牢抱住。他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袭击显然蓄谋已久，甚至可能进行过针对性的特训，完全没有给对方任何挣扎的机会。他用一只手臂紧紧的勒住对手的脖子，一条腿撑地，另外一条腿和手则完全扼守住了对方所有的反击路线。 这一下直接决定了胜负，勇士勉强支撑着挣扎，但是对方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又封死了他所有的反击可能。因为脖子被勒紧而产生的缺氧迅速的影响到了他，虽然说借助魔法戒指的力量，他能够自如的控制身体，但是就算是魔力也没办法在身体里制造出氧气来。在观众的喝彩声中，他先是身体渐渐失去力气，然后口吐白沫，最终丧失了意识倒地。无畏取得了无可置疑的胜利。 如果放在地球上，或者将双方手上的戒指去掉，这绝对是一次非常精彩的比赛，无畏的这决定胜负的招数甚至可以称为绝招。对于勇士的评价或者有异议，但无畏绝对算是一个搏击高手，值得这满堂喝彩。 但是，这一次是魔力戒指的使用者之战。 如果让陆五对这场战斗给出一个评价，那就是蠢。 非常愚蠢的战斗……他们似乎完全不懂得要如何正确使用魔力。 也许是先受到高手的指导，后受到琥珀的训练，陆五已经站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了。所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些人都不懂得如何正确的使用魔力……不，别说正确不正确，就连基础的都做不好。 羊只能用犄角甚至头部去撞击敌人。而老虎会利用自己的爪牙去战斗。难道说老虎就不能够用头去撞吗？答案显然是否认的。老虎也是可以用脑袋去撞的。但是，羊这么做，那叫做受到天生条件的限制不得不如此，而老虎这么做的，那就叫蠢。 要形容的话，这场战斗就是羊的灵魂穿进了老虎的身体。它明明已经有了尖牙利爪，但是它自己却并不明白这一点，依然在战斗的时候坚持着用脑袋撞敌人。所谓菜鸡互啄，不外如是。 无畏绕场一周，高举双手庆祝自己的胜利，迎接人群对于胜利者的欢呼。勇士则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两眼翻白，口吐白沫。自有两名工作人员进来将失败者拖出去。 当然，那枚戒指被摘下来，作为胜利者的战利品。 “高手，我为什么觉得……其实我能赢？”陆五问道。而且是很容易的赢。 “当然。”高手开口回答了。前面说过，这里四周环境很嘈杂，人们都在为胜利者欢呼，这种情况下高手不必担心被谁听见，尽可以随便说话。“你可是受到了高阶术士的正规格斗训练……在这个世界上，”它有点慢吞吞的说道。“哪怕不是独一无二，也是非常稀少的。” 陆五抬头看向那位竞技场的主人，可能是高阶术士的男人。正如他预料中的一样，那位术士显然对于这场比赛毫无兴趣。他用一种慵懒的姿势斜靠在那里，虽然是看着胜利者在炫耀胜利，但眼睛之中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轻蔑。 对于他来说，这种比赛应该是一点看头都没有。正如成年人不会对幼稚园小朋友的摔跤胜负感兴趣。 “搭档，我不反对你去报名。”高手轻笑了一下。“多赢几枚戒指，对未来会有好处的。搭档，可要牢牢的记住，这种东西可不比外骨骼或者其他什么装备，拿回地球也照样能用。” 拿回地球照样能用……确实如此呢…… 勇士被抬出去不久，无畏也下场离去。人群稍微分散了一些，有人宣布下午的活动结束。下一轮要等到晚上了。必须要说的是，观众们显然是意犹未尽，虽然活动结束，但是人群散开的速度很慢，隔了半天里面还都是人。 “嘿，嘿，陆五，”罗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挤过来。“抱歉，丢下你一个人……啊，已经结束了吗？”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怎么，陆五想试试？” “这里的水平……都这个档次吗？” “哈，水平不够看不上？哈真抱歉，就是这个档次的呢。不过这样对于陆五这样的强者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情对吗？”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强者？” “哈，你又不是一个低调的人……你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啦。说句不客气的话，干掉格鲁马斯的事情已经引起了轰动。要知道，讨厌格鲁马斯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虽然你一通报名字，我就知道你是谁了。不过呢，其实我知道的要比别人多上那么一点点，”罗嘉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在一对一的单挑中杀死格鲁的，是不是？” 陆五想起那个那个晚上，不知为何，突然猛的打了个激灵。 他看过很多尸体，也看过近距离杀人。也许是出自天性中喜好冒险或者是自我催眠的结果，这些骇人的场景他都接受下来了，至少他自己感觉没什么心理阴影，更没有做恶梦什么的。但是那真的是特殊的一幕。看着一个人类的头颅就在自己眼前，宛如一个破碎的西瓜一样变成了碎片。 “格鲁那个家伙，可是出名的格斗大师呢。”罗嘉似乎没有注意到陆五的神情。“能打败他的话，在这里赢点零花钱可是很容易的事情哦。” “零花钱……” “哈，说起来，陆五应该也去问过魔力戒指的售价吧？最廉价的也值几百万……但是，虽然说几百万金额不小，对贵族来说，归根结底也只是零花钱的程度罢了。” “罗嘉……你是贵族吗？” “哈，我也希望是。可惜的是，”罗嘉摊了摊手。“我只能朝这个这个方向努力。也许有朝一日我足够杰出，会被某个贵族家族接纳哦。但是眼下我还没能得到这份荣誉。” “会被贵族家族接纳？”陆五突然想起红衣曾经说的。 罗嘉眯起眼睛。“别小看我，我可是贵族相关知识的专家哦！我对要如何被贵族之家接纳的事情可是了如指掌，哼，迟早有一天，我会越过那条标记线，成为一个贵族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女妖之门这地方没什么贵族吧？” “谁说的？人数不多，但家族很多。也许是比较危险的缘故……毕竟凯查哥亚特可是让冥月都吃大亏的强敌。” “那个，你听说过‘虚颜’家族吗？”陆五问道。 第两百节 虚颜家族 陆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事情已经到了最后，如高手所言，凯查哥亚特就会和陆五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对陆五来说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一切麻烦终于搞定，可以回到地球了。但是……琥珀怎么办？ 好像高手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琥珀的事情。琥珀在陆五的掩护下，截至目前为止都还过得不错。但是如果陆五走了……琥珀应该会曝光吧？ 而琥珀现在的实体可是被敌人控制住了。截止目前为止，琥珀之所以还没事，主要就是因为对方并不知道琥珀到底在哪里，有没有从异世界回来了。目前，琥珀靠着陆五的掩护，还在用旁敲侧击的方式了解自己的情况。不过正如她一开始就说过的，这种方法虽然说安全，但是取得进展比较难。至少截止目前还没什么新消息。 等到冥月和凯查哥亚特的最终战役打响，然后凯查哥亚特找上门的时候…… 对凯查哥亚特说上一声“我还有点事，要稍微滞留一段时间，您不妨先暂等上一段时间”什么的，估计也不可能的吧？ 想要打破这种困境，似乎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找到虚颜家族的人来试试了。很危险（只要那位潜藏的敌人脑子没秀逗，就一定会加强对虚颜家族的监视，甚至可能家族内某些人被收买利用也说不定），但是却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陆五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贵族家族内部通常都比较团结（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虚颜家族的人肯定会支持帮助琥珀的。如果由陆五出面，也许有很大的机会让那位幕后黑手忽略。 毕竟，一个是靠着精神体远去异界的术士，一个则是来自边境地带的普通人，两者天差地别，截然不同，看上去没有任何交集。由陆五出面，估计刺激不到幕后黑手的那根敏感神经吧。 不过这只是陆五现在临时想到的。具体要和虚颜家族的人联系，和谁联系，怎么联系的，当然要先和琥珀沟通过之后再做决定。当然还有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这边根本没有虚颜家族的人——不过真的那样也没办法。 “虚颜？”罗嘉的神色显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这个贵族之家吗？” “我偶然听说过这个家族名。”陆五回答道。 “真的没听说过呢。”罗嘉努力回忆。“哈，我可是专家……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按理说只要听说过我就不会忘，起码也有一些印象在才对？陆五，你不是逗我？” “我很确定，我发誓我没记错。” “从这个名字上来看，这个家族创始者，应该是一个极其擅长第六律魔法的术士……”罗嘉一边思考着，一边回答。“初步估计，他应该是通过魔法伪装，混入冥月的决策层中，对冥月的某次决断产生了关键性的影响……让他们犯下大错，从而带来了一次伟大的胜利。” 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能从这么简单的一个词推断出一整个剧情故事……好吧，只能说这是文化差异。 “但是，有过这种事情吗？”罗嘉疑惑的看着陆五。“如果有的话，这件事情应该是很有名才对，不是吗？” “没……没这种事情？你弄错了吧？” “陆五，别的不敢说，但是在贵族谱系和历史方面，我可从来没输给过任何人。”罗嘉神情很坚决。“凭我十来年的研究打赌，辉月阵营并不存在一个叫做‘虚颜’的家族！”说着，他从身上掏出自己的终端。 “陆五，你看，这是我私人整理的资料……我把辉月所有的贵族家族都整理起来了，做成了这份文档，按照术士的标准……这可是违法的，里面有很多我从各个渠道弄过来，官方都没有的资料……”罗嘉伸手输入了“虚颜”这个词，“我脑子也许会记错，但是资料不会。但是你看，根本没有。” “啊？！”陆五一惊。 “这里面可是汇集了所有辉月阵营现存的贵族名号和资料哦。”罗嘉说道。他随手输入“晚星”，立刻就找出了一大堆条目。陆五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阿琪和那个他曾经联系过却不知道名字的高阶军官。那位不出所料，果然也是晚星家族的人。 这一次，陆五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阿元。 “等等，这个是什么？”陆五注意到名单之内有一个他完全没料到的人，那就是隐。完全没想到隐也是晚星家族的成员呢。但是如果回想起来，却也觉得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虚颜家族？” “我可以打包票。”罗嘉并未察觉这个问题对陆五来说有多重要，“根本不存在这个什么‘虚颜家族’，我的这份资料时间节点为三年前，也就是说，至少在三年之前，还不存在这么一个家族。陆五，我肯定你被人骗啦。现在冒充贵族的身份，四处招摇撞骗的骗子到处都是。该不会被骗走什么重要的财产或情报了吧？” “没有，”陆五勉强笑了一下。琥珀为什么骗他？不，琥珀没理由骗他。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比方说保密需要，或者人丁稀少什么的。而且虽然罗嘉这么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是这怎么说也是个人私下里搜集的资料，要说错漏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竞技场报名的地方很好找，或者说就在边上。 相关报名标准——如果有的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就是把自己的戒指亮一下。他们没有追究戒指的来历，甚至没花半秒来检查一下戒指真假。当然这可能也是多余的，须知这可是要上台格斗，要是戴着一枚假戒指上台，那简直和自杀无异。登记的内容也只能用粗陋来形容，几乎所有的内容都可以随便写而没人会来查证。反正，竞技场也不在乎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只要你用魔力戒指当做赌注就够了。 不过在新人报名的方面虽然说很随意，但是在安排上却有好几个选项。分为低档、中档和高档，当然还有最高一层，叫做冠军。新人当然是最低一档，三场胜利晋升中档，十场胜利晋升高档。之所以这样，理由也是很实在的：总不能将菜鸟和牛人放在一场比赛中，那样的话就不是格斗竞技，而叫刷分。 当然，三档之间也有不同福利。新人不能拒绝出赛，也没什么额外优惠。中档无论胜负，都可以免费治疗，同时有资格拒绝比赛——每一场比赛后，允许拒绝一个对手。至于高档似乎有多种优势，比如说可以主动挑选对手。当然冠军什么应该有更多好处。 很简单的规则，而且感觉上只要认真钻研，肯定有漏洞可钻。不过所谓形势迫人，别说小小漏洞了，哪怕是大得像城门一样的缺口，估计也没人敢钻。这地方可是有一个术士（而且很可能是高阶术士）坐镇着呢。 在签署好协议并且决定晚上参赛之后，两个人就暂时分手了。不过罗嘉和陆五不一样，他还有本地的巡逻任务，所以就暂时告别了。 “搭档，稍微注意一下那个罗嘉。”在罗嘉离开之后，高手再一次提醒道。“虽然他目前没有做任何危险性的事情……但是……” “你没察觉到什么吗？” “他离开了我的感知范围。”人类的感官是逐步衰减型的，比方说眼睛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百米，比较模糊的看到五百米，隐隐约约的看到一千米，距离越远，就越看不清楚。而高手的感知（虽然就连高手自己也说不明白它的感官到底事怎么回事）则不一样。在某个区域范围内，他的感知几乎不会衰减，但是至少超出这个区域就会有极强的衰减。换成人类的视觉的话，差不多就是五百米内纤毫可见，五百零五米就什么都看不见的概念。“但是不管怎么说，小心都没错。” 不过，正如高手说的，他对自己感知范围之外的东西真的是无可奈何。所以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罗嘉并不是如他所说的一样，回到那个岗位上去，指挥交通并清理“障碍物”，维持大本营路面情节，而是开车到城市边缘一个空地。 空地上已经有好几个人了。几个人看到罗嘉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 “比预想中的还顺利……罗嘉，抱歉，之前是我们错怪了你。”其中一人正是之前打搅罗嘉的享受并且将他拖出车子的那位。“是我们太心急了。” “我说了，” “罗嘉，你的头脑很聪明，”有人提议。“要加入我们吗？那可是一座浮空要塞！” “哈，人各有志。”罗嘉挥挥手。“我对于浮空要塞没什么兴趣……要说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倒还值得努力，其他的就算了。” “你太贪心了，”其中一人笑了起来。“那可不是能由某个人独占的东西。” “为什么你如此肯定陆五会参加那种比赛？” “也不能说百分百了，但是八九成把握是有的。”罗嘉回答道。“八九成把握就很值得去试试了，不是吗？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其实只要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过去做过什么样的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 “陆五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人问。 “陆五这个人，不需要其他，单从官方的消息就能知道……出生在一个无法无天，满是走私贩子和罪犯的边境小镇。因为意外而参军，然后因为种种大胆妄为和不怕死，当然还有幸运而成为了军团长统治迦舍城，并杀掉格鲁马斯，夺走浮空要塞……单单从这些无可辩驳的记录我们就能看出……”罗嘉很自信的回答。“他是一个亡命徒！人为财死的那一种。” “这么说的话……” “就像你们得到陆五和格鲁马斯交战的记录而打算采用这个办法一样，我也是靠着陆五的过去记录得到的这个推测……不过事实接触来看，却很吻合我的推测呢。” “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罗嘉这一次真正的笑了起来。“但是，如果我是陆五，那么这一次我根本不会来参加这个听证会。处于陆五的位置，只有白痴或者亡命徒才会来大本营，不是吗？” 第两百零一节 信徒1 “不管怎么说，一切顺遂，我的事情应该算是干完了吧？”罗嘉环视着几位雇主。“陆五已经踩中了圈套……至于绳索能不能将陷阱里的猎物套起来，那不关我事，我负责的只是诱饵部分，不是吗？” “但是我们还不能确定他是否会真正的套起来，罗嘉，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领头的那一个说道。“你得跟着他，确保他不会在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跳出我们的计划之外。” “防备加尔那些人吗？”罗嘉微笑了一下。“确实有这个可能……他们如果知道我们真正的计划而不是表面上的那些花招，估计就会立刻跳起来，而且使用一切能够使用的办法来阻挠我们。毕竟，”他看了看四周的人。“我们正好挡在他的前面。但是浮空要塞又不是我的目标，更不会到我手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我要加钱。顺带说一下，陆五的座驾，也就是那艘飞空艇破损的情况比预想的严重，维修费用必须提高。” “可以。”有人点了点头。“不止是加尔那些人，还有道尔。” 虽然罗嘉的这个要求可以说是借机勒索，但是眼下不是在乎这种小事情的时候。只要事情成功，一座浮空要塞就会到手。和这样的成果比起来，这点付出只是小意思。 “但是我只负责陆五会一路参加比赛……而且我会确保他没有接触真相的机会，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能保证……你刚才说道尔上校？那家伙不至于想要插一手吧？他可是出身名门，别说晋升为将官，据说就连延寿手术的事情都被安排好了。浮空要塞对他有什么用？而且他的职务也有问题……就算浮空要塞给了他，他也没办法利用啊。” “不是插一手……那个家伙似乎和陆五有点交情。”有人头疼的说道。“根据我们打听，似乎之前和凯查哥亚特交战的时候，那个家伙和凯查哥亚特的精英部下交手，差一点就送了命，是陆五救了他一次。以那个人的作风来看，他估计会回救陆五一次才会了事。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但是他肯定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才对。你要保证，不管是谁，只要来捣乱的话……” “我不能保证。而且我会想法设法，尽我所能的阻止这种事情发生。”罗嘉耸耸肩。他们只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太严苛的要求他可不会答应。而且，对方别无选择。这种情况下还还能有比罗嘉更加合适的人选吗？他重复道。“要说监视着陆五，报告他的一举一动，这没有问题。如有突发意外，尽所能的阻止也没问题，但我不能保证什么。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不能保证你们的计划能成功——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和我无关的部分。” “你是说，”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笑的，但是他们都发出了笑声，或者至少让嘴唇抿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哄笑过后，最靠近罗嘉的那个开口了。“陆五有可能赢得比赛？” “他是一个老手。”罗嘉回答。“很显然的老手。我估计他至少用废过三个完整的魔力戒指……单单这一点，就很难让人估算出他到底有多少实力。” “你看过他和格鲁交战的场面吗？”有人问道。“如果你看过，那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我听说他干掉了格鲁。”罗嘉回答。“在战场上，一对一单挑。” “是，没错。”边上另外一人回答。“这么说也是正确的，如果没有这场单挑，那么格鲁显然不会站在第一线，然后被一发流弹爆头。” 说着话，有人拿出了终端，并且调出了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两人对峙，双方都持剑，不过其中左边那个人藏在在一台主战型外骨骼之中，另外一人则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为护甲的东西。 “右边那个就是格鲁。”有人说道。“左边这个穿着主战型外骨骼装甲的，就是陆五。顺带说一下，陆五那个时候也戴着魔力戒指。” “真的是……”就算是罗嘉也真的没办法做出评价了。每个人都明白，穿着外骨骼装甲戴魔力戒指也不是不可以，从某种逻辑上来说，这么做还能一定程度上防御流弹呢。但是这么做只能是在欺负别人没有魔力戒指的情况下。 机械操纵，哪怕技术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也不过被称为“如肉体的延伸”罢了。怎么可能比得上肉体的敏捷？每个人都知道这简直是送死。 “这并不算丢脸，”对方傲慢的说道。“以一个出生在边境小镇，没有受过适当教育也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而言，缺乏这种常识也是很正常的。我听说他对于操纵电磁炮很有天分，不过在于其他方面，显然连天分都没有。” “他的部下怎么没有提醒他？” “也许这场战斗之后得到提醒了，但是这没什么关系。我们单单从这一点就能明白，他对于魔力戒指的使用完全是野路子，自己揣摩研究出来吧。所以你明白，野路子想要打赢专业的……倒也不是说不可能，但是若果真的下赌注，我就不会选择陆五。” “野路子吗……”罗嘉想了一想。“确实如此，时间太短……这么短的时间里，陆五想要找到一个真正的前辈和专家来教导什么的，可能性很低，也根本没有时间。对了，如果我没弄错，格鲁的戒指应该也到了他手里。” “当然，所以我们确定，不管陆五现在什么状态，他都有资格参加角斗。这就是我们计划的来由……而一旦陆五输掉的之后，浮空要塞就是我们的了。” …… 前面说过，大本营并非位于原本的城市之上，在这里被选为大本营之前，它是一片彻头彻尾的荒野，虽然它是平原。 所以，只要开着车从大本营的边缘出发，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你就会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荒野之中。别看举目远望可以看见大本营那影影绰绰的轮廓，但是四周绝对看不见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一点人类的活动迹象。事实上，整个大本营完全是一座因为军事用途而被支撑起来的，随时都会因为前线战局变动而坍塌的沙雕城堡。它的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居民或者说居住点。 大本营里有着维持秩序的巡逻队伍，但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大本营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只要从大本营边缘算起，走出一个视距之外（也许根本不需要这么远），那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世界，在这些荒野里不管做什么都没人管。 此时此刻，一座粗糙的，用石头和图做成的小祭坛就耸立在一丛灌木边缘。大概有十几个人，用最虔诚的神情跪在祭坛前方。在他们身后，较远的位置，停着七八辆不同类型的车子。按照这个世界的习惯，从车身上的涂文就能看出，它们属于不同的单位。 要说世间有何物能让人类如此虔诚，唯有真神。不是那种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神，也不是那种高悬天际，漠视众生的神，而是真真切切的能给予凡人回应的神。人们可以接受过去从来不曾听说过的神吗？答案是肯定的。只需要这位神明能够带来真正奇迹。 奇迹，即为一切信仰的基础。神明并不一定要给予信徒力量，但是却必须给信徒带来奇迹和希望。 世间有多少人，因为种种原因（甚至可能是因为自己作死），渴望着自己能被拯救。处于绝望之人的信仰绝对是最虔诚和最坚定的。事实上，溺水的人甚至会去徒劳的捞一根浮在水面上的稻草，更罔论真神了。 “伟大的无上圣主，我将这份祭品献给您！”祷告良久之后，有人从车上取下一只被困在囚笼的生物。这是一只鼠型的生物，皮毛光亮而且柔软白皙，有着宠物的种种特征。这显然不是女妖之门本地那些被异化的生物。但是此时此刻，它被毫不怜悯的切开了脖子。 鲜血染红了祭坛。 其他人继续祈祷着，然后，正如他们期待的一样，他们每个人都突然感觉到有一个意识——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感觉到的，但是他们本能的就能如此感觉——从不知名的虚空之中降临祭坛。 那是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意识，绝非人类可以比拟，它轻轻的拂过每个信徒的身体，不止一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无上圣主，请指引我等！”领头的那一个发出了一种不知道是狂喜还是恐惧的喊声。接着，他们感觉到那个意识似乎很满意的转身离去。在它完全消逝之前的那一瞬间，一股股信息突然被投射到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没有人站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惊讶和恐惧之中，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久久不动。 “我受到指引啦。”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发出了欣喜若狂的叫声。如果陆五在场，他就能认出这位仁兄正是今天搭话而且向他推销传教的那位神情萎靡，活像发育不良的葱一样的中年男子。“神的指引！” “我也是。”“我也一样。”人们纷纷说起来，然后大家相视而笑。这一次神似乎很满意，所以他眷顾了所有人，而非其中一两个。 他们中领头的那一个，也就是主持了献祭仪式并亲手杀死祭品的那个，发出了一声咳嗽阻止了这番讨论。“无上圣主已经给予我们指引了，神对于每个人的恩惠都是不同的，这份指引是不允许被泄露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这里谁不知道谁啊！每个人肚子里都很清楚，他们向神明祈求的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黑市里竞技场的赌博胜负罢了。而那个一脸衰貌的中年男人更是无人不知，就在前几天，他输掉了一笔大额的公款。若无意外，他本已是死路一条，再无生机。 第两百零二节 信徒2 当然，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已经没有半点之前萎靡和绝望。如果用葱来比喻，如果他之前是一个焉头焉脑，水份不足的葱的话，那么他现在显然是一株得到了灌溉而且初步恢复生气的葱了。 这是一次真正的拯救。但是，要说刚才他虔诚无比的话，现在突然之间，有那么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虽然在这一刻之前，他一直坚定的相信着神明并且祈求庇佑，但是在等到神明的启迪之后，他软弱的一面却莫名的爆发出来。如果神是骗他的怎么办？ 刚才经历的整个过程，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世界可不是地球，而是有着超自然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魔力的。普通人也许不知道细节，也许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个真正的术士，但每个人都知道术士的魔法是何等的神秘和强大。如果说刚才的一切是某个术士背后操纵的，也是很有可能的。也许这根本就不是神明的启示，而是一个术士玩弄人心的结果。至于为什么术士要这么做么，也许仅仅是闲着没事找个开心？ 疑心生暗鬼，他这么想着想着，却发现自己刚才还欣喜若狂，现在却已经满心惶恐。对于那个术士来说，这或许只是随意的猜一下罢了，但是对他来说，这就是一条阴阳界。过则生，不过则死。 其他的车子都离开了，唯有他独自站在自己车子边上，神情黯淡，内心挣扎不已。 “你在想什么？”末了，那位主持者，或者可以称为祭司的男人来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神明的启示可信吗？”萎靡男抬起头，就像一个刚刚找到一个依托物的溺水之人一样，有气无力的问道。 “傻瓜，”祭司冷冷一笑，“说的好像你还有第二个选择一样。”如果说有人对在场的诸多人的情况都比较了解，那么无疑就是祭司了。“你知道你已经输了多少钱了吗？现在的你，除了相信无上圣主的启示之外，还能做什么？” 这句话也许残忍无情，但是直接打碎了对方最后一丝软弱和退缩。 “我搭你的车回去。”祭司大大咧咧的说道。此时其他的车子已经尽数离开，祭坛周边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这个要求自然不可能被拒绝，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对了，像你这种商人，为什么来这里？”萎靡男一边开车一边问。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位祭司并不是军人身份——事实上，他只是一个本地的一个商人罢了，天晓得为什么会混在大本营这里。 但是有些东西是很难做假的。比方说衣着、气质之类。就算傻瓜也能看出来，祭司以外来人的身份来到了这座理论上对外来人很不友好的临时城市，但他显然混的不错，非常不错。这需要的可不是一点两点本事。须知普通人连在这里找间房子住都难。 “答案很简单，这是无上圣主的启示。”祭司笑了一下。“不久之前，我和你一样。不，应该说我比你更糟糕。因为你还能说是你自己犯了错，而我却没有犯错。我是一个冒险者，”他说道。“去凯查哥亚特控制区域搜集各种被遗弃的物质过活的人。你知道，那种旅途很危险，稍微一个不小心，或者车辆一个机械故障，甚至什么问题都没有，仅仅是运气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就会把命丢在那里。不过很幸运，我得到了无上圣主的启迪。”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属质地的徽章，轻轻的吻了一下。“是无上圣主让我来大本营这里的，他向我指明的未来的方向。而我发誓要将他的荣光洒满这个世界。” “术士们……会不会……”不知道为什么，萎靡男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情。术士们对信仰似乎并不感冒，而且，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术士们才是真正的统治阶级。 “在神明面前，术士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祭司很坚定的回答道。只要神明是真实的，那么招揽信徒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他是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但是仅仅过去并不特别长的一段时间，他已经发展出了众多虔诚信徒（虽然很遗憾的是，很大一部分信徒都是因为赌博的缘故加入的），而且信徒中相当不少是军队的中层。事实上只要他愿意，他的影响力已经能够在大本营这里做上那么一些事了。 车子并不是直接回到大本营。为了安全起见，同时不被人轻易窥破聚会地点（没错，就那个祭坛的位置），所以要绕行一个大圈，从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回到大本营。如此一来，原本并不长的路就变得略微有点冗长。使得祭司眼皮不知不觉中打起架来。 世界突然之间变化回到那一天。 就如绝大部分冒险者都可能会遇到的一样，他们一帮人在一个废弃仓库（但是里面还有相当多东西）的入口处，他们遇到了一群毁灭者。这种生物虽然和人类一样两足步行，但是它的短期爆发力非常可怕，速度只比改装后的车辆略逊一筹罢了。然后，该死不死的，在毁灭者出现的时候，车子还凑巧故障了。 等到几个人明白过来的时候，一队毁灭者已经把他们包围了。当然，哪怕他们耳聪目明，提前十分钟发现也毫无意义。 那是绝对的绝望，毁灭者手上的那种镰刀，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哪怕是主战型外骨骼装甲那厚实的护甲都可以一刀两断的可怕武器。哪怕他们全副武装，都打不赢这么整整一队，十几个毁灭者，更别说他们连武装都没有。逃跑更不可能，毁灭者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能媲美的。他记得很清楚，他的那个同伴在最后做的事情就是疯狂扭动着汽车启动开关，虽然他们早就已经确定车辆故障开关失效。 在那无比的绝望中，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把无上圣主的徽记捏在手里的，但是等到他意识到那木头做成的，毫无价值，只因为好奇而被携带的徽记在发热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无上圣主的意志从冥冥之中降临，笼罩了他们几个人。然后，就如真神所许诺的，他们被从必死的结局中拯救出来。真神遮蔽了毁灭者的眼睛，这些可怕的战斗生物就如突然看不见他们一样，先是疑惑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无害的离开了。 他不知道神为何看上他，但是他知道，神不仅将他从必死无疑的绝境中拯救了出来，还把他从朝不保夕，艰难度日的生活拯救了出来。他遵从神灵的意志，从一个卑微而渺小的难民，迅速转变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 是的，在某些情况下，或者说在某些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怀疑。怀疑有很多，比方说，有的时候，特别是一觉梦醒的时候，突然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还有，在他偶然静下心来思考的时候，不自觉的会想到一个问题：无上圣主到底是谁？ 一个自称来自异域，突然出现的神明？ 虽然理智清楚的告诉他，这是亵渎神明，但是他的脑海深处，隐隐约约的知道这位无上圣主的真相。 但是只要无上圣主自己不说，他是绝对不敢提的。哪怕那个念头，那个答案，就在他表层意识之下漂浮，只要稍微挪开障碍，它就会自然而然的浮现也一样。这种事情叫做渎神。 神威如岳，神威如海，或许这个世界并无这句格言，但是无需任何前辈传承的知识，当一个人面对真神的时候，他都明白渎神的后果会严重到让人不愿意去猜。就像皇帝的新衣，除非是什么都不知道因而无所畏惧的幼童，否则没人敢予以揭破。因为冒犯皇帝可是严重的罪名。 他能做的，就是顺着神明指引的方向走下去，这是一条荣耀而成功的道路……至于这道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他不敢也不能去想。 车子猛的一震，将祭司从半睡半醒的状态猛的惊醒。他回过神来，发现车子已经停在黑市门口不远。而那位司机，此刻身影正在冲向大门。 天色已暗，竞技场的夜场即将开始了。 …… “凯查哥亚特能让术士崇拜它吗？”陆五突然问道。休息室空无一人，他就在那里发呆。 陆五不是职业选手，在地球上甚至“格斗技”或者“体术”的边缘都没摸到过。他看过电视上或者网络上的比赛视频，但是也仅仅是看过罢了。如果不是事实确实如此，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走上擂台什么的。 但是，真的即将走上擂台了，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心情很平静，一点都没有紧张，相反只有脑子在胡思乱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当然也可能说这是一种本能，大脑下意识的在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好让自己不至于紧张。 “搭档，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假如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回旋余地，那么凯查哥亚特也许可以招揽中低阶术士崇拜他。但是，”高手强调了这个词。“高阶术士是不可能的。他们太强大也太骄傲了。” 前方的铃声响起，大门打开，竞技比赛开始了。 喇叭看似充满热情，实际则只是公式化的宣布了两位新人的名字。陆五原本想编一个名字，但是高手提醒他这种伪装毫无价值。于是他用自己本名参赛。而他的对手，则是一个他过去从没听说过，估计以后也不会听说的陌生名字。一个身材高瘦，神色彪悍，颇有几分干练彪悍味道的男人。 随身的东西都被放在休息室了，但是没人在意陆五的蓝牙耳机，也许是它太小巧精致，被人当成某种装饰。 台下欢声雷动。 这是陆五第一次从截然不同的角度感受这种的氛围。同一场比赛，作为一个选手和作为一个观众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说现在，无数人的目光正聚集在他身上。不需要其他，单单这么一点就能让他感到手心湿漉漉的。 作者注：台风来了，明天要防汛值班，估计不能更新了，先请个假。 第两百零三节 信徒3 战斗爆发的很快。 也不知是否是事先想好的战术，还是被一帮观众注视欢呼导致热血上涌，对手突然抢上来，手拟龙爪伸向陆五的胸口。 这完全不符合魔力戒指的正确使用办法，因为哪怕魔力加持，人体依然需要靠着脚上用力才能加速。这名对手忽略了这一点，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在手上而不是腿上，这使得他的速度不够快。在陆五的受到魔力加持，所以思维速度大大超越正常人类的眼睛里，他的动作哪怕不是蜗牛，也是乌龟的档次。 陆五的左手闪电般伸出，如鸡喙啄食般钉住对手的右腕。 这是一个谈不上任何技术的动作，只是单纯的招架，然而对手又犯下一个绝对的错误。他不是乘势用另外一个手发动攻击，而是选择后退，试图挣脱陆五的手。 就算有魔力，人也得遵循惯性法则。刚才是前冲，现在要后退，必然要有一个身体无法行动的短暂停顿。如果是正常人，那么这段时间或许会很短暂，短暂的哪怕职业格斗家也无法捕捉。但是在魔力的刺激下，陆五的大脑思维速度和身体运动能力并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比的。 陆五的右脚猛踹向对方的左脚膝盖，立时这个体重一百多斤的男子腾空飞向空中。被害者的右手却被扯住无法随着身体远离攻击的中心，当身躯荡到最远处的瞬间收紧发出咔咔的声音。 正常人类的肌肉和骨骼结构肯定已经被撕裂了。但是在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的影响下，对方身体完好无损。但饶是如此，陆五松手将对方丢到了地上的时候，他已经痛得口吐白沫，爽快地坠入人事不省的境地。 台下观众欢声雷动。必须要说明的是，开场偷袭是一种很不荣誉、很不光彩的做法。但是这种胜负又是符合规定的。所以那些偷袭者假如凭此赢得比赛，虽然会作为胜利者并得到自己的战利品，但是却会招致满场观众的喝倒彩。毕竟，观众想要看的是一场真正的正面格斗，而非卑劣的偷袭。 所以，开场偷袭失利，反而导致自己露出破绽而被对手击败的情况是大家乐于看到的。不止如此，这位反偷袭成功的斗士会因此得到双倍的好感。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遗余力的为胜利者欢呼，甚至一部分赌输了的人都在欢呼。 陆五环视四周，意外的看到一张因为激动而近乎发狂的面孔。那正是之前还向他推销“无上圣主”信仰的那位仁兄。此时此刻，这位仁兄哪里还有一根葱的样子。事实上他激动的脸色通红，脸上因失眠和担忧而生成并且挤成一团的沟壑仿佛都充满了活力。他的双手拼命的高举舞动着，那种兴奋劲简直要把手给活活摇断。 可惜的是欢呼喝彩的人太多了，所以哪怕陆五在魔力戒指的帮助下，也没能听见对方在喊着“赢了，赢了……无上圣主庇护！一切荣光都属于伟大的无上圣主！”当然，就算他听见了也不会在意，因为这么喊的人可真的不止一个两个。 而且，就算他在意了又有什么用呢？术士们依然轻视着凯查哥亚特的力量。他们认为凯查哥亚特的威胁在于那些毁灭者，那些异界不知名的军事科技，而完全忽略了一个神明真正的强大绝非他自身掌握的武力（虽然这也很重要），而是他根植在凡人心中的信仰。 陆五在意的是，他居然赢的这么轻松。 虽然他对此有点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遇到的时候，还是要咋舌一下。别看这位长相有几分彪悍，但是在使用魔力戒指方面，他显然是菜鸟中的菜鸟。不客气的说，他连魔力戒指戴在手指上的时间估计都不超过半天。 他走回休息室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枚戒指。高手鉴定过，这枚戒指还有大约三成左右的魔力——不是很好，但是也不算很差。 “高手，你说为什么这种人会胆敢上擂台呢？”在休息室短暂停留的陆五疑惑的问。也许那位对手作为一个普通人拥有不错的格斗技巧，但是正如每个人知道的，有魔力和没魔力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全人类格斗冠军在体重超过八百公斤的阿拉斯加灰熊面前也只是渣渣中的渣渣。而拥有戒指的人和没有戒指的人，差别远比阿拉斯加灰熊和普通人的差别大。 别的不说，哪怕外骨骼装甲那样高科技的造物，徒手撕裂猛兽根本不在话下的东西，在魔力戒指面前也不堪一击。 “太简单了，对力量的渴望而搏上一把呗。”高手回答道。 “对力量的渴望？” “搭档，说句实话，这不是他们自不量力……而是真正以凡人身份接触过魔力戒指的人，都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哪怕是一种消耗品，它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人类产生无所不能的错觉。稍加联系和掌握之后，那种涌上来的自信会摧垮人类的理智。这种东西戴在手上，直接就让凡人变超人。” 这种说法无法反驳。虽然陆五并无此等的想法，但是如果别人产生诸如“我拥有和术士相等的力量了”，“我什么都做得到”，“原来这就是力量？我现在也有了！”之类的念头，那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如果说术士的成长过程中，会得到专门的心理辅导和教育的话，那么普通人就完全没人去管了。毕竟魔力戒指是一种消耗品，这意味着这超自然力量迟早有一天会用完的。普通人拥有力量的心态是极难形容的，也许一千个人会有一千个心理，我见识过无数种。但是其中有一点是所有人共同的。拥有力量的人，极少会容许自己失去力量。”高手说道。“为此，他们不惜一切，甚至甘愿去冒险，赌那胜算很低的几率。” 陆五有些恍然若失。 “所以，搭档，有一颗正确心真的很重要。”高手说道。“毕竟你不是术士，而魔力戒指……终究会耗尽的。” “原来如此吗？”突然之间，陆五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头了。是高手。从一开始，高手就通过絮絮叨叨的耳边闲聊方式，在精神方面给了陆五一定的免疫。所以，虽然陆五也知道魔力戒指会耗尽，但是他并没有真正在意这件事情。 也许有一天，最后一枚戒指的魔力耗尽，陆五会感到有点失落，但是那只是一个人失去一件方便工具的失落，而非一个超人失去自己力量的那种失落。前者，也就是那么回事，后者可以直接扭曲一个正常的人。 休息室的门打开，一名服务人员示意陆五出去，另外一个年轻，而且脑门子上满是汗珠的年轻人走进了休息室。 “再来一场，搭档，我们在这里的时间可不多。”高手在边上提醒。 毕竟这个竞技场只是一个小地方。如果在地球上，正规的比赛绝不可能出现选手刚下擂台又再一次上擂台的事情——别说正规的了，不正规的也是如此。哪怕基于保护选手的，好让一只下金蛋的鹅多下几个蛋的立场，也会设置相应的制度，不允许这种事情。 但是在这个小地方，各种制度漏洞百出，完全靠着术士的力量压人，可没那么多顾忌。反正这里的选手只是消耗品，不需要他们培养，就算在格斗场上消耗掉也不会有竞技场一方有任何心痛。至于观众那就更简单了——有哪个观众会记得失败者的样子呢？ 只要你情我愿，那就没什么问题。 陆五从边上出去，只是一个小弯之后，就来到相关工作人员的面前。 “你还想来一场？”那位报名的人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反正这里是真正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走着出去的，抬着出去的，他见过了不知多少，早就不会为那些注定只是消耗品的斗士考虑问题了。“就今天晚上？” “是的。”陆五回答。从对方那冷漠的神情就能知道，这事没什么问题。 “你这个要求提的太晚了，应该早点提的。”那位工作人员哼哼着发泄自己的不满。“现在几乎全部凑满了……可以安排，但是你的对手却不是新人，没问题吗？” “不是新人，是谁？”陆五问。 “是一个有着六连胜记录的中档斗士。”对方回答。“不过似乎输了一场。” “输了一场？”陆五怀疑这种比赛的输家还有没有资格再次站上台。不过细想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就是魔力戒指的事情。 “输的不算难看，算是中场认输的吧……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陆五虽然有些踌躇，但是耳机里高手催促了一下。 “好的，简单，还有五场对决，你就是第六场，也就是今夜的最后一场。” …… 祭司迈步走进拥挤的人群里。 尽管观众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上，但是他的到来还是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来到祭司身边，向他问好。而他则略带几分矜持的点头示意。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也很简单，这几位都是输急了，以至于不顾一切了，听说有那么一位很神奇的“真神”就纷纷找上门要求当信徒。但是，如果说他们之前是因为特定的原因（也就是病急乱投医）而拥有虔诚信仰，此刻这份信仰却是初步生根发芽了，顺带着也对他这个祭司的态度有了变化。比如现在，他得到了一个人刻意空出来的好位置以观赏比赛。 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场竞技了，两名选手已经就位，喇叭已经开始例行的赛前介绍。 “等等，”擂台上的一名选手突然高举起一只手。“我要求加注！” 第两百零四节 信徒4 观众群中，祭司注意到一些问题。几个信徒正围在他身边，一个个欲言又止。必须要说明的是，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和他们脸上的欣喜若狂并不冲突。 “你们有什么事情想问我？”此时擂台比赛尚未开始，而且其中有一名斗士似乎要提出什么意见，导致比赛要稍微拖拖。观众对此并无太大的意见，须知此类事情虽然不常见，却也不少见，每天都会发生那么几次。 总之，对于观众来说，在欣赏今晚最后一次比赛之前，他们有那么一点时间闲聊一下。 这种比赛，不管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举行的，但对于观众来说这确实是一种既刺激有有趣的比赛，极有人气。 “那个……阁下，”虽然祭司本人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平民，但是这并不影响其他人用“阁下”这种尊称来称呼他，他自己也安然受之，“神给我的指引是……今天晚上，那个叫陆五的人会取得胜利……” “哦，那很好啊，你们可以押他胜利。”其实祭司本人倒是不在乎今天的收入，毕竟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他早就不在乎某一场比赛了。反正神的指引从来没出过错——当然，要是出错了，那还叫神谕吗？神谕有的时候是模糊不清的，但有的时候，特别是神明被取悦的时候，是非常清晰明白，绝不会理解错误的。 “问题是……这里有个小小的疑惑。”几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这是他的第二次比赛，而无上圣主的指引是说，陆五今天会赢得一次比赛。” “胡说，无上圣主是说陆五会赢得比赛，而不是‘一次比赛’！”另外一人愤怒的反驳。 “第一次比赛他赢了？”祭司随口问道。他现在明白过来大家争论的是什么。那就是陆五今夜到底会“赢得比赛”还是“赢得一次比赛”。也就是说，陆五这一场比赛到底会赢还是会输。 照理说不应该有这种争论，但是所谓人性天生就是不知足的。他们已经赢得了一次赌局，被从死亡的泥沼里拯救了出来，双脚踏上了坚实的陆地。但是转眼之间，他们的贪婪又逼迫他们宛如扑火的飞蛾一样，走向另外一个莫测的泥沼。 到底是“赢得比赛”还是“赢得一次比赛”，不同人有完全不同的观点。在互相之间无法说服别人的时候，他们选择让祭司来判断。 “无上圣主说陆五会赢……”祭司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神拯救了他们一次，但是神恩永远是稀少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神明也不可能对信徒有求必应。真正的贪婪，哪怕是神都不可能满足。这种信徒不要也罢。“既然如此，陆五肯定要么有实力，要么有运气。” 他含混的把这个问题混淆过去，接着，之前阻碍比赛开始的小问题似乎解决了，因为比赛即将开始，观众的欢呼开始变大，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场新人之间的比赛，其中一人已经有过多次胜利记录，由实战成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擂台上的陆五当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对对手提出的“加注”迷惑不解。 “什么意思？”陆五偷声的问高手。别看高手此时身体（也就是手机）在后面的休息室里，但是一方面是蓝牙耳机，另外一方面是高手的感知能力，所以双方对话依然没什么问题。 “搭档，你忘记协议了？”高手轻声的说道。“对方不是新人，而是中档的选手，他有这个加注的权利。” 陆五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怎么仔细研究，毕竟他目前的等级是新人，在取得足够多的胜利之前，似乎并没有必要去了解。 “他有加注的权力，”高手解释。“加注，让这场比赛更有价值一点。搭档，你必须跟，否则就等于自动认输。” “他为什么要加注？”陆五不解。 “显然他看到你的第一场比赛了。”高手回答。“知道你手里至少有两个魔力戒指。所以他想一次赢两个。” 说话之间，已经有一名工作人员上来了，而那位始终站在擂台之外，用无趣的表情打量着众人的高阶术士，这一次似乎有点动容了。一次比赛一枚戒指对于新人斗士来说或许是可以满足的战利品，但是对于那些老手来说，就有点不够看了。所以竞技场提供了这项服务。 一名工作人员走上来，“要加注什么？”他问。 “一枚魔力戒指。”陆五的对手从身上摸出另外一枚戒指，放在工作人员手里，然后指着陆五。“我知道你也有一枚戒指，你今天晚上刚刚赢的。” 陆五也拿出那枚刚刚赢过来的戒指，交给工作人员。“高手，你说，万一我把赢来的戒指换钱了，而他没注意到怎么办？难道我就不战而败了？”在工作人员向着那位恭为竞技场主人的高阶术士示意的时候，他悄悄的问高手。 “搭档，你真的压根没去注意那些条款？”高手简直是叹息了一声。“放心吧，你只要提供差不多等价的东西就行。” “要是我比较穷，”陆五说道。“提供不出等价的东西那怎么办？” “太简单了，承诺用你最值钱的财产来抵押就行了。”高手回答道。“这就是极限了，这是竞技场，不是扑克牌梭哈。大家比试的是武艺和格斗，而不是财产有多少。怎么可能靠着钱多就能赢呢？” “比赛开始！” 在这一声宣布之后，对手慢步走上来，一边走一边活动身上关节，但是在中场停下来。 “你根本不是个战士。”他说道，眼睛盯着陆五。两个人都穿着短装，所以能够很容易的辨别出体型。陆五身材比起对手来，明显显得单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与其说透露着彪悍气息，不如说透露着书生气息。“认输的话，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如果把两个人的戒指摘掉，陆五估计十个自己都打不赢对方。对方身体匀称，脖子粗壮，薄衣服下的肌肉高高鼓起，壮实得像一头牛，显然是个专业进行过身体方面训练的人。而且，从言行举止，还有手掌上一眼就能看出的老茧来看，他恐怕锻炼花费的工夫不止一点两点。但是，不管是琥珀还是高手都早就说过，在魔力戒指给予人类超人之力的时候，一切原本的身体条件都被取消了。所有人都被放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再无分别。 甚至来说，没有练过的人要比练过的人更加有优势。因为他们更加自由，思想没有受到固有招式的限制，也没有本能的肌肉反射，能够做出种种超乎想象的事情。一个肥嘟嘟看上去就很肉脚的胖子，很可能比那些勇猛精悍的职业格斗家更加强大。 但是，这是不考虑心理的客观评价。而心理问题，永远都是竞技类比赛的一个重大关键。别的不说，一个不擅战斗的人，在没有其他准备的情况下看到面前这副强壮精悍的体格估计就下意识的有点怯场了，真的打起来更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这是人类长期养成的本能和下意识的反应，极难克服。 陆五之所以此刻还有闲工夫瞎想，而不是被对方这副体格所震慑，完全是因为之前和琥珀进行的特训。他简直就像木偶和枕头一样，被琥珀当做玩具，打得几乎产生怕女人的心理阴影了。不过也亏这番经验，在看到这么一个对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任何怯场。反正真正的力量又不在胳膊上，个子大肌肉壮没任何意义。 相反，陆五反而在回忆着琥珀当时给他的介绍，突然之间，他想起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还有，说起来出来已经一天了，他已经将自己暂时无法回去的事情告诉了伊万，想来伊万会转告红衣的吧。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琥珀……琥珀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之间，他猛然惊觉，这段时间以来似乎一直冷落了琥珀。 …… 浮空要塞的居住区域已经整理出一部分了。 这种巨型机械被称为“浮空要塞”真的是再确切不过了。它足够大，大得可以容纳很多人和很多物资，还有各种各样的设备。特别是人。哪怕抛开其他一切不论，浮空要塞的正常操作人员就高达千人。 当然，人不够也不是不行，毕竟这是高科技结晶，有很多可以在人工和自动之间切换的系统。至少日常不成问题。只不过一旦真的战争到来，人工和自动必须同时齐备——没有人会乐意听到对方一发主炮就报废我方多个系统的运行能力这种消息的。 总之，居住条件的恢复是一项比较优先的任务，哪怕不是为了未来考虑，仅仅为了眼前的维修工作也是如此。因为每天为了住宿的问题，上上下下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就算是隐，在改变维修进程之后，也将此事列为优先。 十六军团已经派了不少人来帮忙。在地面上维修和在空中维修是两回事，后者需要更多的人力——别的不提，单单是物资运输就是一个额外的负担。职业军人们虽然说在技术方面一窍不通，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干一些力气活的。 此时已经是夜晚，也许其他区域还有人忙着干活，但在这个居住区域，已经是万籁俱寂。 琥珀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双手抱膝，有些迷茫的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在她耳边，能够清楚的听见空气调节装置的滴水声——毕竟浮空要塞曾经受到坠落的重创，很多管道破裂也在所难免。在维修计划中，这些零碎的不要紧的东西是列到最后一步的，目前勉强能运行就行了。 滴答！滴答！时间已经快到了。 那是她用魔力在陆五身上看到的，必然会到来的未来。其实也不能说是“必然”，因为那个时候事情还有很多回旋余地，未来还有着诸多同列的碎片，宛如大树有诸多枝叶一样。但是她在察觉到那个她需要的未来之后，就一直不遗余力的朝着这个方向推进。现在，大树的无数枝干都被一一剪去，剩下的，就是她期待的那个画面。 在那个画面里，她等到了她要找的人——无需复杂的过程，也没有危险的旅途，只要沿着这条命运之路，那个能够帮助她的人就会出现在女妖之门这里，和琥珀见面。 如果仅此而已，那么其实没啥好犹豫的，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在琥珀找到自己救星的同时，陆五也要迎来他真正的考验。没错，作为一个来自异界的地球人，还有作为凯查哥亚特的同党（或者说凯查哥亚特最后的手段和希望），陆五的真正身份将被彻底曝光。 这两个未来是彼此勾连，紧紧缠绕，有着严密因果关系的，不是常春藤紧紧缠住橡树（这种联系或许还能破解），而是如油入水，完全紧密结合，就连琥珀匆匆一瞥下也立刻明白了想要分离这两者是不可能的。 她的救星，就是陆五的末日。 第两百零五节 悔恨 她已经忘记了那还要多久时间……也许是当初她没有在意，也许是她刻意想遗忘。但是，那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她早就看到了未来的命运，陆五已经出发，独自去大本营了。正如她曾经看到的一样。现在，命运已经被注定，任谁也无法更改。 不知情的人都说术士可以改变操纵命运，但是琥珀自己最清楚不过，术士确实可以一定程度上操纵命运，但是那指的是在一个较大的时间段，有足够回旋余地和其他选择的情况下进行的修改，而且一定会遭到反扑。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想要改变这样的既定命运的话，也许需要的力量足以动摇，甚至颠覆一整个世界。这超过了任何一个术士的力量范围。 还需要多久？也许三五天吧？也许只有一两天？总之，陆五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然后，琥珀长久的蛰伏就结束了。某个人会因为在大本营里发生的某件事情而对陆五产生兴趣，亦或者是陆五不经意之间暴露了真实身份，总之，琥珀什么都不必做，那个人就会到来。 然后陆五的一切秘密就都在这个人面前曝光了。是的，这个人就是琥珀等待已久的救星。但是对于陆五是什么……只能说，这个世界对于不请自来的穿越者可没那么宽容。 现在的琥珀是很无助的，她的身体应该在某个心怀不轨者的手上，这让她处于一种绝对不利的状态中。之所以说“应该在”，是因为她至今还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照理说，一个第一律术士是受到严密保护的。特别是在第一律术士灵肉分离，以灵体方式遨游以太之海的情况下，哪怕再不负责任的白痴也明白要守护好她的身体才对。有足够多的制度，和足够多的人员能够保证这一点。 除非辉月高层出现重大变动，导致到处人心惶惶，人人都无心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倒很容易理解有人乘机劫持了琥珀的身体。但是问题是并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女妖之门虽然说偏远且微不足道，但是要说打听这种程度的消息（这种事情不可能隐瞒）却也没问题。各方面的消息都很明确的指出——辉月阵营安安稳稳，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正是这样才让琥珀感到惶恐。 但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却没有任何其他理由了。因为如果是机器故障什么的，怎么可能让伤势稳定住呢？人类的身体是有着新陈代谢功能的，不致命的伤，理所当然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恢复，或者是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恶化。两者定然居其一，绝不可能伤势永远不变。一天两天也许感觉不到，十天八天也未必有什么变化，但是百八十天，感觉不到变化就不正常了。琥珀的力量必然会慢慢恢复，或许进一步降低。 但是这两者都没有发生。琥珀的力量稳定住了。虽然她通过“吞噬”掠夺到一部分力量，但是这是额外附加，而非自然的恢复。这两者的区别，琥珀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琥珀身上的伤是人为的，有人刻意做的，目的就是刺激琥珀回来。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需要一个多么大的影响力啊。必然也只能是一个集团才能做得到。如果琥珀回去，哪怕她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第一律术士，她也没有半点胜算。 要特别说明的是，别看灵体状态有很多的便利，但是在术士和术士的战斗中，灵体并不是助益，而是缺陷。在之前的几次战斗中，琥珀看上去没有吃亏，但是那不是因为她有优势，而是因为她成功的隐瞒了自己是一个灵体的事实。 理智清楚的告诉琥珀，她需要一个救星。一个能够让她脱离这种朝不保夕的命运的人。这个人不可能是陆五。 没错，陆五很热情的帮助她，为她提供了种种保护……但是那是没有用的。琥珀肚子里很明白，在这个世界，陆五永远不可能把她从这个危机中拯救出来。陆五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是说，是一个无力而软弱的凡人。琥珀知道自己不能怪他太弱小，但是残酷的事实并不以个人的感情为转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琥珀也不能例外，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头顶上，随时会掉落杀死你，这种提心吊胆充满恐惧的日子……她迫切的想要结束这一切。如果说有朝一日，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那么或许她会勇于牺牲，但是这绝不是眼下这种情况。 滴答！滴答！ 已经……一切都不可改变了。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吗？这个命运对于她来说或许是希望，但是对于陆五来说…… 琥珀不想去思索这个问题，她现在只能期待辉月庇佑，让陆五有足够好的运气。 如果陆五察觉不对头而过来质问，那么琥珀相信自己能用足够多理由说服陆五。毕竟，这一路过来对陆五也有很多好处。不然的话，陆五现在的浮空要塞从哪里来？而且不客气的说，以一个异域穿越者的身份，成功混成了一个地方军的军团长，而且还拥有一座私人的浮空要塞——这种成绩已经足够拿出去夸耀了。 至于能不能说服自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内心深处是很明白的——这是人类的天然能力。你可以用一百个方式来说服自己来做事，但是当你静下心来思索的时候，你是能明白自己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是的，她在利用陆五！利用一个对她充满善意，无条件帮助她的人。为了拯救她自己，她选择了背叛。 术士们并不介意凡人……事实上，与其说不介意，不如说轻视。恰如高手曾经说过的，魔力是一种神秘莫测，而且独一无二（似乎是）的力量，极其特别又极其强大。拥有这种力量的术士足以自傲。但是抛开魔力不提，术士也是人，有着正常人类的三观。 陆五今天陷入的所有麻烦和危险，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遇到了琥珀……或者可以进一步说，是因为他想要帮助琥珀。 滴答！滴答！ 陆五现在是独自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生存。 说起来很轻松，但是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不是穿越到一个落后原始的文明——如果是一个落后原始的文明，那么或许可能因为来自高文明世界而掌握的一些高等技术而过得不错。他也不是穿越到一个和平富庶的世界，如果是一个和平富庶的世界，或许并不拒绝接纳一个穿越者。他来到的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战乱之中的高等世界。不止高科，还有高魔。在一个陌生，充满了混乱和危险的高科世界里生存——哪怕是琥珀这样的高阶术士，在灵体的状态下，也要小心翼翼以防万一。魔力虽然强大，但是归根结底还没有达到靠一个人对抗一整个文明社会的程度。她可以隐藏、渗透、伪装甚至是控制，但是却绝不可能正面作战。只要她的身份曝光，那么琥珀必须躲起来或者想办法逃离。 琥珀所受的教育，也就是无数术士先辈探索的经验，都清楚的指出，对于拥有高科技，或者是拥有超自然能力（当然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两者兼而有之）的异世界，哪怕第一律术士都要如履薄冰，看一步走一步，一个世界的力量不容小觑，大意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而陆五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必须要说明的是，虽然说所谓的“穿越”也许很常见，但是穿越者死于意外同样常见的不行。事实上，至少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异界并不存在穿越者生存的环境。否则的话也不会硬生生逼得术士们发展灵肉分离的技术，每个第一律术士探索之前，都必须灵肉分离，再进行异界探索。 陆五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琥珀很清楚他过的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么轻松。诸多的问题，诸多的选择，种种压力……每一个都是关系到生死存亡。你可以说人在压力下潜力会被挖掘出最大，但是身心疲惫也是不可避免的。 除非陆五身边有一个可以无话不说而且拥有无限智慧和见识的“老爷爷”辅助，否则的话他一定内心中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吧。 而现在，他即将面对最大的危机……而且似乎是无解的危机。而这个危机，正是琥珀刻意引起的。如果陆五知道真相……就算陆五永远不知道真相，但那又如何呢？ 琥珀轻声的抽泣起来，现在一切都已不可改变，但她却在最不该后悔的时候后悔了。 罗嘉轻轻的摆动着自己的终端。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或者说，某个正在向他打听消息的新客户。没错，陆五是大头，但是这不影响他抽空赚点小钱，不是吗？ “你在看什么？”公事已完结，新客户对罗嘉正在看的东西有了兴趣。“这个是……” “贵族的资料。”罗嘉说道。 “真有趣……你还给他们排名了，第一名的是谁？”客户好奇的问。于是罗嘉将资料拉到第一个位置。“啊……这位啊……” 第一位的贵族整个家族只有一个人——是的，她虽然是高阶术士，但没有子女。 “至高之星，果然是她，也只有她能排第一了。”客户微笑着说道。 第两百零六节 至高之星 一个得到称号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情况下，这个人是一个术士）就有资格建立一个家族。一个独立的，能被社会规则所接受的贵族就这样成立了。 但是，这也是不一定的。因为，抛开其他所有理由不谈，每个人都能明白，一个人不一定能有后代。 这方面，既有主观，也有客观。从客观上来说，一个人的优秀杰出和他的生育能力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哪怕术士也是一样）。从主观上来说，一个人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不想生育后代。相关的例子只要想找，就可以轻易的找出一大堆。应该说，这也是智慧生物的特权。 至高之星就是其中一个非常典型的范例。 至高之星是一个女人，在辉月阵营的执政官中曾经排名首席，现在排名第七席的，异常强大的高阶术士，但是并没有子女。以上，就是普通人对于这位执政官的印象。 如果有一个稍微关心她的人，那么就会说，至高之星出生在将近两百年前，是人造子宫（那个时候刚刚出现）极低概率下诞生的术士。她得到这个称号的原因是多年前的一场战役——那是一场实力悬殊，每个人都知道必败无疑的战斗。战后，只有她一个人独自活了下来。 不过辉月还是赢得了那一战——因为比起死的只剩下至高之星一个人的辉月，冥月全军覆没，死了个干净，没有一个术士能够幸存。显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还剩下一个人的辉月赢了，就算是惨胜，那也是胜。所以，理所当然的，作为最大和唯一的功臣，她并得到了“至高之星”这个称号。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称号，据说，超过六百个高阶术士被至高之星独力杀死。哪怕翻遍整个历史，在力量和技巧上，能够和至高之星媲美的术士也是不多的（如果不是没有的话）。在发生那场大战之后，她的前途一帆风顺，最终成为首席执政官。 当然，她从首席退到第七席，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政治变动，也不是因为她做出了错误的决策而要负责。而是因为——她已经很老了。至今，至高之星已经接受过四次延寿手术，已经达到了理论上限。 衰老的影响对于任何人都存在，再强大的术士也不例外。就算是至高之星，最后也得屈服在衰老之下。在精力不济的情况下，她舍弃了首席执政官的位置，退居第七席——也就是术士学院的院长，将自己最后的岁月消耗在培养新人之上。 真正精通各种贵族规则的人，比方说现在的罗嘉，就会考虑更多。如果至高之星建立了一个家族，繁衍了诸多子孙后代，那么她的家族名，或者说姓氏，就很可能叫做“高星”。这是一个非常罕有也非常高贵的姓氏（当然事实上它并不存在）。它本身就是一个最不可辩驳的证据，证明这个姓氏的先祖是一位曾经高居整个辉月阵营的最高位置，而且用无数的功绩和成果证明自己无愧这个位置。 人类终究是一个短命的种族，哪怕在科技上拥有延寿手术，效果也只能说差强人意。一个人活到两百来岁，也就是极限了。而哪怕延寿手术都是近代以来的发明。所以每个人都能够很自然的明白，其实在贵族之中，你的祖先是一个执政官也没啥大不了的。这种家族太多了。这就是为什么耀日家族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太了不起的等级。例如红衣或者伊万看到“耀日”这个家族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敬畏，而是质疑这个家族是不是后人为祖先脸上贴金，毕竟这个家族名本身有些含混的意思在内。 但是如果他们看到“高星”这样一个名字的时候，就不会提出这种质疑了，而是会很明确无误的明白，这就是一个首席执政官开创的家族，然后还能明白，这还是一个优秀的首席执政官开创的家族。这种家族，那么哪怕整个辉月阵营也没几个。 当然，更妙的是，县官不如现管。不管怎么说至高之星还活着，她的家族理所当然会是一个第一流的家族，单单创始者还活着这一项，就足够让他们横着走了。 这就是为什么罗嘉会把她排到贵族中第一家族的位置上。这个位置也确实是她应该得到了，当之无愧的位置。 “可惜至高之星没有后裔。”客人略有惋惜。“据说在战场上受伤过重，已经达到影响生育的程度。” “我倒是听说她的情人为她而死，所以她宣布终生守贞以纪念他。”罗嘉说道。 “总之，这个家族的存在注定是短暂的。”客人并不争辩，这也确实没什么好争的。“真的有点惋惜呢。有人说二十年内，这个家族就会消失。不过，我又听说，她不希望平静的躺在床上老死，所以她打算……嗯，死在战场上。” “哈……真的有这种说法？”这个说法让罗嘉一时之间有些神往。英雄在一场最光荣的战斗中战死，这才是符合大众口味的传奇故事。 “这个事情绝对可靠……”客人兴致上来了，正打算进一步说明的时候，下面传来一阵隐约的声浪。这个声音暂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 “应该是今夜的夜场结束了吧。”罗嘉回答。时间上来看，确实差不多了。如果以军事技能角度来说，他可以说是一个平庸无奇的军人，但是如果说是交际来往，他却有一种比较少有的天赋。甚至可以说有多重天赋。在为人方面，罗嘉绝对是那种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事后却会让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在谈话方面，他有着看过一眼或者听过一句就绝对不会遗忘的本能。在他认识到自己拥有这种种少见的天赋之后，他最终选择让自己成为一个情报贩子。 呃，其实要说完全的情报贩子也不合适，只能算兼职的。因为他的公开身份，只是大本营这边正规军的一个中下层军官。他只是利用自己的天赋，为自己获得额外的收入罢了。至少暂时是如此。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的野心和别人不太一样。普通军人想要立下战功晋升，而罗嘉对军队的前途几乎没什么想法。他想要的是另外一方面，正如他平时向别人说的，他想要加入某个贵族之家。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种野心显然会给他的职业生涯拖后腿，但是对于一个情报贩子来说，这却是一个极大的优势。一个对自己前途没什么野心的人，是不会参加那些危险的竞争的，而一个没有野心，不构成竞争关系的人，总是能够更容易得到别人的欢迎。 “夜场？你是说下面的竞技场？” “是的。”罗嘉回答。“这里一天三场，不知道那些术士想干什么，居然举办那种比试……不过确实很精彩就是了。” 差不多结束了，他应该去见一次陆五。 作为一个不那么专业的军人、资深的兼职情报贩子，还有刚刚入行的兼职间谍，罗嘉深知虽然自己不能引起陆五的怀疑。怀疑这种东西，通常一旦产生就会如荆棘种子一样落地生根，它会很容易生长，但是想要清除却很麻烦。他虽然说要监视着陆五，却也不能太靠近。哪怕是一个一见如故的朋友，热情也应该是有限度的。过犹不及，太贴近了会惹人怀疑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已经知道陆五在下面参加比赛（还赢了），自己却在这边和别人闲谈的原因。 是的，他当然会下去和陆五见面，为他的胜利而庆祝。不过必须有一个更为合理的剧情。通常来说，应该是陆五比赛完了之后在台下欣赏别人的比试，然后在最后一场的时候，再次遇到罗嘉。这就是一次典型的，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见面了。在夜场结束之后，两个人会去庆祝一下，他们之间的友谊也会增加一分。 然后，罗嘉热心的为陆五了解明天的赛况，并且帮助他出谋划策诸如此类就是显得很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太过于露骨的亲近了。 所谓欲擒故纵，不外如是。 “一起去看看？”不知为何——也许根本就没有理由，只是下意识的邀请——客户这个时候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好啊。”罗嘉并不反对。和陆五见面的时候，身边有着另外一个人并不会引起什么怀疑，相反更加自然一些。 说走就走，两个人很快来到下层的竞技场这边。此时观众的热情已经被调动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对了，说到这个，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流言，”客户说道。“他们说术士们并不是随意为之，更不是为了赚钱——就算有这个目的，也是次要的——而是想要寻找一个强者。” “强者？”罗嘉一愣。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关于贵族们想要提高下一代术士诞生率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罗嘉这种人自然也知道。“选男人吗？” “是啊……所以，有时候我也想上台试试呢，要是成了冠军，被女术士投怀送抱……啧啧，想想就觉得……” 这个话题让罗嘉忍不住心神荡漾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一个加入贵族之家的捷径。但是马上，他就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别看这个竞技场里菜鸟出没，但是真正的高手也是有的。虽然罗嘉觉得有些菜鸟自己也可以战而胜之，但是那些高手……他就完全放弃了这种念头。 一个普通档次（也许学过那么一两手）的人，和一个精擅格斗的人，差别是全方面的。这并不是自己一个幸运或者对手一个失误就能赢得的较量。 然后他突然在擂台上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身影。陆五？ 不，不可能。他很清楚赛程安排，陆五是今天晚上的第一场还是第二场？他的对手是一个菜鸟之中的菜鸟，一个几乎可以说连戒指的真正力量都来不及彻底了解掌握的新人。当然世界上有一些天才，不过这个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 陆五虽然说是野路子出身，但是怎么说手里都用废过好几枚戒指——这个是很容易掌握的情报——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陆五都不可能会输。 所以现在的陆五应该在观众之中看比赛，而不是站在擂台上面对着对手。而另外一个，罗嘉也认出来了，这个可不是他预料中的菜鸟中的菜鸟，而是一个屡战屡胜，颇有实力的强者。据说，仅仅是据说，这位格斗技艺的强者还是被人特意请过来的。 所以这显然是错觉……竞技场的规则他当然很熟悉，新人的对手应该是新人才对。 不过下一秒钟，他就立刻粉碎了自己侥幸心理。擂台上显然就是陆五，而且此时此刻，在面对着强敌的时候，他居然不知为什么走神了。 临战走神，特别是面对一个强者临战走神，后果自然是非常严重，菜鸟也许把握不住机会，高手就绝不可能放过。只是一下子，陆五就被人从后面控制住，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牢牢的勒住了陆五的脖子。 第两百零七节 执政官 观众欢呼雷动，胜利似乎已经无可置疑。 在双足步行的人科人族人属生物的格斗技巧之中，绕到敌人背后，从后面控制敌人是一种屡试不爽，行之有效的战术。甚至可以说，绕到敌人身后，基本你就赢了。因为人类的身体结构就决定了这个种族攻击身后敌人的能力非常的弱。甩开身后的敌人，需要的不止是力量和技巧，还需要运气。 在对手绕到陆五身后，并且成功的一根胳膊勒住陆五的脖子的时候，观众们已经下意识的明白胜利者已经出现了。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擂台上的两个斗士其中之一居然开战走神，从而给了对手一个黄金般的半秒钟，但是他们知道这种情况下谁有绝对优势。 “认输吧！”耳边传来对手的声音。与此同时，对手的胳膊也在有力的勒紧。 正常情况下，人类脖子被勒紧会压迫脖子上的血管和气管，导致大脑供氧不足，而供氧不足的结果，就是大脑罢工，失去运行能力，导致昏迷。而且，越是奋力挣扎，越是容易加速这一过程。这是人类生理构造决定的。 但是，这是指正常人类。 所以陆五相当疑惑。 事实上，他也差一点以为自己失败了。但是对方不是选择从后方攻击，而是选择从后方勒脖子……这就让他不解了。 尽管魔力戒指的效果（从表面上看）是让人反应更快、动作更敏捷、力量更强大，但是这个只是表现出来的效果。不管是高手还是琥珀，都说过魔力戒指真正的本质是控制血肉之躯。这就是为什么第四律术士会被称为死灵师——他们甚至可以控制尸体的行动。 连死掉不能动的尸体都能重新动起来，让已经生命干枯，僵化死硬的关节重新运转，那么让肌肉稍微靠前，血管稍微挪移一下，很难吗？ 答案是一点不难。或者可以这么说，陆五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对手会做这种傻事情。在魔力格斗方面，所有的关节技哪怕不能说很愚蠢，至少也是不那么实用。 陆五马上就开始朝着自己身后的墙壁——那层透明的，满是孔洞，但是坚不可摧的竞技场外墙——撞去。 除非放弃勒紧陆五脖子的优势，否则这种攻击是无法躲避的。 对手显然对于这种招数早有心理准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讲自己连同身后的对手一起撞向什么东西，这也可以说是这种情况下唯一的攻击手段了。但是，正如人们知道的，这种攻击效率很低。在有效打击身后敌人之前，自己会首先吃不消。因为脖子被勒紧导致的大脑缺氧，是一个说短不短，但是说长也不长的过程，十几秒就能见效，一两分钟就有结果。 所以他正面承受了这一击，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墙壁上。虽然陆五的力量受到魔力的强化，墙壁显然是某种高能材料，靠着魔力戒指提供的力量是绝对打不穿的。 这样局势就变得没什么花头。两个斗士，一个从后面勒住对方的脖子，另外一个则努力将后背的敌人朝着墙上撞。谁先撑不住谁就输。 几乎没人注意到那位高阶术士，也就是竞技场的主人，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糟了！在观众群后方的罗嘉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虽然他已经把话说在前头，但是如果真的事情脱离控制，让他们整个计划失败，那么他觉得那些给他大额佣金的主顾，估计不会接受退款就了事。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很寻常的中低级别的军官……想要给他穿小鞋，甚至想要干掉他，是一件虽然麻烦，但并不那么困难的事情。至于他的朋友和支持者……一名情报贩子哪里来的朋友和支持者？或者说，不是完全中立，怎么当一个情报贩子？ 虽然陆五还在努力反击，但是怎么看都是垂死挣扎的意思。 他的心凉了半截。陆五不应该对阵这位强者的，而是应该轻易的击败一名菜鸟，从而得到一枚戒指——也顺带着提高了他的贪欲和胃口。然后，贪婪就会像一只手一样，将他推进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圈套里。 该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太大意了……罗嘉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他连解释都解释不清。因为他确实在执行委托的同时，偷出时间和别人进行交易。他自己知道这不是他渎职，而是有效利用垃圾时间。但是那些主顾们，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一时之间，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要卷入这种事情中呢？当初他把自己通过种种渠道搜集到的，关于陆五情报卖出去就就行了，何必还要更进一步，帮他们做这个密探和间谍呢？要知道，别人可是为了一座浮空要塞努力——说句实话，为了这种东西，虽然说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和成本，但是至少物有所值（毕竟一分收益一分风险）。而他的目的却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报酬罢了。 只能说自己低估了这件事情的风险。现在该怎办？仓促之间，他居然想不出任何可用的办法来。 只能希望陆五的野路子足够强了。 观众中的欢呼慢慢停下来，每个人都有些察觉事情不太对头了。 因为垂死挣扎的时间太过于长远了。 一个人被勒住脖子能挣扎多久，也许大家没具体的尝试过，但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个心理上的预估值。可能每个人的心理预估值不一样，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超越了任何一个人。 勒住脖子的效果不明显，但垂死挣扎的撞击还在继续，一下一下结结实实的撞在厚壁之上。 这可是魔力戒指驱动下的力量，不能以正常人的体力来计算。纵然这种攻击很笨，可以通过闪避的技术来减少冲击伤害，但是这么持续不断的撞击下去，谁也承受不了。魔力戒指虽然让人体有极大的力量和极高的速度，却并没有将人体变得更加结实。血肉之躯毕竟只是血肉之躯，可以更快更强，但是终究不能和钢铁或者高能材料之类比试硬度。 已经不止一个人察觉不妙了。照理说应该被勒紧脖子而呼吸困难，大脑供血不足缺氧的陆五，只能蹦跶很有限的几下。这种情况下硬抗也不成问题。但是如果陆五蹦跶个不停，那么勒住脖子就不是什么好招数了。 一下撞击、十下撞击或许还不成问题，但是当积累到几十下的时候，伤势的积累就会超出人体承受的极限。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攻击中，最重要的头部也同样遭受攻击。事实上，陆五竭力将撞击的重点落在对手的头部。 罗嘉又惊又喜的看到这场对峙之中陆五居然占据了上风。终于，对方承受不住这种冲击，这么撞了几十，乃至于上百下之后，引发脑震荡什么的都很正常。 于是局面瞬间逆转过来。陆五刚才可以说，除了脖子上的皮肤之外，没有受到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而他的对手却已经承受了几十下重击，脑子都撞昏了。这样的状态下，胜负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 在大本营的正中间，耸立着一座多层的复合式建筑。以地球人的标准来看，这个建筑看起来说不出的古怪。它有着复杂的几何曲线，而且表面上光亮动人，能造成这种效果的只有金属、便是水晶或者玻璃（或者类似于它们的矿物）。细看的话，会发现它同时包含这三者，大部分的立柱与框架结构都是金属制成，其他则是玻璃或者水晶的世界。这些建筑尽管如此耀目，细细端详的话，会意外的它结构意外的简单，它没有地球上传统建筑那样复杂多变的多重线条，没有尖尖的拱顶，没有繁复的装饰物——相反，更类似于新潮的现代设计风格：这栋建筑仅仅便是由简单的几何形状，与多变的平面所构成的，简洁有力，但却不失想象力。 这里就是指挥部，这座临时城市的心脏和头脑。可以说，整个大本营里，它是唯一的一栋真正意义上的建筑。而它也确实对得起它的身份：在当前情况下，整个辉月阵营部署在女妖之门的军队的所有调度指挥命令，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在这栋建筑的最高层的那个房间里，一个年轻的军官正敲门而入。 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事实上，由于访客的到来，房间里的感应灯才开始发光，将坐在桌子前的老人佝偻的身躯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执……政官大人……”他开口说道，由于紧张，他喉咙发干，声音断断续续。房间里的这位住户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执政官，高居整个阵营之上，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术士。虽然这位执政官已经半退隐状态多年，而且据说她已经长久没有在执政官会议上露面，但是她的身份终究不会改变。 没人知道一个执政官为什么要来这里。女妖之门这鬼地方有什么值得一位执政官大驾光临？别的不说，辉月阵营里部署在这里的部队，哪怕连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术士军团都没有。辉月已经清楚的表现出很明显的消极态度。至少在浮空要塞能投入前，这里只会处于守势。 第两百零八节 神怒 “放轻松点，年轻人，”佝偻的身影侧过半个身体，露出半张老妇人长满皱纹，慈祥而又平和的面孔来。老人身上穿着一件连着兜帽的服装，而且（充满神秘感的），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依然戴着兜帽。这个兜帽很大，遮住了她半张脸。“不要叫我执政官大人什么的，叫我一声老婆子就行了。”她轻轻的笑了一下，似乎被自己的这个说法逗乐了。 “对了，你找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事情？” “执……大人，这是您要的……大本营的监控系统……” “这个啊。”老妇人似乎很迟钝的伸出一只手，然而她的手只是轻轻一招，年轻军官手里的东西就直接飞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一个和终端类似，但是更大的电子仪器。 辉月在女妖之门前线并没有部署正规的术士军团，但是通过其他的一些渠道，大本营这里也有不少的术士。哪怕呆在路边不动，一天下来，怎么着都能见到一两个。 要说怎么分辨一个术士——其实太简单了。因为术士们几乎都不会穿戴正规军的军服。而这座城市里，非军人的数量和术士一样少。所以只要看到那些没穿军装的，不敢说百分百，至少百分之五十是术士。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位执政官感觉起来和所有的术士都不一样。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弥漫在空气之中。 老妇人伸出一只手，有意思的是，尽管她的手臂动作显得迟钝缓慢（正如绝大部分垂暮老人一样），但是她的手指依然灵活的宛如十八岁的年轻人一样。 感应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暗下来了，昏暗的光线中，似乎能够看到老人那半张隐藏在兜帽下的脸中间位置——也就是她眼睛的位置——散发着一缕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的红光。 年轻人——他事实上只是一个下级军官，被他的上司用枪口硬逼着过来给执政官当勤务兵的——感到自己双腿有点不受控制。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不该离去。 “哦，”老妇人终于回过神来，似乎察觉到站在门边上的年轻人的不正常。“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没……没有了。” “那你下去吧，有事情我会找你。”执政官说道。后者如闻大赦一般赶紧离去。 老妇人虽然年纪很大，但是操纵起这些东西来显然一点而已不陌生。仪器上的投影设备迅速的映照出图像。必须要说，大本营这里似乎也理解自己内部相当混乱，所以安装了大量监控设备，整座城市都在监控之下，就连这个房间也不例外。因为只是几下子操作的工夫，老妇人的眼前就出现了自己的画面。镜头是在斜角位置。 她抬起头，看着斜上方，隐藏在兜帽里的另外一半面孔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安装的很好嘛……真是的……居然连我都没有发现呢。”她的手对着虚空做了一个轻握的动作，于是墙角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小凸起，突然发出一声机械损毁惯有的“嘎达”声，然后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 老妇人低下头，继续操作着这台监控的专用终端。这一次同样没花费太多的力气，她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我的学生好像遇到了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看起来很平常的说……辉月眷顾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下一瞬间，她的身上发出一阵可怕的声响，一点也不像是人体会发出的声音，而是机械摩擦的那种刺耳而骇人的声音。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是她的身体整个僵住，半响一动不动。 “这个家伙……”她轻声的说道。“怎么可能是受到辉月眷顾？要说他是来自异世界的我倒是更相信一些。” 在终端之中，观众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很快爆发出一阵新的欢呼之声。这种比赛中是极难培养忠诚粉丝的，所以比武场上的斗士失败的时候都要面对一个相当悲惨而难堪的局面——如果他们表现不出色或者对手表现太出色，他很快就被抛弃，大家只会为胜利者而欢呼，没人在乎失败者之前取得了多少胜利。 就像免洗餐具一样，输了，就没用了。 夜色已深。 今夜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双月各占半个苍穹，彼此对峙。幽幽月光中，似乎凝聚着某些异样的暗流。 “咔——”一道闪电划过月光灿烂的夜空，劈在一座宫殿的尖顶上。 宫殿中，一间密室之内，一个身体男人正凝视着室中悬浮的一个半透明的球状仪器，他身穿宽大的斗篷，笼罩着全身，以至于整个脸部都陷在黑暗中，球上刻满了奇怪的花纹，在空中轻微的晃动着。 细细看的话，就能注意到球状仪器的中心，放着一个奇怪的小东西。那是一枚用木头雕成的小小徽章，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甚至只能用“粗劣”来形容的那一种。 “呜——呜——”似乎充满着怨恨的声音不断从仪器里传出，而木质徽章也在微微的颤抖着，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咔——”一道更亮的闪电划过夜空，瞬间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宫殿。走道中，站立着一排排士兵，他们面无表情，如机械一般。这些士兵的装备很不正常，因为所有人都穿着统一样式的甲胄。 没错，是甲胄，不是蕴含高科技的外骨骼装甲。这种装备在地球上也活跃了几千年，但是最终被火枪彻底淘汰出战场。而在这个世界，虽然说科技等级更高，这种装备却死皮赖脸的始终保留着自己的一席之地，没有被淘汰。 不过，会穿戴盔甲的，也不是一般人类。 “是时候了……”从斗篷中发出一声叹息，他伸出双手在胸前划出复杂的轨迹，随着他口中喃喃低语。整个斗篷表面，一道道相间的纹理开始发出红黑色的光芒，最终在斗篷上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玄奥的图案。 “凯查哥亚特！”他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我知道你听得见！现在，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刚才还在仪器中不自然的抖动的徽章突然停住不动。 “放弃你那可笑的抵抗吧。你知道你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胜算！”斗篷中的声音继续说道。“你会给我们造成损失，但是也仅此而已。我们对你的了解，远比你想象的还多得多。不要想要抵抗命运，坚持下去，你的失败和毁灭早就在命运轨迹中有了结局。” 然后，他不出所料的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在威胁一个神？”那是一个冷静到极点，又似乎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响起。说不清楚这个声音是怎么来的，但是，它显然并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传到脑子里的。与此同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个庞大的意识——远远超出人类的庞大意识，从不知名虚空之中降临此处。 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哪怕对未知存在拥有那么一点点的敬畏之心，他也会因为感受到那超乎想象的意识而颤栗。这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媲美的庞大力量和意志，是远远高于人类之上的存在。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人，如果是毫无心理准备的初次感受到凯查哥亚特的力量，都会明白这是一个高于人类之上的存在，对于它自称为神这个事情没有哪怕半点的质疑。就算有，那也是凯查哥亚特到底是一个什么档次的神的问题。 但是，对凯查哥亚特进行过细致研究的人例外。 接触过仪器，同时又对凯查哥亚特进行过实体分析的人，很容易就知道凯查哥亚特是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智慧生物。但是，也只是一种智慧生物而已。 “凯查哥亚特，不用对我来这一套。”斗篷里的声音哪怕连一点点动摇都没有，只有深深的不耐烦。“你的招数我清楚的很。这些对我是没用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选择吧，生存，或者毁灭？强大的军队在我身后，他们可以毁灭你，而你没有任何办法反抗。不要以为你用生物技术制造出来的那些畸形的玩意可以和术士媲美……” “生存和毁灭？哈哈……你居然认为你可以毁灭我？”凯查哥亚特这一次估计是真的怒了，因为它居然开始笑。“来吧，把你那些没用的高阶术士派过来，让我看看，在一个真正的神明面前，你们术士的这些可笑的魔力有什么用。” “哼……你上当了。”斗篷里传出一阵笑意。 “上当？我只是不在意罢了。”凯查哥亚特回答道。“你想用你那可怜的机械来寻找我真正的所在之处，然后让你的那些平庸无用的部下来杀我？从你开始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就知道，但是我并不在意。你实施的清洗和大屠杀、和辉月的禁忌交易、你的基因改造士兵，还有你眼下的所作所为，所有这些你认为会对我造成打击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无损我的分毫，你的所作所为一文不值。” “嘴硬是没有用的，凯查哥亚特，我现在已经确定你在哪里了！” “我一直在这里，始终未动。”凯查哥亚特冰冷的回答道。“如果你觉得有能耐来杀我，那么只管来吧。我会在我的神殿之中，给你们安排一个合适的结局的。对了，还有你，你是例外。我知道在你种族的寿命中，你距离死还远得很。而且你们也掌握了短暂延长寿命的方法。这正合我意。我会在我的神殿刑台上给你留下一个位置，会有一千种刑罚等着你来担任主角，甚至死亡都不会是你的结局！你的灵魂会在烈火中燃烧上一万年，这一万年里，你会在最绝望的痛苦中煎熬过每一秒钟！” 凯查哥亚特最后一句话蕴含着如此强烈的仇恨，以至于让它的谈话对象全身都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结束，凯查哥亚特的存在感消失了。刚才那个压倒性的意志已经不复存在，仪器中间的木质徽章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灰烬。 “冥月之怒军团！”良久，斗篷里响起宛如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按照原定计划，去女妖之门，干掉凯查哥亚特！” 将近六百个高阶术士，他不相信凯查哥亚特有什么手段能够对抗这样的军队。 凯查哥亚特虽然是一种来历不明，不可思议的生物，但是终究只是一个生物罢了。 第两百零九节 每个人的秘密 从浮空要塞上看下去的风光其实和地面颇有不同。 在地面上的时候，只觉得双月各悬天际，似乎各自笼罩了半个天宇。但是在浮空要塞之上，会觉得其实双月所占的位置并没有那么大。 此时夜色已深，大地之上已经完全被黑暗所笼罩。哪怕再敏锐的视觉看下去，也只觉得大地上都是朦朦胧胧的，只有一个模糊的隐约轮廓，看不到细节。 红衣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按照他的记忆，他的下方应该是一片荒地，一片不曾被人类开发过的土地。在过去，这里曾经是一片荒漠，但是要说异化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那些扭曲的动植物会拥有正常生物无法企及的生命力。哪怕在那些最恶劣最残忍的环境下也能顽强。或者说，异化的生物会朝着最适应环境的方向发展——不管这种“适应”对其他物种意味着什么。 整个女妖之门就是一片绿色的荒漠，一片富饶的贫瘠土地，一片拒绝原生物种生存的，异化之地。 但是，要说辉月就心甘情愿的放弃这里，却也是不太可能的。红衣思索着。他们目前基本上保持旁观，并不是没有意愿，也不是没有实力，而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契机，以求用最小代价换来最大成果。 不，何止是不可能，应该说根本不会！需知两个阵营的学者们对于女妖之门的观察、论证和研究始终没有停止过。虽然至今没人能搞懂异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可惜迦舍人已经被杀光了，否则肯定能得到一些资料的），源自什么，以什么原理持续进行，但是所有的证据都在说明异化效果正在减弱。在最乐观的估计中，一百年左右，异化会彻底结束。女妖之门将诞生诸多稳定的物种，种种崭新的动物和植物。毫无疑问，其中肯定有很多可以利用的生物资源。其中可能会诞生一些术士们期待已久的东西，比方说各种药物，或者是某种高分子化合物，甚至可能会出现术士们一直想要延长寿命的方法——谁说不可能呢？这简直可以说是一座金矿。不管是辉夜还是冥月，都不会对这块肥肉视若无睹的。 在过去，双方以一种可以说默契的态度划分了女妖之门——辉月占据大部分，冥月占据小部分。但是在有用的资源上（当然指未来异化效果彻底结束之后）两者几乎没什么差别。凯查哥亚特刚刚崛起的时候，为什么不选别的地方而选择了女妖之门，一方面固然有着时空崩解的有利优势，另外一方面也难说不是冥月那边打着如意算盘，急着想要把这个眼下荒凉偏僻，不值一提，但是未来有着无限潜力的地区先一步纳入自己控制之下。 所以这场战争……眼下凯查哥亚特和冥月之间不冷不热的战斗也许只是一个开胃菜。也许等到凯查哥亚特被铲除，或者是冥月彻底认输撤走之后，正戏才会上演。 幸好，他现在有了一座浮空要塞，如果没有一座浮空要塞的话，估计除非真的是非常幸运的人，否则是没办法在这场时代的洪流中活下来的。幸运到身边所有人都死光，自己却没事的那一种。 红衣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实这种幸运他享受过一次，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享受第二次。事实上，他已经不打算享受第二次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红衣没有回头就认出那是伊万。这个老头别看年纪大，但是却颇有越活越年轻的架势，精神十足，熬夜通宵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简直可以让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红衣阁下，”伊万说道。“您好像在考虑什么。” “就是陆五签订的那个协议，”红衣说道。“我在考虑这事。” “哈，不就是一个协议吗？值得您这么大费周章。”伊万有点不以为然。“两种可能，一种可能这只是一个典型的意外，纯属我们想多了，那么陆五稍微交涉一下就能得到成果。他们会同意去掉那些条款的。就算有人从中作梗挑动情绪，那么最多也只是花点钱就能平息的怨恨。相反，这如果是一个刻意策划的阴谋，那么我们就直接做好赖账的准备就好了。” 他的态度如此自然，他的逻辑如此严密，所以红衣毫不费力就看出这是谎言。伊万知道些什么……不，他不止是知道，而是对一切了然于胸。 在陆五面前，伊万时常会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但是要说这些装模作样的神情，哄哄陆五那个年轻人倒也凑合，对红衣来说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当初就不应该让伊万加入的。红衣这么想着，不过下一瞬间他就为自己的幼稚而感到可笑。怎么可能不加入？一切估计早就被安排好了。一切有力的证据和逻辑都是站在伊万那一边，红衣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说服陆五。他也没有任何证据，除了直觉。 “伊万阁下，您对未来有什么看法？”红衣突然问道。 “未来？嗯，我们有这一座浮空要塞，至少不会因为某个高官的一个错误决定，或者凯查哥亚特的一时兴起就完蛋吧？”伊万一脸都是欢喜。“我有些担心后者。毕竟它曾经一次性摧毁了辉月部署在女妖之门所有的浮空要塞。也许我们会成为一个醒目的目标？” “凯查哥亚特暂时没空关心我们。”红衣提醒。“而且它击落要塞的方式是派遣间谍潜入……这种招数第一次管用，第二次就难了。再说了，再过一段时间，辉月的浮空要塞会再一次出现在女妖之门这边。到时候，估计我们的浮空要塞就算不了什么了。我指的是整个……女妖之门的局势。” “局势啊……根据陆五从大本营那里得到的情报，辉月应该会采取一点像样的攻势，稍微试探一下凯查哥亚特的力量吧。据说靠着斥候的努力，在女妖之门靠近我们这一侧发现了一个凯查哥亚特的大型基地……里面可能藏有凯查哥亚特的异界科技。” “伊万阁下，您觉得辉月会放弃女妖之门吗？”红衣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明白。 “呃，怎么，这个贫瘠的地方……丢掉也就丢掉吧。”伊万笑了一下。“您认为这里值得辉月不惜一切代价的争取吗？” “谁说的准呢？但是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有些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东西？嗯，我也见识过。前几年的科研报告说，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出现一些能够捕捉动物，将它们消化以作为自身养料的植物。当然此类植物自然界本身就有，但是能够对人类造成威胁，就是异化的效果了。似乎不管是冥月还是辉月，都有相当一部分的学者对于这种变异很感兴趣呢。” “哦？您对这些事情知道的很清楚？” “哈，谁叫我是本地人呢？多年前，我曾经受命去执行过此类任务……虽然说异化是一个灾难，是迦舍人的野心，但是……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坏事，当然也没有纯粹的好事。你说对不对？不过，不愧是红衣阁下，能够去考虑这些未来的事情……按我来说，这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啦，至少在眼前是这样。” “你是说，辉月会舍弃这里？”红衣若有所思的问道。他不知道这个答案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亦或者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至少眼下，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迹象。”伊万回答道。“如果辉月有什么想法，那么肯定就会在后方安排好大军才对。哪怕不在第一线，至少也应该在距离第一线不远。红衣阁下，虽然浮空要塞暂时进行结构改造不能投入……但是术士军团总是可以安排一些的吧？如此一来才能在时机到来的时候不至于错失大好机会，不是吗？所谓战机转瞬即逝，真的想要有所行动，肯定就会做好相关准备。而这些准备，是无法隐瞒的。” “说的也对。”红衣思索着伊万的说法。这是角度的问题。“所以，辉月彻底放弃了女妖之门？”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确实，伊万的论证在逻辑上是严密而无懈可击的。但是明明就是这样合情合理的逻辑，却是假的。 因为术士们从不犯错。 如果说换一个对象，那么或许这是一个偏见。但是红衣知道，这才是事情真正的本质。这就是为什么辉月和冥月两个阵营交战了千百年时间却依然保持均势的理由。 “也不能说彻底放弃了吧。”伊万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道。“执政官们有至少一百年来慢慢回味呢。这一百年里，他们随时可以反悔，不是吗？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对此并不在意。可是一百年后，你或者我，”伊万指了指红衣，又指了指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一百年啊……”红衣叹了口气。“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伊万阁下，您是否认同这样一种说法：辉月阵营看似按兵不动，但实际上这是一个伪装。他们肯定策划着某种行动。按我说，辉月术士们要是错过眼下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叫不正常。” “什么样的行动呢？”伊万微笑着，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引人注意的惊诧。 边上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声音那边看去，看到的正是阿琪，军团目前的监察官。不过阿琪显然眼下还不是非常适应这个角色，她尚未建立起任何的威望，在军团内部发不出说话声。话说回来，最近她确实很忙。整个尼斯城的事情都落在她头上了。只是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人尽其才，或者是某种刻意的安排。 阿琪在这里没什么奇怪的……就像军官拥有的特权一样，浮空要塞的居住区第一批修好的房间里，理所当然有阿琪的一个位置。不管她过去怎么样，至少她现在代表着辉月监视着整个军团。 第两百一十节 没有失去的东西 “是你们……”阿琪的目光从红衣脸上挪过，然后停留在伊万身上。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憎恶。“怎么两位阁下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哈，第一次在浮空要塞上过夜，睡不着。”伊万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阿琪这个表情，让他笑得更加灿烂了。“所以我和红衣阁下稍微讨论一下关于一些未来的的事情。当然还有浮空要塞的运输问题。” 没错，此时此刻，浮空要塞正以稳定的速度掠过天空。这并不是浮空要塞的最大速度，而是它最佳速度——消耗能源最少，造成负荷最低。要特别说明的是，其实以这种速度飞行，在能源消耗方面其实很低，和悬浮在天空一动不动差不了太多。所以他们此时脚下的可不是尼斯城，而是真正的荒野。天亮的时候，估计就到迦舍城那边了。按照伊万的计划，浮空要塞暂时要在两地之间充当物资和人员交流的主要交通工具。反正浮空要塞闲着也是闲着——虽然它其实整个就是一个杂乱的工地，但是要说留下一些运输的空间总是没问题的。 “未来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当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面对凯查哥亚特的突然袭击，”阿琪有些郁闷的说道。“还有耀日家族的报复。” 两者似乎都是问题，但是都无可奈何。前者，隐的所有人员设备、各类工具都在尼斯城郊外（也就是浮空要塞之前的位置）。有些东西，因为体积和重量等缘故，就算想要搬到浮空要塞上面也很难。而后者，他们也没什么手段可以阻止。 阿琪身上突然响起了提示音，她拿出自己的终端，然后神色略变，向两个同僚稍微打了一下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你觉得阿琪怎么样？”伊万突然问道。 “很合适的监察官。”红衣真心实意的回答。因为在可预见的未来，她什么都监察不了。 “如果没有琥珀，我倒觉得她和陆五很合适。”伊万半开玩笑的说道。“如果陆五能加入晚星家族的话……肯定会有很多助力的吧。可惜有琥珀了。” 这句话让红衣想到了那个非常非常不起眼的女孩。话说回来有些奇怪，他见琥珀也不是一次两次，明明那不是那种缺乏存在感的女孩，却让红衣感觉到极其缺乏存在感。与其说她是一个人，不如说她是一个透明的影子。 与其说那是天性如此，不如说，琥珀在刻意的隐藏自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伊万已经提出下一个话题。“耀日家族那边情况怎么样？” “伊万阁下好像觉得我消息很灵通似的。还能怎么办？人都杀了，浮空要塞也抢到手了……哪怕我们低头服输，乖乖交出浮空要塞，就能既往不咎吗？当然只能有进无退，见招拆招。” “不必这么麻烦。”伊万再次笑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笑容之中有了一些额外的东西。“耀日家族已经蹦跶不了多长远了。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就好。” “啊？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红衣阁下，”伊万突然说道。“您可知……在尼斯城这边，似乎有一个新兴起的宗教信仰呢。” “迦舍城那边也有。”红衣谨慎的说道。他可记得很清楚，当初正是伊万，通过自己的调查，完全否决了宗教信仰之类的影响，让所有地方军军团集合起来尝试发动反攻。当时红衣并不掌握那么多信息，只能说姑且信之。但是现在，红衣已经明白情况远没有伊万之前的结论那么简单。 如果伊万不是过于自信而被手下欺骗的话，那么这一切其实就是故意的。当然，按照红衣的看法，前者的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道阁下对于信仰有什么看法？”红衣看着对方。“您相信有真神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用我的观点来影响您……” “您只管说。” “神是存在的。”伊万说道。“当然我指的不是天上那两个。”他示意的指了指两个月亮。“神是真实存在的，它会倾听我们的祈祷，给予我们拯救和帮助。” “那为什么……”红衣问道。“它过去不存在呢？我的意思是，我曾经亲眼目睹了无数的悲剧。一些根本不应该死的人死了，一些无辜的人受到了残酷的伤害，合理的要求被践踏在脚下。邪恶和卑劣，还有谎言和背叛，他们联手起来一次次的获得胜利。在那些绝望之中，人们向着冥冥中祈祷，但是等待的只有沉默。什么奇迹都没有发生。” “红衣阁下，即便是神，也有其自身的极限：世界太广大，人的欲望太多，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满足人类一个又一个合理或者不合理的欲望和要求。就算是真神，也做不到。” “那么神能做什么呢？如摸奖一样寻找几个幸运儿，拯救他们？” “神通常能做的，”伊万的双手合十，做出一个虔诚的祈祷姿态。“就是保护自己的信徒，给予他得救的机会。您没听错，神甚至不是拯救，只能给予拯救的机会。” “为什么？不是说神无所不能吗？” “神明高高在上，处于凡人无法触摸也无法想象的领域，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骄傲、自满、以及对信徒的有求必应，所有这些将令最为神圣的存在跌落凡尘。”伊万转过身去。“您可能不理解……” “我是真的不懂。”红衣看着伊万，说道。“因为掌控自己的命运，不是暗盟兄弟会的口号之一吗？信仰一位神明，不就是将自己的命运——自己苦苦追求的自由自主——交给神祗的手上吗？” …… “他是真的不懂。”躺在床上的时候，陆五轻声的说道，同时看着手里的三枚戒指。 新得到的两枚却也不怎么样，一个魔力剩余大概五分之一，另外一个更惨，只有十分之一，距离报废边缘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了。 他所说的正是今天晚上的最后一场比赛。说句实话，陆五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神。但是事实证明，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的那个对手是真正不懂魔力运用的奥妙。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他不懂，那么这一次陆五早就输得一塌糊涂了。 “这很正常，”高手如此回答。“搭档，嗯，不经过正式的学习，没人指导，也没合适的条件训练，不懂也很正常。” “可是……” “搭档，我举个例子来说就好了。按照地球上的标准，现代人认字是基本素质吧？但是如果到了古代，那么这么简简单单，认识几个字，就是相当了不起的技能了。你比他们强很正常的说。对了，搭档，我解读了一条特别的信息了。” “什么信息？”陆五一惊。 “冥月对凯查哥亚特的最终通牒。”高手说道。“内容大概就是‘我最后一次让你和你的手下放下武器投降’之类的。冥月那边，估计已经把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准备工作也都完成了，已经打算动手了。这意味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真的不多的意思是……” “必须尽快修复浮空要塞，搭档。隐现在的速度……太慢了。” “再快肯定又要加钱。”说到钱，陆五就感觉头疼。如果把协议推翻的话，对方万一翻脸就麻烦了。不禁要退款，还要赔款。陆五并不觉得对方的条款是刻意安排的陷阱。怎么说呢，至少在表面上，这是相当正常的要求。虽然有着隐患并且可能被人利用……也不能说伊万弄错了，但是…… “搭档，你不觉得这个地下竞技场的条件不错嘛？” “哪个条件？” “就是可以加价啊。”高手说道。“新人肯定除了一枚戒指之外没什么好货，但是那些取得多次胜利的中档斗士，甚至冠军之类，他们拥有的估计不是一枚两枚戒指哦。”他提醒道。“赢了立刻翻倍。” 似乎连高手也觉得这是一个短时间内挣钱的机会了。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陆五再次拿出今天赢来的三枚戒指。明天来上一场，直接就能让戒指翻倍。“一切正常的话……” …… “一切正常。”罗嘉在自己的终端上给出这个回答。“和预料中的一样。” “那就好。”对面轻飘飘的给了一句回答。全然不知这么一句应该算是例行的问话，已经让罗嘉满身冷汗。 呼……虽然说差一点出事，但是最终结果还算是有惊无险。罗嘉花费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说。如果他据实以告，说自己没有如约定中的时时盯着陆五，就连陆五的赛程也搞错，那他就真的是个大傻瓜了。 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令人迷惑不解。为什么陆五被勒住脖子还能坚持这么久？居然生生的耗死了对手。莫非是天赋异禀？亦或者……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帮家伙的计划恐怕完全打错了。他应该提醒一下吗？ 几秒钟后，他立刻坚决的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他脑子急速运转着，每次仔细回忆那场可以说毫无观赏性可言的战斗，他的那个猜测就坚定一分。不管怎么说，这个和他无关，不是吗？毕竟对于这个计划来说，他只是一个雇佣过来的帮手。没错，他深入了解和参与了这个计划，但是帮手只是帮手，并不是主角。他们也从来不曾在浮空要塞上为他留一个位置。他们成功和失败，管他屁事。 把这个问题想通了，他的心情立刻就好上了很多。罗嘉再一次打开终端，转到另外一个联系人之上，那种兴奋剂不错，物美价廉，比罗嘉之前用的便宜了不少。说起来，虽然情报贩子是一个赚钱的职业，这一次兼职当间谍又捞了不少好处，但是那些可爱的贝利卡几乎全部用来购买药剂了。他有些遗憾的想着。回想起那种全身神经末梢都微微颤抖的刺激感，这种回味让身体都开始僵硬了。 …… 红衣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舷窗之外的黑暗。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伊万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他最后的那一句话依然在他耳边回响。 “红衣阁下，要说失去什么东西的话，至少要曾经拥有过它才行呀。” 第两百十一节 梦 当双月将幽幽夜光撒遍整个无尽荒土时，红衣正独自一人站在一个小山坡的顶峰，等待着日出。多日以来，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要到附近能找到的最高峰等待，一次次地暗自许愿，一遍遍地做着不会成真的美梦。 今天是最后一天。这是他给自己限定的时间。再不走就太危险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我老了。他告诉自己。只是年纪大了，不是因为恐惧和愤怒。虽然他的记忆清楚的告诉他，他不久之前刚刚完成了一次延寿手术。虽然延寿手术对大部分人而言简直就和自杀无异，但是他不一样，有术士的帮助，手术真的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这意味着他将拥有超出普通人至少三十年的额外岁月可活。 已是破晓在即。要不了多久，太阳的光芒就会把天空染成红色，然后，它的光线降临到整个大地上，给一切生物提供光和热。一阵风吹来，他也能感觉到四周的勃勃生机。周围的草木在摇晃着，似乎期待着朝阳。 但是这是虚伪的生命活力。这里是女妖之门，一个简直可以说致命的地方，繁荣的荒漠。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讽刺，讽刺着术士们自以为可以控制一切的自信。术士们将来自另外世界的异类智慧生物引入此地，本意是将其当做雇佣军或者说炮灰，却遭到了背叛。整个女妖之门于是沦落到今日的这个样子。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含有剧毒——只要吃上一口，就能让你永远没有后悔的机会。 其实何止是剧毒。他突然想到前几天遇到的那株巨木。那是一颗非常高大的乔木，拥有黑黝黝的，看上去坚不可摧的树干，还有无数从树枝上垂落的藤条。也许它不能吃，但是不可否认，炎热天气里遇到的这么一株可以遮阴避暑的乔木，是个人（或者说是个动物）就会想要在那阴凉的树荫下休憩那么一会。就算那个人穿着外骨骼装甲也不例外。 然后，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天罗地网。那些藤条将他整个人捆起来，绿色的粘稠脓液在整个外骨骼装甲表面流淌。不知道那种脓液到底是什么成分，但是哪怕是外骨骼装甲的金属外壳，也被一瞬间就侵蚀得坑坑洼洼。他敢保证，如果那些液体直接流到他的肌肤之上的话，估计他会在第一时间被溶解成一团蛋白质。 可惜的他的外骨骼装甲并不防水，所以那些流入关节部分的液体，第一时间造成了重大破坏并且让整个机械都出了故障。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把自己的外骨骼装甲留给了那棵树——在远远的听见外骨骼装甲最终被侵蚀殆尽，能源系统爆炸燃烧伴随着树木倒下的声音时，他内心有那么一种隐隐的快感。 看着视野之中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起这片土地原初的模样。那个时候，这个地方也许是死气沉沉的戈壁荒原，也许是星罗棋布的碎石，但是哪怕再贫瘠的土地上也有独特的生态圈。这里的生物都是正常的，自然的，而非如今的扭曲腐化。如今，连纵山脉的脚下已经是绵密茂盛的草木，然而这一切和本地的生物（包括人类）无关。 只差一点……差一点啊。当初如果异世界的智慧生物奸计得逞，那么整个世界就不属于人类了。 晨光洒落，然而四周寂寥依旧，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借助着魔力戒指的力量，他的视野范围可达人类的理论极限，哪怕一个再矮小的身影也可以看得见。但是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本来以为那些暗盟兄弟会的人能有机会逃到这里和他会合。他们中有好些人是隐藏的大师，甚至自称隐形人。但是显然，这一次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极限。没人会特别在意的阴沟里的老鼠，前提是老鼠没有威胁。 暗盟兄弟会是凡人反抗术士最古老的组织，只是随着时光迁移，他们的希望日益渺茫。他们现在只能回忆传说中的平等年代，那些故事随着暗盟兄弟会的传承和教育而代代相传。但是现在他们所剩无几了。红衣心想。那些还抱有理想和信念的人越来越少。相反那些只想从中牟利的投机者越来越多。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术士们甚至都已经懒得对付这个名义上的反抗组织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已是剩余暗盟兄弟会最传统，依然抱有理想的最后一批人了。如果他们都死了，那么一个时代就过去了。红衣感受着身体被烈日灼烧的感觉。纵使相关的历史知识能跨越几十个世纪传承下来，却也没有真心实意想要改变一切的人了。就算有，他们数量也太少了，已经无法担任此任。 他的等待一直等到了中午。但是除了他自己之外，什么都没有。没人能逃到这里来，所有人应该都死了。都是他害死的。 这条逃亡路上只有他独自一人。 “我会回来的！”他起步之前，对着身后发出了宣誓。“我……”但是仅仅一句话，就让他喉咙哽咽，再也说不出来。这是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他知道这一点。自己这一去就没有回来的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大声说出这个谎言，这个谎言又说给谁听？又有何用？哪怕他投奔到辉月阵营之中，而辉月术士们也对他信任有加，他也回不来了。他的力量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没人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他最后的谎言和哽咽声一起消失在风中，大地之上，只留下一连串的孤独足迹。 …… 他躺在地上，看着对方从他衰弱无力的手指上摘下那枚魔力戒指。 这里已经是边境了，或者说，这里已经算得上是辉月的势力范围。但是这最后一段距离，他却没能走完。 对于杀手如此锲而不舍，他并不意外。但是当他看到杀手是谁的时候，依然感到了一阵撕心般的痛楚。 “为什么……”他干枯开裂的嘴唇里吐出最后一个问题。夏日灼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而他只感觉到冷。难以名状的寒颤穿透了他的身体。 “因为你太蠢了。”曾经多少次激情缠绵的红唇里吐出冰冷的话语。“你真的以为，你有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你的叛变从一开始就是愚蠢可笑的，就像水沟里的虫子一样，水干了，就会被一脚踩死。”她放肆的轻笑着。“好吧，我说实话。执政官第四席，第一候补的位置。”她低头看着对方。“那位大人即将岁数告终，我最多也不过等十年，就会走上那个位置。”她眼睛中散发着一缕他从未见过的狂热。“执掌大权！” “我……没有叛变……”他大口的呼吸着，肺部却越来越僵硬。他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内脏估计就如涂料一样，把地面都涂成一幅画了吧。“……叛变的是……你们……” 难以形容的悔恨笼罩在他心头。是的，他一切都按照规则来。也许有一些不太光明的做法，但是终究那也是允许范围之内。他的所作所为无不有据可考，无非就是他做得比较多，算是集大成罢了。他却从来不曾料到，术士们……那些术士们……居然直接掀桌。 他也许是一个高明的棋手，但是再高明的棋手，也经不起有人直接掀翻棋盘。 “叛变？啊……哈哈哈哈……”女人笑得前俯后仰。“多么愚蠢的话，多么愚蠢的男人。不过呢，确实没有叛变。我们如此杰出的英雄怎么可能叛变呢？是该死的辉月术士们发起了一次刺杀。是的，我们的护卫部队将刺客们一网打尽，但是却也无法挽回英雄的生命了。很可惜不是吗？”她微笑着，将戒指捏在手掌心。“别以为你就这样就会死了。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女儿，她本来有着重大价值和远大前程的。现在因为你，因为你的愚蠢，什么都毁了。还有，你不该释放那些生物的。你知道你造成多大的破坏吗？那些都是从以太之海中捕猎而来的，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就连我们都无法研究透彻。”她摇了摇头。“单单是这一条罪名，你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比起你呢？他想最后讽刺一句，但是喉咙却已经僵硬得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呵呵”声。 他看着对方拿出终端，将这临终的一幕尽数拍摄下来。他知道自己受的伤是致命伤——虽然他现在还活着。但是所谓致命伤也是分为不同种类的，有些伤者其实还能挣扎上相当久。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旷野之中慢慢死去，还真的是适合你呢。”拍摄完毕之后，她想要离开了。她并不想给予对方最后一击，也许只是她残存的良知作祟，也许仅仅是为了满足她施虐的欲望。他已经死定了不是吗？这种伤势……没人能救他，眼下这种状态，就连她也救不了。众所周知，杀人容易救人难。抹杀生命，那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而起死回生，那就是难以实现的奇迹。 …… “红衣阁下！”身边的声音让他的意识瞬间回过神来。瞬间，荒野，天空，杀手还有伤痛全部消失不见。然后他才明白自己刚才打瞌睡了。这很正常——因为昨夜他一夜未眠，睡意上涌的时候怎么也挡不住。但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就算他这张脸也泛起了难言的尴尬。“没……没什么，只是有点累。那个……欢迎会开始了没有？” 在尴尬的想把失态掩饰过去的时候，红衣完全没注意周围人群中的投来的一道眼光。一道诧异的目光。 “不可能……”冥月的黑暗游骑兵在人群中喃喃自语。“他已经死了。” 第两百十二节 突发 “事情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罗嘉几乎没注意是谁在说这句话。此时一群人坐成一圈，似乎在考虑着同一个问题。不过罗嘉只是在回味着自己血管里那残留的最后一丝兴奋剂。那种如同融化的岩浆般灼热，又甜美的如同蜂蜜一样的液体还在他的血管里流动。他都能听到肌肉、神经与皮肤发出的舒适的喊叫，他甚至能感觉自己的骨头正在颤抖着，彼此有节奏的碰撞着。 “上午赢了之后，他手里很可能有十二枚戒指，”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在罗嘉心不在焉的耳边响起。“也许更多一些。因为可以确定，他杀掉格鲁的时候，手里至少有一枚戒指，从格鲁的尸体上又能得到一枚……除此之外他还干掉了至少一个冥月的游骑兵，魔力戒指是游骑兵的标准配备……考虑到其他渠道什么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那个声音继续说道。“真的是很幸运的人啊。游骑兵。”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似乎叹息了一声。“可惜陆五只是一个地方军的人，否则的话，这个功劳就足够让他上升一级了。” “不过，罗嘉不是说了，陆五应该用三枚戒指的代价为他另外一枚戒指充能去了。” “不管是几枚戒指，总之只要成本够大就行了吧。” 是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一切条件都已经完备，猎物已经掉入天罗地网，猎人们应该要收紧绳索了。站在第三者立场上，每个人都要承认，这是一个简单，却又巧妙的陷阱。 其实这件事情也很简单，就是竞技场上斗士们可以加注。就像陆五曾经遇到过的那样。当一方觉得加注有利可图的时候，他就会加注，以赢取更多。 站在一个完全客观的角度来评价，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制度设计。两位斗士上台较量，归根结底是为了赢得对方的魔法戒指。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赢得戒指而不是被赢走戒指。以这种功利的心态，一个人理所当然的会去寻找弱者当对手，同时避开强者。 如果说一个新人的实力还能算作一个随机值，无法预先估量的话，那么那么些有过多次胜利记录的强者，就成了别人躲避的对象。越是常胜冠军越是如此。因为轻松的击败弱者赢得的是一枚戒指，艰难的击败强者赢得的还是一枚戒指。 而且这种比赛讲究的可不是荣誉和锻炼什么的，讲究的是胜利。胜利就是一切，手段可以随意选择。哪怕使用不光彩的冷拳突袭，赢了就是赢了，不光彩的胜利也是胜利。 很显然，如果你下一场比赛面对的是一个你很难战胜的敌人，那么一个理性的选择就是到此为止，找个理由拒绝参赛。毕竟斗士和竞技场之间并无人身依附关系，拒绝参赛，也不过是被列入黑名单从此不得参赛。而且，正如一句名言，世界上最难找的是钱最好找的是理由。找个合适的理由不参赛太简单了。这种做法并不会招致真正意义上的名誉损失。比起被竞技场划入黑名单从此不得参赛比起来，一枚魔力戒指显然值钱多了，不是吗？另外一个理性的选择是找上一枚已经没什么价值的戒指，干净利落的输掉战斗。 显然这些规避风险的做法，对于格斗比赛本身都是很不利的。 另外一方面，现实的情况就是观众并不喜欢强弱悬殊，毫无悬念的战斗。临战投降更会换来满场喝倒彩。进一步来说，比起那些新人，那些强者之间的胜负才更加吸引观众力。一位九连胜的斗士碰到一位八连胜的强者，这种比赛才让人充满期待，才让人肯大额下注，这才是提高赌博下注的最好方式。 所以，想要吸引强者之间进行较量，这个制度就自然而然的出炉了。和弱者较量，你只能赢得一枚戒指，和那些已经获得多次胜利，兜里有一堆魔力戒指的强者较量，你就可以赢得更多。 一个很合情合理的制度。 但是，这里有一个很少有人在意的事情——那就是竞技场的主人，那位大家都知道的高阶术士，其实实力很强。 当然这很正常，也许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大家对此都无所谓，几乎没人会关心。反正他又不会下场比赛（在这种地方，谁会和一个高阶术士较量呢？），他正常情况下的职责只是保护参赛者的安全，实力强弱又有什么关系？甚至可以说他越强越好，因为越强越能保护里面的斗士安全。 虽然说一个强大的高阶术士居然在这种地方主持一个竞技场什么的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就算他另有目的又如何？不管他到底什么目的，反正大家要看的是比赛，又不是挖掘隐私和内幕。所以这是一个无人关心的小事，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件事情关系着另外一个一个小小的秘密，那就是两位斗士在比赛开始前加注的时候，这位高阶术士会用魔法来确认双方的加注。 前面说过，一旦一方加注，另外一方却发觉自己赌注不够的时候（显然这种事情一定会发生的），他就可以宣布将自己最值钱的财产押上，就和梭哈游戏有人宣布自己梭哈一样。 很显然，这是一个很有商榷和回旋余地的操作。哪怕这个人是个诚实君子，但一个人最值钱的财产是什么，很多人自己也说不清楚，不是吗？所以，这件事情如果由人来裁定显然不合适（真的要这么做，估计要成立一个评估委员会了），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件事情是托付给魔法的。竞技场的主人用魔法确保这个协议的执行。 没错，不是用人来监督执行，而是用魔法确保此事能够有一个结果。在这个方面，魔法比人公平很多。 而陆五最大的财产，就是他的浮空要塞。 这就是这个陷阱的关键所在。也只有这个特殊的环境，陆五手里这台无主的浮空要塞才符合这个要求。换一个人都不可能成功。比方说一个对一个担任浮空要塞指挥官的将军，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浮空要塞的所有权并不是那个将军的。 陆五手里的浮空要塞是坠毁之后又修复的，这让它已经成为事实上的无主之物。现在它在谁手里就是谁的。这一点，或许陆五自己都没有考虑过。只要经过魔法裁定，那么浮空要塞立刻归于胜利者所有。 当然，如果换一个时机，那么陆五有极大的可能选择赖账。浮空要塞在他手上，哪怕一个高阶术士，也不可能独自一个去攻打一座浮空要塞。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因为有一位执政官正在大本营这里。 所以在这个时间段里，一切合法的协议、合同都必须被执行。没有反悔，也不容许赖账。 “今天下午的第一场，就是陆五的比赛。”罗嘉听到又有一个人说道。“我没弄错吧，罗嘉？” “没错。”罗嘉回答道。下午陆五要进行两场，第一场和最后一场。当然，最后一场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第一场就赢了。至于他会不会赢…… 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罗嘉甚至忘记了自己上那种依然涌动的活力。这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他饶有兴趣的抬起头。幸好，他只是一个雇来的帮手。 “下面我们就要进行最后一步了，我们必须要拿出足够多的戒指出来。我这里有两枚。” “我有四枚戒指，刚刚从那个女术士那里买来的。” “我也有……” “各位不必再犹豫了，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不会有问题的。” “你确定我们的……冠军……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他弟弟现在在我们手里，他怎么可能拒绝。而且他也不是冠军了，已经在我的安排下连续输了三场，没什么人气了呢。” “他弟弟？犯了什么事？”罗嘉略有好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啦，偷偷的把高权限的东西卖给外面来的商人罢了。不过他这一次真的是太过火了，很大一部分装备都追不回来了呢。” “哈，怎么可能？追不回来。哪里来的商人？运到哪里去了？” “事实就是这样，据说很多都是严禁外流的高等技术设备……那个商人也是一下子就不见了，找也找不到。我估计是通过暗盟兄弟会卖到冥月那边去了吧。说起来冥月也真的是……都被凯查哥亚特打得满地找牙了，还想着从我们这边找便宜。别的不说，我都怀疑这些设备能不能穿过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他们就不怕一无所获的同时顺带着激怒了辉月阵营吗？” “那他现在的罪名是？” “哦，死刑。” “你能挽救他？”这一次，罗嘉都好奇起来了。 “不能，但是我能让冠军相信我能挽救他。也许事后他会想要报复……但那个时候浮空要塞已经到手，他能怎么报复我？” 这个话题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众人此时已经拼凑起了超过二十枚魔力戒指。 这是一笔相当庞大的财富，但是，如果说是比起浮空要塞来，那就是典型的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的成本了。 “总之，下午第一场比赛……成功与失败就在这一刻了。罗嘉，你得好好的跟着陆五身边……” “我知道，我还会努力鼓动他，免得他临战弃权。”罗嘉懒洋洋的说道。 他走出了集会场地，独自走在大街上。这件事情虽然他参与的很深，甚至包括用防空炮火击伤飞行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说句实话，他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完全对得起那些高额佣金），但是他终究不是主体。也许他现在该多想想失败之后，如何摆脱别人迁怒的问题。 “你就是罗嘉？”在他走过一个无人的小巷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罗嘉转过头。然后他看见一个女性站在他面前，一个拥有着绝无仅有的高雅与艳丽的女性。这是一种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的无上容姿。 第两百十三节 祸不单行 “是我，女士……”罗嘉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术士，马上尽可能的让自己神情和声音显得谦卑。 这种事情他见识过。他对面的这个女人的这张脸，与其说是天然生成，不如说是人工改造而成。不是使用拉皮、抽脂、填充之类很可能出错的人工技术，而是使用魔力。魔力的效果要比整容手术更加完美。这是一个女术士既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平庸俗气的情况下，一种自然而然的选择。 罗嘉的下半句话中断在自己的喉咙里。因为一只看不见的手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这股无形的力量牢牢的笼罩着他的脖项，让他呼吸困难。他本能的挣扎，手胡乱的想要把限制自己呼吸的东西给掰开。但是他的手划过的只有空气——这股勒紧他脖子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可以随时将他如一头小虫子一样捏死，但是另外一方面又是无形无质的，根本没有办法对抗或者反击。 他反复窒息了好几次，这才被暂时从绝望的黑暗和恐惧中释放出来。刚才他还心情愉快，身体状况良好，现在的他只剩下跪在地上，大口的咳嗽和喘气的力量。 那个女人给了他一点时间恢复，然后才开口。 “有人告诉我，你是这里消息最灵通的人。”她的声音傲慢而冷酷，“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咳……咳……女士……”罗嘉在肚子里疯狂的咒骂着，用他所能知道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这个疯婆子。但是他知道这些诅咒永远都只能在肚子里，决不能从嘴里冒出来半个字。“想打听消息无需这么粗暴……我向来明码标价，诚实买卖……” 下一瞬间，他再一次被勒紧了脖子。再一次被放下来的时候，他眼前发黑，喉咙就像是被塞进了一把刀子，脊背和四肢则疼痛难忍。他第一次发觉除了那种兴奋药剂之外，还有第二种办法能够让全身的骨头发出碰撞——只不过这一次骨头撞击处的节奏就只有哀号了。 他大口呼吸着宝贵的空气，向着对方比出一个求饶的哀求手势。在这一刻，一切商人的天性全部要向生物求生的本能低头。 “别以为你可以和我讨价还价。”女术士冷冷的说道。“我想知道一个人，名字叫做陆五。这个名字我相信你听说过，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能问一下，”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大胆的问了一个问题。“您和陆五是什么关系？”不过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女术士眼睛中闪过的那一丝怒意。“不不不，女士，我只是随口一问，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他在哪里？”女术士冷漠的问道。罗嘉刚才的提问本身就说明他手里有她需要的消息。 “在前面第六大街最靠左边的第一栋住处里，”他随口补充了一句。“可以说是大本营最安全的地方。” 这不是谎言，那个住处是他帮陆五找的，一个正常情况下供将官们住宿的地方。在这些方面，他绝对是诚心诚意，货真价实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陆五对于飞空艇坠落的事故一直都没起什么疑心。相反，他对于罗嘉的道歉也是欣然接受，并且把他当做朋友看待。 “最安全的地方？”女术士的眉头略微一皱，随即又是一笑。这边怎么说也是女妖之门整个战线的指挥部，有些术士在这里太正常不过了。但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敌人是一个高阶术士，那么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但是下一秒钟，她的神色立刻一凛。“你隐瞒了什么？！”她虚空一抓，原本隔着四五步远的罗嘉直接被扯到了她的面前。 “是……是……有一位……高官，”罗嘉露出一副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现在就在指挥中心这里。距离陆五的住所很近。” “高官？”女术士追问，“什么样的高官？” 在这个世界通行的标准来说，所谓高官，指的就是术士，而且都是高阶术士。因为低阶术士（甚至普通人）的高官也许有，但比例绝对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不知道……”罗嘉本来想说执政官，但是最后关头决定隐瞒这一点。毕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哪怕是他，一个以消息灵通自诩的情报贩子都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事实上也是如此。若非这次被雇佣参加谋划浮空要塞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居然是一位执政官过来。 甚至进一步来说，哪怕他现在站在街头大喊着来的这位高官就是一位执政官，估计十个人听见九个半不相信。因为要说高层派了一位高官来这边督战（当然还有进一步收集情报，特别是收集凯查哥亚特的技术情报）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要说一位执政官过来那就是不可思议的了。发生在女妖之门的事情，对于辉月阵营来说，本质上是一场和冥月的边境战争。从整个阵营的角度看来，这是一次很不足道的事件，如同过去几千年中经常发生的日常冲突一样，它并没有牵扯到多少军事资源，更没有办法和那些大规模战争相比。辉月的执政官们不会为了一个女妖之门费多少神的——如果没有凯查哥亚特和冥月大规模的交战，他们甚至可能不会听说这个地方。 作为阵营的最高领袖，执政官们可没那么闲——理论上如此。 当然对于罗嘉来说，这是一个恶毒的陷阱。这个女术士显然是打算对陆五不利，但是如果她在执政官面前杀人，那么就等于公然挑衅执政官的权威。这是一个执政官不能容忍的，也完全不符合潜规则的要求。术士也许能够偷偷杀几个人，但是这种罪行是不能公开的，而在执政官面前肆无忌惮的杀人，那就越过了那条禁忌的边界线了。 至于其他什么的，比方说夺取浮空要塞的计策什么的，至少在这一刻，不在罗嘉的思维范围之内。他脑子里充斥着对这个疯子一样的女术士的憎恶，只想着让她早点去死，至少也是触触霉头。 “高官啊……”这个答案让女术士略有犹豫。但是很快，她就下定了决心。时不我待，每过一天时间，危险就会增加一分。至于另外一个高阶术士……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考虑过。怎么说呢，只要不是有着密切的利益关系，其实术士（特别是高阶术士）之间很容易达成一致。无非是一些妥协和利益输送方面的问题罢了。只要陆五死了，付出一些代价完全可以接受。 女术士的脸甚至已经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走了。但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罗嘉的终端响起了提示音。 不管罗嘉想干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刚才的变乱中——如果你不喜欢用“蹂躏”这个词的话——他的终端已经被丢到了地面上。此时此刻，每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通讯对象的标准上清楚的写着陆五这个名字。 陆五在本地语言中是一个毫无任何意义的单纯发音。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遇到过重名的人呢。 女术士立刻停下了自己本打算挪开的脚步。她饶有兴趣的看着罗嘉。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像刚才一样粗暴，如果说刚才她只是用看待一个物件的眼神看待罗嘉的话，那么此刻，她的眼神就温柔得多了。但是罗嘉哪怕用脚趾头考虑也能知道，他的情况比刚才危险了一百倍。刚才的那种情况，他只要交出让对方满意的东西就结束了。滥杀无辜的人是有，但是那种变态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但是现在，他明白自己如果不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估计就永远无法离开这条小巷了。 女术士扬了扬下巴，示意罗嘉接听。 “陆五，找我什么事？”罗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在这一刻，他真的很后悔接下这么一桩任务。他之所以接近陆五交朋友，完全是因为被雇佣的关系啊！对于陆五这个人，他既无好感也无恶感，完全是白开水一样没味道的人。 “罗嘉，你不是说在那边等我吗？怎么先走了……”陆五没有听见罗嘉的哭腔，也许他听见了，但是没有在意。“害的我在那里等了半天。” “很抱歉，”罗嘉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谎言，当然是略带哭腔的说。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死后崇拜，但是如果有的话，那么罗嘉一定会抱怨祖坟没有埋好，遭到了牵连。“那边临时有巡逻上的任务需要我去交接。” 也只有这个情况下，才能明白贵族身份是何等重要。至少别人想杀你之前会三思而后行。而一旦你死了，至少有人会为你哀悼，有人会调查你的死因，甚至有人会为你复仇。而不会如这样，被一个术士想也不想的直接杀掉。 “不过，我知道你赢了，恭喜。”罗嘉说道。这是单纯的声音联络，也是最常见的一种联络方式。所以对方既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明白他周围的情况。冒险呼救只会死得更快。 “下午是最后一场了。你确定飞空艇的维修彻底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了，他们现在都在为它上色了。”罗嘉回答。“如果你不在乎外表，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你的驾驶员就在边上等。我个人建议你明天早上再走。” 陆五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他们又闲聊了几句，也就是竞赛收入之类的零碎小问题。通讯结束。现在，罗嘉要再一次独自面对愈加恶化的局势了。 第两百十四节 真神 “你是陆五的朋友？”女术士已经完全不想走了。甚至她的站立姿势都发生了改变。这种肢体语言和她的表情完全吻合——此刻她的表情充满好奇，仿佛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一样。“他向你说过什么吗？” 罗嘉立刻坚决的否认了这一点。凭借一个情报贩子长年浸淫出来的敏锐嗅觉（众所周知，这个行当虽然近乎无本生意，但是其中的风险也颇为可观。因为有太多人不喜欢别人知道得太多。更进一步的说，有些人一旦想到别人花点钱就能知道自己的秘密，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他知道自己和死亡之间的距离只有最后一层窗户纸了。他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交代一些东西。 幸好，一个术士，特别是一个强大的术士是不会对浮空要塞有什么特别兴趣的。至少罗嘉希望如此。 然后，在女术士发问之前，他就赶紧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他们如何策划，如何用防空用的电磁炮射落飞空艇，如何将他诱骗到竞技场，用吹捧的方式让他参加这种冒险。然后更是说明白了其中的风险——陆五一旦输了，输掉的绝不是他自己以为的区区几枚魔力戒指，而是他的浮空要塞。 他把相关的都说了个明白，然后不无欣慰的看到女术士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露出笑容的女术士看起来可比面无表情的女术士可怕多了。 “你是说下午陆五会参加比赛？”末了，女术士突然问道。 “是，他一定会去的！他是一个贪婪的亡命徒，这样一条赚钱的捷径在眼前的时候，他不可能放过的。” “然后，他会被冠军击败……” “不一定。”这一次，罗嘉觉得自己必须说一些秘密好换来一些更人道的待遇。“他们算错了，陆五其实不一定会输，因为……” “因为什么？”女术士很好奇。按照正常的逻辑，这个计划大胆却又严密，陆五几乎不可能从这样一个圈套中逃出去。 …… “大师，您在里面吗？” “我在。”隐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来。前面说过，居住区已经清理出了一批房间，隐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一间作为自己临时居所。 任何人都看出隐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散发着一股明显的嗖味。看得出来，大师最近为了维修进度的时候，颇是花费了一些心思，估计昨夜一夜未眠。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地方的维修条件并不好，很多东西都只能对付着用，除此之外这边的主人也是有点问题，维修计划一变再变。原本这种维修就是一个相当麻烦的工作，加上这种挑剔的主人，就算是拥有大师称号的隐，事情也不好办。 “一个新的问题。”部下说道。“原本的魔法残痕感应装置发现故障。” “什么？上一次可是我亲自检查的，我确定那完整无损！” “抱歉，大师，但是……”部下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他们在测试能量系统的时候没控制好火候，烧掉了感应芯片。” “噢！”隐轻轻的咒骂一声。“好吧，把这件事情通知给那些家伙，告诉他们，芯片老化损坏了，要加维修金。然后去采购一个最新型的核心过来……对了，顺带确认一下，是不是只有芯片烧坏。还有，测试的负责人直接扣薪水！这种蠢货应该受到教训。” 处理完这件小事情后，他回到了房间里。正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他的终端。 刚才手下敲门的时候，他就在这里用终端发送信息。至于发送的是什么信息，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他发送的是自己的维修计划。 阿元那边，还是没有死心啊。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甚至整个晚星家族都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隐知道，凯查哥亚特正关注着这一边。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隐并不打算提醒对方。这件事情也只是小事，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那是从冥月那边得到的，关于凯查哥亚特的具体情报。 正常情况下，作为一个辉月的浮空要塞维修师，他是不可能的得到冥月那边的情报的。但是隐同时也是一个暗盟兄弟会的成员，而这个组织是跨越两个阵营的。他有渠道能够得到这个东西。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既然冥月已经和凯查哥亚特打得热火朝天，那么对于凯查哥亚特的情报自然不能管得如最初那么严密。战争中必须知己知彼，两眼一抹黑的去打仗和送死没区别，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一个肤浅的道理。 凯查哥亚特是来自以太之海的生物……一种非常神奇，甚至只能称之为不可思议的智慧生命。 但是，不管是哪个阵营，在探索以太之海的时候，都遇到过很多不可思议的生物。术士们通常的做法是把这些生物带回来，并建设研究所予以研究。这是一种传统但是很有效的做法，很多科技和魔法上应用就是来自对这些生物的研究。 正如每个人都能猜得到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能够在以太之海遨游的生物可不是可以随便揉捏的汤圆。术士们再傲慢也明白一个能凭一己之力遨游以太之海的生物不可低估，而女妖之门发生过的事情也说明，世界上有着术士们也无法理解和掌握的力量。所以，术士们如同一个吝啬鬼盯着他的金币，或者一个护士看护他的病人一样，严密的监视着这些生物的一举一动。而其中的智慧生物更会受到特别的“优待”。假如那些普通野兽受到了监控力度是一分，那么智慧生物起码也是十分，甚至可以更高。智慧越高的生物，受到的监控力度也自然越大。 当凯查哥亚特假装和冥月术士们达成协议，帮助他们攻打辉月的时候，要说冥月术士们居然被这样一个轻浮的谎言所欺骗，毫无保留，毫无防备的和凯查哥亚特开展合作——就算是白痴也不会相信的。冥月术士们必然会对凯查哥亚特给予前所未有的监视和控制力度，会想方设法把一切东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直到他们真的确认了这一点，他们才会让凯查哥亚特去做。这个世界发生过迦舍族背叛的事情，一次教训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那么，凯查哥亚特为什么能够脱离术士们的掌控？术士们应该是彻底了解凯查哥亚特，确信自己能够掌控它后才会这么做的吧。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隐是这么相信的，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调查的。凭借那种科学家和技术专家所特有的执着和偏见，他无论如何也不认同伊万的说法……一切从一开始就在神的掌握范围之内。表面上上是人观察神，实际上是神观察人。 不，应该说他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凯查哥亚特是一个神。也许凯查哥亚特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智慧生物，但是……一个生物可以理解，一个神的概念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昨天开始，隐就在一直看着相关的研究报告、日记和论文。当然，他搜集到的情报并不包括哪些敏感的资料，不过至少也要比发给普通人的科普型说明好上很多。所以他很快就看出来，凯查哥亚特曾经（看起来）是一个很温和的生物。它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存在，应该说从一开始，它就很主动的和冥月术士们交流，所以冥月术士们迅速就明白，凯查哥亚特是一个拥有不亚于人类（如果不是更强的话）的高等智慧生物。 这些资料清楚的指出，在和凯查哥亚特最初的交流中，冥月术士们发现它拥有非常高等的智慧，虽然它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还有自己的种族，但是它却拥有着几乎无限的生命。连凯查哥亚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时间。凯查哥亚特和术士们一开始的交往似乎是和谐而温和的，为了证明自己的善意，凯查哥亚特给了冥月一些科技资料，甚至一起参加了一些冥月的研究活动，这些研究之中，甚至包括黑暗游骑兵的研究。 没错，就是至今为止，辉月都没搞明白的黑暗游骑兵。这些低阶术士拥有隐藏自身魔法残痕的能力。其他暂且不论，单单这个能力就让他们的威胁丝毫不亚于高阶术士。辉月阵营的研究人员都明白，如果他们能破解黑暗游骑兵隐藏魔法残痕的奥秘，那么哪怕因此获得一个称号都有可能。 黑暗游骑兵……都是凯查哥亚特帮冥月搞出来的？或者至少它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要说在凯查哥亚特背叛之前，估计这个消息被严密的封锁住了吧。 隐有些疑惑。但是接下去他就觉得可惜了。凯查哥亚特的善意并未得到回馈。甚至可以这么说，凯查哥亚特这种善意反而激起了冥月术士们更大的贪婪。最初的那些报告的撰写者几乎都是惊喜的指出，凯查哥亚特掌握着很多的知识和奥秘，这是一个非常少见的肥美的猎物，冥月有必要把它的价值一点不剩的榨取出来。 但是接下去的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由于世界规则的不同，不同的世界科技树几乎都不一样，哪怕相似的科技树，具体点出来的顺序都会不一样。所以凯查哥亚特在给冥月最初带来一点惊喜后，接下去就没什么发展了。总之，凯查哥亚特提供的东西，因为种种原因，失败的多，鸡肋的多，能用的很有限。 最终，冥月术士们终于在贪婪的驱策下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既然凯查哥亚特掌握的技术知识不能用，那么干脆就让它直接来开发适合这个世界的新技术吧。 于是，凯查哥亚特开始了生物技术的开发。这个实验的最初目的是创造一种拥有强大力量，同时可以大量生产并且投入战争的生物武器。如果这种武器投入战争，那么在平衡之刻的这个特别敏感时间点，无疑将为冥月带来极大的优势。于是，为了满足凯查哥亚特的研究需要，冥月术士们甚至为它提供了大量的人体试验材料，而这些试验的最终产生了什么结果——现在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了。 现在冥月正在享受他们一手种下的果实。 不过隐在这些记录里面寻找的是凯查哥亚特的神性。如果凯查哥亚特真的是一个神，那么从一开始，它就应该展现自己真面目才对。而这一点显然一定会被记录在案。但是冥月的记录里面连半个“神”字都找不到。 第两百十五节 真神2 显然在最初的时候，凯查哥亚特是绝对没有提及“神”这个字眼的。 隐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徽章。 虽然犹豫不决，虽然满腹狐疑，但是他已经向凯查哥亚特献祭和祈祷过了。尽管他一开始并没打算得到什么收获，然而事实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凯查哥亚特回应了他的祈祷，而且将它的存在（至少是一部分存在）展现在他眼前。 那是短暂而令人震骇的经验。凯查哥亚特那种压倒性的存在……大大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它无视空间和时间，直接从不知名的某处将自身的意志投射到隐的面前。让隐第一次接触了这种完全无法想象的存在。那澎湃的，远超过一切凡人的可怕存在。 不管是什么人，第一次接触到凯查哥亚特，哪怕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也会受到极大的震慑，隐自然也不例外。 幸而凯查哥亚特没带来什么灾难。隐的献祭是严格按照伊万传授的步骤所进行的。凯查哥亚特对于隐的献祭很满意，所以他不但没有对这个伪信徒施加什么神罚，相反在离开的时候，还给予了他祝福。 隐随后给自己做了一次身体检查——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突然之间达到完美，不止如此，他身上一些隐疾都痊愈了。 这种近乎奇迹的事情（还有之前浮空要塞的横梁突然恢复的事情）说明凯查哥亚特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而且，这种力量是不受空间影响，可以直接投放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的。至少也是能够传达到千里之外。至少在隐的所知范围内，没有术士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哪怕传说中的第一律术士也做不到。虽然这种术士太少，少的隐无缘得见。但是进行一下逻辑推理就会得出这个结论。很显然，如果第一律术士能够将自身的力量投射到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那么阵营的最高领袖，也就是执政官显然就会成为第一个打击对象。但是至今为止，从来没有第一律术士去刺杀对方执政官的事情发生过。 理论上，隐想道，凯查哥亚特是一个为了观察人类种族而隐藏自己身份的神明。实践中，它就是神。 或者，他又继续对自己说道，理论上，凯查哥亚特起初不是神明，但因为冥月的某个实验的缘故，成为了神——那么，在实践中，它也是神。 他执着的摇了摇头，这些理论已经在他脑海中回旋反复了太久，足够让维修大师为此产生忧虑。但他阻止不了自己继续考虑这个问题，只能想法设法的给予反驳。 理论上，凯查哥亚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神明，但它开始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实践中，它就是神。 他感到自己烦躁起来了。一个神怎么可能被困在冥月的研究所里？神明应该高高在上，正如天空的那两个月亮一样，冰冷的漠视着世间的一切。不，凯查哥亚特不是神。 理论上，凯查哥亚特是一个拥有和神明相似的力量的智慧生物，实践中，它就是神。 不！隐想道，它不是神！它不应该，也不可能是一个神。 理论上……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脸上一副发狠的神情，某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怒火在他脑海里沸腾，但是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渠道。凯查哥亚特不会是神，它只是因为拥有特殊的力量，从而被人和“神灵”这一概念联系在一起。它确实被那些得出错误判断的人奉为神明。实践中，凯查哥亚特也不是神。它不可能全知，也不会全能…… “他不是神！”隐对着前方的空气终于把这句话大声说了出来，他不能认同！除了天空之上的两个月亮，这个世界不可能有其他的神了。一个神会离开自己的世界去其他世界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那么，为什么，这个问题要困惑他如此之久？ 然后他再一次听见了敲门声。 隐冲过去，他本来以为又是哪个犯错的手下前来报告，但是那些呵斥的话语尚未出口就消弭于无形了。因为在他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伊万。 “是你啊。”隐垂头丧气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看着伊万反手带上门，然后在房间中央转悠，左右打量。 “兄弟，你在被什么困扰？”一小会之后，伊万问道。“有人告诉我说，你连续两天都闭门不出，而且看上去不像是在研究维修计划或者破解工程难题。” “你为什么确定凯查哥亚特是一个神？”隐迟疑了一下，突然反问。 “为什么？”伊万看起来一脸不可思议，“有什么理由反对它是一个神？” “呃……没有理由。但是，”隐问道。“你接受它是一个神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吧？你应该知道，”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理论上，凯查哥亚特不是一个神，也不应该是一个神。尽管它如传说中一样，是一个能够倾听和回应祈祷的神，但是……它和双月差别很大。传说终归是传说，那些信仰都是虚伪的，不可靠的。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这种类型的神。” “但是现在有了一个。”伊万回答道。“兄弟，我不知道你执着于什么，但是你要明白，”他靠近过来，眼睛对着隐的双眼。“只要凯查哥亚特能够如神一样强大，又如神一样倾听和回应祈祷，那么谁能说它不是神呢？” …… “他是一个改造人？”女术士略有错愕的重复了一次。 罗嘉把之前自己看到的陆五表现仔细的说了一点。那名原本看上去赢定了的斗士，就这样在一场根本不会输的对耗战中输给了陆五。被人勒着脖子五六分钟依旧龙精虎猛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呢。 女术士脸上飘过轻蔑的一笑，这些没见识的蠢货，总是很容易得出这种愚蠢结论。但是她随即想到其中可供自己利用的地方。 “你是说，下午陆五要进行一次比赛？” “是……是的。”罗嘉感觉到有点不妙，但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边也是个安全的地方，竞技场的主人是一个高阶术士。” 女术士点了点头。“你带我过去！”她用完全不容置辩，命令式的口吻说道。显然，这个任务有着无可置疑的第一优先权，罗嘉此刻哪怕有职务工作，哪怕是不完成会被责罚或者直接削职的那一种，也得暂时先放一边。 不过对一个人来说，真正重要的是还是自己的生命，罗嘉自然也不例外。 改造人吗…… 人体改造至今为止还是一项并不成熟的技术。并不是说不可能，而是成功率太低，风险不可控，暂时是一种禁忌的研究。但是这项技术的前途无限，很多机构都对此做出悬赏。如有突破，必然会带来财富和地位的两方面大丰收，所以总有一些家伙想法设法在尝试。很多疯狂的研究者甚至会用种种动听的谎言，从边境那里用坑蒙拐骗的手法为自己弄来实验材料。必须要承认，很多白痴都死了，但其中也颇有一些幸运者存在。 不过这一切对她来说无所谓，单纯以最后成果来看，人体改造技术哪怕全面成熟起来，比起魔力也差远了，更别说它现在还是个畸形儿。她真正在意的，只有那个不知什么来历的高官。 罗嘉来到竞技场的时候，正值午休时分。场地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正在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和看上去懒洋洋的坐在一边老板本人之外，看不到一个外来的身影。他们对于罗嘉两个人的来到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该干什么的继续干什么，只有那位老板投来一个好奇的目光。 女术士走上前去，在距离老板大概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来。两个人就这样隔空对视了良久。罗嘉听说过术士们拥有通过意念直接交流的能力。事实也似乎证实他的判断。尽管事实上两个人的嘴巴都完全没有发声，但是竞技场老板的脸上可谓表情丰富（从罗嘉的位置只能看到女术士的背影，所以不知道她的表情如何），先是错愕，然后是惊讶，然后是回味，然后是严肃，然后是嘲笑，然后是平静。最终，他尽管一个字都没说，却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女术士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然后走向边上另外一边的报名处。 “那个……女士……”在女术士走了两步之后，罗嘉忍不住出声了。“我……可以走了吗？” 他不知道两个术士到底交流了什么，但是哪怕站在第三者的位置，他也能看得出来，两个人已经达成了一致。不过他不关心这个一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现在真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鬼女人，越远越好。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倒霉的事情了，没有半点好处不说，还满是风险。还有这个疯女人！陆五怎么会惹上这种家伙的？ 女术士转过头，眼睛里满是一种嘲讽的笑意。“不，你不能走。”她轻笑了一下。“在这里，等着陆五过来吧！”她声音缓慢而充满威胁。“在今天下午结束之前，如果你敢迈出这里一步，或者用终端提醒了谁……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然后她来到报名处那里，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就这样很方便的报了名。 第两百十六节 幕间：准备 毁灭者重重的跪了下来。 它身上的护盾已经黯淡到近乎看不出来，看不见的力量扼住了它的脖子，让它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尽管看上去和人类差异极大，但是这种生物的整体结构是和人类类似的，也就是说，它的脑子是在头部，因此为了维持脑子正常运行，为脑子提供养分和氧气的血管之类组织必然会经过脖子。所以勒住它脖子的效果和勒住人类脖子的效果可以说完全一样，会导致窒息，最终昏迷。 有分析认为，毁灭者是以人类为模板而制造出来的战斗生物，这个分析确实有其合理的地方。 “差不多了，该结束了。”一个声音响起。 这里是冥月的一个训练场地。此时此刻，数百名士兵正围绕在周边，看着围绕在正中间的毁灭者。 和辉月这边挖空心思想抓几个活口，从而破解凯查哥亚特的科技不同，冥月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要求。这不是因为他们在这方面的情况要好上很多（他们在战场上投入的力量比辉月高出百倍都不止，还有大量的术士，想要抓个俘虏什么的从来不是难题），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破解凯查哥亚特科技的做法——凯查哥亚特的科技根本就是不可破解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现在的冥月术士们已经完全明白了，凯查哥亚特的叛变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的阴谋。他们曾经从凯查哥亚特那里得到很多技术，但是正如现在很多人都知道的一样，除了凯查哥亚特最初提供的少量技术之外，绝大部分东西都没什么价值，要么是鸡肋，要么没有发展前途，要么是理论上有可能，但是世界规则根本不允许的类型。 最初的时候，冥月术士们对此很遗憾，但是也无奈，毕竟他们也是能够遨游以太之海的文明，所以明白不同世界的规则限制这个基本常识。但是等到凯查哥亚特发动背叛之后，他们才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谎言。 凯查哥亚特从一开始就误导了他们。他实际上拥有无数能够在这个世界使用并且潜力无限的技术和知识。 也就是说，凯查哥亚特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或者超乎人类想象之外的智慧，它有能力让你破解不出它的技术。事实上，凯查哥亚特给了冥月阵营很多很多的技术，但是冥月阵营几乎没得到什么好处，就连触类旁通，由此及彼，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等等都做不到。 比方说毁灭者。这种人造智慧生物显然是凯查哥亚特在这个世界上开发制造的，但是它也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凯查哥亚特通过大量人体实验积累数据，最终才制造成功的。冥月拥有毁灭者被彻底完成之前的所有数据（那个阶段的实验都在冥月的监控之下，复制一下数据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不管他们的学者和研究人员花费多少脑筋，始终无法重复凯查哥亚特的成功。前面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最后一步（也就是凯查哥亚特隐藏起来的一部分）看不懂。他们可以解剖一千个毁灭者，他们拥有凯查哥亚特制造过程中绝大部分的数据和甚至思路，但是始终搞不明白到底这些生物是被怎么制造出来的。他们无法重复凯查哥亚特的成功。 这最后一步宛如天渊之隔，凯查哥亚特可以轻松一步迈过，冥月的研究人员就硬生生的止步于深渊之前。 不止是毁灭者，其他诸多东西都是一样。生体能量护盾——这个东西已经在实战中表现出无比优秀的价值，而基本原理方面冥月已经完全理解（当然这是凯查哥亚特在双方还保持合作的过程中传授的），但是这种东西，在冥月的研究人员概念里，却是基于世界规则限制而无法制造的。别说如凯查哥亚特现在这样大批量随心所欲的制造了，哪怕放低要求，在实验室重复一下都不可能。 连拥有全套数据，甚至掌握原理的基础上（很显然，如此好的条件，距离最后成功只差一步了）都无法复制凯查哥亚特的科技，那么想简单的通过成品分析，从而反推凯查哥亚特的科技什么的……冥月术士们已经完全放弃了这种幻想。 大概也只有对此知道不多，因此心存侥幸的辉月阵营，还抱有这种幻想吧。 对冥月来说，被俘虏的毁灭者有且只有一个用途，就是眼下这一种。用来作为实战的测试。 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可不比其他的杂牌部队，这是最昂贵的货币，不容挥霍。其他的部队可以在战场上一边战斗一边学习（如果因此付出额外的代价，那只能说这是必须交付的学费），因为他们只是廉价的炮灰。但是由高阶术士的军团，一方面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除了同类之外没什么力量敢说自己能够击败他们，另外一方面又是如此的珍贵，就算整个阵营都不会拥有太多。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在这里进行实战的测试。每个人都要通过实战测试来了解毁灭者的优点和缺点，而非仅仅在纸面上了解它们。 “这就是大家试过的，看到的！这种生物的装甲能够极大的降低魔法伤害，”一名军官大声的说道。“特别是第七律和第六律魔法，效果只有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它们自身的结构使得它们很难失去意识，或者受到幻觉迷惑，甚至在失去意识之后，它们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过来。这意味着最常用的第七律魔法对它们效果很低。” 刚才几乎每个人都测试过了。由多个术士联手施展的威力强大的法术也只能让这些生物昏睡很短的时间——不是无效，但是持续时间很短。这意味着如果不能迅速消灭敌人，那么第七律法术就不太管用。同样，第六律魔法的效果也被降低到了极限。如果单兵格斗，或许还有一些效果，但是集体战斗的时候只能说聊胜于无，最多只能让毁灭者稍有犹豫罢了。 这就完整的解释了冥月投入术士军团依然没什么成效的缘故。凯查哥亚特肯定在开发制造这些生物的过程中就专门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 “所以，如果想要最快速度消灭它们，唯一的方法就是这个！”军官停止自己的魔力，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毁灭者摇摇晃晃的再一次站起来。这种生物为了战争而生，它们的战斗意志是如此的顽强，足以让人类这种种族相形见绌。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它依然想要战斗，毫无畏惧的冲向强大的敌人。 军官的手做出了一个前挥的动作。刹那之间，毁灭者的头部爆裂开来，如同一个熟透的果实从树枝上掉落下地一样，瞬间四分五裂。 毁灭者庞大的躯体终于无力的扑倒在地面上。 军官沿着周边走了一圈，作为练习对象的毁灭者，数量大概二十多个，全部被爆头杀死。 很多人动容起来，因为他们中每一个都在之前的训练和测试中明白这种生物是何等顽强。或者可以这么说，凯查哥亚特制造它们就是为了和术士战斗的。那种抗魔装甲（这种科技成果堪称奇迹，冥月动员了全部力量想要破解这种科技，却至今一无所获）更是魔法的克星。想要对付它们，有人说通用步枪的效果都比魔法好。 哪怕耗尽对方的能量护盾，杀死他们依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术士们最常见的战斗策略，也就是直接用魔力如撕扯一张纸一样撕裂对方，或者把对方摔死，很难对毁灭者实施。因为一方面由于抗魔装甲的缘故，术士的发挥的力量只有十分之一，一方面毁灭者有着非常强壮的身体。想要杀死他们，哪怕对于一个术士来说也需要倾尽全力。而众所周知，在全力以赴的前提下，术士们的耐力其实并不强。哪怕对方原地站着不动，杀上三五个就足够让术士感到疲乏，魔力无以为继了。 想要这样直接爆头，不是做不到，而是耗力太大。杀掉这么多依然若无其事，要么就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拥有特殊的技巧了。 而这一次，答案显然是后一种了。 “想要用魔力杀死它们很困难，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应该用魔力限制住它们的行动，然后用武器来杀，但是这是一种错误的观点。”军官继续说道。“一切都是技术上的问题。关键在于避开它们的装甲。” 他在所有人面前模拟了一次，空气中留下的魔法残痕可以直接告诉别人发生了什么。其实也没怎么复杂，它把魔力汇聚成一团，以螺旋的方式对着毁灭者脸部的裸露部分打了进去。于是毁灭者的头部就被轻易的撕裂了。 “核心就是这个，它们身上，没有装甲的那一部分。” 毁灭者全身披挂抗魔装甲，但是终究还有一些部分裸露在外的。只要对活体进行细致的分析和寻找，找到这些空隙并不难。比方说头部，这个部位又致命，又缺乏保护。 “把魔力凝聚得足够小，不要接触到装甲，就能很容易的杀死他们。”军官说道。原本的能量护盾和抗魔装甲结合起来，可以说在对付魔力方面很有优势，极其抗揍。但是这两者不能结合的时候，能量护盾在第三律的魔力面前防御效果真心有限。 在第三律魔力面前，普通人类只需一下就能被按扁，拥有能量护盾的毁灭者稍微好一点，需要两下。 “这个技术需要一点时间掌握。”军官演示完成之后说道。这只能说一种技术，但是还算不上是一种魔法。是靠着足够的投入和伤亡后，才能得到的宝贵经验。 他有些满意的看到有人已经在私下里偷偷实验了。 这种由高阶术士的军团在投入作战之前通常都会进行专门的战术部署和训练，让每个士兵都明白作战的思路，敌人的特点，以及到底作战的目标是什么。这需要一些时间，但是但是等到他们真的进入战场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一切准备都是值得的。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不觉得凯查哥亚特有对抗高阶术士的可能。毁灭者这种生物，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是精锐部队，对于低阶术士军团来说是勉强能凑合的对手，但是在高阶术士面前，哪怕在找不到好办法对付抗魔装甲和能量护盾的前提下，也远谈不上是什么强敌。高阶术士在战场上被杀，基本上都是在数十倍乃至数百倍敌人的围攻之下才发生的事情。 在集团作战的高阶术士面前，它们注定不堪一击。 第两百十七节 至高之星1 陆五走进竞技场的时候，远远的冲着罗嘉打了一个招呼。 “高手，最近罗嘉似乎很不对头啊……对我躲躲闪闪的。”陆五随口问道。虽然双方认识不是很久，但是罗嘉一直是一个很热情的人。所以陆五相当喜欢他。而且，正是因为罗嘉的缘故，他才能有机会重新找上加尔谈一谈。 如果没有罗嘉的话，估计陆五连找人都找不到。 没错，现在罗嘉已经联系好了，在下午结束之后，也就是晚餐到睡眠的这段时间里，让陆五和加尔见一次面。双方可以就协议的内容，进行细致的交谈。 “搭档，我觉得其中有玄妙。”高手不是很确定的说道。“今天是我们呆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吧？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今天都应该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我有个建议。” “什么？” “把神能给我一颗。”高手说道。“以防万一。” 陆五立刻想起凯查哥亚特对他的警告。在凯查哥亚特的嘴里，这件事情完全是陆五引起的，因为他不问自取，上门偷走了凯查哥亚特的神能。 陆五也问过高手，这些神能到底是怎么制造成的，不过高手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很含混的。当陆五追问问到底能不能制造的时候，高手则直接的说明，只有神才能制造神能。除此之外其他任何存在都不行。这是一种高次元，或者说高纬度的能量，只是在这个物质世界里以这种形态表现出来罢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神能是不可摧毁的，想要摧毁它，必须打破时空的纬度，让自己上升的那个无法形容的纬度才能将其湮灭。 “放心，搭档，我也不想浪费这种东西。”高手说道。“到时候，把一块神能放在手机的壳上，我希望是我多虑了，最好无需使用它。” 陆五很快就进入了休息室，然后，正如之前他所做过的，将随身物品都放在这一边。在他准备出场的时候，却听见一阵闻所未闻的欢呼声浪。 怎么回事？陆五一时搞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这意味着他的对手可能是一个常胜冠军。不过这几天，他已经从最初的不安和不解中恢复过来了。正如高手之前说的，也正如罗嘉积极推动的，其实这里的斗士，水平很有限。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拥有第一枚戒指之后来参加比赛的。既没人指点教导，也没有自己揣摩研究的余裕。虽然看上去是超人之战，双方都能使出大大超出人类极限的速度和力量，但是本质上却是菜鸡互啄。他们并不知道魔力的真正本质，也不知道如何挖掘出最大潜力。 纵然那些强者也是如此。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符合琥珀的描述。这里的人对于如何正确使用魔力戒指来战斗全部都一窍不通。 这就是为什么陆五能赢这么多次的缘故。当然，虽然内心深处有那种欺负小朋友的不安，但是不管怎么说，每次赢得的战利品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能完美的完成那个谈判——那么这一趟来大本营可以说是绝对赚翻了。 他已经不再去考虑对手的事情，思绪转到了要如何尽可能的帮助琥珀之上。前面说过，如果一切正常，凯查哥亚特会很快找上他。 …… “那个……请求您的原谅，女士，如果您这局游戏不需要我们话，我们女士，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罗嘉看着陆五的身影消失在过道尽头，轻声的问。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那种惺惺作态的甜美和谦卑。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事情已经超乎了控制。如果可以，他想要离开这个漩涡，越远越好。他不知道一个强大的术士为何想要对付陆五，但是显然，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么一个连贵族身份都没有的人能够管得了的。 贵族身份……他真心后悔自己过去的怠惰和放纵。也许把那些浪费在兴奋剂和游戏之中的时间节约下来，他现在就能够够得上门槛边缘了。 女术士的一巴掌让他闭上了嘴。他一头撞在边上的的墙壁上。“我没让你说话。”女术士的声音轰响着。她在他满是鲜血的脸前摇动了一下手掌。“要是你再随便乱叫的话，我就把你的牙打掉。” 边上有几个人投来好奇的视线。但是所有的这些视线都在女术士野蛮冷血的目光下乖乖的避开。多事的人也许有，但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女人殴打威胁男人的场面，每个人在感到诧异的同时也能感觉到危险。事有反常必为妖，一个男人要是被一个女人打的满口鲜血的同时，还要低头缩进一个角落里，这本身就有着明显的暗示。 罗嘉能做的就是捂住嘴巴，一边感受着舌头上传来的腥甜，另外一方面把自己的身体缩在角落里。在这种绝对的暴力面前，他脆弱得和一个婴儿没什么两样。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畏惧术士的缘故。 然后他看到那个被特别挑选的冠军走在了台上。尽管他身份来说已经不是冠军了（因为在刻意安排下，他最近屡战屡败），但是他身上依然有着冠军的气质，那种享受过多次胜利的强者才能拥有的傲慢和自信。事实上，哪怕此刻，比起他的对手来，他依然受到了众多关注和欢迎。罗嘉不知道这场比赛是怎么被安排的，但是显然竞技场这边能从赌注中收益很大的一份抽头。 一小会的欢呼之后，冠军的对手，也就是陆五，走了上来。比起冠军受到的欢迎热度来说，陆五的人气就低得可怕了。 女术士的目光停留在陆五身上良久，有那么一瞬间，罗嘉几乎以为她会直接冲上去干掉陆五。但是最终，她还是把目光转到冠军身上。 “切……废物！”端详了冠军一小段时间后，女术士发出一声轻微的咒骂。虽然很轻，但是此刻罗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所以清楚的听见了。 她的神情显示她对于这场胜负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事实上也是如此，她的目光开始打量着周围，也就是人群，从一个人身上转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这些人中大部分都凝视着竞技场，他们都在这场胜负上押了重注，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有个艳丽的女人正在四处打量。就算他们注意到了，也无暇关心。 女术士的手指向远处一个人，问罗嘉。“那个人是谁？” 姑奶奶，我怎么可能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罗嘉肚子里腹诽着，但是嘴上可不敢这么说。那个人他确实认识，或者说有点印象。须知大本营这里非军人身份的人可不多，而像这么一个混得开的商人更少见了。 “一个商人，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罗嘉努力筹措着词语。脸上肿胀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噩梦。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但是听说他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和很多中层军官都有着密切联系。” “哦。”女术士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难道他是一个术士？罗嘉知道术士之间可以通过观察魔法残痕来判断身份。但是要说那个家伙是一个术士，他可不太相信。 女术士的目光盯着那个家伙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罗嘉也在观察他，想要看看这位到底在哪里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以至于引起了女术士的注意。不过除了对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之外，罗嘉正的没找到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也许心不在焉就是最大的特别之处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擂台，在等待着较量的开始。 “等等，我要加注！” 正如罗嘉之前已经知道的，冠军在比赛开始之前提出了要求。于是一切正如计划之中的一样发生了。在这一刻，就算是罗嘉也暂时忘记了身边的女术士，而是把目光停留在陆五身上。如果陆五拒绝了加注，他就可以交出一枚戒指之后滚蛋。站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立场，会觉得这是一次耻辱的妥协。但是站在知道事情真相的罗嘉角度，他很清楚这是一次非常聪明的脱身。 而且，一旦陆五这么做了，其他暂且不论，至少罗嘉估计要完了。哪怕女术士放过他他也要完蛋。他已经在人群之中发现那些雇主中的大部分。他们现在不动声色，没有半点反应，但是罗嘉渎职的事情可是已经结结实实的被他们看在眼里了。一切顺利倒还好说，皆大欢喜之下，罗嘉自然能够轻易糊弄过去。但是如果失败，这可就是推都推不掉的罪名。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居然没有跟在陆五身边怂恿陆五冒险跟注！那些出了大钱雇佣他当间谍的雇主们是不会放过他的。如果他们精心计划为此泡汤，罗嘉知道自己会很快出现在失踪人员名单之上，或者因为某个任务的出错而站到死刑台上。 工作人员入场，开始处理这个加注的问题。所幸最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陆五看上去没有拒绝这场。 女术士似乎也注意到了罗嘉的神情变化。 “你以为这场比赛还有看头吗？”她用不屑的神情问道。 “女士……您的意思是？” “你看陆五的动作。”她下巴扬了扬。罗嘉看到陆五做出了一个很少见的动作，应该是某种体术的起手式之类的——看来比赛已经成立了。“那个废物根本没可能赢过陆五！” 第两百十八节 至高之星2 擂台上的陆五，姿势颇为古怪，左腿前右腿后，间距约等于身宽；两臂平伸，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说不清楚他在干什么。但是不管怎么看，这都更像是一个伸懒腰的姿势而非预备战斗的姿势。 和陆五不同，他的对手则是一个典型的准备战斗的架势。一手略微伸前，五指伸开，显然是打算用这只手挡格对方的拳脚，另外一只手缩到胸口附近，握紧拳头，显然随时准备出击。同时他的一条腿稳稳的撑在地面上，另外一条腿则足尖点地，如此他随时可以调整重心，踢出沉重的踢击。 双方都摆好了姿势，等待着比赛开始的信号。 不过前面说过，这是一场超人之战，大家在乎的也不是姿势摆的好不好看。但是动作是否好看，能够让观众对你的预期值提高。至少，陆五的这个动作看起来比较傻。 “陆五能赢？”罗嘉有点不可思议，女术士到底察觉到什么征兆？亦或者正如之前罗嘉能认为的，陆五接受过改造手术。但是哪怕陆五被改造过，罗嘉觉得他和冠军之间的胜负也不过是五五开。毕竟他们真正凭借的不是身体，而是魔力。改造后的身体能给陆五提供重重优势，但是这些优势，是可以通过丰富的经验和技巧来弥补的。 “能赢。”女术士冷笑着回答道。这一刻，她没有兑现之前对罗嘉的威胁，而是暂时容忍了他的说话。 此时距离正式开赛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所以罗嘉特意观察了一下两个斗士，但是他确实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过这件事情对他来说相当重要，所以哪怕冒着被打掉牙齿的风险，他也不得不再次提出这个问题。“女士，您为什么如此认为呢？” “看到他的动作了吗？”女术士很意外的没有拒绝，而是从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是第六型动作，能够让魔力更好的流动全身，作为战斗之前的预备姿势很合适……陆五这个人……”她冷笑了一下。“受过术士的格斗训练。” 什么？术士的格斗训练？但是这不可能的啊！从陆五的整个人生履历就能看出，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女士……您……确定？” “我当然确定。”女术士回答道。“能做出这种标准动作的人，绝对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这是千百年来第四律魔法的格斗经验总结……别看他这样子有点傻，但是那只是俗人的愚蠢观点罢了。” “但……我的意思是……陆五只是一个……”罗嘉有点结结巴巴的问道。“普通人，他从哪里学来……格斗训练？” “废话，当然是有术士教他的。”女术士冷笑着，更加确认了这一点。“有一个高阶术士教他的！”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显然有些咬牙切齿，她满怀恨意的从牙齿缝里面挤出几个轻微的音节。虽然罗嘉的听力很好，但是这一次听见的只有勉强的几个字“魔”“兽”和“者”，他辨不出女术士到底想表现什么。 但是女术士的脸上能透露出很多信息。至少看起来，她那种铁青的脸色充分说明她心中满是杀机。很显然陆五的胜负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要的是陆五的死。她甚至不介意把这种杀机表现出来。陆五虽然现在还活着，但是罗嘉觉得他和死了也差不多了。 虽然完全搞不明白女术士和竞技场的主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并不需要太过于高深的智慧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双方会在竞技场里面碰头，然后女术士可以公开的杀掉对方。罗嘉早就听说过术士们有很多手段可以杀人于无形之间——除了另外一个术士，谁也查不出那位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且能够感觉这事情水很深。让一个高阶术士这么专程过来杀一个人，陆五肯定做了不得了的事情，甚至掌握了某种……普通人根本不能接触的秘密。 竞技场上的战斗正如女术士所预料的，是两个截然不同战术的碰撞。冠军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向前迈进，只有在双方接近的最后一瞬间方才出手出腿攻击。而陆五的则完全发挥出了魔力戒指的速度，让自己整个人在这个特定的竞技场里面变成了一团旋风。 一动一静。 说不清楚到底谁占了优势，但是这一次，哪怕连向来懒洋洋的竞技场主人都睁大了眼睛，他的动作都变得严肃起来。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紧张的看着这番对峙。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买了冠军的胜算，而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又认为战斗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结束。因为冠军是一个很强的人。别说魔力戒指，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就是个真正的格斗大师。一个能够赤手空拳打倒十余人的强者。然而此时却已经超乎了众人想象之外。 魔力戒指能够放大人的力量和速度——没有经过术士教育的大部分人认知就是这么一回事——把不同的人速度和力量提高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既然速度和力量平等了，显然那么经验和技巧就更加重要了。 竞技场上的日常也充分证明了这个观点。受过训练，格斗技艺比较强的人，大部分情况下能够击败训练不足，技艺匮乏的对手。 冠军感觉到了雷霆一样的压制：来自四面八方，源源不绝的攻击。陆五利用墙壁作为踏板，将自己的速度加到了极限——不是拳脚的速度，而是身体的速度。 在双方交手的第一段时间里，他还能准确的判断对方的来势，但是随即他发现这很难。速度太快的敌人让他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毕竟人类的眼睛只能看着前方，想要观察后方的时候必须转头。这变成了一场旋转追踪敌人的较量。 如果没有魔力的话，陆五这种做法愚蠢得和自杀没什么区别。因为如此大的运动量，人类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一下子就会耗尽力量。但是在魔力面前，这根本算不上问题。 他只能希望对方有短暂的停顿——就算是魔力也要遵循惯性的物理法则，停下再加速需要一个短暂，但是必然的瞬间。这一个瞬间，就是他反击的机会。 问题是陆五并不停下来，哪怕他露出刻意引诱破绽也没用。 他只能竭尽全力的攻击，哪怕攻击仅仅是为了扰乱对手。有好几次，他的拳脚就差一点碰到对手了，但是对方随即就加强了防备——动作变得更加隐蔽和更加迅捷，露出来的可供攻击位置越来越小。 他的肩部被撕开了一条并不大的口子，鲜血染红了袖子。陆五也被他一把扯下一小束头发。差一点就可以扯下半个脑袋了。 双方暂时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看上去好像会长久的陷入僵局。 但是这是个假象。 正如同猛兽咬住了猎物的骨头，奋力的啮咬着，牙齿和骨头摩擦得咯吱作响——看上去也是势均力敌。这种情况永远是短暂的，不可能长期的持续下去。 牙齿会尝试不同角度施加咬力，而骨头最终会在多方面用力的尝试下碎裂。事实上，只要听见一声轻微的“咔嚓”响，僵局就会结束。 在这场竞技之中，这一声咔嚓声就是冠军的大腿。 踢腿这个动作，小腿可以甩出长长的运动弧线，而大腿却做不到。在陆五侧身掠过的时候，大腿上被带出一个大伤口，鲜血喷了出来。 劣势之下，他拼命反攻，然而只是给了对手更好的攻击机会。 罗嘉看到女术士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而他的那些雇主全部显得目瞪口呆，失魂落魄。 “这才是真正的第四律魔法的较量。”女术士似乎有了一点兴趣。只有真正的第四律和以上术士才会受到相关的严格训练。第四律魔法的战斗，归根结底是速度。速度是一切的根源，柔软的水，如果有了足够的速度，就可以切割钢铁。术士的身体速度加到了极限，那么足以当做利器使用。魔力戒指要逊色术士很多，但是根本道理是相通的。 不过陆五的技巧并不熟练，显然训练时间较短。这也符合她的推论。 哼，她传授这些技术给陆五，显然是为了让他能够对付一般的威胁。但是她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种情况吧。 罗嘉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比赛结束。原本被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能够轻松取胜的冠军已经躺在了地上了，整个擂台都是血。须知哪怕是这里，这种血腥遍地的场面（虽然没死人）也是不多的。 好几个工作人员冒出来，开始清理擂台。 整个竞技场鸦雀无声，大部分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少数人欢腾个不停。似乎有那么一小群人认为陆五会赢，所以赌他会赢。他们这次可赚翻了。罗嘉清楚的注意到这些欢呼声相当的集中，都是来自一小群人。 正是之前女术士让他辨认的那个商人。虽然说商人本人很冷静，但是欢呼的都是他周围的人。他们显然是一伙的。 而罗嘉的雇主们此刻个个看起来面如死灰。这让罗嘉忍不住腹诽了几声。以这样微小的代价去图谋一座浮空要塞，失败本来就应该是计算之内的事情。他估计自己会被迁怒，不过不会是那种不死不休，不可解释的迁怒。只要罗嘉能够有谦虚的态度和巧妙的言辞，应该能够化解这一次的风暴。 不过就算这个麻烦发生，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罗嘉现在真正在乎的是身边这个女疯子。 他知道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也就是女术士对陆五。在此之前，他恐怕都得乖乖的在这里等候发落。 陆五大概会死。而罗嘉却不知道陆五死掉之后，他的命运会如何。女术士会放过他？或者干脆杀掉一了百了？他深深的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要比前者大。每个人都乐意去掉自己罪行的人证的，不是吗？不，不能这样在这里等死！哪怕冒险也必须尝试一下。 女术士并没有盯着罗嘉，她甚至没有拿走他的终端。她的傲慢自大给了猎物一个机会。所以只要愿意，在女术士去上场准备的时候，罗嘉会有一个短暂的空隙可以求救。是求救，不是逃跑，因为罗嘉很清楚的自己跑不掉。无非就是让女术士多浪费一点时间把他找到罢了。 但是这里能够向谁求救呢？对手可是一个能够让高阶术士都让步的女术士啊！ 第两百十九节 至高之星2 比起第一场比赛而言，接下去的比赛显得乏味而沉闷。 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吸引人的地方，但是在皓月面前，米粒之珠的光辉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大家都在讨论第一场战斗，这可以说是他们见过的最精彩的比赛了。除了那些输了真正意义上的大钱的人（不过这些人估计也无心继续观赏，直接滚蛋了）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卷入这场大议论之中。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不过如是。 角落一个边缘的位置，几个信徒正看着他们的祭司。 “真不可思议，我到现在都没想过，这个陆五居然……” “孩子，不要质疑神的指引。”祭司用那种经典的神棍口吻说道。“神无所不知。” “抱歉，大人。”这一盘，所有受到无上圣主指引的信徒几乎都赚翻了。所以祭司的威望无形之中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提高。“我向您忏悔我的愚蠢。” “无上圣主会宽恕你的。”祭司说道。“对了，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祭司毕竟兼职着“商人”这个行当，所以他在意自己生意是可以理解的，至少说出来的时候不会引人起疑。 “哦，那些金属采购……有点困难，但是我搞定了。”信徒有些疑惑。“大人，这些稀有金属的数量有点多，运送起来不是很方便。特别是运到女妖之门这里。您是想要……” “有客户向我采购，”祭司含糊其辞的回答道。“一个重要的客户。”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刻意的错开，“你注意到没有，最后一场还是这个陆五的比赛。” “他还会赢对吗？” “不，”祭司回答。“无上圣主没有向我们指明的事情，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瞎猜。”他说道。他有些疑惑，神似乎对他们已经丧失兴趣了，或者是嫌弃他未能很好的完成任务？总之，在没有神明清晰的指引之下，未来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可预测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赢大了。他们就这样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心情一边闲聊一边观看比赛，半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消耗过去了。 竞技场一天分三段，上午、下午和夜场，下午是最短的一段，而夜场通常是最长的一段。下午场很快就迎来了最后一场。 这是一场极受期待的比赛，吸引观众注意力的有两个方面，第一就是陆五……他刚刚战胜了一个冠军。虽然说这个“冠军”最近状态不佳，战绩较差，但是冠军就是冠军。能击败一个冠军就是自身实力的最好证明。第二就是陆五的对手，是个女的。 每个人都知道，魔力戒指能够让人变成超人。这种变化和你的出身、能力包括性别在内都是无关的。所以女人戴上戒指，和男人戴上戒指没什么不同。但是说不清楚为什么，实际上极少有女性来这里参加比赛，赢取战利品。 稀有的东西自然就是珍贵的，所以这场比赛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除此之外，女性格斗家也理所当然会引起男人的特别兴趣。 然后，在万众的目光下，这个女人出场了。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这并非是一个人们预想中的强悍健壮的悍妇，而是一个优雅艳丽的女人。 陆五有些瞪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对手。后者看上去就像是黑暗的藤蔓上结出的一枚邪恶艳丽的果实，迈着无声无息的脚步来到竞技场的中央，周身散发出的压力让陆五几乎不能呼吸。他从未看到过一个女性有着这样艳丽的面容，她的姿容甚至胜过了琥珀，当然，她的视线也要比琥珀更尖锐，更锋利。 分辨不出这个女人的年纪，但是看起来她大概是三十来岁，如果她到了地球上，那么一个“漂亮成熟的大姐姐”的称谓是逃不掉的。单纯站在审美这个角度来看，她的胸部和琥珀应该差不多，比蝶梦略微逊色，但是神情之中她却比蝶梦更成熟，更挑逗，更令人惊心摄魄。 如果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她眼角眉梢间却透着股咄咄逼人的凌厉，这种凌厉破坏了那种女性的柔美，使她的五官都变得颇为分明。 陆五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下意识的将这个女人和琥珀蝶梦进行比较。但是等到他扪心自问的时候，他只能说，这三个女人的某种……气质是相同的。 这一次没有什么加注之类的碍事戏码。简单的通报之后，比赛立刻开始。 外面的通告声尚未消逝，陆五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的对手就发出了一声清啸，女术士的动作简直就如豹子一样迅猛，突然就从原地懒散闲站的姿势跳起，仅仅靠着足部的力量，她就已经跳过了两人之间那并不太长的距离，双足袭向对面的陆五。她出手的速度完全算得上一次偷袭，但是她做的又是这样自然，这样恰到好处，以至于反而引起了一阵欢呼。 陆五的双腿用力，以双臂挡住了这一击，随之肘部用力向外推去。同时，陆五的左脚用力，向上跃起，右腿直直踢向对手的腹部。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下子做出如此之多的动作，如此快速的反应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有了魔力，一切都截然不同。 女术士双手下垂交错用力，抵住陆五踢来的右腿。她的全身借力横着旋转九十度，堪堪躲过下一脚。还未待陆五变招，女术士已经先后跳开，待双脚落地的时候已恢复之前看上去懒散的站立状态。 “没人告诉你战前不要发呆吗？冠军？！”女术士略带嘲讽的说道。刚才的交手让她再一次明确了陆五的力量。是的，作为受过术士专门训练的人，他对付这些什么也不懂的普通废物没问题，但是对付一个真正的术士……那就远远不行了。哪怕这个术士并不使用自己的力量，而使用戒指的力量也是如此。 陆五后退了半步，两个人似乎恢复了之前对峙状态。而下方的观众们看得眉飞色舞，这位女斗士的表现，不管是容貌还是体术，都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刚才的战斗虽然只能算是一次试探，但是这次试探之中表现的精深技巧已经大家超乎想象了。 陆五已经击败了冠军，所以他也能够勉强算得上一个冠军级别的强者。但是这位女斗士一身功夫比起陆五来毫不逊色。不止一个人意识到，刚才这一波试探中，谁要是被不小心擦上一拳半腿，就等于输掉了战斗。 两个人似乎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奇异的姿势，也就是陆五之前做过的那一个。是的，左腿前右腿后，间距约等于身宽；两臂平伸，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正如前面说过的，这个姿势比起格斗来更像是伸懒腰。 然而事情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真正修习过体术的术士会明白，这个姿势的作用是更有利于魔力流动全身。在短时间内，它能够让魔力的效果提高大约百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一个人靠独自揣摩是不可能掌握这个姿势的。只有一代代经验的积累，才能在无数的实践和研究中发觉这个姿势的价值。 两个人的这个举动清楚的说明，他们都受过相关的体术训练。 陆五主动发起了攻势，他想要用如影随形的动作逼迫对方稍微退让，从而留出足够的空间供自己加速。这正是他前面拿来对付冠军的办法。但这一次他察觉敌人是完全不同的强敌，此时施展的时候，虽然目的是让对方退让，但是动作已经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他已经将魔力戒指能够供给的魔力提高到最大的极限了。 “喔！”人群中一阵轻微的惊叹声，虽然擂台上都是超人，但是这一次陆五的动作确实很快，让人印象深刻。 女术士的动作也是快似流星。她的身体向后跳开很小的一段距离，以此缓冲掉对方的撞击，同时双手再次撑到了陆五手臂上。用这种方式，她不但躲过了对方的攻击，而且没有留出空间给对方。 陆五双臂一分，再向下一沉，甩开对手的双臂。魔力让他头脑高速运转，使得他在格斗的同时还能够思考，而非仅仅依靠肌肉反射来作战。他知道这一次遇到真正的强敌了。虽然输掉也只是一枚魔力戒指，但是处于男人自尊的天性，他不愿意输，更不愿意输给这么一个女人。他的左脚同时上踢过头，袭向对方的头部。这是琥珀传授给他的贴身近战的几个最有效的动作之一。 女术士的手挡在陆五踢出的腿上，全身扭转着，巧妙的避开正击向面门的足尖。这可不是单纯的防御。她的手臂紧贴住了陆五的腿，速度正好与陆五上踢的速度一致。所以她不但没被击中，反而借着这股力推了一下，使得陆五失去平衡，身体过度旋转，将侧面暴露出来。陆五踢出的腿刚刚收回，足尖尚未落地，女术士的双掌已按向律的背部。 但是这一次她的攻击也失算了。陆五如陀螺般原地转出更大的圈子，同时身体蹲下，左腿则顺势贴地划去，不但化解了背袭还反击向她支撑身体的另外一条腿，迫使对手后退。 双方还是面对着面，但陆五的脸色明显变得严肃起来，而女术士的表情依然和刚才一样轻松，如果不是比刚才更加轻松的话。 PS：明天开始要出远门，28日才能回来，只能两天一更了，向各位读者说一声抱歉。 第两百二十节 至高之星4 一股冷汗从陆五的脖子后面冒出来，让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湿漉漉的。 琥珀说过，术士之间的较量本质来说是战斗，而不是竞技，是以生命相搏，用最快速度击败甚至杀死对手，所以如果是高下立见的较量，能力强的一方很容易就可以让对手屈服。但是如果是双方实力相当，那么胜负往往要取决于不可捉摸的那些成分，比方说运气。很遗憾，魔力戒指的战斗就是如此。 当然，陆五感到冷汗直流并不是因为他刚刚发现双方实力相当——两个靠着魔力戒指较量的人理论上本来就是实力相当的——而是因为刚才的一波较量，他并非第一次遇到。 和琥珀练习的时候，也有过非常类似的经历。陆五的每一次进攻都被对方连消带打之中消弭于无形，然后遭到乘势反击。 这就不是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会发生的事情了。两人可以说已经交手了两轮，虽然目前为止只能说两个人都无功，看来双方体术修为上差别不大，但是事实上，陆五却能感觉到这并不是因为双方真的实力相当，而是……对手有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也是分成不同类型的。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比方说琥珀显然就就是前者，而这个女人，后者的味道就非常浓了。她并不是不能击败陆五，而是在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让陆五输得最惨。 虽然竞技场边上有一个高阶术士守护着，但是那也不是万能的。陆五也听说有人被打断了不止一根骨头。 陆五咬了咬牙，对方显然精通于术士们的体术，是绝不会给他加速的机会的。所以陆五这次干脆反了过来。他冲上前，双手在肘部一次次小幅度伸缩的协助下，以寸劲向对方的身体发动暴雨般的攻击。同时双脚也没有闲着，趁着对手以双臂格挡的空隙攻击腹腰以下的部位。这是他从琥珀那里学来的绝招了，事实上因为他并不是术士，所以并未真正的彻底掌握。只能说有其形但未得其神。饶是如此，速度也已经不是普通人类的视觉能够分辨的。 这一轮攻击，已不是台下观众的眼睛可以追的上了。这样的速度，任何一击击中对手，都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但是偏偏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下，女术士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事实上，她在以攻对攻的方式应对，攻击速度丝毫不亚于对手，而且招招居然能够正好拆解掉陆五的攻击。 这一次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拳脚撞击产生的劲风吹得两个人身上衣裳猎猎作响，而两人的身形却只是在竞技场中央的方寸之地。 这等近身搏斗如此的惊心动魄，让台下鸦雀无声。 短短一分多钟，也不知两人交互了多少次攻击。激烈交锋的空间突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交错的身影瞬间分开。待尘埃落地，双方还是面对面站立。陆五的脚略微一软，差一点跪倒，不过在最后瞬间还是撑了起来。 他已经彻底明白打不过对方了。刚才这一轮，对方从容的接下了他所有的攻击，而她之所以没有反击完全是因为手下留情。 现在他唯一的结果就是输——体面的输掉或者不体面的输掉。 既然打不过，不如拼一把。就算输也输得痛痛快快的。比这样被人压着打好多了。 陆五突然之间后退，靠着墙壁后，脚猛蹬向墙壁借力前冲，没有什么技巧，只是单纯的力量和速度，扑向对手，两手握拳猛击向对方。 女术士也冲了过来，同样迎头而上，似乎要来一个硬碰硬。如此刚烈的攻击，又都是只攻不守的博命招数，虽然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锐气，但这种冲突有且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两败俱伤。 陆五已经狠下心来了，反正他知道有高阶术士坐镇，不会真的让斗士死掉。 然后，在最后一瞬间，他看到了女术士脸上的笑容。 他想要停止，却来不及了。就在两个人撞在一起，两败俱伤的瞬间，也就是所谓生死一线之间，女术士突然变招。 她的身体违反物理原则，明明是双足离地的飞扑，却在空中突然降速。然后双手收回，借势将上半身猛地向后仰去，半空中先是一个经典的铁板桥，然后是一个侧翻避开了陆五的攻势。 陆五的双拳落在了虚空。这一下是他全力以赴，没有半点留手，所以他收得回拳头，却收不住自己前冲之势，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之上。这也充分说明了在这种比赛中设置透明墙壁的必要性，否则这一下陆五估计会直接飞到观众之中，撞翻几十个人都有可能。 他昏头转向的回过头，然后——就像每个人都猜得到的一样——刚回头，看到的就是对方猛击而来的重拳。 “搭档！”脑海里突然响起高手的声音，接着，陆五感觉到自己的头部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扯了一下，那个女人的拳头就擦着他头发边过去，重重的击在墙壁上。 竞技场周围的墙壁是一种透明，但是很坚韧的高能材料做成的。它是经过专门挑选的，非常合适作为墙壁。这种材料要比人类的血肉之躯坚固上很多。以魔力戒指的力量是绝不可能将其击穿或者击破。所以，在竞技场周围看比赛是非常安全的。大家都不必担心被擂台上的超人之战余波所波及。 然而这一次，事情似乎超乎想象。 女斗士最后一拳被陆五勉强避开，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墙壁之上。然后，就如每个人都不敢相信的，墙壁如一张蛛网一般龟裂开来。 这一拳的力量是如此的恐怖，以至于连高能材料也承受不住。如果打中了陆五的脑袋的话，估计脑子直接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浆糊了吧。 借助对方挥空这一拳的机会，陆五向侧面避开。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人不敢置信，但是他至少明白这一次是自己想多了。 和这样的对手还能讲究什么输得体面不体面，没死没受伤就要感谢祖坟冒青烟了。 他立刻朝着竞技场主人挥手，示意自己认输。 女术士一拳打开，挥手消去反震之力后，揉身再次扑上，然而她的身体在半途中微微一窒。她扭头看向边上竞技场的主人，后者向她做了一个“停手”的动作。 女术士看了陆五一眼，又看了竞技场主人一眼，恨恨的停下了脚步。接着一名工作人员上台，把陆五手中的戒指拿走，交给女术士。 这场比赛，在观众眼前就结束了。胜利的女斗士丝毫没有停留下来接受大家的欢呼，而是第一时间返回休息场地。 她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休息室，朝着另外一边过道冲去。她应该能够在陆五离场之前截住他才对的。 但是这边过道上没有人，她一直冲到休息室里也没看到任何人。然后她发现过道边上的一处气窗开着。 啧……让他察觉到不对头，所以溜掉了吗？真的是很聪明的家伙！她一点也没有犹豫，从气窗的位置跳了上去。对普通人来说这或许需要绳索之类工具帮助，但是对术士或者持有魔力戒指的人来说，这是小菜一碟。 虽然陆五反应很快，也很狡猾，但是他不明白，在一个真正的术士面前，这些逃生手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能够和术士对抗的只有术士。 然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整个地下黑市的外面。前面说过，这处黑市就是一个大型建筑，她此刻所处的则是建筑物侧面，一个寂静无人的小场地。 时间已经是黄昏，四周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陆五应该从这里跑过……去哪里了呢？亦或者……直接去他住的地方？但是那里可是有…… 啪嗒！ 一个突兀却响亮的脚步声响起，她转过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身影。 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 通常情况下这种类型的斗篷都是当做雨衣使用的，是供人在雨天出行时候使用。但是此刻却是晴天，地面都是干的。 女术士站稳脚步，目光牢牢的盯在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这个陌生人身上。 陌生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斗篷的兜帽罩在头上，以至于双方距离很接近的情况下也看不出她的容貌。 “站住！”女术士说道，陌生人果然停下了脚步。“什么人，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 “耀日家族的芬妮！”陌生人开口了，她的声音柔和又轻微，很容易就能辨别出她老妇人的身份。“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居所应该在沙地，为何来女妖之门这里呢？” “哼……你是谁？”女术士并未动摇，虽然她已经从这个老妇人的身上辨认出魔力残痕，所以很清楚对方也是一个术士。但是她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自信。“刚才那个从这里跑走的人，去哪里了？” “呵呵，那个年轻人啊。”老妇人微笑了一下。“跑到那边去了哦……”她的手一指。“看上去有点害怕的样子……你想要杀他吗？” “我就是为此而来！”女术士说道。虽然她很自信，但是依然谨慎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在此时此刻主动出现，而且开口就叫破她的身份……这个老妇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她表面上那样人畜无伤。“你应该知道他就是陆五吧，之前，他杀了我的儿子，格鲁马斯！” “似乎真的是这样。”老妇人突然笑了起来。“但是，你真的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为了丧子之仇来到这里的吗？亦或者，”她发出了一声轻咳嗽。“是担心耀日家族和冥月阵营暗通款曲的事情被人发现？” 女术士的脸上的平静几乎瞬间凝滞住了。 第两百二十一节 至高之星5 作者还没回来，我是可爱的草稿箱…… “你是谁？”她重复了这个问题，不过刚才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又自信又从容，但是此刻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脸上只有凝重。 “哈哈……你该不会觉得这个是个秘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老妇人慢条斯理的回答道。“那我真的要看不起你了，耀日家族的芬妮。” “无聊的胡扯！”女术士的眼睛稍微眯起一点点。此刻她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细致端详这个老妇人。尽管感觉上，老妇人似乎是佝偻着身子才对，但是她站在那里的身形非常高大。或者说，哪怕老妇人弯腰低头，她的身高依然在普通人之上。 当然这个所谓的普通人是平均身高的意思，并不是超出人类的范畴。应该说，这是一个非常高大的老妇人。就算是斗篷笼罩住绝大部分身体，依然能从一些细微之处，比方说手臂、手指等等推论出来。 除此之外，老妇人身上缠绕着魔法残痕。这种现象只有术士才会有——但是魔法残痕并不特别浓烈，这说明她要么实力有限，要么已经很长时间没使用过魔法了。在另外一方面，老妇人从兜帽中泄露出的下巴又清楚的说明她的年纪很大了。 那本来是一个棱角分明，丝毫和“柔美”这个概念扯不上关系的下巴，但是因为积累了很多的褶子和老人斑，才让它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慈祥的味道。众所周知，女性术士们拥有一种特别的天赋，那就是看起来要比真正年纪年轻一些。而老妇人身上已经有着如此明显的老化痕迹，本身就说明她的年纪真的很老了。 对于人类这个种族来说，衰老是不可战胜的天敌。就算是术士也不例外。身体的衰朽老化，能够让最强大的术士变成死气沉沉，毫无战力的烂木头。所以女术士几乎是第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个老妇人并不构成威胁。 “否认也是没有用的。”老妇人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关于女妖之门这边的走私渠道……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吧？只要稍微有点眼光的人就知道，这事肯定有周边几个地区的总督插手……虽然说女妖之门总督的可能性自然是最大的，但周边其他地区也不是没疑点。但是这一次，冥月在女妖之门发动攻击却把女妖之门的嫌疑洗清了，理所当然，最大的疑点就指向了沙地。有了目标再去寻找证据，那就容易许多了，不是吗？你该不会觉得辉月的高层连这么一点见识和能力都没有？” “不过呢，”在女术士说话之前，老妇人已经把话题继续下去了。“这不是什么太大的过错。当今世界，诸神不变的饥渴已经将整个世界卷入无限的混乱之中，芸芸众生唯有托庇于残暴及血腥之下寻求庇护。昔日的恬静繁荣早已逝去，被彻底忘却，无以挽回；平等与理解之说也归于诞妄，前途黑黯，世间惟战是向。这世界和平无存，唯有永恒的征战与杀戮，生于此世，个人的分量微不足道，想要挣扎求存，想要多一条出路，并非不可理解。但是，”她头部略微上扬，兜帽之下露出更多的脸部，脸上满是皱纹。“如果此等隐秘大事却四处传播，导致四处补救漏洞不至于泄密……却也是福祸无门，唯人自求。” “呵呵，你说的真有趣，”女术士笑了起来，然而她的眼睛中毫无笑意。“富有想象力，不过这种信口拈来的话不能乱说。” “只要陆五死掉，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死无对证了。”老妇人毫不客气的说道。“所以，我特地过来见见这个年轻人。有了证人之后，那就不是想象力，也不能称为信口拈来了。耀日家族的芬妮，你正在把你的家族带到一条错误的道路之上。世间没人会尊重一个叛徒，辉月如此，冥月亦然。” “叛徒？哈哈……哈哈……”女术士凝视着对方。“首先要拥有信任，然后，才能背叛吧？既然辉月容不下我，那么另寻出路，又有何可以指责？” “你是说称号的事情？我确实听说你有此野心。然而取得称号唯有三途，力量、智慧与功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此三者，你皆不具备，又有何值得埋怨的呢？” “我拥有足够的力量！”女术士咆哮了一声。“然而却在你们这些层层阴谋之下，不能得到匹配的地位。” “愚者多有此想，”老妇人摇了摇头。“力量对你而言并非好事，反而蒙蔽灵智，让你做出愚行……耀日家族确实应该换一个领导者了。也罢，我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对自己的力量有自信，那么就来试试吧。”她说道。“如果你能击败我，那么你就能得到称号。” “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女术士是半个字都不相信。开什么玩笑！ “此地并无第三人，何必保持你那空虚的幻术？”老妇人伸手一挥。刹那之间，笼罩在女术士身上的某种纱布瞬间消弭于无形。 女术士现在孤身站立在夕阳之中，在幻术作用下，她或许只是冷傲的站着，然而揭开伪装之后就会发现，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她的右手放在入鞘的长剑柄上。此时此刻，她身体略微弯曲——弯曲的是她的腰部，而她的脊背依然笔挺，仪态完美，宛如阅兵场上的士兵。她是一个高个子，虽然没有她对面的客人那么高，却也相差不远。长直的金发勾勒出一张苍白的面庞，仿佛长久没接触阳光而导致的那种不健康的白色。她没有幻术中表现的那么艳丽美貌，然而却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唯有下巴略尖，颇不符合地球人的审美观。此外，她的眉宇间已经凝聚着轻微的褶皱。这两者让她美貌下降不止一筹，或者这是幻术的由来？ 她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衣服，以白色为内衬，银缎褶边。这件衣服并非凡品，千百年来术士先贤研发出来的的玄妙图案被煞费苦心的铭刻妆点在衣服内层。这位女术士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危险感，无需任何特别的眼力，是个人就能感觉到那宛如肉食动物猎食般的杀机。 对手刚才施展的技巧抹去了她的幻术，让她略有不安。而且正如对方所说的，此时这种隐藏身份幻术似乎并无必要，所以她也就没有被抹消之后补上。毕竟对方已经认出她的身份，伪装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她凝视着前方的敌人，虽然略有疑惑，但并不畏惧。那是源于长期以来培养出来的领袖气概，还有一个强者对自己力量的绝对自信。如果在地球上，她的这份神情完全可以扮演一个自许天命加持的女王。 然而她的对手依然不动如山。和身上携带着武器的女术士比起来，老妇人表面上没有任何武器。不过她的斗篷足够宽大，就算其下藏有大型武器也不奇怪。自始至终，她身上没有幻术笼罩，而是以本色见人。她的身体并无任何行动，但是，明明是这样，反而让她看上去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也许这是因为斗篷的缘故，让人情不自禁的猜想这是不是一个骗局：在表面上她毫无防备，但是依靠斗篷的遮掩，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老妇人的嘴角微微裂开，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容却会让人想起那些远古的掠食巨兽。 “你不应该挡路的。”女术士说道。“在我面前不管是装腔作势还是虚张声势都毫无意义。你能拖多少时间呢？陆五跑不远的，我保证。” 老妇人回以一个轻松的微笑。“哦，也许如此吧。”说话的时候，她张开了嘴巴，露出一口和她年纪完全不相称的，洁白整齐，完美无瑕的牙齿。“但是，陆五并不是这件事情的重点。你无需在意他——他很重要，但是是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和耀日家族完全无关。现在的你在意的应该是我！”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没有任何胜算。你想阻止我干掉陆五……那么我告诉你，你真的搞错了！我没有得到称号，但是那是因为嫉妒和歧视，还有各种不公平的评判，并非我的力量弱小。如果我动手的话，你就会见到儿时幻梦中恐惧里的猛兽，你会见到你的梦中徘徊的暴怒和毁灭！” “说的很好，耀日家族的芬妮。然而，行，胜于言。” …… 陆五一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然后才来得及喘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高手的感知能够穿透那些物理障碍的话，估计他就会在通道上被那个女斗士堵个正着了（而且因为高手吃了神能，感知范围大大提高，所以监控到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虽然陆五不知道那个女斗士为什么怼上他，但是傻瓜也能明白，要是在竞技场外侧过道被对方堵住的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怎么看对方都不是来处对象的！ 而且刚才那种事情……让陆五回过神来才觉得毛骨悚然。那一拳……如果不是因为高手吃掉神能而施展神力的话，那一拳应该正中他的面门。陆五虽然向来觉得自己脑袋比较结实，却也明白距离那层高能材料构成的墙壁还有一些档次的。 如果被命中的话，百分百会死的！估计直接就是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而且，如果他没弄错的话，那恐怕不是魔力戒指能做到的……不，应该说那最后的一击，也就是陆五使尽全力发出的最后一击，不是靠着魔力戒指就能避开的。仅仅靠着魔力戒指的力量，人类是绝不可能在那个时刻变招，从容避开那一击的。 幸好他及时认输，否则的话，那个女斗士第二次冲过来，他估计凶多吉少。 “没错，搭档，那确实就是一个术士，女术士。”高手因为吃了神能的缘故，能够直接和陆五进行心灵交流。“她显然是针对你的。不，她不是针对你，她是要杀你。” 陆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体质，特别容易吸引女术士。但这显然并非好事。 “为什么？”他不解的问道，不过这个问题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她有追过来吗？”陆五旋即意识到最重要的问题是那个。 第两百二十二节 至高之星6 夕阳在大本营这个僻静的小角落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女术士双眼紧盯着面前的老妇人。两个人似乎保持着原先的对不变，然而那只是表面现象。现在空气中多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仿佛有某种电光在两人间穿梭闪烁，让空气中凝聚着随时可以爆发出来的能量。 女术士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兽性咆哮，这咆哮声并不大，但是夹杂着难以形容的狂怒。她的眼睛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血丝，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正从她身上释放出来。和她面对面的那个人——不管是谁——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要面对的并非一个人类，而是一头来自远古，不可名状的猛兽。 “这就是你的力量？”老妇人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完整的承受了对方的压力，而且没有任何波动。“用第七律魔力刺激自己的意志，让自身陷入狂怒之中，从而激发潜力，爆发出最大极限的战力……确实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可惜只能称为野蛮。” “你们总是说我野蛮，”女术士的手抽出了自己的长剑。这把剑被外面涂色，所以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但是想来并非凡品。“然而每个面对我的人都会明白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擂台之上的胜利并不说明什么。那只是利用特定规则保护而占据的优势，不能通用。这就是为什么你无法得到称号的原因。”老妇人叹道。“多么令人失望，可惜意料之中。” 他们谨慎地开始挪动脚步。女术士的愤怒是如此的强烈，就连她的呼吸带着喉咙的嘶响。但他的对手冷静得近乎机械。必须要说明的是，虽然女术士愤怒已经达到七窍生烟的地步，但是却没有做出任何莽撞的行动。需知这并非擂台比试——这是一次正常意义上的较量。虽然看起来，这只是同阵营的术士向她挑衅而她选择应战，但是自从“吞噬”魔法传播开来后，这种类型的战斗已经没有任何留手的可能。战败的代价就是死。 更别说老妇人的言辞之中已经强烈的暗示着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稍微观察一段时间后，女术士向前冲去，这一次她抡着剑砍向她的对手。老妇人稍微侧身，举手抵挡这一击。她的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但却把手掌当做武器使用。两个人的武器似乎碰撞，又似乎没有，唯有一阵火花飞溅。正常情况下，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钢铁和血肉之躯的碰撞中。 这是第三律和第四律魔法的较量，前者可以操控有形之物，包括手中长剑，后者可以控制血肉之躯。有片刻他们展开纯粹的魔力上的角力，各自狠推着女术士手里的那把剑。哪一方都没有占到上风。 “这就是你的力量？”女术士将更多的魔力催动自己的手臂，从而将长剑压向对手。“连我的四律魔力都不能战胜？真的是枉为高阶术士。” “的确，我听说你尽管拥有第三律的天赋，但是战斗中却以第四律魔力见长。”老妇人平静的回答道。“此类事情很多，所以所谓‘高阶术士’这个称呼并不科学，也不严谨。高阶术士也是要分成不同类别的。很多人虽然拥有高阶的魔力，但是那些力量却弱得和没有也差不了多少了。比方说你就是如此。” “耍嘴皮子的话，等打赢之后再说吧！”女术士狂暴的继续施加力量，让这把并非凡品的长剑都颤抖起来。 随后老妇人打破僵持，退步向后。但是她的对手一点也没打算放弃，紧追不舍。这把剑成了双方较量的核心。不同的力量施加在剑身上。但是就效果来看，女术士在挥剑狂砍，要么砍空，要么砍在看不见的墙壁上，带出一缕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花。 老妇人急速后退，她的动作很快，而且显然是因为超自然力量而非肉体力量行动。她的身体似乎一点也没有带起风。证据就是她的斗篷始终保持原样，并未随着她的急速运动而变型并贴在她身上。特别是兜帽，如果细致观察就会发现兜帽的边缘甚至连一点飘动都没有。 她避开对方狂怒劈来的一剑并交叉使用着不同魔力来对抗长剑，一会硬抗，一会躲避，让她的对手显得并不适应。这一剑不但砍空，而且砍在了地上。 女术士的动作因为这个意外而窒了一窒，这就让她失去了长剑。在她能够拔剑之前，老妇人从斜刺里扑上来，一脚踢在剑柄之上。若非她手及时松开，这一击足以让她的手变成肉泥。足以令骨骼破裂的力量伴随着铿锵声将长剑远远的踢走。 如果这个失误让女术士为之沮丧，至少接下来的战斗中她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很多术士蔑视武器，认为武器是多余的道具，比不上肉身好用。或许此时正是这种观点的一个有力证据。因为在失去武器之后，女术士攻击的速度与精准反而再度强化。 但是老妇人的斗篷有着天然的优势。它遮蔽了老妇人的身形，使得对手的攻击无法针对性避开她的拦截。所以她看上去堪堪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这就是你的力量？”女术士狂怒之中也不忘嘲讽对手。“原来你的第三律魔法也终究也持续不了多少时间啊！你的心里还觉得我野蛮吗？” “我心里只有惋惜，耀日家族的芬妮，如此充沛的能量，如此愚笨的使用。” 女术士愤怒的闭上了嘴巴，加强自己的攻势。两个身影就在这片无人的偏僻小广场之上交手。 此时竞技场已经散场，但是依然很多人没离开。没人知道两个术士在距离他们一墙之隔（也许不止一墙）的地方，进行着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较量。如果他们此时在旁目睹，哪怕他们中观看比赛最多的那些人都会为之震惊的。因为比起两个术士施展出来的力量，竞技场上的比试，就和幼稚园里的孩子打架一样无聊乏味。当然这也正常，多少人能够有机会目睹两个高阶术士使用第四律魔法全力施为呢？ 两个术士都是经由辉月自幼培养训练，学会了所有术士格斗的已知策略。在魔力的驱动之下，她们的力量已经达到物理和生物层面的强悍、迅猛和凶暴的极限。她们战斗的模样已非人类，恍若某种神秘的自然现象——她们因高速而神形模糊，却在这高速之中依然能够完美而精确的彼此对抗，每一击的威力都宛如雷霆一般，蕴含着足以将钢铁碎裂的力量。 终于，两个交错在一起的身影分开了。女术士站在一边，轻轻的笑了起来，尽管那声音宛如丧钟一样。她如一头雌兽一样轻舔自己手臂上一条长长的血痕。尽管这个伤口相当吓人，但是在魔力的运用下，它只流出了非常稀少的血。 这才是第四律魔法的奥秘，不但可以用来战斗，而且可以用来疗伤。撕裂的伤口可以在魔力下重新合拢，破碎的内脏可以在魔力下宛如无损，哪怕变成粉末的骨头也可以轻易重新聚拢，只要魔力尚未耗尽，只要大脑还完好无损，术士就是坚不可摧的。想要杀死一个术士，必须给予坚定的打击，必须要摧毁他的脑子，或者是将某个重要脏器直接从身体上撕扯下来。当然还有更简单的办法——耗尽他的魔力。 “原来也只有这种程度吗？”她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哪怕因魔力而处于狂怒之中，她依然保持了理性思维，将激烈的情感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老妇人身体纹丝不动，任斗篷沿着双肩如流水般垂下。兜帽依然遮住她半张脸，让她完全看不出深浅。 “我亲眼看到的和传说中的并不符合，”老妇人的声音里满是遗憾。“他们说你在第四律魔法方面是很强大的。有人对我说，当年你在试炼场里连战连胜，距离最终的胜利几乎只差一线了。” 这句话真正的刺激到了女术士。“那是一次赤裸裸的欺诈和背叛！”她眼睛中的血丝浓密得让眼睛都化为血色。“一个胜利者却没有能得到他的战利品！仅仅是因为他们嫉妒我的力量。你们这些人，因为永远无法触及而嫉妒我！” “你不是胜利者，”老妇人的头再次扬起一点，露出了小半张侧脸。“应该是……两败俱伤！正是因为如此，谁是胜利者才需要评判。相信我，那些评判者不会嫉妒你，他们见识过太多你引以为傲的那种东西。” 这一句话引起了一声狂怒的咆哮，女术士伸手到自己衣服之下，将某个东西摘出，然后猛的掼在了地上。 “拘束具？”老妇人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惊讶。“原来如此，你戴着这种东西来……限制自己的力量？看来真的是我低估你了。” “是的！”女术士狞笑了一下。随着这个笑，她衣服上泛起了蓝白色的光芒。“再一次用第三律魔法来阻止我吧，看你能坚持多久！” 作为一个术士，每个人都知道第四律魔法绝对是最常用，最有效，也最持久的魔法。最重要的是相对消耗很少。比起释放出身体之外，在外部攻击敌人的第三律魔力，它充沛得简直如同用不完一样。 此时此刻，哪怕是夕阳也无法遮掩的蓝白色的光辉沿着她的身体游走，一次次的组成各种复杂玄奥的图形。是个术士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刚才都是有所保留，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打算使出全力。 “没有这个必要，”老妇人咯咯的笑起来。“我也用第四律魔法好了。”她的身上也有了类似的反应。在她的这件斗篷之上，蓝白色的光芒同样开始沿着一条条复杂的图案线路游走起来。 “吃不消了吗，我高贵的大人？”女术士嘲弄着。“你也终于使用全部力量了吗？如果击败你就能得到称号的话，这场游戏是不是有几百几千人成功过？” “不，这对我来说从不是场游戏。”老妇人说道。“你把什么事情都当成游戏，这就是为什么你至今都未能成功。你的秘法就是用狂怒控制自己，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成功。狂怒会激发潜力，但是也会消除理性思考，利大还是弊大还需商榷。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你给大家留下一个并不高明的印象。大多数人不能信任一个没有理智的同伴，所以没人能信任你。你也确实不值得信任。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的缘故。” “难道陆五是你的子孙，值得你庇护？”女术士嘲笑着。“大概是你最小的儿子吧？” “很可惜，”老妇人再一次的笑了，但这一次她的声音里面没有冷静，只有愠怒。“你不该在我面前提子孙的。”她向前一步，身上几个零件落地，滚开，发出一连串的脆响。“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之后还能平安无事的！” “……”女术士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身上掉落的东西。那些玩意和她刚才掼在地上的拘束具一模一样。事实上就是同样的东西。 一、二、三、四……六！不是一个，而是整整六个拘束具。 然后她看到斗篷的兜帽已经从老妇人的头上脱落了。 第两百二十三节 至高之星7 女术士的目光从满地乱滚的拘束具上移开。带着震惊转向老妇人。 原本就觉得对方穿这种斗篷，还用兜帽遮掩头部是一种很不正常的行为，肯定另有原因。因为术士们假如想要隐瞒身份，应该是如她做的一样用幻术遮掩身形，而不是这样欲盖弥彰的穿着古怪的打扮。 现在她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穿了。 因为兜帽下是一张足以让人在噩梦中惊醒的面孔。 老妇人刻意显露的那半张脸确实是属于一个老年妇女的，就算那张脸上皱纹多得能夹死苍蝇，就算皮肤上满是各种斑点和小肉瘤，但那终究是一个老人的身体——至少不会让你觉得恐怖。 但是老妇人另外一部分脸……不，应该说另外一部分头部，并不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哪怕是一个老年人衰朽枯萎的血肉之躯。 这半个头部已经被机械化，那里不是人类温暖的肌肤，还有肌肤下的血肉和骨骼，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冰冷闪亮的钢铁外壳。一些说不清用途的机械——包括轴承、电子设备之类的，就被安置在外壳之上，点缀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头发之中。这些设备显然无法塞进金属头部，只能如肿瘤一样，赘生在脑壳之外。 这种野蛮的手术还在老妇人还属于血肉之躯的那一半头上打了一个洞，有一根导管从这个位置深入脑部，单单看着就让人觉得全身不舒服。 这些无机质却在运转的钢铁机械占据着老妇人半个脸部和大半个头部，其中包括一只眼——那只眼睛已经被一个如同显微镜一样的机械镜头所代替，镜片之上，散放着幽暗的红光。 还有她的脖子。虽然老妇人斗篷就算脱掉兜帽也算是高领，但是却也无法遮掩整个脖子。在她原本应该是脖子的部位，同样变成了一个复杂的机械机构，正是这个机械结构让她能够完成抬头低头等等正常的行动。 幸好脖子也只有半边是机器，另外半边依然是一个老人肌肤松弛的衰老肢体。否则的话，就可以说她其实已经失去了身体，只有半个脑袋还存活着，已经不能算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了。 任何人都能由此推测出，老妇人的机械化的范围，显然不限于头部和脖子。 她穿着这种斗篷，并不是为了特立独行，让所有人都注意她，而是为了隐藏自己身体上的机械化。 这种机械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在战斗中受到了重创，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老妇人看起来非常的怪异。血肉和机械的这种结合，有一种让人看了就油然而生的天然反感。 女术士错愕了半晌。半机械化的身体……扭曲诡异的面孔……还有满地的拘束具…… 别的暂且不论，但是这个拘束具她很清楚。这是为了让年幼的术士们不至于力量失控而研究出来的道具。当然，偶尔它还有另外一种型号，不过那就是对付俘虏或者囚犯的了。这种东西和术士们现在战斗服上使用的魔法纹理类似，只能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且，很容易就能明白，正常的术士是不会使用这种东西的。 刚才的战斗，女术士并未使出全力。因为她身上戴着一个拘束具，此外也没有激发衣服上的那些图案。这意味着她的实力能够随时增加三成以上。这就是她信心的来源。而她佩戴拘束具的原因则很简单——用狂怒刺激自身潜力虽然很有效，但失控之下过分用力可能危及自身安全。 但是老妇人身上居然套着六个拘束具……她戴着六个拘束具……居然能和她打个平手。女术士有些惊恐的想着。六个！那是危险囚犯才有的待遇吧？ 然后她猛的想到了对方到底是谁。 “……至高之星？！”她轻声的念出这个名字。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整个脊梁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辉月最强的术士！也是最冷酷无情的杀手！原来如此，高层并未忽视女妖之门。他们之所以摆出一副不介入的姿态，是要在行动之前先清理内部。 然后，她再次将自己的怒意激发到极限！什么后悔都没有用，此时除了拼死一战之外，她别无选择。 …… “没有追过来。”高手似乎是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她会选择在竞技场上动手，估计意味着有一定的顾忌吧。这意味着她应该是不能或者不愿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的。” 果然……事情没那么顺利…… 其实陆五也觉得奇怪，来到大本营这里之后，事情怎么会这么顺？各种麻烦统统离开，遇到的都是好事。虽然说有那个合作协议，但是陆五自己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漏洞，并非对方刻意为之才对。当然，这不是说伊万的提醒不对。 所以到了今天，也就是最后一天（前面说过，飞空艇已经修好了）的时候，如果再不发生什么反而会让人疑神疑鬼了。 “今天晚上应该安全的吧？”陆五并不是很有自信的问。 “搭档，放心，打也许打不过，躲却是没问题的！既然她有顾忌就行……”高手说道。“我已经记住那个女术士的生命特征了……只要她一接近，我们就能知道。搭档，相信我，虽然危险，但是并不致命。” “晚上的约会……怎么办？” 没错，就是罗嘉帮忙联系的，和加尔的约会。目的是为了改一改协议，填补一下之前的漏洞。虽然陆五个人觉得对方并不是刻意的，但按照不成文的惯例，修改协议的话是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当然这个代价现在对陆五是小事了。托罗嘉的福，陆五现在口袋里可是塞满了魔力戒指。 “当然是要去了。等等……搭档，”高手突然说道。“我发现一件好玩的事情了，诡异的能量……这种能量……是魔力呢！” “魔力？” “搭档，非常强烈的魔力波动，有术士在这座城里交战哦。我们也许可以去看看。” 陆五一点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别说来这边了，自从在地球上见识过邪魅和琥珀的力量后，他就深刻的觉得，这种战斗避开得远一点，会让人多活几年。除非真的迫不得已，否则最好还是不要扯上。在地球出生长大的他，对这些超自然能力显然过敏。 “当然，放心，不是你去看，是我去看。”高手循循善诱。“现在距离太远了，连我也弄不清楚……只要稍微近一点就行。对了，就是和加尔约定好的那里，很合适！” …… 在竞技场边上的罗嘉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不对头了。 呃，刚才的这一场较量，似乎是一场精彩，却也在正常范围之内的比试。除了过程精彩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什么不妥之处。当然墙壁被打裂了这种事情可不常见，值得大家讨论许久，为这到底是力量还是技巧争论一番。但是归根结底，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两个斗士分出胜负但安然无恙。一方展现出超乎想象的能力，另外一方见势不妙果断认输了。 几乎没人察觉到不正常之处——而这个不正常之处本来是很容易察觉的——那就是两个斗士比赛之后居然都没有出来。 比赛结束之后，失败者和胜利者都会出来（不是走出来就是抬出来）。无非就是到底走哪条通道的问题。但是这一次，罗嘉眼巴巴的看着通道口，却什么都没看到。 不管是陆五还是那个女人，都好像消失不见了一样。 那个女人能做这种事情很正常，术士本来就拥有这种力量。但是陆五却不应消失，哪怕被他被堵在某个角落里杀掉，也会被人发现尸体，而不是如此刻这样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是不是该乘机跑掉？他心中暗问自己，却不知道要如何选择。如果他留下来，那么等那个女术士回来，他至少有七八成可能被杀掉。但是如果他选择逃走，那么他就得为自己祈祷永远不要在遇到那个女人。 但是这可能么？别的不说，除非他弃职潜逃，否则在这个大本营里找到他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而如果他弃职潜逃了，那么对方又可以大大方方的打着追捕逃兵的旗号，轻易的利用正规军这边的诸多资源去搜捕他。他就真的变成无处可去的逃犯了。 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虽然哪怕白痴也能看出，肯定发生了什么才让两个人一起失踪，但是罗嘉哪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乐观的猜想，这件事情应该和他刚才用终端发送出去的东西有关。 第两百二十四节 至高之星8 如果说大本营里有谁能够收拾掉那个莫名其妙的疯女人，那无疑就是那位不知具体身份的执政官了。 执政官的行踪是完全保密的，特别是此类孤身前往一线的情况。如果让冥月知道一位辉月的执政官来到了女妖之门，估计他们哪怕先把凯查哥亚特丢到一边，也会想法设法的先干掉这位执政官。这带来的不仅是一次可以长久夸耀的胜利，或者是给辉月久久无法抹消的刺痛和耻辱，还会在辉月的高层造成权力分配的动荡，从而增加内耗，降低对外敏感度，带来实实在在的战略利益。 说句实话，哪怕罗嘉因为之前任务的缘故而意外得到这个情报，他也不敢把这条情报拿出去贩卖。他很清楚这种情报的买卖，不是他这种兼职人士可以触及的。 当然，目前也没有人上门求购这种劲爆的消息。 如很多人印象中的一致，执政官无一例外都是强大的高阶术士。也许有极少数的例外，但是那些都是秘密，不为人知。那个女术士再厉害，也不可能去匹敌一位执政官（否则的话他自己就成执政官了）。而一个执政官，理所当然会用自己的力量维护辉月的秩序。 好吧，其实在罗嘉这种没有信仰的人心里，关于最后一点实在有点存疑。事实上，假如他现在被丢到冥月的阵营里，他也不会觉得自己会寻死觅活，冒着九死一生危险回到辉月这边来。反正两个阵营本质是一样的，都是术士统治普通人。虽然辉月阵营这边总是宣传冥月阵营是如何的严苛，如何的冷酷，但是罗嘉觉得辉月这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吗？ 但是虽然说对于执政官拥有大公无私这种美德并没有很大信心，但是一个执政官肯定是不会允许别人挑战他的权威的。这毫无疑问，否则还当什么执政官，直接去长老院养老就好了，还落得清闲呢。而挑战一个执政官的权威的人呢，至少不会指望这件事情能够稍微妥协一下就结束吧？ 基于这种理性逻辑推理，他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写成一篇泣血的求救信，发送给了执政官——虽然他不知道那位执政官是谁，但是既然确定他在这座大本营之内，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无非就是多发几个人，给所有高权限的人都发一份。须知下级给上级报告，在终端形成的网络系统中是不受阻碍的。 在信中，他对于这位女术士给予了最严厉的控诉，指责她是一位冥月间谍、杀手、逃犯以及诸如此类任何可以被扣在她头上的帽子。其中有一些极富想象力——不过鉴于他此刻面临生命危险，所以这种行为也是很容易理解的。 他相信那位执政官肯定已经收到了他的求救信。但是，对于执政官到底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封控诉信和求救信，他就没什么把握了。最好的可能是执政官大人看信之后立刻采取行动，然后把那个女疯子堵了个正着，然后，执政官本人和他的贴身随从护卫，将她绳之以法最好当场处决。 当然，也可能是我们的执政官大人连打开这份电子信函的空闲都没有，直接无视掉。甚至可能让这封信落到女术士手里。 到时候估计连死得痛痛快快都变成一种奢望了。 当然，生死关头，哪怕赌也必须赌一把，总比原地不动等死强。权衡利弊之下，罗嘉还是发出了这封信。 此时的罗嘉，正是在赌场上丢出所有筹码的那个赌徒，在极度的不安和恐惧之中，等待着命运对自己的裁决。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煎熬，是对人类难以形容的痛苦折磨。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现在他感受到的就是这个大恐怖。 女术士到哪里去了？陆五到哪里去了？不止一次的，他想用终端去联系陆五，却又最终放下来。 前面说过，下午的比赛已经结束，竞技场的人越来越少。那位竞技场的主人从他的特等席里走了下来，来到了场中那被打得如蛛网一样碎裂开的墙壁面前。 这种复合材料都被击碎了……正常情况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力量不正常，已经超出了魔力戒指的范围。幸运的是，正是因为没打死人，反而让人除了惊叹之外没考虑太多。这并不是说大家眼睛都成了瞎子，看不出来了，而是这个问题并不值得深究，所以也就没人去思索，没人去追究。毕竟，这种现象也是有其他可能的：比方说复合高能材料老化，比如说拥有特殊的技巧之类的。深入追究一件不相干也没有引起什么后果的事情，这不符合人类的天性。 但是那一刻……他沉思着，陆五确实是避不过去的。那一击可谓是一个非常巧妙的陷阱，陆五就是那只掉进牢笼的野兽，没有任何脱困的希望。但是他的脑袋却在刻不容发，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向侧面歪了一下，避开了这必杀一击。 也许观众会因为斗士的速度太快而无法得出正确结论，但是他可是一个术士。在魔力的加持之下，他的脑子运行速度远远超过普通人，所以整个战斗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他都看得明白——那并不是陆五的力量。 也不是在场之中的有一个术士出手帮了他。 就连他也搞不清楚那是什么力量，或者说是怎么回事。那种力量显然并不强大，但是却很隐秘，而且，是隔空生效。 如果是两个术士交战的时候，想想看，关键时刻凭空拉一下推一下，估计就能直接改变战局了吧。 如果能够得到这种秘密……他心思有点活络起来。 莫非这和他受到那个女人追杀有关？可惜了，那个女人是一个高阶术士，没有人能够在一个高阶术士的追杀下活下来的。他有些遗憾，又有些后悔。不过回想起来，若非那个陌生的女术士横插一脚，估计他也没办法察觉陆五拥有这种特殊能力吧。 这种高能复合材料并不合适用魔力来修——修当然可以修，但是太耗魔力，不值得。而且这种破裂的程度也有些过了。他想了一下，把边上几个工作人员叫过来，准备将夜场延期，好安排修理时间。毕竟这个蛛网一样的裂痕非更换修理不可。 他并没有在意此时留在场地的那些人。赌博输赢乃是常事，哪怕输光自己积蓄，负债累累，甚至最后自杀的也是常事。类似这种看上去失魂落魄，满脸灰白，宛如僵尸一样人，他更是看得多了。 术士只管自己，但是罗嘉却注意到自己的那几个雇主已经聚拢在一起——之前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们都是分散在人群之中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不自觉的状态下汇合在一起了。之所以能认为他们是不自觉，是因为罗嘉很清楚的辨别出这些人脸色灰暗，神情麻木，动作僵硬，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具会走的尸体。 事实上，自从下午的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后，他们一直就是这个状态，如梦游一样。 所谓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就是这个道理了。其实严格的想想，他们并未付出多少东西。或者说他们并没有输得走投无路，最多也不过花光积蓄顺带着欠上一屁股账罢了，还没有沦落到死路一条的地步，甚至没有如罗嘉这样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 虽然雇主们情况不佳，但是罗嘉自己也焦头烂额，实在没有闲工夫去安慰他们。而且看上去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因为之前那个奇怪的家伙已经过来了。 那个女术士曾经特别指出的，来历不明，却在这里很混得开的那个商人。说不清楚那个女术士到底为什么对他产生好奇，但是这好奇显然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在稍微问了一句之后，女术士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了。 人类在失意之中，情绪上有着两种强烈的趋势，第一就是变得特别焦躁易怒，如同一个炸弹一样，稍微有一点火星或者一点震动就直接爆炸开来。第二就是变得特别的绝望自责，对于随便什么样的攻击和嘲弄都变得毫无反应，麻木不仁。 这些人之中，理所当然的同时拥有两者。和这种人（而且还是一小***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原本罗嘉觉得那个商人应该是自找没趣，但是说也奇怪，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反应很大，其中有人甚至咆哮着让商人滚远点。但随着彼此之间的交谈，那几位雇主却慢慢的恢复了生机和活力——很难形容这事，但是站在一个冷眼旁观者的角度，却能看出他们绝望的心灵慢慢的得到了滋润，他们的神色也渐渐恢复，而他们的表情也慢慢的有了明显的改变。一种殷切的期盼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可惜的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就算罗嘉偶然听见只言片语，却也判断不出那个商人到底对这些家伙说了什么。 要不是自己面临着生死危机，罗嘉估计怎么都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吧。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想办法凑上去听听那个商人到底在说什么的。 但是，这种煎熬让他已经完全无心这些事情。那个女术士到底怎么样了？ …… 她再次发动攻击，再战，再打，没半点畏惧，更罔论退缩。她的皮肤在衣服下早已经流淌着汗与血的混合液，她的手臂随着每一次攻击而更加沉重。此时她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专注于战斗之中，狂怒宛如一台永不停歇的机械引擎，将她身体每一丝潜力都挖掘出来，投入运转之中。 她的攻击变得越来越狂野，也越来越恶毒，还夹杂着自暴自弃的气息。然而，直到她狂怒的引擎在耗尽所有的燃料，接近难以为继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她的敌人是如此的可怕，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样无法撼动。 现在，她的魔力储备已经逐渐耗竭，说不清楚支持着她的到底是什么力量，但是那股力量正压榨着她身体和灵魂，每一条肌肉，每一丝斗志，好扭出再多一点力量，再多一分努力。 天上下起了雨。 又一记重拳落空，以一指之差擦过对手的身体击入了后方的墙壁。临时建筑的砖石结构在这一击下分离崩析，墙壁随着冲击破裂开来。 老妇人探手抓住了敌人，顺着对方的力量，借力打力，将其旋了个圈砸进墙中。这并不是一次很沉重的打击，但是对方这一次倒下去却没有再爬起来。 第两百二十五节 至高之星9 老妇人慢慢从地上捡起拘束具，然后将兜帽再次盖住自己的头部，将自己邪异的容颜掩盖在兜帽的阴影之中。现在她看起来只是一个衣着比较怪异的老妇人而已。除了衣着和体型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女术士躺在建筑废墟之中的身体一动不动。伴随着又一阵雷鸣，雨势增大了。豆子大小的雨点从天空落下，饱含着空气的炙热，落在地面上，落在废墟上，落在一动不动的人体之上。 战斗就这样突兀的结束了。 两名术士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两个人都肆意战斗，不顾周边。到处都是被她们拆下的护栏，或者是撞坏的墙壁。她们无视危险沉迷厮杀，但此刻，一切都已经结束。 “耀日家族的芬妮，狂怒之路并非善途，”老妇人一边整理自己，一边好整以暇的说道。“战斗并非如两只猛兽般搏斗，也不是两个野蛮人进行的粗鄙纷争，智慧和技巧的重要性并不会低于力量。真正的战士是为了自己的纯粹取胜的需求，为了自己最完整而高傲的战士精神所驱动而战。当战况不利时，应懂得如何减少损失而撤退，而非如莽夫一样，拼杀到自己脱力而亡。勇猛值得称赞，鲁莽却非如此。” 当然，她的谈话对象静静的趴在建筑垃圾之中。如果这里有人体检测设备在场的话，大概就会显示她的生命体征正在逐渐归于消亡。 “昔日你在试炼场上所向无前，可惜在最后一战平分秋色并被裁定为较差一等。”老妇人继续说道，“你一直以为战况是你占优，因为论伤势，对方比你更严重。你据此认为最后失利是因为他人嫉妒，让你错失良机。此种执念让你向冥月靠拢。如以个人投靠冥月，情有可原，我亦不会阻止，既然你心已经不在辉月这边，强留又有何益？正该让你投奔过去，好好品味一下冥月的公平和公正。然而你并非独自前往，却要裹挟整个耀日家族……这就不应该了。女妖之门这一次异变，辉月亦不可能不采取新工单。” 就在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收拾妥当。另外一方面，死亡已经不可遏制的爬上了女术士的躯体，她身上的轻微颤抖正在逐渐平息下来。 然后，老妇人打开自己的本源。这一瞬间，她清楚感觉到身前属于另外一个术士的本源。它已经脱离了主人失去生命的身体，却依然在虚空之中挣扎扭动，仿佛一块无助的被风吹拂的旗帜。正常情况下，它会这么在这种挣扎之中悄悄的消亡，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老妇人用自己的本源去吸引它，就像雪花附在雪球上滚下一样，将那刚死去的术士本源，那不可名状的魔力源泉，吸纳到自己身上来。 那个过程非常短暂，但是等到这一切结束，虚空中一切恢复平静，老妇人沉默了半响。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魔力本源的壮大。没错，这就是“吞噬”。让一个术士从另外一个术士的死亡之中汲取力量的魔法。这个邪恶卑劣的魔法，在某些势力的有意推动下，已经席卷了整个世界。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都已经明白无法阻止这个魔法的传播了。 要有何等的残忍邪恶又聪慧睿智的头脑，方才能做出这种研究啊。就算是完全不懂的人也明白，这绝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坐在房间里随便想想就能想出来的。这种东西，必然，也只可能会经过大量人体实验才能做出来。这个魔法师如此的精确完美，不知道在实验室中的解剖台上面要死掉多少个人。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天才（而邪恶）的术士做出来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个足以问鼎世界巅峰的秘密。而且，除了一颗天才的头脑，还必须有着一个强大的组织提供支持方能成功。不管是天才还是组织，都不可能允许这样伟大的发明创造被四处传播。而且这种不自然的传播速度…… 只要不是白痴的话，估计都会看出来，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个魔法的传播。 但是从反面来说，这个魔法却指出了一条从未有人涉及的方向，如同黑暗中的一盏灯光一样，照亮了后人的道路。因为自古以来，无数术士曾经前赴后继的研究增强魔力的办法。然而，这个欲望宛如无底黑洞，吞噬了无数智慧却所获寥寥。 “凯查哥亚特……吗？能凭一己之力横渡以太之海的智慧生物……对这样的生物掉以轻心，在给予大量侮辱和伤害之后再选择合作……冥月真的太不智了！”老妇人轻声感叹，然后抽身离开。 她没有去细致查看地上的尸体，也没有去捡那把看起来颇有价值的剑。事实上，她是很干脆的转身离开，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当然这也很正常，对于她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唾手可得，以至于根本不值得为此费神。 雨势进一步转大。必须要说，这个地方挑选得很妙，因为它是城市一个死角。每天除了固定的巡视之外，鲜少有人来这边。所以，很自然的，就算老妇人离开之后许久，依然没有人察觉这里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很长时间，一只脚步慢慢的踏在了一块砖石，或者说建筑废料之上。 雨势此时已经转小，却也能将肩头变色。陆五小心翼翼的前后看了看，直到确认此地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才迈开步。 前面说过，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只有女术士的尸体倒伏在一堵半倒的墙边上。此时已经是傍晚，大概要到深夜的时候，这具尸体才会被巡逻的队伍发现吧。 “这个就是……” 地上的尸体侧卧在一堆建筑垃圾之中，半张脸朝天，但哪怕只有半张脸，也能看出她死之前充满了狂怒，以至于连死亡都未能这股怒意彻底抹杀，任其残留在遗容之上。但是说句实话，这具尸体的容颜虽然被愤怒和死亡扭曲了，但是她和陆五之前见过的那一位长相差别可大了。 如果陆五没记错的话，他见过的那个女术士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美女，有着明艳的五官，还有成熟端庄，令人过目难忘的绝代风采。但是这个女人……虽然她的表情扭曲，又被雨水和尘埃污秽联合起来施加改变。但是不管什么样的愤怒或者恐惧，都不可能把圆润完美的下巴变得尖起来吧？ “这就是那个女术士的尸体。”高手用心灵感应说道。 “你确定吗？” “百分百确定，搭档，别拿术士当普通人看待，只要愿意，他们随时可以用魔力伪装自己。”高手说道。“不要小看这些幻术……任何生物都会被这种力量欺骗。魔力是一种莫名其妙，谁也说不清楚的力量。” 从现场残留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发生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决斗。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很难想象术士居然有这样的力量。现场留下的各种残痕，估计只有那些地球古代的恐龙巨象那样的生物才能做得出来。砖石墙壁被蛮不讲理的推倒，硬化的地面道路被匪夷所思的力量踩裂、破碎，残留下一个个的足迹。甚至能找到很多切割的痕迹，按照高手的说法，这是音速动作产生的冲击余波。当特别强大的术士将自己的力量催鼓到极限的时候，就会如此。 “但是……她身上没有伤痕。”陆五怎么看怎么别扭，明明四周各种痕迹都证明了这里发生了一场变形金刚级别的战斗，但是偏偏尸体看上去完好无损。照理说，如此暴力的战斗，应该死无全尸才对的。 “搭档，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手说道。如果高手有着人类的身体，他此刻一定正是眉飞色舞，兴奋不已。“这个世界最顶级的战斗！” “最顶级的战斗？” “是的，如果说我们把魔力戒指提供给人的魔力设为一，”高手说道。“那么现在的琥珀，魔力差不多是四到五的程度，而这个女术士发挥的魔力至少也是二十五，而她的对手，”它用一种极其狂热的口吻说道。“起码有五十。当然这只是我的粗略估计，但是你应该能明白吧，那个人很强大。” 虽然高手说的很兴奋，但是陆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并不是术士，也很难理解高手说的这种概念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高手似乎对术士的力量很感兴趣。 总之，这次高手意外的吃掉了一颗神能，所以极大的扩张了自己的感知范围，从而有幸见识到了这场流星撞地球级别的战斗。 “那个……她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被杀？” “抱歉，搭档，第一个问题我完全不知道。不过第二个问题，其实她不是被杀，而是……”高手似乎沉吟了一下，想要描述这种不自然的现象。“自杀。” “自杀？” “嗯，刚才她使出了超出自身极限的力量。”高手说道。“搭档，你应该能明白吧，猎豹虽然最高时速能达到一百二十公里，虽然它保持这种速度奔跑最多不过几百米，而且在一场最多不过两三分钟的追逐之后，猎豹必须用半个小时来调整自己的呼吸。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事情，什么东西都要付出代价的。爆发力越强，在恢复和持续时间上，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但是这个术士。”高手所指的显然就是死掉的这位女术士。“她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强行维持高强度爆发，于是就付出了生命为代价。” 第两百二十六节 至高之星10 “这个，你的意思是她是累死的，对吧？” “可以这么说，虽然这个‘累’所指的并非肉体之上的疲劳。事实上她身体上压根没分泌多少乳酸。嗯，你应该能够理解吧？总之就是催鼓起自己根本无法支撑的力量，因此死掉了……” “那个，高手，你说你看到了整个过程对吧？” “是啊，很幸运有此眼福，搭档，我告诉你，这种机会是非常非常少的。”高手用满足的口吻说道。“有幸目睹这一场战斗，特别是这种过程和这个结果，它验证和否认了我的好几个猜想，增强了我对魔力的理解。” 不过，虽然高手是这么说了，但陆五可对此没什么感觉。毕竟“目睹”这场战斗也不是他，他最多只能算是二手。而且，对于女术士累死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证明或者否认了什么猜想之类，他更是完全不知道。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他至少应该如高手建议的一样，找找看这个女人的身上，也许能弄到一个身份的证明，至少搞明白她是谁。 其实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危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危险也是分成不同类型的。比如说这一次，这个女术士显然是针对他而来，而他却完全不认识对方，更不知道对方为何对他有敌意。他更不明白女术士为什么在这里被杀掉。是偶然？还是在他不知情的地方，有着各种暗流涌动。 “高手，这件衣服是……”陆五稍微检查了一下女术士的衣着，就明白这件衣服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表层布料之下，有着某种非布料成分。这是有一种不知道是金属丝还是复合材料的比较硬的东西，以线条的方式藏在布料下方。 “战斗服，琥珀应该和你说过。”高手解释道。“术士们将魔力注入特殊金属材料，因为沿着特殊的轨迹运行的魔力能够在运行中增强自身。这种东西也分成不同档次，这种应该是很高档的那一种，这个术士身份不一般……搭档，她的腰部有一个小包呢。”高手提醒道。“放在这个位置的一般是贴身携带的好东西，看看里面有什么？” 确实有这么一个小包。但是，陆五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头，和人类的视觉不同，高手的感知是不受障碍物限制的——连高手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这意味着小包什么的对它没有任何意义，它直接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 从包里拿出来的是一些小零碎，几枚魔力戒指，一块相当软的金属，几块铜牌，还有一台陆五没见过的，简直没有比他的手机大多少的终端。和陆五的那个完全不同，这个终端单单华丽的外观就足够让人眼睛挪不开。哪怕陆五已经在地球上见识过无数各种类型的手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终端丝毫不比手机差劲……不，如果单纯从外观来说，它漂亮得简直就是一个艺术品，可以摆在架子上供人观赏的那一种。 “真漂亮。”陆五看着这个似乎是用一整块宝石打造出来的东西，轻叹了一声。可惜术士的终端都是锁死的，非主人不能用。唯一的选择就是暴力破解——将其如字面意义一样拆掉，强行取出存储信息的芯片部分，读取其数据……回去之后，应该能从中找到女术士身份的线索吧。 “很不错的东西吧，”高手说道。“搭档，它可不仅有外在美，还有内在美呢。这玩意和你手里的那个‘傻大黑粗’比起来，性能差距差不多等于石器时代和电脑时代一样大。” 陆五手里是一个地方军中下层军官使用的，普及型的终端（而且是二手货），虽然被高手形容为“傻大黑粗”，但是陆五个人觉得性能也勉强够用。至少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并不觉得有更新换代的必要。 “不至于吧？” “哼，两个之间的存储量有超过六百万倍，运算能力超过十万倍……不管是接受信号能力，抗干扰能力，或者是保密能力，都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高手说道。“搭档，你以为呢？你之所以觉得够用，是因为你没有真正使用它。你只使用一些基本的通讯啦、信号啦之类的能力，当然够用。这个东西可以直接用来对接遥控浮空要塞战术面板的！这可是好东西，收起来。” “这个……没用的吧？”陆五之前因为尼斯城的事情，也从混战中缴获了一些高性能的终端。但是和普及版“谁捡到谁就能用”完全不同，很多终端，特别是术士的终端，都是定死的，非主人就不能用，就算被人偷走或者不慎遗失也没关系。 “哈，搭档，你忘记我啦？”高手得意洋洋的说道。“确实，正常情况下连我也不行，但是现在的我，和平时不同。” 伴随着高手的声音，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启动起来。 “呜……果然够厉害！”高手说道。“就算现在的我，想要破解它的逻辑锁都要花费不少时间，搭档，先收着。” 陆五把它放入背包，这件科技结晶能够让人深刻的明白这个世界森严的阶级分层——不是科技做不到，也不是做不出来，甚至不是价格问题，而是陆五这种档次的人压根没资格使用这么好的东西。就算有钱也没资格去买。 这就好比普通人使用的电磁炮一样——到现在还是单发，不是这种类型武器没潜力无法发展，而是因为被刻意压制。 除了终端之外，还有一块金属块，以及几个铜牌。陆五先拿起那块金属块，这确实只是一个金属块，除了质地较软之外看不出这玩意有什么用。 “原来是这个……”高手叹息了一声。“抗魔金属……看来那些术士们比我想的聪明许多啊。” “这个是抗魔金属？什么用？”陆五不明白为什么女术士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这种东西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多，只能在毁灭者的尸体上收集。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都在全力破解这种神奇金属的配方。当然了，目前尚未有所进展。 “搭档，你想想看，这个东西被刻意的捏成了这个样子……估计不管是谁都很难一眼认出来吧？”高手说道。“试想一下，开战之前，将这块石头故意送到对方手上，只要让对手接到手里，对方体内的的魔力直接就会降低九成……在对方意识到之前，会有一个短暂的瞬间，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有很大的可能直接决定了一切。” 算是一个暗算的道具吧。陆五想着。可惜的是女术士虽然准备了抗魔金属，但是显然没有得到机会。这意味着这场战斗没有什么寒暄。并不是双方谈判，谈不拢了然后开打这种情况，而是一方蓄谋已久，双方一遭遇，没费什么功夫就直接动手了。 抗魔金属也许用得着。陆五把它收起来，然后看最后几个东西，也就是铜牌。 和他自己拥有的一样，是这个世界的身份证。当然这个牌子不止是身份证，它还兼着银行存折，通行证，还有其他一些功能。但是，正如每个人知道的，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是不需要两个身份证的，所以女术士随身携带这么好几个铜牌只能说明它们并非她的身份证，而是另有用途。 而最通常的用途就是储蓄卡。铜牌里存有贝利卡，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金钱单位，而且通过设置，可以取消了确认身份取款之类步骤，使其变成一个随便谁都可以使用的钱包。如此一来，就可以让资金来往不会被人察觉追踪上。 某种意义上，和地球上的“洗钱”一个概念。总之就是如果因为特殊原因不合适用自己的身份证付款，那么就使用这种“无密码存折”来付钱。不过，因为没有密码之类保护措施，所以一旦被人捡走的话，里面的钱就会彻底的损失掉。 陆五随手拿起一个，用自己的终端扫了一下，马上确认这些果然是“钱包”。但是问题是里面的钱…… “……三亿……四……七……十！十亿元！”他简直震惊了。 第一个铜牌里就有十亿贝利卡…… …… 那帮人在那个商人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虽然罗嘉知道自己迟早要和雇主们谈上一谈，好对这次彻头彻尾的失败的责任进行一番清理。要知道，至少在双方的约定中，罗嘉并没有犯任何错误。他完美的执行了自己的任务（也许执行过程不完美，但是最后结果是完美的），没有出任何篓子，最后失败也和他无关，是这些雇主们自己的计划搞错了。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讲理的世界。强者有权肆意妄为，弱者唯有逆来顺受。出于人类的天性，承认自己的错误，并默默吞下苦果那是变态，将自己的错误推到别人头上，进行毫不负责的迁怒才是常态。 但是罗嘉没料到这个“谈一谈”的时间居然会这么提前。说句实话，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女术士，他现在早就溜走，找个地方躲起来，至少在这一两天内先避一避。 当然了，其实他也没那么倒霉。就算因为那个女术士的事情，但是这帮雇主也都失魂落魄，精神萎靡，想要振作起来，哪怕是愤怒起来也需要一点沉淀的时间才对。所以现在占据主导地位的就是那个商人，而非他的这帮雇主。哦，是前雇主，他们的雇佣协议已经执行完毕，所以不存在了。 说起这个商人，哪怕是罗嘉这么一个兼职的情报贩子都不太理解。很难形容这个人，但是这绝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人。他似乎是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来大本营这里的，但是很短的时间里，他就结交上了一大堆的人。不是那种自己主动向上靠的结交，而是自己占据主导地位，让别人主动靠上来。因为这个缘故，他现在在这里相当吃得开，据说私下里有收购军用物资转卖的事情。真的说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对方主动过来了，他也只能强作镇定，准备见招拆招。 “你就是罗嘉阁下吧。”对方看起来非常客气，满脸笑容，神情之中有着一种很难形容的东西，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自信。 第两百二十七节 至高之星11 罗嘉目光从对方脸上挪开，扫过他周围的几个前雇主。 作为一个有密切相关，但是并不是主角的雇佣兵，他倒是很能理解这帮人的心态。这一次他们的计划输得很彻底，而且不是一般的输，是最后一步的输。虽然都是输，但是这最后一步的彻底失败才是最糟糕的，因为这意味着你连半途止损的机会都没有，一下子投入的所有的本钱都打了水漂。 这不止是物质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所谓期待越大，失望越大，是人类的一种普遍心态。同样的事情，没落差就没伤害，但是心理落差大了，哪怕客观上没什么损失，也照样会留下巨大的心灵伤口。一次考试失利，对于差生来说是家常便饭，云淡风轻的一下也就过了。但是对于尖子生，就会产生很强的震撼。 而且这一次，物质上损失也很严重，特别是这最后一刀，也就是准备了大概二十多枚魔法戒指的事情，可真的花了不少钱。当然，前面说过，虽然损失惨重，但是还不至于要自杀的地步，只能说能让人肉疼好一段时间。 这两者结合，就是罗嘉之前清楚的看到的情况。这几位前雇主个个魂不守舍，身体站在人群中，思想早不知道飞哪个海外去了。按照罗嘉的经验，这种震撼，这种损失，这种心理上的打击，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的，也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几句宽慰的话就能重新振作起来的。但是现在，这几位神情却已经恢复了平常——也不能说平常，但是起码不是那种魂飞海外三千里的状态了。 如果说有什么能把这些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过来，无非就是两个，舌绽莲花的心理大师，或者是有钱有势的高层。前者，能够用各种神逻辑把人类的思想从自责和失意之中拯救出来，后者可以直接给他们一座浮空要塞，彻底的满足他们的理想。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近乎为零。所以，这位应该是……一个心理方面的大师，或者干脆就是一个骗子。不过考虑到这位在大本营这里混的很不错，呆的时间已经大大超过了一个骗子被人容忍的范围，所以罗嘉认为他应该是一个口才和心理方面的大师。 这种人做商人，想不发达都难啊。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主动找上门来，但是对方的这种笑容，莫名的给人好感。尽管此时他的心处于焦躁煎熬的状态，但是至少在表面上还能掩饰过去。 “是我。”罗嘉直接回答。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情报贩子的身份也不可能是秘密，否则客户怎么上门呢？“有什么事吗？” 罗嘉其实真心没有闲聊的心情，一点都没有。 虽然他承认自己有点好奇心。对于这位平民商人如何说服他的那些前雇主，如何在短时间内将他们那已经化成灰的希望重新点燃起来，他其实是很有兴趣知道的。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和他切身利益相关程度，并不是那么的迫切。 在生死关头，在你还等待着命运裁决的那最难以忍受，最煎熬的一刻。在这一刻，什么好奇心，什么责任心都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他只想稍微敷衍几句（没办法，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了）赶紧让他们走开。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无心闲谈，但其实他内心之中，有很少的一部分，也期待着能听听对方到底能舌绽出一朵什么莲花出来。 但是事情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之外。 这个家伙并没有非同凡响的表达能力或者说煽动能力，也没有辞藻华丽雄辩滔滔，事实上，他的言语朴实的简直不值一提，稍微寒暄几句，就表示自己是“无上圣主”的仆人，也就是一个祭司。 “无上圣主”是什么，罗嘉多多少少也耳闻过。无非就是一个混乱中诞生的宗教信仰。按照科学的说法，在极度混乱和困苦的地方，当人们朝不保夕的时候，就必须要寄托自己的信仰来慰藉自己的心灵。毫无疑问，现在的女妖之门完全符合这个条件。各种莫名其妙的信仰正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崇拜祖先，崇拜死去的战友，崇拜某个吉祥物（包括某条河，某座山峰之类），当然还有崇拜这些“无上圣主”之类听着就傻大空，稍微有一点点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的神明。 术士们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懒得关心，反正这也是无害的。这种态度也深刻的影响了正规军这边。只要这种信仰对军队的布局和行动不造成影响，他们从不关心。 作为兼职的情报贩子，罗嘉也许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但那也只是不经意之间听说了“无上圣主”这个名号，却也没考虑更多。 如果说这位神棍的水平只是如此，想靠着自己并不出色的口才和完全没人在乎的神来打动人，至少这一次他是要彻底失败了。因为几句话一过，罗嘉清楚的表示自己对那位“无上圣主”并不感兴趣。是的，他很尊重那位“无上圣主”，当然也顺带着尊重它的仆人，但是对于它的教义思想之类，他完全不感兴趣，更别说成为信徒了。 不过，对方显然不是靠着这种朴实的话语水平和无人关心的神祗尊名来布道的，他直接切入了罗嘉最关心的事情。或者说，他当即指出罗嘉现在有生命危险这件事。 并不是用词暧昧而模糊的暗示，而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如斩钉截铁一般确认罗嘉现在有生命危险。 周围其他人，也就是罗嘉的几个前雇主，显然对这种说法不敢置信。因为首先，他们都知道罗嘉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作为情报贩子，这是一个基本素质），基本上不会加入什么利益集团，也不会和什么人结成死仇。其次，罗嘉这个人胸无大志，或者说他没有朝着自己军职方面发展的野心，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成为别人迫切想挪开的绊脚石的。最后，现在辉月在女妖之门这里情况非常稳定，每个人都知道这里不会发生什么大战。就算有战斗，那也是野心家的行动，通常不会涉及别人。而且，罗嘉的任务则是大本营这里的监察官的下属，负责本地的治安，除非大本营遭到袭击，否则基本上是不可能去第一线的。 不管怎么看，罗嘉都不像是要死的人。 但是，就算罗嘉没有承认，但是他的神色却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祭司并未在意其他人，在罗嘉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前，祭司就很干脆的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因为罗嘉这个人“有德有才”，所以得到了无上圣主额外的关注。因此，罗嘉现在有一个机会，一个得到拯救的机会。当然了，任何人都能猜得出来，想要让神明救你，前提就是你要信奉这位神明。 “吾主是至慈的，也是宽容的，他给予你这次机会，你可以自己选择，罗嘉。”祭司如此说道。 这样的一个问题，对于一个骨子里没有信仰的人来说，怎么可能有第二个回答？罗嘉几乎立刻就是迫不及待的投入到无上圣主的怀抱里，宣布自己的皈依，顺带着第一时间将圣徽挂在自己脖子上。 “很好，”祭司就在现场做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他比出一大堆手势动作，念诵了一痛没人听得懂的祈祷，还让罗嘉亲吻了一下圣徽。做完这一切之后，宣布罗嘉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你已经得到了无上圣主的庇佑。”祭司说道。“在它的光辉之下，阴影再也不能靠近你。” “可是，祭司阁下，”罗嘉觉得这样一个仪式还不足解决问题。“我要面对的是……” “神会庇护你，”祭司一脸微笑的说道。“放心好了，从现在开始，你无需畏惧什么，尽可以自由行动，就像过去一样。笼罩你的阴影已经在无上圣主的光芒下消退了。” 虽然罗嘉满肚子疑问，但是显然祭司不会细致的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仪式结束，再经过一些简单的宗教常识教导后，祭司就觉得自己的事情办完了。于是他走到边上去。几个前雇主依然跟在他身后，罗嘉依然处于那种不敢置信的精神状态中，没有细致的去听他们到底讨论的是什么，不过依然有一些只言片语传进了他的耳朵。 “祭司大人，您刚才的说法……” “当然，当然，只要虔诚的向神明祈祷，做出自己应该的供奉，神当然会满足追随者合理的期待……” 我这就没事了吗？ 突然之间，一个莫名的念头跳到了罗嘉脑海里。是的，也许……那个女疯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不，应该说，自从她和陆五这么突然消失之后，她就不会再出来了。 陆五肯定是嗅到了危险所以跑了……一想到这一点，他的脑子立刻灵活起来。陆五察觉危机是很正常的——要是你在竞技场上，亲身在最近距离感受别人这足以击破外壁的一拳的身后，想要说自己一无察觉也是不可能的吧？这摆明就是谋杀啊！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是这种情况下傻瓜也明白对方想要他的命。 对方要杀自己，自己打不过怎么办？很自然的，打不过，那只有逃了呗。 于是陆五就跑了。大本营这么大，想要在这种地方找一个刻意躲藏逃跑的人，哪怕对于一个术士来说也是很难的事情。而且陆五还有绝招，就是他刚修好的飞空艇。一旦上了飞空艇，就算是术士也没办法追了。 我被那个祭司忽悠了？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第两百二十八节 至高之星12 他抬眼去找祭司，然而此时对方却离开了，那帮他的前雇主也跟着一起离开。此时正值竞技场一天最空闲的时分，四周只有零零散散的有限几个人，所以一目了然。 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乱，但是莫名的，祭司刚才的保证却似乎在耳边再一次响起。 “……从现在开始，你无需畏惧什么，尽可以自由行动，就像过去一样。追逐着你的死亡已经在无上圣主的光芒下消退了……” 不，我没有被忽悠，因为在这场忽悠中，我似乎什么都没失去啊？内心深处的理智给出了一个清晰而极具说服力的解释，赶走了他刚才的这个念头。 四周人已经很少了，甚至有竞技场的工作人员盯着他看，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还呆在这里。 应该是……没事了吧？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内心深处的理智拼命的反驳，但是这一次，理智被侥幸心理彻底的压制住了。应该是没事了！ 然后他想起自己今天还有一件事情。没错，那就是他约了陆五和加尔见面。是的，他是真正的约了，不是敷衍了事随便骗骗陆五。尽管按照原定的计划，陆五和加尔见面的时候，浮空要塞的所有权已经不属于他了。但是罗嘉想要通过这个机会，让他们知道陆五已经无法兑现之前签订的协议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话…… 陆五应该是没有闲暇去见一次加尔，进行那个谈判了。生死之刻，他这一次也只能彻底的放了加尔的鸽子。他自己就算现在立刻出发，估计到场的时候也已经迟到了很久。不过基于他是邀请人，他不管怎么说也要到现场去一趟，哪怕加尔等得不耐烦的走了也是一样。 还有，这一次加尔那边恐怕赢了。他有些遗憾，又有些眼红的想到。虽然不能真正的将浮空要塞据为己有，但是起码也能得到一个要塞指挥官的位置吧。这已经足够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 在大本营靠近外围的地方，有一个并不起眼的建筑。和它周边的很多邻居一样，这是一个临时建筑——或者说临时住房。但是虽然说是“临时”，却不是说它粗制滥造。事实上，整个城市里所有建筑都不是粗制滥造的。 这个建筑的名称也许没人说得出来，但是它的作用却是人尽皆知——这是一个供军官使用的高级餐厅，或者说军官食堂。里面提供一些在女妖之门算是奢侈品的东西，比方说来自后方的水果啦，水培作物啦，还有其他一些高档食品，能够极大的改善军官的生活条件。 现在是黄昏时分，晚饭已经结束，餐厅已经停止运作。但是，严格的说，停止运作的是厨房，用餐的地方依然是敞开了，照明之类也不可能断绝。于是这里就成了一个社交场所，可供中层以上军官消磨时间，闲聊话题。除此之外，这里有些比较私密的房间。这些房间最初的用途是供一些朋友聚餐，安心的讨论一些并不合适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的话题。 但是有的时候，这里也被人当做私下交易最合适的平台。说不清楚这些私密房间为什么存在，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公开的秘密。比方说，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声张），这些房间和房间周围没有任何监控存在。 但是这个地方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这地方距离高级区……也就是将军们的起居之处直线距离非常的近。近到了已经无需任何额外的中转，哪怕最常见最普遍的终端都能直接沟通。 此时此刻，就在这么一个私密房间里，一个男人正坐在一张小桌子前，认真的操作着自己的终端。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这个男人正是加尔，此时的他，满脸喜色，是那种仿佛天空都晴朗了几分的真正喜悦。唯有属于成功者和幸运者的表情。 “所以说，阁下，事情远比想的要简单的许多。”通过终端，他对对面的男人说道。“其实根本就是您想太多了，陆五毕竟只是一个边境小镇长大的人，是的，他很幸运，也不缺乏逞强好胜的勇气，但是并不具备您所担忧的远见卓识和谨慎小心。后两者其实才是真正值得重视的，因为具备这种天赋美德的人，很少犯错。” 也许是因为终端性能的限制，投影出来的是一个并不怎么清晰的人影。不过，如果陆五在这里，他大概就能直接认出对方的身份。整个浮空要塞事件的始作俑者，晚星家族的阿元，正规军内的高级军官。 “但是，他现在已经醒悟过来了。”阿元说道。“不然的话他不会找上你的，至少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找你。” “但是这已经没用了啊！”加尔哈哈一笑。“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亲自用自己的生命编码画押的，这个协议已经无可挽回。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赖账……但是，”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现在这个时候，能赖账吗？” 一位执政官到来的是一个并没有被特意隐瞒的消息。尽管外传不多，但是哪怕是中层军官，嗅觉特别敏锐的也能得到这个消息，罔论高层了。他知道，之所以这个消息保密并不严格，是因为消息是有即时性的——就算是冥月那边想要杀掉辉月的执政官（哪怕他们不惜一切）也没用，因为等到冥月那边调集好人手的时候，估计执政官也已经走了。 得到消息，确认消息，调集人马，具体寻找机会实施，等等都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女妖之门还被凯查哥亚特占据着，辉月和冥月其实是被凯查哥亚特隔开的。 毕竟嘛，一位执政官过来督战，那已经是表示辉月高层很重视了。这也只是一个表态而已，执政官当然不可能真的长期留在这里负责最高指挥权吧？他最多也不过是稍微驻足一下罢了。毕竟女妖之门这地方，辉月根本没有部署多少军力。 这是一个很符合逻辑的推理——大家讨论的，无非是执政官阁下会呆多少天的问题。要说三五天就走，可能有点过了，但七八天就是一个合适的数值？也许更长一点？十来天也在合理范围内，再稍微延长一点……嗯，可能性虽然很低，但是不能说没有。 然而，晚星家族却想法设法的推测出（或者从某个秘密渠道得到消息），这位执政官阁下，会在这里呆上较长的一段时间。说不清楚到底有多长，但是至少能够保证这个协议执行。 在执政官在的时候，任何赖账的行为都是挑战他的权威。虽然听说执政官大人是微服私访，身边连亲卫都没有带，但是执政官的权力是实实在在的。只要他愿意，一句话就能动员几千几万个术士。挑战这样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是一件过于愚蠢，以至于没人会去干的事情。 所以哪怕这个协议非常不利，陆五也只能执行。 “至于部队的事情……”阿元开始说道。“不要太急，我们必须一次性投入让对方完全无法生出反抗之心的力量。陆五的力量相当不错，他虽然只有一个军团，但是因为从各个地方得到了很多的装备和人员，所以他应该有三个个军团的战力。所以至少要一次性把十二个军团送上浮空要塞，才能确保他乖乖认输。” “那么，按照约定，要塞指挥官的位置……”加尔笑了起来。 “当然就是你的了。”阿元点了点头。“就像我们约定的一样。” 加尔对此很满意，因为他负责的本是这件事情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罢了。关于执政官的消息，是晚星家族提供的，关于陆五要来大本营的事情，是晚星家族提供的（也许根本就是他们设计的），甚至关于未来逼迫陆五让步的军力，也是晚星家族准备的。他在这个过程中就是一个代理人的位置，他自己也明白，选择自己是为了避免让其他强有力的势力把目光转到晚星家族头上，从而插上一脚搅黄了这件事情。 事实上，他本来会有不少竞争对手的——还不止一个。但是可惜的是，他们自作聪明，不甘心当一个代理人，而是想要真正意义上的控制一座浮空要塞。是的，这个野心很大，值得赞赏，但是问题是一分风险一分收益。选择收益较大的那个，理所当然的要承担比较大的那个风险。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计划，但是加尔相信，一切都在晚星家族的掌握之中。他们的计划如果想要不受干扰的实施，唯一的机会就是成功的希望很低，以至于不值得让人费神费力的去干扰。 而且这件事情确实也如想象中那么简单。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简单的完成，一个要塞指挥官的位置到手，他不由得喜不自胜。是的，正常情况下他是没有资格完成跃升为高级军官这一步的，这一步如龙门，不知道让多少鲤鱼望而兴叹啊。 但是他得到了这个机会……在一群人的竞争中得到了这个机会。他其实不是他们中最优秀的，但是他是他们中最理智或者说最保守的。而且，在成功的让陆五签订下协议之后，他得到了一个机会。那就是如果表现足够好的话，那么他们会接纳他们进入晚星家族。 诚然晚星家族是一个二流的贵族之家，而且（就像很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样）面对着平衡之刻，贵族家庭消亡的危机。但是二流也是贵族之家，而消亡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至少在他老死之前，并不需要太过于担心这个。 “时间差不多了，”阿元说道。“陆五是个守信的人，他应该就会来了。记得我说的，尽可能的谈判，陆五这个人胆子很大，而且勇于冒险。万一他真的被仇恨冲昏头脑，宁可鱼死网破一拍两散，对我们也很不利。”他停顿了一下。“就算在浮空要塞上为他保留一个位置，也是能够接受的。” “但是，如果他真的不识抬举的话……” “事实会教育他的，”阿元冷笑了一声。“对我们来说，也许那样更好一点。” 通话结束了。他走出房间，本来想去倒一杯水，却意外的看到陆五正从外面走进来。带着满脸的喜色。 是的，是喜悦，那张脸上喜悦的表情就像走路捡到一百万一样的表情，快活，兴奋，喜不自胜而且有几分昏呼呼，就差全身冒着粉红色心型小泡泡了。任何人都能从这张脸上看出，这个人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好的事情。除此之外，陆五显然抱有侥幸心理，他甚至完全不懂自己马上要遭到一个什么样的打击。 加尔轻轻的冷哼了一声，心中不由自主的泛上一个欲望。他想看着这张脸上喜悦慢慢褪去，直至最后一缕也消失不见时候的样子。 第两百二十九节 至高之星13 陆五确实有高兴的理由。 尽管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乐意回到“战斗现场”去看看，但是高手强烈的建议。事实证明，高手的建议没错。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高手也绝对算一个“老”人了，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久，按照地球的标准，没几万也有几千年了），陆五听了，所以他没有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然后呢，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发财了。 说起来，这一次虽然发生了这么突如其来的事件，差一点就挂了，但是就这件事情本身而言，他真的是验证了所谓“人无横财不富”这个道理。 是的，真正意义上的发财了。要说货币数字化、电子化就是好事情（也许对丢钱的不是好事，但是对捡钱的就是大好事了），可以在很小的一个卡片、芯片、手机或者其他什么电子设备里面存入天文数字单位的金钱。他现在已经不担心浮空要塞的维修费用了，哪怕和加尔的谈判彻底失败，对方因为他的无理而勃然大怒，导致不仅要赔钱还要退款也没关系。 总之，只要对方不是一开始心存恶意就没什么关系……不过陆五猜测这种可能性不大。理由很简单：他们是两个系统的，逻辑上彼此没有上下统属关系。而他们之间的协议，就是陆五签订的那一些，并不是地方军和正规军的官方协议，而只是私人的协议。加尔没资格代表正规军，陆五也没资格代表地方军。 私人的协议，那当然是私人的事情。就算有人撕毁协议了，那也只能说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信用记录被挂上号。就像债主可以上门讨债，欠钱也可以出门躲债一样，除了武力讨账之外，对方能采取的最强硬的手段事实上只有一条——找你上司，上司的上司，或者是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问题是陆五没上司，女妖之门的总督已经死了。按照地球的标准，他现在压根就没人管。正规军这边之所以对他还有一定的约束力，完全是因为他还兼职着“防务委托”这样的一份补贴丰厚的工作。按照女妖之门这地方的情况，只要他能够舍弃那些补贴，他可以谁都不鸟。说到底，就算对方打上门讨债，陆五也可以武装赖账。 综上种种考虑，陆五不觉得这是一个险恶的陷阱。别的不说，哪怕加尔并不是一个中下层军官，而是整个女妖之门防线的最高指挥官，而且不忌惮使用公权力为自己私人协议讨账也没用。因为正规军这边并没有浮空要塞。 按照高手的估计，哪怕女妖之门所有的辉月部队集合起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浮空要塞，哪怕是一座经历过严重事故，性能要打折扣的浮空要塞。 哪怕他有千般本事，愣是从其他地方调集了好几座浮空要塞过来，而且也不怕凯查哥亚特中途插手也没意义。因为浮空要塞被击落的话就是毫无价值的废物了。到时候哪怕把陆五杀了也没有意义。 因此，毫无疑问的，就这个条款改动本身而言，陆五不觉得这是一次很难的谈判。但是这种想法，在看到加尔的第一眼的时候就不见了。 从对方嘴角那一丝冷笑察觉到事情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对了，原来红衣和伊万就说过类似的事情……想要修改这个协议，估计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大概要拿一亿贝利卡。这个价格不是因为加尔这个人特别难说话，而是哪怕红衣或者伊万这样站在陆五这边的人都认同的。以双方的身份，还有协议涉及的内容，陆五估计要付出的代价确实需要那么大。而且就算再高一点也正常。 前面说过，不同地方的文化传统，人类思维逻辑不同的。以一个穿越者来说这一点更是明显。地球人大概会觉得修改一下协议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那种对双方原本目的都没什么实际损害的条款（如果仅仅是为了消除一些不必要的顾虑或者隐患的话），改一下就改一下，双方完全可以本着友好协商的气氛，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予以解决。也就是跑几趟路，说点好话，最多送点小礼物什么的就行了。但是本地人可不是这么想的。额，协议的签订什么的，在这个世界是很严肃的事情，所以陆五提出这种修改要求其实是很冒犯对方的。当然，这种冒犯倒也不会引起什么生死仇恨之类，只是要付钱罢了。 总之这个世界就是不能随意签约。因为签约之后想要修改，那是很麻烦的事情。 当然了，由于前面说过，这个协议其实是非常有利于陆五的，所以就算付出一亿“违约金”，依然是有赚没赔，大有好处。 陆五记得上一次和加尔分手的时候，双方是一种宾主都很愉快亲热的气氛，但是这一次见面情况就万全不同了。罗嘉显然已经把这次见面的原因告诉对方了，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得到，加尔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的善意。当然有一半是因为魔力戒指的缘故。现在的陆五已经财大气粗得多了，魔力戒指可以直接戴着，所以他能够看得非常清楚。 可能因为距离远，加尔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问题是，表情不善也是分很多种类型的。 加尔的表情，并不是那种“你小子这是看不起我？”，或者是“你好烦啊，这种事情也值得来找我？”。如果是这样的表情的话，陆五倒还是能够理解加尔的心情。但是与其说加尔表情是觉得烦，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被无辜的怀疑了，不如说加尔的表情是玩味。他的嘴角挂着一个不自觉的嘲笑，眼睛中有那么一两分的怜悯，这是那种骗子看着倒霉蛋，看着肥羊的经典表情。 埋伏的猫看着老鼠一步步走进自己的伏击圈，估计就是这样的表情吧。陆五看过那些在赌局里出千的家伙，在成功之后，往往都用这种表情看着对手的。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尽管出面的是加尔，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应该是正规军内某些高层人物制订的计划吧。估计是因为不想引人注意，或者其他什么理由，不方便自己主动出面。这意味着……加尔只是一个代理人。 就算要修改协议，加尔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冒犯……因为他根本只是一个表面上抬出来的傀儡，一个代理人罢了。 估计他已经知道自己在竞技场所获颇多的消息了吧。这不是什么秘密，罗嘉几乎都知道，所以只要稍微提起几句，罗嘉大概就会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毕竟，罗嘉那个家伙是个特别热情的人，不经意之间很容易暴露秘密。再说了，陆五在竞技场的事情也算不上秘密，有足够多的观众可是目击了一切的。 所以他是打算……拿我当肥羊宰吗？ 伊万红衣说过，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要付出一亿左右作为代价，但是这个“正常情况下”本身就意味着这个数字是可以谈判的。并不是说陆五付出一亿就能搞定，所谓欲壑难填。如果是刻意为之的话，就算敲诈很多也很正常。 看着对方那张脸，就会让人很不爽啊。 “搭档，你在想什么呢？”高手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就感觉上，和通过耳朵听几乎没什么两样。 “高手，我想，那个协议应该不是加尔一个人的事情吧？” “当然了，那肯定是有一个团体……有那么一个群体，希望借助浮空要塞的力量立功呢。毕竟特殊时刻，要是被高层看上眼了，很可能一步登天。这种现象我见识过无数次了呢。对于社会形态的智慧生物，这是很正常的行为模式。” “那么，这根本不是加尔的事情，不是吗？我们正确的做法……”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去找这个团体的负责人，而不是找加尔这个代理人说明事情。这样的话，就算是赔偿，也是赔给应该得到赔偿的那一位，而不是被人白白的吞掉。 “哈，搭档，你不想付出赔偿对吗？”高手发出了一阵笑。吃了神能之后的高手不仅拥有心灵感应的能力，而且能够将一些复杂的信息直接输入陆五的脑海里。“其实这非常简单。” “非常简单？” “嗯，很凑巧呢，我刚刚破解了那个术士的终端。虽然说费了点时间，但是对本大爷来说，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啊！哈哈哈……” 陆五突然想起，高手好像很长时间没用这种口气说话了。嗯，这应该是高手最初的口吻吧？说起来，自从高手和他搭档以来，在言语方面一直是向着正常地球人靠近的。但是这一次，高手显然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中。不是普通的兴奋，而是那种完成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之后，溢于言表的兴奋不已。 “……居然是灵魂波动、生命体征、电子信号形成的三重密码，真的是很了不起。不过在认真起来的本大爷面前，这些都是渣渣啊！” “高手，那个不重要吧？我们现在需要的是……” “正相反，搭档，这个很重要。”高手说道。“还记得吗？这可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终端之间，高性能，高权限的终端可以对低性能，低权限的终端进行入侵。之前那个女术士就入侵过你的终端，可惜她遇到了我，偷鸡不着蚀把米。但是这一次，我们手里有了术士的终端，能够很方便的进行入侵！”高手可以的停顿了一下。“明白了吗，搭档。我们不必赔钱，可以直接把合同按照我们的需要改过来。” 第两百三十节 至高之星14 “能行吗？”陆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必须要说明的是，他们之间的协议，或者说合同，并非纸质版的。前面说过，这个世界虽然有纸（也就是原材料或者说成分和地球不同而已），但是电子化却已经非常普及了。所以他们签订合同是电子文档。而且这里和地球比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地球上电子签名防伪绝对是一件相当麻烦，难以发展的技术，但是在这里，这却是一件完全不成问题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身份证，可以直接使用它来进行签字画押。 “当然能行……不，应该说，原本就是很容易的事情。”高手说道。“搭档，知道什么叫不平等吗？这就叫不平等！千万别拿地球上的标准来衡量这个世界的事情。” “可是，协议签订之后，不止是我们两个人的终端里有，数据还会备份在中转塔之类第三方里面，所以……” “哈哈，搭档，所以说你的思维还在地球的模式上，这个世界，可没有‘公平的第三方’哦。术士们可是控制着所有的一切……总之，这么做没问题吧？” “好。”陆五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人，毕竟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此事过错在他。但是抬眼看到加尔那张居高临下看着肥羊的脸，他就马上做出了决定。 加尔并没有魔力戒指，所以他也就犯下了这个错误——在普通人的感觉里，此时两个人的距离还远，还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时间又短，没办法将对方的表情仔细端详揣摩，所以他没有半点掩饰的必要。他却是忘记了陆五这个时候兜里已经揣着一堆的魔力戒指，至少暂时不必在意这么一点点的损耗。 两个人稍微打了一下招呼之后，到房间里面坐下来。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有三个人，也就是罗嘉。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罗嘉也许是工作很忙，也许另外有事情缠着脱不开身，居然没有来。所以只有两个人了。说句实话，这种气氛很不好，两个人面对着面，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加尔先说话了。如果说他之前对陆五有着轻视的态度，那么这个时候他的轻视已经增长了一百倍。毕竟只是一个边境小地方长大的人，也许有那么几分运气，也许有那么几分不怕死的勇气，但是其他方面就乏善可陈了。要说这件事情上后知后觉倒也罢了，但是约出来谈判，却没有很好的表达沟通能力，估计原本能谈成的事情也直接失败了吧。 当然这件事情上更没有半点可能——原本就是一个圈套。陆五一头钻进去之后还想全身而退？做梦去吧！而且，这件事情上，也不是加尔自己说的就能算的。 晚星家族那边的意思是谈判——只要陆五能把主导权让出来，哪怕在浮空要塞上给陆五留一个位置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加尔最初也有这种想法，现在看了陆五那副神情，这个想法也已经灰飞烟灭了。 看他那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木讷样子……不乘机为自己捞一笔，还真的是对不起这个机会啊！ “罗嘉跟我说，”加尔慢吞吞的说道。“你似乎想要改一下我们上一次的协议？”说句实话，来联系的人居然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情报贩子，这让加尔相当奇怪。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一样，一个情报贩子最大的立场就是中立——和谁都扯不上关系（就算扯上了关系也绝对要保密）才能当一个情报贩子。要说罗嘉是被陆五雇过来的……却也不像。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似乎并不重要。 说完之后，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陆五，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事实上……”陆五。“有人告诉我，这个协议有一点点不太对头的地方。” “啊，”加尔的脸色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不会是想要修改协议吧？” “我有这个想法。”陆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在魔力的影响下，人类的思维速度能够加快很多倍，这会让整个世界看起来都变慢了，所以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加尔脸上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那种夸张的表情，眼角那嘲讽的笑意，无不说明对方在装腔作势。而这种神情，如果想要做一个比方的话，完全可以参考地球位面上那些掌握着权力的官员。 如果是完全不行倒也罢了。但是那些可行可不行的，拿捏在他们手里的，基本就是这样的态度，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要研究研究，讨论讨论，商量商量。当然，这些都是表面话，背后话呢，其实就是伸手要贿赂。 以这个世界的规矩，不知道这个叫做加尔的中层军官到底有没有此类权力。但是没有也无所谓，反正这种事情显然似乎可以无师自通的。 “这个问题相当大，”加尔是一脸的无辜。“陆五，我直接摊开来说吧，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是不介意的啦。但是你知道，这件事情真正的主导者并非是我。” 总之，先把自己撇干净，摆出一副站在对方立场的态度。这也是此类情况下的正常事情。在博弈之中，掌握的优势越大，态度就可以越随和，越亲热。但是，再亲热再随和，真正的关键地方最多也只是说得模模糊糊，绝对不会明确答应下来的。否则怎么索贿受贿呢？ …… 罗嘉越走越觉得迷惑。 自从他从学校毕业之后——或许可以提早一点，从他入学开始，他就没见过这么让他牵挂的事情。是的，这是一个典型的传道事件，或者说神棍事件。和那些诈骗类似，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暂时还不明白这件事情上他有什么损失。 一定要说的话，假如那个女术士回来，他估计就死定了。当然，如果他呆在竞技场不走，女术士估计也不会放过他。毕竟对方这是半公开的杀人，终究有些忌讳，能少一个目击者就要少一个目击者，不是暧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他那颗自认冷静理智的心，却隐隐之中承认那个神棍的说法的。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他的内心，其实如普通人一样的软弱。总之，不管怎么否认，罗嘉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件事情是可信的。 那个女术士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他自然也就安全了。而这个，正是那个显然并不存在的，名为“无上圣主”的神灵的恩泽。 是的，无上圣主显然并不存在，是一个空虚的信仰。既然是空虚的信仰，那当然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了。所以他是毫无任何心理障碍就宣布皈依的。但是现在，却有一股莫名的不安和焦躁。他不想要和这个事情扯上关系了。 但是今天的这个事情真的很可疑。说句实话，他还搞不懂那个神棍到底是怎么说服了他的那群前雇主。 那群家伙想要什么，罗嘉是一清二楚的。拥有一座属于私人的浮空要塞意味着什么？这不只是意味着一个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还意味着自己能更上一层楼。 从校官进阶的将官是惊险的一跃，可以说，就是一条深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跨越过去的。罗嘉经历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就越能明白其中的难度——能力、功绩这两个前提倒还罢了，有野心的人，一般来说并不会缺少这两点。如果这两点都缺少的话，那么也不会有此类野心了。但是，最后一点因素就难了。至于这最后的条件，有人称其为运气，有人称其为家世，不是每个人都能迈过去的。那就是浮空要塞的资历。 到底是升为将官之后得到了浮空要塞各种指挥官的资格呢，还是先有资格再晋升为将官？通常来说，大家看到的情况总是相同的：一个军官通过考试得到了指挥官的初步资格，拥有了资格证书，然后成为了某一座浮空要塞的指挥官之一，并得到将官的军阶。这两者到底谁先谁后？有的时候真的很难分辨出这两者。但是，如果有人细心去追查，就会发现一些比较少的例子——那就是拥有了资格证书（这个倒是每年固定时间考试，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正规军军官，跑到地方军去担任浮空要塞的指挥官，然后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会因为这份特殊的经历而加入将官的行列。 他的那群前雇主，正是打着这个好主意。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那种情况下，就算是高层有人坚决的反对也没用，最终肯定也会看在浮空要塞的面子上，捏住鼻子也会让他们进入将官的行列。 那个神棍……该不会真的拿出一座浮空要塞给他们吧？不过罗嘉马上就把这个念头赶离开脑海。这太不可思议了。除非是某个势力拥有自己的浮空要塞却缺乏相应的指挥官！但是，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当某个组织拥有一座自己的浮空要塞的时候，它是不会缺少一批指挥官的。 他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为什么他会在意这个？空虚的信仰本身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在想着一个法子，让自己能够脱离这个宗教——不是向谁申请，而是说服自己。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那个祭司传授的祈祷之法。那是并不复杂的办法，只需要将圣徽捏在手里，虔诚的向着神明念诵一段赞美的经文即可。祭司也说过，这是最简单，但是效果也最差的办法。合理的办法应该是设立祭坛，选择祭品进行祭祀，并且要由一位祭司主持仪式才对。通常来说，这种没有任何献祭的直接祈祷并不会得到神明第一时间的回应，只有在最迫不及待或者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会被采用。 不过他也特别的说了，像罗嘉这种神明青睐的人，也许有特别的效果也说不定。 真有趣！罗嘉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逆反的恶意，或许他可以直接给那位神明出个难题？于是他拿出徽章，按照祭司传授的，念诵了一套对神明的赞美诗。等到赞美诗结束的时候，他就向着神明提出了一个要求。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要求解决他面对的那个小小难题，也就是关于加尔和陆五见面爽约的事情。这不是大问题，但是可能对他的名誉和信用造成一定的打击。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这是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陆五现在小命要紧，怎么可能还去见加尔？但是既然神明没有完成他的祷告，没有满足一个信徒小小的期待，那么，他抛弃神明也就理所当然了，不是吗？ 他念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立刻就后悔了。 第两百三十一节 至高之星15 没有办法描述这种感觉。 在他念出最后一个音节之前，他是走在傍晚的街道上。此时天空还没有完全黑透，四周却也是华灯初上，街道上不是车水马龙，但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虽说稀疏，却也不少。但是在他念出最后一个音节之后，整个世界似乎瞬间变得混混沌沌的，他清楚的感觉到在被时空阻隔的远方，有一双眼睛看了过来。 无法形容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他确确实实是感觉到一双眼睛从时空彼方看了过来。这不是他眼睛看到的，而是大脑直接感觉到了这个概念。 一双眼睛，从不知名的远方看了过来，那目光直接穿透了一切时空阻隔，直接照射在他的身上。尽管这只是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的随意一瞥，但是足够让凡人感觉到那强大到难以形容的无边伟力。 如果要形容那个存在到底是什么的话，唯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神”。 超越世间万物之上的存在，永生不灭的伟大神灵。与其比起来，人类渺小得简直不值一提。对方仅仅是这么隔着万水千山的随意一瞥，就能让人类全身颤抖，恨不得下一瞬间跪下来磕头。 必须要承认罗嘉是一个很坚定的无神主义者，因为在经过最初的震撼之后，他想到的念头居然是术士和魔法——虽然他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他知道术士是可以创造不存在的虚妄感觉的。换句话说，至少在逻辑上，让人感觉到这种事情并不离谱。 我被术士袭击了吗？他定下神来转头四顾，四周一切风光依旧，没有术士，没有危险，更没有看到那个不怀好意的女术士。而且没其他人察觉到他的异变。距离他最近的那个行人依然在赶路。刚才那种感觉，那种只能称为“神灵瞩目”的感觉，似乎只有被他一个人接收到。 然后，一个意念在他脑海里升腾而起。 转瞬之间，一系列信息进入他的脑海。那是无上圣主直接向他示意神谕了。无上圣主清楚的向他表示，作为一个凡人，罗嘉的行为模式颇符合神明的口味，得到了他的欣赏。而且因为他皈依为无上圣主的信徒，所以神明特地的赐给他三次机会，满足他三次合理的愿望。 第一个愿望当然就是关于女术士的事情，无上圣主清楚的表示罗嘉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第二个愿望就是刚才所说的，关于陆五和加尔见面的事情。无上圣主同样清楚的表示，这个问题也彻底解决了。 第三个愿望么……无上圣主表示，你可以随便提，但是一定要注意，这是最后一个愿望了。当然了，说是随意提，显然不能提那种亵渎神明的恶意愿望，比方说“我要小钱钱，小钱钱，然后再来三个愿望”什么的。那种就是讹诈神明，换来的就不是神恩，而是神罚啦。 那双冥冥之中投来的目光远去了。 罗嘉发现自己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这个异常的举动倒是引起了人的注意，有路人过来询问，但是被罗嘉推脱掉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真的会有神？ 尽管罗嘉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无神论者（辉月和冥月高高在上，不是那种通常意义上的神明），但是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哪怕最雄辩的言论，最严密的逻辑，在事实面前同样脆弱不堪。 真的是神吗？不是术士一个恶意的陷阱？等等，这种心灵感应的能力……和术士不同。 要说术士的心灵感应，他可是见识过的。毕竟作为一个情报贩子，在某些方面而言，他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确实两者有点类似——术士同样能够不通过语言手势，而是直接将信息输送到对方脑子里——但是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在你耳边大声喊话一样。而这一次，无上圣主的心灵感应却是一种非常温和声音，绝对不是术士那种震耳欲聋的感觉。不止如此，术士们的表达能力和无上圣主也有所区别。术士们的心灵感应其实和正常人说话没什么不同，最多只是速度快一点，表达更加清晰，而且不会让人有误解，而无上圣主则是把相当份量的信息，瞬间输送到罗嘉的脑子里面。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输送，而是瞬间，全部塞进脑海里，而且能够让人正确的理解。 这个……应该就是神吧？ 而且，无上圣主居然对罗嘉颇为欣赏。 说句实话，罗嘉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个人有什么地方值得欣赏。怎么说呢，虽然他是个军人，而且还是一个中层军官，但是他在这方面第一没有才能，第二没有野心。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未来会在军职方面有什么特别的发展，更别说跨越那宛如深渊的一步，进入将官阶级了。 他的野心，或者说他常常向别人提及的野心，就是加入某个贵族家族里。不过呢，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他自己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朝着这个方向积极努力。是的，至今为止，他赚的钱几乎全部花在那些兴奋剂上……这种做法，怎么着都不像是积极主动的想要加入某个贵族之家吧？就算是某个贵族家族非常需要外来人手，对于罗嘉这样的人，他们也肯定会敬而远之的。 要说他有什么特长，那就是对于各类消息有着灵敏的嗅觉——天生就知道如何从一些看似无聊的流言之中分析出有用的情报。 我怎么就得到了神明的青睐了呢？虽然不知道所谓无上圣主到底是不是神，但是至少目前，它是一个神的可能性很大（虽然可以说有着无可辩驳的证据了，但是瞬间让人脑子思想转变却也很难）。难道正是神威难测，凡人不可揣测吗？ 他定了定神，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神许诺给他的三个愿望。 神亲口承认许诺给他三个愿望——可惜的是他已经浪费了一个。没错，要说第一个愿望，也就是对付女术士，那是生死攸关，不得不选，第二个愿望却是完全多余的。是的，自己的名声虽然也重要，但是这么一次爽约并不会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爽约放人鸽子嘛，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找个借口什么的，事后能对付过去就行了，根本没必要浪费一个愿望这么严重。这可是神明许下的，任何都可以实现的愿望啊！ 幸好他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这个机会可不能浪费了。他能够向神许诺什么呢？钱吗？估计几亿贝利卡对神来说，那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值一提。 不行，钱这种东西虽然很可爱，但是用这么宝贵的一个机会去换钱那就太过于愚蠢了。要知道这是一个神的承诺，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灵，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换一座浮空要塞的啊！ 他脑子里瞬间跳过那么一大堆自己过去一直只能遥望，因为相距太过于遥远，以至于连希望都没有东西，包括浮空要塞、将官职位、加入贵族家族、延寿手术、乃至于获得称号什么，这些都是一个人能够渴望得到的最巅峰的东西。过去的他别说达到了，连想上一想都是在浪费时间。但是现在，有了神的力量，这些似乎都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了。 刹那之间，他满心火热。 可惜的是，罗嘉毕竟是这个世界底层的人物。他渴望的东西太多，但是愿望却只有一次机会。他马上就用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一个机会是绝不容挥霍浪费的，他需要，也必须仔细斟酌，认真考虑，细细思量之后才能做出选择。是的，神是慷慨的，它并没有限定时间，也就是说，罗嘉拥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思考。 等到他的这份热情稍微冷却下来一点点，然后他才想到另外一个事情。 那就是神到底是怎么满足他的愿望的。 神承诺那个女术士不再是他的问题——但是无上圣主却没说明到底是怎么个解决问题的，是神明出手杀死或者警告驱逐了女术士吗？亦或者用某种方法混淆了女术士的精神，让女术士彻底离开？他必须要校对一下，如此才能确定，神到底将会怎么满足他的愿望，以此为基础，他才能充分的利用神的这个许诺的愿望。 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他显然必须去问问女术士本人。想到那个女术士……罗嘉就把这个念头赶走了。神是承诺过女术士不会来找他了，但是如果反过来他去找女术士，神可就没有任何保证了。 不过幸好，第二件事情比较简单。是的，神承诺他的问题解决了，也就是说，他没有放加尔的鸽子。这有两个解决办法，第一是让加尔自己也失约了——如此一来双方都没有到场，这个约会本身也就不成立了。第二个办法就是通过神力，硬是让陆五不知死活的去和加尔见面，这个可能性就很低。前者可以说这位神明的力量有限，而后者，这位神明估计哪怕不是全知全能，也距离全知全能不远了。当然，也可能有其他的，他一时想不到的解决办法。 想到这个，罗嘉的心头一热。他顾不及其他，赶紧朝着约好的地方赶去。因为心情太过于焦急的缘故，他甚至是一路跑着过去的。 这段路并不能说很长。 第两百三十二节 至高之星16 浮空要塞降落到很低的低空，专用的通道电梯被放下来，各种人员和物资现在可以通过电梯上下了。其实如果地方够大够平，浮空要塞甚至能降低到一个台阶那样的高度，让人毫不费力的迈动双腿就能上下。但是通常来说不会这么做，因为这种土地需要专门平整过，而且万一磕着碰着什么东西就亏大了。 隐站在舷窗边上，看着脚下繁忙的人流。 “这个世界要改变了。”他轻声的说道。 “这个世界早就需要改变了。”伊万跟了一句。“这是一件好事，也是我们几十个世纪的期待。” “这意味着我们将服侍一位……”隐脸上呈现挣扎之色。“不知从何而来的，非人类的智慧生命。” “你也可以称它为神，不管这个词是不是吻合你心中最初的那个概念。”伊万耸耸肩。“兄弟，你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用这么聱牙佶屈的词。” “这个神想做什么呢？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也许是随便玩玩，也许是统治这个世界，”伊万回答。“也许。但是我相信，我们这些人的日子会比现在强一些，这就够了。” “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不得不站在一面旗帜下向术士冲锋，去送死。” “哈，人终有一死。”伊万笑了笑。“我这把年纪，本来连军人生涯都结束了，就算死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延寿手术什么的，我可没有指望过。而且，就算是以神的名字去送死，那也不亏。看看我们现在拥有了什么？其他暂且不论，那个抗魔金属的配方就值得我们付出的一切了。多少兄弟会先贤渴望和追求的东西，现在就在我们手中。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你也能明白吧，这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隐沉默不语。如果说一天之前，隐大概也会觉得抗魔金属是足以改变世界的重要东西，但是现在，也许是被伊万说服，也许是被事实说服，他也不得不承认，要说改变世界的真正关键，还在于凯查哥亚特自己。 “对了，维修进度怎么样？”伊万说到。“就在刚才不久，陆五应该联络了你了。” “是啊，他要求加快速度。”隐似乎笑了一下。“速度第一，资金问题可以商量。我告诉他说，唯一的办法就是粗修，不细细检测，而是发现问题就整个进行更换，如此方能有效加快速度。你猜怎么着，他居然一口答应了。他大概在大本营那里发了横财了。” “那么，要多少时间呢？” “哈哈，如果是那种维修方法的话，傻瓜都能修啊！出了故障就把整个部件换掉……估计五六天内能基本完成，二十天内能全面完成，就算加上零星的扫尾检测什么的也不会超过三十天。当然了，比起我的原定计划，这个消耗的资金，增加百分之五十都能算少的啦！你等得不耐烦了吗？” “我？”伊万有些迷惑的看着对方。 “我是说，等到浮空要塞修理好，陆五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吧？”这段时间以来，他看清楚也想明白了。虽然整个军团的最高指挥官是陆五，但是显然真正在背后操控一切的是伊万。有着凯查哥亚特的庇护，只要伊万愿意，随时都可以把陆五和红衣干掉（也许不会被干掉，但是在真神面前，收服几个凡人为信徒还不是小菜一碟？），真正的直接控制这座浮空要塞。 而这座浮空要塞，应该是凯查哥亚特想要的东西。嗯，不管怎么说，也只有这种战争机械，才是陷入和冥月激战中的凯查哥亚特真正需要的东西吧。 “呵呵。”伊万笑了笑。“可惜你弄错了。浮空要塞是陆五的，我是他的手下。”他停顿了一下。“这是神的旨意。” “你的意思是……那个陆五……” “对，他似乎很得到神的宠爱。”伊万两眼望天。 “可是，如果我没弄错，他应该不是信徒吧。”隐不可思议的回答。 “所以说神威难测。”伊万回答。“而且，作为一个凡人，最好还是不要质疑神明。无论你是不是真心侍奉它。” 他最后一句话让隐沉默了许久。 “那个，伊万兄弟，你应该听说过那个说法了吧？” “什么？” “冥月那边，似乎打算出动一个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隐迟疑了一下。这种事情是没办法保密的，此类军团的要说细节方面的行动倒也难说，但是大致上的调动，辉月瞒不过冥月，冥月也瞒不过辉月，暗盟兄弟会更是无所不知。就如这次一样。“凯查哥亚特不一定能撑得过去。” 他转头看向伊万，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期待从伊万的脸上看到些什么。不过，至少他看到的是伊万平静的面孔。显然这个消息哪怕他不是提前知道，起码也是找有所猜测。话说回来，冥月对付凯查哥亚特也算是手段尽出，该玩的花样都玩过了。剩下的无非就是两条，一条就是出动真正的精锐部队，实行斩首一击；另外一条就是出动数量上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庞大军队，从正面以数量压倒对手。 “你觉得这一次神能赢吗？冥月术士们可是很有信心的。” “如果说我的希望，我当然是希望我们的神能赢了。”伊万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然后他笑了一下，冲着目瞪口呆的隐眨了眨眼睛。 “天已经黑透了呢。”他说道。 确实如此，整个世界都已经沉浸入黑暗之中，进入了“夜”的领域之内。 “不知道我们的军团长大人，现在在干什么……”伊万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能简单的处理？呃……”陆五被门边的声音惊动，他转过头，看到罗嘉出现在门口。 那是非常狼狈，或者说非常凄惨的样子。罗嘉的嘴唇破裂，半张脸都肿起来了，一个无比清晰的五指痕迹被牢牢的刻画在他的脸上。这种程度，让人马上就联想到例如“暴力”“海扁”“牙齿掉了”“脑震荡”之类的词。要说他除了脸上的肿胀之外并未有其他伤害，真的要归功于女术士的力量掌控的非常完美。她那个时候确实是手下留情，否则的话，起码轻微脑震荡是跑不掉的。 难怪今天罗嘉的行动这么诡秘……不太正常。陆五下意识的脑补了一下，莫非似乎遇到旧情人来泄愤？或者是债主逼债？还是犯了错，被长官严厉的惩罚了？ 说起来他对这个世界的军纪真的了解不多，除了阿琪曾是迦舍城的监察官，负责军纪的之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而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阿琪似乎从来没在乎过军纪问题。 陆五下意识的运转了魔力，让自己能够清楚的看到罗嘉的每一个细节。 虽然脸部肿胀导致表情变形，但是他还是看出了罗嘉脸上露出的并非是沮丧消沉，或者是惭愧羞耻之类的表情。罗嘉的表情先是愣了愣，似乎看到陆五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然后瞬间变成了狂喜！ 是的，狂喜，大概就是财迷遇到财宝，赌鬼通杀三家之类时候的人类表情。那一瞬间，陆五差点以为罗嘉正被人追杀中，所以看到朋友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表情。 “罗嘉，是你？”边上的加尔也察觉到第三者的诡异。“你脸上怎么了？”他对于罗嘉这种样子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本来么，情报贩子这碗饭虽然堪称是无本买卖，但是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正确而隐秘的消息会引起其他人的忌惮，错误的消息更是会引发顾客的不满。错误的消息、过时的消息甚至是误导性的消息，基本上都会发生此类后果。其实揍一顿还是轻的啦，真的因为情报错误而造成严重损失的话，把情报贩子宰了出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事，我很好！”尽管罗嘉的脸上肿得简直像吹气了一样，但是他的言行举止之间，可是没有半点沮丧的气息。相反，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那股狂喜。他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现在，这场谈判的三个人都齐了，两位当事人，一位中介。 “抱歉，我来晚了，因为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希望两位体谅。”罗嘉说道。“很高兴看到你们已经谈了一段时间，谈得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简直是他的幸运日——尽管他今天遇到了一件堪称最倒霉的事情，但是最终，事情却有了一个超乎想象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得到了一位神明的垂青，被许诺以兑现三个愿望，尽管他浪费了一次机会（这让他想起来就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但现在他至少还剩下最后一个机会。 罗嘉清楚的看到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回答。 “关于协议修改的事情，”罗嘉追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认为完全没必要修改了……” “没问题，我认为稍微修改一下是可以接受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前面半句话，但是后面半句话的意思却正好相反。 这一次，就算是罗嘉也惊讶了一下。因为说出“不必修改”的是陆五，而说出“可以修改一下的”是加尔。 这两位该不会是台词拿错了吧？ 不止是他，加尔也显然非常的惊讶。他呆了那么好几秒钟，然后才问。“陆五阁下，您的意思是……” “不必修改了。”陆五说道。“我觉得这个协议很好。” 他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让陆五放弃了？加尔有些疑惑的想着。毕竟陆五不一定能真正的看出这个条款的意义，他可能觉得只是一个隐患，不值得花费什么代价？可惜了，一头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原本以为可以捞一点外快的……不过反过来也好，反正他的浮空要塞指挥官的身份跑不掉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把协议重新校对一次吧。”罗嘉提议道。 第两百三十三节 至高之星17 协议重新校对一次是很正常的要求。 虽然说电子协议都是存在各自的终端里面（也许还会备份在其他的存储设备里面），但是作为这次谈判的中间人，罗嘉并没有见过这份协议，所以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加尔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不太对头了。 陆五脸上是充满自信的神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不是那种谈判失败，在愤怒和失望中彻底放弃的表情——这要么是他有着媲美演员的表演能力，要么就是确实如此。 他转头看了看罗嘉，后者脸肿了半张……但是表情比较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当然，眉梢的那一抹狂喜是掩饰不住的。 完全搞不明白，这货冥冥今天（也许就在不久之前）被人揍了一顿，但这表情可不是被揍一顿的人应该有的，而是走路捡到黄金的人才有的。就算是因此了结了一段旧账，也不可能高兴成这个样子啊。 等等，罗嘉这个家伙……他虽然是个情报贩子，但是却又不止是单单卖情报。只要价格合适，他也可以干一些诸如坑蒙拐骗偷，或者白手套、代理人甚至是其他一些事情的。本来也就是如此，这货只是一个兼职的情报贩子，只能算是小有名气，沾惹点其他行当，多赚点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 而陆五刚才显然是打算修改协议的，但是罗嘉一来，他立刻改主意…… 加尔脑子里突然感觉到一股很不妙的预感。 但是感觉归感觉，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校对协议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只需掏出自己的终端，启动并打开投影开关即可。电子版的协议就会浮现在空气中，将那一条条的内容展现在观众们的面前。要知道，修改自己终端内的协议很方便，但是修改对方的终端里的数据那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双方的协议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他们还可以寻找第三方存储设备，并以第三方存储设备里面的协议作为最终版本。如果这场争执闹上法庭的话，那位和最终版不一致的协议拥有者就要倒霉，甚至可能是倒大霉。 但是这一次，事情显然没那么麻烦。两个人的协议是一模一样的。就算最挑剔的人也没办法说他们有什么不同——因为它们确实就是一样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甚至每一个空格都是一致的。 “很好，我们达成一致了……”罗嘉有些兴致勃勃的说道。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真的是再好不过了。特别是现在。他急着回到自己的住处，好好思考到底要向无上圣主要求什么东西才好。这可是一位全知全能（哪怕不是，也差不多了）的真神啊。如果他只向神明索要一些简单、廉价、容易得到的东西，这不但是对他自己利益的背叛，也是对那位全知全能的大神的亵渎，不是吗？ “等等！”加尔一声爆喝打断了罗嘉的话。 “怎么？” “协议被篡改了！”加尔瞪大了眼睛。其他的地方他并不关心，说白了就是送钱给陆五维修浮空要塞——反正这些钱都不是他出。但是最关键的地方，允许他的军团登上浮空要塞的条款……这些统统不见了。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篡改？”罗嘉提醒道。“两份协议内容是完全一致的。” “被改了！”他对这两个狼狈为奸联合起来作弊的家伙怒目而视。这显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或者说，这就是罗嘉被人揍得一脸猪头还能保持这样欣喜的理由！ 前面说过，想要修改自己终端里面的电子文档，那并不算太难的事情，但是要修改对方终端里的文件就很困难了，因为正常情况下，每个人的终端都是随身携带的，想要偷过来，改掉再放回去，估计这种招数只能对最愚蠢最粗心大意的人使用。 但是这个世界有名为“魔法”的超自然力量。 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的事情，用魔法来做就简单得多了。比方说，某个晚上用魔法让加尔陷入无法醒来的睡眠，然后拿着终端随意修改内容，到天亮前结束魔法，让加尔自然醒来。如此一来，当真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 加尔在心里几乎立刻脑补了一个此类的故事——在他不经意之间，协议的内容已被篡改扭曲，这不是他的错，最多也只能说没有料到陆五会如此的坚决。 幸好，还有后招。是的，协议签订之后，他们理所当然的会存储到那些被锁定后只能读，不能输入的第三方储存器里面。这是一种常用的技术，极为可靠。除了暴力破解——也就是所，从物理上而非技术上，将存储设施摧毁——之外，几乎根本无法更改。而这次因为涉及一座浮空要塞，加尔自然选择一个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也就是大本营最中心的那一个。 “被改了？”罗嘉也有些愕然。陆五做的？可是，就他所知道的，陆五在这里可谓举目无亲，根本没有干这种事情的条件。 “少装了！”加尔怒吼了一声。某种不妙的预感让他明白，事情发生了超乎想象的变化。前面说过，陆五修改自己的电子文本很容易，修改加尔手里的电子文本也不算太难（前面说过，只要一个术士就能做到），但是做了这两者是没用的。因为除非他能够修改修改大本营的中央数据，否则到头来就是一场空。 他迅速的用自己的终端联系上大本营的中央数据库，从中找到自己存储的文本——那个本来只能读取复制，但任何人都不能修改的文件……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切。那份理论上无法修改的东西，现在已经完全的变了一个样子，或者说和他们手中的没有任何区别。 几分钟后，加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终端的联系功能。他联系的对象也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 “大人！”加尔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没错，照理说，这件事情的责任不应该是他，但是……怎么说呢，这不影响他的额头冷汗一滴滴的向下流。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次汇报。当然，成功隐瞒了他所有的小动作，反正那些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是吗？ “这不可能！”等到他说完，对面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陆五的根底我很清楚，他在大本营这里连熟悉的人都找不到几个，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而且，就算是他想要做什么，也得确认过才行吧？！” 这是很正常的逻辑，如果一个人发现对自己极其有利的协议条款存在某种隐患，他第一反应是通过协商把这个隐患去掉。只有在非常确定这个不是因为失误而产生的隐患，而是刻意安排好的陷阱，他才会采取其他行动。 他关掉通讯，用手覆额，半天没有说话。 其他暂且不论，单单这件事情本身只能说陆五的迅猛果决，远超正常人。 他这一次是真的低估了对手……不，是他大意了，真的大意了。那个年轻人拥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决心，能够舍弃别人不能舍弃的东西，做出别人不能做出的决定。 他之前就在浮空要塞的事情上做出了一次类似的决定。 那个时候，隐判断浮空要塞如果飞起来，就会在几十天内坠落，之前花费的所有金钱和心血就会全部付之东流。没错，浮空要塞很重要，就算是一地总督，也不能等闲视之。但是一座注定会在短时间内坠落的浮空要塞就谈不上什么价值了。正常情况下有什么人能做出那种决定？ 事实也证明若非这个决定，陆五必败无疑。格鲁马斯安排了大量军队——他唯一失败之处就是没有派人监督浮空要塞的维修工地。因为那个时候的格鲁马斯，就和现在的他的一样，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陆五会舍弃浮空要塞，强行让浮空要塞升空。 这个判断绝不能说错，因为格鲁马斯至少没有在浮空要塞上花费半分钱，陆五却已经投入了几乎所有的金钱。谁付出比较多一目了然。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出那种判断。 但是，陆五就算有超乎寻常的嗅觉和果断，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正如他刚才说的，陆五在大本营这里，别说关系了，连熟人都没有几个。 一个举目无亲，找不到关系的人，纵然有决心有果断，又能干什么呢？他怎么才能篡改那些本来无法篡改的数据呢？ 别的不说，单单找个术士帮忙，就是相当麻烦的事情。更别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买通负责数据储存的官员，让他有机会篡改数据…… 靠着陆五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其中一定有什么人帮忙。而且很显然，这个人是一个手腕圆滑，人面广泛，甚至有一些秘密渠道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短时间里解决陆五的大难题。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太多时间，因为他很快就明白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罗嘉！”他从嘴里吐出这个名字，就像吐出一块黏在舌头上的毒药。 第两百三十四节 至高之星18 老妇人饶有兴趣的坐在房间里，看着前方的画面。她的一只手轻轻的托着下巴，半截脸庞从兜帽的阴影里显露于外。 终端里正是下午发生的那场战斗——具体点说，就是在竞技场上的战斗。这种战斗，以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可谓超人之战，赏心悦目，极富观赏性。但是以一个高阶术士，而且是一个强大的高阶术士的角度来说，这种战斗就乏善可陈了。 但是老妇人看得津津有味。 “有趣……受过第四律的格斗训练……”她轻声的说道。“显然是短期的培训，但是这绝非靠着自己一个人能够领悟出来的。” 她暂停画面，然后拿出一个终端稍微操纵了一下，终端对面立刻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院长大人，您又找我什么事情？” “是你给陆五第四律的格斗训练吗？”老妇人用温柔的声音问道。“这可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啊？”终端对面的人显然极其不满。 “哦，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我训练陆五干什么？而且您也明白，我是学者，不是教官，更不是一个好教官。此外我也没多少多余的魔力戒指来送人。那玩意可相当值钱的！” “哈，我记得你以前就是靠出售这种东西，用你的权限来赚钱的……一转手就能赚很多，这可是一笔好买卖。” “院长大人，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凭什么我的研究项目批不下来，拿不到预算？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想办法自己筹钱……这事不早就过去了嘛？现在提它干什么？您旧事重提也没有用啊，我已经得到赦免了，已经是无罪之身。” “那么，陆五身边，还有其他的术士吗？” “我相信没有。如果有的话，”声音里面犹豫了一下。“那肯定是提前一步发现了我，并且一直都在刻意的避开我，以至于让我没有察觉。但是，刻意避开一个辉月术士的，应该只有冥月术士了吧？” “原来如此，确实，如果是辉月术士……除非是逃犯，否则没有躲避的必要。而且逃犯也不会女妖之门久留，估计早就离开了吧。”老妇人点了点头。“常理来说，确实如此。”她按了一下开关，结束了对话。 “所以这件事情已经脱离了常理。”她轻声的对着前方的空气说道。“冥月安排下的暗子吗？但是，感觉也不太像。” 然后她开始继续看着视频。画面很快就到了陆五和女术士较量的场面，当双方进行最后的一轮冲突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女术士的身体在空中以完全违反惯性法则的姿态避过了这最关键的一击。陆五因此失去平衡，撞到了竞技场的墙上。然后迎来那本来完全无法躲避的致命一击。 “真有趣。”老妇人当然知道这是刻意的。之前女术士都是伪装，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力量，只是不想让台下的观众知道她术士的身份罢了。魔力戒指和一个正牌的术士本来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连相比的可能性都没有（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有可比性的话，魔力戒指早就不是现在这个价格了）。她刻意的伪装，刻意的压低力量，一切都是为了这最后一击。 这一击不管时间还是角度，选择的都无懈可击。正是陆五欲躲却无法躲的瞬间，而这一拳的力量，如果被打中的话，估计整个脑子就会像爆裂成碎片。 就算是老妇人也承认这一招很好，也许瞒不过另外一个高阶术士的眼睛，但是至少瞒过台下的观众完全不成问题。如此一来，一场卑鄙的谋杀就会隐藏在“比赛事故”这个名义之下，被悄悄的隐藏下来。 然而，陆五的头突然偏了一下，不多，也就是那么歪一下头的程度，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个时机选得更好，就算是那样强大的术士也来不及变招了。这一拳落在墙壁上，把整个透明的墙壁都打出一个蛛网纹来。但是陆五却安然无恙。 普通观众的话，也许只是觉得这是一种单纯的幸运。然而在摄像机镜头下，这一幕无可躲藏。那不是陆五自己的动作，而是外力。陆五的头部并不是由他的脖子发力，让其转动的，而是因为有不知名的外来力量轻轻的拉了一下。 那力量也许无形无质，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在头部被外力拉歪的那一瞬间，陆五的整个头部，包括头发，都有着不正常的飘动，暴露了这外来的力量存在。 “某种……特别的力量吗？”她的目光盯着。隔着屏幕是感受不到魔力残痕的，但那应该不是魔力。 陆五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术士。否则的话，竞技场的主人马上就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看起来，并不是非常强的力量呢……”但是，在切入的时间点上却简直无懈可击，就算是强大的高阶术士势在必得的一击也因此落空。亦或者，这只是懒得和对方纠缠？ 画面放大，能够清楚的看到陆五眼中的那一抹惊骇。可以想象，在那瞬间，死神简直就是擦肩而过。除非是受过针对性的专门训练，从而磨灭了人类的本能反应，否则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收手。 如果拥有类似于魔力这样的超自然能力，这个时候应该是将扑过来的女术士向后推才对，就算不是，也是将她的拳头向侧面转移，而不是用来移动自己的脑袋。如果有这个反应时间，移动自己的脑袋何必需要超自然能力？自己的脖子更合适一些。 ……不是陆五自己吗？是他的某个盟友？ 他在这里有盟友吗？ 找个这个问题的答案倒不费事，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陆五在军队里的人际关系都很简单，甚至到了乏善可陈的地步了。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老妇人向终端中输入某个命令，将一段信息送给远方的某人。然后，在距离她有一小段距离的桌子上，另外一台终端突然响起了提示音，老人手遥遥招了一下，这台终端飞入她的手中。 “阁下，”一个声音响起。“那边似乎发生了冲突。” “什么样的冲突？” “一名将军指控大本营中心数据库的设备管理人员渎职……甚至可以可能受贿。” “怎么可能呢？”就算是老妇人也觉得这未免有点太过分了。相关的资料被传送到终端里面，所以她就看到了这个感觉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想要改动数据，必须要从物理上开启相应的开关。除非有人能找到那个存储相关信息的存储器——这种事情，哪怕是管理人员也是极难做到的——否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有趣……”她轻声的说到。相关的报告已经第一时间发给了她——正如她隐约有猜测的，这件事情果然和陆五有关。 某个力量……在帮陆五？有能力买通相关技术人员…… 第一个终端这个时候已经传回了她需要的信息——因为确实很简单。 “名字叫做道尔……上校？居然还是一个贵族出身的人？”她有些意外。“嗯，在猎杀凯查哥亚特早期的精锐部队的时候……和陆五有了一段战友之谊，而且据说还被陆五救了一命。嗯，但是不应该是他，他已经离开，去执行例行任务去了……”老妇人自言自语。“以一个上校的身份，哪怕是一个功勋卓著，受人仰慕的上校身份……也不可能在自己离开之后还能帮陆五做这种事情……” “这一个，名字叫做罗嘉？哦，区区少校，和陆五认识时间很短，但是据说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天天一起在大本营这里四处转悠……这个罗嘉是兼职卖情报，而且愿意为钱干几乎所有的事情……情报贩子吗？如果是一个情报贩子，确实有可能渠道够广，人脉够多，而且能够瞒天过海……应该就是他了。” 老妇人坐直身体，隐藏在兜帽里的半张脸的中央部分，也就是另外一只眼睛的部分（当然，原本是眼睛的位置，现在只是一个机械镜头）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那么……应该怎么做呢？旁敲侧击？单刀直入？用威胁还是用利诱的手段呢？” …… 罗嘉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之前就请了假——因为他已经预料到这几天恐怕不会太平。在他请假的时候，他已经知道那群前雇主的谋划不一定能够成功。因为陆五显然接受过改造手术。 一个改造人，哪怕是个菜鸟新丁，也是改造人，拥有正常人类无法达到了某些超级素质。而一旦他的雇主们计划失败……为了避免遭到池鱼之殃，躲一段时间显然是很有好处的。 当然，事实上事情朝着比他预想的很好一些的情况发展的。陆五赢了，他的前雇主们却被某个神棍——啊，不，是某个真神的使者——带走了。没错，是带走了。罗嘉很确定这一点，他得到了消息，昨夜他们就离开了大本营，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特别要说明一下的是，他的这群前雇主的信心显然比罗嘉强上一百倍，也早早的安排好了假期准备吃下自己的战利品。所以他们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什么多余的关注。 但是这些都是小事了。他现在眼睛满是血丝，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半张脸的肿胀未消）。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昨夜睡的很不安稳。不过睡眠不好归睡眠不好，但是他的精神可是好得近乎病态了。此刻，罗嘉眼睛里闪动的是那种狂热的喜悦。 是的，一整个晚上，他都在考虑着神明赐予他许愿机会的事情。 这个机会是如此的难得，又是如此的贵重，使得他整个晚上都在考虑这件事情，兴奋得一阵哆嗦又一阵哆嗦，根本没睡着。 等到他洗漱结束的时候，他那因为过分兴奋而超负荷运转的大脑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今天应该是陆五离开的时间了。毕竟，他的飞空艇已经修好，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很幸运，陆五到最后都没有察觉……说不清楚这到底是谁的幸运。 也许我应该去送送他。罗嘉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个念头。但是旋即，这个念头立刻灰飞烟灭了。毕竟他要做的事情更加重要。这可是一次可以直接改变人生的机会啊！必须一点不剩的充分利用。否则太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无上圣主了。 第两百三十五节 至高之星19 天空依然高不可攀，但大地上的城市，如今看起来就和火柴盒搭建起来的一样渺小。看看脚下，又看看上面，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奇异的欲望，想要看看更高处到底是什么。 可惜的是，飞空艇本身飞行高度也是有限的，这也只能想想罢了。 “高手，你说最高处是什么？这里没有大气层吧？”陆五想象着飞上天际，然后看到脚下的大地变成一个巨大的星球——就像地球上一样。 “绝对没有。”高手很直白的说道。“更高的高处，有着世界外围的阻隔……强行穿过去的话，那就直接形成所谓次元裂缝了。这种事情，哪怕是术士也不会去主动去做的……就算去做，实际上也很难做到。” “说起来，凯查哥亚特的渗透，远比预想的要深啊。”陆五轻声的说道。在大本营这里其他的事情倒也罢了，他却真的看到了很多凯查哥亚特的信徒。这也难怪辉月阵营的渗透侦查工作一直进展得不顺利了——估计他们这边的斥候队伍还没出发，凯查哥亚特就把他们的目标和路线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吧。 “当然，不管怎么说，凯查哥亚特都是一个神，神想要吸引凡人的信奉……最初的时候可能很难，但是到现在这个地步，信仰的渗透简直就比你喝口水还容易。搭档，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吗？若非这个世界的高阶术士拥有那么特殊力量，能够洞察命运和时空，凯查哥亚特征服这个世界并不算太困难……事实上，胜算还比较大。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奇迹啊。”高手说道。“神可以创造奇迹，而奇迹，就会受到智慧生物的崇拜。” “可是，你说过，神的力量并不强大。”陆五想起了高手曾经说过的话。“甚至比不上术士。如果神受到崇拜的话，术士不就更受崇拜了。” “哈哈，搭档，创造奇迹依靠的并不是强大的力量，你可知地球上的那句俗话？那句话就道尽了神灵的一切奥妙。” “什么话啊？” “神因为全知，所以全能。”高手说道。 “我不是很明白……” “这么说吧，搭档，看你面前的那一杯水……不管是地球还是这个世界，这都是随处可见，毫不稀奇的东西，对不对？但是，这一杯水如果放到沙漠中，即将渴死的迷途旅人面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假设你是一个神，你将这杯水放在他面前，那位迷途旅人会毫不犹豫的向你祈祷，献上他全部的虔诚和感恩。”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如此啊。 “但是，这种情况下的机会非常非常的少啊。”陆五天性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就像凯查哥亚特一样，这样的机会也许有，但是绝对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我再举个例子给你，”高手说道。“比方说，有一天一个神来到你面前，然后告诉你，他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任何要求。” “怎么可能！”陆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样的神符合地球上的观点，也就是所谓“无所不能”的全能神，但是绝不是高手平时所提及的那种神。当然了，凯查哥亚特更不是这种类型。否则的话，压根不需要这么麻烦。无所不能的神灵想干什么那自然是轻轻松松，干脆把这个世界所有的术士一把捏死就行了。 “假如有这么一个神出现，容许你随意许愿。然后，我是说，假如，你的许愿也十足的兑现了，你觉得你会对这个神是什么态度？” “那个……这个……那个……” “以正常人的立场，虔诚的跪倒在神灵脚下才是正常的选择，对不对，搭档？” 陆五虽然不甘心，但是也只能承认高手说的对。是的，假如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神满足了你那些完全不可能的要求，比方说，神给了你一个点石成金的手指头，或者给了你超能力，诸如此类的东西。你不崇拜它都不可能啊。 或者可以这么说，要崇拜，也得崇拜这么有能力的神才对啊。事实胜于雄辩，神都允许你自由许愿而且予以兑现了，你还怎么去质疑神明的力量呢？怎么能不认为它无所不能呢？这种神明，赶着磕头祈祷都来不及啊，质疑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神因为知道得比凡人更多，所以它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出这种承诺并予以兑现。”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陆五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可是自由的许愿！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比方说，我可以直接要求变成第一个第一律术士，这种事情应该是办不到的吧？” “哦，这种事情我见识过很多，你以为你可以自由的许愿，但是实际上，你许什么愿却是可以猜到的。我随意举个例子，按照地球中国的说法……以前古代中国有一个人，他得到了一个许愿的机会，但是呢，他还没来得及许愿，他的母亲就生病快死了。按照古代中国的逻辑，这个人应该把这个许愿的机会用来拯救自己的母亲，对不对？所以一旦他母亲恢复健康，按照中国人的说法，他就得回去烧香还愿。但是，如果这个人的母亲的痊愈是一件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看上去很病危，但是事实上却可以自然痊愈……那么神灵就可以不费半点力量，把这个功劳认领下来。” “啊……原来如此……医之好治无病以为功？”陆五想起了这句古话。 “不止如此，神灵大可以慷慨一点，没有限定许愿的时间。”高手继续说道。“这种情况下，正常理智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应该多花费一点时间，慢慢思考自己到底要许什么愿。而这个却正好落入了圈套。比方说刚才的这个例子……神可以在母亲发病之前做出承诺，让人细细思量。然而，实际上神只是推测出他的母亲即将发病，而且发病可以自然痊愈而已。搭档，现在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因为全知……所以哪怕不全能，至少也是看上去全能。”陆五终于领悟过来了。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脑子转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罗嘉这几天……看样子不太好啊。我本来以为他会来送我的。”他有些郁闷的想着。但是转眼之间，他想起昨夜罗嘉的那张脸——摆明了被人狠揍了一顿。估计他有些自己的事情抽不出身吧。“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 罗嘉瞪目结舌的看着闯进来的，身披外骨骼装甲的士兵。 三个人，就这么直接破门而入，用外骨骼装甲的力量强行破坏掉门和墙壁，冲进了房间。如果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打罗嘉一个措手不及，那么他们确实成功了。 “你们……”罗嘉本能的明白这下子是大难临头了。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祸患从而来。“想干什么？！”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机会从窗户那边逃走。一具外骨骼装甲用最快的速度插到了一边，截断了他虽然微小，但是却是唯一的逃生之路。 “罗嘉！”领头的那一具外骨骼装甲的电喇叭里响起了瓮声瓮气的陌生声音。“你被指控破坏军用数据库，跟我们走一趟吧！”虽然他们破门而入，但这个时候他并没有用强，而是做出了一个客气的“请跟我走”的手势来。当然也无需用强，罗嘉全无防备，在这一刻，赤手空拳面对着外骨骼装甲，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我？”这个指控更是让人莫名其妙。如果昨天没发生那件突然意外，也就是那群“前雇主”们没有遇到无上圣主的祭司的话，那么或许罗嘉能够理解这次打击来自何方——前面说了，迁怒是人类的天性，或者说人类是一种极难在自身寻找失败原因的生物——但是他们已经走了。 就算是他们因为最终失败而发怒想要收拾罗嘉，那估计也要等他们回来（也就是无上圣主没有满足他们要求）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罗嘉并不觉得有什么敌人能够捏造这样一个罪名来对付他。当然，那个女术士除外。不过如果那个女术士想要对付他（也就是无上圣主的承诺无效），估计也无需这么麻烦。术士嘛，要杀个无权无势无亲戚的人，哪里需要如此费神费力？ 特别要说明的是，这是一个相当严厉的指控。数据库，特别是类似于大本营这地方的数据库，聚集着从整个前线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宝贵信息、情报和数据。这些东西如果落到冥月手里，或者是被破坏，信息被抹消，那损失是相当严重。上到指挥官，下到具体经办人，都要倒大霉。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正是因为这是一个严厉的指控，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敢置信。因为罗嘉确实什么事情都没做——别说破坏盗窃数据库之类的事情了，就连他的情报贩子买卖，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属于那种打打擦边球的灰色地带。他这种中低层的军官，值得有人花费这么大力气，制造这么一个局来栽赃陷害吗？真的不是搞错了吗？ 不过，罗嘉马上就知道这不是搞错了。 第两百三十六节 至高之星20 相关证据罗列的非常详细。 就在昨天，有人改变了数据库的物理开关，从而实现了对那些本来不可改的数据的修改。这不是大量篡改、复制和破坏数据，没造成什么严重损失，但是就性质本身而言，其实和后者也没什么区别了。就像谋杀一样，谋杀一两个人和谋杀一两百个人，虽然罪行的轻重有着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区别，但是两种罪犯通常都是一个结局。 至于为什么这种事情会扯上罗嘉嘛……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因为被修改的数据正是陆五的那份协议。陆五很可疑，但是说到底，他是一个不同系统的人，而且也坐着飞空艇走了，没办法直接逮捕询问，所以罗嘉就被抓住起来了。此外，这件事情的具体操作人员，基本上不可能是陆五自己，却很可能是罗嘉。 至少罗嘉就没办法说清楚他昨天为什么突然失去了联络——时间不长，只有半天。但是这半天里，除了和陆五联系了一次之外，罗嘉的终端就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至于罗嘉自己说的一直在竞技场那边也完全说不通。有证据显示，下午时分，他统统不在场。至于罗嘉所说的自己被某个术士胁迫，被施加了魔法，使得别人都认不出他……那就更荒谬不值一提了。一个高阶术士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这种说法的性质，差不多类似于地球上把责任推卸到“外星人”头上差不多。 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干的？ 外星人干的，我看到了。 大概就是这种类型的对话吧。不是说不出来，但是说出来的东西别人不相信，那也和说不出来没什么区别了。 所幸这个世界不讲究诱供逼供那一套，也不会使用例如测谎仪之类不怎么成熟靠谱的玩意。所以罗嘉暂时不必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威胁。当然这不是说这里就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了，而是因为这里有着更简单更有效也更方便的方法：魔法。 早在古老的时代，这方面就被发展得很完美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通过第七律魔法的精确控制操纵，可以将人类的大脑保持在一个半清醒半昏睡的状态之中，一切理智和逻辑，谎言和诡计都会在这种情况荡然无存，人类只能说出他认为是真实的所有事情。 现在的罗嘉被独自关在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很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本上的设施都有。他也没有被捆绑或者戴上手铐脚镣之类，乃至于他的随身物品都没有被没收。因为这些都不必要。一个有着强力外援的囚犯或者会引起关注，派来严密的守卫，但是他只是一个盗窃数据库的小贼罢了。 他在这里，惴惴不安的等着那个负责查明真相的术士到来。 照理说，他不应该担心的。因为这件事情从头到脚真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术士的魔法会证明他的无辜（就像前面说的，在魔法面前没有谎言和诡计），一段时间的魔法审讯之后，他就会被释放——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作为一个情报贩子，他的眼界要比同等地位的人开阔很多。所以他知道一些事情……那就是，这种事情没有听起来的那么轻松无害。 是的，在魔法的压制之下，人会变得混混沌沌，丧失理智和逻辑思维的能力，从而会把自己内心的真话全部说出来，无法隐瞒或者狡辩任何事情——但是，任何人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去想，就会隐约的明白这种审讯中，受审讯者实际上等于受到魔法的伤害。 第七律魔法通常被认为并不具备杀伤力，但是那也是指正常情况下。别说魔法了，水是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东西，但是喝多了照样能中毒呢。 在长时间受到魔法的影响下，要说留下一点癫痫之类后遗症还是轻的，直接大脑当机变成神经病或者瘫痪、智障什么的都不是稀罕事。 更糟糕的是，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是清白无辜的，但是这种清白无辜可是仅仅是这件事情上。作为一个情报贩子，要说他没有涉足灰色区域，甚至私下里违反一些条例法令（甚至可能是一些比较重要的法令规定）什么的，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是的，就像一句话形容的一样：拔出萝卜带出泥。萝卜也许是清清白白的，但是黏在萝卜的根须上面那些污泥也是实实在在的。 罗嘉不觉得这一次自己会过关，只是……他心中其实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他曾经有机会目睹过此类情况，甚至认识在大本营这里，执行相关工作的那个术士。特别是，那个术士曾经从他这里得到不少好处。也许，仅仅是也许，他有机会让这件事情以一种对他最有利的方式结束。 但是那个术士迟迟没来。 通常来说，早在出发逮捕嫌疑犯之前，负责相关的“技术工作”的术士就会准备好。因为很少有人会竹筒倒豆子一样痛痛快快的把一切事情交代清楚的，所以一个术士在一边等待能够有效的节约大家的时间。 但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前面说过，他没有被收走任何东西，就连随身的终端都还给他了。虽然终端的信息往来应该会受到严格监视，但是其他的功能照样可以使用。比方说，计时功能。所以他能够清楚的明白，这并不是因为他被囚禁而产生了错觉，而是时间确确实实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如果换一个人，这种情况下除了等死之外估计什么都做不了吧。甚至哪怕是昨天之前的罗嘉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现在的他，却还有一个最后的希望。 无上圣主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 他本能的觉得，如果他如此许愿，他应该就能得救。但是反过来说，这样一个愿望的机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哪怕向无上圣主要求一座浮空要塞都可以——太过于宝贵，所以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换取一些更加贵重的东西来。 门口有脚步声经过。罗嘉竖起耳朵，眼睛则死死的盯着大门。虽然这只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门，但是这一刻，这扇门却似乎能够关联他自己的生死，至少也是他的未来。 脚步声远去了。显然，来人的目标并不是他这里。等到声音消失的时候，罗嘉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将无上圣主的徽章捏在手里。 他要承认，自己并没有怎么认真听那个神棍的布道——你说三心二意也好，你说他当时注意力根本不在这方面也好。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已经在不自觉的重复着那些赞美无上圣主的颂词。而这些赞美诗之类的玩意，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听听而已，绝不会有朝一日独自一人的时候还能念诵。 或许这就是智慧生物的天性。但一个人面对着超乎他能力范围之外的困难和危险的时候，当他使用了他全部的智慧和技巧依然不见效果的时候，他就只能讲希望寄托在那些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客观存在的东西之上。而这个，也就是绝大部分信仰的起源——不管那是真神还是伪神。 就在他用手抹去额头上汗珠的时候，毫无任何前奏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罗嘉差一点就如字面意义上一样跳起来了。走进来的并非如他预料中的一个正规军里配备的专职术士，外加一个或者两个记录人员，而是一个高大的，身穿着斗篷的陌生人。 军队的人员都穿着比较固定的制服，如果是竞技场那种地方，倒有可能特意穿着其他服装，但是在这里显然是不可能的。罗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显然不是军队里的人。 “你就是罗嘉？”老妇人用她这种年纪的老人特有的缓慢而温和的口吻问道。 “是我……”罗嘉心头的疑惑转瞬之间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替代。某种预感让他感觉到后背发凉，一头全身长满刚毛的虫子，正沿着他的脊柱上上下的爬动着，刚毛和他的脊骨摩擦着，带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冲击。而他的手，居然下意识的捏紧了那块无上圣主的徽记的木片。 老妇人站直身体。她很高，就算是男人也少有这么高的，而且因为斗篷的缘故，她的体型显得不止是高，而是庞大，宛如一个巨大的阴影站在在罗嘉面前。门被关上了。房间里现在只有两个人。罗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因为太过于用力的缘故，木片的尖锐端刺破了他的手上的皮肤，血流了出来，而他毫无所觉。 老妇人用手轻轻的掀开兜帽。然后，她一直用兜帽和特定动作，也许还有一些魔力共同组成的伪装脱落了。她的真正面目一览无遗的出现在罗嘉面前。包括那些无声运转的机械，还有那些粗暴的直插大脑的管线。在看到这骇人的一幕的瞬间，罗嘉差一点就发出了尖叫，然而某种力量——并非自身，而是来自这个老妇人的力量——完全限制住了他。罗嘉想要挣扎，但是身体被看不见的外力宛如水泥一样给硬封起来，根本动弹不得，舌头也不例外。 老妇人似乎是做某种准备，她剩余的那只依然是生物的眼睛闭了起来，就连另外一只已经变成镜头的眼睛里的红光也暂时消逝。罗嘉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头发都在不受控制的竖起。但是，在他能够定下神来之前，他看到老妇人猛的睁开眼睛。那只眼睛本来只是一个老人的眼睛（如果单独拿出来看的话），但是此刻却变成了一个黑洞，把四周的一切，乃至于整个世界，都吸了进去。 在意识完全沉沦之前，罗嘉朝着那个不知名的，自称为“无上圣主”的神明许下了自己最后一个愿望。没错，也许哪怕要求一座浮空要塞都是浪费了这个机会。但是，如果是要求保护自己的生命，那就不是浪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小段时间后——说不清楚到底有多长时间——门被再一次打开，老妇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守卫在门口的那名军官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但是旋即想起双方身份地位的差别，“陛下，抱歉……” “他什么都不知道。”老妇人倒是不以为忤，隐藏在兜帽阴影之外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放他走吧。” 接着，她向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来。“给我安排一架交通工具。”老妇人说道。“飞行的那一种。我要去迦舍城那里看看。” 第两百三十八节 至高之星22 终端上的指示灯黯淡了下去。 老太婆装完逼就跑了，反正她是高权限。所以不管冒牌女学者想还是不想，她都可以直接的通过权限入侵别人的终端，激活任意功能。当你是高权限，可以随便入侵别人的终端，盗取别人的信息和数据的时候，这是一件很爽很方便的功能。但是对方是高权限，你的数据和信息（乃至于终端本身功能）全然暴露在对方面前，让对方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该死！”冒牌女学者第一时间关掉了终端。不是普通的那种开关，而是截断了能源系统的那种彻底关闭。没了能源，一切电子设备就成了废物，就算老太婆的权限通天，也不可能再次突然从终端里冒出来了。 她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自己已经被卷入麻烦之中。之前她来这里是进行一场私下的隐秘调查，想搞到底是谁杀了人还栽赃到自己头上。那个时候她小心翼翼，生怕这是某个陷阱，所以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就算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最多也只是略微耽搁一点时间罢了。就算中途遇到了陆五这个不正常的家伙，还有被他邀请卷入和耀日家族的冲突……归根结底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多只能算是麻烦，她依然有着主动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是老太婆来了这里，情况就万全不一样了。 她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让老太婆帮忙了。那个时候，她以为只是老太婆偶然路过这边罢了（之前和耀日家族的冲突，她也发了条信息找老太婆帮忙幕后处理一下。毕竟一个高阶术士挂了，没给出一个合情合理合法的解释的话，别说耀日家族了，就算辉月的高层也说不过去。老太婆出面作为自己这边的证人和靠山的话，能够让整个事情麻烦减少的最小——当然了，这对于老太婆来说，也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不比随手写几个字更麻烦。）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老太婆不是路过，更非是被她的情报激起兴趣而逗留。应该怎么说呢，这地方原本就是她的目的地。 老太婆肯定不是为她而来，但是，老太婆既然发现了她，而且已经明确打算把她牵扯上了。换个角度，她倒是很容易理解老太婆的做法：两个人显然都是秘密行动，却不约而同的在这里碰面。这种情况下，把她给拉上，一方面可以保证老太婆的秘密行动不被泄露，另外一方面又多了一个免费的炮灰打手。当然，至于这个打手会不会遇到危险，那肯定不在老太婆的考虑范围内。 可怜她最初的时候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老太婆只是偶然路过。而且她还把自己得到的情报一点不剩的交出去。本来以为如此一方面算是尽自己的职责，另外一方面能满足老太婆，让自己置身事外呢。看起来，这简直就是自己找死啊。 来浮空要塞见面？ 除了这一点，老太婆什么都没说。但是其中的暗示已经够多了。老太婆在魔法方面比她要强，事实上，在这个方面，整个阵营也许都没有超过老太婆的人，更重要的是还能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体来作弊。反正老太婆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陆五（如果陆五有什么特殊价值，那么显然老太婆不可能让他从大本营那边回来。甚至只需要几分可能性都回不来）。那么是为了什么？ 在女妖之门这里，有什么值得高层垂涎关注的真正珍宝吗？ 她越想越觉得应该咒骂几句，老太婆神神秘秘的，一声不吭。到底来这边干什么？该不会是年纪太大了眼看着活不了多久，打算光荣战死在一线变成一个传奇？可按照逻辑推测，就算是老太婆想要找死，她也应该找个机会单挑一大堆冥月术士完成她的梦想，而不是在这边和凯查哥亚特过不去。 反正老太婆就是这么一个人。尽管负责的职务是术士学院的院长，某些时候装得人模人样，一副长辈的慈祥伪装，似乎清清白白。但事实上，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是整个辉月阵营内最可怕的术士，最残忍无情的杀手，也是最冷酷血腥的阴谋家。就像某些人知道的，高阶术士们，特别是那些坐镇一方的高阶术士们有什么异动的话，他们常常会突然的消失掉。而有心人总是能够看出，在这些反骨仔消失的规律，和老太婆那些看上去杂乱无章的行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止一个人猜测，老太婆表面上是执政官第七席，也就是学院的院长，但是实际上却拥有了一些和第七席执政官无关的职权——关于清洗内部的间谍和叛徒的那一种。考虑到她曾经是首席，仅仅是因为年老（而非无能或者失败）退下来的，这也似乎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虽然终端已经关掉，老太婆再也不可能掌握她的行动……但是老太婆应明确说过了。就算是她，也不敢拒绝老太婆的要求。至少不能公然拒绝。触犯了老太婆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走！”左思右想之后，冒牌女学者还是做出了决定。她有点后悔，早点关掉终端不就行了？但是现在老太婆的话已经放出来了，不去那就是质疑老太婆的权威了。 “去哪里？”随从当然不理解这短短时间里女主人经历过的思想斗争。 “刚才不是说了，浮空要塞那边啊！” 她心中细加思索。老太婆为了陆五而来？不可能。如果陆五真的是辉月眷顾者，别说是不是真的，哪怕只有几分可能性，老太婆就不可能让他从大本营那边回来。这种战略级的宝贵资源，肯定是赶紧抓起来，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和珍稀动物或者稀有古董差不多的待遇。至于到手之后当做种马使用还是当做小白鼠使用那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 但是，如果不是的话，她为何要来这边？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亦或者不是人，而是那座浮空要塞？ 我太松懈了。 她在心中自责。尽管她很想进一步调查陆五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说，将此事告诉老太婆之后，她在调查方面确实松懈下来。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就在迦舍城里养病了。 现在的迦舍城很安静。由于陆五得到浮空要塞的缘故，原本作为陆地要塞的迦舍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事实上，因为矿区重新被辉月控制，它现在不能再算作“前线”了。因为假如凯查哥亚特向这边发动攻击的话，它的军队首先必须占领矿区才行。所以么，这里只有很少的军队，被作为一个后方的物质交流中心，而非之前的一线防御要塞。 从迦舍城出发，到矿区，或者说到浮空要塞所在的位置并不特别远。而且，因为她的特殊身份（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是陆五和他几个手下已经知道她是个强大的术士了），他们还给她安排了一辆专车。没有驾驶员，但女随从会开车。 黄昏时分，蝶梦就看到了半空中的浮空要塞。 车子停在一座矿区小镇（前面说过，现在这些小镇又重新住上人了）的外面。浮空要塞从远方慢慢的飞过来，最后停在距离小镇边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的低空中。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陆五的浮空要塞。当然，以蝶梦的标准而言，这座浮空要塞依然是破破烂烂的，有太多的残缺尚未弥补。它经过了初步修理，但是也只是经过初步修理罢了。虽然大的、重要的缺口都已经弥补上了，但是各种损坏的痕迹依然残留着，从底下看上去，宛如一片被虫子咬过的缺水树叶——有一些微小的缺口，同时边缘部分混杂着太多的杂色。 她见过很多浮空要塞，而这一座浮空要塞显然只是量产型中一员罢了。这种浮空要塞显然谈不上加入特殊技术什么的。不止一次，本次维修的原则是不讲美观，只讲实用，节省时间和费用。就拿她视野所及的那个最小豁口来说。这个缺口（显然是坠落时候造成的）是装甲被冲击的气浪掀开造成的，因为太小，可以说不影响浮空要塞的运行和防御能力，但是正常的维修手段依然应该是将整个边圈都拆卸下来，换上新的。但是这一次，他们只是将掀起的装甲板重新焊接回去，从而留下一个显眼的痕迹，就好像有人拿着笔在浮空要塞外壳上画上了一个符号。 她收回视线。这座悬浮在空中的战争巨兽身上透露着清晰的疲惫，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虽然说浮空要塞本身倒是很新，看上去飞出铸造厂的时间没几年。但是经过这么一回大损，从高空中摔下来一次之后，再崭新的系统也得打上不止一点折扣。现在能够重新飞起来，内部各个系统还能正常运行，能凑合使用，就已经很不错了。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内部系统到底破损到什么程度…… 这样一座浮空要塞不可能引起老太婆的兴趣吧？莫非其中有某些特殊？是浮空要塞上其他一些人吸引了老太婆的注意力吗？是某个……我不认识的人吗？陆五手下是拼凑起来的，某个掌握着绝大秘密的人，隐藏在他的军团里，充当一个不起眼的小兵吗？ “女士，红衣阁下应该就在前面等我们了，我们要过去吗？”随从提醒。刚才车子停下来并不是因为到达目的地，而是为了有一个好位置可以让她观察悬浮在半空中的浮空要塞。 “过去吧。”蝶梦回答道。 她们现在位于小镇一侧，而和红衣约定见面的地方则是小镇的另外一侧。这意味着她们要穿过小镇。 “我之前说的关于这座浮空要塞的情况……” “女士，我已经帮您联络过了。相关的资料我相信很快就能接收到。我想，如果我们现在打开终端，差不多就能收到了。” 该死的权限！蝶梦轻声的诅咒了一句。该死的老太婆。她只携带了一个终端，不用的话很多事情压根没办法做。用的话……老太婆也许会再一次未经许可突然冒出来。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害怕。是的，她本来真的只是为了进行一场私下里的隐秘调查。但是最终被命运引入一场足以将她吞没的浪潮之中。在整个世界，乃至于整个以太之海中，术士因拥有操控命运的力量而被人畏惧着。但是，集体的力量暂且不论，如果以个体的力量来说，术士不过是在命运海洋的边缘玩水罢了，稍微不慎，就会被浪潮卷入无尽深渊之中。无论多强大的术士都是如此。 唯有拥有力量者，方能明白何为谦卑。 第两百三十九节 至高之星23 时间正值黄昏，也许是吃饭，也许是一天的采矿作业尚未结束，横贯小镇的道路上看不到什么人。车子可以随意的驶过。 蝶梦不想见老太婆，见面之后，那就真的是当定炮灰了。但是她又不能不去见。说句实话，她现在多希望凯查哥亚特突然发起进攻啊，如此一来，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来推脱这次见面的约定了。 不知道陆五有了这座浮空要塞之后是吉是凶——她坐在车上晃悠悠的想着这个问题。其实与其说她在为陆五考虑，不如说她觉得死老太婆向来鲜廉寡耻，陆五的浮空要塞也有极大的可能被顺带拉壮丁……偏偏从法理上，陆五还真的无法拒绝她的命令。 然后，她随意的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停车！”随着她的声音，车子马上停了下来。 冒牌女学者跳下车子，站在空空荡荡的小镇中间。她警惕的看着四周，目光从一栋栋建筑物打量过去。刚才的慵懒轻松已经瞬间被赶到百万光年之外了，此时此刻她如一个真正的术士一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四周非常平静，平静得连微风都没有。空气中，只有汽车轻微的引擎声在响动着。 “女士……刚才这是？” “没事……是我有点过敏了。”蝶梦有些自嘲。“都怪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她盯着空气中残留着的魔力残痕。其实术士们都知道，魔力残痕其实并不是如普通物件一样，通过反射光来刺激视网膜形成视觉形象的，但是就实际感受来说，它确实可以说是被“看”见的。 有个术士从这里经过……并在这里使用了某个魔法，留下了魔力残痕。是非常轻微的第七律魔法。魔法残痕上是看不出具体的技巧和造成的最终效果的，只能说那个术士使用了非常少的力量，大概只是让人意识朦胧的程度吧。 事实上这是相当微弱的残痕，若非刚才确实很凑巧，（在她观察的时候距离残痕很近），就算是她也感受不到。 能够猜测，之所以使用这种力量，是因为这位术士遇到了某个麻烦，大概是打听消息，或者被人骚扰之类的麻烦吧。所以他用自己的天赋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刻意的将自己的力量压到了最低程度。 所谓的欲盖弥彰就是指这种情况了。正常的术士根本不可能在乎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在乎。除非是他想要刻意的减弱自己的魔力残痕，从而隐瞒术士的身份。一个术士想要隐瞒自己术士的身份以方便行动，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正如每个人知道的，普通人是感受不到魔力残痕的。 也就是说，那个术士希望在其他术士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 所以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只有冥月术士才会在辉月的领土如此谨慎的尝试隐藏自己。 车子就靠边停在街道上。蝶梦四处探索着。小镇上，不止是一处魔法残痕……她仔细的辨别，找到另外两处。如果认真搜索的也许会找到更多吧。这些残痕时间不过超过两天。看上去，那个冥月术士在这里来回晃荡了一阵子。这种程度的魔法残痕……应该是用魔力对这里的居民进行了轻微的影响，以便更容易得到情报吧。 如果是路过的话，根本就不会在这种小镇里耽搁太久，赶紧到前面的迦舍城才是正经，因为迦舍城是这里的交通和贸易的节点。如果不是路过的话……那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冥月术士关注呢？蝶梦可不认为采矿业能够引起一个术士的兴趣。 她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目光再一次缓缓向上挪动，停留在天上的浮空要塞之上。她知道这段时间，浮空要塞（虽然还没修好）承担了尼斯城和这边的交通运输任务，在两地之间输送人员和物资。那个冥月术士应该就是在这里看到了浮空要塞吧？ 陆五还真是运气不好呢。 通常来说，术士杀死敌对阵营的普通战斗人员，甚至破坏那些常见的军事装备（比方说外骨骼装甲、车辆之类）都是不算功劳的。因为这种事情真的太简单了。但是，如果是凭借单人的力量击落对方的浮空要塞这种战争巨兽的话……那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她的心里突然活络起来。 …… “有个冥月术士？”红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点不相信的。毕竟，现在的女妖之门，辉月和冥月的势力并不接壤。要说隔着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将人员派过来……哪怕是精锐的斥候也相当困难。 至少辉月这边的普通人是做不到的。现在这边得到的关于凯查哥亚特和冥月的战斗情报，几乎都不是来自女妖之门的部队，而是那些原本就潜伏在冥月阵营的间谍，或者从其他地方迂回渗透的斥候所传回来的。 “应该是……游骑兵吧。”蝶梦回答。能够在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自由来回的，目前只有冥月的游骑兵。前面说过，这些斥候拥有特殊装备和特殊能力，足以让他们在任何地方行动，避开凯查哥亚特的耳目。 “游骑兵吗？” “按我猜测，不是经过，是刻意的在小镇里进行了调查。”冒牌女学者回答。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红衣眼下的这种毕恭毕敬，却隐隐之中敬而远之的神情让她感到有些不悦。不过她内心知道这是无理的指责——这才是大部分人对于术士（特别是一个强大的术士）应有的态度。这有什么办法呢？普通人对术士，正是这种下级对上级应该有的敬重和畏惧，理所当然，在敬畏的同时，就不会有亲近，更不会有那种“我们是平等的”的想法。红衣的表现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他至少没有如更多人一样，把畏惧和谄媚写在脸上。 而且，和陆五不一样，红衣在这份敬而远之下面，藏着一种敌意。不过这也正常，面对一个术士，特别是强大的术士，人们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恐惧和敌意。 说起来有些奇怪，陆五那个家伙却很不一样……从双方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就算后面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依然一点都没变。这不是口中吐出的言语，也不是脸上表现的表情，更非身体的动作和姿势，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能说，陆五在知道她是一个术士之前之后，对她的看法是基本相同的。他并不认为蝶梦有多危险，也不觉得蝶梦有多伟大，对她和对待其他人似乎没什么不同。 难道是因为出身边远小地方，所以对术士的力量和地位缺乏直观概念吗？亦或者在家乡和某些术士长期相处过？须知穿过边境（或者隐居在边境）的术士，基本上都是逃亡者或间谍，基于特殊的身份，这些人一般都会尽量的低调。也许是因为这缘故，让他潜意识里留下了“术士也没啥了不起”这样的概念？ 红衣并未在意冒牌女学者脑子里的小九九，他考虑的是更加现实的问题。因为很显然，一个冥月的游骑兵被吸引，只有一种解释。 通常来说，游骑兵是斥候，不是战士。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份大功劳在边上等着，他们也不可能错过嘴边的美味不是吗？而且游骑兵自有传统，比方说在执行侦察任务的同时，捎带着杀掉对方几个中下层的优秀军官就是常态（之前陆五就被袭击过），要说发现了一个摧毁浮空要塞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如果我把这个地区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能用这种办法找出来吗？”红衣问道。 “我不确定。”冒牌女学者就事论事的回答。“游骑兵都很狡猾。他们放弃自己的专用装备伪装成平民套取情报的时候还好说。但是如果他们装备齐全的时候，想抓他们简直如捕风捉影一样。我想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样的陷阱，都不敢说能抓到他们。”她想起上一次自己被游骑兵攻击时候的事情。要是换一个术士，估计现在尸体都烂得只剩下白骨了。但是就算她硬撑过对方的攻击，并以此诱使对方靠到近身的距离，却也依然奈何不了对方……还是给跑了。 虽然有点不甘，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阵营高层的决策者将游骑兵列为危险的敌人，并将消灭游骑兵的功劳视为杀死高阶术士相同，还为此开出额外的悬赏，这是有道理的。辉月阵营甚至为此保留了一整支专门的科研队伍，想要破解游骑兵的奥秘，可惜至今未果。 “这样啊……游骑兵当时应该是伪装成平民，在这里打听过相关情报……”红衣沉吟着。“我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但是他的目的，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浮空要塞。” “很大？”冒牌女学者轻笑了一下。“我不是军人，对浮空要塞的细节了解不多。但是如果他打算乘着浮空要塞维修尚未完成，内部防御松懈的机会予以破坏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红衣皱紧了眉头：“除非特殊任务，否则黑暗游骑兵通常不会随身携带重型破坏武器。而且哪怕是从内部破坏，能够摧毁或者重创浮空要塞的装备也不多，至少这四周是弄不到的……而且就算弄到了，那也不是可以凭单人运输操作的东西。”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辉月术士。“如果那个游骑兵想要靠一个人的力量做点什么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操作方面入手。只要有操作权限的话……” “确实……”冒牌女学者说道。“浮空要塞再强大，也是人操作的机械。有操作权的话，直接让它从高空坠落，或者更恶毒一点，低空撞击某座山峰什么的，都是很简单而有效的办法，直接能让浮空要塞完蛋。” 第两百四十节 至高之星24 那个游骑兵想要做的，应该是潜入埋伏在浮空要塞内部，然后找那么一个机会，比方说夜深人静什么的，控制浮空要塞高速朝地面一撞，他就大功告成——只需要在碰撞的过程中脱离浮空要塞就行了。当然，如果这么做，必须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接近拥有操作权的人，同时还必须了解各种操作细节才行。 “有没有可能用能够单人携带的爆破武器，引爆浮空要塞的关键点呢？” “这个做法如果说要破坏其中某个系统倒是没问题，但是想要凭此摧毁浮空要塞，那就基本不可能了。”红衣回答。“而且游骑兵的随身携带能力很有限……他们的飞行装备随身携带能力的设计思路，就是危急时刻能够携带一位负伤的同伴共同撤退。也就是说能携带重量的上限就是一个人的重量。”红衣说道。“想要破坏浮空要塞，这种程度的质量……除非是反物质炸弹了。可是那种玩意技术还不成熟，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是，红衣阁下，你所说的是正常情况，要考虑一下现在它正在维修……要知道，在维修过程中，乘着各种东西被拆解开的有利时机，在关键位置埋下爆炸物。这样的话，哪怕是很小的，单兵携带的弹药，都会造成很严重的破坏。游骑兵有可能已经登上浮空要塞里搞破坏了呢！” ”冒牌女学者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真的很难想象红衣居然对黑暗游骑兵的情况了解颇多。特别是他说的“设计思路”这种东西。这种类型的情报，普通人是没办法听说的。 不过，一个能够受到强大魔法守护的人……应该是冥月的高级军官？但是如果是高级军官叛逃，特别是非术士的高级军官，根本没必要藏身在边境总督的地方军里面啊。至少辉月阵营是非常欢迎这种投奔者的。是如字面意思一样的，真心真意的欢迎。不但可以得到来自高层的情报（不管是什么间谍，情报总会有缺漏的），还能够竖立榜样，甚至说，还能直接得到被证明过的，有用的人才。 “确实可能性很大。”红衣承认。他此时正抬头看浮空要塞，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是他也放弃了。现在是个人就知道他的出身有问题，十有八九是来自冥月那边（前面说过，边境地带，这种人哪怕不多，起码也不罕见）。“游骑兵以他们强大的隐匿能力自豪，但是虽然他们能够隐身，但是不可能永远隐身。想要乘着某些部位正拆开维修的机会埋设爆炸物……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除非他们就站在边上一直隐身等待。而且就算如此也造不成什么根本性伤害。浮空要塞太大了，而且我们这座浮空要塞的的真正核心和要害的几个部位都安然无恙，否则的话它根本没有被修复的价值。而且，隐大师的维修工作有着复杂详细的检验程序，维修之后也会进行复检、扫描。如果被加入异物，那就会有很大的几率被查出来。到时候就必然打草惊蛇……您知道，那些狡猾的游骑兵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事实上，这种策略的可能性很低。我倒是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做。要知道，若非您意外发现，我们依然对此一无所知。我想，他自己也不会认为自己已经被察觉。” “红衣阁下的意思是，他现在混在浮空要塞之中，就像小镇里的情况一样？” “这种可能性很大。”红衣说道。“这段时间浮空要塞一直在两地运送人员和物资，而且因为人员的剧烈流入（这个倒是要亏陆五的政策了），就算我们的士兵之中，也有大量不熟悉生面孔。隐大师的维修队伍更不必说。迦舍城，尼斯城，维修工人，三方队伍混合，彼此又不熟悉，游骑兵可以很容易的混在里面，不管是维修工、平民或者士兵的身份都可以。不管他做什么……到底是想要直接破坏浮空要塞，还是留下一枚定时炸弹，在关键时刻起爆……总之，只要能够杀死或者活捉他，那么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计划，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都不再是威胁了。” 红衣特别强调了一下“活捉”这个词。这可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游骑兵从来没有被活捉的例子。那些狡猾的游骑兵穿戴着他们全副装备的时候，简直比泥鳅还滑溜，就算是强大的高阶术士也无可奈何。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脱掉他们的装备之后，他们也就是普通的低阶术士罢了。 虽然说低阶术士也可以很强大（相对而言），但是并非不可战胜的。他们的魔法能瞬间让数人乃至于数十人丧失意识，但是他们自己的身体同样挡不住哪怕一发通用步枪的子弹。 更别说这一招也不一定有用了。 “说的很对。”这一次，冒牌女学者脸上浮现的是一个略带感叹的笑容。也许红衣曾经是冥月一方的高级军官，但是终究他不是一个术士。很多东西他不可能知道。也许是因为自己哪怕正式投奔过来也不会受到重用，最多不过被当做傀儡，用闲职挂起来，他才会做出这种选择吧。 事实上，尽管整个阵营依然在悬赏活的游骑兵，但是这只是表面功夫罢了。这次老太婆送来了一些之前她不知道的信息。之前，一名不知道犯下什么过错，最终选择改变阵营的冥月术士带来了这方面的机密情报（当然，在得到这个机密情报之前，辉月阵营一方已经有此方面的研究和猜测，这个情报只是将其盖棺定论罢了），游骑兵是不可能活捉的。 或者可以这么说，哪怕是活着被抓，抓到之后也就变成死的。因为冥月一方已经用特殊的技术（也许还有魔法）在他们身上设下了禁制，保证他们绝不会泄露隐藏魔法残痕的奥秘。 “既然红衣阁下这么说……那么我们确实有必要在浮空要塞里面搜一搜。” “如果说时机的话，明天就是一个好机会。”红衣说道。 “明天？就是那个所谓的维修工程的‘竣工仪式’？”蝶梦微笑了一下。说句实话，以她的标准而言，这么拥有了一座只能说是残次品的浮空要塞就要搞什么竣工仪式，邀请各方来宾参观什么的，实在太小家子气了。充满了那种暴发户炫富，或者是乞丐和龙王爷比宝的味道。可是这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嘛，对于陆五这个档次的人来说，拥有一座浮空要塞简直就像穷光蛋赢取六合彩一样，不摆几桌酒席邀请亲朋好友显摆一下都对不起自己了。 但是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会让很多人一笑置之，不把陆五当成一个威胁。比方说现在的蝶梦就是如此。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算她自己没察觉，但她事实上已经将对陆五的重视程度下降了一个台阶。 “是，一个大好机会。”红衣说道。“因为就在仪式上，浮空要塞的对外通道就会全部关闭。也就是说，那个术士不管是混在人群中进来的，还是用自己的装备从某个入口偷偷飞进来的，都不可能逃走。除非他能够在浮空要塞的外部装甲层上直接打出一个洞，否则他没有离开的办法。” “如果红衣阁下的猜测错误呢？他并不在上面的话……” “那也没什么关系，就当做我们扑了一个空，一个多余的准备工作罢了，没人会察觉的，不是吗？我们甚至可以将其当成一次演习。”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自己处理这件事情？偷偷的？” “哦，当然不是，我会告诉陆五一声的，毕竟他是我的上司。”红衣回答道。“但是，我有足够的信心认为，他会支持我的这个做法。” …… 红衣离开后，冒牌女学者和她的随从两个人留在了安排给她们的房间。这是小镇上一个平凡无奇的房屋，不过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各种家具设置也很齐全。她们本来觉得自己有可能在浮空要塞上过夜的，但是可惜的是和居住相关的一些辅助系统，比方说供水、供暖、通风和照明之类，因为马上要进行整体测试的缘故暂时关闭，以便于做最后的测试和修整。这倒不是说不能住人了，而是这种情况下，浮空要塞里的居住区房间远没有下面的这么好而舒适——至少今夜没供水也没照明。 “这个红衣……很有意思。”蝶梦坐在桌子边上，轻声的自言自语。“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女士……” “哦，那个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复制出来了。”女随从回答道。在女主人和红衣聊天的时候，她在做之前对陆五做过的事情——利用终端的高权限，偷偷的从红衣的终端里拷贝所有数据。这其实是高层中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是必须承认，对于底层来说，这一招出奇的好使。当然了，前提是你是拥有高权限的一方。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 “不……女士……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女随从有点犹豫，但是最终还是把话说出来了。“他的终端里面的信息非常非常的简单。一些风俗相关的书籍，一些和女妖之门相关的历史考证，一些关于浮空要塞维修的介绍，还有其他一些杂书，都是不值一提的。其他什么都没有。” “都没有？” “全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书籍，没有一点私人相关的信息。所有的联络往来都没有留下草稿，更别说录音录像之类了。他的终端里面的信息，干净得简直就如同清水一样。” 这是……另外一种欲盖弥彰吗？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曾经是冥月的高官，那么知道这个小秘密，并且做好准备也没啥了不起的。毕竟这一招太好使了一点，以至于辉月冥月私下里都是这么做的。 “可惜了……估计红衣有准备了吧。其他的呢？” “我找了和这座浮空要塞相关的详细情报，正如您预料的，它是一座出厂时间不算太长的浮空要塞，加入女妖之门总督麾下服役时间也很短。整个浮空要塞各个相关部件也没有任何显眼之处……陆五找过来的那个负责维修的人，名字叫做隐的，也确实是一位相关专业高资历的维修大师，有足够的经验和技术水平。” “那个隐有什么特别吗？我的意思是……他有什么特别的身份或者有什么特别的成绩？亦或者是掌握着某些特别的信息？” 第两百四十一节 至高之星25 “没有，完全没有。虽然说是老资格的浮空要塞维修技术专家，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掌握什么特别的新技术，当然也不可能有机会了解某些至关重要的关键情报。事实上，他本人的专长也不在学术研究和新型浮空要塞研发之类方面，真的只是单纯的建造维修技术人员罢了。” 不是隐吗？那么，老太婆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谁？ 她焦躁得有点想要咬指甲。老太婆向来有的放矢，不可能无中生有。如果说她察觉耀日家族有不妥，特地过来处置这种情况（然后偶然的和自己遇到了）可以理解。毕竟偶然的事情总是难免的。但是她为什么要来这座浮空要塞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点名让自己去见她。 为了来浮空要塞的目的见某个人的话，并不需要让自己去吧？不管是谁？陆五？红衣？或者其他某个小兵？老太婆都可以随意的想见就见，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对抗一名执政官的权势。 完全搞不明白老太婆想干什么，但是越是想不明白才越感到恐慌。该死，好像扯进某个真正的大阴谋里面了。 “把终端关掉。”冒牌女学者说道。当然，她的意思不是那种普通的关闭，而是将能源系统整个截断的彻底关闭。免得老太婆利用自己的权限突然从终端里冒出来。 “女士……我不明白……” “总之，我不知道老太婆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是她很可能拉我当壮丁。”蝶梦轻声的解释了一下。哎，她真的只是过来调查一下光头的死因，想要明白到底是谁冒充她杀人，还留下那个指控。 最重要的是，虽然她对于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但是能够让老太婆亲自出马而非后方遥控指挥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或许很多普通人会觉得术士无所不能，但是那些真正的强大的术士都明白，不管怎么说，就个体而言，一个术士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 据说冥月之前曾经调动了不少高阶术士投入战场，想要创造局部优势形成突破。但是实战的结果显示这种做法效果不大。凯查哥亚特利用远程火力，将那些形成突破的术士和后方联系遮断，最终，毁灭者用十倍百倍的数量优势，生生耗尽了那些高阶术士的力量。毁灭者悍不畏死，再加上抗魔装甲，就算是强大的术士最终也只能被毁灭者淹没。 万一老太婆打算去和凯查哥亚特对峙的第一线做些什么……有极大的可能把她拉上去当做替身、炮灰或者断后的掩护。这可就危险了。不去不行，但是如果去了，哪怕是她，十有八九也没办法平安归来。 她可不是那些除了力量一无是处的术士。她真正的价值在于头脑……不是可以随随便便丢进战场上听个响声的棋子。 “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让它启动了。” “那么明天的事情……执政官会……” “不是正好吗？明天我虽然在场，但是却是在全力以赴的追捕冥月的游骑兵啊！我到场了，但没遇到老太婆……那也不能怪我吧？” …… 浮空要塞顾名思义，是一个能够飞行的要塞。它不仅是一架攻击的利器，同时也是一台足够庞大的运输工具，能够将数量巨大的军队，短时间内送到遥远的敌方阵地。在这种飞行要塞面前，线性的防御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哪怕是复合的大纵深防线，也会很容易的受到针对性的，外科手术式的打击。 所以当一方浮空要塞的编队被击败甚至击落之后，地面上的要塞、据点和壁垒及其驻守兵力就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状态。他们存在的意义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在拖延敌人，为我方聚集兵力争取时间。 从浮空要塞这种战争机械的设计思路开始，它显然就要面对一个无法避开的难题：那就是要如何抵挡敌方术士的渗透和偷袭。不能说这个问题已经被彻底完全的解决了，但是至少也能说已经被解决了很大一部分。各种监测系统，各类检测机制，当然还有各种内部防御系统。如果说单个术士想要入侵一座浮空要塞，要么就是有特定的条件，天时地利幸运，缺一不可，要么就是自己找死。 至少眼下看起来，似乎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隔着舷窗看过去，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庞大的战争巨兽已经完全沉寂下来。它现在悬浮在半空中，但是除了这一点之外证明它没有报废而依然在运行之外，整个浮空要塞显得死气沉沉，看不出哪怕一丝活力和生气。宛如一头死去的洪荒巨兽——尽管外形完整，但是内部已经没有生命。 “陛下，浮空要塞外部出入口已经关闭了！”驾驶员，也就是她的临时随从已经驾驶着飞空艇绕着这空中巨兽绕了三圈了。只要对方的观察系统还能发挥百分之一的效果，此时也早已经发觉了这外面的飞行器。比起浮空要塞来说，飞空艇的大小也就是类似于蚊子苍蝇之类小飞虫的档次，问题是哪怕是小飞虫，绕你飞了三圈你也察觉到了。“不管是密码通讯还是明电通讯，对方都置之不理。我怀疑他们预谋不轨！” 他非常紧张。眼下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这还真别说，至少从逻辑来说眼下就是一个机会。浮空要塞的主炮……不，无需那么麻烦，副炮就够了。只需要副炮的一发射击，立刻就能将毫无防护能力的飞空艇从这个世界蒸发掉，连同里面的人员一起。 术士的力量虽然很强大，但是如果是浮空要塞的炮火的话……再强大也挡不住那种玩意吧？几千万，乃至于上亿的高温瞬间可以将一切蒸发掉。 “完全没有反应吗？”老妇人身上看不出任何紧张，说话的速度依然如正常一般，也就是说，比起一般人略微缓慢一点。 “完全没有反应。陛下，这艘飞空艇并不是战斗单位，没有感应器，所以无法知道浮空要塞是否正在给武器充能。我建议您立刻离开。” “放心，没必要疑神疑鬼的。”老妇人隔着飞空艇的舷窗，看着前方悬浮在空中的巨型机械。“如果想杀我的话，根本无需等这么长时间，早就动手了吧？” “可是……” “放心吧，里面可是有我一个出色的学生呢。”老妇人轻笑了一声。“虽然是个胆小又敏感的傻孩子，但是要说放纵别人来杀我，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陛下，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主通道，备用通道，物资运输通道……所有的出入口都被装甲层包裹住了。别说对飞行器的入口，就连人员的出入口也是如此。我怀疑浮空要塞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发生叛乱之类意外的话，我建议您……” “左边那里，”老妇人命令道，“尖端部分。” 虽然疑惑，但是随从还是服从了命令。绕了半圈后，舷窗侧面已经就是尖端部分了。 “这里是……”随从有些惊讶。他也知道浮空要塞的基本格局。这里根本没有出入的通道，但是偏偏在他眼前，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一个像是通道口一样的开口呢？ “以前就听说过……果然如此啊。”老妇人这一次做出了解释。“听说在遭到较大损伤的时候，为了让维修人员更方便的确认浮空要塞内部基本的核心结构是否破损，在这里会留下一条没有开口的过道……只能供一个人通过的狭小通道哦。” “可是……” “正常情况下这里是封闭的，外覆装甲，是完全看不出来的。但是浮空要塞大修的时候，维修人员就会在这里使用工具，强行打开外装甲，从而露出这条过道……看起来这些维修人员也挺合格的，开始维修之前把整个浮空要塞的状况、细节都检查了一遍吧。放心吧，等到它的维修工程全部结束，这个通道口就会被重新封上……” “您想要从这里进去吗？” “就是这个意思。”老妇人说到。“把门打开。” 使用反重力原理的飞行器就是有这个方面的优点，它可以毫不费力，而且非常稳定的的停在空中。飞空艇的门被打开了。 老妇人轻轻的迈入前方的虚空之中。看不见的力量托住她的身体，让她如飞空艇一样悬浮在空中。 “你的任务结束了，可以回大本营去了。” “您要一个人进去？”随从大惊。“但是……”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本能的感觉到这事邪乎。到底是怎么回事？执政官大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啊，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虽然我是来参加这个什么‘完工仪式’的，但我却没有受到邀请啊。没有受到邀请的不速之客，走一条不在计划中的隐秘通道，确实很合适呢。”老妇人笑了一下。“你回去吧。接下去没有你的事情了。” “您……您……不回去了吗？”随从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头。 “啊，如果能回去的话……那也要很多天之后，不合适让你等。”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接近了那个通道口。这个位置看起来，这个入口的周边非常粗糙，钢铁尖刺到处都是。一看就知道是被强行拆开的。“如果……能回去的话。” 第两百四十二节 至高之星26 这是个大而空旷的房间。 四周除了金属墙壁之外看不到任何多余之物，房间的正中间，天花板上垂下一根宛如钟乳石一般的机械系统。在这些机械的外围，数个战术面板闪动着，无数符号、图像和文字在战术面板上浮现。 冒牌女学者站在一个战术面板前方，看着一条条提示数据闪现，又被下一条顶到了上面。这是能源系统的测试，正在从接近零逐步上升。不管是修好的还是新出厂的浮空要塞，都要经过这么一轮测试来证明各个系统对于能源的承受能力。 和很多人类制造的机械一样，浮空要塞有一个作为大脑的指挥中心，但是它并不只有一个“大脑”。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因素，它还有几个“副脑”，在指挥中心无法运作（比方说挨上一发主炮，或者被战斗部队占领）的情况下，能够确保它不至于立刻失去控制。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处“副脑”。 “马上就要开始了呢。”红衣掉头看了看其他几个手下。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有一个游骑兵潜入浮空要塞内部的事情。 “确定能找出来吗？”蝶梦问道。这里事实上是浮空要塞一个小角落，远离中心。就算老太婆来了，估计也很难找到她。特别是她向红衣提了相关要求，不要暴露她的身份。所以她没有违反老太婆的要求，来到了这座浮空要塞之上。另外一方面，她又可以从容的避开了老太婆。 “换上了最先进的芯片系统，”红衣没有正面回答。“而且因为测试的缘故，我们可以将其敏感度调到最大。”他似乎是对蝶梦说，又似乎是对身边几个部下说道。“那是特殊状态，因为测试缘故方能开启，是以减少设备寿命为代价的超敏感模式。”他说道。“到时候陆五阁下因为有魔力戒指的缘故，肯定会被感应到。还有，我们身边的蝶梦小姐也一定会被感应到。除了她们两个之外的第三个源头，就应该是那个游骑兵了。虽然那个游骑兵非常小心的减少了自身魔法残痕的残留，但是只要她有哪怕一点点的魔法残痕……根据隐大师的说法，哪怕她两年时间没用过一点魔法，残留也会被感应出来。” “阁下，”一名部下举手发言。“可能有人曾经使用过魔力戒指。” “是的，有可能。所以到时候要细加分辨……作战部队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使用抗魔装甲覆盖外层的外骨骼装甲……由伊万阁下特别提供并测试过，除此之外，我从后方购买了电感刺激型的头盔，应该能极大的对抗敌方术士的魔法才对。” 那种玩意啊？名字说的好听，叫做对抗魔法。但是本质来说就是隔上一段时间就用电刺激头部一次，那滋味很不好受，但是如此一来确实会让人很难陷入睡眠之中，算是对抗第七律魔法的一个笨办法。 “找到目标之后，要分成驻守和搜索部队，用拉网的方式将那个游骑兵找出来。还有我们的客人，蝶梦女士。战斗方式为拉网捕鱼，尽量形成封锁线，将游骑兵困在小范围区域内，由蝶梦女士来细加搜索解决。” 部下们并未有所质疑。游骑兵虽然被视为大敌，但是他们的能力终究只是斥候，而非战士。刺杀、伏击也许是高手，但是在面对面的战斗中他们的战力可就不怎么样了。 战术面板不断跳动的字幕终于停了下来。能源测试已经结束了，数据显示的和预料中的没什么差别。 红衣从上面摘下一个小型的副面板，“你，”他指着一个部下，“留守这里，你们几个，各自率领分队准备，听从我的命令。这件事情陆五阁下已经完全委托给了我，所有人都要服从我的命令。” “遵命。”几个人纷纷离开。 “全方位启动反渗透检测防御系统，所有感应方式全部开启，全部选择测试模式，能源输入调整为极限。” 伴随着这个命令，有人按下开关。面板上跳出了一大堆数据信息。 “残痕感应端……发现一号目标……目标位置：指挥中心！感应效果为：超弱等！” “这个，应该就是陆五自己了。”边上的蝶梦说道。 “发现二号目标，目标位置：指挥中心！感应效果为：超弱等！” “怎么回事？两个人？不是应该只有陆五一个人吗？”蝶梦有些困惑的问。 “这个……可能是因为陆五曾经把魔力戒指借给琥珀使用吧。”红衣想了想，回答道。“他们两个这么做应该不值得奇怪。” “琥珀啊，那个……害羞的女孩吗？”蝶梦回忆了一下，却觉得没什么印象。似乎一直藏在陆五身后…… “等等……还有……不止是残痕感应，还有质量感应装置也做出反应……二号目标的质量不存在？”观察着面板的部下发出叫声。 “切……出故障了？”蝶梦不屑的说道。不愧是二手货，出点故障的什么太正常了。 他们尚未来得及反应，新的信息已经出来了。 “发现三号目标，位置……就在这里。感应效果为：超强！这应该就是蝶梦女士……等等，发现四号目标，感应效果为：超强！位置是……反重力引擎侧面的过道里。” “什么？！” “发现五号目标，感应效果为：弱等……位置是……住宿区边缘……”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要说陆五身边的琥珀，虽然不在计划内，却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另外两个是怎么回事？ “两个冥月术士吗？”蝶梦笑了一下。“引擎那边……应该是无人区吧？” “是，维修人员已经全部撤出，那里是禁止入内的区域。除了检修人员，是一概不许入内的……如果有人在那里……”红衣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四号目标，质量感应情况如何？”他厉声喝问那位正观察着面板的部下。 “质量很大……至少超出正常人类三倍以上！应该是携带了大质量的装备。” “啧，比我们想的厉害多了，”蝶梦笑了一下。“红衣阁下，看起来这些游骑兵的手段比我们预想中的直接许多了。潜伏到那个区域……是炸弹吗？” 她伸出一只手，将身上的披肩丢落地面。“那边，就交给我了。另外一个你先看着办。”毛皮披肩仿佛充气一样膨胀起来，在很短的时间里，从一张薄薄的披肩变成了一只长着四足，獠牙利齿的黑色野兽。 而且，现在才能看到，她的披肩居然是多层的。刚才丢出来的只不过是最外一层。目测应该有四五层左右吧，也许还会更多一点。黑兽迅速的向前冲去，消失在房间门口。 “蝶梦女士，拜托了。”红衣说道。反重力引擎是浮空要塞的要害位置……虽然他之前判断游骑兵并不具备破坏引擎的能力。但是……此时此刻如果游骑兵在那里，他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装备或者手段吧，总不至于去那边闲逛。“事情已经有些超出了控制，我必须通知陆五阁下一声。” …… 金属构筑的椭圆形过道单调而漫长。 老妇人一步一步的向前，她的步伐看似很缓慢，但如果细看，却能前进的速度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快。更可贵的是，虽然她已经走了相当长的时间了，但她的步伐之中丝毫没有急躁。 四周的景色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过。从她进入开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层金属面。一路走来别说看到第二个人，就连除了脚步声外的第二个声音都听不见。这条路，仿佛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老妇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趣……魔力的振动……” 老妇人用手轻轻的摘下自己的兜帽，她属于血肉之躯的那一半的嘴角带着笑，但是另外一半已经整个运转起来。她抬头看向侧面，看向那普通人类目标无法穿透的层层厚重金属。那只机械眼睛里闪动着如血一般浓郁的红光。 “嗯，果然没这么顺利……啧，这是什么？直接冲过来？” 她的正前方是厚厚的金属墙壁，根本不可能藏有什么东西。但是老妇人已经做出了应战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非常小心谨慎的防御架势。 “直接透过金属层过来吗？”她轻声的说道。“这可不是一个好选择。虽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强行穿过来，会耗费很大的魔力的。除非是精神体，否则战斗还没开始就消耗掉过半的魔力，那不是聪明人会干的事情哦。亦或者……”她扭头看了看通道的前方，“是有恃无恐吗？” 老妇人慢慢挪动着脚步，拘束具一个跟一个的从她身上滑落。除此之外，她的斗篷整个亮起了蓝白色的光芒。不是一道两道，而有十余道之多。十余道光芒在斗篷表面游走着，交织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纹理图案。 “看起来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啊……我的好学生没来，来的是另外一个看起来不欢迎客人的主人。”她说道。“那么让我看看，来的会是谁呢？一个找错了目标的巧妙陷阱？或者真的就是为我而来？” 过道中的照明突然闪动了一下。然后，过道侧面的金属墙壁上，一个身影突然冒了出来。 身影一开始比较模糊，但是马上稳定下来。老妇人立刻就认出了前面的人是谁，一个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的人！ “院长大人……” “琥珀？！” 两个声音声同时响起。老妇人的动作很快，就连给对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她已经丢出自己早有准备的力量。 如怒涛一般的力量将琥珀整个人卷起，以千钧之势，狠狠的撞击在金属墙壁上，甚至在这坚不可摧的墙壁上都留下了巨大的凹痕。这一击足以粉碎任何正常生物的骨头。 第两百四十三节 至高之星27 “怎么……回事……” 琥珀努力的想从地上撑起来。她的身体全身上下闪动着微小的魔力光泽，并且在虚实之间变幻着。由于并非实体的缘故，她受到的伤害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大，但是这一击也差不多剥夺了她的活动能力了。 “院长……”她抬起头，虚体并不会受到正常的物理伤害，然而，单单是魔力冲击造成的余波就不是小伤。在视线模糊之前，她清楚的看到老妇人那张半生物半机械，让人毛骨悚然的面孔。必须要说，当老妇人刻意的隐藏起自己那机械的半个头部，只露出属于人类的那半张脸的时候，她的表情是可分辨的。喜怒哀乐，乃至于更多，都能够看得出来。但是当她将她整个真面目露出外面的时候，她的表情反而没办法分辨了。或者说人们的注意力会下意识的集中到她那机械化的那一部分，而忽略掉依然是血肉之躯的那一部分。 半机械的面孔，冰冷而狰狞。 居然……居然是……这个结果？琥珀突然之间感到一阵绝望。她从陆五的命运中看到了一条轨迹，沿着那条轨迹前进，扫清不必要的障碍，就能在这里见到院长。 名为至高之星，年高德勋，拥有执政官第七席的权柄，负责整个辉月阵营下一代的培养，同时也号称是辉月阵营最强的第一人。如果有院长的庇护，那么之前遇到的阴谋和暗算，应该会瞬间就被瓦解吧。 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够抓出幕后谋划的那个真正阴谋家，但是取回自己的身体，恢复自己最佳状态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 难道说……是院长大人自己？琥珀混乱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么一丝念头。然后，这个念头迅速的变得真实起来。 也对啊……除了她之外，又有谁能在严密守卫的学院内，做出那种事情呢。不管防御措施有多么严密，但若是院长自己出手的话……不，也唯有院长自己出手，才会让一切防御措施变得毫无意义，又不会引起任何外界的关注。 她忍不住轻笑起来，身体开始越来越模糊。 …… 老妇人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弹。 她的目光早已经不在琥珀身上，而是看向通道的尽头。这里的照明是感应式的，所以随便她身边这一小段有着白而柔和的灯光，但是远方的尽头却是宛如实质一样的黑暗。 有什么东西正在过来。正常人的耳朵是听不见那种声音的，但是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感觉到。有某种危险的东西正沿着这种金属墙壁的通道，急速的靠近过来。 空气中，魔法的残痕在流淌着。 那个靠近过来的东西慢慢的接近了。然后，就在她的视线之中，一团黑暗从周围的环境中分离出来。细看才会发觉，那是一只黑色的野兽。 白森森的牙齿，宛如“黑暗”本身，看不到一点反光的毛皮，还有如烧红的火炭一样的眼睛，整个如噩梦中才会出现的生物。 老妇人警惕的神情这才略微收敛了一点。 “什么吗……原来是导师大人……”黑兽的嘴里，突然吐出人类的语言。“哎……你不去指挥中心那里参加竣工仪式，在这里干什么？” “参加竣工仪式？”老妇人这一次真正的笑了一下。她用手轻轻一拉，再一次为自己套上兜帽，遮掩住那半个头部。“啊，我也想啊，但是我没有收到参加的邀请。” 黑兽的身后，有人正在慢慢的走出黑暗，正是赶赴过来的蝶梦。 “死老太婆，偷偷摸摸的从哪个洞钻进来，吓死人了……”老妇人不紧不慢的说到。“我还以为你会这么说呢。” “什么话……”蝶梦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果然，灾祸是避不开的吗？但是，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导师大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两个人相隔十来步，却是彼此对峙的架势。傻瓜也看得出两个人互相都抱有警惕，事实上，连老妇人身上的斗篷，那种蓝白色的光芒依然游走不定。 又过了一小段时间，老妇人身上的光芒终于暗淡下来。“原来如此！”她轻笑了一下。“是我太敏感了。”她转身面对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琥珀。“说句实话，我都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任何人都能看出琥珀的特异之处。她的身体此刻半虚半实，说不存在吧，她身体又是实实在在的躺在地上的，说存在吧，她又是半透明的，此刻更像是投影或者是玻璃做成的。 “琥珀？”蝶梦也认出了琥珀。在她的印象里，琥珀应该是个普通，甚至有点羞怯的女孩，平时总是和陆五在一起……她对于琥珀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只觉得这个女孩似乎有点躲着别人。不过考虑到之前女妖之门的失败和大撤退，要说因此看到了一些悲惨的场面，精神受到刺激，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个状态……精神体？琥珀是一个术士？可是她敢肯定，双方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她从未在琥珀身上感觉到魔法残痕。 还有，为何她要在这里呢？而且是以精神体的方式存在？而且精神体的话，她的实体在哪里呢？ 突然之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因为她突然想到了答案……她来女妖之门所追求的，最初的答案。是的，精神体并不是实体，它是可以随意变形的。也就是说，只要消耗额外的精力，那么精神体状态下的术士，可以自由的变幻形状——甚至不止是外貌。 是琥珀伪装成自己的样子吗？ 不……也许根本不需要伪装。只需要一点误导，就能让人错认身份。毕竟精神体下，外貌是不可信的。 “确实没错，是琥珀。”老妇人从地上将琥珀半虚半实的身体抱了起来。她看着困惑的冒牌女学者。“你的学妹，比你低两个年级段的……第一律术士！” “第一律术士？！怎么……她……这是怎么了？” “哦，我亲爱的学生，虽然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但是这个问题问的真的很傻。”老妇人说道。“刚才是我一个不留神误会了，出手误伤了她。” 蝶梦完全搞迷糊了，但是她突然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某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了她。是的，这些都不是重点……也许过去是重点，但现在已经可以暂时放一边。毕竟，比起切身的安危来说，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放一放，不是吗？ 现在的问题是，她在这里遇到老太婆了！ 谁能猜得到老太婆居然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的？她这简直就是特意跑过来见面了。早知道是老太婆，她肯定不会过来了。难道还怕老太婆在这里搞破坏么？但是现在……应该是已经跑不掉了吧。 “导师，您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作为一个客人，来这里参加这场庆祝维修竣工的仪式咯。” 一个二手浮空要塞罢了……对别人来说修好了还值得举行个竣工仪式庆祝一下，对你来说算什么？不，应该说只有陆五这种下层的人，才会为这种事情庆祝吧。单单这种庆祝本身就说明了他所处的位置，他的眼光和见识。 “你是来见陆五的吗？” “见他？哦，不，我已经在大本营那里见过他一面了。”老妇人这一次真正的笑了。“他的来历定然有点奇特，但是要说特意去见他一面，却也没这个必要。” “那么是……红衣？” “是你说的那个受到强大守护的人吗？”老妇人说道。“我还没见过他，但是，我并不是为他而来。”她微笑了一下。“虽然说来历不明，值得盘查……但是，这种事情交给安全部门不就行了？何必让我这个老太婆去调查呢？” 她迈动脚步想前进，但是蝶梦用一种明显的形体动作表示自己不打算让路。 “导师，我不想质疑您，但是都到这份上了，就算是秘密，也能够让我知道了吧。您为何来这里？” “其实也没什么……也许是仅仅因为想见见我好长时间没见的学生吧。也许，只是当做一个老太婆的一时兴起，就当做一次散步……这是这里唯一的一座浮空要塞了吧？我是来看看它修得怎么样了。” 老太婆鲜廉寡耻的回答终于让蝶梦按捺不住了。想要看浮空要塞？后方有一百、一千座可以随便你看啊！而且还可以是特制版，不是脚下这座量产型。但是在她爆发之前，老妇人举起了一只手。 “好吧，不开玩笑了。”老妇人慢声细语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来这里，是背负着使命的，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使命。就算说关系今后百年的未来也不为过。” 第两百四十四节 至高之星28 老妇人向前走去，这一次，蝶梦没有挡路，而是默默让开，并且跟在她的身后。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回事？”老妇人问道。“为什么独自来这里……迎接我？受陆五委托吗？但是又不像啊。” “陆五吗？嗯，差不多。我会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在搜捕潜入的冥月间谍。” “冥月间谍？哈？”老妇人停下脚步。“凯查哥亚特……应该还没有失败吧？是游骑兵？” “是游骑兵。据推测，应该是脱掉了装备，伪装成平民或者士兵之类，混在人群之中。发现他纯属意外……他自己应该也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吧。不，应该这么说，他本来不会暴露。估计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尽其所能的降低了魔力的使用，所以身上几乎没什么魔法残痕了。在她使用下一个魔法之前，他身为术士的身份是很难揭穿的。我们这边也是把相关设备性能提高到极限才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的。” “所以陆五找你来帮忙？”老妇人明白过来了。“但是为什么是你？” “哈，只能说您出现的位置太好了，这边正位于反重力引擎的边上呢。”蝶梦摊了摊手。“另外一个目标位于居住区的边缘，哪个更加危险，更加值得注意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不过，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第一律术士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一律术士是以太之海探索的急先锋。正是他们的存在，让术士们探索异世界的危险降低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必须要说，这种类型的术士太过于稀少了，以至于两个阵营都尽全力的保护自己的第一律术士。很多人都觉得，如果能杀掉一个第一律术士，其意义胜过赢得一场大规模战役。 她眼睛看了一下在老妇人怀里的琥珀。原本虚实不定的身体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看上去并不像受到严重的伤害。 “我也不知道，不过等她醒来就知道了。”老妇人回答道。“另外一个目标……也就是那个冥月术士，在住宿区域那边吗？” “嗯，不管您想要干什么，眼下都得先把那只爬虫抓出来呢。否则是凭空添加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对吧？” “说的很好。”老妇人似乎很赞同。“在正式的事情开始前，必须要把不稳定因素去掉。” …… 她很容易就感觉到了人群中那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作为一个斥候，一个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观察力。人也许不能看见所有的东西，但是必须要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进行梳理和推导。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人群正在慢慢的散去。并不是那种竣工仪式结束之后那种自然而然的解散，而是另外一种，微妙但是明确的，一点点的分散。 竣工仪式……应该尚未结束吧？ 能够混上来完全是托了这个什么完工竣工仪式的福。那个叫做陆五的家伙随意的洒出了几百份邀请，是那种真正的随机。而她趁着这个机会，得到了其中一份，从而堂而皇之的来到一座辉月阵营的浮空要塞之上。 说起来所谓竣工仪式什么的不是常见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固定仪式程序，而更像是浮空要塞主人的一时心血来潮。不管怎么说，鉴于陆五只是区区一个地方军军团长，一个军团长的身份能够得到一座浮空要塞，这种急于炫耀的心态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又有少量人离开了。发生什么了？不会系统测试的时候出错，导致浮空要塞无法正常使用吧？她有点幸灾乐祸的想着。反正这件事情和她无关，她也不关心。最好是浮空要塞完全失能，让他们整个手足无措。 差不多了……不管怎么想，这个时候，作为浮空要塞的拥有者，这次竣工仪式的主人，都应该出面招呼一下来宾才对。可以想象，这种场面下，他和他的几个亲信部下肯定要四面分开，然后，她就有机会接触一下自己的目标了。 这里是浮空要塞居住区的边缘——按照地面上通用的标准来说，这里无异于一个小镇。这里的房子不是从整齐的空间中隔离出一个个房间，而是一栋栋独立的建筑，建在地面之上。 是的，就人类的感觉来看，他们仿佛是位于地下某个大型的洞穴之中一样。头顶是“岩壁”（视野尽头才是浮空要塞那巨大的机械结构，和人在地下洞穴里仰望钟乳石的顶层的感觉相当类似），整体环境是一个穹庐一样的构造。 特别要说明的是，这里并非军营，军营在另外的地方。通常来说，这里主要是相关管理、维护人员及其家属的居住区域。当然了，这座浮空要塞里并没有这种人员，所以周边的房舍几乎都是空的。事实上，这个区域在上一次的坠落事件中受损颇重，而且这里的维修尚未完成。只不过这个小镇边缘的小广场保存非常完整，于是成了招待各位来宾的地方。 人又少了一些。这一次她注意到了有几个武装的士兵过来，用礼貌客气，但是不容拒绝的态度带走了几个人。整个过程没有发生冲突，交流过程都是恭恭敬敬，和平而文雅的。此外，士兵们的说话的神情态度则清楚的显示他们彼此认识。这很正常，她知道这个十六军团都是从本地人（说是本地人，其实也是边境那里撤到迦舍城这边的部族难民）里招募组织的，军民彼此熟悉。 如果说是浮空要塞维修出了技术故障，设备测试失败，所以找技术工人去帮忙，那可以理解。但是，这些被带走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维修工人之类的啊？ 那么，是出现例如急病、食物中毒之类的事情吗？却也不像。 她心中的警惕提高的不止一筹，却又一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都知道，浮空要塞这种巨型战争机器最危险的敌人并非是外部的敌方武器，而是渗透进来的内部敌人。它拥有完整的反渗透防御系统，当然，重点是针对术士，但是对于非术士的不速之客同样有效。但是她这一次并非潜入，而是实实在在的拿到了邀请，堂而皇之来的。而她之前已经在一段足够长的时间内克制自己使用魔法的冲突，让身上的魔法残痕淡化到了一个极限。现在的她，面对那些检测机器的时候，和普通人应该没什么不同吧。此时的她，除非使用了一个魔法，否则是不会被察觉的。 应该如此吧。 所幸察觉这种异动的并非只有她一个人。不远处有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应该是那种部族内部交游广阔，拥有大量人脉以及影响力的人。这个男人也发觉有点不太对头，所以正在四处打听发生了什么。 她轻巧而不引人注意凑了过去。 “哦，看起来发现有重要的东西被偷了……是小偷？” “好像是这样，所以那边正把人一个个的叫过去查对呢。” “什么话，我们部族里面怎么可能有盗贼？” “原来是没有，但是这段时间……好多外乡人都加入进来了呢。当然大部分都是好人，但是要说里面混了个品行不端的，那也正常啊。” “说的也是……” 这些小事情她并不关心，但是不管是不是真的发生了盗窃事件，她很清楚，这种挨个搜查太危险了。她虽然拿着正牌的邀请，但是这是她使用花招（或者具体点说，就是魔法）得到了，是经不起搜查的那一种。 她朝着远处看去——她所寻找的那个人，本来会在那里出现的。可惜的是现在显然出现了什么意外，不管是那个叫陆五的军团长还是其他人，迟迟都没有出现。 看来今天的这个机会也失去了，必须躲避一下。 她轻巧而悄然的离开了这个小广场。在来的路上她就观察过四周。这边有一个尚未清理维修的小区域，可能是之前的杂物间之类的地方。又近又隐秘，躲在这里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察觉。等到搜查结束再出来就行了。 “五号目标离开原来位置……红衣阁下，五号目标离开了原来位置，进入边上那个未清理区域！” “告诉他们停止搜索，封闭边上两个出入口就行了。”在远方的后备指挥中心，相关的消息立刻传到第一线的红衣手上，而红衣立刻做出了反应。 不过这个只是小事，红衣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手里的可移动战术面板，面板上显示着浮空要塞的内部结构图。而在反重力引擎的边缘位置，两个的红点已经凑在一起，半天没有动弹。说不清楚到底是见面发生了战斗还是依然在对峙。红点中的一个人是来帮忙的蝶梦，另外一个应该就是不知名的入侵者。 应该……是用魔力彼此交战了？虽然他知道蝶梦的力量很强，但是这一次…… 他的终端突然起了反应，是蝶梦传来消息？可是她应该正和敌人对峙？或者她已经捉住敌人了？ 红衣拿起终端。打开开关，蝶梦的声音立刻响起。 几分钟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来的人居然是蝶梦的熟人……据说是听说这里有座浮空要塞所以好奇心发作特地来看看的。 “这位应该是红衣阁下吧，”隔着终端，依然能听出那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我叫高星，真的很抱歉，这次是我不请自来，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请让我也帮忙抓那头小虫子吧。” “蝶梦的熟人……应该也是一个强大的术士吧？也好，无论如何，先把那只偷偷潜伏进来的间谍给抓出来！” 有两个强大术士的话，就算是以奸诈闻名的游骑兵也跑不掉吧？ 第两百四十五节 至高之星29 游骑兵是冥月的精锐部队。这些术士们尽管在力量上并不出色，但是他们真的滑不溜手，极其擅长逃跑和隐匿，哪怕那些最强大的辉月术士，通常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很多人都觉得，游骑兵最大的本事就是逃跑。 但是，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一次逃跑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每一次都能逃跑，特别是强大的术士那宛如魔力浪潮般的席卷攻势面前逃走，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是一门复杂的学问。 首先，你得有可供逃跑的路线——这个其实很容易。基本上，稍微有点谨慎的人就能有这种考虑，然后，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找到这种路线。而众所周知，谨慎的人一般脑子都比较好用。其次，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得跑的比同伴稍微快那么一点。这就是有着深奥的技术含量了。不能太早，否则事后肯定要被追责，也许等到惩罚下来的时候，你甚至会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死。当然也不能太迟，否则你之前寻找逃跑路线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其中把握、运用，实在可谓玄妙，缺乏天赋者是无法理解的。 在之前那样复杂的战场上活了下来，事实足以证明她有着足够的天赋。 如果这一次有同伴，冥月术士相信自己一定能逃掉——只要不是猪队友，拖延这些追击者一小段时间肯定不成问题。而且，似乎是在鼓励和奖赏这座做法，游骑兵通常都是多人行动的。 很遗憾，她这一次真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同伴可以当诱饵吸引敌人。没有同伴，自然也就没了监督和阴谋，但是遇到危险时，也少了一块塞刀肉。 她来的时候就选择了自己的躲藏和逃离路线。躲藏点，正如前面说过的，就是广场边上那个未清理区域。这里应该是杂物间，当然，此刻完全荒废，有足够的地方供一个人躲藏。而逃离点她也想好了。只要向侧面，那边有一个舷窗。她可以用魔力击破窗户，然后直接跳下去。 普通的游骑兵那么做是找死，但是，她不一样。 可惜的是，现实总是要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残酷一些。在她藏起来小心翼翼的观察一小段时间后，她就明白事情不妙——不是普通的不妙，而是那种非常糟糕的情况。因为她一藏起来，军团方面几乎立刻停止了所谓“搜查小偷”。不止如此，他们还将来宾分批送走。 她一定暴露了。 仅仅很短的时间，原本聚集的几百号人全部走的一干二净。现场留下来的全部都是武装的士兵，还不知道从哪里调集了一大堆外骨骼装甲。所有的人和机械都是全副武装，万分警惕，手指都扣在扳机上的那种临战架势。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应该是被那些侦测机器给搜到了吧。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极力减少自己身上的魔力残痕，但是看起来那个叫陆五的家伙并没有吝惜在这些监测系统上的维修费用。 她预定好的逃生之路已经被堵上了。一小队外骨骼装甲，排成疏密相间的队形，堵在路口位置。她能够清楚的看到其中一台外骨骼装甲看起来很有点破破烂烂的架势。它和它的同类凑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在白鸟群里放了一只黑鸟那么显眼。 但是她可不会错误的以为这是因为军队装备混乱。事实上，这种玩意她之前就在矿区见识过一次——它外表破烂斑驳并非是真的老朽生锈，而是因为它表层被覆盖了抗魔金属。那些从毁灭者的尸体上搜集过来的金属盔甲被略加改造，然后覆盖到外骨骼装甲表面。所以这具外骨骼装甲才是核心战力。 不……不止是覆盖抗魔外层的外骨骼装甲，还有浮空要塞内置的防御系统。几个黑洞洞的，由系统遥控的枪口也正指向这边。 三合一的坚固防御，整个区域已经被此类的作战小组封锁起来了。就算是她想赶紧逃离，也不敢就这么直接冲上去。 耐心一点，再一点点……他们肯定会进来搜索的，而且为了防止受到袭击，肯定会用这台特殊的外骨骼装甲作为主力。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然后……她看到的另外一边，一个全身弥漫着浓密魔法残痕的女人走了出来。 只用一眼，她就能看出那是辉月的高阶术士——很强大的那一种。在她身边，跟着几只傻瓜都看得出来不太正常的四足野兽。浓烈的魔法残痕充溢在空气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可能……这地方怎么会有辉月的高阶术士？这座浮空要塞的主人不是一个地方军普通（但是幸运）的军团长吗？ 莫非是某个贵族之家的重要成员吗？这种魔法残痕的浓烈程度…… 虽然隔着很远，但是那种程度……已经大大超出了普通的程度，那个女人是一个异常强大的高阶术士！和这种程度的敌人交手的话……她没有任何胜算。 可恶……如果是曾经的她的话，就算是那样的辉月术士，她也有信心一战。就算打不赢也能跑的掉。可是现在…… 她把心中的不甘和怒火压下去。这一次是真正的危险了。那个术士又接近了一点，这个观察位已经不安全了。她向后撤退。 如果是那个术士在的话就完全没有任何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等。那个术士一定会进入这个未清理地带追捕她的。然后，她就能利用地形，一方面在一大堆各种垃圾和废弃房间里捉迷藏，另外一方面找到机会，从那个被封锁的路口冲出去。 大概……会挨上一两发子弹的吧？但是只要不是电磁炮，通用步枪的子弹挨上两发，不打中要害也死不了。 黑色的野兽分散开来，在那个女术士身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显然，对方非常的谨慎，没有给她留下哪怕一点点的机会。 正如预料的，对于这片未清理区域的搜索很快就开始了。浮空要塞的主人显然没打算浪费时间，想要一波把她给搜出来。共有三个搜索队。如网一样散开，又如钳子一样的合拢。 第一个队伍就是那个辉月的女术士，身边跟着显然是魔法控制的黑兽，那些魔法造物傀儡全身漆黑，眼睛如烧红的火炭，白森森的牙齿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第二路则是外骨骼装甲，全身覆盖着抗魔装甲，能够对绝大多数术士产生致命威胁的战争机器。而且拥有数量的优势。从脚步声推断，大概有三四台吧。彼此一定保持着联络通讯，不管袭击其中哪一个，立刻就会遭到其他几个的围攻。 第三路则有点奇怪。她用魔法加持自己的听觉，从而判断出还有第三路。那种程度的脚步声……相当沉重，超越了正常人类的范围。应该是一台外骨骼装甲或者此类机械吧。也许也是一个操作着某种机械的术士？ 想要突围的话，必须要击破其中一路才行。当然，击败是不太可能的，只需要从正面突破对方的阻挡即可。 女术士那边完全没有可偷袭的破绽。那些**纵的傀儡野兽显然就是最好的斥候和炮灰。中间那群外骨骼装甲也不行。这些外骨骼装甲都是武装齐全的，一旦交战，电磁炮肯定会乱射。一个不小心挨上一发那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第三路了。从听觉上猜测，应该是某个操纵某种机械的术士。因为一方面脚步声很沉重，不像是人类，另外一方面又只有独自一个……除了术士，普通人肯定没这种勇气。 敌明我暗……她慢慢的凑近过去，在一个小拐角的位置设好了埋伏。是的，她是一个游骑兵，但是她又不是一个普通的游骑兵。对方决计不会想到的。她有足够的信心也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在短时间内，偷袭击败对方，或者至少迫使对方让开道路，让她能够突围。 …… 老妇人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朝着对面看了一眼。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朝着那边走了几步。在她前方，是一个门框已经完全破损塌陷的房间。 感觉很像是一个适合埋伏偷袭的位置。 …… 在距离这片未清理地点甚远的地方，或者说，浮空要塞另外一角，陆五急匆匆的跑进了房间。 琥珀以仰面朝天的姿势，平静的躺在床上。一条白色的探子盖在她宛如透明玻璃一样的身体之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先是红衣通知了一下说有游骑兵在引擎边上可能要搞破坏，为此琥珀了离开。毕竟她是以虚体的方式存在，能够穿透各种固体，可以用最短路线直达目的地。接下来红衣又报告说搞错了，那边不是游骑兵，而是蝶梦的一个熟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陆五是松了口气。但是却不料琥珀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感觉上不像是受到致命伤，但是琥珀确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陆五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不管是地球上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琥珀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这样昏迷丧失意识的情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为虚体的琥珀会有“昏迷”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大脑受到冲击才会发生的吗？现在的琥珀哪里来的大脑啊！ “琥珀！”陆五轻声呼唤着，他的手触及琥珀的脸庞。琥珀的脸庞已经不像是之前那种，更像是一种透明液体，他的手毫不费力的就穿透了过去。 作者注：同事的父亲突然过世，必须回去处理丧事。我就要明天代为出差开会去了……两天后才能回来，望各位读者见谅。46 第两百四十六节 至高之星30 房间里面只有一堆垃圾。老妇人左右看了看，但是什么都没发现。她转过头，继续前行。 “……呕……恶恶恶恶！” 冥月术士靠在墙上，听着自己喉咙里响起的一阵呕吐声。幸好，她肚子里几乎没什么食物，所以也呕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干呕而已。 ……那家伙是怪物！ 托冥月教育制度的福，她怎么说也是见识过几千几万个术士的人了。但是真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物！ 那种魔法残痕的浓度……浓烈的令人作呕。 并不是对方做了什么，是她因为过度紧张与恐惧，以及承受不住对方拥有的庞大魔力，身体才会做出了呕吐的反应。 她第一时间撤退了。不可能赢得了！力量相差太多了！甚至用怪物都不足以形容。如果真的要打，那么她大概会被捻死虫子一样轻易的弄死吧。 如果不是理智强行压制着本能的冲动的话，她大概会当场呕吐出来。也许会情绪失控，发出例如“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之类的叫，然后被直接捏死。 幸好，严格的训练和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她深深的知道一旦这么喊了，她就死定了。这里是真实的世界，辉月术士正在搜索她——被发现的话必死无疑。 好几分钟时间，她才从那种恶心感中挣脱出来，像头刚出生的小鹿般，脚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 那种程度的魔力……完全不像是一个术士能够拥有的。简直就像把上百个术士的力量浓缩起来，压进一个人的身体里。 这样的力量，别说亲眼看过了，就算是听也没有听说过。虽说现在有了“吞噬”这个魔法，但怎么想，估计也只有位于这个世界所有术士的最顶峰，也就是执政官们，才会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吧。 不过一个执政官来搜捕她？这也未免太荒谬了。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死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她有些自嘲的想着。何止不抱怨，简直可以引以为荣，死而无憾了。 整个未清理区域不算小，但是也绝对不算大。三队人马从三个方向齐头并进，彼此呼应，没有留下任何空隙。她原本寄希望于三队人进展速度不一而产生可供突破的破绽。但是这个希望很不幸的破灭了。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浮空要塞之内，敌人掌握着数之不尽的资源，可以很容易的做到内部互享信息。三队人马齐头并进，没有任何破绽。 突袭那个掌握着傀儡黑兽的女术士是不可能的，她很清楚这一点。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几个身披外骨骼装甲的士兵了。诚然这些外骨骼装甲覆盖着抗魔金属，能够将魔力效果降低到十分之一的左右，想要正面突破可谓难上加难。但是再小的希望也比没有希望要好。 一共有四台外骨骼装甲，全副武装，而且十分警惕的形成一个松散的棱型阵，缓步前进着。一台居前，两台在中间，一台在后方策应。虽然说看上去很随意，但是想要突破的时候却发觉很难。因为不管攻击哪一个，都会招来另外三个的攻击。最重要的是，只要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两个辉月术士一过来增援，那么她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机会了。 更糟糕的，这四个显然是职业军人，很清楚这场战斗会发生什么，以及他们应该怎么做。他们严格遵守命令——他们的队形看似松散，却坚决的保持着彼此的间距，小心翼翼，无懈可击，靠着等，显然是等不到什么机会的。 三队人马此时已经搜索了未清理区域近半的面积，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棱型阵有条不紊的一路向前，保持着有规律的曲折路线，确保能够搜查每一个区域。高阶术士们能够以魔力强化自己的听觉、视觉、嗅觉等器官，从而掌握很大一个区域的动静。相对这一点，外骨骼装甲的感应装置就逊色很多了。所以他们别看人数最多，但是需要搜索的范围却是最小的。不过，正是三队人马的共同合作，才让这张搜捕的大网变得完美无缺。 必须要说，外骨骼装甲能够参与进来，就是托凯查哥亚特的福了。若非凯查哥亚特制造了这种能够极大抵消魔力效果的金属，术士们的战斗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参加的。因为魔力这种东西之前是无视任何物理障碍的。也就是说，哪怕是最低阶的第七律术士也能随手让一大群人昏睡过去。众所周知，不管是什么样的机械，操作者要是被魔力给弄得丧失意识，那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冥月术士潜伏在棱型阵前方的。还有一点点时间。 就像每一个真正优秀的斥候会做的一样，她精心选择了这个战场。她选择这里，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几个地下室。 天晓得这种地方为什么要设置地下室，为什么能够设置地下室，但是这里确实有地下室。她注意到了。 废墟的中间，就是脆弱的地板了。她稍微观察了一下。这种厚度的目标，对人的体重倒还好，不能说一定会塌陷。但是外骨骼装甲绝没有幸免的可能，一脚踩上去就会塌陷下去。这种主战型的外骨骼装甲，由于装甲厚实，重量远远超过人体。 当然，地下室也只是地下室，想要摔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跌落下去之后，就会产生一个非常短时间的隔离。到时候，她要对付的敌人就会至少减少一个数量级。 不过，时间太急促，她只能确认这附近的几栋废墟里面都有地下室，具体数量和位置却来不及了解得很清楚。但是她可以肯定，要是一具外骨骼装甲过来，会不会掉下去却也难说。但是这么四个以棱型阵过来，多多少少肯定要掉下去几个。 而且，掉下去的时候有很大的可能激起一阵烟尘，就变成她的天然掩护。 最好是中间两个一起掉下去。这样，对手就只剩下两个了。当然前三个一起掉下去更好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太低，就不用奢求了。最差的可能性是掉下一个——总比没有好。 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如一只猫一样，缩小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大小，藏在一个小角落里。可惜的是这些家伙搜索的非常仔细，别说猫的大小，就连蚂蚁大小估计也会被找出来吧。 她耐心等待着，在魔力的加持下，耳朵能够清楚的听见外骨骼装甲那沉重而有规律的脚步声。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却一下下的敲击在心灵之上，造成沉重的压力。 近了，近了……更近了。已经走到预定中的塌陷区了！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沉重的脚步声在继续前进。 感觉上，别说前锋的那一个了，就连居中的那两个也应该走进塌陷区域了啊！ 不，别说中间，就连断后策应的那一个，应该也走进来了。 不可能的，这些家伙难道真的有这样的幸运，避开了所有的地下室吗？亦或者他们足够小心也足够好运，所以提前一步察觉到了塌陷的危险吗？ 但是，察觉到了也无所谓。反正地下室有空间，可能藏人，所以他们中必须有一个人下去检查，照样会上下分开。当然效果上肯定没有直接掉下去那么好。但是，耳朵里的脚步声节奏依旧，并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魔力强化的耳朵里，清楚的听见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材料折断的脆响。然后，在她尚未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方面之前，四周一阵剧烈的震动。 她只来得及本能的跳出自己藏身区域，然后，四周天翻地覆，整个脚下沉了下去。 她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使用高阶魔力的冲动。现在的她虽然使用了魔力来辅助听觉和视觉，但是归根结底那是极少量魔力的运用，魔法残痕非常的淡薄。哪怕她在浮空要塞的反术士的监视系统的监测之下，也是很小的目标，甚至不能为那些自动防御武器定位。但是一旦她真正的使用了魔法，除非她能够马上突破并逃离浮空要塞，否则就真的逃不掉了。 怎么回事？四周灰尘弥漫，就连那顶端那仿冒太阳的大照明灯都显得黯淡无光。花了好几秒钟时间，她才意识到是四周塌陷下去了。 等等……原来是这么回事。所谓的地下室，并不是不同的，各自独立的地下室。而是一个大的地下室被分割开来。所以当四台外骨骼装甲的重量才让它整个塌陷了下去。 “呜……”冥月术士想要起来，但是一大块碎石压在了她的脚上，一时居然挣扎不脱。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一台外骨骼装甲已经在她前方了。 冰冷的钢铁机械的眼睛是翡翠色的，散发着冷漠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这就是机械对魔法的优势了。就算是魔力加强了视力，那人眼终究是感光的眼睛，如果没有可见光的话就看不见，也没办法穿透烟尘和迷雾。但是外骨骼装甲就不一样，通过切换各种不同感应装置，能够适应多种情况。比方说现在。 电磁炮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终究……还是栽了吗？刚才的塌陷动静很大，应该已经让那两个辉月术士察觉到了吧。虽然隔着外骨骼装甲看不清楚，但是她百分百的肯定，这一次是跑不掉了。她已经放弃了，或者说绝望了。四周的灰尘是如此的大，根本就看不见远处是不是有第二台外骨骼装甲的枪口指向这边。但是，既然一个在这里，另外三个肯定就在边上。在这种视线被限制的情况下，连最后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死神的阴影笼罩在身上的时候，才意外的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毫无惧意，第一个下意识反应居然是笑。或者说已经挣扎了这么久，早就累了吧。 果然还是要死啊！呜……早知道就去试试那个可怕的辉月术士了。死在那样的强者手下，至少也能在死之前见识一下何为力量的极限。像现在这样，窝窝囊囊的死在一个普通人的手下，真的……稍微有点遗憾呢。 稍微有点。 她闭上眼睛，不再挣扎，等待着必不可免的命运。游骑兵对冥月来说功勋卓著，对辉月来说就是臭名昭著，被抓住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被一发电磁炮贯穿的话，估计半边身体变成肉末。其实这样还是好的，至少是立刻死亡，不会有什么痛苦。如果对方想要俘虏她——哈，那才叫悲惨。估计在窒息死亡之前，身体会痉挛很长时间吧。46 第两百四十七节 至高之星31 这片未清理区域说小不小，但是说大真的不大。 蝶梦并不觉得花费了多少时间，但是转眼之间已经走到了尽头。或者可以这么说，她已经将自己负责的区域全部搜索了一遍。 如果游骑兵全副武装倒也罢了。但是如果没有那套特殊的装备（前面说过，至今为止，辉月虽然缴获了不少套游骑兵装备，却始终研究不出到底是怎么隐藏魔法残痕的），蝶梦相信他们是没办法逃过自己的搜索的。普通的隐匿手段对高阶术士是没用的，因为魔法上有很多的技巧和力量可以让他们轻而易举找出那些藏起来的杂鱼。不管你的隐藏技术多高明，位置多么巧妙也没用。 不过，她搜索的范围内没有游骑兵。 然后，不出意料的，老太婆也来了。当然了，和她一样，老太婆也是一无所获。事实上，只要那个游骑兵还有一点点的理智，三队人马中，他就一定会选择红衣那一队人突围。因为不管选择她还是选择老太婆，那个游骑兵就连亿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而对上红衣这边，虽然胜算也不足半成，但是总比亿万分之一好上太多了。 毕竟，哪怕覆盖上抗魔装甲，魔法也只是效果大减，而非完全失效。 刚才的震动——根据传来的消息，是地板在四台外骨骼装甲的压迫下塌陷下去了，发现下面还有个地下室。不知道为什么，蝶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妙。 两个人刚打了个照面，红衣就到了。不需要任何证据，仅仅看着四台外骨骼装甲的架势，就知道他们也一无所获。 “看来失败了。”老妇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也没发现吗？”蝶梦问道。 “没有，”隔着外骨骼装甲，红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他好像不在这里？” 其实蝶梦觉得游骑兵应该是在这里。原本他们应该能把猎物搜出来的，但是，四台外骨骼装甲一起掉进去地下室的意外让这个机会吹了。就算外骨骼撞击缓冲性能非常好，这也可能造成一个短暂但是致命的空隙，让那个游骑兵有机会突围而出。而且，甚至有可能这就是游骑兵安排的。 “再搜索一次吧。”蝶梦说道。 “我已经这么命令了，”红衣说话的声音很慢。“但是……感应装置找不到目标。” “找不到目标了？”蝶梦愣了愣。“怎么回事？” “我已经让人复查了，但是确实找不到了。我猜，要么就是游骑兵已经逃离浮空要塞的范围，要么根本就是系统故障了。”外骨骼装甲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 “如果是游骑兵的话，不足为奇。”老妇人说道。 其他人的眼睛全部看向她，老妇人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们忽略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的目标把自己的装备事先藏在这个区域里面。” “啊……” “所以，猎物并不是钻进死胡同，而是有所依仗的。我们这样一路慢慢搜索进来，看似很正确，但是实际上却是给了游骑兵机会。他有大把的时间慢慢吞吞的把自己的装备武装好，然后潇洒自如的离开……” “这么说，他还有很大的可能还藏在浮空要塞里面了？怎么办？” “不会藏很久，因为就算是游骑兵，也没办法长时间持续的保持隐身状态。”老妇人说道。“如没什么特别的办法，关闭所有通道，耐心等待他显形，或者确认他离开。” “可恶……居然……就这样束手无策吗？不是有质量感应和探测装置吗？” “不要小看游骑兵哦，这种情况下，质量探测也只能探测浮空要塞的几个关键位置罢了。毕竟里面到处都是人和装备……游骑兵既然已经混进来了，他肯定有藏身之处，探测不到的。”老妇人倒是情绪非常自然。“毕竟，就算说他们是冥月一方的杀手锏也不为过啊。” 红衣急匆匆向后方跑去，显然是急着要去处理相关事情去了。转眼之间，这里只剩下师徒二人。老太婆很自然的想要跟着红衣的方向而去。 “等等，导师，您……想要干什么？” “我？当然是去拜访一下浮空要塞的所有者，也就是女妖之门第十六军团的军团长，陆五啦。”老妇人笑了。“虽然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但是拜访主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我个人觉得，虽然没抓住游骑兵，但是怎么说我也是帮了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您是想要隐瞒身份吗？” “隐瞒身份？为什么？”老妇人一副不解的困惑口吻。“难道我的身份是见不得光吗？或者一旦知道我的身份，别人就会很不乐意见到我？我自己觉得我在辉月阵营里还算是有着一份过得去的声望的吧。” “那么，您来这里想要干什么？！”虽然心里知道老太婆是故意的，但是蝶梦还是觉得老太婆的鲜廉寡耻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了。 “哈哈哈……”老妇人大笑了起来。“好了，不开玩笑了。”她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疑惑什么。因为看起来，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一个执政官来一趟。但是，”她轻轻的笑起来。“你太保守了。”老妇人的笑容敛去。“现在的女妖之门，确实有值得执政官为之冒险的战利品！” “您是说……抗魔金属？”蝶梦想了一下，回答道。 抗魔金属这种东西，初次发现的话，可以说惊动了整个世界。它差不多可以说颠覆了人们的认知。第一次让人意识到，术士的力量也不是到处通用，同样可以被克制，可以被针对。需知魔力效果被削减到十分之一的时候，术士的力量虽然还是很强，但就再也不是那种压倒性的，无法对抗的强大了。别的暂且不论，今天红衣就敢凭四台外骨骼装甲去搜捕游骑兵。 如果没有抗魔金属，虽然游骑兵不是高阶术士，但是对付起百八十号普通士兵绝对不成问题。四台外骨骼装甲那是送菜。 但是问题是凯查哥亚特的部队，也就是毁灭者，已经全面装备了这种特殊金属做成的护甲。它的产量显然很大。所以在实际的行动中，辉月的部队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此类金属样品。后方的科研人员应该是全力在实验室里尝试研究这种金属的秘密吧。但是无论如何，关于抗魔金属的最初热潮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它，已经不值得一位执政官亲自出动。再说了，执政官来了，又能如何？难道亲自上阵去破解这种金属的奥妙？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难道是……那些凯查哥亚特的异域科技？”蝶梦想起之前随从每天给他读的最新消息。辉月阵营在女妖之门前线的部队似乎策划一个大型行动，目的是从凯查哥亚特手里夺得那些异域的奇异科技，特别是和生体能量护盾相关的技术和设备。任何人都能看出，一旦解读相关原理并复制相似设备，哪怕档次没有达到凯查哥亚特的程度，也会有很广泛的应用前途。不客气的说，能够将整个军队的战力提升不止一筹。“生体护盾的那个？” 单单想也能想到，浮空要塞装上同原理的设备（哪怕这种设备很大很重）就能产生多大的优势啊。到时候一座浮空要塞就能对付敌人的两座也说不定。 “那确实是很值得垂涎的技术，但是，”老妇人叹了口气。“我亲爱的学生，难道你的眼光就只要这么浅薄吗？” “啊？” “确实，不管是抗魔金属还是生体护盾，乃至于那种半机械半生物的奇妙造物，甚至还有如毁灭者这样拥有高等智力的仆从生物，每一个都似乎很有价值，值得想法设法甚至不择手段的去获取。但是呢，”老妇人说道。“这些都是小菜，比起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来，这些玩意全部不值一提。” “您是说……”蝶梦想了一下。“冥月之怒军团吗？” 之前老太婆就提过这件事情，冥月阵营想要在女妖之门投入一支最顶尖的战力部队。傻瓜也能明白，如能借机将其重创乃至于全歼，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但是，如果老太婆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么她身边怎么着都要跟着一整支军团——至少也要是大队人马才对。毕竟想要对付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也必须要同等档次的军队才行。 但是老太婆确确实实只有一个人。或者说，正是因为她一个人她才能如此自由活动。 “哈哈，我亲爱的学生，你真的是……”老妇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在学术上，在魔法的应用研究上，你不愧是我最出色的学生。很多想法都极有价值，甚至开创性的进入了一些前人不曾涉足过的领域。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你就要迟钝的多了。” 老妇人正色面对。 “在女妖之门，现在有一个足以让冥月颤栗，让辉月垂涎的战利品。区区的抗魔装甲、能量护盾之类的技术，或者是歼灭冥月之怒军团之类的战绩，虽然说也是相当高档次的战利品，但是和我的目标起来，这些东西就统统不值一提了。我想要得到的，是改变整个世界，甚至结束这场永恒之战的至高珍宝……这样一件珍稀的宝物，值得一名辉月的执政官冒任何的风险。” 老妇人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那个词：“你猜的没错，我想要的，正是凯查哥亚特。”46 第两百四十八节 父亲 “……居住区和军营区通道已经完全封闭……留下左侧应急通道作为出入口……质量感应探测系统已经全部启动……对比系统也已经就位。” 在之前的后背指挥中心里，和红衣的联系始终维持着。一切都按照红衣的命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必须要说，一切都中规中矩，任凭谁都找不出毛病来。如果那个游骑兵藏在浮空要塞里面，那么他也已经无机可乘。甚至进一步来说，如果他没有为自己安排好退路（或者退路被截断），那么这一次他恐怕就要变成笼子里的老鼠，迟早会被逮住。当然，这种可能性其实没人期待。游骑兵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精锐斥候部队，在作战记录之中，他们的死因九成九是因为脱离了斥候的身份，冒险去尝试挑战强敌，或者干脆就是被意外的流弹命中。真正因为逃命技术不过关而抓出来杀掉的例子，屈指可数。 “对了，将探测的敏感度下调一点。”红衣最后下达了这个命令。这也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命令，毕竟之前是极限使用，势必降低设备使用寿命。既然逮不住猎物，那也只能先这样了。没人质疑红衣的话，相关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了。 做完这件事情，确认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了之后，红衣没有回指挥中心那边，而是走向自己的居住区。 对一个军团来说，浮空要塞里面有着足够大的居住空间，一个人分配一个房间都行。作为高层指挥官，特别是陆五之下的第一人，红衣理所当然的第一时间得到了自己的一个房间——又大又宽敞的那一种。 …… “凯查哥亚特？怎么可能！”蝶梦几乎是呆住了。这不可能的啊！ 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却如生根发芽的种子一样，怎么也压制不住。是的，如果凯查哥亚特和辉月阵营合作，那么会发生什么？每个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凯查哥亚特几乎是从一无所有开始，到现在能把冥月的部队打得满地找牙。他所凭借的仅仅是一个女妖之门地区提供的资源罢了。而且这鬼地方也不是什么开发成熟的区域。 想想看，凯查哥亚特掌握着多少不可思议的知识和智慧？如果那不可思议的知识和智慧能够和辉月掌握的资源结合起来……就算说结束这场宿命之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这种诱惑，确实足够让一个执政官去冒险的了。 而且，老太婆的身份又非常的特殊。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大到经历的延寿手术次数都已经到了极限。往好处说，也就是乐观的估计，她还能活二十年，但是那是理论上限。事实上老太婆哪怕明天就死也完全正常。想来高层早就做好了相关人事准备等着她死吧，第七席的候补恐怕都要等得不耐烦了。她的死亡并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波动。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老太婆不管从力量、身份、资历、经验来说，却都有着能够代表整个辉月阵营的资格。也就是说，她有资格代表辉月阵营和凯查哥亚特谈判。 这就是为什么老太婆会偷偷摸摸的独自一个人来到女妖之门的理由？ 过了很长时间，蝶梦终于打破了沉默。“可能性太小了吧？”她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是的，可能性很小。”老太婆点了点头，赞同对方的意见。“但是利益太大，值得冒险一次。而且……眼下有了一个机会！” “但是……您就算要去找凯查哥亚特，为什么来这里呢？” “当然是顺路的啦。”老妇人笑了起来。“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去见见那位军团长，陆五阁下吧。你和他认识？” “算是合作对象吧。”蝶梦想着老妇人刚才的话，所以有点心不在焉。“而且他应该算是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了。耀日家族的事情，就是他引起的。对了，关于耀日家族……” “辉月阵营，已经没有一个叫做耀日的贵族之家了。”老妇人笑了起来，用最温和的口吻吐出最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这句话的通常理解就是这个家族所有的术士都被杀掉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这个家族所有的成员都被杀掉了。 “那个……”蝶梦想说话，心头的寒意却将话语生生压在喉咙里。 这个死老太婆……果然如过去一样心狠手辣啊…… 她不是没杀过人，也清楚边境之地的总督家族如有叛乱的隐患，基本上都会遭到这种命运。但是她自问没办法如老太婆这样若无其事，轻描淡写，更做不到那种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耀日家族的灭亡，完全是悄悄发生了，就连她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一个有着荣耀的发端，悠久的传承，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辉月的眷顾的家族，就这么悄然消失在历史之中，再无半点痕迹。虽然彼此立场相反，但是这事本身就让人有汗毛倒立之感。兔死狐悲不外如是。 “我的好学生，你好像有点不满？这可都是为了给你善后啊……”老妇人很随意的说道。 蝶梦当然是一百个不相信，但是却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她并不是真的同情耀日家族，只是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罢了。只有一点。 “对了，陆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你的感觉而言。”老妇人换了一个话题。 “哪方面而言呢？”蝶梦小心翼翼的问。 “我听说，”老妇人说道。“他是一个非常果断而且有勇气的人，既有足够的眼光，又有足够的智慧。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以一个军团内下级军官的身份，重组被凯查哥亚特击溃的军团，最终击退数倍于己的敌军，救出十倍于己的友军，并凭此功劳得到了军团长的职位。”老妇人叹了口气。“立下这样卓越功勋的优秀人才，居然因为种种愚蠢的偏见而没有被收编入正规军之中，这只能说我们的体制存在重大问题，执政官需要反省。” “呃，也不能说错啦，但是……这方面我了解不多……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军团长了。” “还有他争夺浮空要塞的事情……耀日家族为此和他结怨。我要说，这是一个非常勇敢又非常无谋的做法。若非你的缘故，他和耀日家族对上，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胜算。”她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一个莽夫，一个运气好的莽夫，但是等到我在大本营那里看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人来历不凡。” “边境之地出生长大的人罢了，有什么来历不凡？”虽然蝶梦肚子里是这么说，但是她马上就想到了琥珀。 唯一搞不明白的就是那个琥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在陆五身边见过琥珀。当然，那个时候她也没察觉琥珀有什么问题，只觉得是一个害羞的普通女孩子罢了。但是，如果琥珀是第一律术士，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而且她还是以精神体的方式呆在陆五身边…… 她隐约有一种感觉，死老太婆一开始可能也太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显然已经参悟到了真相。但是，死老太婆毕竟是死老太婆，她显然不会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告诉别人。 前方的通道口，两名士兵守在那里。他们看上去很紧张，显然已经知道有一个游骑兵潜入了浮空要塞内部。这个出入口有着质量探测设备，靠着隐形是没办法靠近的，所以游骑兵理论上不会靠近——当然情急拼命的时候例外。不过他们也已经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所以看到两个术士就立刻做出了欢迎的动作。 “军团长已经在等着两位了。”其中一人这么说。 …… 红衣从柜子里取出两个杯子，满满的倒上热水。此时浮空要塞的诸多系统已经恢复运转，例如水循环、排风等设施已经全面正常运行。所以，此时的浮空要塞已经是一个比地面城市更适合居住的地方。想要热水只是一个开关的事情。 他将一个杯子递给面前的冥月术士。 冥月术士睁大眼睛，四处打量着这个空间很大，但是简陋的房子。这里显然就是红衣的起居之处，看上去空间很大，被隔成五六个房间，但是里面的家具乏善可陈。除了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几张椅子等等最基础的家具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上去空落落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下层社会穷光蛋的住处。估计那些没能从培育中心毕业的底层人员——充斥着垃圾、人渣和炮灰的群体——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事实上，最后若非有着最后一项功能，他们根本没资格活下来。 “你不该来这里的……为什么来这里？”红衣问道。“还有你怎么会变成游骑兵？我记得游骑兵因为训练和数量方面的缘故，通常……” “通常向低阶术士招募人员？”冥月术士冷笑了一声。“可惜的是，事情没那么简单。后来为了增加黑暗游骑兵的后备力量，所以颁布了一份专门命令，要求全方面开展游骑兵的训练以选拔合适人才……”她耸耸肩。“我参加了，而且，完成了训练……很多人都参加了。” “不可能……这样的话，哪怕辉月这边的间谍眼睛全部瞎掉了，他们也能查出游骑兵的奥秘了。” “当然不会这么蠢，只是进行必要的战术训练罢了。练习野外生存、独自作战、武器使用还有其他一些玩意。就和辉月这边的普通斥候部队训练差不多。这样的话，就让游骑兵有广大的后备力量。你懂的，其实游骑兵真正的最关键的奥秘训练的时间并不长，我只用了十天就完全掌握了……总之，这是一个政策，如此一来，游骑兵就有了大批后备力量，真正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短时间内扩大队伍。眼下就是这种时候。” “短时间内扩大队伍？”红衣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了什么。 “凯查哥亚特设置了针对性的陷阱，”冥月术士用很随意的口吻说道。“高层的那群白痴中计了……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失败，参战的游骑兵的损失高达七成。整个游骑兵的队伍都可以说被打残了。所以他们赶紧从后备力量中征集新兵，我就借机加入了。” “这种伤亡……这么大的风险，你为什么还要加入游骑兵呢？”红衣端着杯子的手猛的抖了一下。 “哈哈哈哈……”冥月术士突然大笑起来，前俯后仰。“你在担心我？哈哈……哈哈……我没搞错吧？真的不像是您会做的事情呢……亲爱的父亲大人！” 红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第两百四十九节 异界来客 琥珀静卧在床上。虚幻的身体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反光，简直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泡沫。 说句实话，这是陆五第一次面对着这种情况。在他和琥珀相处的日子里，虽然见识过琥珀身体虚化，但是却从来不曾知道琥珀虚化的身体是不可接触的——其实也不能说是不可接触，但是感觉起来就像是一团水，直接可以被穿透。 之前琥珀哪怕虚化自己的身体，接触起来其实和实体没什么区别。现在想来，应该是琥珀刻意这么做的。 说不清楚为什么她能被毯子盖住，大概是因为毯子的重量比较轻吧。就像羽毛可以浮在水面上，而石头只能沉入水中一样。 对于这种情况，显然陆五已知的所有急救手段都是无效的。不管是心肺复苏、掐人中、乃至于人工呼吸，都需要对一个“人”使用，而非对着一个幻影。与其说现在的琥珀是一个人，不如说她是一个3D投影制造出来的幻觉，根本不可接触。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琥珀是被那个披着斗篷，用兜帽遮住面孔的老妇人抱回来的。蝶梦没有详细介绍，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老妇人显然是一个强大的术士。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浮空要塞之上，更不知道为什么琥珀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眼前的事情，显然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蝶梦和老妇人已经看到了琥珀的这幅姿态，琥珀无疑已经完全暴露。 接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突然了——红衣昨天就察觉有游骑兵潜入浮空要塞之中。好吧，这件事情虽然意外，但是却在情理之中。斥候部队虽然是以侦查为主要任务，但是如果条件合适的时候，他们也是不介意造成更大的破坏的。地球上也是如此。而这么一座正在维修之中，几乎没有防护的浮空要塞，显然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目标。 红衣承担了抓出这个游骑兵的作战任务。这个任务并没有什么难度，因为游骑兵虽然很厉害，但是想要独自一个人干掉这么一座战争巨兽，却还是难度很大的。所以红衣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来对付这个潜伏份子。看上去一切都会很容易，而且还有蝶梦和琥珀在。哪怕最糟糕的情况下，似乎也谈不上什么危险。 但是……陆五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是的，红衣的判断正确，浮空要塞不会有事，但是琥珀和他却不一定会没事！ 他的等待并没有太久。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知为何，陆五感觉这脚步声似乎过于沉重。不过在他回过神来之前，门被打开。一名穿戴着外骨骼装甲的卫兵引领两位客人进来了。 第一个人是蝶梦，另外一个，则是身披着灰褐色斗篷的老妇人。 刚才他对这个老妇人不过是匆匆一瞥，此刻才有机会细致打量。 如果说老妇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那就是高大。陆五身高不算矮的，但是这个老妇人足足比他高了一头。也就是说，双方近距离的时候陆五必须仰视对方。而且，由于衣着的缘故，长长的斗篷顺着身体垂下，让她身体占据了很大一个空间。 虽然能看得出这是一个老妇人，但是这种高大的体型很有威慑力。刚才匆匆一瞥的时候倒还没什么感觉，此时两人近距离在房间里相对的时候，却让陆五情不自禁的感觉喉头发干，不得不吞下一口唾沫以湿润干涩的喉咙。 这个老妇人……既然是能够和蝶梦并肩协行，应该是和蝶梦同等的高阶术士吧？不，从双方的肢体语言和微妙位置来看，她的身份还在蝶梦之上。 初次见面的时候，由于高手很不客气的把蝶梦终端上所有的资料都复制了一份过来，所以陆五早就知道蝶梦是一个很有身份的高阶术士。换句话说说，就是这个世界人类社会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那少部分人之一。不过，蝶梦虽然说是顶层，但是她却又似乎是在学术这一方面，而非掌握实权的高官。 而这个老妇人如果说地位和蝶梦同等，那么她会是什么身份呢？ 老妇人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口，做了一个弯腰行礼的姿势。虽然这是一个礼貌的动作，但是却彷佛有种刺激神经，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气息飘散出来，让人全身都不自在。而且，陆五观察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老妇人的兜帽居然纹丝不动。 老妇人穿着斗篷，披着兜帽，将自己大半个脸庞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一个老妇人穿着这种斗篷出来本来就是相当诡异的事情了，而她刚才在做出行礼动作的时候，那些兜帽的边缘部分居然一动不动。虽然说看起来那应该是布料，然而却给人那是石雕的感觉。 陆五也以同样的方式回礼，然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卫兵出去。虽然他觉得有些不安，但是这个世界里，术士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了。这意味着如果两个术士想要对他不利，那么再忠诚的卫兵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位应该就是女妖之门第十六军团的军团长，陆五阁下吧。”老妇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柔和，和地球上的老奶奶也没什么区别。 “是我，请问您是……” “贸然来访非常抱歉，但是呢，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老妇人说道。“别人一般都叫我至高之星，简称就是‘高星’，我是辉月阵营第七席执政官，也是术士学院的负责人。”老妇人没有隐入兜帽阴影的嘴唇上展现了一丝笑容。“很高兴见到您，陆五阁下，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来自异界的人类了。” …… “……所以就是这样……高层由此确定，凯查哥亚特的战力十分有限。”冥月术士已经喝了水。尽管她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是全身上下那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告诉她，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就算对于了只认为自己已经觉悟的人也好，死亡依然是很恐怖的事情。 经历过那甚至已经彻底绝望的一切之后，才能真切的明白活着是多么可贵。 “原来如此吗？这倒是一个新颖但是巧妙的角度，从设备使用寿命来推算……”红衣沉吟着。 “是，凯查哥亚特虽然说利用不知名的科技制造出了一整支军队，但是归根结底，他的时间非常的有限，所以他并不是从零开始攀登科技树，而是利用手里现有设备来制造的。所有的这些设备，都是冥月制造的。在凯查哥亚特背叛之前，这些东西都在冥月的控制下，所以不管是数量上，还是使用状态上，都是完全掌握的。” “原来如此……”红衣承认这个逻辑很有道理。凯查哥亚特一直在冥月阵营的严密监控之下，不可能从零开始建设自己的一切。所以它肯定，也只可能利用冥月提供的各种设施来制造自己的军队和武器装备。而这些设施的数量、使用寿命等等，对冥月来说都不是秘密。 特别是生化设施……凯查哥亚特肯定是利用这些生化设施制造那种名为“毁灭者”的智慧生物部队的。但是任何设备都有其使用寿命，这是客观规律，谁也改变不了。所以，只要有这些数据，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凯查哥亚特所拥有力量的理论上限。这种设备制造不易，就算凯查哥亚特想法设法从其他渠道去得到，数量肯定也很有限。 “所以高层那些白痴就推算出，凯查哥亚特拥有的军队不会超过十万。”冥月术士冷哼了一声。“他们就想出了一个三面包抄的战术，从三个方向向凯查哥亚特发起进攻，以消耗战的方式，耗尽凯查哥亚特的战力，那么就可以轻松取胜了。战术思想就是每一线有利就推进，不利后后退防守……总之就是拉锯战了。” 红衣想了一下。这个战术很保守，而且会死很多人，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行得通的方案。冥月那边，大概指望用这种方式，在拉锯之中干掉十万个毁灭者，从而让凯查哥亚特变成孤家寡人……然后事情就很简单了。 真是笨拙的战术呢。 不过，也能感觉得出来，冥月一方希望能够镇压凯查哥亚特的背叛，但是又不希望凯查哥亚特在战斗中被杀。他们依然对凯查哥亚特所拥有的异界知识和科技垂涎欲滴。抱着这种目的去打仗，理所当然会被捆住手脚，会采用笨办法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应该也不算错吧？” “不算错？”冥月术士脸上只有冷笑。“结果证明那些都是高层的蠢货在那里瞎糊弄呢……我们设定的目标是在防御战中对抗五六万毁灭者，在进攻战中对抗三万毁灭者……结果呢。”她突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每一条战线上，凯查哥亚特都投入了超过十万军队。” “什么？” “敌人拥有超过预计两倍以上的兵力，还有各种各样没见识过的武器装备……如果按照战力来算的话，至少也是预计之中的三、四倍吧。和超过预计三倍以上的战力作战……父亲大人，您应该很明白那会是什么情况吧？” “……面对超过预料三倍的敌人，以损失断后兵力为代价撤退就算得上是好的结果了。” “没错，是大惨败……原本作为预备部队的术士军团全部上场也挡不住……就连投入原定后方火力支援的浮空要塞也挡不住……所有的一切都被凯查哥亚特的攻势浪潮吞没了。我是见势不妙提前撤离，才从那种情况下活了下来的。”. 第两百五十节 信仰 “……最初的时候，术士被派上战场主要是为了进行一些战力上的测试，这倒也罢了。但是随后，很多中、高阶的术士们被分散到军队之中，说是为了提升部队的战斗力。” 红衣完全能够理解这种做法：把术士和普通士兵混编，让他们如防弹玻璃中的高分子材料一样，吸收缓解冲击的能量，并将已经破碎的玻璃紧紧地粘合在一起。这样的话，哪怕玻璃猛烈冲击下凹陷，也不会破裂，从而带来指挥上余裕，特别是撤退时能有效的阻滞消耗敌人，遏制敌人的追击。 这是一个大胆的做法，但是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旦如此，战败时术士也将丧失逃生的机会，被溃败的狂潮吞没。 将术士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全军战败的局面，术士军团也能凭自己的力量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是将他们分散开，虽然确实能产生提高战力和士气的作用，但是在战场上，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全面溃败的情况下，遭到数百数千敌人围攻的话，哪怕是强大的高阶术士也很难幸免。 虽然有人说术士可以隐形。但是这一招并不是永远有用的——游骑兵之所以厉害，除了他们那种隐匿能力之外，还有他们的机动能力。或者说，若非那种专用的飞行设备，游骑兵就不是一个威胁，而仅仅是一个麻烦了。从技术上来说，对付隐身之敌并非难事。 当然，归根结底，这是屁股的问题。作为术士，理所当然的希望自己不会如普通人一样被随意的牺牲掉。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损失的术士军团并不太多，但是事实上，没人知道有多少术士就这样死掉了……最糟糕的是，他们言之凿凿的说凯查哥亚特的兵力不超过十万，但是实际上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三倍。太多的术士死掉了，但是那些蠢货依然坚持不变……我不希望自己就这样默默无名的死在一场毫无价值的冲突里面，所以，我选择成为游骑兵的。因为游骑兵的话……” 她隐下半句话没有说，但是红衣完全能够理解。游骑兵的话，除了对付凯查哥亚特，还要对付辉月。虽然此时辉月阵营的军队基本上选择了观望，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将少量游骑兵派遣到辉月的战线这里，监视辉月军队的行动是完全正确的做法。成为游骑兵就能避开风险最大的主战场，跑到辉月阵营这边了。 而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游骑兵被杀的例子少得可以——绝大部分还都是自己作死，或者干脆是被流弹命中的那种。 “你说，凯查哥亚特拥有的兵力远远超过预料？是否是他凭借少量兵力，利用时间差驰骋多个战场而产生的错觉？” “不可能的，我在三个战场都呆过。除非凯查哥亚特具备短时间内将它的军队从一处调到另外一处的能力……也就是空间传送技术，否则根本不可能抓住几条战线上那极其轻微的时间差。而这样瞬间将数万士兵及其装备送到远方的空间传送技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有这个能力的话……都是高层那些废物！如此明显的判断失误，他们居然连一点点悔改之意都没有！” 红衣叹口气。“如果是凯查哥亚特，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 琥珀睁开了眼睛。 由于精神体受到魔力冲击的缘故，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但是那只是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 一个是陆五，一个是蝶梦——那个冒牌女学者，还有一个正是院长。 怎么回事？昏迷之前的记忆瞬间被想起来。对了，那个时候，被院长攻击了。 非常果断而无情的攻击，那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确实，如果院长大人是那个觊觎她的力量，并想用“吞噬”来掠夺她的魔力的人，那么她之前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可以有一个完美的解释。比方说，为什么她的肉体会在严密防守的学院里被人攻击？而且是悄无声息的攻击。 但是问题是院长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院长接受过多次延寿手术，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延寿手术次数的极限了。现在的她，号称还能活二十年。但是号称和实际是两回事，一般认为，她还能有五六年寿命就很不错了。 这样垂垂老矣的院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或者说，就算得到，对于一个寿命已经到达极限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种逻辑，就好像国王不会去抢劫乞丐一样。确实，抢劫乞丐会让国王多上那么几个硬币，但是对于国王而言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眼下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虽然被院长击昏，但是她此刻好好的在房间里——显然是院长将她送回到陆五身边的。 单单从这一点来说，院长就没有什么恶意。否则的话，她根本不会活到现在吧。 “院长……” 三个人都已经注意到琥珀醒来，六道目光一起集中到她身上。陆五是欣喜，蝶梦是惊讶，而老妇人的目光……被兜帽遮掩住了。不过琥珀依然能够感觉到那是一种平静，略带几分安慰的视线。 “琥珀，是你啊！”老妇人说道。“之前抱歉了，那一瞬间，是我误解了。”她确实是在道歉。“不过幸好没有用第七律魔法……否则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了。” “院长大人……”琥珀有一百句话想要告诉对方。她想要告诉院长，她的身上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里她经历的所有危险和困难……但是，边上站着蝶梦，这些话都硬生生的哽在喉咙里没出口。 “这一位……”老妇人做了一个手势，对着蝶梦说道。“叫做琥珀，第一律术士，是你的师妹哦。” “第一律……确实是很罕见的天赋。”蝶梦点了点头。“很高兴见到你。”她用很庄重的姿态介绍自己。“魔兽使者。执政官第五席的候补……不过是排名超过超过二十位的无意义候补人员啦。” 陆五则两边看着，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说起来，心灵感应确实是很方便的能力，直接在术士和平凡人之间拉出一条巨大的壕沟。此时三个女人彼此说的话，陆五都听不见。他唯一的做法就是观察几个人的脸色和肢体动作，由此推测出她们似乎聊得很开心。 话说回来，虽然说术士们可以用心电感应交流，但却会因为日常的习惯，时不时的做出一个动作……就像舞台上表演的哑剧一样。 不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虽然是哑剧，猜不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敌意和冲突的样子，更别说老妇人之前还把昏迷的琥珀亲自送过来。这种举动本身就能表现出足够的善意了。 但是话说回来，陆五还是觉得有点失败。琥珀这一次暴露身份，会不会对安全造成影响呢？不过这位老妇人既然是执政官，应该能保护她的吧？ 他有些不安，但是却又没办法说。眼下能做的，就是略有尴尬的站在三个术士中间。 还有，浮空要塞刚刚修好，先是遇到一个游骑兵潜入（而且还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走了还是继续潜伏在浮空要塞里面），然后就是执政官就突然来访，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 我到底是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罗嘉坐在那里，用手托腮，思考着这个复杂的哲学问题。 很多人都觉得他很幸运——通常来说，像他这样的人被抓进去就完蛋了。因为一个情报贩子总是游走在黑白相间的灰色地带之中。按照地球上的一句话，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说他没有违规违纪，估计是个人就不会相信。所以，哪怕他是被凭空捏造的，毫无证据的诬告给抓进去的，也必然会在审讯过程中把那些真正的罪行给抖露出来——那些术士们可不是吃素的。 但是，他居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官复原职，没有受到任何惩处，这就让人惊叹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为了避免那种最糟糕的结局，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啊！ 是的，那是一个神明给他的许愿机会，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三次。对于罗嘉来说，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馅饼，而且是结结实实砸身上的那一种。 他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自己的愚蠢。没错，一个愿望为了摆脱那个女术士（那是迫在眉睫的生命危险），那不算浪费。一个愿望为了摆脱自己被判罪的命运，也不是浪费。但是还有一个愿望却是真正意义的浪费了。他当时居然许愿让那次约会不要泡汤——那是一次毫无价值，一点都不重要的约会。 把一个许愿机会浪费在这样一件毫无价值的事情之上，每次想起这件事情，他就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几个耳光。当时怎么会就那么鬼迷心窍呢？那可是真神的馈赠……能够创造出任何奇迹的机会啊！ 罗嘉叹了口气，站起身子——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憔悴了，活像足足老了十岁。不过这倒是正常的——毕竟他被抓进去了过——然后对着前方的队伍做了一个手势。 那是一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车队，不是运输人员的那种车，而是运输物资的反重力车，以接近步行的缓慢速度通过大本营的街道。 队伍没有停下来，但是领头的那个人停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真神的祭司。他是以商人的身份来到大本营的，但是现在却成了最活跃的商人之一……其中奥妙，现在的罗嘉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个家伙……应该是靠着神的名义为自己捞钱吧？罗嘉有些哀怨的想着。不需要打开车厢检查，他就知道这些车子里运输的都是违禁品。一些由军队专门垄断，禁止卖给平民的物资，最主要的是一些高精尖技术的仪器设备之类。正常情况下，作为这个区域的治安负责人，他应该下令将车辆扣下，而不是容许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 但是他随之又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他是祭司呢？没错，现在的罗嘉，已经真正意义上的皈依真神，拜在无上圣主的座下了。这也没办法，在见识过神明的伟大和无所不能之后，又有谁能抗拒这样真实的信仰？21089 第两百五十一节 死战1 祭司走了过来，和罗嘉嘻嘻哈哈的打了一个招呼，顺带着给自己手下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继续走。大大方方的走过大本营的街道。 作为整个女妖之门的临时指挥中心和物资集散地，大本营这里几乎能买到所有的东西。要知道，对于战斗的第一线，上级首先考虑的永远是战功而非其他。只要战果辉煌，那就是一美遮百丑，随便什么其他什么过错，上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方说眼下这种用高权限买东西，然后转手加价卖给无权限的人……换在别的地方，估计就会引发震动吧。不止是当事人，那些纵容者（比方说眼下的罗嘉就是这个身份）也会被判一个“渎职”，该抓的抓，该关的关。 但是在这里，事情就有些不同。就算是高层对此心知肚明，只要事情没有太离谱，也就不会有人在乎。 难怪那个祭司在这里风生水起……除了无上圣主的信仰之外，每一个和他混在一起的军官都能够在这一笔走私买卖中分一杯羹。罗嘉也不例外。 但是，比起那些贝利卡来，罗嘉觉得无上圣主的意志更加重要一些。毕竟，和其他人不同，他可是一度被无上圣主垂青，并且赋予了三个许愿的机会。也许，仅仅是也许，他会再一次蒙受神明眷顾，不是吗？ 罗嘉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无上圣主会垂青于他。虽然他自己的愚蠢和倒霉的遭遇让他浪费了这个天大的机缘，但是不得不说，若非如此，他恐怕难逃一劫。现在的他，绝不会这么站在街道执行巡逻的任务，而是会呆在充满黑暗和绝望的牢笼里，或者干脆就被永远的埋在地下。 这几天来，他努力的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上圣主到底是怎么拯救他的。但是很遗憾，连作为情报贩子的他也打听不出怎么回事。那个胁迫他的女术士莫名的失踪了。是的，突然出现，惊鸿一现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踪迹。整个大本营里居然没人知道她到底是谁，来自何方，去了哪里，甚至和谁接触过也不知道。只能说，她如风一般，突然的出现，然后又突然的消失。如果不是脸上那个至今尚未褪尽痕迹的耳光，就连罗嘉都会认为一切都是一场幻梦，那个女术士只存在于他的幻梦之中呢。 至于那次逮捕和刑讯就更加奇妙了。因为相关的东西，档案、见证人和其他诸如此类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次控诉的理由，前面说过，已经展示给罗嘉看了。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是清白无辜的。但是，再清白无辜也会留下审讯的记录不是吗？这是官方规定的，程序必须的东西。而罗嘉却找不到。 仿佛来自高层的某一只手伸到这里，将一切痕迹都抹掉了。罗嘉的调查最终得到了一句含混不清的答复：这是来自高层的意见，罗嘉无罪释放。 对此，似乎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无上圣主的神威。 所以现在的罗嘉已经从最初的无神论者变成现在彻头彻尾的虔诚信徒。无上圣主的徽记已经不止是被他时时刻刻的贴身藏放，而是会被时时拿出来祈祷赞美一番。所以，哪怕知道自己有渎职的风险，他也没有对祭司这种公然的走私提出任何异议。因为他知道，无上圣主是会庇佑他的。 唯一让他有些不安的是他的那些前雇主——他们自从告假离开之后，就突然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祭司对他们的去向含糊而过，只说“这是神的旨意”。 不知道那些人干什么去了……在走私车队走远了之后，罗嘉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这边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去这么久吗？而且，一座浮空要塞……哪里会有浮空要塞呢？ …… 天空之中，浮空要塞正在交战。 磅礴的能量在这片空域中爆发出灼目的光和热，一道道能量光束彼此追逐着，时不时的在大地上终结。而每一道光束在地面上终结之前，地上就会被犁开一道至少也需要数百年才能弥合的焦黑痕迹。在数百乃至于上千的视距范围内，人们都能够观察到这场战斗，看着远方天空那一道道宛如雷霆一般的亮光。浮空要塞的主炮的威力甚至胜过无声雷霆——哪怕那些生存着数万居民的中型城镇也可以在主炮面前瞬间化为齑粉。 战斗的力量对比是三对一。一方是三座浮空要塞，另外一方只有一座。三座浮空要塞的一方悬挂着醒目的冥月标记，但是另外一方并不是预料之中的辉月旗帜——它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平静而沉默的金属外壳。 对这个世界来说，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想要制造一座浮空要塞，需要海量的各类资源，更别说还有那无法计数的人力，还有各类配套设备了。不客气的说，这些庞然巨物的每一块钢板，每一道印记，都是用金钱和汗水浸透的。但是现在，旧有的观念已经被打破了。这是一座不属于辉月也不属于冥月，或者说第三方的浮空要塞。 数量上虽然是三比一，然而战斗局势来说，却是数量少的一方占了上风。 它之所以占上风的理由有好几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它的身边有着无数的辅助部队。一些和这个世界的科技风格迥异，半机械半生物的飞行部队（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正在和浮空要塞配合作战。尽管这些飞行部队和浮空要塞比起来，就如一个人和一只蚂蚁的区别一样大。但是众所周知，蚁多咬死象。 巨兽在彼此撕咬着，翻腾着，进行着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死斗。那些蚂蚁虫豸们发挥着远超想象的作用。在它们的牵制和辅助下，三座浮空要塞宛如陷入泥潭的野兽，纵然拼命挣扎，也显得渐渐力不从心。 浮空要塞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可怕威力也胜不过悍不畏死的军队。就算一炮便足以夷平一个世界、灭绝一支物种又有如何？究其本质，战斗的本质就是杀死敌人，或者让敌人的斗志崩溃。而后者相对前者来说是一条捷径。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假如一支军队完全无惧于死亡，那么打垮它就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对于参战的人类而言，这一点就更加明显了。他们置身其中，面对的是一团由恐怖和毁灭交织而成的狂暴漩涡。浮空要塞是这个世界人类科技和毁灭天性登峰造极的结晶，这一点可以由那每一发都可以蒸发数千数万吨物质的主炮那里得到淋漓尽致的证明。然而，这样一场战斗中，个体的力量微乎其微，每个人都只是其所服役的浮空要塞的一小部分，重要性不比一枚齿轮或者一枚螺丝大多少。面对着这样自己无法挣脱也无法反抗的整体战局的时候，恐惧和绝望是自然而然会产生的感情。人们尽管在竭尽所能地完成被交付的任务，尽管都已经被告知必须将自己的使命放在首位，即便是对死亡的恐惧也要退居其后。然而究其人类内心本身，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在祈祷着，祈祷着死亡不会在下一刻降临到自己头上。 这是人类的天性，是一切生物最根本的欲望和本能。任谁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所以，当畏惧死亡的生物遇到无惧死亡的生物的时候，战斗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冥月的一座浮空要塞和敌方浮空要塞缓慢地擦身而过。于此同时，双方展开凶猛的近距离交火。副炮的闪光一刻都没有停过。两者之间的空域被致命的镭射和热能填满，无数钢铁碎片如树叶一眼飞舞着，坠落大地。 冥月一方的浮空要塞主炮释放出去，在将对方表层蒸发掉数十吨物质之后遇到了对手。在对手的装甲下，有一层散发着橙红色光芒的能量护盾。纵然护盾因吸收了太过庞大的能量而激荡、闪烁个不停，但是这一发主炮的破坏能力也到此为止了，除了掀开一部分外装甲之外并无其他效果。相反的，对方的主炮射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在外壳上打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 这并不是它第一次挨上主炮，之前每一发炮火落在身上的时候，就会蒸发掉一部分纳米物质和外装甲，它的纳米防护罩的抵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高能量的光束不仅在外壳上开了一个口，更摧毁了影响范围内的全部次级系统。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浮空要塞内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而原本不停发射死亡光线的副炮也瞬间全部熄火。能源系统被破坏而释放出的热量在浮空要塞的底层舷侧形成了朵朵光斑。 在两头巨兽周围的空域之中，冥月一方另外两座浮空要塞正在竭力增援这边。但是它们的努力哪怕不算徒劳，至少也是收效不大。它们之前已经战斗了够久，两座浮空要塞早就不是完整无缺了。而现在每一个被撕开的缺口都在爆发着一场接舷战。名为毁灭者的人造智慧生物战士正在疯狂的入侵浮空要塞内部，破坏着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 现在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凯查哥亚特在浮空要塞上安装了和毁灭者类似的能量护盾。诚然能量护盾不是无敌的，只要火力足够强大，那它就会被耗尽、击破。但是比起纳米防护系统来说，能量护盾又有着重大的优势——只要稍微有一段时间时间充能，它就会恢复如初。而纳米防护壁则需要大量时间才能重新恢复补充。 距离最近的那座浮空要塞的主炮在未全面充能的情况下开火，让敌人的护盾因为不堪重负地短暂消弭。但是，什么也阻止不了凯查哥亚特的浮空要塞主炮进行第二轮充能了。 第两百五十二节 死战2 浮空要塞的主炮在牺牲防御和机动的情况下全力充能，速度超过正常情况的一倍以上。 一道毁灭性的光束划破长空，刺入那已经受到重创而奄奄一息的巨兽胸膛。一开始，似乎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浮空要塞那早就千疮百孔的金属外壳上又开了一个大口子罢了。但是平静了很短暂的一个瞬间之后，一道毁灭的浪潮席卷了整个浮空要塞。剧烈爆炸所引发的火光从浮空要塞内部喷发出来，随即笼罩了周围的整个空间。 一开始的火光哪怕连前戏都算不上，因为紧接着宛如一千个太阳的光芒被爆发出来。 地面上，几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着这场毁灭性的战斗。这场战斗全部发生在天空之上，大地上虽然也时不时被余波波及，但是只是殃及池鱼罢了。交战的双方的所有注意力都不曾关注过地面。 “……那应该就是凯查哥亚特唯一的浮空要塞了。” “是的，如果它有第二座，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保留着。”说话者盯着天空之上那一座浮空要塞。它的表面毫无任何多余的纹饰，但是依然看得出来辉月阵营的痕迹。它应该是那一批被凯查哥亚特击落的浮空要塞中的一员，但又没有彻底被摧毁，最终被凯查哥亚特重新修复，飞上天空。然而，异域科技的奥秘已经被恣意的注入了这个世界科学和魔法的结晶，使得它具备毁灭性的威能——这一点从刚才的战斗中就显露无疑。 另外一座浮空要塞已经转过来，它的主炮已经完成了充能，而它的对手此刻因为之前的战斗尚无法躲避了。刚才，它的能量护盾已经消弭，尚未恢复。看上去，这一炮的威力将会得到充分发挥。 毁灭性的光柱被释放出来，却在空中偏转折射在地面之上。巨大的能量把一大片的区域烧成了坚硬的玻璃。这毁灭性的能量是如此的耀目，唯有术士方才能观察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浮空要塞的主炮射击的同时，几只不知名的半机械生物冲了过来，正好挡在主炮前方。这些生物的表面宛如银镜一样光滑，将主炮的绝大部分能量都反射了出去。虽然它们自己也在高温下完全湮灭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凯查哥亚特的浮空要塞躲过了这毁灭性的一击。11 这也是能量武器的缺陷。和实弹不同，辐射能量并不一定会被完全吸收，也可以被反射出去的。当然了，所谓的反射也不可能是百分百的反射，必然有各种缺陷。这就是为什么浮空要塞会采用纳米防护罩而非反射的缘故。 但是凯查哥亚特的这种做法，显然就完全避免了缺点，保留了优势。 眼下的局势，虽然浮空要塞的数量还是一比二，但是空中交战显然是凯查哥亚特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两座浮空要塞如果不撤离的话，被击毁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果然……不愧是凯查哥亚特……”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嗯，凯查哥亚特能够凭借它的徽记感知世界……他凭这一点，可以采集无数的信息，但是正是凭这一点，我们也可以误导它。” “但是，不管怎么说，它有一座浮空要塞很麻烦啊。有了浮空要塞的主炮……不管威力还是射程，都是不容忽视的。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会难以控制的，不是吗？” “说的很对，不过，凯查哥亚特马上就没有浮空要塞了。”领头的那个观战者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得近乎如一个艺术品的终端。 “启动最终战术！”他对着终端说道。 “%￥#&……”终端里响起了含混不清的声音，感觉上好像有不少人在一起说话。有人发出惊叫，又有人在叫骂着什么。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此时此刻，所有人存在的全部意义都已经被战争所同化，他们即是战斗的一部分。他们之前也许在祈祷死亡不会在下一刻降临到自己头上，但是现在，他们应该祈祷期望死亡将会是一次快速而无痛的体验。 地上的观众们再次把注意力投向天空。 天空之中，两两座浮空要塞正向敌人逼近。冥月的士兵们看起来想要进行垂死一搏，但是他们始终摆脱不了那些如跗骨之蛆一样的小型飞行战争机械。在和敌方的浮空要塞对抗的同时，它们还在进行另外两场战斗，一场是外部副炮朝着敌人的飞行器攻击，另外一场在浮空要塞内部进行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接舷战，交战的双方不再是机械，而是人类和毁灭者。正是这二场战斗拖住了它们太多的精力，使得敌人能够得到一个一对一的机会并将它们的战友击毁。 凯查哥亚特的浮空要塞主炮再次射击，虽说未能命中要害，却也又在扑过来的敌人外表扯开一个巨大的伤口。一架形状宛如螃蟹一样的半机械半生物的飞行器扑了上去，紧紧的贴在新开破口的边缘。数十名毁灭者从螃蟹的顶部冲入破口之中，而另外几只大螃蟹也已经朝着这边靠近过来。 于此同时，几只宛如圆盘一样的飞行物也靠拢过来，这些飞行器扁平，表面光滑明亮宛如银镜，既不像是武器载具，也不像是人员载具。一开始的话或许没人能搞得清楚它们是干什么的，但是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了——这玩意居然能偏转浮空要塞的主炮。 凯查哥亚特显然早有准备，而且，对这一战的胜利势在必得。 没有开火，没有减速，浮空要塞就这样直接撞了上来。两台钢铁巨兽转眼之间已经肌肤相亲。 这种撞击战术非常少见——因为浮空要塞是依靠反重力悬浮飞行的机械，这种飞行方式使得它们对撞击力的抵抗很强，另外一方面它们可以将本身结构建造的非常坚固。纵然正面受到撞击，受损的只不过是外围的护甲罢了，不会造成真正的重创。 但是这一刻，情况有所不同，在两座浮空要塞撞击在一起的瞬间，冥月阵营的钢铁巨兽从内部汹涌出恐怖的能量狂潮。源自反物质的能量汹涌而出，形成毁灭的一切的可怕爆发。 夺目的光芒散去，天空之中为之一清。原本如飞虫群一样的半生物半机械飞行器被除去大半，凯查哥亚特的浮空要塞也只剩下凄凉的半截身体。 这是自爆，不是那种失去控制之后的反物质泄露爆炸，而是真正意义上将自身作为一枚炸弹，彻底的引爆自己。这种爆炸不仅威力大，而且范围广。此外，一切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哪怕凯查哥亚特的飞行部队也没有能提前离开爆炸区域。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完整无损而且加装了特殊重装甲的浮空要塞也是承受不了的吧？”地面上的观众之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惊叹。“凯查哥亚特不仅是对整个浮空要塞进行了修复，肯定还进行了改造。” “不，我觉得应该是能量护盾的作用……刚才应该是能量护盾吸收转移了部分能量。” 争论还在继续，天空中的战斗已经有了结果，冥月仅剩的那台浮空要塞毫无任何犹豫，再一次撞上了来。 这一次，等到光芒黯淡之后，天空之中已经没有钢铁巨兽的身影，就连那些半机械半生物的飞行器，也只剩下非常稀少的数量，远没有刚才那种遮天蔽日的气势了。只有大地之上，添加了无数扭曲破碎的零件和碎片，当然还有生物的残骸。 一幕戏终于完美落幕，观众们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果然，将浮空要塞作为炸弹的想法很有创意呢。这样的话，就算是被摧毁了，也能够消灭足够多的敌人来。” “可惜不是我的原创呢。相关的战术思想，早在浮空要塞出现的早期就被提出来了。可是呢，一个人倒还好，要说服一帮人主动去死，难度很大呢。所以没办法推广。” “咦，那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特事特办吧。对整个浮空要塞的相关操作人员进行了强力的催眠……可费力了。而且最糟糕的是缺陷很大。一方面只有短时间有效，这个时间却不可控。另外一方面，有些人不知什么原因，是不管怎么催眠都无效的。只能说我们这次比较幸运吧，这批人中，只要有一两个是那种催眠无效的，这个战术就根本无法执行。” “不管这个了，前面怎么样？” “发现入口了，真的和情报里说的一样，凯查哥亚特在这里建设了一个地下都市！” “大家特别注意。”领头的那个人伸出手，一枚徽章在魔力的驱策下飞上一人高的天空，好让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东西很多人都看过，表现出一个粗糙而形象的太阳图案。“凯查哥亚特拥有特别的能力，它可以通过它的徽记，从极远的距离感知徽记周边发生的一切。”这一枚徽记已经被破坏，是变成好几个部分之后重新拼在一起的。“这是它的力量，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这一点对付它！通知每一个士兵，沿途要细致的搜索和破坏所有此类徽记。” 说完这句话后，他做出了一个握紧的手势，空中的徽记瞬间变成碎末。 前方，有个可供人随意穿行的巨大裂口。 能够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天然的地裂，而是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被挖掘，或者更确切的说，被某种力量撕裂出来的裂口。 走进去之后，一开始还是正常的泥土、岩层之类，但是稍微深入数十米的位置，就会发现四周的岩壁都附着一层黏糊糊的，说不清楚是什么的物质。再进入更深一些，这些黏糊糊的物质就变得更厚，干硬，形成了全新的墙壁。 细致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墙壁与其说是某种自然物质，不如说是某种生化技术的成果。因为它的表面并不是干净平滑，而是宛如肌肤和血管一样层层叠叠的结构。层层青色的管道附着在这种黏性的基质上。用手接触上去，甚至能够感觉到它如一个生命体一样微微脉动着。 “前方都是这样吗？” “嗯，初步判断，这是一个能量传导的系统……用我们不知道的方式，从大地深处汲取地热作为能源。女妖之门的地区有相当多的地下空间，看样子已经整个被凯查哥亚特利用起来，在地下建造了一个城市。” 不，说“城市”其实是不合适的，看着四周这种生物质的血管壁，怎么着都和人类概念里的“城市”扯不上关系吧。 或者称之为“巢穴”更为合适一些。 “没有了浮空要塞作为载具……去凯查哥亚特所在之地，至少还要十天！不过凯查哥亚特应该做梦都么想到，我们既不会选择天空，也不选择地面，而是选择它建设起来的地下通道来走完这段距离吧！” 第两百五十三节 情况介绍 “……总之，你在这里很安全。”红衣用几不可见的声音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举起手里杯子，将杯中残水一饮而尽。“呆在这里，不要乱走。那边持续不了多久了。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他重重的说道。“再回去吧。” 他没有说出更多的承诺。因为没有意义。游骑兵的奥秘太过于重要，所以所有的游骑兵都被施以特殊的处置。和其他术士不同，他们是没有办法背叛也没有办法投降的。强大的魔法被施加在他们身上，一旦他们有泄露秘密的嫌疑的时候（通常来说，就是想要背叛或者投降的时候），那么魔法就会夺去他们的生命。 因为如此，很多人都猜测游骑兵隐藏魔法残痕的奥秘是一个很简单的秘密。是那种“捅破窗户纸”就能立刻理解的奥妙。当然了，在科学研究方面，所谓“捅破窗户纸”绝对没有它们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事实上，一层窗户纸几百上千年都未能捅破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当然，通常而言，冥月的术士们是并不在乎这种事情的。反正背叛和投降这种事情，对很多冥月术士而言，其实和也死亡没什么差别了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魔法毕竟是没有智能的，这种禁制终究有空子可钻。比方说眼下这种情况就是如此。因为这并不是俘虏也不是背叛，所以她安然无事。 冥月术士的眼角微微的挑了一挑，似乎在质疑这句话。 “我听到消息说，冥月一方已经放弃了消耗战的策略，出动了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似乎想一口吞下凯查哥亚特。”红衣说道。“这场战斗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冥月那边的指挥官都不会继续用这种血肉磨坊的方式去消耗凯查哥亚特的实力了吧。” “说的也对呢。”冥月术士微笑了一下。“我已经把我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您，那么，父亲大人，您是不是也应该把您这边的事情对我说说？” “我……”红衣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起来您在辉月阵营这边过得很不错。”冥月术士四处张望了一下房间。“看起来，如果有人为您担心，那他肯定是多虑了。” 红衣张了张嘴，想说明白这完全是一个意外。事实上他在辉月阵营里过得不怎么样。哪怕在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地方军军团的下级军官，连“中级”都算不上的那种。那个军团还被凯查哥亚特全歼了。 “这座浮空要塞是您的？” “不是我的，这座要塞属于十六军团的军团长，名字叫做陆五。”红衣说道。当然这种说法是不确切的。事实上，这座浮空要塞在法理上不属于任何人——在它被凯查哥亚特击落的时候，辉月阵营已经将这座浮空要塞从他们的军队装备单上抹去了。现在只能说，它在谁手里就是谁的。也许不久之后，辉月这边会再一次将它列入部队装备中，但是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了。“我的上司。” “而您显然是他最倚重，最亲信的部下？哈哈哈哈……”冥月术士大笑起来。“真像是您会做的事情，扶植一个傀儡上去，自己可以躲在幕后操纵。不过这也不能怪您，您确实只能藏在幕后。如果您没有死的消息传出去的话……冥月的执政官们估计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吧。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取走您的性命的。” 红衣没有说话，冥月术士也是。双方彼此对视，沉默良久。 “为什么要救我？”冥月术士突然问道。“刚才那两个术士都是很强大的高阶术士对吧？如果她们发现您把我藏在外骨骼装甲里面而不是当场杀死的话……就算陆五再怎么倚重您，再怎么想保护您，您也难逃此劫。” 她正视着对方，而红衣似乎为了避开她的目光，侧过头去。 “如果您把我杀掉的话，那么怎么说都是一大功劳。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辉月阵营这边可是为游骑兵悬出重赏的。”她伸出一根手指。“先说清楚，父亲大人。不管您怎么做，我都不可能吐露游骑兵的秘密的。这甚至不是我能决定的。因为只要我有这个念头，我就会直接……”她伸手，做了一个划开脖子的动作。“哪怕让我说梦话的方式都不可能……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您可以直接放弃。” 她轻笑着。“或者，您之所以冒着如此巨大风险，”她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味道。“只是因为您对我还有愧疚……您真的有愧疚这种东西吗？或者是我的错觉？” “呆在我的房间里，不要随便出去，这里很安全。”红衣没有回答，转身想要离去。“你可以呆到你想走的那一天。” “你不怕我被查出来吗？”冥月术士突然问道。 “浮空要塞……内部安保的负责人就是我。”红衣回答。“想要藏起你，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你不做危险的事情就行。” “哦，那么，我可以出去四处走走吗？” “最好不要。可能有人已经记住了你的脸……需要一点时间让别人的记忆模糊。”红衣说道。“还有，如果你真的被人发现，你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在这个军团里，我还是有点影响力的。” 说话的空档，一阵音乐声从房间某处的喇叭中传来。 “这是什么？”冥月术士听了一会这个声音，音乐声中充满了庄严雄伟，气势昂扬的味道，让人不知不觉就入神了，就连身上的微微颤抖都减弱了不少。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验。 “音乐……”红衣说道。“一个辉月这边的实验。据说，这种特殊的曲调能够让人士兵精神振奋，斗志昂扬。” “真的有这种事情？但是，就算如此，很快就会产生惰性的吧？” “据说是术士们从异界得到的技术……一首听腻了可以换一首。你听，效果很明显。” “确实有这种感觉，但是……这种方式哪怕鼓舞斗志应该是有限的。” “但是这种方式不需要任何代价。”红衣耸耸肩。“没有比免费的东西更好的了，不是吗？我想，不久之后，这种音乐……应该会在整个辉月阵营的领土上推广开来吧。” “来自异界的技术啊……这么说，辉月的术士最近发现了一个有价值的异世界？” “细节方面我不清楚。”红衣回答。 所幸冥月术士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追究下去。或者说，在她细细品味空气中那震荡着的旋律的时候，房间门口响起了铃声。 红衣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体型瘦小，颇有些年纪的老人。但是虽然说年纪大了，但是这个老人显然不在退休养老的范围之内，他的动作敏捷，丝毫不亚于年轻人。 “伊万阁下，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这个……”伊万一进门，眼睛就死死的盯着房间里那个多出来的女人。 红衣看上去四五十岁，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大。这个年纪的男人，要说找个女人组个家庭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方面红衣却没有任何举动。必须要说明的是，这并不是长相的问题：红衣虽然天生长了一张爹死娘改嫁一般的苦脸，但是他个性非常好，所以在女人方面哪怕不能说受欢迎，起码也不是受排斥。再加上此时的地位，迦舍城这边想要找个伴侣的话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位是……红衣阁下的……”伊万把目光从床上的女人身上又挪到红衣身上。虽然说红衣身边有个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呢……双方的年龄差距略有点大呢。当然了，虽然说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毕竟这方面不讲年龄，讲的是你情我愿。 红衣做了个手势，示意冥月术士到里面的房间去。 “有什么事情吗？”红衣再一次问。 “有这样一个事情，在矿场边缘地区，发现了凯查哥亚特的一处营地，找到了一些应该是毁灭者留下来的奇异设备呢。” “啊，是吗？”红衣也略有点好奇。 “虽然说应该送到后方去换赏金，但是现在我们不缺这个钱。”伊万大大方方的说道。他已经知道浮空要塞的维修资金已经得到了全面解决——事实上，正如前面说的，浮空要塞的维修工作已经完工，剩下的只是一些扫尾的小事情罢了。“隐大师对凯查哥亚特的异域科技很有兴趣，希望能得到。” “这样啊。”红衣已经明白了，这确实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们私下里就可以决定而无需通知陆五。“不知名的设备……没有危险吗？” “应该没有。那是一种显然需要外界供能才会运转的设备……也就是说，只是机器，没有爆炸的危险。只要从外面控制能量输入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伊万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也是很常见的逻辑——就算有危险，直接切断能源也就搞定了。 “那种设备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所以隐大师也颇有好奇。”伊万说道。 第两百五十五节 坦诚 “那……”陆五虽然是觉得高手有点危言耸听，但是内心深处却也隐隐的感觉到不安。确实是如此，越是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科技档次之后，越能明白术士的强大。魔力是一种奇妙的，应用范围近乎无限的超自然力量。而地球，虽然说生活着几十亿人口，但是真正掌握全权势和财富，处于支配者地位的，估计也只有几千几万人吧。从理性来判断，这个世界压根不需要出动大军，只需数百数千个术士的悄然渗透，就足以让地球一夜之间变换主人。 更可悲的是，这个变化估计大部分地球人连知道都不会知道。 当然正面打起来更糟糕，凭借这个世界的科技、人口和魔法，地球能撑过一年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幸好我们还有时间……”高手说道。“搭档，我猜，那个高星来到这里，九成九和凯查哥亚特有关。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否则的话，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地球恐怕就要有麻烦了。” “你是说……”这个念头让陆五感觉到脊背发麻，“干掉她？” “你想哪里去了，搭档！”高手再一次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要是能干掉她就简单了！问题是……那个老太婆的力量……搭档，如果说你的力量，也就是普通人的程度一，那么老太婆的战力至少也是二十万！干不掉她的！唯一的办法只有谈判。” “怎么谈判？” “眼下这种情况下显然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格。”高手说道。“但是既然她是为了凯查哥亚特而来，我们一定会有机会的。” “为了凯查哥亚特而来？” “只有这个逻辑了。”高手说道。“否则的话，她不可能也没必要来这里……你还记得吗，搭档，我之前告诉过你……冥月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陆五知道高手所指的是什么。按照高手的说法，冥月阵营出动了真正的高阶武力而非那些炮灰部队。而这种武力，凯查哥亚特是没有办法对抗的。 这就好比钢刀切开奶酪一样，不管奶酪有多厚，都无法阻挡刀锋的前进。凯查哥亚特的部队虽然庞大，但是没办法阻止敌人的行动。而凯查哥亚特有着天然的缺陷——正如之前高手反复强调过的，别看凯查哥亚特现在掌控大军，爪牙无数，但只要凯查哥亚特被杀或者被俘，那么它掌控下的所有一切，包括毁灭者，包括人类信徒，全部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当然，你可以说打不过可以躲。问题是，这个世界的术士是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的。他们出动高阶武力，就意味着他们有把握能找到猎物。 “你是说，她来这里的目的是……” “我不敢保证，但是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她想要去见凯查哥亚特。想要收编或者……同盟。当然前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高手很有把握的说道。“现在你明白她为何要上门了吧。想要去见凯查哥亚特，还有比浮空要塞更好的交通工具吗？而这边上浮空要塞只有我们这一座。” “说实话，她出现在我面前，称呼我为来自异界的人类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大跳呢，我还以为她是专程来找我的。” “哈哈，搭档，虽然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是在这个世界的顶层人物眼里，你还真的没资格让他们专程来见一面呢！”高手笑了起来。 “那个，高手，她会成功吗？我的意思是……说服凯查哥亚特？”陆五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料高手沉默良久。 “会成功的。”最后，高手如此说道。“术士们从不无的放矢。” 午夜时分。双月悬空，各占天际一侧，冰冷而无言的彼此对峙着。 从舷窗的位置看上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亦或者只是一场梦？ 陆五摇摇头，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赶出去。 这是一条无人的过道，一侧是金属墙壁，另外一侧则是落地舷窗。从这个位置能够清楚的看到天空之中的双月。 昏暗得近乎幽蓝的天空，还有两个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月亮。 今天的庆祝仪式早已经因为冥月游骑兵的入侵而完全取消。此时浮空要塞内部完全警戒起来，各种防御设备全部开启。不管是军团的士兵还是隐的维修工人，亦或者其他一些人都被警告，禁止自由出入。通过制度的力量，可以监控每一个人的行动，从而让游骑兵无懈可钻。游骑兵的力量也不是无限的，他们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无止尽的隐身下去。所以他迟早会离开或者暴露。 这种全力防备的状态会持续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找到游骑兵的踪迹，就可以确认他已经寻隙逃离了浮空要塞。 当然了，这种戒严的要求，对于某些人是无效。比方说身为军团长的陆五，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在这里欣赏月色。 当然，还有作为贵宾的……不速之客。 “陆五阁下，”等到陆五察觉，想要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老妇人已经主动出声招呼他。他总不能视而不见。“你也在这里啊。” “那个……有点睡不着。”陆五试探着回答。高手提醒他要离这个老太婆远点，但是怎么说呢，老妇人的态度可是慈祥又温和，连说话的口气也是非常客气的那一种。虽然双方地位相差悬殊，但是老妇人可一点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慢，更别说敌意什么的了。 “睡不着啊，对你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见。”老妇人轻笑起来。 “那个，高星大人，”陆五用了这个称呼，发现老妇人并未在意。“您不休息吗？” “我已经不需要休息了。”老妇人用很温柔的声音回答。“不过，虽然白天没有特别说，能将琥珀送回来，而且一直保护着她直到现在……真的是辛苦你了呢。” “那个……”陆五其实想说其实是琥珀保护着他，不过老妇人这么一说，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相当高兴的。 “关于邪魅的事情更是全靠你了。”老妇人继续说道。“那种情况下……虽然我没这么说不合适，但是想必，陆五阁下应该是地球上相当出色的勇士吧？” 陆五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在地球上，如果没遇到琥珀，他估计自己会成去某个建筑工地搬砖……也就是说，混的最差的那种人之一。虽然说新中国以来官方一只高喊着劳动光荣，但是阶级的划分和人们价值观的改变向来不以官方的口径为转移。 “也不是什么勇士……只是普通人罢了。” “呵呵，那么，陆五阁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切还算顺利吧？有没有什么不了解的东西呢？” “啊……要说有什么不了解的话，大概就是这场战争吧。”陆五随口说道。“嗯，一场持续了几十个世纪的战争……” “确实如此。”老妇人赞同道。“我们的战争太过于漫长血腥……整个以太之海，这样的冲突都是非常罕见的。” 也许是老妇人的态度起了某种暗示的效果，陆五突然很想问问。“那个，高星大人，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要结束这一切吗？” 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直想问问。但是他接触到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没办法很好的回答这个问题。就算有，也只能说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回答。当然了，这个回答是一致的，事实上，几乎所有人，包括琥珀在内，都对这场战争，辉月和冥月无止尽的对抗，并由此引发的对世界的破坏，感到厌倦和愤怒。说一句“人心思定”毫不过分。 说不清楚为什么两个阵营没有讲和。以陆五来想，大概是因为战争也有其惯性吧。毕竟想要停战也需要一个契机，也许仅仅是这个契机一直都没出现？ 不过话说出口的时候，陆五又有点后悔。高手已经警告过他，让他离这个老太婆远点。因为假如老太婆想要杀他，他压根没有任何对抗的手段。这个提问该不会激怒对方吧？ “哈哈，”老妇人这一次大声的笑起来。那种正常的，不带任何敌意和杀机的笑。“陆五阁下问出这种问题来倒是很正常的呢。” “这场战争看起来……没有任何好处。”陆五说道。地球上的战争的话，通常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那就是争夺利益。而这里的战争……嗯，怎么说呢，没这种味道。 老妇人停下笑。“其实你说的没错，这场战争，没有任何好处，没人希望打下去。”她做了一个无奈的摊手。“或者可以这么说，普通人根本就是完全无关被卷入的受害者……这场战争，一开始就是术士之间的战争。” “那么……” “但是，没办法停止，因为这是神的旨意。”老妇人指了指天空之中悬挂的月亮。“辉月，或者按照另外一种叫法，冰冷之月；冥月，或者按照另外一种叫法，血腥之月。这一切由这两位至尊而起，也许直至世界末日为止，战争都不可能停下来。” 神？陆五下意识的想起了凯查哥亚特。神，在高手的概念里（这种概念也灌输给了陆五），是一种特别的生物，能够从智慧生物的信仰之中汲取力量，并由此得到影响整个世界的权柄。如果是在神的操纵下，那么一场无止尽的战争确实是有理由的。 但是，从他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直到现在，他所得到的所有信息都说明，这两个月亮可不是凯查哥亚特那种吸收信徒，壮大力量并影响世界的神。辉月和冥月，是那种孤高冰冷，不理尘世的神，它们从来不在乎凡人——它们更加类似于于自然现象。 第两百五十六节 抓小偷 祝各位读者中秋快乐…… 事实上，按照高手的说法和陆五的切身体会，这两个月亮和地球的月亮也没啥不同。 没错，双月力量的增长和衰落会形成不同的时期——按照琥珀所说，也就是冥月占优势的时期。在这个时间段内，冥月术士的诞生率会大幅度提升从而占据巨大的优势。同样，另外一个时间段内，辉月术士的诞生率会大幅度提升。当然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平衡之刻”，两个阵营的术士们的诞生率大幅度下降。潮起潮落，此消彼长。要形容这一切的话，也就是和地球的月亮引起潮汐差不多——都属于自然现象。 两个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神——也许它们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彼此对抗，争夺世界的主导权（这是高手说的）——那么，和自然现象也没什么区别了。就如水会蒸发为水蒸气，空气吹动就变成风一样，对凡人来说，了解规律就好，根本无需在意。 “那个……”陆五发现自己完全的迷惑了。老妇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五阁下，你知道这场战争因何而起吗？” “不知道。”陆五摇头。辉月和冥月两个阵营对抗了如此之久。按照地球人的推测，早期的历史估计连专业的历史学家也只能从残存典籍中分析出一个一鳞半爪。陆五没有学习异界历史的兴趣，只能猜测——反正任何战争，一开始总是因为某些小事情小冲突开始的。所谓的卑梁之衅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说真正的细节的问题……恐怕已经无法去追究了，但是我却能知道祖先的战火为何而燃。”老妇人说道。“归根结底，彼此不能互容。” “那个……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琥珀年纪太小，而且因为她拥有特别力量的缘故，”老妇人突然岔开话题，“估计一生都和战火无缘了。”她说道。“相信陆五阁下也听说了，第一律术士是以太之海探索的最珍贵资源，他们不可能被浪费在瓦歌世界那种无休止的战火之中。所以有些事情琥珀不会明白。我想，她可能永远无法理解……脉动在我们……术士内心深处的那股冲动。” “冲动？”这个词让陆五更加迷惑了。 “在很多异世界人眼里，一个辉月术士和一个冥月术士是无任何区别的。”老妇人说道。“两者就连表现出来的力量也毫无差异。但是事实上，差别还是存在的，而这个差别，只能被术士感觉到。两种术士之间，无法相容。” 呃……陆五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资料和记载。好像是冥月术士如果犯下重罪，那么他可以选择逃到辉月这边来，反之亦然。 “少量的术士可以互存，”老妇人似乎是看穿了陆五心里想的，笑了一下。“但是数量一多就不行了。比方说，如果是一个冥月术士和一个辉月术士，也许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大家客客气气的喝上一杯饮料，闲谈一阵人生和理想。但当数量增多……比方说，一百个冥月术士和一百个辉月术士的时候……当然这是一个比方……就会产生杀死对方的冲动。” “这……”陆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老妇人叹息了一声。“可怕的冲动狂暴地冲激着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喉咙发烫，眼球发胀，身体冰冷，却又汗流不止。在经历过这种感觉之后，就会明白所谓的和平根本不可能。” 原……原来是这样吗？也许要等到所有术士死光之后战争才能结束……但是这又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是术士死光也没用。因为陆五已经知道术士有着天然几率（虽然这个几率比较低）从毫无术士血统的普通人之中诞生。甚至连人造子宫也有几率诞生术士。 也就是说，除非这个世界的人类灭绝，否则战争就不可能停止的意思吧。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理论上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的。那就是一方把另外一方彻底的击败，杀光。 “陆五阁下，你对现在女妖之门前线的战况知道多少。”陆五还在出神，老妇人就已经抛出下一个问题。 “凯查哥亚特应该还占有优势，但是听说冥月一方打算投入精锐部队。”陆五斟酌着回答道。他既不能表现得一无所知，也不能知道得太多。 “差不多。”老妇人笑了一下。“最后的交战应该就就要开始了吧。” “最后的交战？”这份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这是第二个观点和高手类似的人，其他人，甚至包括红衣在内，都不认为凯查哥亚特会输，或者说，不会如此轻易的输。 而且，虽然说老妇人的口吻很温和，说话很礼貌，态度当然也很和蔼，但是陆五却能感觉到某个套子似乎朝着他罩下来。 “陆五阁下，浮空要塞应该已经完全修复了吧？”老妇人问道。 “还有一些扫尾工程……”陆五回答，他竭力想从这个罩子里挣脱，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了。哎，当然，从老妇人的身份确认之后，他早有此预感。 “据我所知，各种相关系统都已经完成，投入战斗应该不成问题。”老妇人说道。 是的，高手的判断是正确——当然其实也是当局者迷。很容易猜得到，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调查某个人（正如高手说的，还没人有资格让一个执政官劳动大驾，屈尊来调查呢。哪怕异界来客也不例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浮空要塞本身。 但是浮空要塞对于一个执政官而言并非稀罕物，根本不值得她专程来一趟。所以她需要的不是浮空要塞，而是“位于女妖之门的浮空要塞”。 那么，她的目标，可以说呼之欲出了。 “呵呵，”老妇人再次笑了一下，她已经察觉到陆五的不安了。“陆五阁下，我没有任何质疑你对这座浮空要塞的所有权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送我一程。” …… 清晨的时候，陆五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中醒了过来。 隔壁床上的琥珀还在沉睡，或者说昏迷。不过老妇人已经说明过了，处于精神体状态的术士受伤后基本都是如此——他们需要很长时间的休眠才能恢复。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优点在于伤势不会进一步恶化，不会像血肉之躯一样，会有伤口感染、流血过多等等一大堆甚至比伤势更麻烦的并发症。缺点在于，琥珀需要很长时间的休息恢复，无法做到带伤行动的那一种休息。其中就算勉强醒过来也只能持续不长的一段时间。 总之就是需要时间。 梦里的东西在他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忘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隐约的印象，那就是似乎是一场很大的混乱和战争。虽然说记不清楚了，但残留的印象似乎是自己在一个一个遍布废墟的世界。被战火所摧残的都市废墟。 好像不对吧。老妇人的要求，如果是别人那肯定是压力很大，毕竟浮空要塞虽然强大，但是凯查哥亚特打下的浮空要塞早就不止一座两座了。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小事情。因为他已经知道他是凯查哥亚特退路。任何一个理性的生物都不可能自己破坏自己的退路。所以凯查哥亚特是不会伤害陆五的，它的军队也不可能攻击这座浮空要塞（只要陆五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按照高手的说法，凯查哥亚特恨不得派遣一队最得力的手下来保护陆五的安危呢。 但是为什么我会紧张？我在害怕着什么吗？冥月一方的军队吗？ 但是高手的判断也让他迷惑。老妇人到这里，是因为她从命运的轨迹之中找到了凯查哥亚特会和她合作的关键，并且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冥月术士们也早命运轨迹之中找到了消灭凯查哥亚特的机会……但是显然这两者不能并存。也就是说，只有一方会获得胜利。这意味着这一切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有些无精打采的洗漱了一下，就在想离开房间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伊万过来。 “军团长阁下。”伊万急切的说道。“发现一件好东西了。” “好东西？” “前几天在矿区外围的斥候发现一处毁灭者放弃的营地，在那里发现了凯查哥亚特的一件不知名的大型装备。” “啊？”陆五知道辉月阵营对于这些东西是非常渴求的。之前他就用一只“大螃蟹”换了很多的奖励。但是话要说回来，听到伊万的这个消息，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凯查哥亚特会在一个临时营地里留下什么好东西吗？基本上不可能吧。 “相当有趣的东西，您要去看看吗？”伊万笑咪咪的说道。 虽然原本没什么特别的欲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伊万这么一说，陆五反而有点兴趣起来。反正暂时还没事，去看看正好。 “这就是凯查哥亚特留下来的装备吗？”一个小时之后，陆五已经站在了那个所谓的废弃营地里，看着身前的巨大人造物体。 说是凯查哥亚特遗弃的装备，但是不得不说，这玩意让人印象深刻。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在底座之上的蛋，但是蛋体本身如海绵一样，上面有无数的孔洞。 第一眼看到就下意识的觉得这玩意不是武器。但是又没办法说清楚它是什么。 整个营地相当整齐，有着显而易见的相当科学的构造，既隐秘又宜居。而且，从营地里状况来看不是匆忙撤退，而是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撤离的——大概是因为根本不需要在迦舍城矿区这里设置外围军事力量吧。 这种情况下，留下来的东西会是什么用的呢？是破损了？亦或者确实是移动不便，不得不放弃？ 陆五有些意外的发现红衣和隐都来了。红衣倒也罢了，隐似乎对这个很有兴趣的样子。他整个人贴在巨蛋之上，抚摸敲打，似乎想要找出这玩意的奥秘。直到陆五走上前的时候，他才退开。 “这个是什么？”陆五伸出手去，在他的手掌触摸到巨蛋之前，耳朵里响起了高手的尖叫。 “搭档，别碰它！”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陆五的手按在了海绵巨蛋上，世界突然被白色的光芒所充斥，一个他听过多次的戏谑声音不通过耳朵，直接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小偷先生，逮住你了！” 第两百五十七节 揣测 “真的想不到，陆五居然是来自异世界的人类。”蝶梦坐在浮空要塞房间里，看着面前的导师。“导师大人，您怎么能这么确定？这种事情可是很罕见的啊。就算是我一度观察过他，也不敢下这种定语。” “本来也没那么确定，”老妇人说道。“但是，据我所知，这个世界并没有除魔力之外的超自然能力。”她说道。“这是双月的法则所决定的。所以如果是一个拥有和魔力不同类型的超能力的人类，是异世界来客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只有六七分的把握，不过我看到琥珀之后，就完全的确认了。” “那个……琥珀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你应该知道琥珀的特殊能力。”老妇人意味深长的回答。“这种事情很少，但是相关的记载却相当多。” “哦……原来是那么回事……”蝶梦不再言语。“不过，导师大人，您真的想要去见凯查哥亚特吗？” “凯查哥亚特……应该对冥月的那些家伙有着极大的憎恨吧。”老妇人意味深长的回答。“虽然它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但是如果将他初始的部署来看，时机并未成熟呢。如果换成我，那无论如何我都会和冥月一方继续虚与委蛇一段时间，让本钱更多一点。从这一点来说，我相信……凯查哥亚特应该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但是，它和我们处于敌对状态。”蝶梦很不想去参加这场没多少胜算的谈判。老太婆是很厉害，如果单打独斗的话，估计全世界也谁胆敢说能稳赢老太婆。但是没人规定要和你单打独斗。蚁多咬死象，炮灰海淹没精兵是任何世界都通行的道理。真的要到了凯查哥亚特的老巢里面，谈判崩掉的话，就算是老太婆也没什么机会能活着回来。 当然你可以说老太婆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死了也不亏。但是蝶梦可一点也不想这样被卷入这场福祸难测的事件之中。谈判成功那是老太婆的功劳，大出风头的也轮不到她，但如果失败的话，估计尸骨都捡不回来。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并没有敌对。”老妇人笑了。“凯查哥亚特和冥月结盟合作，对女妖之门发动了进攻。但是，我们不是都忍下来了吗？眼下女妖之门这种状态，最多只能算彼此对峙，根本算不上反击。虽然按照天然的道德法则，我们有反击的权利……更别说眼下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打得热火朝天，正是我们报复的好机会。我们表现出如此的诚意，凯查哥亚特视我们为敌的几率并不高。” 这种说法倒也对，至少理论上没错。至于实际上，那就不好说了。 “那么，我们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呢？” “那要看情况了。”老妇人并不正面回答。 “导师大人，您既然来这里，想必已经从命运的轨迹之中，找到了一条路了吧？” “噢……哈哈哈哈……”这一次，老妇人笑了起来，虽然说是这笑里面有些尴尬，但是里面却有着那一份自信和得意。 蝶梦知道完蛋了。所以老太婆找上门绝不是无的放矢……一切都已经被注定好了。也就是说，凯查哥亚特一定会和老太婆达成协议，甚至站在一起。 但是，命运长河流淌无常，就算是强大的术士，所能看到的也只是那短暂的一瞥，宛如一部漫长视频之中的某个截屏。这意味着，虽然说最终会达成协议，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协议，以及过程中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和牺牲，这些都是未知的。 蝶梦很清楚。术士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知道如何推动，但是那是从命运的角度说的。换句话说，就是“知其然而不知起所以然”。放在现实之中，为什么这么做了就会产生那样的后果，其中的因果关系，术士也是搞不清楚的。但是在老太婆遵循的那条路之中，一定有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会有她的存在？她会在其中起一个什么样的作用？显然从逻辑上，她不可能是老太婆的随从——因为这种谈判中，随从身份毫无意义。 感觉很不妙啊！我会是那个炮灰、探路的弃子或者是作为礼物的牺牲品吗？她想着。如果我现在逃跑，来得及吗？ 浮空要塞此时悬浮在高空之上，想要离开必须得到陆五的许可。但是对于她这样的高阶术士来说，找个脆弱的地方开个洞跳下去是完全没问题的。反正她有第三律魔力，高空坠落最多只是费点力，绝对死不了。 但是，如果这么做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导师。估计会立刻被这个死老太婆杀掉吧。对付别人也许还行，但是对付老太婆…… 别说战而胜之了，蝶梦连活着逃走的自信都没有。不，是必败，必死的结局。老太婆别看笑吟吟的，说话又温柔又慈祥，但是死在她手下的辉月术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也许除了第一律术士，没人胆敢说自己能从老太婆手里得便宜。 至于第一律术士，那是因为他们太少了，以至于很少有人具备和第一律术士交战的经验。强弱实在不好判断。但是应该是非常强大的才对。 “陆五拥有超凡能力吗？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这个问题太沉重也太危险了，她尽力想换一个话题。该死的，老太婆一大早上门莫非是为了监视她，免得她逃走？ “嗯，是和魔力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力量。”虽然此刻在浮空要塞里面，但老妇人并不担心说的话会泄露出去。“你可以看看。” 她拿出自己的终端，播放了一段视频。那正是陆五在竞技场那里的最后一战。蝶梦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这一场战斗根本就是一场陷阱，前面所有的过程，都是为最后一击做掩护。最后陆五失去了平衡，撞在透明的墙壁上，不管是身体重心还是四肢的行动，都丧失了躲避的可能。那一拳，本来应该正中陆五的脑袋，哪怕不是脑浆迸出，也是颅骨碎裂。 但是在最后一瞬间，刻不容发之间，陆五的头略微偏了偏。幅度不是很大，却正好避开这致命一击。 必须要说摄像的角度非常好，竞技场中的两个人的细节表现都一清二楚。 “某种……和魔力不同的力量吗？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强大的力量。”蝶梦评价道。 “强大？哈哈……你都从我这里毕业这么久了，怎么还说这么幼稚的话？你不觉得这是很强大的力量吗？” “将头部挪动一下的力量，”蝶梦说道。“第三律和第四律魔法都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那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程度了。” 如果这种力量很强大的话，估计战斗过程中陆五就会直接使用了吧。 “换一个角度来思考如何，”老妇人再次笑起来。“我亲爱的学生，你有着开阔的视野和想象力，在魔力应用的开发方面是一个天才。但是，你很傲慢，如一个术士一样的傲慢，傲慢遮住了你的眼睛。我所说的这种力量的强大，并非在于能量的多少，而在于它的精确和时机。如果换成你，处于陆五这个位置，你有把握避开这致命一击吗？” 蝶梦不得不承认自己避不开。或者说，她能做的并不是避开。她可以用第三律的魔力抵挡住敌人的行动。或者干脆是通过第四律魔法的运用，操纵自己的肉体强行吸收这一击的冲击力，硬撑这一击。虽然不能无伤，但是将伤害降低到下限，不影响身体行动是没问题的。 “这种力量，强大之处在于发力的角度、力量的精准，还有瞬间爆发生效的能力。”老妇人说道。“显然这是一种和魔力截然不同，但是潜力无限的超自然力量。只是不知道这种力量对于地球人来说是很普遍，还是很稀少。”她叹了口气。“你看那一瞬间，陆五自己也是处于完全失去控制，无法挣扎逃脱的状态。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发动自己的力量，这足以说明这种力量只需消耗非常少的精力就能操控使用。如果不是非常确定陆五在大本营这里是独自一个人，我或许会以为他还有一个同伴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那个，您的意思是……陆五之所以短期里屡立战功，是因为他具备这种特别的力量？” “当……”老妇人话音噶然而止。她似乎听见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的过道上，站着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花白，神情慌张的老军人。 老妇人的打扮明显让他吓了一条，下一瞬间，一把枪械出现在他手里，枪口对准了老妇人。“你是谁？！”他喝问道。“把兜帽脱掉！！” 老妇人慢慢的伸出手，将兜帽缓缓摘下，露出一张半机械半生物，充满诡异和狰狞气息的面孔来。她尚未开口，蝶梦就已经跟出了门。 “啊……”看着两个人站在一起，刚才还被老妇人的容颜惊呆的伊万才回过神来。“蝶梦女士，有紧急情况。”他急切的说道，同时竭力让自己不去看老妇人的头部。“陆五阁下突然不见了……”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拐角口，冥月术士将后背贴在了钢铁墙壁上，紧张得心脏都差点被挤出胸膛。她发誓自己没有搞错，那种半机械半人类的姿态……那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强烈魔法残痕……那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虽然她真的只是为了避免上战场而选择来这里，但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钓到大鱼了。 第两百五十八节 违命 蝶梦没费太多时间就见到了焦急的红衣。 相关的事情已经被伊万先说了一次，然后红衣补充了一下。事情的过程，正如前面说的，其实很简单。派在矿区外的斥候（虽然陆五知道凯查哥亚特不会进攻矿区，但是派点斥候出去打探是没错的）发现了凯查哥亚特的部队一个废弃的营地。营地里很意外的留下了一个不知名的大型机械。 然后情况报告给陆五，陆五就去现场看了一下，然后……不知什么缘故，那个机械突然运转起来，然后，陆五就不见了。 初步判断是那是一个空间传送装置——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来说，相似的设备只存在于理论和实验室研究的阶段，尚未真正的缔结出有效的成果。但是如果是凯查哥亚特做出此类机械装置出来却并不会让人感到惊讶。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凯查哥亚特所拥有的技术，高出这个世界不止一筹。 “去看看吧。”老妇人主动开口。必须要说明的是，虽然眼下发生的一切显然要对她的计划有着重大影响，但是她一点也看不见慌张。或者说，对于这个消息，她安之若素。 两个高阶术士的脚步声走远了。 冥月术士，从拐角的位置走出来，她的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陆五的死活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反正也就是一个地方军团的军团长，就算拥有一座浮空要塞又能如何？某一场边境小冲突或许很重要，但是对于眼下女妖之门的战局，一座浮空要塞的意义接近于零。 但是，老妇人的存在却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但是，一个执政官为何会在这里？不需要脑子去思考，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接触到一个天大的阴谋……以及她将这个消息传回去将得到的荣誉和奖励。 浮空要塞里面的指挥官几乎都已经离开了。此时时间已经过去足够久，原本整个浮空要塞的戒严也进解除。没找到那个术士，只能理解为对方已经离开——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游骑兵可不是傻瓜，向来以滑溜而闻名的，要说一个游骑兵冒冒失失的闯到浮空要塞里面，连退路都没准备才是少见的呢。 不过，相关的警戒措施并没有被全部取消——但是，就算是那些监控人员再尽职，那些感应装置再敏锐，也决计不会想到他们的猎物居然在这个军团高级军官的起居区域里。而且，因为理所当然的缘故，她已经在这里得到了一个身份——也就是说，只要不使用魔力，不被那些敏锐的机器感应到，她就是安全的，在这里做什么都没人管。 她从身上拿出自己的终端——冥月术士的这个终端看上去很平常，毫不起眼，简直就和下层军官使用的别无二致。事实上，哪怕这玩意被人拿走，估计别人也会很快失去兴趣。因为这种类型的终端，各方面的性能都相当糟糕。然而，它有着一个特殊的功能——它的通讯距离和抗干扰能力极强，而且可以联系特殊的中转站，将信息发送极其遥远的地方去。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凯查哥亚特也没办法干扰。 “……通过巧妙的音律节奏，能够激发士兵的士气，让人斗志昂扬，心潮澎湃的效果……虽然原理方面并不复杂，且早有记录。但是显然辉月一方的技术非常成熟，其中的巧妙不能一言尽述……可以毫不困难的做出判断，这是辉月从某个世界刚刚得到的新型技术……” 冥月术士将这份情报加上一个初级程度的机密设置，这意味着它可以被自己的上司收到。有了这份情报，她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安全了。在这边的密探工作就有了成果，能够对付上司的考核，任何人都不能指责她渎职什么的了。就算她的几个同伴（理论上的同伴）都死在这边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波及。 她现在大可以在这边安安心心的度过这段危险期，看着凯查哥亚特那边打出一个最后结果来。她很清楚，在精锐部队针对凯查哥亚特发动斩首一击的同时，第一线的军团肯定会为了牵制凯查哥亚特的兵力而发动一些对士兵而言和自杀无异的反击。那些混杂在一线军团中的术士们，有十分之一的活命几率就算不错了。 站在指挥官的高度，这当然是完全正确的做法。但是站在底层士兵的位置，这就是血肉磨坊，死亡地狱。但是如果想要逃跑，马上就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前线被干掉——至少那种死法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干脆利落，没有痛苦的死亡。 如果是过去或许还能抱有一点侥幸之心，但是现在，“吞噬”魔法早已经路人皆知，早就没人有那种侥幸心理了。那些执法的家伙追捕起逃兵来，那劲头可不是一般的兴高采烈。 想要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想办法调离第一线——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半斤八两，没什么差别。如果不是幸运，她现在应该已经变成辉月术士的猎物，无非就是死得痛苦和不痛苦两者之中选一个罢了。 但是，正如一句哲言说的，运气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如此有利的条件，不懂得利用就真的是太蠢了。 距离迦舍城遥远的一处森林边缘，那座小木屋依然耸立着。 它太小，太简单，太粗糙，太不起眼，所以自从上一次主人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或者说，智慧生物）拜访。除了外墙上又多了一些青苔，屋顶的菌类又繁盛一些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理所当然的，既然没有不速之客拜访，那么小木屋的里面，那些神秘的仪器依然在里面闪烁着各种信号指示灯，表示它一直在正常运作之中。 过去的很多天里，信号指示灯的闪烁一直都是极有规律的。但是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在短时间内，这边的指示灯剧烈的闪动着，显示它正处于全力运行状态。 “……在迦舍附近，”冥月术士犹豫了半响，最后决定将具体情况略过不提。“确认辉月执政官的行踪。毫无疑问，辉月正在密谋着某个神秘的计划，很可能和我方针对凯查哥亚特的行动有关……” 这份报告内容简单，但是写起来却花费了她很多的时间。因为每个字，每句话都需要反复斟酌。毕竟有些东西不能直接给上级知道。不过在完成之后，她给自己的这份情报加上了最高的秘密等级。这意味着这份情报连她的直属上级都无法直接看，而是要转送到游骑兵的指挥中枢那里，直接暴露在高层眼中。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如果说之前那一个只能算作“正常的成果”，那么这份情报的程度至少会达到“了不起的成就”档次。也就是说，她不仅避开了那个死亡率极高的战场，而且还立下了一份不小的功劳。 但是，单单这份功劳还不够……如果她想要从泥潭中挣扎出来，夺回自己本来应该的位置，那么…… 冥月术士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她冷静的按下了发送按钮，然后将终端收入随身包里，用平静而淡然的表情面对着进门的红衣。 “父亲大人，您一脸的表情……” “我说过，不要叫我父亲。”红衣苦笑了一下，他本来就长了一张苦脸，现在这个表情简直就像是在黄莲里泡过的一样。“我现在叫红衣，你可以直接这么叫我……这里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这么叫我的。如果你非要……就叫我叔叔吧。” “那么，叔叔，”冥月术士立刻改了称呼。“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陆五被抓走了。他们分析说，应该是一个意外。但肯定是落到凯查哥亚特的手里了。”红衣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于陆五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还有争议。有人认为这完全是一个技术故障导致的偶然，另外有人觉得这是一件蓄意的阴谋。但是不管是哪个理由，陆五被凯查哥亚特带走了，那么他的情况就会变得非常不妙起来。 “抓走了一个军团长吗？”凯查哥亚特为什么会对于这种中下层军官有兴趣？这倒是挺有趣的。“不过，叔叔，丢失一个傀儡对您来说又算什么呢？” 虽然红衣之前否认了，但是在冥月术士的眼里，这一切不是和秃子头顶的虱子一样，明摆着的事情吗？或者说，这样才是唯一合乎逻辑的原因。一个在边境小镇出生成长的年轻人，在被强征入伍（他甚至没有接受过真正的军事训练）之后突然爆发出杰出的军事才能。在其他人都被凯查哥亚特揍得灰头土脸的同时，他却是屡屡得手，短时间内建立了了不起的功勋，由一个最底层的人跃升为一个军团长（虽然说军团长在术士眼里也算不了什么成就，但是那也要看开始的位置。在最底层的人眼里，已经是个相当高的位置并且很有权威了）。这样的故事简直就像是神话——但是既然边上还有一个红衣，那么这件事情就完全褪去了神话的光环，从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傀儡？”红衣摇了摇头。“你高估我的能力了……还有野心。”他后面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看着面前少女的眼睛——那双属于年轻人的，野心勃勃充满欲望的眼睛，他知道解释太多也没什么用。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灰心丧气，再无半点欲求的感觉。 当然，哪怕是父女，两个人的道路也是不同的。她是一个术士，而他不是。她的道路是被接受和允许的，冥月的高层，那些执政官们，并不会真的歧视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往上爬的术士——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不是更好吗？”做女儿的耸耸肩，“站在你上面位置的那个人消失了，这好像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对有野心的人来说确实如此。但是对他来说可不是好消息。红衣再次苦笑了一下。他们现在有了浮空要塞，已经有资格自称为一股势力了。作为军团的一个副手或许没人在意，但是一个指挥官，估计就会被有心人放在放大镜之下细细观察了。他没自信能够隐藏自己的秘密太久。 “准备一下，我送你离开这里。”他说道。“你可以去迦舍城里，或者是矿区也行。” “放着舒服安全的浮空要塞不呆，去在地面上干什么？” “因为我可能要去很危险的地方。”红衣叹了口气。陆五不见了，根据相关的规矩，他就要暂时成为整个军团的最高指挥官，正如之前身为中队长的陆五一样。但是这所有的变化都改不了浮空要塞下一步行动——至高之星想要乘坐浮空要塞去凯查哥亚特的老巢那里。 虽然老妇人态度客客气气，似乎是在请求，但是红衣知道这不是请求，而是不容改变的命令。对于一个执政官有什么程度权力……别人也许不懂，红衣还能不懂吗？这趟旅途非常的危险——任何人都能很容易的明白这一点。 “我不会离开的。”冥月术士用冷静但是坚决的口吻回答道。“亲爱的父亲大人！你总是那么为我着想。” 红衣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一切。 第两百五十九节 囚徒 琥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四周一片虚无。她的身体上下周边，没有任何东西。 尽管从逻辑上来说，精神体并非物理的存在，但是事实上还是能够呈现一定的物理特性，比方说有极其微小的质量，或者可以这么形容，精神体朝着空中一跳，它还是会落下来的。所以琥珀哪怕昏迷过去，也能确定自己身体下面应该有什么——最起码是地面。 如果她没弄错的话，她应该是躺在床上的。应该是躺在安全的浮空要塞里面，陆五房间的床上——她和陆五向来是睡在一起的（作者注：唯一的问题是作为精神体，陆五哪怕想干点什么也干不成）。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她是真正意义上悬浮在空中，而且不是因为她自身的力量，而是因为外力。 或者具体点说，她此刻在一个巨大的，如水晶球一样的透明空心球体之中。球体里面有某种能量涌动，能够清晰的看到一点点光芒凭空闪烁，又凭空消失。 “看起来我们的睡美人醒了呢。”一个声音莫名的响起。不，不是声音，而是心灵之语。不通过声波为媒介，而是将信息直接传达到人类的思想之中的超自然力量。 而且这种感觉……这不是术士的力量。 琥珀立刻明白自己已经不在浮空要塞里面了，而且，应该不在她所熟悉，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但是……虽然说不安，却感觉上自己并没有面对危险。 对术士来说，精神体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精神体状态之下可以免疫很大一部分物理伤害，比方说一发子弹，哪怕是这个世界的电磁炮，或者地球上的穿甲弹，对于这种状态下的琥珀也是毫无威胁，甚至无需特意去防御的。但是，俗话说有得必有失，这种状态下的术士，虽然对于物理武器，特别是实弹武器的抵抗力增强了，但却在其他方面变得更加脆弱。如果进行综合评价，术士的战力并不是提高，而是减弱。当然，特定环境下另说。 受伤之后也是如此。正常血肉之躯受伤后，虽然有着伴随着伤势而来的种种危险——比方说流血过多、伤口感染等等，这些甚至比伤势本身更危险。作为精神体没有所有的这些麻烦。但是反过来说，血肉之躯可以通过药物、缝合、乃至于电刺激等等各种手段促进伤口痊愈，甚至能够短时间内使用麻醉药之类让人暂时无视伤痛，恢复正常行动能力。而精神体就做不到了。总之，有利有弊，综合评价之下是弊大于利。 如果对方有什么不利企图的话，那么现在的琥珀已经死了。因为处于沉眠状态的她完全无法反抗。 “出来吧。”那个声音说道。 感觉不到任何异动，但是原本被抵消的重力突然恢复了。琥珀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同时水晶球上的一道门突然打开了——这道门很隐秘，若非它自动打开，琥珀倒真的不一定能短时间内察觉。 外面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天花板、地面和墙壁全部是某种不知名的物质构成，不知来自何处的光线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琥珀走出水晶球的时候试了试，有些意外的发现这玩意居然无法穿透。 作为精神体状态的她，只要愿意应该可以穿透世界上的任何固体才对。但是，这层薄薄的透明物质显然是例外。 “感觉怎么样？小术士。”那个声音说道。 “很好。”琥珀用声音回答。她本想和对方一样，用魔力进行精神感应，但是却发现在魔力的感应之中无法找到对方。“我沉睡了多久？” 她的伤势并不严重，校长并不是有意的，只能说是误伤，攻击也没有针对性，并不严重。饶是如此，她自己预计恢复时间大概必须沉睡三十天左右。但是现在，她已经恢复了。 “以这个世界的时间来计算，”那个声音回答。“勉强算是小半天吧。”怎么可能……琥珀尚未表达自己的惊讶，对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不用奇怪，看看到这个透明的圆球房间，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制造的哦……它可以调整精神体内部能量结构，让你的伤迅速痊愈。你无法想象制造这玩意到底耗费了我多少工夫。” 琥珀突然之间明白说话者到底是谁。虽然她还搞不清楚她为何来到这里，但是能制造这种哪怕术士都闻所未闻的设备的，在这个世界有且只有一个存在。 但是……为何她会在这里呢？被抓过来的吗？她在浮空要塞之上，这个世界最强大，最安全的战争巨兽里面，身边还有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术士守护……如果她被抓到这里来，莫非…… 用暴力手段摧毁所有的障碍，消灭所有挡路的敌人……吗？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当然，对于这一位来说……却未必不可能。这一位可是生生凭借一己之力把整个世界搅动起来的存在啊。可以说整个的更改了术士们对于以太之海生物的观点和看法。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不管是哪种方式结束的），估计术士们对以太之海的生物，特别是智慧生物，都会比过去小心翼翼十倍。至少，也会深刻的体会到和强者只能合作，对弱者才能掠夺这个真理。 “别担心，小术士。”对方显然猜出了琥珀的心思。“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应该能理解，我对你没有恶意。” “凯查哥亚特？”琥珀问道。 “猜对了，小术士！”凯查哥亚特回答道。“带你来这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也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不管是浮空要塞还是守护在你身边的那几个术士，对我来说和浮云没什么区别。真正限制着我的只有时间和空间……嗯，其实说这些废话纯属浪费时间，我就直接说了吧，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当然不是没有目的的，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一个交易？你要，和我，做交易？”琥珀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重复了这句话，她差一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 陆五是在一张病床上醒过来的。 呃，也许不是病床，但是确实和地球上的病床一个结构。就连上面的白色毯子褥子都很像。 他身上穿着的也是医院里的病号服——虽然陆五是第一次穿，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这种衣服宽松舒适，当然也藏不了任何东西。 如果此时有个身穿护士服的小姐姐推门进来，告诉陆五他因为车祸昏迷至今方醒——也就是说，他脑子里的所有记忆都不过是昏迷状态下人类的妄想，琥珀、异世界、魔法、术士还有浮空要塞，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他也不会感到有任何的意外。 然后他很快的找到了这里不是地球某家医院病房的证据——这个房间没有门。 任何一个病房的门都会在显眼之处，起码也要有门把手。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四周的墙壁虽然看上去是粉刷后的 陆五没有行动，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他应该是在一处被毁灭者遗弃的基地里面，接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仪器……他还记得最后瞬间，高手发出警告，还有凯查哥亚特戏谑而得意的声音。 “……小偷先生，逮到你了！” 一切都是一个陷阱？凯查哥亚特是故意制造了那个机器，然后如渔夫给钓钩加上鱼饵钓鱼一样，把自己钓上钩。 虽然他不知道凯查哥亚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说句实话，凭借凯查哥亚特能力，它如果想要逮住陆五，显然有更好的时机和方式。 “凯查哥亚特想干什么？”陆五问道。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没人回答自己的问题。 原本一直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已经不见了。当然了，原本一直藏在贴身腰包里手机，高手寄身的东东也不在身边。事实上别说腰包了，他连贴身内衣裤都被完全的换了一套。 高手……不在身边？ 陆五已经是如此习惯于高手的存在，以至于好几秒钟后才明白自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希望凯查哥亚特只是单纯的以防万一将东西没收走，而高手没有露馅。他告诉自己，高手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家伙，而且它的存在形式非常的稀奇，以至于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怀疑过高手的存在。虽然说凯查哥亚特是一个神灵，但是应该也没办法察觉高手吧。 他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身上的所有物品都没收之外，其他方面倒很不错。而且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充满活力。于是他翻身起床。 双脚刚刚踩在金属质感的冰冷地面上，前方的墙壁上就打开了一道门。 第两百六十节 隐瞒真相 门是无声无息开启的。在它被打开之前，陆五甚至看不见那墙壁上有哪怕一丝的裂缝。 门外是一个拐弯。 陆五这个突发的事情惊了一下，但是隔了半晌，感觉不到外面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要进来的样子。他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是让他自己出去。 从一个安全平静的房间走向未知的命运，这种选择让人本能的抗拒。但是他心头的那种冒险者气概占据了上风。同时他的理智也告诉他，此时此刻正是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尽管看上去他是主动走出去，但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 然后他走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之中。 如果说他刚才住的地方和地球上风格极其相近的话，那么这个地方简直就是科幻世界。 整个空间都呈现淡蓝色——让人下意识的想起“蓝宝石”这种概念的蓝，温和而冰冷。不止是墙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是一样。 房间不是很大，方方正正，但是天花板很高。视线所及看不见什么特别的机械仪器，唯有房间的正中间，有着两根柱子。 宛如钟乳石一样，从地板和天花板同时延伸而出的柱子，感觉上应该在房间的正中央接触在一起，但是却少了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而有一个如小盒子一样的东西就悬浮在两根柱子的中间。 有一种微妙的直觉，让人明白这个盒子一样的东西就是凯查哥亚特——或者至少也是化身、枢纽之类的。 “小偷先生，虽然没有得到允许就特邀你来，但是怎么说呢，对我安排的住所还满意吗？”一个声音突然在陆五脑海里响起。单单从“小偷先生”这个称呼就能猜出说话的这一位到底是谁。 “我的住所？”陆五一时不解。 “仿冒你的世界……嗯，按你的说法，叫做地球的世界，制造的住处啊。”凯查哥亚特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特地仿冒了地球上最舒适的地方呢。” “那个叫最舒适的地方？”如果陆五没弄错，那地方应该是模仿医院吧？ “是啊，按照你的母语，应该叫做医院才对。”凯查哥亚特说道。“照顾伤病员的地方，本来就应该是最舒适的地方啊。” 某种角度上确实是没错啦。陆五偷偷的吐一下槽。但是这种“舒适”并不是指生活的舒服方便啊。 不过，凯查哥亚特不是应该展现一下它的伟大和无所不能才对吗？陆五本来以为它把自己带来此处的目的是把自己吸收为信徒。它确实有这个动机，因为陆五已经知道冥月已经出动了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按照高手的说法，凯查哥亚特没办法对抗这个危机。所以此时虽然说还没到敌人杀入老家的程度，也算得上是图穷匕首见了吧。 这种情况下提前把身为“最后退路”的陆五带过来，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未雨绸缪。对凯查哥亚特来说，最理想的就是先把陆五这条退路安排好，然后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和冥月术士们打上一场。 但是看起来并非如此。因为凯查哥亚特似乎毫不介意展示自己无知的一面。至少一个正常的地球人是不会把医院当成“舒适的地方”吧。 “原来你在骗我。”凯查哥亚特冷冷的说道。陆五定了定神才意识到凯查哥亚特这句话并不是针对自己。可是这里另有其人？ “我没有骗你……”陆五的脑海里响起了高手熟悉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早就没有平日的活力和生机，而变得有气无力。“是你自己理解错误……” 高手？！震惊之中，陆五举目看去，正好看到在从天花板上有一根垂挂下来的链子，链子的末端里放着一个笼子，而笼子的正中间，正是他的手机——地球制造的手机和这个世界的电子设备风格迥异，一眼就能辨处。其实手机本身并没有特别价值，回到地球后他想买多少就能有多少，但是这个手机不同，它是高手附身之物。 陆五意识到自己完全低估了凯查哥亚特……怎么说，那也是一个自称神灵的存在啊。 他定了定神。显然，凯查哥亚特要杀他简直就是举手之劳。但是他既然还活着，而且听口吻还专门为他建造安排了一个“舒适的住处”，这就是想谈判的意思了。如此来说，凯查哥亚特尚未发现时空穿梭的奥秘，否则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高手说过凯查哥亚特不是术士，所以它并不能很容易的察觉那个时空传送徽章的力量——当然要是逐件物品细细查看肯定会被察觉。但是如果是一个客人，从客人身上拿东西那就叫偷窃。不可否认，作为一个神，它也许仅仅出自高傲或者尊严，就不会这么做。 这意味着虽然局势不妙，但是一切还在原定计划之内。本来他们的推测就是凯查哥亚特会找上门来和他谈判，无非就是谈判双方谁上谁的门变了一下罢了。 虽然他努力的这么想，但是不得不说，不安正如浪潮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翻滚处一阵又一阵的波涛。 也许是某种后天培养出来的心理素质，亦或者是人类至今也无法解释的天赋，陆五发现自己依然能保持镇定，并且大脑努力运转，寻找着可利用的机会。 高手的存在没能在凯查哥亚特面前隐瞒，高手不算是陆五的随身物品，所以理所当然的被独立隔离出来。但是，其中又有某些不协调感觉。高手毕竟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它并无自己的实体，只能依附于固体而存在。这意味着这个笼子显然是毫无意义的。凯查哥亚特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个笼子，因为高手靠自己是没有行动能力的，直接把手机朝着地上一丢，难道高手就能长出手脚跑了？ 而且这种被吊在悬空笼子的感觉…… 陆五虽然对于古代拷问、刑讯之类的历史知识了解不多，却也明白这种做法有着非常明显的羞辱性质。或者可以这么说，对于被吊在笼子里这种方式而言，羞辱示众才是惩罚之中最主要的部分。 “理解错误？总之，来来回回都是我的误解，对吧？”凯查哥亚特说道。“好吧，就算是误解好了……但是看起来，你的这个搭档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啊。” “凯查哥亚特？”陆五开口问道。虽然他已经百分百的确定这个能够将话语直接传到脑海里的存在就是凯查哥亚特，但是还是本能的问了一句。 “说对了，陆五。”凯查哥亚特回答道。“我这样称呼你没问题吧？嗯，我对语言这种低效率的方式没什么兴趣，你可以直接使用自己的精神来交流。” 凯查哥亚特说话的内容和态度，与其说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面对凡人，不如说是插科打诨的面对一个老朋友。 “但是……”陆五想说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我的神座之间。”凯查哥亚特说道。“在这里，你可以用你的思维直接交流——我特别允许给你这个权柄。” “搭档，”高手垂头丧气的说道。“用你的思想……不用嘴，只要‘思考’就行了，将你的表面意识散发出来，这并不难，你应该能很容易做到的。” 陆五集中精神，按照高手指点的尝试了一下。然后他发现这很容易，因为转瞬之间，他就能感觉到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触觉。或者按照书上的说法，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第七感”了吧。现在的他，既不是听见，也不是看见，更不是闻，但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房间里的其他两个存在。 一个的位置正是笼子里，他的手机之上。另外一个位置，则是房间正中央两个柱子中间，换句话说，那个看上去很像金属盒子的物品之上。 这不是预想之中凯查哥亚特的分身，而是凯查哥亚特的本体。这个东西在他的视觉范围内只是一块无生命的固体、人造物，但是在他的第七感里面，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甚至可以说庞大得无法想象的存在。 它要比陆五自己，还有那边关在笼子里的高手活跃上无数倍。如果将此时的高手比作一根蜡烛的烛火，那么凯查哥亚特就能够用核电站的反应堆来形容。它简直如一个太阳一样在发光发热。 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体验，就算是陆五再冷静，也一时之间也感觉到万分神奇。 “这……” 空气中，有无数的信息。说不清楚那些是什么，只能说其中大部分的感应和陆五无关，不知来自何方。这是人类从来不曾接触过的领域，陆五尝试去观察，了解这些到底是什么。不过，观察如此之多的信息迅速让人感觉到痛苦，仿佛脑子都要涨裂开来。陆五很快就学会了不去理会那些和自身无关的冗余信息，转而面对眼前这场谈判。 是的，这是一场谈判，难道不是吗？凯查哥亚特的态度和方法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它显然要和陆五讨论点什么。相对凯查哥亚特和冥月阵营来说，陆五手里的浮空要塞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凯查哥亚特想要讨论的话题显然只有一个。 关于万一战败，如何离开这世界的问题。 当然凯查哥亚特是不会承认自己战败的可能性的。虽然陆五不太明白凯查哥亚特为何把高手拖进来，但是…… 凯查哥亚特暂时把陆五放在一边，让陆五能够有时间慢慢的恢复精神，从那种震撼中平静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他只是没理会陆五，但依然和高手进行着持续的交流。当它察觉陆五已经初步掌握了如何使用意念交流的时候，它就将它的思维如绳索一样圈了过来，在三个人，或者说三个存在之中形成一个彼此互相感应交流的渠道。 “……好了，他已经来了。”凯查哥亚特的意念里依然充满了戏谑的味道。“那么，你有什么提议？” “我们可以带你离开。”高手挣扎的说道。“不必在这里等死。” “等等，不是应该先谈条件……”陆五下意识的想到。他还不是很习惯这种意念的交流，原本这些话不应该“说”出来，但是却因为不习惯，所以直接泄露出去，被对方听见了。 “哈哈……哈……”凯查哥亚特爆发出一阵大笑。“原来……原来如此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明白……看来你连搭档都全部隐瞒下来了，我亲爱的父亲！你的深谋远虑真令人佩服。”它最后一句话是对高手说的。 第两百六十一节 幕间：雪岭之战1 山崖那边吹来的风异常冰冷，拂过脸庞的时候宛如刀割一般。 此时正常的季节应该是属于夏季的范围之内，然而这里可不是正常的地方。这里终年覆盖积雪，被称为“雪岭”。 在这片崇山峻岭之间，有着术士们建立起来的一座研究所。当然，说是研究所，实际上也是一个堡垒，一个前哨站点，一处监控中心，一个监狱。据说它的存在，保证了这一侧的安全，确保了敌人不能从这里发动突袭。 但是按照历史记载，不管是此处研究所的建成前或者建成后，冥月阵营从未尝试从这个方向进行突破。这需要一个大迂回，需要一条漫长而危险的补给线——前期越是胜利，就越有被陷在这条战线的可能。 虽然寒风刺骨，但是埋伏在身侧的士兵们都显得有点躁动不安。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着什么。 也难怪他们如此不安，他们中有不少甚至没有受过那种全面系统的作战训练，此时此刻却要面对着原本根本不可能对抗的敌人——术士们的平叛部队。 是的，平叛部队，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是叛军。在数日之前，在这座因为历来以无事著称的雪岭研究所发生了一场叛乱——以术士们的立场而言。已经沉寂多年没有举动的暗盟兄弟会再一次在这个偏僻荒凉，微不足道的地方举起了反旗。 当然此类事情自暗盟兄弟会成立以来就做过无数次。不过最终的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历来如此。这种叛乱，早在人们顶盔贯甲，拿着刀剑之类冷兵器作战的年代里就开始了。但是，如果说当年双方的差距就很大，那么现在的差距不是缩小了，而是更大了。尽管表面上，拿着刀剑对着魔法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而电磁炮对着普通人或者对着一个术士同样管用。但是真正的智者都明白，在更深层次里面，武器的生产、能源的控制，乃至于整个科技树系统，术士们占据的优势越来越大，控制能力越来越强。 当初没有术士们，人们照样可以制造出武器和盾牌，现在没有术士们，抱歉，就连通用步枪都不一定能造出来。相关的科技，特别是能源供给，一直被术士们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假如有那么一天术士们和贵族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么整个世界的文明估计就会瞬间崩塌。 暗盟兄弟会的起义和暴动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人们不得不屈从于更强大的力量。等待啊，等待啊，但是现在，希望之光终于降临了。 “让士兵们保持安静！”寒下令。“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几名部下立刻分散出去，通过一连串的命令让整个队伍安静下来。 寒闭上眼睛，将神圣的徽章放在嘴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一连串流畅的祷文从他的嘴里流淌而出，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光芒笼罩住了他。 “做好准备，”他睁开眼睛，“敌人已经来了。”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之中突然闪现一片空白，而一个画面突然出现脑海之中。 是和预想中的类似的规模，一支反重力车队，十几辆车，大概六十七十人左右。他们没有使用飞行载具，显然明白这种群山之中的强风会对飞行载具产生致命的威胁。必须要说，雪岭研究所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但是真的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小地方。在这种地方发动叛乱实在愚蠢可笑——术士们可以这么认为。 “首领，”一个面色憔悴，胡子如杂草一样乱长的男人跑了过来。其实不止是胡子，头发也是如此。只是胡子他没空管，头发却用一根绳子圈了起来而已。这让他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不过这不是因为此人个人习惯不好，而是一个囚徒极少能有什么机会打理自己的外貌。“你看到了？” “神已经给了我这个启示。”寒冷冷的回答道。发动起义的事情很顺利，因为雪岭研究所本身就是一所监狱，里面有大群暗盟兄弟会的囚徒（虽然大部分术士都将对付暗盟兄弟会看成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但是真的遇到了机会，他们也不介意顺带着收拾一批），偏偏看守之中也有兄弟会的成员。除此之外，由于长久无事的缘故，他们防御松懈，毫无戒备。最重要的是，作为最高负责人的几名贵族和术士都是飞扬跋扈，骄奢淫逸，骑在所有人之上作威作福，导致人心涣散，几乎没人肯为他们卖命。这使得发动起义的时候完全没遇到什么抵抗。但是推广凯查哥亚特的信仰却有了很大的难题。所有的人，包括刚刚从监狱之中放出来的，都对这位来自异域的神明心存忌惮，就算他们嘴巴上不反对，但是实际行动之中却是敬鬼神而远之。 就和最初的寒差不多。事实上，若非真的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他也不会去尝试着供奉这么一尊神明，更不可能因此得到今天的希望。 但是，抗拒是没有用的。因为寒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说，兄弟会的理想都是遥不可及，甚至用虚无缥缈，空中楼阁来形容也不为过。凯查哥亚特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那个希望。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别说值得尝试的具体方法了，就连理论都不存在。 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平叛部队已经来了。”寒向着部下们解释。“就在那边。数量不足百人，拥有大概二十辆车……” 差不多如此，这也真的符合他们事先进行的分析判断。术士不可能不出动部队，但是也不可能出动大军。每个人都知道，在战力上，职业士兵和乌合之众那是存在本质差距的，更别说这还不是一般的部队，而是术士。 哪怕是低阶术士，对付暗盟兄弟会的货色也够了。 外面进入雪岭研究所的道路有且只有一条，其实称其为道路实在勉强，但是对于反重力车辆来说，这确实是一条路。除了这条路之外，进入这里的只有使用飞行器——正如前面所说的，山岭之中的风是一个重大的威胁。当然了，真的是浮空要塞之类庞然巨物自然不怕这点自然风，但是出动一座浮空要塞去对付这么一支叛军，显然是小题大做，杀鸡用牛刀。除非正好有顺路的，否则绝不可能。 虽然说这里的战士都是暗盟兄弟会的兄弟，他们中每一个人，都是认同了暗盟兄弟会的理念（至少是表面认同），并且愿意为之而战的。但是作为一个职业军人，寒很清楚，信念代替不了战力。如果单单有决心就能赢的话，那么暗盟兄弟会早就把术士们的统治推翻了一千次啦。 一支近百人的术士部队……寒清楚的记得，当年就是比这个更少的术士们，以摧枯拉朽之势，轻轻松松的摧毁了暗盟兄弟会数千人的部队，自身的伤亡则少得不像是战斗，更像是出去郊游出了点意外。 而他们此刻所有人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七百号人。并不是研究所里的人少，而是愿意遵循理念，或者说被寒所说服，愿意拼死一战的人，就这么多。很多人宁可呆在监狱里也不愿意起来抵抗，术士们的阴影太过于庞大了。 据守要塞抵抗显然是下下之策，估计到时候就连垂死挣扎程度的抵抗都没法做出了。唯一的选择就是他此刻的办法：主动出击，据守要道，伏击那些接近过来的术士们。 就算如此，就算已经下定决心来战斗，但是在这个战斗的前夕，依然有很多人表现出动摇和不安。这不怪他们。寒想着。几百年来，暗盟兄弟会的起义还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呢。 但是，万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吗？ 只要有了第一次的胜利——那么这个消息会如雷霆一样，将蛰伏的人心统统唤醒。术士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希望会再一次回到人们心里。 “告诉士兵们，最后一次检查伪装，一切听从我的命令……所有的外骨骼装甲全部启动引擎……做好准备。突击队做好准备！” 在众人焦灼却又恐惧的目光之中，远处的车队已经显现。和寒预料中的一样，术士们大张旗鼓，根本不加掩饰。他们已经习惯自己压倒性的力量太久太久，以至于连最基本的警惕也失去了。 第一轮电磁炮的齐射就把当头两辆车子打翻在地。可惜术士们虽然傲慢轻敌，却也有着最基本的战术素养。他们的车辆都是重装甲，而且前面的先锋基本都配备了魔力戒指，所以有着比正常人快得多的反应速度。也许极少数被电磁炮正面命中而丧命，但是大部分人都成功脱离，这轮射击战果很小。当然这也是预料之中，这场战斗绝不是这么简单的。 天下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术士们愤怒的咒骂和他们车辆的轰鸣声伴随着风清晰地传入将士们耳内。不仅如此，甚至听得到军官发号施令的声音。在遭到袭击之后，敌人兵分两路，试图从两个方向发动攻势。那些携带魔力戒指的术士拥有非常强的机动性，能够攀爬任何地形，所以他们作为奇袭队，从右侧那边过来的。其余的术士则从正面缓步接近，并将他们强大的魔力投掷过来。 第两百六十二节 幕间：雪岭之战2 虽然距离较远，但是在多位术士的轮番魔力攻击之下，远程火力会在短时间内被压制。所有的狙击手都会昏睡过去。这种睡意是魔法的效果，并非凭借人类的意志就能对抗的存在。 但是即将出击的兄弟会成员严阵以待，各自坚守着各自的岗位，敛声屏息，等待着最合适的冲锋机会。 “嗬，好冷……”寒身边的那位杂草胡子低语道。他是兄弟会的老兵，被投入监狱多年，但是依然愿意战斗。虽然此时此刻他脸色发灰，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握住武器的手瑟瑟发抖。但是，这种勇气已经超乎许多人之上了。 “我倒是挺热的呢。”寒如此说道。他没有穿戴外骨骼装甲——虽然他是指挥官，但是外骨骼装甲数量有限。他不是那种最优秀的驾驶员，发挥不出最大的战力。而在这一刻，每一分战力都是宝贵的，不容挥霍。 “热？”杂草胡子有些惊疑。“神的力量吗？” “不，只是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发热，所以出汗了。”寒回答。他知道这不是来自神明的力量，而是他内心的某种冲动。 “是、是吗……”杂草胡子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通用步枪。这场战斗中，他也是一个纯粹的轻步兵，手里拿着最基本的武器。在术士们的眼里，这种武器就和烧火棍无异。但是，他头上戴着一顶头盔，一个造型粗糙，仿古开脸样式的金属头盔。也许正是因为金属缘故，才让大家格外的冷，以至于发抖了。 “别想太多了。”有谁这么说道。“不是说了吗，这是神赐予的力量，术士们的魔法对我们无效的。” 虽然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减轻人们心中的恐惧。他们输的次数太多，被压制得太久，以至于已经没人有什么信心了。就算反抗，与其说是他们自愿、自发的，不如说是被煽动起来的。希望如此渺茫，信心还远没有进入每个人的心里。 “没事，只是有点冷而已，我也在发抖。”边上另外一人说道。虽然说话的这位脸同样苍白如纸。 “勇敢点啊……”后面有人推了推杂草胡子。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诀别之语。不过他还是默然点了点头，僵硬的脸上勉强一笑。 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外骨骼装甲要去面对敌人的奇袭队。术士们肯定会从那个悬崖位置爬上来的——前后夹击是自古以来都有效的作战方式，术士们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虽然是一场小战，但是战场分为两个，一个是悬崖边上那个狭小的范围内，配备外骨骼装甲的重装步兵将和那些拥有魔力戒指的术士作战。当然了，正面攻过来的术士们的主力，则是由轻步兵来对抗的。 两个战场都是敌我战力悬殊。 魔力戒指的力量远在外骨骼装甲之上，这是客观事实。而轻装步兵对术士们……别的不说，在战场上的通用的力量对比计算中，此种情况下的轻步兵的战绩并不是用消灭多少敌人来计算的，而是用拖延敌人多少时间来计算的。 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半点胜算。 这边是一个缓坡，但是两侧险峻，中央平缓，最中间的部分可以凭借双腿轻松的走上来。 风声突然之间消失了。战斗的呼喊声和信号枪的声音齐齐传来，术士们已经进入交战范围了。后方的迫击炮开始开火。这是寒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武器设计，但是必须要说，它非常简单又实用，不敢说战果有多少，但是至少会逼迫得敌人快速前进。 “敌人来了！”有人说了一句。前方的战线，也就是山坡最高处的位置，几名操纵电磁炮塔，负责射击的士兵已经七倒八歪的躺了一地。所有人都在超自然的力量作用下昏睡过去。能够抵挡子弹的障碍、伪装等等，在无孔不入的魔力面前毫无意义。 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是寒很清楚，前方的第一线已经遭到了术士们魔力的饱和攻击。不知道这些射手造成了什么样的杀伤，但是很可能他们什么战果都没达成。至于后面的迫击炮，任何有军事素养的人都明白它们虽然简单好用，但是极其缺乏准头，最多也不过是靠运气炸死那么三两个术士。 山坡的正面缓坡位置狭窄，不易于集中进攻。领悟到这一点的术士们显然已经打算让上面的人全部睡死过去后再行动。至少现在他们还没冲上来，应该是用想要魔力进行长时间的压制之后再动手吧。亦或者耐心的等待别动队从另外一个方向的突破？ 事实上证明再坚韧的意志力在魔力面前也没什么用。如果说子弹射击是一条线，那么魔力的攻击就是一阵风。人可以因为运气或者其他什么理由躲过子弹，但是在风面前却毫无意义。当风朝着你吹拂的时候，有人能避开无形无质的风吗？ 但是，这个特定的地形却限制了魔法的威力。 这是寒特别选择的位置，极少量操控着电磁炮塔的士兵在山脊一线远程射击，但是更多的人隐藏在后面。术士们隔着山脊线，是看不到后面的情况的，所以他们的那种催眠魔力并不能真正的命中目标。魔法的威力，只有在平原上，或者是负责地形（比方说要塞的攻防）中才能得到发挥。 因此，术士们也不能永远使用魔力进行这种覆盖性的攻击。 一轮毁灭性的魔力攻击之后，术士们呐喊着从下面攻了过来。从声音来判断，至少也有几十人，应该就是主力了。当然了，毕竟术士们总数不过百，又分出一支分队，所以这边最多也不过四五十人，差不多了。 “相信我们的力量，先将他们击垮！” 寒大喊道，就在第一个术士的头部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山脊线的另外一侧的时候，他也下达了了进攻的命令。 没有什么队形，也谈不上密切的配合什么，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大约四百名暗盟兄弟会的勇士朝着对面奋勇而去。他们全部都是轻步兵，大部分人都有一把通用步枪，并携带了近战的冷兵器。不过有的人甚至连远程武器都没有，使用长矛或者剑之类的武器。 反正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混战。 后方的高处还有少数几个狙击手——数量很少，三四个人，是那些选出来的，射击技术最好的人，拿着电磁炮用来狙击敌人。这是寒的决定。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狙击，杀死自己人的几率绝不会比杀死敌人少。但是寒说了，牺牲是难免的。而且他自己把自己的位置放在近战的突击队中间，于是所有人都不再有反对意见。 他很清楚，就算有了神明的庇护，但是想要击败术士们，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 狙击手的效果马上出来了，第一个从山脊线后面跳上来的那个术士直接电磁炮的子弹撕扯成了碎片。也许术士们压根没料到这边居然采用了这种不要命的作战方式。但是要说死掉一个同伴就让他们望而生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寒一马当先，冲进了从斜坡爬上来的术士之中。 那一瞬间，他千真万确看见一股股宛如实体一样的魔力席卷而来。 往后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知道身边有多少人都在这些卑劣邪恶的力量面前倒下，但是不可思议的，在和那个面露惊讶的术士们撞在一起，并且将步枪里所有的子弹都沿着盔甲的缝隙射进去的时候，他居然没感觉是在战斗。 没有痛苦和恐惧。事实上，尽管他的身体在动，但是他心中莫名的沉浸于过去的回忆，在多年前，他第一次面对术士平叛部队的时候。 那一次他是一个普通士兵，和今天一样，冲锋在前。挥舞着武器扑向敌人——没有更多的战斗记忆了，剩下的就是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深深的血泊里。 很多的血，多得能淹没他的脚后跟。他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战斗，但是却知道自己是寥寥无几的幸运儿。几乎所有的同伴都死了。先被魔力放倒，然后就像宰杀牲畜一样，被毫不费力的杀掉——绝大部分被利刃割开喉咙，死的毫无价值。他则是那个显然因为某个术士的疏漏而被放过的幸运儿。 他在惶恐中孤身逃走了——然后意外的发现，因为这份和术士的战斗经历，他成了兄弟会中受人尊敬的前辈。他为此受到了很多照顾，得到了很多的敬意，所以他从来没向谁说过自己根本没有和术士们战斗过：他只是冲上去，然后半途中突然失去意识，等到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这种经历总不能说是战斗吧？ 视网膜里面仿佛蒙上了一层雾，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是有什么的东西在周围闪闪发光。耳朵里“哇哇……”地轰鸣着。 心脏似乎“扑通扑通”狂跳个不止，但又似乎平静的毫无知觉。 我要死了吧…… 这种念头在他的脑子里的某处沉重地震荡着。不，我不会死的，神在庇佑着我…… 不时有温热的东西溅到脸上，他的身体正遭到缓钝的撞击。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敌人正在面前缓缓的倒下。这个术士的喉咙里插着一把剑，而这把剑的剑柄则握在他的手上。 啊，怎么办……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后怕。神明被下意识的本能思维逻辑赶出了脑海。术士们肯定会报复的，他们绝不可能轻饶了那些杀掉他们同伴的人。他们的力量是那么强，那么不可思议，身为凡人的自己怎么可能赢得了呢？ 这可说是他那一刻唯一的意识，一阵强烈的昏眩之后，他倒在了同伴的怀里。 事后才知道，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从悬崖那边爬上来的术士们被迅速的粉碎了。外骨骼装甲正常情况下是赢不了魔力戒指的，但是这一次的外骨骼装甲上覆盖了抗魔金属作为外层。 寒早就亲身体验过——这种金属可以扰乱魔力，在接触到它之后，魔力会降低到十分之一左右。而且最好的事情是，那些第四律术士或者是拥有魔力戒指的人，他本身并不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减弱。 速度和力量都是相对而言，没有参照物的话，几乎没办法确认魔力的状态是否正常。 山崖上面的空地很小，那些术士们几乎都是想要通过敏捷的动作贴身格斗来玩弄对手，然后却发现他们的动作并没有比普通人快捷多少。 第两百六十三节 幕间：雪岭之战3 反叛军沿着术士们攻打过来的路线发动了反击。 留守车辆的只有五六个术士。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前方部队被击败的可能性。事实上，他们惊慌失措得连撤退都忘记了。需知叛军的反击毫无章法，更别说队形了。如果他们能不顾一切的跳上一辆反重力车掉头就跑，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可能脱离战场。 但是他们只是用魔力徒劳的发动一波波的攻击。在士气完全崩溃的状态下，就算是术士也没什么出彩的表现。 当然了，效果也只是让冲上来的敌人脑子略微昏眩，脚步略微踉跄而已。 事实上一对一的话，这种昏眩很有用。但是双方的数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他们只有寥寥几个人，转瞬之间被数百敌人吞没了。叛军的数量是术士们的十倍。而且武器方面也是如此。叛军几乎每个人都有通用步枪，而术士们却习惯于使用冷兵器。术士们通常都是将自己的魔力作为远程攻击武器的。 寒风再一次吹拂起来。 寒被几个部下搀扶着，来到了已经更换主人的车队前面。 这些术士部队配备的车辆远比预想中的优良——反重力引擎，重装甲，此外有宽敞的内部空间，当然还有更加出色的运载能力。 寒精疲力竭地在别人搀扶下巡视了一圈。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实际上并未受伤。尽管身上糊满了血，却都是敌人的血。 这是被魔力攻击后常见的后遗症之一。尽管低阶术士的魔力最常见的效果就是让人昏睡不醒，但是其实被魔力攻击之后，精神恍惚、四肢无力、身体虚弱等等情况都会出现。 此时整个车队所在的地方被几百号人满满当当的站满了。 四周是一片沉默，胜利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简单，简直让人有些不敢置信。不少人——大都是暗盟兄弟会的资深成员——都害怕自己在做梦，同时又充满了惶恐。虽然说战斗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胜利，但是在确实的获得胜利之后，反而让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们已经失败了太多次，以至于没人考虑过胜利之后该怎么办。 一开始是沉默，接下去是窃窃私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出“我们赢了”这句话的，但是转眼之间，欢呼声此起彼伏。有人子啊挥舞着武器，在那里欢呼雀跃，也有人在哭，甚至有人跪在地上，对着并不存在的对象说着一些别人根本听不懂的话。 寒被一群人抬了起来，一次次的抛在空中。在他身下最用力的就是杂草胡子，他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黑眼圈。不过这可不是战斗中受的伤，而是因为他不相信发生的一切，所以让同伴给他了结结实实的几拳的。虽然眼睛被人打青了，但是他那兴奋的劲头简直就像中大奖一样。 雪岭研究所里此时安安静静的。 这里被称为研究所，而不是被称为哨站、堡垒或者要塞是有原因的。这是因为这鬼地方常年处于低温，所以很合适进行一些相关的低温试验。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都觉得这座堡垒毫无军事方面的价值，不值得专门为它拨款维持的同时，最终还是延续到现在的原因。 当然了，恶劣偏僻的自然条件理所当然不会受到欢迎。所以在漫长的时间里，这里最终变成了一个大监狱。不知从何时开始，这里成了那些被术士们抓住的暗盟兄弟会成员的度假地点之一。必须要说这是很科学的，偏僻的位置，恶劣的自然环境，天然就适合当一个监狱。特别是适合用来关押暗盟兄弟会这种不安分的囚徒。在这里，囚徒越狱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事情之一，因为靠一个人或者靠多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走出这片寒冷山区的。 不过，术士们算来算去，估计也算不到暗盟兄弟会发动的不是一场越狱而是一场起义吧。 研究所的高处外层，两个身影正坐在那里。一个是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另外一个则是头发斑白的老人。 老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去吧，吹风吹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不，我要等着，哥哥他们应该会回来吧！” “也许会。”老人不确信的说道。但是更多的可能是不会回来。这句话他藏在心里，没有说。 说句实话，如果有外人此时拜访此处的话，他很难想象这个地方居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因为至少表面上，一切都规规矩矩的——锅炉在运转，仪器在发光，囚徒们也安安静静的呆在他们的小小的空间里。就算闻到一点的血腥味也会觉得这是监狱里很正常的气味。 “大叔，你也是兄弟会的兄弟吧？” “哈……过去的事情了。”加入兄弟会是他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那是在他以为他可以为拯救世界出一份力，以为自己是个英雄的时候。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在这个荒凉偏僻的地方当一个拥有一定自由的囚犯。 是的，虽然他是个囚犯，但是他是这里的工程主管！研究所有着完全独立的动力系统，还有一个小规模的铸造厂。这里虽然不是世外桃源，但是却也尽可能的做到了自给自足。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那个叫做寒的男人过来是发动一场起义的。他以为那是一场越狱，为的是某个特殊的犯人可以离开这里。里应外合的情况下，这是可以做到的。他为此做出了积极的配合，却不料寒要做的事情远比预想的疯狂大胆得多。 现在他后悔得无以复加。因为他知道这个鲁莽愚蠢的举动会害死别人——害死大家的。 此时，绝大部分人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囚室之中——尽管门上的锁已经被打开了。他们想用这种方式逃避术士们不可避免的报复和屠杀。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些太冲动的年轻人愿意跟着那个牛皮大王出去打仗。靠六七八号乌合之众对抗术士们？哪怕是久经训练，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都不可能的！这些如字面意义上的乌合之众能干什么？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人未经训练，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装备。怎么打都不可能赢啊！ 后悔如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灵。和术士的对抗没有任何希望——就连那么一丁点都没有。他是多年之前就认识到了这个真理。他曾经如真正的勇士一样战斗过，用他的头脑，用他掌握的工程知识。他曾对术士们的通讯系统造成过重大破坏，让他们变成了聋子和瞎子，有那么一阵子，他也曾觉得胜利触手可及。但是他的能力只限于无线网络和那些工程设备之上，其他的地方他脆弱不堪，一如凡俗。而他不管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取得多少次胜利都没用。魔力最终碾碎了一切徒劳的反抗。 虽然还挂着名头，但是他已经不认为自己是兄弟会的人了。他已经不再想起来反抗，只希望能够安安静静老去，死去。 “来了！”少年向栏杆扑去。视野的尽头，已经出现了一队车队。 是术士们的车！老人悲哀的想着。不是寒他们，因为研究所自身并没有那么多的车。而这些车辆的到来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那些想要战斗的年轻人已经完了。 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冲了回去。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铸造厂的车间里面。 车间的生产一切都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行着，生产出来的那种神秘合金锭整整齐齐的堆积成一座座小山。就是这些东西！他愤怒抡起一根棍子，将合金锭小山扫落地面。就是这些该死的东西给了那个叫做寒的男人愚蠢的信心。他用力推倒这一座座小山。很多人，很多他熟悉的面孔再也不会回来的。等到术士们进入研究所，还会有更多的人会死。他也会死！ “大叔，你干嘛呢？”一个声音响起。老人喘着气，扭头看去，却看到一顶粗糙丑陋的古式头盔。头盔下面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他的手松开了，目眩神迷中，他差一点站不稳，甚至是被对方搀扶起来的。 “大叔，我们赢了。术士们也就是那么回事！我们还抓了两个俘虏！”他说道。“现在，所有人都出去看俘虏了！”面孔是熟悉的面孔，但是那个表情是陌生的表情。眉飞色舞，充满了喜悦和兴奋。他从未在这座监狱内见过这样的表情。 “一起去吧，我们还有了很多车，反重力的那一种。”他来不及反抗就被对方架着走了出去。“首领说，我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和载具分批离开，我们赢了，兄弟会万岁！” 他挣扎了一下，但是却被无可置疑的力量拖进那片欢呼和庆祝的海洋里面。进入了那片他早年的梦中才有过的，希望的原野之上。而且更多的人从囚室里跑出来，加入其中。一个又一个，似乎永无止尽一般。 反抗的精神，如同荒原野草一样，有着强韧顽强的生命力。哪怕是被无数次地被践踏在泥土里，但只要有那么一天，当阳光和水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它就能在没人察觉的地方重新点燃起熊熊的火焰，用艳丽而明亮的火光向着世界宣布自己的存在。 虽然这火光只是星星之火，现在犹如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但是已经没人能够否认，它已经拥有了燎原的潜力。 第两百六十四节 幕间：雪岭之战4 十二天以后。 大雪正在飘飘落下。 一辆并不依靠轮子或者腿脚，而是悬浮于低空的车辆停靠在路边之上。前面说过，这种道路质量实在不值一提。在这种大雪之下，这个鬼地方交通条件非常恶劣，除了反重力类型的之外，它几乎不能通行任何车辆。 这是一辆非常罕见的侦察车——车辆上覆盖着轻薄的装甲，装甲上则被涂成了适合雪地的迷彩。它轻巧而快速，而且哪怕最快的速度奔驰的时候，也几乎无声。除此之外，它和它的同类不同，上面只能搭载非常有限的人员，通常不超过四人。因为车上的空间都塞满了各类不同的侦察仪器。 “就是这里。”车里的人翻身下来。“最后就是在这里失去联络的！”他看着身前厚厚的雪层。“好像没有山崩之类的麻烦。不过，仪器显示附近没有任何生物。” 任何人都能很容易的看出来，这附近不像是发生地质灾害的样子。事实上，别说这里显然没有了，就算是出动了专业的队伍，十来天的时间也很难把一场地质灾害消弭于无形之中。 “显然没有耶……倒是更像是……”他的同伴在边上找到了一些痕迹。那里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出现了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坑坑洼洼。他在其中找到了一些陶瓷的碎片。 “这是……子弹？” 这种空心或者实心的陶瓷球是通用步枪最标准的子弹。或者可以这么说，尽管通用步枪可以发射任何小物件，但是实际上使用这种标准的陶瓷子弹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所以只要是条件许可的话，士兵们就会使用这种子弹的。 “显然是！” 两名侦察兵走入雪地之中，寻找更多的痕迹。当然，就像大家猜得到的一样，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更多的证据，证明这地方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其中包括一具悬崖下方，没有被掩埋的尸体。 没有费太多工夫，他们就从尸体的衣着、随身的一些零碎物上辨认出了他的身份。这是一名属于正规军术士军团的士兵。他们来这里，就是寻找这支军队突然失联的原因。 尸体已经冻得很结实，他的胸口部分，紫黑色的血液和衣服牢牢的黏在一起，冻成了一层坚硬的甲壳。但是就算如此，两个侦察兵也能分辨的出来，是一次可怕的攻击杀死了这名士兵——整个胸部都塌陷了下去。这一次攻击并未造成皮外伤，但是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别说折断的骨头无无情的刺穿内脏之类的伤害了，估计他身体内的液体至少有二分之一被外力强行挤压，从嘴里喷了出来。 “讨伐队的士兵？如果是死在这里的话……” “一场伏击？夜袭？”说话的这位检查完了尸体。“不，不可能。这里距离道路已经太远了一点，这意味着他没理由来到这里……是进攻或者逃跑的时候被杀的？” “不可能是夜袭。”另外一位检查了一下四周。“就算一个再愚蠢的指挥官，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宿营。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宿营的条件……哪怕此时已经天黑了，我也宁可冒着多走一段夜路的风险，去前面找个更合适的地点。更别说，”他补充道。“这里距离雪岭研究所已经不远了，而他们又坐着车。” “那么，是一场伏击战？”有人猜测。“讨伐队冒冒失失的遭到了伏击，全军覆没。他们应该选择一支熟悉本地情况的军队来的。那边不是有一支最近的军团吗？” “对付暗盟兄弟是不会出动普通的军团的。这已经是最近的术士部队了……据我所知，从雪岭研究所那里传出叛乱的警告之后，他们立刻就从尽可能近的地方调动部队了。你知道，现在这种事情已经不多见了，所以高层尽管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事实上还是给了那些叛军好几天的准备时间。” 这种战斗中，阵营的高层是绝不会出动普通人的军队的，只会出动术士。因为——就像每个人都能想到的一样——普通人的士兵之中，常常会有暗盟兄弟会的同情者甚至是支持者。这种情绪是普遍存在而且极难消除的。所以这些军团极其不乐意去镇压这些胆敢起来反抗的鼠辈。事实上，如果派遣这些普通人的部队的话，双方有较大的概率达成共识，以至于彼此的战斗只存在于表面之上。最终会出现这么一个情况：尽管军队上报“成功消灭叛乱”，但实际上这些叛乱份子可以安安稳稳的完成自己的破坏，然后毫发无损的离开，到其他地区去，用他们这一次得到的经验和声望，造成更大、更多的破坏。 所以正确的做法是投入术士军团。 “而且，要说一场伏击就让讨伐队全灭也不可能的！除非伏击的一方也是术士！”之前的结论被人坚决的反驳了。诚然伏击战是一种经典而有效的战术，常常可以以弱胜强。但是，再什么样的战术，也扭转不了双方战力上的悬殊。 “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那群作乱的鼠辈最多也不过数百人。”他说道。“讨伐的部队将近百人。” 无数次战例说明，在拥有魔力的术士和普通人的交战中，双方的数量对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果有了足够的时间和回旋余地，一个术士对付一个军团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第四律的术士甚至被认为能够一个人正面对抗一个军团。注意，这是指正面对抗，同时面对的是装备和训练都合格的正规军队。而实际的战斗中，暗盟兄弟会的那群乌合之众显然不能以“正规军队”的模式来计算战力，同时多个术士的战术配合也不能简单的以“一加一”的方式来计算战力。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术士们常常能以数十人的规模，轻易歼灭——不是击溃——数千之众的叛乱份子。 “如果是正规军团的话，”先前那位不服气。“在选择了合适的伏击地点，同时第一轮突袭能造成足够伤亡的情况下，是可以击败讨伐分队的。” “但那是正规军团，那些叛乱者是吗？”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宁可相信这是一场雪崩……或者干脆是术士们之间起了内讧。但是要说是暗盟兄弟会做的，那绝不可能。” 讨论在继续，而几个侦查兵手上的活也没停下来。尽管大雪掩盖了许多，但是在专业仪器的帮助下，更多的战斗痕迹被找了出来——包括更多的子弹和爆破的痕迹、一台应该是出了故障的外骨骼装甲、还有一个随随便便挖成的坟墓。 死去的术士们被横七竖八的堆放在一个坑里，外面被薄薄的掩盖了一层泥土和碎石。虽然已经死去多日，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依然显示，他们临死之前是何等的惊恐和不敢置信。他们身上的装备也已经全部取走。 “应该是……兄弟会赢了吧？”看着尸体，看着这些再明显不过的证据，领头的那位已经掏出了自己的通讯装置，准备将这里看到的一切向上汇报。 “不可能的！”另外一位则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兄弟会怎么可能赢？是个意外，一定也只可能是个意外。难道是什么地方地下开裂，导致毒气冒出来了？二十年前此地出现过类似自然灾害，导致一支巡逻部队全灭……” “但是，也不算离谱吧？我记得书上确实有此类的记载……”说话的这位已经打开了通讯器。轻微的嗡嗡声提醒他们，他们已经接入特定的通讯频率网络之中了。 “那是几百年前的传说故事了！如果你把这种错误的情报传回去，上头非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不可。”另外一位赶紧按住通讯器的输入开关。这样他们说话的内容不会进入通讯网络。 两个人的争执被打断了。因为网络内部正有人在情绪紧张的说话。他们听出那是另外一支侦查小队，他们是是前往雪岭研究所的。 “……队长，你没听错，这边全空了。所有人，所有的囚徒、看守、管理人员、工程师全部离开了……是的，不是死了，是走了！因为他们带走了东西……是……不是仓促的离开，是很干净的撤退……对，我发现了一块金属锭……是的，如我说的一样，应该就是抗魔金属。” “第一小队在吗？”通讯装置里响起了上司的声音。“你们那边发现什么了吗？” “我们发现了……”在同伴来得及阻止之前，领头的那个就已经把话说出口了。“术士们的尸体……一个大坑……对……讨伐队应该就是途中被消灭了。车辆落入叛乱份子之手，让他们可以从容撤离。” 他们不知道通讯网络的远方，他们那个严厉而独断的上司身边到底有什么人，使得他沉默了那么久都没说话。 “第一小队，”沉默得太久，以至于让人怀疑是不是变成哑巴的上司终于开口说话了。“将周围情况恢复原貌。所有人注意，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全体返回，不要携带任何证物。注意，本次行动列入一级保密，严禁泄露！” 几个人依令行事。等到他们坐回车里，准备出发的时候，才有人觉得如此长久的沉默令人不自在。 “咳……那个……兄弟会是赢了吧？他们造出了抗魔金属……” “赢了也没用。”之前一直坚持认为兄弟会不可能赢的那一位硬邦邦的说道。“所以他们才跑了，不是吗？再说了，估计此刻关于这起叛乱的文件已经送到了执政官的案头了，每一个执政官。” 没人反驳。但是大家都明白，虽有严命，然而此事隐瞒不了太久。它会如春雷惊醒潜伏的虫子一样，刺激着各地的暗盟兄弟会。也许这是一场毫无价值的，甚至是菜鸡互啄式的战斗。但是它预示着出动几十名术士就能够镇压几千几万人叛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也许他们不知不觉中，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第两百六十五节 凯查哥亚特1 “父……父亲？”陆五这个震惊绝不是装出来的。 “啊……哈哈……当然了，父亲。”凯查哥亚特一边笑一边回答。“我因它而生，甚至我的名字‘凯查哥亚特’，也是它赋予我的。等等……原来如此……它对你隐瞒了所有的一切。你看上去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五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他过去从来不曾把高手和凯查哥亚特两者联系在一起过。如果凯查哥亚特和高手是父子，而凯查哥亚特是一个神，那么高手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高手也是……” “高手？嗯，这是它现在的名字吗？”凯查哥亚特看上起乐于回答陆五的问题。“一个有趣而巧妙的名字……相当有趣。直接，敏锐，却又寓意深刻……没错，陆五，在你前方的正是我的父亲。或者说，前任的凯查哥亚特。” “抱歉，搭档，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高手虚弱的说道。 “等等，我搞糊涂了……”陆五发现似乎明白了很多，又似乎更加搞不清楚了。如果高手是一个神，那么就完整的解释了它为何能“吃掉”那种神能的结晶。但是反过来说，如果陆五没记错，高手可是当时被困在邪魅的的剑上面。 “看起来你的这个搭档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凯查哥亚特再次用戏谑的态度对高手说道。“要不要我对他来个说明？” “不……不要……”高手声音显得虚弱而无力。 “那么我就来讲一个故事吧，相信您的这位搭档一定乐意听一下。”凯查哥亚特丝毫不在意高手的反对，或者说正是因为高手的反对，反而让它兴趣更加浓厚了。“这个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嗯，距今很多年前，或者说，很久很久以前，在以太之海某个不知名的普通世界里，有一个和人类很相似的种族。”也许是凯查哥亚特的力量，也许是陆五自己的错觉，在凯查哥亚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脑海里本能的蹦出一个和人类相似，同样五官四肢的智慧生物形象，当然这些生物不是人类，他们拥有着很多截然不同的特征，比方说手只有三指。不过这只是一个很模糊的形象，转瞬就消失了，以至于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不是陆五一时的幻想。“和地球人类一样，当这个智慧种族完成进化之后，很快迈上了文明发展的道路。根据以太之海的通用法则，当他们中那些首领，那些最优秀的个体，因为主动，或者被动，甚至是不知不觉，开始向着永生的方向进化……或者按照比较通俗的说法，开始了封神之路。” “走上这条路的强者，绝大部分都因为种种原因而失败了。但是这个种族毕竟基数很大，又分成无数个群落。所以终究他们之中也有了一些成功者。而其中之一就是凯查哥亚特……虽然曾经是一个凡人，但最终，凯查哥亚特走完了这条艰难困苦的封神之路，抛弃了肉身的限制，将自己的生命升华到一个新的层次之上。” “按照地球的标准，凯查哥亚特是一个善神，因为它帮助它的人民创造文明，发展科技，而不是寻求残暴的统治和绝对的掌控。成神让他脱离了生物的种族限制，但是并不是成为神之后就万事大吉的。确实，凡物几乎不可能对神造成威胁，但是……其他的神却可以！” “在一场激烈的神战之后，凯查哥亚特不幸战败。也许他输得并不服气，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庙宇被夷为平地，他的祭司被斩尽杀绝，他的人民被尽数夺走，他自己也被对方抓住。剩下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被杀死，要么被流放。凯查哥亚特最终选择了后者……” “……于是，他离开了自己的原生世界，独自一人在以太之海中流浪。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访问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从不同文明、不同科技之中学习各种知识和技术。他的旅途始终没有停下来的一天。是的，一开始的时候他或许也是抱着积蓄力量去复仇的念头的。但是哪怕永生不死的神明，也会受到时间的影响。虽然他掌握的知识和力量越来越多，但是他心中复仇的念头也越来越淡薄……他最终变成一个知识和技术的收集者，全然忘记了初衷……他继续着没有尽头的旅途，最终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兼具高超科技和强大超自然力量，能够在以太之海中自由航行的智慧种族，没错，就是术士们。” 陆五静静的听着，或者说感受着。这种沟通交流的方式远比之前他遇到过的“心灵感应”更加便利迅速。巨大的信息可以毫无阻碍，毫无误解的进入脑海之中。与这种状态比起来，他过去和琥珀，或者是和高手之间的心灵感应就是初级菜鸟版的。虽然说琥珀和高手（特别是吃下神能的情况下）也能做到在脑海中交流，但是速度方面完全不能相比。 或者可以这么理解，但陆五面对高手或者琥珀进行心灵交谈的时候，他们都受到了陆五的拖累。因为不管是“将信息传送给对方”或者是“从对方那里接受信息”都必须依靠他们的力量。打个比方，就和旧型号的数据线一样，同一时间只能上传或者只能下载，大大拖累了速度。只有此刻的凯查哥亚特和陆五的心灵感应才是真正脱离了这个问题，就像新型数据线可以同时进行上传和下载，速度一下子就猛增了一倍不止。 所以陆五有足够的余力感觉到高手一直想要插话，但是却被凯查哥亚特牢牢压制住，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幸好高手是没有实际形体的，否则的话，陆五大概就会看到一副儿子打老子，把老子踩在脚底下的经典画面吧。 “……凯查哥亚特最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向术士们学习这个世界的科技，掌握更多的知识和技术。如果双方谈得来的话，他也不介意将部分自己掌握的知识和科技作为交换。但是很遗憾，他这一次真的是太马虎大意了，他沉溺于过去的成功，以为表达出自己的善意就能得到同样善意的回复。他没有先仔细观察一下这些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术士们是一群贪婪而习惯于掠夺的海盗，他们对凯查哥亚特的善意不屑一顾，他们只想要单方面的夺取！凯查哥亚特的善意，只是被他们认为软弱可欺罢了！” 凯查哥亚特的“话语”之中夹杂了激烈的情绪，那种怒火就算是陆五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冥月术士是真的把凯查哥亚特惹火了！天晓得那些术士们到底做了什么。 “所以，等到凯查哥亚特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术士们把他看成一个聚宝盆，想要压榨出所有的价值。而且术士们拥有非常不可思议的超自然能力，他们能通过某种方式观察命运的轨迹……这意味着他根本没办法脱离术士们的控制。因为术士们可以用魔法，根据‘凯查哥亚特’这个名字，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他。” “最终，凯查哥亚特想出了一个摆脱这种局面的办法。”凯查哥亚特更多的情绪随着心灵感应渗透入陆五的脑海，那是咬牙切齿的恨意，但其中绝大部分并不是针对高手。“按照你们地球人的说法，那就是金蝉脱壳，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陆五下意识的有点明白了。 “凯查哥亚特采用了唯有神明才具备的能力……他从自身之中，分裂出了另外一个神。按照人类的说法，那就是他生了一个儿子。他把自己‘凯查哥亚特’的名字，交给了儿子，所以很顺利的脱离了术士的掌控，逃离了这个世界！他当然是自由了，但却把儿子留在这群卑劣贪婪无耻的恶棍之手，遭到了无尽的侮辱！” “我不是……”高手挣扎着冒出几个字，立刻就被凯查哥亚特给狠狠的按了下去。 “闭嘴！你确实把自己的部分记忆继承给了我，但是那种情况下，单单拥有知识和智慧又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我在那群术士手里受到了什么样的屈辱？！你以为你生了我，我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无条件的敬爱孝顺吗？你知道不知道我忍受了多久？！在那种绝望的情况下，在那群卑劣的低等生物之中品尝到了你永远也无法想象的痛苦！” “我是一个神！”凯查哥亚特喊道。“和那些注定不免一死的低等生物不一样，我生来就要拥抱我的种族赐予我的天赋荣耀的，而你的卑劣手段，让我掉进了这个痛苦和迫害的泥潭之中！亲爱的父亲，你知道我有多么痛恨你吗？！你大概根本不知道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什么程度的力量！哦，你以为你能隐瞒着我，偷偷的靠近？哈，正相反，从你和你的搭档，这个叫做陆五的地球人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知晓了你的存在。你以为你是潜伏在暗处的猎手吗？不，从一开始你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从未脱离。从你接触到我的祭坛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知晓了一切。你知道我为何今天才动手吗？因为我一直想搞明白你再次跨越世界的边境，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是来救你了……”高手再次挤出几个字，然后同样再一次被凯查哥亚特给按了下去。当然，事实上这两者都没有物理的形体，所以这只是陆五的一种感觉。除此之外，他没办法形容这种状况。 这就是神明，并不存在却又无所不在。 “救我？”如果说凯查哥亚特之前表达出来的情绪是愤怒，那么此刻他表达出来的情绪则是嘲讽。“你要怎么救我，我亲爱的父亲？” “在术士们的兵锋前离开这个世界，到安全的地方去……”高手挣扎着回答。 “就是那个名为地球的世界吗？”凯查哥亚特嗤之以鼻。 第两百六十六节 凯查哥亚特2 “亲爱的父亲大人，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为何需要拯救？你以为，”他充满嘲讽意味的说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怯懦？亲爱的父亲，确实，我的知识和智慧源自你的传承，但是你那颗怯懦的心永远也不会明白何为迎接挑战，以及，何为复仇！” “你打不过术士们的！”高手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我知道，冥月那边已经派出了高阶术士的军团，你没办法对付。” “高阶术士的军团？”随着凯查哥亚特的话语，原本半透明的，冰蓝色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条幽暗深长，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地下通道之中，一支军队正在前进。 正中间是队列，两边时不时有着肉眼难辨速度掠过的斥候。夹杂在士兵中间的是反重力车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些车辆是无人驾驶的。整支军队沉默而迅速，要形容的话，宛如一只巨大的蜈蚣一样，在地下通道中迅猛前进着。 虽然陆五是第一次见，但是无需任何其他的证据，他就相信这支军队应该就是高手之前说起过的冥月一方的精锐部队。虽然是隔着遥远的距离，用某种远程监控装置在那里观察，但是依然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这支冥月的军团正在一条显然是人工挖掘的地下通道之中行军。陆五搞不清楚这个具体位置在哪里，但是哪怕猜也能猜到这里一定是女妖之门。 “你是说他们吗？”凯查哥亚特充满嘲讽的问道。“哈，他们能对我造成威胁？” 高手没有说话，但是显然他并不服气。 “他们的脚一踏上我的领土，我就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哼！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威胁不了我半分。不过，父亲，我和你不同，我不会面对别人的挑衅无动于衷，更不会用逃避来回应敌人的攻击！他们既然派出了精锐部队想要对我来个斩首一击，那么我的做法就是坚决的反击回去！” “你知道你根本没有办法对抗那些术士的！”高手回答道。“这场战争你不可能赢！” “恰恰相反，亲爱的父亲。”凯查哥亚特回答。“我会证明一下你的判断是如何大错特错！哈哈……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为对付他们准备的武器吧！” 这种神秘的精神感应突然结束了，并不是陆五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因为凯查哥亚特刻意的截断了一切。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条吊着笼子的锁链已经伸长了，一直降落到陆五的的面前。 在这个被凯查哥亚特称为“神座之间”的地方，显然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有很多完全不符合常理之处。当这个笼子悬挂于半空的时候，它看上去距离陆五颇有点距离，大概差着十几步，但是它落到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它就在陆五面前。 笼子的大小和地球上鞋盒差不多大，能够很方便的抱在手上。笼子是金属质地，外面呈细密的网格状。需要说明的是，这玩意相当厚，别说赤手空拳，哪怕拿把螺丝刀老虎钳在手，靠一个人的力量估计也很难打开它。 隔着笼子，能够看到手机完好无损，哪怕是后面的那个挂坠也挂在上面，丝毫没有动过。 “搭档，抱歉……”高手在笼子里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不是刻意隐瞒的，但是……你知道，很多事情……” 陆五也慢慢的回过味来了。别看凯查哥亚特怒气冲天的样子，但是它没有杀意。或者说如果有杀意的话，现在的高手估计早已经死了。 凯查哥亚特很愤怒，很憎恶。如果给他机会，他也许会狠狠的揍对方一顿，也许会直接扣光工资奖金，甚至直接轰出家门踢到外面的臭水沟去。但是凯查哥亚特不会杀了对方。一定要说的话，仇恨还没到那个地步。或者说凯查哥亚特的理智很正常，绝对没有把对术士的恨意转移到高手身上。 而且这个地方……虽然陆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没有任何超自然感知能力，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地方似乎充斥着某种看不见的能量。之前的空间错觉，估计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特殊的环境，才让他这样的普通人都具备了很流畅的精神感应能力。 照理说既然陆五都拥有了这种能力，那么本来就具备这种能力的高手应该也会得到环境的加成才对。但是感觉上，高手此刻却有些气息奄奄。 “高手，你没受伤吧？”陆五问道。他现在已经初步掌握了这种精神交流的办法——这实际上是一种远比语言方便快捷的交流手段。比方说凯查哥亚特可以将三个人联在一起交谈，但是它也可以撇开其中一人，和另外一个人交谈。当然了，现在的陆五也可以。 “受伤？不，”高手如果有脑袋，那么一定在摇头。“神已经脱离了物质限制，不会受伤。事实上，神会不会死都是一个问题……如果我凭依的东西被摧毁了，亦或者维持存在的能量断绝，连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彻底消亡了呢，还是彻底脱离一切的羁绊，升华到一个更高的维度之上……搭档，我不是受伤，是因为这个笼子。” 笼子本身的结构看不出有任何特异之处——一定要说有的话就是没有笼门。陆五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笼子并不是钢铁的，而是某种合金，或者可以直接说，这个笼子是用抗魔金属做成的。之前军团得到了足够多的抗魔金属（前面说过，这种东西显然产量很大，每个毁灭者身上都覆盖了一层盔甲），所以陆五相信自己没有认错。 “是……抗魔金属的缘故？”陆五这一次是说出来的。 “抗魔金属？”凯查哥亚特发出了一阵笑。“没错它可以抵抗魔法的效果。但是现在才是它的正牌用途——神之囚笼。它本来就是用来囚禁神明的。能够抵抗术士们的魔法完全是无心插柳……只要在这个里面，父亲大人就完全使不出任何能力了。” 房间的侧面无声无息的开启了一道门。 “父亲大人，你和你的搭档好好看看，到底我能不能赢！” …… “找不到任何记录！”那名士兵汇报道。 红衣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两个术士。两个人都已经听见了刚才的汇报，蝶梦显然有几分愤怒，而老妇人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镇定和微笑。 “她就这么在浮空要塞里面失踪了？！”蝶梦喊道。“这是浮空要塞，防御最严密的地方，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但是，”那名士兵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仔细的调查了监控，没有任何记录。” “是被人删掉了吧。”老妇人说道。“能针对性进行调查吗？” “抱歉，”红衣也无可奈何。虽然眼下浮空要塞在他手里确实没错，但是问题是第十六军团并不是专业的——事实上，上到军团长陆五，下到底层士兵，真正通晓浮空要塞的驾驶使用者寥寥无几（当然，红衣是一个例外）。这也没办法，毕竟他们本来就只是一个地面作战的军团，不是专业的浮空要塞操作人员。虽然表面上，他们把浮空要塞操纵得像模像样，但是那并不是因为操作技术，而是因为这种战争机械本身就是高度自动化——仅凭少量三脚猫级的操纵人员在红衣这个老手的指挥下人员就可以操纵自如。但是这种是日常活动级别的操作。真正遭遇麻烦的时候，比方说眼下，他们就连调查一下相关监控记录，弄明白琥珀是怎么消失的都做不到。 陆五的消失是因为凯查哥亚特的阴谋——或者说陷阱，和浮空要塞无关。但是琥珀可是在浮空要塞的核心地区，高级军官的居住区消失的。 “……恐怕那个人早有准备……我们这边也都是新人，没有控制的浮空要塞的经验……”红衣模模糊糊的为自己推脱着。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自己很清楚，有资格有能力在浮空要塞核心区域，能够把琥珀弄走，却不留下任何记录的人……恐怕也没几个。或者说，备选人的范围非常有限。但是他也很明白，那个人这么做了，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蓄谋已久，绝非临时起意。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这一次意外暴露了琥珀的真实身份，所有的人，包括红衣在内，都不曾对她有过任何怀疑。琥珀是陆五的小情人——这是之前大家的看法。这方面么，作为过来人，红衣当然很理解年轻人的冲动，也从来没打算在这方面给陆五提什么意见。军团的高层，以红衣为首，都采用了一种“无视”琥珀的态度——虽然琥珀总是跟在陆五身边，但是大家就假装琥珀不存在。 但是现在，他们才明白琥珀是一个强大的术士，一直呆在陆五身边。虽然没人搞明白这背后是什么原因。 但是要说直接对琥珀下手，那也有点不可思议了。毕竟这一切太突然了，就算想要进行什么阴谋，怎么说也得谋划一下，研究一下，讨论一下才行啊。怎么说这边都有两个高阶术士在边上了，其中一个甚至还是执政官！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突兀的举动，反而真正的抓住了机会。浮空要塞里面没有任何记录，两个术士看上去也一时之间没什么好办法。 “导师，可以用催眠的方式，逐个询问，您看如何？”蝶梦提议道。如果是老太婆的话，肯定没问题。老太婆是罕见的真正全能高手——杀人放火潜伏拷问一应俱全。当然这也很正常，老太婆怎么说也比正常人多活了三四倍的岁月，日子久了，就算是石头都会成精了。 “不必。”老妇人挥挥手。“催眠不是万能的。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他们显然知道琥珀的身份，也知道我们两个的存在。既然他们敢这么做，显然已经早就对一切都有了对策才对，这么做只是浪费时间。”她笑了一下。“而且现在我们没多少时间，红衣阁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 “出发？” “嗯，到凯查哥亚特的地方去。”老妇人笑了一下。“具体位置，之前已经输入到浮空要塞的战术面板里面了。可能到达目的之后还需要细加搜索。” 该来的还是来的。红衣在心里叹了口气，当然他知道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或者说，从老妇人走上上浮空要塞那一刻起，这就是不可改变的命运了。他们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经过了一次渗血的夜晚，可以说半只脚踏进棺材里方才打败了危险的强敌，赢得了这座浮空要塞。但是到底是福是祸，如今还真的不好说。有时候，红衣真希望自己也具备术士那种窥视命运的能力。这样的话，或许就知道是听命好还是溜走好了。 但是他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他也只能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如您所愿，执政官陛下。” 第两百六十七节 凯查哥亚特3 门后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 这么大空间，显然不会是凯查哥亚特挖掘出来的，而是天然存在的。不过就算是天然空间，此时此刻也已经被凯查哥亚特彻底的改造过一番了。 和刚才科幻风的“神座之间”完全不同的是，四周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看起来呈现黯淡的嫩红色，淡青色的，宛如血管一样的凸起嵌在其中。如果细致的盯着这些凸起看，就能发现这玩意居然在轻微的脉动着。 单单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陆五在经过的时候，悄然用手摸了一下，入手滑腻，表面似乎覆有油脂，但是摸过之后，手上没有任何气味或者油脂残留。 脚下则是整体灰白，但是略带一点绿色的奇怪菌类（应该是菌类吧），不过踩上去的感觉却很干燥松软，宛如地毯一样。如果不考虑心理因素的话，可以说光着脚踩在上面觉得很舒服。 四周的光线也很好。天空之中有一个发光的球。但是那显然不是机械，或者说不是通常概念上的机械。那是一个巨大的球体，如钟乳石一样从天空垂下，上面覆盖着一层黏膜，它在如心脏一样收缩跳动，同时散发着稳定而温和的白光。 除此之外，远处能看到地下空间的其他出入口，每个出入口都是悠长黑暗的通道，但是这些通道的岩壁上也覆盖着同样的嫩红色物质。 总之，整体环境下意识的让人想起“生物组织”这个概念。如果说有人告诉陆五，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是某个巨型生物的体内，那么陆五估计会第一时间相信。 “这里是……”陆五看着，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新奇，以至于他感觉到有点目不暇接。 “我的城市，”凯查哥亚特说道。“你看到的，是我亲手建设的城市一角。” 这里也叫作城市？虽然照理来说，地下的城市和地上城市显然是两种格局，但是……这个地方要说叫做巢穴还差不多吧。 “坎切尔人……”高手的意念将一个陆五从未接触过的概念传送过来，这是一个全新的名词，也只能如此理解了。“……的城市构建技术吗？使用自成的生物传送技术，抽取地热作为城市的能源来源……” “判断的完全正确，真不愧是父亲大人。”凯查哥亚特冷笑了一声。“不止如此，我还结合了&%#*&的技术，”它又说了一个陆五完全不能理解，甚至不能用汉语将其发音的名词，“进一步增强了效率。从世界的底层抽取热量，这样的话，我就拥有近乎无限的清洁能源了。” “什么是坎切尔人？”陆五问道。 “一个生活在地下的智慧种族，”高手用虚弱的声音解释道。“或者说叫做‘地行种’，他们的文明兼具生物和机械的特长，有众多出色的创意和发明。这种地下能源采集和传输网络就是他们的特色发明。是非常杰出而有效率的系统。由此可以得到庞大又无副作用的能源。” 说话的时候，陆五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他现在已经接近了凯查哥亚特指引的目的地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被四周的那种奇妙的环境所吸引，那么此时他再也无暇顾及那些所谓的能量采集传输系统了。 在他眼前的一切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仓库”。 无数他闻所未闻的装置被拜访在这里——虽然所有的这些他都不曾见过，但是其中一部分哪怕用猜也能猜得到。 庞大的地下空间里，整齐有序的放置着各种各样的机器。有机械的，有生物的，还有一些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 陆五注意到边上有一个形状看上去比较眼熟的东西——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枪械。他顺手捡起，但是这玩意显然绝非这个世界最常见的通用步枪。 “这是什么？”陆五顺口问了一下。 “小型化的电磁炮。”高手有气无力的回答。“当初我帮冥月术士们定型制造的……其实也没什么，不涉及任何技术上的革新，只是设计上改良罢了。去掉了原本过分庞大的能源存储系统，将它改造成弹夹充能的方式……此外去掉一些多余的安全部件，将其小型化，供单兵使用。不过没什么用，冥月术士们显然不打算推广它……我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把这种东西造出一堆……应该是给它的人类信徒使用吧？” 凯查哥亚特的意志从虚空中降临下来。 “看见了所有这一切吗？”凯查哥亚特傲慢的说道。“我为这场战争准备的。” “这个是什么？”陆五看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一台大型机器。 “大脑共振刺激仪。”凯查哥亚特说道。“针对第七律魔法的武器。只要内部进行微调，就能适用于任何一种智慧生物，包括人类。” “能够对抗魔法？”陆五觉得很神奇……自从戴过魔法戒指后，他对于魔力也有了那么几分基本的概念。这是一种无形无质，无比神奇的能量。除了那种名为抗魔金属之外，它并不受其他几乎任何东西的阻碍。这么一台机器，就能对抗魔法了？ “不需要对抗，”凯查哥亚特回答。“第七律魔法的主要效果就是让人陷入沉眠，但是只需要对大脑皮层特定位置进行刺激，就能将陷入沉眠的人唤醒。如此一来，那么第七律魔法在战场上就完全没有任何价值了。这么一台机器，就能支持一条战线。而且因为它是隐性刺激效果，所以使用者除了极少数人会有些许心绪不宁之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台大范围的唤醒机器。第七律魔法最广为人知的作用就是让人入睡，所以这一律的术士也被称为“催眠师”。但是，睡眠终归是睡眠，只需要周期性的予以刺激，就能让人重新醒过来。虽然说第七律魔法能够瞬间让人入梦，但是如果睡眠只持***半秒的时间，那价值也就无限接近于零了。 这玩意拿出去，估计就能直接把第七律术士——也就是术士群体的基础，数量最庞大的那一群——直接打入冷宫，和普通人再无任何区别。 陆五挑着询问，而凯查哥亚特也一一作答。这趟旅途可以说让陆五大开眼界，这里的各种装备显然都是针对魔法而制造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这些装备都还没有被投入战场上过。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地球的标准而言，这里几乎所有的装备都是黑科技，黑得不能再黑的那一种。 而凯查哥亚特的态度也让他感觉有点奇怪。陆五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凯查哥亚特的俘虏还是客人。但是至少感觉上，凯查哥亚特是拿他当客人对待的。凯查哥亚特对他的解答也是相当到位，不过陆五能够感觉到凯查哥亚特那种炫耀的态度——向高手炫耀。 那个把他带来这边的海绵蛋也在其中，现在陆五才明白，这是一个空间裂缝生成装置。也就是说，紧急时刻，这玩意可以打开一道稳定的空间裂缝——可以直接理解为传送门——极短时间内将庞大的军队从一处送到另外一处。不过这个玩意副作用也不小。前面说过，这个世界的时空结构已经比较脆弱，所以这种东西如果频繁使用就有可能引发时空崩解。 显然凯查哥亚特的本钱大把，有足够的耐心和底气，将一张张牌慢慢翻过来，而不是急切的把所有的牌都打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环境的缘故，这些机械就这么露天放在这里，没有任何保养措施。当然也没有什么照看人员。能够感觉到这地方空气比较干燥，气温应该合适，但是…… 先别说其他的，这种仓库的地方不是应该严加看守才对吗？哪怕是仅仅考虑设备维护、以及那些自然安全方面的问题（比方说生锈、火灾之类），也多多少少要配备一些看守才对吧。但是感觉不到。 他的眼角看到一小队毁灭者的经过。但是显然，这些毁灭者并不是负责此地的维护看守之类工作，而是仅仅把这里视作道路经过罢了。尽管身边不远处就有堆积如山的各种奇妙机器，它们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样。 “高手……这是怎么一回事？”陆五悄然的问。 “你……你……制造了神座？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这地方叫做‘神座之间’……你怎么做到的？但是这……这种消耗怎么可能呢……” “哼，父亲，你活得太久了，哪怕拥有着庞大的知识和智慧，却缺乏最重要的勇气。”凯查哥亚特不屑一顾。“你根本没能清楚的了解这个世界。所以你根本无法想象此刻的我到底拥有多少的力量！”他傲然的说道。“这里有无数的位置可供占据，有太多的人期待着变革。每一刻，就有千万的信徒向我祈祷。 “但这不够，你积累的时间毕竟太短……所以……是活祭吗？”高手的声音低了下去。 “当然，”凯查哥亚特说道。“和你想的不同，无需强迫，无需诱骗，更无需什么诡计。”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高手阴郁的说道。“如果你输了，他们会怎么样?” 凯查哥亚特突然之间沉默了下来。 第两百六十八节 凯查哥亚特4 “我怎么可能输呢！”过了那么一段时间，凯查哥亚特终于做出了回答。 “那些毁灭者你是怎么制造出来的？”高手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转而换了一个话题。不知不觉之中，三个人已经重新建立了那种精神链接，彼此无碍的交流。 “简单，用&%￥#的技术，加上&%￥#@的……在基因层面上……” “哦，那么&）（&%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根本没有必要，直接用&%&￥就行了……” 虽说三个人交流，但是实际上凯查哥亚特和高手的档次根本不是陆五能够媲美的，他们说的东西陆五根本无法理解。如果说凯查哥亚特和高手是博士的话，那么陆五大概连上幼稚园的资格都没有。要形容他眼下的状态，不明觉厉就是一个最合适的词。 随着时间推移，陆五慢慢感觉到凯查哥亚特对高手的态度也没那么坏。儿子虽然打了老子，但是毕竟是父与子关系，外人都没办法插手的那一种。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从仓库的一端走到了另外一端。虽然说这还算不上是“周游”，很多地方都没看，很多东西都还没说明，但是至少陆五知道，凯查哥亚特还有很多的本钱。冥月术士们想要赢，难度很大。 “哎……”他们走到尽头，也就是陆五正打算掉头的瞬间，高手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回答。“我承认，你做的很好，准备工作比预想中的充足，但是……数量可以压制质量。冥月术士之所以在之前的战斗中吃了亏，真正的原因并不是他们没有实力，而是因为他们绝大部分实力都被辉月那边牵制着……而且，靠着这种程度的装备，我不认为你能击败那群高阶术士。” “这些当然还不够。”凯查哥亚特傲然回答。“看看这个吧。你不是问我如何对付那群胆敢向我袭击的术士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陆五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了这趟路途的终点。和周围其他的那些排列紧密，彼此之间只有很小空隙甚至是堆积在一起的机械不同，在这里，有着一个很大的一个空间。正中间摆放着一架机器。 如果说它像什么的话，那就是外骨骼装甲。 当然，外形风格和这个世界的外骨骼装甲差异极大——当然，和地球上正在研究的那种也差别极大。 一定要说的话，与其说它是某种科技造物，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座雕塑。光滑而简洁的外壳，甚至找不到那么一丝裂纹，就连关节部分也完全没有裸露，仿佛一座精美的雕像一样，平静而自信的以站立的姿态处于那里。它的颜色黝黑，不是那种普通的黑暗，而是那种宛如深渊一般，不可名状，无尽吞噬光明的黑暗。 而且，虽然相隔那么一段距离，再加上表面又是不容易观察的黑色，所以陆五看不清楚它到底是用什么材质构成的。但哪怕是看不清楚，陆五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玩意绝非普通的材料，不是金属，更不是什么高分子化合物，而是某种……超自然的东西。 “神俑？”高手的意念哪怕虚弱，也清楚的表达出了惊讶之意。“你想要自己和术士们作战？不可能的！” 神俑这个词是一个陆五完全没听说过的名词，但是在这种心灵感应的交谈之中，提及这个词的时候，他立刻领会那是一种为了给原本没有实体的神提供物理实体存在的造物。也就是说，神能够降临在神俑之上，如一个凡物一样自由行动，并且可以随意使用神力。当然了，归根结底那也只是一种远程遥控（只不过是得心应手的远程遥控），神俑被摧毁了，神只能说损失了一个费神费力才造出来的化身，并不会真正的受伤。 “说对了！父亲大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区别在哪里吗？我有勇气和决心，你没有！” “但是，就算你制造了神俑作为自己的战斗的身躯，你也打不过术士们！”高手说道。“魔力有多么强大多么危险，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是一对一，我承认应该可以拥有和术士对抗的力量，但是他们有整整一个军团！他们有着科学而久经考验的配合，能够发挥出远远超过个体的战力。而你独自一个人，就算再强，又能对付几个敌人呢？” “你说的对，我独自一个人也许做不到……”凯查哥亚特回答。“不过，我从没说过我是独自一个人啊！” 它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了，父亲大人，若非你给我带来了这个机会，我恐怕不能如此刻一样，可以安心等待着甜美的复仇了！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放到很久以后，所以还一度很遗憾呢！” “复仇？向术士们？” “冥月术士们都是混蛋，但是他们数量太多了。我说的复仇，是指他们中的一个……”凯查哥亚特用甜蜜的口吻说道。“一个给予我最多欺骗、侮辱和背叛的家伙！” …… “你没有听错，一笔交易，小术士。”凯查哥亚特用丝毫不带感情的口吻说道。“看这个。” 前方的空气中莫名的张开了一副宛如水晶一样的透明薄膜，有画面被投影在薄膜之上。 一条幽暗深长，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地下通道之中，一支军队正在前进。 说不清楚这是哪里，如果说这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洞穴吧，那么这个洞穴也未免太整齐太光滑，人造痕迹太重了。如果说这是一个人造的地下洞穴的话……至少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标准，还没有挖一条供一支军队前进的地下通道的需要呢。 而且，无需任何说明，琥珀就认出那是冥月一方的军队。这是一支和普通军队完全不同的军团，哪怕是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那种深沉的压力。而且那种装备……术士军团吗？不，不止！这不是普通的术士军团！ “这是冥月阵营一方编号第七的军团，按照你们的说法，它的别称叫做‘冥月之怒’，全员都由高阶术士组成。”凯查哥亚特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就是我们的交易内容。” “交易内容？你的意思是……”就算是琥珀，也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凯查哥亚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她消灭这支军团？ 这个世界的术士将魔力分为七律，力量每提高一律，就会对下一层的术士形成极大的优势。虽然琥珀掌握着这个世界最罕见，最珍贵的天赋，但是哪怕她此刻实体在此，毫发无损而且力量位于巅峰状态，一个人对于一支军团而言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传说中能够凭一己之力干掉一整支军团的只有院长大人——但是琥珀知道，那也只是一个传说罢了。有些东西是客观的限制，单个人的力量终有极限。别的不说，当第一律术士遨游以太之海的时候，他得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大警告就是要保持谦卑。术士的力量再强大，再不可思议，面对着一个社会的力量时候也是弱小的。 蚁多咬死象，地球上的这句格言很清楚的说明了一切。一个人可以轻易的逮住一支野兔当晚餐，但是如果一个人在野外被几百只兔子围上——先别说这些兔子可以干什么，至少这个人脑子里恐怕就绝不会想着兔子肉大餐。 更别说此时此刻要面对的是一整支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高阶术士军团。 “没错，帮我消灭他们。”凯查哥亚特很干脆的说道。“你可以做得到的。” 这个荒谬的建议反而让琥珀冷静下来。“为什么让我来？”她问。因为太过于荒谬了，所以琥珀反而直接放弃了这种可能性。 “如果要找一个理由的话，我只能说这个办法最简单。”凯查哥亚特说道。“小术士，消灭他们对我而言并不是问题，但是，就算是我，也会想着用最简单最省力的办法解决问题。有捷径不走走远路，虽然不是说不行，但是显然是一件蠢事。” “这不可能的！”琥珀断然回答。“再强的术士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一个术士的魔力终归是有限的。” “哈哈……”凯查哥亚特笑了起来。“当然是可能的！确实，你说的对，一个术士的魔力终归是有限的……但是，你是例外，不是吗？” 琥珀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说琥珀并没有针对性的了解凯查哥亚特的情况，但是毕竟她天天和陆五在一起，言语之中多多少少泄露了一些关于凯查哥亚特这个“神”的一些情况。所以琥珀知道，凯查哥亚特虽然是一个神，但并不是地球人类概念上的那种全知全能，拥有开天辟地威力的神灵。当然了，如果它真的全知全能，那也没必要和冥月阵营打得那么热闹了，直接把术士们捏死就完事了。 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显然是低估了凯查哥亚特。要说凯查哥亚特把她从浮空要塞里带到这里来倒能理解——毕竟它掌握着众多异域科技，又拥有种种超凡的智慧和力量，要说他的信徒渗透到军团之内，那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同时，琥珀自己因为受伤的缘故全无反抗之力，而老妇人她们两个也有极大的可能被调虎离山，想要把琥珀偷偷带走，至少逻辑上可行。 但是凯查哥亚特居然知道holoera的事情…… 说句实话，琥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holoera被带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种奇妙的效果。但是，她沦落到这个地步，holoera可以说是她最后一张牌了。这个地球上制造的神秘小机器能够将电能转化为魔力——也就是说，琥珀的魔力恢复速度是无限的。她的魔力用不完。 当然了，这虽然是好事，但是也许命运是公平的，有得有失，在耐力提高的同时，琥珀的爆发力却极度下降了。一般认为，恢复能力虽然很重要，但是真正决定术士之间战斗胜负的还是魔力的爆发力。也就是说，如果将这两者合在一起综合考虑的话，琥珀的战力实际上是下降的。 但是那是综合评价的结果。特殊的条件下，琥珀的战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比方说是面对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击败的弱小之敌人的时候。面对这种敌人的时候，数量的优势就在琥珀面前毫无意义，蚁多咬死象的法则也不存在，因为琥珀拥有无限的恢复能力。 “那个……” “我知道得比你更多，小术士。”凯查哥亚特不慌不忙的回答。“我当然不是让你有勇无谋的直接去战斗，那是送死。当然，这还不是问题，在讨论可行的战术之类前，首先你得乐意为我而战——来听听我的条件吧！” 第两百六十九节 凯查哥亚特5 舷窗下方的土地绿意盎然。 如果说“异化”对这片土地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这里生活的生物在极度扭曲的同时，生命力也变得极度顽强起来。女妖之门这块地方，按照古代的记载，是属于荒凉偏僻地方。当然这也理所当然，既然是两个阵营的边境，哪怕是繁华之地都会被打成荒凉的。说句实话，科技的发展确实遏制了术士的力量——在这个年代里，虽然说术士的力量依然被推崇，但是却也不是过去那种被视为鬼神，无法抵御的类型了。 以旧地图显示，原本这个地方应该是一片荒漠，然而如今已经变成了绿色的森林。在没有人类干预的前提下，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硬生生的在这片不毛之地生长，最终改变了整个地区的小气候，把荒漠变成了绿洲。 在迦舍人被清除了这么多年之后，感觉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相当不错。 地面上出现了一头巨大的不知名动物。从高空看下去，那不知名的动物身材臃肿得宛如一头蛆虫，以一种堪称迟缓的速度慢慢的爬过大地。从天空看下去，它的身体一片翠绿色。 老妇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只巨兽。 “这就是你说的……”她凝实了半天。 “嗯，”红衣说道。“上一次发现过类似的生物……它们的身体里居然有叶绿素，所以能够进行光合作用……根据推测，它们能够很少的食物活上很长的时间，我怀疑这一只也许根本无需进食。” “奇妙。”老妇人赞叹道。“看到这种新奇的东西，可谓不虚此行。” 女妖之门这些怪异的动物和植物的研究，早就有了一个结果。虽然以目前的标准来看，女妖之门毫无价值，但是百十年后，当异化完全停止之后，也许这个地方会产生很多有用的生物资源。当然，那也是百十年后的事情了。 战术面板亮了起来，红衣看了一眼然后再次面对老妇人。 “附近没有任何凯查哥亚特或者是冥月部队活动的迹象。地下探索方面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他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老妇人。 “嗯，看来这里不是……去下一个点吧。”老妇人脸上丝毫看不出愠色。当然了，事实上她大部分面容都遮掩在兜帽之下，不过很奇妙的是，依靠露出来的小半部分，别人也能看出她的神色。 “要加快速度赶路吗？”红衣问。 “不不不，”老人回答。“用最慢的速度，慢慢的，我们不缺时间。正好可以乘着这个机会让我看看这里的情况。” “如您所愿。”红衣回答道。老妇人提供了多个点的位置，这里正是第一个。但是正如前面说过的，通过检测，发现这地方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 虽然事先红衣就知道凯查哥亚特对女妖之门的占领并不全面，但是在穿过边境，进入凯查哥亚特的实际控制区后才明白，凯查哥亚特似乎只在边境一带驻军，内部别说军队了，连毁灭者的毛都没半根。之前经过的一个被废弃的人类城镇也说明凯查哥亚特对于人类建设的各类设施——包括生活设施、工业设施和农业设施全然没有半点兴趣。所有的机械（有些甚至随时可以重新使用）都好整以暇的被遗弃在原地。就连带回去当做废铁重新回炉的兴趣都没有。显然，不同的科技树之中，生产设施并不能通用。 事实上，在乘坐浮空要塞深入敌人领域之后，红衣压根就没有看到任何一点凯查哥亚特控制区的样子。一定要用某个词来形容自己脚下的这片大地，那就是无人区。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凯查哥亚特的工程设施，但事实上一路过来什么都没发现。 如果将这样的情况上报，估计大本营那边马上会做出凯查哥亚特外强中干的结论，并决定调集兵力发起反攻吧。 但是说起来也很奇怪。虽然凯查哥亚特的兵力捉襟见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此广大的土地上一点兵力布置都没有……之前辉月发动的一连串小型试探反击作战可都是遭到了迎头痛击，这意味着凯查哥亚特在前线有相当程度的兵力。哪怕仅仅是为了维持前线军队的后勤补给，也要布置几个作为补给点的后方营地才对。 当然，也许仅仅是因为浮空要塞的飞行路线上没有遇到罢了。 从理性来说，红衣认为这会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旅途，也许会经历很多战斗。凯查哥亚特将女妖之门这边原本十余座浮空要塞一举击沉的例子足以说明，在凯查哥亚特面前，浮空要塞也不可持。冥月一方多座浮空要塞被击毁就更加证明了这一点。事实上，红衣都觉得能够破破烂烂的逃回来（而不是中途被击落），重新开始维修，就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但是实际上，这一趟旅途平静得宛如一次郊游。不知道是不是至高之星的缘故，至少到目前为止，全神戒备的红衣没有察觉任何危险。 红衣离开后，蝶梦过来了。 “那个……导师大人，琥珀应该是被内鬼绑架了吧？” “嗯。”老妇人回答。 “应该是凯查哥亚特的间谍，而不是冥月那边……如果是冥月阵营的话，根本不需要绑架这么麻烦，不是吗？” “嗯。” “凯查哥亚特要绑架她干什么？作为人质威胁我们吗？亦或者别有玄机？” “嗯。” “……”蝶梦气结，死老太婆脑子里想的到底什么东西啊！可惜的是她被老太婆点名陪同，所以眼下不得不参与这次危险的旅途。她虽然很想离开，却也无可奈何。但是想离开归想离开，毕竟她也是辉月阵营的人，对老太婆这种态度却也感觉到极其不满。 “一个第一律术士的最大价值是什么？”老太婆慢悠悠的说道。“除了作为人质之外？” “噢，如果是强迫的话，大概也就是……等等，第一律术士的话，应该能够使用那种能力吧？” “说的没错。”老太婆保持着她慢吞吞的架势。“如果是在昏迷状态下被杀掉的话，那谁也没办法。但是如果能够有机会醒来的话……”她说道。“她一定能够逃出来。所以，虽然凯查哥亚特绑架了她，但是其实我们并不需要担心什么。” “但是……凯查哥亚特会不知道这件事吗？我听说它应该在冥月那边呆了很久，冥月曾经给它提供各种各样的实验条件，所以它应该对术士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凯查哥亚特有所准备的话……其他人的话，我相信琥珀肯定没问题，但是如果是凯查哥亚特，那么我就不确定了。” “我亲爱的学生，你对凯查哥亚特了解有多少？” “我看了您给我的资料，还有我从其他一些渠道得到的消息。”蝶梦犹豫了一下，最终做出了回答。“它应该是一个非常聪明又非常狡猾的旅人。它曾经长时间和冥月合作……冥月那边把它看得很紧，但是最终还是让它找到机会脱离了枷锁……” “不不不，我亲爱的学生，我说的不是它的能力，而是它的目的。” “目的的话……”蝶梦犹豫了一下。“应该是和迦舍人一样，尝试占据这个世界？我记得相关记录说明，并不是冥月术士们在以太之海里发现了它，而是它找上了冥月术士。它应该是主动的来到我们的世界。” “呵呵……你忘记了，资料中有一件事情……凯查哥亚特最初的时候，是相当主动的和冥月合作的。它为冥月术士们改造了好些装备，并且提供了不少极有价值的思路。”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造成女妖之门异变的迦舍人，最初的时候也是乖乖的当佣兵的，不是吗？” “不不不，”老妇人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什么？” “在冥月阵营之中，有一个特别的人，”老妇人说道。她随手掏出自己的终端，调出了相关的照片。“这一位，认识吗？” “不。”蝶梦回答。比起老妇人来说，她的情报渠道要狭窄很多。这个世界的人太多了，除了那些极其有名的，她怎么可能一一认识呢？“他是谁？” “一个冥月阵营的术士，是一个学者，和你类似。他人生的前四十岁平庸无奇，”老妇人说道。“然而之后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他取得了一连串的成就，以至于差一点就获得了自己的称号。然后，就在不久之前，”老妇人继续说道。“他主动请缨，去说服凯查哥亚特停止背叛，然后被凯查哥亚特所杀。整理遗物的时候，在他的私人笔记发现，他那些了不起的成就居然来自凯查哥亚特的教导。” “一个白痴！”蝶梦觉得这种人和自己相提并论实在是有辱了自己。 “没错。”老妇人承认。“一个白痴，但是他留下了那份私人笔记……在这份记录里，凯查哥亚特是一个聪明但是软弱的生物。凯查哥亚特想要逃离这个世界，他正是利用这一点，用谎言和诱骗从凯查哥亚特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第两百七十节 凯查哥亚特6 大很难想象冥月术士曾经是居然是这么看待凯查哥亚特。现在的凯查哥亚特可是拥有强大的力量，在女妖之门这里，让冥月术士们付出了重大代价。根据蝶梦的消息，据说，冥月阵营那边居然把这里当做一个惩罚的场所，将那些为了“吞噬”而谋杀同胞的术士（当然了，是找不到证据证明不了罪行的那一种），全部发配到这里来了。这个震慑效果也是惊人的好，据说由于“吞噬”魔法的传播引发的暗流基本上被镇压下来。 当然，只是“据说”。冥月阵营远比辉月这边竞争激烈，他们强调优胜劣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大环境下，哪怕是使用最严酷的刑罚，想要将吞噬魔法传播的后遗症完全消除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说，通过这种策略，成功的将冥月术士的“意外死亡率”降低到了一个合理的区间。而且，既然死掉一个术士就能让另外一个术士变得更强……就算意外死亡率比过去高上那么一点点也是可以接受的，不是吗？ “也许只是……凯查哥亚特特意的伪装？”蝶梦不是很确信的说道。 “呵呵。”老妇人轻笑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回答。她再一次把注意力转移到地面的那只绿色巨兽身上。不过浮空要塞很快就开始移动，虽然是慢速，但是没花太长时间，那只巨兽已经看不清楚了。 “凯查哥亚特想要什么呢？”她轻声的对自己自言自语。“是复仇吗？向谁复仇呢？不，也许过去是复仇，现在肯定不是了。” 如果那个记录可信的话，那么凯查哥亚特原本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求脱离术士的掌握，离开这个世界。虽然它现在很强大，强大得一时之间冥月阵营也奈何不得。但是蓄谋已久和形势使然是两回事。前者是不可说服的，后者才有达成协议的可能。当然，前提是记录可信，但这个记录也许根本就是冥月那边故意搞出来误导辉月的。 “对了，上一次琥珀自称自己为虚颜家族……”也许仅仅是想找个话题，冒牌女学者不知为何突然提及了这个事情。“有这个家族吗？” 虽然说贵族之家数量众多以至于正常人压根没办法全部记住，但是一个家族内出现一个第一律术士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再也没有比第一律术士更受辉月的眷顾了。蝶梦不认为自己居然会忽略这么一个即将崛起的家族。 “有，也没有。”老妇人高深莫测的回答道。 “是个代称？”蝶梦不是很确定的问。 “不是。”老妇人回答，“确实的存在过。” “存在过？您的意思是……他们家族失去了辉月的眷顾？在这一切之后，突然有一个术士降生？” 这是一种惯例，当一个家族中所有的术士都死去之后，哪怕家族内还有其他成员活着（甚至就人数上来说还可能欣欣向荣呢），这个家族也被认为是消亡了。辉月不再眷顾他们，所以贵族身份就被直接取消。从法律上，官方记录上，这个家族就脱离了贵族身份，不再享受任何的贵族权力。但是，毕竟家族如果还有成员幸存的话，那么下一代、下下一代，在享受过贵族身份的老一辈的人还没死光之前，确实有可能诞生新的术士。 不过按照规矩，这没用。因为太迟了，家族已经失去了辉月的眷顾。哪怕辉月再次眷顾你——那也是另外一回事了。贵族之家并不能因为新诞生的术士而重新建立。一切归零之后，老老实实地从零开始吧。不过从另外一点来说，这个家族的人，尽管已经不是贵族身份，不能享有各种特权，但是这不妨碍他们以贵族身份自称——而且不怕被人拆穿。 “原来如此，很少见呢。”老妇人的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不过虚颜这个家族名……真的是非常罕见呢。家族的创始人特别擅长第六律的魔法？亦或者，有着某种别致的来由？” 老妇人微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那是一个被轻蔑的赠予，却被骄傲的接受的族名。 “我突然考虑到一种可能，”老妇人换了个话题。“凯查哥亚特是不是需要琥珀帮他做什么事情？” “琥珀会答应吗？”蝶梦大感意外。“而且，就如我们知道的，想要乘着她失去意识杀了她，那是很容易的。但是如果想要等到她醒过来再让她就范，那就难了。” “所以，”老妇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对方的看法。“凯查哥亚特也抓走了陆五！” …… “什么样的条件能够让人去做送死的蠢事？”琥珀反问。 “哈哈……很简单：理想。”凯查哥亚特回答。“小术士，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知道得比你更多，而且，你大概根本不会理解我能提供给你什么。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哪怕舍弃生命都愿意的东西。” “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东西！” “有的，比方说，”凯查哥亚特说道。“稳固时空，解决时空崩解的办法。” 要说凯查哥亚特希望用这句话来打动琥珀的话，那么显然是做到了。因为琥珀瞬间瞪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术士也是能够探索以太之海的种族，所以相信你早就知道，时空崩解是无解的灭世级灾难。”凯查哥亚特慢悠悠的说道。“正常情况下，那是一个世界走向衰亡的情况下才会发生时空结构瓦解的事情……而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发生这种灾难，归根结底是因为术士滥用魔力造成的时空破坏超出了自然的恢复能力而导致的。所以，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走向衰亡，是可以拯救的。” “如果是拯救方法的话，我也知道。”琥珀这个世界也回过神来了。显然，凯查哥亚特绝不是无的放矢，它肯定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了解过琥珀的情况了才对。当然了，这才是合理的。要说它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找上琥珀才叫稀奇呢。“我的先辈早就研究出来了，只是步骤还需要细化……” “你的方法？”凯查哥亚特简直是冷笑了。“首先，将对时空结构的破坏停下来，然后用魔力来渗透，慢慢稳固时空，最终一半借助自然的恢复能力，一半借助术士的魔力强化效果，使得世界时空结构稳固恢复到最初状态。确实，这是一个理论上可行的办法，但是完全脱离了实际。你的祖先研究出这样的办法……难怪虚颜家族会沦为笑柄！” 不等琥珀回答，凯查哥亚特就继续说了下去。“因为如果能让整个世界停止这种滥用魔力的趋势……那根本不需要什么魔力渗透调节之类的办法。只需放着不管，世界本身的时空结构就会慢慢稳固。无非就是需要时间长一段短一点的区别罢了。想必你的祖先也明白，只需要滥用魔力的趋势——也就是这场战争——停止下来，和平持续大概一千年左右，世界的时空结构就会重新恢复！所以这个什么修复的办法，完全是空中楼阁，无根之木。而且，假如真的和平到来，那么这个办法也是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行为。”他充满嘲讽意味的回答道。“所以，虚颜家族如果要实现他们‘修复世界’的愿望，他们要做的不是学者，而是外交家，让两个阵营的冲突停止下来……不过这个可比当个学者，研究出一个根本不现实的方法难上太多了。” “住口！”凯查哥亚特充满调侃意味的话终于让琥珀忍耐不住了。 “住口？呵呵，小术士，我容忍你这一次的冒犯。”凯查哥亚特说道。“因为作为人类，不接受真相是一种常态。但是这没有用，我说的是实话，你自己内心里面也知道这一点。”尽管是心灵交流，但是依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凯查哥亚特的声音变得轻柔。“想拯救这个世界是虚颜家族的夙愿……但是你的祖先毕竟没有你的天赋。他们也许并不理解真实，但是身为第一律术士的你，一定能够明白，这个办法是完全不可行的。拯救世界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其他的姑且不论，之前发生在女妖之门的时空崩解……就是辉月主动引发的的余波。想必你也清楚，别说修复了，就连让破坏的程度不要进一步加剧你都做不到。” 凯查哥亚特傲然的说道。“你的祖先创造的只是一个理论可行，实际上根本无路可走的方法。为此，你的祖先沦为笑柄并最终失去了辉月的眷顾。你想要证明他们是对的，但在你面前的唯有迷茫。现在的你，连这条道路的起始位置都还没能踏上，更别说走到终点了。而我，”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可以指引你道路的方向。” “有……这样的方法存在吗？” “有的，小术士。”凯查哥亚特回答。“术士的魔力很神奇，但是在魔力之外，还有无数的玄妙力量。” “你可以做得到？” “当然！”凯查哥亚特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不做，我的回答也很简单：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也许有朝一日，这个世界所有的术士都死光之后，我或许会那么做。但是我想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也许这个世界本身剩下来的都不多了吧！”它发出一种令人胆颤的冷笑。“不过这些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这个交易怎么样？” “你是说，让我为你而战？” “也不能说完全为了我，”凯查哥亚特再次冷笑了一声。“冥月术士本来就是辉月术士的死敌不是吗？而且我知道你受了伤……现在的你，力量只有正常时候的十分之一左右吧。但是，如果能把这些冥月术士全部杀了，并用‘吞噬’吸取他们的力量，你大概就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不止如此……如果你能杀光这么一整个军团，按照辉月的规矩，就算给你一个称号都是太过于小气的奖赏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你用事实证明你具备一个人单挑一整个高阶术士军团的力量，那么不给你称号才叫做怪事呢。 “而作为代价……”琥珀再次定了定神。不得不说，凯查哥亚特提出的条件非常有诱惑力，很值得赌一把。而且凯查哥亚特自己也明确说了，并不是有勇无谋的那种上去单挑。须知魔力每提高一律，就可以对低阶术士产生极大的优势。但是再大的优势，也没达到能够独自单挑一大群的地步，更别说这还不是一大群，而是一整个军团。 “作为代价，你要告诉我修复世界的办法？” “当然，在你完成任务之后，我会告诉你的！”凯查哥亚特回答。 “如果你现在不告诉我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因为术士没什么信用！”凯查哥亚特根本不理会琥珀的说法。“但是作为一个神明，我的话是言出必行，绝对不会违背诺言的。” 第两百七十一节 凯查哥亚特7 “可是……” “小术士，你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凯查哥亚特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没有了你，你以为我搞不定那群术士？而没有了我，我保证，在以太之海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告诉你要怎么修复脆弱的时空！” 琥珀再次沉默下来，又过了那么一段时间，她才重新开口。“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对抗一整个军团的高阶术士的。”而且这是指正常情况，也就是她没有受到种种削弱之前的状态。现在的她，一旦被人看穿精神体的真相，别说军团了，估计就连一对一都赢不了。 “当然，不是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凯查哥亚特立刻回答。 原来如此，不止我一个人……但是这样才是合理的结果。 “那么，除我之外，还有谁？”琥珀问道。 “我自己！”凯查哥亚特很干脆利落的回答。然后，边上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走了出来。 根据琥珀知道的，凯查哥亚特是一种天生没有实际的血肉之躯，十分奇妙，不可思议的生物。和术士们灵肉分离之后造成的精神体类似，它也能够凭借一己之力遨游以太之海，跨越世界壁障，将不同世界的限制视为无物。 所以它自称为神——这倒是符合神明的某些定义。不过，“神”这个字眼的概念也非常的广泛，吻合一部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它毕竟是能创造出一个智慧种族的存在。对于毁灭者而言，将凯查哥亚特称为“神”一点也不过分。 但是现在在琥珀面前的是一个实际的身体。 刚才琥珀只能用声音来说话，因为哪怕她想要进行心灵感应，她也找不到目标（不过凯查哥亚特却能找到琥珀），但是现在，她看到凯查哥亚特的身体了。 这就是凯查哥亚特吗？ 术士们的精神体也有实体化的能力。虽然就原理来说，精神体就像一团橡皮泥一样，能够表现出各种各样的形态——当然距离本体差别越大，就需要消耗越多的额外精力——但是术士能够让自己的精神体和自己的血肉之躯非常接近，以至于哪怕其他术士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辨别。以此类推，凯查哥亚特拥有实体化的能力也不足为奇了。 而且，正如前面说的，精神体状态下，最省力的方式就是呈现自己的本体相貌。任何偏离本体的改变都需要消耗额外的精力，所以这应该就是凯查哥亚特的本来面目了。 很难形容凯查哥亚特是什么，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一套甲胄、一副外骨骼装甲，或者干脆就说是一个人型的机器人。但是，这个机器人并无普通机械造物那种机械感，它的动作流畅得和一个人类也没什么区别了。 机器人的外壳呈现黑色——不是黑的发亮的那种黑，而是一种宛如吞噬光明的黑洞一样的黑暗。事实上，与其说是它是黑色，不如说它是阴影之色。所有的关节部分都非常完美的衔接在一起，宛如一个整体。制造它的技术水平显然要比这个世界的科技高处不止一个档次，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外骨骼装甲，细致观察就能从那些关节的缝隙之中看到各种导线。 不止如此，这个机器人是安静无声的，也就是说，哪怕用魔力强化的听觉，琥珀也听不见它身上有任何一点声响。没有齿轮、发动机、传导、散热等等诸多必不可少的装置运行的声音。这些系统哪怕是生物体内也不可能缺少。从这一点来说，它并非某种科技的造物，而应该是某种超自然能力的造物，或者干脆就是两者混合的造物——就和这个世界的某些技术结晶一样。 从细节上看，凯查哥亚特的身体和人类结构相同，但是手指只有三个。不过不知何故，它的脸部什么都没有，仿佛是刻画上的一副黑色的面具。但是在它面对着琥珀的时候，它显然是通过“眼睛”看到了琥珀。虽然琥珀也说不清楚凯查哥亚特的眼睛到底在哪里，但是只能说有这种直觉。 “小术士，”凯查哥亚特看着琥珀点了点头。“就像你看到了，我打算亲自上阵去对付那些冥月术士们。” “我们两个？”琥珀还是有点不敢确信。哪怕用最强大的术士，也就是院长大人的程度来衡量凯查哥亚特的实力，它也是没有半点胜算的。不管是一拥而上的群殴，还是逐个过来的车轮，这种一个人单挑一支军团的做法看上去都脱离了理性的范畴，近乎疯狂。 除非擂台赛，每战斗过一场就会给你足够的休息时间来恢复——否则怎么看都赢不了。 她原本以为凯查哥亚特的意思是这场战斗中会包括毁灭者军团……但是现在看起来，凯查哥亚特的真意显然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自己动手。 “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完全消灭他们。但是加上你，就差不多了。” 琥珀注意到凯查哥亚特并不是说“打败”对方，而是用了“消灭”这个概念。 “那么，我……” “这幅身躯，”凯查哥亚特说道，“就是为了今天而造，”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位置，这里有着一个类似于肩甲一样的佩戴物，当然和身躯是同样质地的。就算是粗粗一眼也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一个没什么实用价值的装饰物。 如果将凯查哥亚特的身体视为赤裸的话，那么这个肩甲应该是唯一的装饰物了。不过说句实话，虽然说装饰物这种东西源自审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不过琥珀很快明白这不是装饰——凯查哥亚特将它掀起，露出下面一个小小的孔洞。 然后琥珀才明白，凯查哥亚特的身体是空心的——它只是一个壳，里面空无一物——和外骨骼装甲的驾驶舱类似，只是驱动它的能量不知来自何处，也说不清楚这个空壳为何可以活动自如。 “到我里面来。”凯查哥亚特说道。“你能做到的。” “你早知道……”凯查哥亚特也许刚才只是无心之语，但是确实让琥珀震惊了一下。 “是的，我早就知道，并且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凯查哥亚特的意念在笑，但是它的脸上平静的宛如一个金属面具。这不是它的血肉之躯，而是某种化身……某种……琥珀闻所未闻，术士们古老的典籍之中也从未记载过的能力。“小术士，我知道你的力量……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说了，这是达成我的目的的一个最快最简便的办法。当然，这样一笔交易对你而言也是有利无害的。” 地下通道里有轻微的震动，几块小石头和大量的灰尘洒落下来，将下面的冥月术士们洒了一身。他们用魔力扭曲光影，使得自己藏身其中不被发现。但是这洒落的灰尘却让他们的身影不得不显现出来。 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抱怨。不过这场震动是他们自己制造的，为的是测试通道受力结构。 他们被派出来侦查四周，避免在地下通道里遭到敌人的袭击，同时测试道路情况。如果说他们最初的时候还兢兢业业，现在也懈怠了下来。因为确实什么危险都没有。地下通道里除了他们之外，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物体。 凯查哥亚特显然对于这次突袭没什么准备——就算不是一无所知，起码也是没有料到术士们居然会突出奇兵，选择了这条路。 它应该沉迷于浮空要塞之战的小小胜利。其实也很难说清楚那场战斗的胜利者是谁，但是既然最后撤离战场的是凯查哥亚特的部队（虽然在浮空要塞的自爆中，他们几乎被席卷一空，残存下来的不到十分之一），它有理由认为自己是胜利者。浮空要塞爆炸了，那么毫无疑问，浮空要塞里面的部队已经全部完蛋。就算是术士也不可能抵抗反物质引发的那种毁灭性的爆炸。所以它完全没有意识到术士们早就提前一步离开浮空要塞到达地上，让它的拦截完全成了泡影。 “什么都没有！除了灰尘。”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要在地下通道里侦查四周的动静是很容易的，无需太多的技巧，只需用耳朵听就能基本掌控一切。而恰巧，术士们的力量能够将听觉扩张到理论上的极限，不敢说数百个视距，但是数十个视距范围内的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凯查哥亚特及时抽调了大军突袭过来，也能被先一步发现并予以攻击。 不知道是谁带头，冥月术士们一个跟着一个的放弃了魔法的伪装。这里根本没有敌情，凯查哥亚特的松懈程度令人惊讶。 不过这是可以解释的——源自高层的消息明确无误的指出，凯查哥亚特正在筹划某种行动。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行动，也许是某种非常强大的异域科技造物？但是显然这会极大的牵涉它的精力，让它一时之间无暇他顾。而这个正是突袭的最佳时机。 除此之外，地下通道的情况也令人吃惊。他们最初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以为它会是一条繁忙的交通要道。但不得不说，尽管是凯查哥亚特建设了这个地下通道，但是它显然没能充分发挥这条地下交通要道的用处，一路别说行人车辆了，就算是零星的碎渣都没看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意识到凯查哥亚特内部并不是如人们原先想象的那么强大。 第两百七十二节 凯查哥亚特8 他们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如果原先的猜测没错，从今日开始，他们算是走进了凯查哥亚特的核心控制圈。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经历过了一个不知道是仓库还是工厂的鬼地方，那里只有无名的设施在自动运行，却看不到一个操作人员。那显然不是可以彻底无人化的设备，因为其中只有一半的设施似乎正常运行，另外一半则出了各种故障。 凯查哥亚特虽然看上去保持了超乎想象的兵力，但是实际上它的后方，它的老巢里面，连最基本的劳动力都无法维持了。从这一点来说，还真的被高估了呢。 “震荡波测试有结果了，洞穴结构非常的稳定。”队伍中的一个人一直在摆弄他的随身仪器。“如此稳定的结构，推测这里应该是凯查哥亚特核心区域的干道之一，否则就是浪费。” “主干道吗？没想到凯查哥亚特这么蠢，我们都深入到这个地步了它都没发觉。”有人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它很聪明的呢。” “这里不会有敌人吧？”摆弄仪器的人说了一句，同时环顾四周。“刚才我察觉到了一些额外的振动……”他再一次重新启动了自己的机器。“我觉得有古怪，来查第二次吧！” “别浪费时间啦！”另外一人说道。然而震动已经再一次发生。不知来自何处的更多的灰尘洒落，在前方的虚空之中勾勒出一团人型的黑暗。 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中，那团黑暗从更大的黑暗中分离出来，然后站在他们面前。 …… 说句实话，凯查哥亚特为陆五布置的房间，典型是一个四不像。 三面墙都刷着奶白色的冷色调漆（当然是不是油漆另说，至少看起来像），中间是一张病床。如果躺在病床上，正好可以看到第四面墙——白漆的墙上，挂着几张国画，最重要的是，其中有两张画陆五还认识。 在地球上的时候，在陆五的住处边上，有一家卖茶具的店。店里面就挂着这两张画。这是两副典型的猛虎图，一张是描述老虎摇头摆尾展现百兽之王霸气的，另外一张描述老虎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准备突袭下方的几只毫无准备的羊。虽然陆五作为理工男，国画欣赏水平有限，但是依然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种画里面描述的意境——正常情况下，能够挂在店里面的，要么是大师作品，要么就是大师作品的临摹。 但是现在，这两张画就被堂而皇之的挂在陆五面前——依然是两只形神具备的老虎，每一个细节都符合陆五的记忆。说不清楚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两张画的，但是显然凯查哥亚特只是把这些东西描绘出来，而不懂得其内在含义。否则的话，它也不会做出在病房里面挂国画的事情吧。 其他几张国画也是如此——虽然陆五对它们没有印象，但是它们的创意和细节肯定来自地球，只是在这个世界上，被凯查哥亚特用某种方法复现出来罢了。就像复印一样。 虽然说是病床，但是实际上躺上去的感觉还不错。唯一的问题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这里没有任何电器和对外联络的设备，也没有任何其他可以可供休闲的东西。 现在的陆五是凯查哥亚特的囚徒了——当然也可以文雅的一点说，软禁。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能走的范围非常有限，也就是这个病房，还有外面的神座之间。这里的门显然受到凯查哥亚特的控制，没有凯查哥亚特的允许，陆五只能在这个有限的地方发呆。 人类是一种很容易喜新厌旧的生物。最初的时候，陆五对于神座之间充满了好奇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什么东西看久了，也会变得厌烦。就算是那个拥有超自然因素的神座之间，看久了也就那样了。 现在，高手的笼子就在陆五手上。前面说过，虽然这种抗魔金属比较软，但是那也是和其他金属对比，比如说钢铁而言的。这么一个笼子，凭借陆五的力气是绝对无法破坏的。所以凯查哥亚特没有把笼子再一次挂在高高的屋顶，而是任由它放在陆五手里。 凯查哥亚特确实是可以放心的，因为正如前面说的，这种金属最初的作用并不是用来对抗术士的魔法，而是用来囚禁神明。被关在笼子里的高手各方面的能力都被降低到了极限。比方说高手原本拥有相当出色的感知范围（虽然说没有人类的视野远，但是因为可以无视障碍，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视力更好用），但是现在，高手就像被戴上眼罩一样，感应的距离小得夸张。基本上也就是能看到周边三五步的范围了。 除此之外，它也基本丧失了精神感应的能力。现在陆五已经知道，其实不需要吃掉神能，高手也具备精神感应的能力（无需通过蓝牙耳机）。但是它的情况和琥珀正好相反。琥珀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在精神感应的时候，陆五感觉琥珀是拿着一个大喇叭在他耳边喊。但是高手的力量却太弱，以至于将自己完整的思想传导给陆五是一种很耗费精力的行为。所以高手并不乐意这么做，而是尽量的通过蓝牙耳机来进行私下的交流。 当然了，那是正常情况下。如果说平时高手还能够费力的进行精神感应，那么现在的高手已经完全丧失了这个能力，就和一个正常的手机没什么区别了。 这就是囚禁神的囚笼——只要关进去，神的什么招数都不好使了。 “这么说……现在没有任何办法？” “那孩子对我满腔怒火，”高手低声叹气的说道——现在，陆五既没有蓝牙耳机，高手也丧失了精神感应的能力，所以他们的就恢复到了最原始，对人类而言也最常见的方法来交流：声音。高手使用手机的喇叭进行发言。“恐怕一时半会之间，他是不会放我们自由的。” “真的没办法吗……” “抱歉，搭档。”高手说道。“并不是我刻意想要隐瞒……但是……你知道，并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是，有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明白。”陆五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未真正意义上的生气，最多也只是略有点不满。毕竟，从双方见面开始到现在，一直以来高手虽然隐瞒了很多东西，但是始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高手从来没做任何对陆五不利的事情。 事实上，若非高手的帮助，陆五觉得自己活不到现在。早在被绑架的时候估计就有生命危险了吧。再说了，换个角度，陆五并不是不能理解高手的顾虑。神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强大的时候，如凯查哥亚特，可以无比强大，可以拥有无数的仆从，掌控庞大的力量，甚至自身就能随意动用强大的超自然力量。但是一旦失去权势（如高手当初一样），就连独自生存下来都很难。高手自己也承认，若非得到陆五的帮助，它那个时候没办法独自在地球上生存。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也曾经有过野心勃勃，想要称霸一方的时候。”高手说道。“但是后来，我失败了。”它叹了口气。“然后我发现，也许我不合适做一个统治者。因为我做不到真正的冷血无情。那孩子说的对，我放弃了复仇的念头。其实我也是在以太之海中慢慢游历，见识过诸多世界和文明之后，才最终领悟了这个道理。” 若非凯查哥亚特点明了高手的身份，陆五怎么都不会想到高手所说的就是它过去身为神明，坐拥无数信徒的时候吧。 “那个，高手，你过去也是……” “嗯，和那孩子说的一样，我过去是一种和人类很相似的生物。”高手回答。 “那个，人要怎么才能成为神明呢？” “搭档，如果你想问我封神之路，我告诉过你，封神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先不提这条路上要面对的种种艰难困苦，就算是上面有人提携，下面有人支持，一切顺顺利利，不发生各种意外……就算是那种情况下，失去的也远比得到的多。或者我可以这么直接告诉你，就算你铁了心，发誓发愿，不顾一切也没用。因为你连最基本的素质要求都达不到。就算踏上这条路，你也注定徒劳无功。而且就算成功也没什么意思——我以过来人身份可以向你保证，永生不死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到底神明是什么呢？从科学角度来说。”陆五还是很好奇。 “搭档，你问倒我了。”高手说道。“在这方面，缺乏实际的证据……这么说吧，我只能根据我的理解，提出一个假说：封神之路，就是生物升维的过程。” “升维？” “嗯，从一个较低的维度提高到更高的维度……要形容的话，就是那副画。”陆五抬头看向前方的话，前面说过，那是一头摇头摆尾，卖弄威风的老虎。“那头老虎从画中走出来，变成一只和你能够接触的，现实中的老虎。” 陆五觉得有点难以想象。“但是，老虎怎么能脱离了画呢？”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基本的结构都不一样。现实之中的老虎是血肉之躯，是水份和蛋白质……而画里的老虎……它只是一些颜料墨水而已。” “说的对，搭档。”高手回答道。“所以升维到更高维度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知道。甚至可能到了高纬度就直接灰飞烟灭也说不定。所以神的最终状态，也就是现在我这个样子，并不是升维，而是停留在最后一步。搭档，你应该能明白，我在物理上是不存在的。” 确实如此，这一点陆五早就确认过了。虽然高手事实上存在，但是在物理角度来说，它是不存在的。如果说人类思考依靠的是大脑，谁能说清楚高手思考又依靠什么？ “神已经具备离开自己维度，升华到更高维度的条件。但是，”高手说道。“我们强行把自己留下来，依靠着物质和能量，将自身绑缚在这个维度之上。所以神没办法脱离物质和能量，我必须寄托在固体之上，并且用能量维持自己的存在……如果这两个条件不具备，我就会如气球飞天一样，升到高纬度去了。”如果高手是一个人，他一定会做出一个摊手的动作。“然后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很可能就像这只老虎一样，从画上下来之后才发现它的身体是由颜料组成的，不是蛋白质和水份，所以瞬间散落成碎片，灰飞烟灭，不复存在。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升维之后的神就不可能回来。对于这个维度，这个以太之海而言，神就死了。” “原来如此，所以神具备的那些力量……是超越维度的。”陆五想起高手那种神秘的感知，无视任何障碍的能力。但是如果用这个角度来解释那就很正常。这个世界的一切障碍都挡不住来自更高维度的目光。 “那个，高手，之前那个神俑是什么东西？”陆五换了个话题。“凯查哥亚特想要用它和术士们战斗呢。” 第两百七十三节 凯查哥亚特9 “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高手回答。“按我说，其实你可以把它当做可以可供神明遥控的机器人。” “很强吗？” “很强！”高手再次叹了口气。“那是神明的凡世化身，是神最强大的形态。它不仅本身可以具备极其强大的速度和力量，更重要的是它可以作为神力投放的基础。在神俑所及范围内，神可以自由使用自己的力量，只要是他自身具备的力量，都可以随意施展。换句话说，就算说那是它的实体身躯也不为过。其实称为神俑也不合适，按照地球上的说法，你可以干脆叫它‘法身’。” “此外，由于神没有实际形体，所以当需要在信徒面前展现真正姿态的时候，要么就是幻觉，要么就依靠神俑。那些传说中的神亲自和凡人交战之类的神话都来自于它。当然了，它有多强归根结底是源自神明本身。我不知道那孩子积聚了多少力量，没法估计。如果是正常的信仰可以进行推测，但是既然那孩子进行了大量活祭的话……” 陆五亲眼看过增长天在祭坛前献祭的场面。好吧，其实那场面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夸张，只是颇有点诡异。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很明白活祭到底意味着什么。 地球上也有将猪、羊、牛、马之类牲畜杀掉献祭给神明的仪式，陆五也多次看过所谓“三牲供品”的场面。不过他还是尽量避免去想象活祭的内容不是动物的情况——虽然之前他就隐隐有听说过了。 “很强的话，也就是说有凯查哥亚特有胜算？”陆五问道。 “搭档，你真心没见识过术士们的力量。”陆五已经不去记高手到底叹了多少次气了。“也不明白一个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能如此简单的将其击败的话……”高手说道。“那我现在就不叫高手，而叫做凯查哥亚特了。搭档，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改个名字是轻而易举，并不费力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能够拥有的东西本身就已经不多，名字是很重要的。” 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根本打不赢吧？ “你的意思是……”陆五不是不相信高手的判断，但是却又觉得差别太大了。高手显然对凯查哥亚特获胜的几率不抱希望。但是偏偏凯查哥亚特很显然对自己的胜利充满信心。“可是你刚才说很强的。” “是很强，”高手说道。“如果以一对一的情况，我对凯查哥亚特取胜的几率非常看好。神很少有擅长战斗的，但是以凯查哥亚特现在掌握的能量，对付一个术士也应该没问题。但是那说的是单挑。而术士的数量可不是一个两个。搭档，我应该说过类似的话吧？” “等等，”陆五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神是不会受伤的，对吧？” “是的，没错。” “就算神俑被破坏了，对神来说也压根无损根本，不是吗？可以理解为仅仅是一件工具被破坏了，对不？” “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通过大量制造神俑来作战就行了，不是吗？” “哦，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误区，第一就是法身，或者说神俑有一个特点，就算是神也不能同一时间操纵多个，只能拥有一个。如果看到了复数的法身，要么是不同的神明，要么就是某种幻觉或者假象伪装。” “就算是一次只能操纵一个也没关系啊，”陆五大声的说道。“可以一个个轮流上，反正按你说的，反正就算被破坏了也不会对神造成真正的伤害。” 无限车轮战……就算是一整个术士军团也好，只要一点点的磨掉他们的力量，也终究有胜利的一刻不是吗？再加上凯查哥亚特自己拥有很强的机动性，女妖之门也是一个足够大的地方，陆五想不出有什么办法破解这种战术。 “不不不……搭档，问题是……根本不会有复数的法身。因为如果有制造第二个的余裕，那不如用来加强第一个就好了。简单的来说，法身是可以无限加强的。” “啊……” “而且，作为人间的化身，神明的实体，操纵神俑虽然是一种遥控，但是要花费神的绝大部分精力。搭档，你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被关在这里吗？” “这是因为……” “在这个地方，那孩子精心构筑的巢穴中心，原本它根本没没必要把我们关起来的不是吗？”高手说道。“只要它分出很小的一部分精神，就能把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这种情况下，任由我们自由活动才是常态不是吗？” 说起来也对。这又不是地球，这是一个超自然能力横行的世界。现在的陆五已经明白，神其实就是一台运算速度无上限的电脑——脱离的一切物理上的速度限制，只要它能量充足，神就能将自身思维速度无限提高。所以哪怕同一时间有千万人向凯查哥亚特祈祷，凯查哥亚特也可以同一时间做出反应和回馈。 用魔力强化大脑的话，会让思维速度提高上许多倍。这已经让陆五深有体会了。但是诚如高手说的，那终究只是“开发潜力”的程度，是存在不可跨越的物理极限的。但是凯查哥亚特是没有极限的。要说明这个事实其实很简单，哪怕是之前对陆五进行的那种心灵感应的交流，那也不是完整的凯查哥亚特，只能说是凯查哥亚特庞大的思维能力中很小的一部分。但是仅仅是凯查哥亚特极小的一部分精力，就足以和陆五、高手两个人同时进行交流了。 “所以，现在的它已经无暇关心我们的行动了，这就是为什么那孩子会把我们两个关起来的缘故。”高手说道。“也许现在应该在……战斗之中。” “那个，法身用什么来战斗呢？”陆五突然想起之前看到过的那个身躯，凯查哥亚特的法身显然赤手空拳，不携带武器的。 “速度和力量，”高手回答。“还有神力。搭档，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神力可以很容易的转化成各种能量。不过我可能没告诉过你，神力真正的奥妙在于……作为一种高维能量，它转化为现实中的能量的过程中，可以不受到空间，也就是传输距离之类的限制。以我的理论，这个力量就叫做高等神力：神焰。” “啊，这个……”陆五有些理解过来了。简单的就是可以无损的把能量传送到目的。虽然听起来那似乎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细细的一想就能明白，这是相当可怕的能力。因为哪怕是区区一根蜡烛燃烧的能量，要是能够直接烧灼大脑的话，也能够很容易杀死人类。因为归根结底，人类，或者说绝大部分自然进化出来的生物都是遵循着“将最脆弱的部分保护起来”的原则的。生物的身体内有很多弱点，比方说神经、大脑之类。只需要很少的力量就能对这些弱点造成严重破坏。但是这些弱点都是被放置在安全的位置的。脑子脆弱，所以有坚硬的颅骨保护；神经脆弱，所以藏在坚固的脊椎里面；肺部脆弱，所以发展出了肋骨胸腔，将它尽可能的保护起来。如果能够无视这外部的种种防御，能够直接接触脆弱的嫩芯的话，就算用想象也能知道杀伤效果会非常的强。 “搭档，我说过，神是最好的工程师，最杰出的科学家，最睿智的学者，最优秀的统帅，也许还是最高超的政治家和阴谋家，但是神并不是出色的战士。”高手说道。“不过，如果一个神真的打算亲自上战场，特别是拥有法身作为依托，那么它的力量依然是十分恐怖的。而且，这也并非绝对，有极少数的神能够精通战斗之道……” “高手，你不擅长战斗吧？” “虽然这么说很惭愧，但是我确实不擅长战斗，不然的话也不会输掉并被流放。”尽管过去高手从未提及此事，甚至对陆五隐瞒了真相。但是既然现在陆五已经知道了，它也就对于这个事情并不隐晦。“不过那孩子的情况我就不了解了。搭档，我要说明，从它诞生开始，它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他究竟是否擅长战斗我并不了解。” “那……什么叫做善战的神呢？” “我只能说，这是一种天赋。”高手如果有手，那肯定会摊摊手表示无奈。“比方说，那位国画大师，”它所指的就是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张猛虎图。“和你一样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但是他能画出这种画来，而你却完全做不到。” “总之，搭档，”高手说道。“等到那孩子输掉战斗之后，我们依然有机会的，不是吗？” “等等，高手，我明白过来了。”陆五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个法身打不过冥月术士，但是如果有多个法身的话……事情就会不一样，不是吗？”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法身需要消耗极大的精力，以至于操纵两个完全不可能……” “可以有不同的神。”陆五说道。“就像你和凯查哥亚特一样，凯查哥亚特不照样可以……再继续产生几个孩子吗？”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如果凯查哥亚特“生出”了多个孩子（正如高手生下凯查哥亚特一样），那么情况会怎么样呢？显然胜算就完全不是高手所预测的了。 “这个是不可能的啦。搭档，按照地球上的说法。”高手回答道。“那就叫做‘雅典娜是一个处女神’。” 第两百七十四节 凯查哥亚特10 “雅典娜是个处女神？” 虽然陆五对神话涉及不多，却也明白雅典娜是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神系之中主神宙斯的女儿。整个奥林匹斯神系的那一大堆神，内部的男女关系混乱得简直就像一团乱麻，**的有之，劈腿的有之，相爱相杀就更多了。主神宙斯更是出了名的色狼，到处勾搭，连凡人的女性也不放过。生下来的孩子一大堆。当然了，按照科学的说法，这种神话揭示了早期人类社会的内部混乱的婚姻现象，是现实情况的真实反映。 不管怎么说，在奥林匹斯神系的那么一堆神里面，偏偏有那么一位出污泥而不染的。那就是著名的雅典娜，智慧和战争的女神，她是一个官方强调过的处女神。其实奥林匹斯神系里没绯闻的神不是没有，但是其他的都是那些长得对不起观众的，或者七老八十没吸引力的，又或者精神方面有洁癖，当然还有特定的经历导致感情受伤之类。 唯有雅典娜，按照神话里的说法，那是又聪明又美丽又健壮又年轻，又没有感情受伤或者精神洁癖。以奥林匹斯神系的放荡作风，这么优秀的女神，往好里说那完全可以面首三千，裙下之臣无数，往差里说那也可以找一个足够水平的老公，过着贤妻良母，有机会了劈一下腿的好日子。但是偏偏雅典娜却是洁身自好，是一位处女神，半点绯闻都不上身，但是与此同时，这位女神又不躲避男人的倾慕。 不过，关于雅典娜的神话陆五虽然说是知道，但是完全理解不了高手想要说什么。 “搭档，按照我的观点，假如地球上真的存在过奥利匹斯诸神——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是虚幻的神话传说，不是幻想，而是曾经真正曾经存在的神——那么这个神话是有可取之处的，或者说是符合我的认知的。你知道，奥利匹斯诸神之中，雅典娜是宙斯的女儿，但是雅典娜没有妈。这很其他所有的诸神都不同——她是宙斯独自生出来的。” 确实，神话之中，宙斯是因为头疼，所以劈开了自己的脑袋，一位体态婀娜、披坚执锐的美丽女神从裂开的头颅中跳了出来，这个女神就是雅典娜。 “你的意思是，凯查哥亚特……没办法生出孩子来？”陆五终于领悟过来了。 “对，我可以，但是那孩子不行。”高手回答。“所以雅典娜注定是处女神。” “啊……”陆五明白过来了。总之，哪怕到了现在，高手依然不看好凯查哥亚特的结局。 “搭档，你应该也能明白，他为何要把我们囚禁在这里吧。”高手说道，“别看那孩子装出很有自信的样子，但是……没用。” “真的赢不了？” “赢了也没用。”高手回答。“或者可以这么说，如果真的把这支军团全歼，那么冥月一方肯定会采取最激烈的手段……你明白的。” “时空崩解？”陆五想起高手说过的。 “是的，甚至可能将女妖之门整个地区从这个世界上抹消，一点碎渣都不剩下。可千万别以为术士们不敢这么做！”高手说道。“所以，虽然说经过了种种波折，但最终的情况依然不变。将我们关在这里，就是为了最终那一刻。” 还是要到地球去吗？陆五想着这个问题。不过凯查哥亚特之前可是非常高傲的把这个提议不屑一顾的。那么到了最后的时候，它会真的低下头来，重新主动提及此事并最终做出妥协吗？按照陆五个人的看法，从说话的方式来看，凯查哥亚特似乎宁死不屈的。它在冥月术士手里受够了屈辱，所以已经决心死战到底。 但是话又说回来，陆五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凯查哥亚特把他们两个软禁在这里，显然有着某种特别的作用和意义。 除了通向地球的门票（凯查哥亚特显然不知道那道门已经捏在自己手里）之外，陆五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和意义。 …… “这是什么？”术士们第一时间结束了对话。作为士兵，术士们也有这严格的纪律。战斗时候每一滴魔力都是异常宝贵的，所以平时必须依靠声音来交流，只有战斗开始以后才允许使用魔力进行精神方面的链接感应。 “敌人！”在精神链接中，有人做出了结论。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人型的黑色影子，体型要比普通人类稍微大上一圈。看起来像是某种人型机器人或者干脆就是外骨骼装甲。 它的暴露是偶然的，完全是因为灰尘大面积洒下而暴露。不过在暴露之后，黑色影子显然就没有隐匿的兴趣了。他迈着并不快的步伐，朝着这边走过来。虽然黑影赤手空拳，没携带任何武器装备，但是那种姿态之中的敌意简直昭然若揭。 “辉月术士？机器人？毁灭者？”几个不同的判断在精神链接之中传播着。但是不管是哪一种，这些冥月术士都没有后退的打算。 也没有必要后退。 可千万不要误会一群术士的力量和一个术士的力量的区别就是简单一加一等于二，在严格的纪律和千锤百炼的训练之下，术士们能够完成独自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的战术配合，发挥出远超想象的力量。 当然他们只是一支斥候部队，没有携带重型战斗装备，但是却也不会不战而逃。 敌人应该不是人类，因为术士们将自己的听觉强化之后，完全听不见黑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更别说机械运转必不可少的轻微震动了。这是很常用的技巧，因为人类战斗之前都会心跳加快，血液流动加速——可以凭此判断敌意的强弱。不过那个黑影身上的只有绝对的死寂。 不是人类，也不可能是这个世界常用的外骨骼装甲……那么结论就很简单了，是凯查哥亚特制造的某种战斗机械？或者干脆就是生物武器？ 很多术士们都鄙视武器，而将自己的魔力视为最优秀的武器。但是作为军队，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要接受武器战斗的训练。敌人那种迟缓接近的动作给了他们机会。 斜刺里最靠前的那个士兵举起手里的枪，这是通用步枪的强化版——原理相通，但是枪身更大，材料更精良，细节上的设计更为完美，当然武器的威力也理所当然的随之增强。 一连串的子弹在空气的推动下发射出来。陶瓷小弹丸以可怕的速度打在黑影身上。不出所料，这种程度的攻击完全没有任何效果，黑影的脚步甚至没有稍微慢上一点点。当然这只是一个试探性的手段，不要说是凯查哥亚特的异域科技了，哪怕是这个世界的外骨骼装甲，只要是甲稍微厚一点的，基本上都免疫这种程度的攻击。 但是还是有一些难解之处，因为那个机械表面似乎并非金属。子弹打上去既没有声音也没有火花，似乎像是被那层黑暗吞噬掉一般。 “电磁炮！” 如果陆五在场，估计就能认出那些被冥月术士们拿在手里的正是高手设计的，简化版的电磁炮。它虽然变小，变得可以被单兵携带而不会显得累赘，但是实际上这种武器和它臃肿的同类相比，减少的只是持续射击的能力，而非子弹威力。这种东西正面命中，就算是主战型的外骨骼的正面防护装甲也难免被击穿。 依然没有任何效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黑影被电磁炮命中的时候，似乎稍微颤动了一下。 黑影已经接近到一个比较危险的距离了。 按照行之有效的经典作战策略，前排的术士开始尝试使用第三律的魔力将对方举起来，从而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当然这依然是一种保守的，试探性的作战策略。 黑影从魔力之中“滑”了过去。 这不是魔力无效，而是黑影在魔力刚刚及体的那一瞬间，突然爆发性的加快了速度。如果将魔力形容为一只手的话，那么对方就是在手指刚刚接触但是尚未发力那一瞬间，擦着指头掠了过去。 这种瞬间的爆发力并不是正常生物能达到的，凶猛的简直就像被猛踩下油门的火箭跑车一样，直接朝着距离最近的那个术士扑过来。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肯定是反应不及被冲个正着。但是术士们在发现敌人的第一瞬间，就已经将第四律的魔力灌注全身。他们的思维速度远远超过普通人类。所以黑影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却也没快到让术士们反应不及的地步。 黑影伸出手来，一把抓向对方。然而冥月术士已经做出了跳跃后退的动作。按照人类本能具备的预测能力，他应该是可以完全避开对方这一抓才对的。 然而，术士的身体在空中，动作稍稍的窒了一下。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短短一瞬间的破绽导致了很严重的后果。黑影抓住了自己的猎物，然后，就像搂抱情人一样将他抱在怀里。 紧接着响起的那种骨折的脆响让人情不自禁的脊梁发麻。黑影的力量显然大大超越了第四律魔法。当那个术士落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他已经没救了。全身折断的骨头已经刺入了内脏。事实不止如此，不止骨头，脏器应该在刚才的挤压之中被强行压爆了才对。 到此为止已经没有任何试探的余地了。一个高阶术士已经在瞬间被秒杀，这种赤裸裸的敌意已经不需要证明。 “你是谁？”有人用声音喊道。 “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黑影停下来，发出一阵不祥的笑声。“明明你们是来杀我的，居然连我是谁都搞不清楚？” “凯查哥亚特？”精神链接里面，不止一个意识发出了惊呼。 这个宣布显然极大的扰乱了术士们。这是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不是说凯查哥亚特是没有实体的精神体生命吗？但是这个显然是实体。 而且，凯查哥亚特这样有恃无恐的独自出现，让人瞬间萌生退意。每个人都知道凯查哥亚特坐拥大军，这意味着如果不是有极大的把握的话，也不可能这样亲自上阵吧？ “撤退……啊……”领头的那个术士在精神链接之中刚刚下达这个意志命令。然而，接下去仿佛有一把灼热的餐刀，直接插入了他的脑海，让他发出痛苦的哀嚎。 “想跑的话，已经太迟了！”凯查哥亚特冷冷的说道。不止他一个人，四周其他的术士们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发出惨叫。 第两百七十五节 凯查哥亚特11 琥珀从凯查哥亚特的机器人里面钻了出来。 这只是军团的一支小小的斥候小队罢了，总数也不过六七个术士。这种程度的战力对军团而言自然是一股非常小，以至于在指挥官眼里微不足道的力量。从来没听说过一支斥候小队被消灭会对战略战术有什么影响的。但是哪怕如此，这也是六七个高阶术士。 六七个能够至少使用第三律魔法的强大术士。 藏身在凯查哥亚特的外骨骼装甲（这东西应该叫做外骨骼装甲吧？）里面，琥珀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基本上就是藏在里面不用动。她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按照凯查哥亚特的约定，就是在凯查哥亚特专注于战斗的时候，辅助外骨骼装甲行动。 完全说不清楚这玩意的动力来自什么。因为现在的琥珀已经可以确定，它就是一个空壳。说白了，就和雕像、木偶诸如此类完全一个样，除了外壳之外，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自己的动力系统。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就在于它的构成材料非常特殊。这是一种琥珀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的物质，既不像金属之类自然界提炼出的原料，也不像是人工合成的，但是足够坚固。 凯查哥亚特能让这个空壳动起来，不是那种如牵线木偶一样的行动，而是如一具配备了能源系统、动力系统、缓冲系统、冷却系统、控制系统还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一大堆系统的外骨骼装甲一样自由行动。不止如此，它的“动力”大得惊人。要形容的话，堪比那些工业使用（而非战斗）的超大型外骨骼装甲。 如果琥珀不是这样亲身感受过，她一定会认为这玩意应该是一台人型机器人，内置高科技的强力能源动力系统，而非这么一具空壳。 但是凯查哥亚特并不能随时操控着它。这句话的意思是，当凯查哥亚特要使用它的超自然能力的时候，这具外骨骼装甲的操作必须由琥珀在里面代劳。她现在终于明白凯查哥亚特需要她了，因为凯查哥亚特使用那种力量战斗的时候，它就不能同时操纵这具外骨骼装甲，这个时候，琥珀就需要在里面，控制它——就和一个人穿着一套全身盔甲行动一样的原理，事实上这幅盔甲虽然重，但是对于一个术士而言却压根算不上什么。 从外面来看的话，大概压根无法判断出这么一具外骨骼装甲居然有两个操作者吧。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凯查哥亚特的力量——作为一个第一律的术士，琥珀很清楚术士究竟何等的强大。 但是就是这些强大的术士，就在一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第一个术士是确确实实的遭到了意外的突袭——冥月术士也是排出了小队作战以众击寡的典型队形。其中一个（应该是最擅长近战的）在前头当盾，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和火力，并且作为测试敌我战力差异的探子。其余人以一种看似不规则实则很科学的队形，从各个方向牵制敌人。 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没有任何用处。如果说第一个是因为不适应凯查哥亚特的战斗风格而遭到秒杀，那么其余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伴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六七个术士全部躺在地上，只剩下抽搐的份。 外表无伤，但是显然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不，不止是失去行动能力，而是垂死了。琥珀清楚的看到一个冥月术士因为缺氧而脸色发青，虽然他在竭尽全力呼吸，但是他的肺好像根本吸不进气体。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高阶术士肯定拥有第四律的魔力，这一律的魔力可以自由操控血肉之躯，这意味着哪怕这个术士哪怕肺部或者呼吸道受伤，只要他的大脑依然还能运行，就能通过魔力操控身体强行进行呼吸。 但是眼前这个术士……就连操控魔力的能力也丧失了。他只是在遵循生物的本能，张大嘴巴渴求着氧气，但是不管怎么样也吸不进去。 其他人的表现形式略微不同，但是全部都是奄奄一息。 完全不知道凯查哥亚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它就是做到了。而且，琥珀很确定，一次对付七八个人并非是凯查哥亚特的极限。或者说，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底气，凯查哥亚特才敢于单身赴敌。 “小术士，我特意安排的不错吧。”凯查哥亚特通过精神感应向她说道。虽然她已经知道这具不知名的外骨骼装甲只是一个空壳，对凯查哥亚特而言最多也只能算作一个寄托之物，但是此时确实感觉到凯查哥亚特就在这幅空壳之中。“吞噬的理想使用时机其实并非要等对方彻底死透，在于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之后就必须准备了。正确的说要有一个等待的过程，等待对方魔力之源失去控制，逐步消散之前。因为术士的力量之源并不是彻底死透之后才逐步消散的……这意味着可以吞噬到更多的力量。” “吞噬……你为什么懂得吞噬？”琥珀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简单，因为这个魔法是我发明的。”凯查哥亚特回答道。“小术士，被你们称为魔法的这种力量虽然神秘，但是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傲慢，但是因为它拥有的力量和智慧，所以哪怕如此姿态也很难让人产生厌恶，相反敬畏会更多一点。“对于曾经通晓无数超自然之力的我而言，想要对其进行研究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为什么要……发明出这种魔法来？”琥珀突然想起那个被她杀死的光头。还有被光头杀掉的白灰。这个魔法可以说就是那个悲剧的源泉。当然，在其他的地方，琥珀无法接触的地方，肯定发生了更多的悲剧。 当然你也可以说魔法是无辜的，正如刀子是无罪的，有罪的是人类的野心和欲望。但是问题是，没有这个魔法就不会引发那么多不必要的伤害和杀戮了。 “哼，这可不是我想要的，事实上我对魔法的兴趣并不大，将其从概念上理解之后我就毫无兴趣了。”凯查哥亚特回答。“但是有人和我达成了一个协议，因为他希望增强自己的术士的能力。通常而言，这是绝不可能的。但在对于洞悉魔力本质和真相的我面前，这种事情并不太困难。于是我很快开发出这个魔法，而他也如他希望的那样，得以提升自己的力量……” 凯查哥亚特不再说话，但是哪怕是精神交流，琥珀也能感觉到对方那种激昂的情绪。凯查哥亚特在愤怒，或者害怕，亦或者是憎恨。总之是一种比较激烈的情绪波动，在这种心灵交流中不自觉的泄露给琥珀。 …… 人们常有这样一种体会：忙起来时间根本不够用，闲下来时间却打发不光。 陆五现在就深刻的体会到了后者。 凯查哥亚特显然没有考虑过陆五的精神需求，最多也只是挂了几张国画供他欣赏而已。说起来这件事情也很奇怪，完全不知道凯查哥亚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画的资料。 食物会莫名的出现在餐桌上——当然了，对于已经见识过足够多超自然能力的陆五而言，这已经不能引起什么惊讶了。 现在打发时间的唯一办法就是和高手闲聊。凯查哥亚特对他们两个也是暂时不闻不问的态度。就算他走到神座之间，来到凯查哥亚特实体之下（当然，所谓实体也就是凯查哥亚特所凭依之物，也就是那个看上像是个金属箱子的固体了），凯查哥亚特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不过它也确实无需任何反应，因为陆五什么都做不了。 正如书上说的，人类最大的能力就是制造工具。当人类赤手空拳没有工具的话，其力量实在是乏善可陈。别的不说，就算陆五想去把凯查哥亚特的实体拿下来，他也爬不上去啊。 陆五试过，确实爬不上去。那根宛如石笋一样的柱子很光滑，根本不受力，除非是魔力戒指在手，否则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高手判断凯查哥亚特肯定在用神俑和术士们交战，否则的话，哪怕它不在意，也会对陆五做出这种威胁性的动作做出反应才对。只有实际控制着自己法身的情况下，神明才会没有余力关心其他东西。 “但是那孩子还是太急了啊，”高手叹息着。“那个神俑制造得太急了……” “你能看出来？”陆五问道。 “是的，我当然能。”高手说道。“我推测那具神俑的制造时间……嗯，差不多就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吧。它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制造的。如果我是他，我会宁可和冥月虚与委蛇更长时间，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建造更好更完美的才对。” “对了，”陆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只能操纵一个法身呢？是某种天然限制？” “这个很难说明，但是搭档，操纵那种东西的时候，并不是像摆弄牵线木偶，位于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用细线控制着它的一举一动。而是类似于附身，将自己的整个意识降临在法身之上。在那一刻，法身就是你的实际身体，和你，和曾经的我，没什么区别。你知道，神之所以能够同一时间掌控无数的念头是因为没有受到物理方面的限制。但是一旦和神俑结合在一起，神在这方面就会受到极大的削弱，你可以理解为神明降临凡世，就和人一般无二。” “根本没必要！”一个意志突然冥冥中降临，凯查哥亚特回来了。“已经够用了。” 第两百七十六节 凯查哥亚特11 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随着凯查哥亚特的意志回归，它再一次轻轻松松的在三个人之间串起了一个精神链接网络。就如上一次一样，形成能够彼此传达思想进行交流的网络。 在没有凯查哥亚特的时候，虽然陆五也能感觉到这个名为“神座之间”的地方有着超自然能量涌动。但是这种能量和他是隔开的。这一点和魔力完全不同。他无法对这种能量施加什么影响——就像流水或者空气一样，你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尝试把它给掌握在手里，那它只会在不经意从你的指缝之间流走，连掌握都无法掌握，更别说使用了。 通过这种精神链接，陆五能够微妙的感觉到凯查哥亚特情绪的变化。这是一种兴奋和喜悦的感情。 神的喜悦可以分享给他人，特别是他的信徒。虽然陆五不知道凯查哥亚特的喜悦来自何方，但是哪怕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和那具法身有关。高手猜测凯查哥亚特是去和那些术士们作战了，如果这个猜测可信，那么凯查哥亚特赢得了胜利。 至少也是初步的胜利。 “听我说……”高手依然不死心，但是不管它想说什么，凯查哥亚特都没有给它说话的机会。很显然，这个凯查哥亚特构筑的思维网络之所以把它联进来，并不是为了让它发言的。凯查哥亚特狠狠的把高手的话给掐断了。 虽然这只是一种精神领域中的感受，但是陆五却不自觉的想起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突然之间下巴上挨上重重一拳，从而被打断发言的情况。 “小偷先生，”凯查哥亚特终于开始说话了。“我有个提议，愿不愿意听一下？” 这是他再次使用这个特定的称呼。现在陆五已经知道凯查哥亚特之前“分意识”之说应该只是一个谋略。 陆五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不听”这个权利。 “丢开那个怂货，”凯查哥亚特说道。“选择我来做你的搭档吧！” “你……”高手想发言，奈何被凯查哥亚特死死按住，愣是没办法说话。 如果说凯查哥亚特提出这个提议是让陆五惊讶，那么他无疑获得了极大成功。因为陆五的脑子半天都转不过弯来。 “你是说……” “我，”凯查哥亚特在精神的领域内一字一顿的说道。“代替那个怂货，做的你的搭档！” 陆五可并不觉得自己魅力无穷，全身充溢王霸之气，导致小弟们遇到就纳头便拜。事实上，哪怕确确实实真的有存在这种“王八之气”，陆五也觉得这种魅力也不可能跨种族发挥效力啊。 “首先你要明白，我比那个怂货好上太多。”凯查哥亚特等到陆五的脑子稍微转过弯来一点才说道。“首先，我没有它那么怂。我可以在一个满是敌人的环境下打下这样的局面，比那个只会逃跑的怂货不知道强了多少。小偷先生，想想看，如果你遇到危险，那个怂货最多为你哭几下鼻子，而我却能保护你，帮助你。” 高手显然是想说话，但是现在的它和凯查哥亚特有着力量上的悬殊差异，所以它就像是被老虎踩在爪下的兔子一样，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处。它一点心灵信号都传不出来， “就算不考虑这种特殊的情况，”凯查哥亚特开始谆谆善诱，“那个怂货能给你的东西也很有限。他受着层层束缚，而我却自由自在，没有任何枷锁缠身。” “什么意思？”陆五只好表示自己不懂。 “束缚，誓言的束缚。”凯查哥亚特说道。不过，他马上就确认陆五是确实不知道。“啊，亲爱的父亲，您的保密工作真的是做得太出色了，让我望尘莫及。”不等高手做出任何答复，它就再一次将注意力转向陆五。 “小偷先生，”凯查哥亚特用一种略带戏谑的口吻——实际上就是他的意念之中掺杂一丝戏谑的情绪——说道。“你不会以为，胜利者会无条件的放走失败者吧？哪怕是流放……虽然我对地球历史不熟悉，但我相信在地球上，因为战败而失去了领土和人民的国王对于胜利者依然是一个威胁。所以，除非是掌握的极大的信心和优势，或者有着强大的阻力，否则的话是不可能放过那位失败的国王的，不是吗？就连注定不免一死的凡人都不能被放过，那么，为什么永生不死的神灵会被放过呢？失败的神灵如果能吸取教训，那么他卷土重来的时候，至少从理论上而言，会比过去更难缠，更危险，对不对？” 陆五不得不承认凯查哥亚特说的完全正确。所以，将战败的高手放逐看起来确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高手依然拥有进入各个世界的能力。 “因为理由很简单，就是这个。”凯查哥亚特将一段信息直接送入陆五的意识之中“初等/中等/高等神力：神誓。” 对于这个神力的解释也非常的简单：“神可以说谎，但是不可以违反自己发下的誓言。而且，不必担心神会玩什么文字游戏。” 原来如此…… “现在明白了吧，小偷先生。”凯查哥亚特说道。“虽然他是一个怂货，但是面对着伤害，选择了逃避而不是对抗，其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着这个因素。同理，”他强调。“他受到的约束是如此的大，所以不可能给你更多的帮助了。而我则可以把你送上权势和荣耀的巅峰。” “在这个世界？” “也可以是地球。”凯查哥亚特没有身体，否则它一定在耸耸肩。“随你喜欢。” “那么，你先帮我解除你施加的这个诅咒吧。”陆五试探着问。 “哦，这个，你可以问问我的怂货老爹。”凯查哥亚特稍微放开了一点高手。“他居然连这个都隐瞒了。我早就帮你解除了。是的，小偷先生，最初的时候，我确实有那个想法，想要让具备穿梭时空能力的你作为我万不得已时刻的退路。但是你知道，那只是一种保险措施，我很快就明白，我根本不需要退路。我会赢的。”他的意念之中充满了自信。“女妖之门只是一个开始！表面上，我被限制在这个小小区域之内，但是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他们都将目光集中到女妖之门，看着我创造出来的军队和那些科技造物，却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的力量，我的信徒们正在慢慢遍布整个世界。我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渗透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是的，”高手的一丝意念传入陆五的脑海。“你的诅咒已经解除了。不过搭档，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从一开始，陆五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暂时避开地球上的危险。后来被凯查哥亚特施加了诅咒才不得不长期留下来。现在他已经达成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好消息来得太迟了。因为现在就连穿梭时空的那个徽章都已经落入了凯查哥亚特的手里了。 凯查哥亚特的意念变得更强劲，就像人说话的时候因为情绪激烈而让声音高昂一样。“看吧，我会胜利，我会征服这个世界，而你可以和我一起作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万千凡人，乃至于术士，都必须在我们面前俯首屈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估计凯查哥亚特一定不知道地球上有这句格言。因为虽然凯查哥亚特说的很动听，但是陆五心中要说没有波动，那是假的。但是，比起波动来，疑惑和恐惧的情绪反而占据了上风。 只要没有利令智昏，有着正常的理智，就能知道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是凯查哥亚特的囚犯，而凯查哥亚特现在提出来的条件，简直就像是做梦或者神话。 陆五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不管是按照地球的标准还是按照瓦歌的标准——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不管是智力体力魅力方面都没有特别的优势，平凡得一点价值都没有。再说了，面对凯查哥亚特这样的神明，好像人类的一切优势都没有什么意义啊。再牛逼的人，也不可能让自己脑子的计算能力超过大型计算机，同时处理几千几万个事情。 “为什么？”陆五反问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选择我？” 陆五个人觉得，凯查哥亚特不管选择其他任何一个人，估计那一位都会一口应承下来。无需任何代价，就能得到一位神明——掌握着无数的力量和智慧，拥有不可思议能力的超凡存在——的青睐。 “很简单，你是我父亲选择的搭档，所以有这个资格。”凯查哥亚特毫不犹豫的回答。“其他的暂且不论，那怂货最多给你一些教导和指引，而我能给你实实在在的力量，只要答应就可以给你。” “什么东西？”陆五不解。他隐约的明白凯查哥亚特也许掌握着某些高手都不知道的奥秘。比方说，将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术士的办法。“能把我变成一个术士？” “不可能的！”高手这个时候终于挣扎出来了。“如果没错的话，那是一种无法复制的天赋……是藉由世界融合冲突产生的根本性的差异导致的……你不可能把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术士？” “这个我还做不到。”凯查哥亚特倒是承认了自己力量不足。“但是，我可以让你比术士更加强大。” “比术士更强大？” “是的，”凯查哥亚特说道。“比术士更强大……我的手下，就是靠着这种力量轻易的杀死了浮空要塞里面的术士，并将其击落。” 第两百七十七节 凯查哥亚特12 晕死，昨天码完字却忘记上传了，只能今天补上了。 陆五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虽然他没有第一手资料，但是第三手、第四手之类的消息还是不缺的——凯查哥亚特就是依靠着精锐刺客杀掉了女妖之门的总督。而根据这个世界的通用规则，一个总督身边总是有着几个术士作为护卫的——当然你也可以说是保镖兼特工。 凯查哥亚特派遣的刺客不但干掉了总督，也干掉了他的护卫。 这实际上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在一座浮空要塞之上，面对着一整支部队，以及几个经过严格训练，至少在单兵格斗方面极为优秀的术士，最终顺利完成任务还捎带着摧毁了浮空要塞。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因为理由似乎很简单，只要冥月一方派遣更为强大的术士担任刺客就可以做到了。少量的消息也指出，冥月阵营确实也这么干了。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件事情：一群术士想要混进敌方的浮空要塞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者说，浮空要塞本身那么多防御系统，基本上都是为了应付这种可能性而设置的。 过去的陆五也许不懂，但是自从他自己拥有一座浮空要塞之后，他就明白这很困难。零散的单兵偷袭、刺杀难度系数太大，几乎没什么成功率。术士刚进门估计就会被认出来并重点防范。想要杀掉总督谈何容易。事实上，哪怕是成建制的术士部队进行的有计划的攻击，也会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想要挨个摧毁辉月阵营原本部署在女妖之门的十几座浮空要塞，冥月阵营要付出数百乃至数千个术士作为代价。但是，事实上并没有此类的消息。 在凯查哥亚特的精神网络里，一段不知道是记忆还是视频的东西被送进陆五的脑子里。其他的东西没什么特别注意的，但是有一个场面非常清晰。在浮空要塞里面，一个四壁都由明亮的金属构成，正中间只有一张桌子的大房间里，一个身影站在那里，手里抓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身影陆五可绝不会忘记了，那正是凯查哥亚特的部下，应该是占据了四大天王份额之一的那个魅魔。前面说过，魅魔的身材很高大，她此刻无情的站在房间的中央，单手掐着一个人类的脖子，将对方离地提起。 陆五不认识那个被魅魔抓在手里的男人，但是他身上那一股股流动蓝白色光芒说明了他的身份。这是一个术士。术士的双手紧紧捏着魅魔的手腕，竭力挣扎，但是却没有任何作用。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断裂声，术士的脖子被整个捏成了肉糜，只有皮完好。尸体被狠狠的砸在墙壁上。血肉之躯直接在这种可怕的冲击力下四分五裂，十分骇人。 在魅魔边上，还有另外一个术士。 接下去的战斗并无什么值得特别描述的。虽然那个术士的速度快得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但是魅魔的速度也只是略微慢一线。一阵攻防之后，魅魔挨了几下似乎无足轻重的攻击，然后找到了一个机会抓住了对方。双方进入了单纯角力的战斗。而魅魔依靠自己更大的力量，没费太多工夫就折断了他的脖子。动作熟练得仿佛就像撕开一张白纸一样。 陆五注意到两个术士的手指都是空空的，这意味着他们两个之所以动作这么快，并不是因为魔力戒指的缘故，而是他们自身的力量。他们起码也是第四律的术士。 琥珀曾经说过，魔力戒指虽然好用，但是它的力量实际上比起正牌的术士远远不如，以至于不管什么样的技巧都没办法平衡双方的差别。凭借魔力戒指，陆五或许可以徒手和外骨骼装甲对抗，而真正的术士则可以直接徒手拆机甲。 但是就是这样的术士，在魅魔面前完全无法反抗。虽然速度上超出一线，但是力量上却弱了不止一筹。 “这怎么可能？”高手都有些震惊了。“你做了什么？” “是#￥%&的技术，”凯查哥亚特又冒出一个陆五从未接触过以至于不能理解的词，这应该是某个世界的名字。“亲爱的父亲，您把东西学到手就了事，而我却能将其融会贯通并且做出了进一步的开发。” “怎么可能？但是那种技术……” “在我面前没什么难度。小偷先生，说白了这是一种新种类的细胞体，是一种共生细胞。这种细胞非常特殊，它会需要生物体才能提供的营养物质，而且只认一个生物的基因链。这是一种认主的伴生细胞。一共有超过二十种的类型。这种细胞注入人体之后完全无害，因为它必须依靠人体细胞提供原料才能稳定存在，甚至分裂都要按照人类的原生细胞指令进行。而这种寄生细胞，却能制造新的蛋白质，并且在人体中构成组织网络。这是契合碳基生物体系的寄生体技术的一项分支，属于基因科技最高级的技术之一。那个怂货从某个世界学到了这种技术的原始版却不懂得使用，而我却能够将其进一步研究发展，创造出这种全新的技术，可以给予普通人超过术士的力量！这种技术对人体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唯一的问题就是产量太低，没办法让每个人都进行改造。” “简单的说，小偷先生，”凯查哥亚特继续说道。“只要你丢开那个怂货，选我做你的搭档，你就可以得到这种程度力量哦。完全无害的力量。有了这样的力量，”他说道。“不管是地球上还是这个世界，你能干的事情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除此之外，我可以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站在权势和荣耀的巅峰之上。”看着陆五不回答，凯查哥亚特进一步做出了承诺。“这是一个很好的条件，不是吗？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选择我，丢掉那个怂货就行了。”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人，估计到此为止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吧。但是很遗憾，陆五是一个地球人，所以虽然表面上在这里混了一个军团长的身份，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和平时代的平民心态。虽然他曾经希望以冒险寻宝为职业，但是对于力量和权势的追求并不如一个在乱世中成长的人那么夸张，那么不顾一切。如果说凯查哥亚特刚才的解释说动了他，不如说让他更加迷惑了。所以他一时之间只能保持沉默，没有回答。 “放弃吧。”一小段时间后，高手提出意见。凯查哥亚特哼哼了几下，没有继续加大拉拢的筹码了。 “他只是想打击我而已。”高手做出了解释，凯查哥亚特此时已经完全放开了对高手的压制，所以高手终于可以在精神链接之中自由说话了。陆五现在明白这些神明之间的沟通速度有多么的惊人，因为尽管他就在这个精神网络内旁听，但是他的脑子却来不及接受处理那么多的信息。这就好比两个说话速度极快的人用一种别人不太熟悉的语言在说话，边上的听众尽管从头到尾旁听了却只能理解很少的一部分内容。“你虽然知道很多，但是你还太年轻，不能够理解……” “我的条件已经够好了才对！” “你不懂……” “你才不懂！*&%￥……” 看样子之前不管是凯查哥亚特还是高手，在这个网络内说话的时候应该都是顾及陆五的思维速度，所以减慢了交流速度才对。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你赢不了……” “……那是你太愚蠢了……我在这里收集了无数的信息……为了今天……” “那我问你，”在这场争执的最后，高手终于降低了自己的信息传输的速度，不知道是为了让陆五也能理解还是其他原因。“如果术士们发狂了，用时空崩解毁灭整个女妖之门区域，你能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对付！”凯查哥亚特不屑一顾的回答道。 “用什么方法对付？”高手显然激动起来。“这是灭世级别的灾难，哪怕你……知道该怎么办……也没用！当术士们真的全力以赴的时候，无论你做了多少准备，也无法阻止女妖之门的毁灭。破坏要比维护容易得多。这很不公平，但是这是事实！” 凯查哥亚特只是高傲的哼了一声，并不正面回答。但是说实话，作为一个旁听者，陆五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高手严厉的提出质疑，但是凯查哥亚特虽然没有正面反驳，但是却表现出非常不屑的姿态。如果说凯查哥亚特有所持，不惧这种危险，他又不能（应该是不能吧？）正面反驳高手的看法。如果说凯查哥亚特只是抱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看法，属于死鸭子嘴硬的类型——却也怎么看都不像。 当然，一定要说的话，可以说因为陆五在这里，所以凯查哥亚特有着随时抽身离开这个世界的能力，因此对战争的输赢抱有超然的立场——就像一个成年人不是特别在意一场游戏牌局的输赢一样。反正凯查哥亚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从这个世界里制造出的，哪怕全部丢掉也不会心疼。说“不心疼”可能夸张了一点，但是归根结底，就像高手说过的一样，神明最大的优势就是无限的寿命。有了无限的时间就有了无限次重复尝试的机会，那么任何失败，只要不是彻底完蛋的那种，都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 不过陆五怀疑以凯查哥亚特表现出来的高傲，他真的会情况不妙，不得不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对陆五低头吗？所谓羞刀难入鞘。凯查哥亚特虽然是高手克隆出来的（暂时只能这么形容），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性格可是和高手截然不同的。 说个不恰当的彼方，也许是在以太之海里混久了，至少高手表面上是那种“自尊？那是什么？能吃吗？”的类型。而凯查哥亚特则是“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类型。一个全身几乎看不到棱角，游戏风尘，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神明身份，一个的傲慢简直恨不得刻在脸上，高高在上，不能容忍一丝对自己的轻慢。 “那是你的事实！”凯查哥亚特回答道。“哼哼，再过一小段时间，你就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链接就突兀的结束了。 “他怎么了？”陆五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一小会之后才用声音问道。 第两百七十八节 凯查哥亚特13 “他走了。”高手也同样使用手机的喇叭来回答。“和之前一样。” “你是说……” “没错，他回去操纵自己的法身去了。”高手说道，“这种状态下，他在拥有强大作战能力的同时，也失去了绝大部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不然的话，刚才你想要爬上去的时候，他肯定会来阻止你的。毕竟人类潜力很大，你特别擅长攀爬也是有可能的。” 陆五现在已经明白过来，正如高手说过的凯查哥亚特使用法身的时候并不能如正常一样掌握一切。 “那他这么回来一次……”陆五觉得有点古怪。“为了什么？”在凯查哥亚特的意识离开之后，他的法身应该是无法行动的吧？要是遭到袭击不就危险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高手说道。“那孩子看起来很兴奋。” “很兴奋？因为他赢了？” “最多只是小胜，还谈不上全胜，”高手说道。“否则他也不必急匆匆的回去了……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手，如果凯查哥亚特赢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赢了，那会怎么样？” “基本上不可能。”高手回答。“那孩子在这个世界已经积累了很大的力量，以个体来说已经很强大了，如果他以法身的方式来迎战的话，我相信没什么人能战胜他。但是，这并不是一场单挑。” 这就是一切问题的核心，凯查哥亚特再强大也只有一个。 “但是万一他确实能胜呢？” “那么术士就一定会进行疯狂的报复，最大的可能就是引发一场时空崩解，将他所在的地区——甚至可能包括整个女妖之门——全部一点不剩的消灭掉。”高手回答。“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这一招。除非他用最快的速度得到辉月阵营的庇护……但是你觉得可能吗？” …… 这一次的搜查依然是没什么收获。在浮空要塞在这个地区无所事事的呆了一整天，掉头离开之前，红衣只在地下找到了一条通道。 士兵们在地下通道上方打开了一个口子，几个人下去看了一下。所有人确认这条地下通道应该是原本的地下的洞穴被凯查哥亚特改造后形成的。因为通道四壁都覆盖着和这个世界的科技显然完全不同的生物技术造物。 唯一的问题是，这条通道除了四壁加固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而且他很长，在仪器所能观测到的范围之内都无法察觉它到底从何方而来，又通向何方。很显然，不管是使用步行还是车辆，派遣人员下地并沿着这条通道前进都是一种很没有效率的行为，更别说还有走错方向的问题。 虽然在边上等了整整一天，但是没有察觉有任何东西在通道里经过。只能初步推测这里是一条似乎被完全遗弃的通道。假如凯查哥亚特真的制造了一座深藏在地下的都市，那么这条被发现的通道显然是属于那种荒凉偏僻，鸟不拉屎的外围道路。执政官陛下显然不是想来到这种地方。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从这条地下通道的墙壁上采集了一些样品之后就撤回到浮空要塞之上，继续朝着老妇人提供的下一个位置前进。 “执政官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浮空要塞之上，红衣有些不解的问着蝶梦。“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很多时间。您知道，我们现在位于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每多呆一秒钟，都意味着多一秒钟的危险。” “我也不知道。”蝶梦也很头疼。老太婆一副慢慢悠悠无所谓的架势，看样子会一个点一个点的找下去，哪怕拖到猴年马月也无所谓。不过别看现在找不到什么敌情，一切风平浪静，归根结底，这地方在凯查哥亚特的控制之内。这么一座浮空要塞大摇大摆的飞来飞去，要说凯查哥亚特发现不了，那才叫怪事。 真的打起来，这边可没半点胜算。这一点蝶梦可是清楚的很。这座浮空要塞怎么说都是坠毁过一次，只是损毁不彻底，所以被修了起来的。想也知道，这种损毁后再修复的机械以质量来说当然会比原装货逊色一筹。凯查哥亚特对付起浮空要塞就和打野鸟一样，一口气能打掉三五头的，这么一座次品怎么可能有胜算呢？更别说呆在次品里面的并不是训练有素的操作人员，而是一群哪怕用“新手”来形容都属于客气说法的普通士兵。 浮空要塞不行，操作人员素质不行，人数也不够，真的打起来后果可想而知。 要说仗着凯查哥亚特和冥月那边打得热闹，所以不敢和辉月这边开打也是自欺欺人。从这次战争开始到现在，凯查哥亚特虽然已经变得重点对付冥月，但是对辉月这边也是丝毫没有让步。辉月阵营早就尝试不止一次，但是几乎每一次都遭到了凯查哥亚特针锋相对的坚决对抗，没赚到什么便宜。陆五能夺回一个矿区（以女妖之门的面积来说，矿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小地方）就是能够升官发财的巨大功劳。 所以，哪怕这座浮空要塞遭到优势敌人的攻击，甚至被摧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蝶梦觉得，老太婆哪怕浮空要塞直接被毁灭也能活下来，但是除了老太婆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有这方面的信心。浮空要塞的反物质能量如果全面爆发的话，就算是她这样的强大的术士也无法保护自己的。 “您能不能帮我问一句……” “这是没用的。”蝶梦直接回复了这个问题。她很清楚，老太婆决心已定，再无更改的可能了。“不过您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过来相当的古怪吗？” “什么古怪？” “我们一路上居然什么都没发现，就连凯查哥亚特的部队，也只遇到几个被放弃的营地。”蝶梦说道。“凯查哥亚特对领地内的控制就这么松散？” “这是一个问题。”红衣对此也有些疑惑。凭借作为一个将军的敏锐嗅觉，他也嗅出了很强烈的不正常。“但是，考虑到凯查哥亚特占领整个地区并不太久，而且他也必须将大部分军力投入和冥月阵营的作战之中，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理解的。此外您也理解了，凯查哥亚特应该是将他的巢穴建立在地下而非地面上。” 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蝶梦掉头想回自己的房间，然而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那是一只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就的出现，在它搭上蝶梦的肩头之前，蝶梦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虽然这只手上没用任何力气，只是松松垮垮的放在她的肩头，却依然让她感觉脊梁一阵发凉。刚才这一秒钟，她的生命就操控在这只手上面。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老妇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红衣也是目瞪口呆。虽然他见识过无数次术士们的种种神奇力量，但是刚才他也不知道老妇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仿佛从虚空之中突然出现，眼睛一眨，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了。而且这还不是隐身术的效果。因为红衣见识过术士们藉由第六律魔法而衍生出来的隐身。 “不必担心，”老妇人的声音依然那么温和。“红衣阁下，眼下我们能够自由行动而无惧阻挠，主要就是因为凯查哥亚特正处于紧要关头，他恐怕没空对付我们。冥月一方的高阶术士军团现在已经逼近他的中心区域了。” “中心区域？那么，凯查哥亚特应该……” “他并没有从和冥月的战线上抽调兵力，所以，”老妇人说道。“冥月一方的前线部队发起了一些简直像是自杀的反击，损失极其惨重。” “您想要对付……”红衣想到了一种可能。“那支高阶术士军团？” 以此作为和凯查哥亚特交涉的筹码？但是那可是高阶术士的军团。十座八座浮空要塞也许还行，但是这么区区一座浮空要塞估计会被他们硬啃都啃得下来。 “当然不是。”老妇人笑了一下。“浮空要塞的通讯都正常吧？” “正常。”红衣回答。说也奇怪，之前和凯查哥亚特交战的时候，凯查哥亚特都是用不知名的方法极大的干扰辉月这一方的通讯的。这导致基本上地上的军团都成了瞎子和聋子。至于浮空要塞，情况稍好也有限。但是这一次，尽管是深入了女妖之门，但是通讯反而一切正常。哪怕到现在也是如此。 “凯查哥亚特所有的力量都应该投入了战斗，”老妇人说道。“就连进行干扰都做不到了。此时此刻，”她用手指了指地下。“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的某处，应该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凯查哥亚特的部队正在和冥月的高阶术士们厮杀，而这场战斗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她再次拍了一下蝶梦的肩膀。“所以没事的，我们有大把时间慢慢找到凯查哥亚特的真正核心所在。” …… “又一队斥候失踪了。” 一支军团损失几支斥候部队并不是稀罕事情，哪怕是高阶术士军团也很难例外。但是那种损失是和敌人进行了接触之后才产生的。而不是眼前这种令人感到诡异的情况：他们没有遇到任何一点敌人的痕迹，但是派到外围的斥候小队却不断的失踪。 高阶术士的斥候的专业水平是不需要质疑的。强敌击败斥候小队那是常事，但是做到让那些擅长转进的斥候们连一个都跑不出来，那就令人疑惑了。 “通讯怎么样？”“断指”用很平静的态度问身边的人。“凯查哥亚特有没有扰乱通讯？” 第两百七十九节 凯查哥亚特14 “通讯有点阻碍，但是影响不大。”有人做出了这样的回答。“我们刚刚和后方进行了一次成功的联络……殿下。” “哦？后面有什么情报吗？” “我方的攻势遭到了凯查哥亚特的反击，损失非常大……”部下说道。“从第一线得到的情报来判断，凯查哥亚特不但没有减少前线的兵力，相反还增加了一些。这种情况下……伤亡的情况相当严重……” 他偷眼看了断指一眼，却发现对方异常的平静，仿佛蒙受损失的不是他麾下的兵力一样。诚然比起凯查哥亚特来，冥月阵营家大业大，这点损失压根算不了什么。就算此时此刻是麻烦的“平衡之刻”也一样。但是那指的是一个阵营的全部力量，而对于断指而言，他的力量就很有限——此时此刻，在术士们们蒙受沉重伤亡，浮空要塞一口气被摧毁七座之后，他应该已经承受不了更多的损失了。当然，高位之人常常喜怒不形于色，到底他此刻什么心情恐怕很难从表面上判断。但是至少，军团里每个人都知道，一旦这一次行动失败……或许其后果的严重性会远远超过断指的承受能力。 或许这就是他会在这里，而不是相对安全的后方的原因。 “我建议，殿下……”他开口想说下去，却被对方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最后两个字让他特别舒服，但是或许他之前并未被人这么称呼过，所以他虽然说打断了部下的话，但是脸上并无半丝的不悦。 其实“殿下”这个词是一种很高贵的称呼，只适用于执政官的第一候补（当然私下里表示客气、礼貌或者干脆为了拍马屁的情况是另说的）。断指在这个升迁序列中尚未占据如此高位，他目前还只是候补第三位——但是，如果他这一次成功的打败了凯查哥亚特，解决了这个目前让冥月高层大伤脑筋的问题，他就能够有资格把自己的候补序列向前提升到第一位。冥月阵营执政官第六席的第一候补。 这么一个残废的家伙也能混到候补第一位……不止一个高阶术士在私下里暗自咬牙切齿。甚至整个军团都是如此也说不定。但是谁也不敢当面叫这名字。 事实上，尽管习惯性的被叫做断指，但是这并非是他的名字，而只是一个绰号。他公开的通用名字叫做阿维鲁，没有家族后缀。至于私下里的真实名字，那就是一个对大多数人都是秘密的事情了。因为术士们都知道名字相当重要，甚至可能成为某些魔法施展的凭依。所以术士们总之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真正的名字。当然通常这种努力的最后结果就是让名字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在某个圈子内不是秘密，但是大多数人却无法得知。 不过，如果有人细致的观察他的双手，就会很容易的看出他的双手指头不多不少，正好十个，而且上面没有任何残疾，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假如这位朋友还有着足够的耐心和运气，看到断指的双脚，他也会同样发现断指的十个脚趾头也同样不多不少，十个正好，完整得不能再完整了。 这样的一个和事实显然完全相反的名字当然不会没有理由。这个理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断指的手指是后来才得到残肢再造手术而重造的，在此之前，他缺了一个指头，而且是大拇指。按照地球上的标准，定一个二级三级的伤残毫不为过。 每个人都很自然的明白，缺了一个手指会对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没人会喜欢自己少一个指头，包括术士。所以如果一个人长时间保持着这种伤残的话，有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位朋友没钱或者没权限去进行残肢再造手术。如果说一个普通人没有这个条件为自己做此类手术那倒是可以理解的，其他暂且不论，权限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但是对于一个术士来说，无需其他任何证据，单单这件事情就说明了他的身份——力量低微，地位卑下。须知术士虽然比普通人高贵，但是术士之间，也是分成三六九等的。 他曾经是某间研究所里某位学者的助手。助手和助手是不同的，有身为学者自身学生的助手，也有看门扫地，做饭洗衣甚至就是危险实验当做炮灰使用的助手。 断指显然不是前者。既然他得到了这个毫无尊敬的绰号，对他的地位也就了解一二了。 但是很幸运，断指工作的地方正是冥月用来囚禁、研究来自以太之海生物的研究所。而在那座研究所里面，有一个名为凯查哥亚特，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以及远远超越人类的智慧的生物。更幸运的是，依靠运气，还有谎言、欺骗和诡计，他居然得到了凯查哥亚特的信任，并因此得到了帮助。 然后，断指就开始了他不可思议的攀升之路。他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助手变成了研究所的主宰，从一个力量微弱甚至被认为不适合从军的低阶术士变成了一个哪怕在高阶术士之中也出类拔萃的强者。最终，他得到了现在的身份，冥月阵营执政官第六席的第三候补。而他的崛起虽然迅速而不可思议，但是却令人无话可说。因为不管哪一次的提升，他都有足够的成绩，做出了种种无可争议的贡献。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位置。虽然都是候补，那些排名十名开外的，基本上就是衬托红花的绿叶，除了官方认可的身份之外，连存在感都缺乏。虽然有名义上的继承序位，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潜力。排名前面几个才是真正的可能继承者和竞争者。 可以说，距离那至高的席位只差一步而已。 现在的第六席执政官已经垂垂老矣，不止是他，候补第一、第二位的也一样。到了寿命的尽头的时候，术士也和普通人差不多，丧失了精力，整天都懒得动弹。野心勃勃争权夺利是年轻人的专利。虽然有人说对权力的欲望是贯穿于人类生命全部的，但老到一定程度之后，哪怕是对于权力的欲望也会明显的减退。毕竟类似于至高之星这样对身体进行了巨大改造，从而哪怕快老死了依然精力充沛的人是极少见的。每个人都知道，数年之间，第六席的宝座上定然会换人。 前提是，断指必须解决凯查哥亚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凯查哥亚特如此的敌视冥月阵营，断指在其中居功甚伟。 不过在冥月阵营这可不是什么罪过。对大部分冥月术士来说，他可以诚实，前提是诚实必须为他带来足够的利益。如果情况相反，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欺骗和谎言——不幸的是，这个世界前者的可能性太小了。过去大家或许不懂，但是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断指的好运气。 其实还有另外一位幸运儿——在断指离开研究所之后，有那么第二个聪明人参悟透了其中的奥妙，骗取了凯查哥亚特的信任。他的崛起也同样快速而迅猛，唯一的问题是他大概被自己的成功冲昏了头脑，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居然在凯查哥亚特发动了公然的叛乱之后，还指望着能说服对方重新回归冥月的阵营。这个愚蠢的行动送掉了他的命，他也迅速的被人们所遗忘了。 “凯查哥亚特拥有很强的干扰通讯能力，”断指低头沉吟了一下。“他现在居然连这个也做不到，只能说明他已经到了极限了。” “但是……前线的战况……” “前线的情况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断指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听说辉月也采取了试探行动，这或许就是凯查哥亚特无力顾及的原因吧。我们这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任何敌人。” 原本预测地下通道之中应该会遇到凯查哥亚特的大军才对。事实却正好相反，虽然一路行来都是小心翼翼，甚至为此降低了行军速度，却没有遇到凯查哥亚特的半根毛。别说大军了，就连一个毁灭者，一个硬皮怪都没有遇到。 “斥候在接二连三的失踪，是否就是凯查哥亚特的部队干的？他或许打算拖延迟滞我们，然后把前线部队调回来，打一个时间差！” “不可能。如果凯查哥亚特想要阻击我们，他最简单的办法不是攻击我们的斥候，而是，”有人指了指头顶。“让它塌下来。这种方法可简单方便得多啦。” 如果这是一支普通人组成军队，一次洞穴塌方别说阻挠军队前进了，直接让其全灭都是小事。但是一支高阶术士的军团就完全不同了。洞穴塌方什么的，虽然会造成必不可免的麻烦，甚至会让部分装备受到损失，但是根本谈不上威胁。 这个逻辑合情合理。 “那么，凯查哥亚特是尚未发现我们吗？”边上有个军官说了这么一句话。“否则的话怎么容许我们接近他的老巢到这个程度？” “或者是有足够的信心直接消灭我们。”有人冷冷的说道。“所以把我们放进来，放得越近越好，免得浪费时间。” 所有人朝着说话者的位置看去，看到的是一个高大的女人。她的五官也许长得不错，但一道显然是刻意保留的伤疤从她脸上斜斜穿过，让那张女性的面孔变得和美丽两个字彻底绝缘，相反，和狰狞、恐怖之类概念却非常靠拢。 “军团长大人！”人们认出了说话者的身份。 必须要说明的是，尽管断指是最高指挥官，但是实际上他并不兼任军团长。他的指挥权限并不只限于这个高阶术士的军团。 “我刚刚找到了一支斥候小队。”军团长大步向前，一直来到断指前面。 “在哪里？”边上有人顺着话问了一句。 “这里。”女人伸出手，摊开，手掌之中一抹黑色的灰烬借着地下通道中的微风从指缝中滑落。这种样子高阶术士哪怕不熟悉，至少也不能说陌生——这是用第三律魔法清理尸体时候出现的常见现象，甚至是必然现象。 “辉月已经插手了，我们必须马上撤退！” 断指脸上的笑容褪去，双目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的脸。“我不这么认为。”他寒声说道。 第两百八十节 凯查哥亚特15 “这样的证据，你还能否认吗？”军团长怒声喝问，将手里的残灰甩到地面上。 虽然断指是这边的最高指挥官，但是以实际的地位来说，高阶术士的军团长和他是一个档次的。军团长本人也拥有称号并且不知道是第几席执政官的候补。也许排名不是很高，名声不显，但是在术士们默认的阶层之中，双方的同等的。 也就是说，虽然他拥有最高指挥权，但是这个指挥权只是理论上的。只要对方没有什么大漏洞大破绽被他抓住，他无权处置这位随时可以挑战自己指挥权的军团长。 “你对凯查哥亚特了解多少？”断指反问。 “哼！”军团长冷笑了一声。“我们按照你的要求，花费了足够的时间进行特别训练来对付毁灭者，但是事实上，我们这一路上却一个毁灭者也看不到。” “那只是一个偶然，或者是凯查哥亚特已经察觉了我们的动静，所以采取了专用的措施。”断指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他没有派遣毁灭者过来——不过以我对凯查哥亚特的了解，这并不值得惊讶。” “这是魔法的效果。”军团长把话题回到残灰上面来，“超自然力量！” “亦或者是凯查哥亚特让我们这么认为。”断指说道。“有很多办法可以造成这样的效果，除了魔法之外。也许凯查哥亚特施展某种其他的力量。要知道，凯查哥亚特能够建造这样的地下通道，”他用手指了一下周围那种呈现半生物特质的墙壁。“这样一座地下城市，要说他不具备处理尸体的能力，那才叫不可思议。” “凯查哥亚特并没有实体，”军团长愤怒已经洋溢于脸上。“他并不具备直接战斗的能力……” “这只是我们的推测，而我有理由认为这个推测是不成立的。”断指说道。“最初的时候我们认为凯查哥亚特所掌握的异域技术在我们的世界并不成立，所以他的价值有限，事实证明这是错的。接下去我们认为凯查哥亚特的力量有限，一旦没有我们的辅助配合，他无法造成任何危险。事实证明这也是错的。现在我们又认为他不具备直接战斗的能力……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自信呢？” “如果他具备直接造成杀伤的能力，”军团长说道。“那他为什么还会心甘情愿的被关押在研究所里面呢？在这种力量面前，”她将自己手里最后一丝残灰吹走“早在研究所里的时候，他早就可以凭此力量杀出一条路逃走了不是吗？他在那里呆了足够久，这样的机会也许有过一百次。” “你对凯查哥亚特知道得太少了。”断指摇了摇头。他的脸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看着傻瓜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女人。他知道这个女人嗅到了危险——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有得必有失。越是脑子不灵活的人，本能就会越强大。这个女人也许不具备理智，富有逻辑的头脑，但是她拥有敏锐的本能。她已经感觉到了，所以，她现在想退。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而我，”断指笑了一下，不等对方做出反驳，“对凯查哥亚特了如指掌！我了解他。也许我并没有如他那样掌握无数的科技知识，但是在思维方面，我了解他的思维模式，了解他思路的每一个细节。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做，我都能猜得到。”他的脸上露出一份笑容。“所以，我才能骗了他二十年。” 二十年间，从一个地位卑下，甚至连断指再生手术都申请不到的最低微的术士，成长为一个拥有称号，并且名列执政官候补第三位，名副其实，无可争辩的最高层。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过去，一份足以让所有人都叹服的成绩。他是踩着凯查哥亚特走上今天的位置的。甚至每次想起的时候，就连自己都觉得那太过于梦幻了。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负责卫生打扫，毫无地位，受尽了上头的嘲笑和侮辱的可怜虫。他被认为是一个弃子，一个炮灰，因为那个研究所里的某些“助手”，更换频率是相当高的。 然后有一天，在深夜之中，在他被迫开展危险又麻烦的打扫工作的时候（对于那个研究所，独自一人进行打扫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出了一点意外，一只来自以太之海的野兽脱离了囚笼。那个可怕的异型生物用那双嗜血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哭泣了。那个时候，可怕的绝望笼罩了他，那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候。也就是那一次，他遇到了凯查哥亚特。 他从未接触过凯查哥亚特那样的生物，它尽管被术士囚禁，没有自由，却依然有闲暇去关心无助的弱者。甚至直到今日——如今他的也是接受过延寿手术的人了——他依然能记得凯查哥亚特使用心灵感应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不要哭，你前面的那玩意只是看起来可怕，它并没有攻击你的意思。” 然后，他们成了朋友。也许是身份的接近，让他们能够更好的相处。毕竟一个是被看成随时会死于各种意外的低级助手，一个是被囚禁失去自由的异域智慧生物。凯查哥亚特不但安慰了他，而且为他做出了指引。他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帮助那个正牌研究人员（也就是他的直属上司，一个赌博下注，认为断指会在短短时间内“意外身亡”的家伙。直至今日，断指依然怀疑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阴谋）完成相关关键研究的时刻，对方那种惊讶的眼光。后来他在那张面孔上又看到了一次同样的表情——不过那一次，他是把对方的心脏从身体里直接掏出来了。 正是那道惊讶的目光，让他瞬间明白到自己要做什么。凯查哥亚特帮助他摆脱了那个糟糕的身份，但是凯查哥亚特能够提供的帮助可远远不止如此。他必须完整的开发出这个资源的真正价值。 凯查哥亚特想要自由，想要离开——不止是离开研究所，还有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利用了这一点，许下了诺言。只要凯查哥亚特帮助他成为研究所负责人，那么他就帮助凯查哥亚特得到自由——作为负责人，是能够将一桩小小的意外压下去的，不是吗？ 在凯查哥亚特的帮助之下，他的研究无往不利。时至今日，他依然惊叹于凯查哥亚特那惊人的智慧、眼光和判断能力。一个个实实在在成果变成了他向上的一步步阶梯。他摆脱了最悲惨的命运，他成了新的研究员，他成研究所里的中坚，就算负责人也要对他客客气气那一种。然后，最终，凭借无可争议的功绩，他走上了负责人，也就是所长的位置。 但是，一个研究所的负责人又算什么呢？也许他最初的时候确实将这个位置视为自己想要攀登的高峰，但是真正的攀上顶峰（也许还没到顶峰，仅仅是顶峰在望的时候），他的野心就不再限制于此了。冥月阵营里，单纯的学术上的成果是被歧视的那一种——这不是明面上的规则，而是一种人人默认的潜规则。想要真正的出人头地，万众俯首，力量才是正途。 于是他用种种方式诱骗着凯查哥亚特，一方面推脱责任，说他权力不够，另外一方面又许下承诺，说自己再进一步就能有释放凯查哥亚特的能力了。也许凯查哥亚特那个时候已经察觉了，但是抱着赌一把的形态，还是为他开发出了那个名为“吞噬”的魔法。当然如今这个魔法已经不稀罕了。但是在那个时候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是的，靠着这个魔法，他的力量逐步提高——这不值得奇怪，冥月阵营里，术士的死亡并不是一件新闻。无需费什么力气，直接去术士们的医院，或者是前线（和辉月的战争从未停过）的伤兵营就行了。 他也迅速的利用起自己新增的力量了。 一切可能成为他障碍的人，都悄然的消失了。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没人怀疑他——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只是一个力量非常微弱的术士，就算学术上有天分，又怎么可能对那些强者造成威胁呢？一点一点的，他默默等待着，直到有一天，当他积累的足够的力量之后，他终于展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就在评价术士实力的选拔擂台上，就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就在对手那戏谑的笑容化为深沉的绝望之中。 他永远记得那一刻的辉煌，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没人相信一个早就被鉴定为力量卑微，再无潜力，以至于连当个普通士兵都没资格的术士会展现出如此的力量。内定的种子选手被他打倒在地，直接在擂台上杀死，就连那些负责擂台安全的术士（足有十多个）都无法阻止他。他的力量似乎如此的强大，让一切的反对者都瞬间失声。 所有过去的枷锁都瞬间打破了。冥月术士之中毕竟是崇拜力量的，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向他献媚，一个跟着一个。而那些高层，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政官都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关注。 他成功了。同时，凯查哥亚特也彻底的失败了。在那个荣耀的瞬间，他即将离开研究所，攀登更高峰的前夜，他再次来到了凯查哥亚特面前。凯查哥亚特激动的指责他的谎言和背叛的时候，他则哈哈大笑，然后将凯查哥亚特的情况向他的继任者介绍，同时强调要加强对凯查哥亚特的看管。 对他来说，凯查哥亚特已经结束了。他已经从它身上得到了一切。它就像一根咀嚼过的甘蔗，已经被挤出了所有的糖分，只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残渣。他们再也不会再见面了，不是吗？ 可惜的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成功是会被效仿的。在他离开之后很多年，又有一个家伙找上了凯查哥亚特。这一次凯查哥亚特就不会像第一次一样愚蠢了。术士们已经教给了它何为狡诈和欺骗。最终，他们开始鲁莽的打算利用凯查哥亚特科研能力。就像现在人们知道的，凯查哥亚特在得到那群蠢货的信任之后，开启了这个进攻女妖之门的计划，然后——导致了今天的结局。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他不应该仅仅是和凯查哥亚特告别，而应该讲它毫不犹豫的摧毁。这或许说明，他的内心并未如他预想的那么坚硬。 是的，凯查哥亚特看错他了。作为一个术士，他既厌恶着那黑暗残忍的阶级秩序，又渴求着走上更高的阶级。他对向上走的感情与其说是一种欲望，不如说是一种爱。他怀疑自己除此之外是否还能有这种柔软的感情。因为除此之外，他对女人、对食物、或者是对诸如此类其他一切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他都没有这种欲望。他知道这是一种不理智而且病态的感情，但是正是这种欲望，让他爬上了今天这个位置。 “既然你了解，那么，凯查哥亚特会做什么？”女人虽然愤怒，但是怒火并未让她失去最基本的理智。对方才是指挥官。 “你以为凯查哥亚特的目的是军团吗？”断指微笑了一下。“你错了，凯查哥亚特目标，只是我。” 第两百八十一节 凯查哥亚特16 女军团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他微笑着想起了之前凯查哥亚特的威胁。“我们都留了一手，不是吗？老朋友！”他轻声的对着前方空气说到。确实，他骗了凯查哥亚特，但是凯查哥亚特也没有对他交底。事实上，它有着那么多可以实用的技术，却成功的隐瞒下来，直到这一场战争才拿了出来。冥月阵营为了对付凯查哥亚特，可以说已经投入了相当可观的资源，采取了一切有效的办法。包括和辉月进行秘密协议，将尚未完全成熟的基因改造士兵拉上战场，并在军队和平民内部进行清洗，避免凯查哥亚特的信仰传播。但是最后的结果依然没什么用，凯查哥亚特越来越强，而且居然有了突破的态势。 完全搞不明白它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也不需要搞明白。不过，在确认过凯查哥亚特具备强大的超自然能力之后，他只要确认凯查哥亚特的灭亡就够了。 就算是赔上整个军团都在所不惜！ “辉月插手了吗？” “不可能。”断指断然否认。就算他不相信密约，至少也要相信间谍传来的密报。辉月阵营完全没有任何插手的迹象，事实上，他们正跃跃欲试的想要捡便宜——趁着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打得不可开交的机会，从凯查哥亚特那里夺取一些异域科技。当然，对于这种做法，断指是完全欢迎的。凯查哥亚特的便宜哪里有那么好捡？ “但是，刚才那个……显然是术士干的……” “如果是零星的术士，”断指判断道。“凯查哥亚特得到几个辉月或者冥月的高阶术士帮助并不困难。” 但是个人在集体的力量面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除非凯查哥亚特彻底倒向辉月，否则的话零星几个术士的最大极限，也就是对付对付斥候部队罢了。 “那下一步怎么办呢？”多队斥候失踪的消息已经引起了震动。如果这种情况下去的话，显然会对士气造成重大打击。“如果我们不采取一点措施的话……” “距离凯查哥亚特的巢穴还有多久？我记得应该很近了吧？” “因为地下通道并不是直线，我们的路线比预想中的要曲折一些。”部下回答。“根据之前斥候的回报，我们周围的通道越来越稳固，这意味着我们越来越接近……我认为我们很接近凯查哥亚特的老巢了，最多只有两三天的路程了。” 在这样的地下通道，一方面无障碍，一方面又没有阻击的敌人，前进速度实际上能很快的。他们现在的速度实际上是在减速前进，这是因为需要做好了战斗准备，防止队形拉长而遭到凯查哥亚特的袭击。 到目前为止，这种措施都是多余的。但是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从客观上来说，凯查哥亚特想要阻挠他们前进，最好的办法就制造一场大爆炸（这对于凯查哥亚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让底下通道塌陷下来。虽然说并不会对高阶术士们造成威胁，但是阻碍他们的进军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也是很多人相信凯查哥亚特并未察觉他们的原因。当然了，别人或许会抱有这样的侥幸心理，但是断指绝对不会。他早就知道凯查哥亚特拥有非常敏锐的眼光——不管是在学术研究上还是战略判断上。 正确的做法就是断绝一切的幻想，确信凯查哥亚特早就发现了他们，并且——理所当然的——准备好了“欢迎”措施。 唯一的问题就是，凯查哥亚特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措施？或者说，什么样的措施能够对付一支高阶术士的军团？ 想要凭借地下洞穴的塌陷是不可能的。头顶上数十、数百标准米的土石塌陷下来，对于普通人那是灭顶之灾，对于术士而言却毫无威胁。最正确的做法，或者说理论上可行的做法就是炮灰海，用大群毁灭者或者其他什么只管招呼上来，用数量对抗质量。正如每个人知道的，术士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同样会疲劳会受伤更会死。但是问题是，作为高阶术士军团，他们的任务从来不是“歼灭敌人”，而是对付凯查哥亚特自身。 炮灰海能够消耗并最终消灭掉冥月之怒军团吗？答案是能。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回旋余地，这是迟早的事情。炮灰海能挡得住冥月之怒军团，保护凯查哥亚特吗？答案是不能。就算是断指再怎么高估凯查哥亚特的力量，也确信他抵挡不住。 归根结底，凯查哥亚特是个将军而不是个士兵，是个智者而不是一个勇者，但他的军队和追随者不能保护他的时候，他也就没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完全不明白凯查哥亚特会怎么做。而且正如那个丑女人嗅出来的一样，就算是断指也能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气氛。他宁可此时此刻已经经过艰苦的战斗，一路从凯查哥亚特的炮灰海里杀出一条血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路什么东西都没遇到。 更别说还冒出了这种斥候小队全灭的奇异事件。 虽然嘴上说是被凯查哥亚特拉拢的高阶术士干的，但是断指知道没那么简单。因为斥候从来都不是一种需要和敌人硬碰硬的部队。遇到优势的敌人赶紧逃跑对普通士兵来是一种羞耻，但是对斥候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两三天吗？时间还够，我们可以安排一个陷阱。”他脑子里想出了一个简单而实用的计划。“一个标准的斥候小队是四人，有时候为了特别任务会稍微多一两个。如果敌人有一口气吞下五个人的战力，那么……加大一倍……不，也许更多一点试试看。” …… 琥珀站在空旷的地下通道之中，感受着虚空之中那个慢慢泯灭的灵魂。 他已经死了，那些游荡的力量，或者按照“吞噬”魔法的说明中写的一样，灵魂深处的维度裂缝，被琥珀彻底的吞噬了。剩余的部分带着一丝不甘心，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之中。这就是生命的死亡，不管多么不甘心，多么不愿意，都会死。 这就是凯查哥亚特的力量……她继续着之前感觉到的震撼。和魔力截然不同，但是或许是更加可怖可畏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和魔力不同，它没有任何余波，其效果却很惊人。 十个冥月术士，只是在一瞬间就全灭了。 整个战斗的过程中，冥月术士们没有犯任何错。他们面对突然出现的敌人，其中最勇敢和最优秀的一个人主动上前，进行试探性作战，其他人则分散开，观察四周并且做好了随时支援战友的准备。 就算是琥珀，遇到一个突然出现的单个敌人的时候，也会采用这种战法。毕竟遇到未知强敌的时候，先试探一下是应有之意。而哪怕是斥候，也不能对着一个敌人就落荒而逃。 问题是，在他们的战友倒下之前，他们就已经先一步遭到了致命的袭击。 无形无质的攻击，无声无息的袭来。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示，就这么一瞬间，所有的术士一起倒下，全身瘫软，只能如被干涸河床上的鱼儿一样做着垂死抽搐。 如果要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一招秒杀全场”吧。 琥珀开始理解凯查哥亚特为什么会自称为神了，这种程度的力量……就算是自命为神也差不多吧。要知道，这些术士们可都是摆出了战斗的架势，第四律魔法都已经灌注全身——这意味着此时此刻，普通的攻击很难对他们造成严重伤害，更别说这么一招清场了。 不过，震撼持续的时间并不久。或者说，因为术士的天然的高傲，她拒绝承认凯查哥亚特为神。而且，理智也马上为她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是的，有很多的直接间接证据可以证明，凯查哥亚特绝对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强。因为如果他真的可以这样随心所欲的杀人的话，第一，他就不需要琥珀的协助了，第二，他就不会被冥月阵营关押了那么多年，导致积累了大股怨气（没错，就算琥珀也能察觉凯查哥亚特对于冥月术士们的憎恶），第三……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臭味，这是因为人死之后就失去了对身体排泄的控制。这也是战场上常见的味道。原本生为第一律术士，也许终身都不用接触的战场。 死去的冥月术士们，身上找不到不到任何伤痕。不过这也正常，这样的瞬间秒杀，必然是直接攻击致命要害的后果。人类的要害，通常而言，无非就是心脏和大脑。 不，不会是心脏。虽然心脏是人类无可置疑的致命弱点，但是琥珀知道，普通人类哪怕被砍头之后依然能维持数十秒乃至于一两分钟的意识。只要维持着意识，哪怕心脏本身再跳动，术士们依然能用魔力强行让它跳起来。诚然这会极大的消耗术士们的精力，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但是绝不会如现在这样毫无抵抗的死掉。 所以答案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凯查哥亚特攻击了术士们的大脑。 不过虽然分析出来，但是琥珀也知道这是无解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力量显然有某种缺陷，否则的话凯查哥亚特不会找自己来帮忙。要说缺陷的话，琥珀目前只能看出，使用这种力量的时候，凯查哥亚特会失去对傀儡的控制。也就是说，放大招的时候，凯查哥亚特必须依靠藏身在傀儡里面的琥珀来行动。这虽然是一个缺点，但是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因为这个不知用什么技术制造的傀儡非常坚固，而且凯查哥亚特放大招所需时间也很短。 第两百八十二节 凯查哥亚特17 “小术士，你是不是在想我做了什么？”凯查哥亚特突然问道。 琥珀已经知道，凯查哥亚特的意识可以随时离开或者降临到这具傀儡之上。当他降临的时候，这个空壳的傀儡就像被注入生命一样，反之，它就变成了一副毫无生机，甚至自己无法行动，只能依靠里面的琥珀行动——本质上来说，如穿戴着一副铠甲一样。 但是，虽然非常清楚的明白这仅仅是凯查哥亚特操控的一个傀儡，也很清楚凯查哥亚特的实体压根就不在这里，而是藏身在某个安全的位置。但是在魔法的感应之上，它似乎在凯查哥亚特降临之后立刻变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比方说，之前根本无法进行的心灵对话（因为根本感知不到对方到底在哪里），在凯查哥亚特降临之后，就能很容易的完成了。 仿佛那个傀儡就是凯查哥亚特本人一样。 “嗯，那个……”琥珀虽然想搞明白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却又不自觉的感到忌惮，说不出口。 “其实很简单，我破坏了他们的脑子。”凯查哥亚特回答。“虽然说魔力到底源自何方，到现在依然是一个不解之谜，不过想必你们术士之间也早就研究出大脑区域之中，到底是哪个位置和魔力关联。” “其实哪怕是很粗浅的推论也能猜得到，魔力虽然说是超自然的力量，但是能将其自由操作的术士，大脑中一定有某个区域负责控制魔力。”凯查哥亚特很直白的说到。“只要进行足够的实验，找出这个区域肯定不成问题。别说是我，相关资料哪怕不是人尽皆知，至少也谈不上是特别的秘密了吧？我只是直接破坏掉他们的神经中枢，同时破坏大脑的魔力操控区域……如此一来，习惯用魔力操控身体的术士，就连反抗余地都没有，就被杀死了。呵呵，”凯查哥亚特用一种平静而不屑的语气说道。“所谓术士也不过如是。失去了他们的魔力，他们脆弱得连凡人都不如。” 虽然点明之后也就不觉得神秘了，但是无论如何，凯查哥亚特的力量相当骇人。这种精准杀伤能力，是术士的魔力所不具备的。 “那个，我们现在做什么？”琥珀有些意外的发现凯查哥亚特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这和过去都不一样。 “等。”凯查哥亚特回答道。 “为什么？” “小术士，我们距离他们已经太近了。”凯查哥亚特回答道。“这种距离内斥候无法传回消息的话，一定会很快就被察觉，然后肯定会派遣一支部队过来查看究竟。”他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道。“所以在这里等比较省事。” 地下通道里静悄悄的，那些倒在地上的冥月术士们的身体已经是一块块不会动的固体，空气中只有淡淡的尿臭味。 目光所及，能看到的只有地下通道里被改造过的，那种半生物质的墙壁。现在的琥珀已经知道，这种东西并不仅仅起加固墙壁，防止坍塌的作用，而且它们还是一条能源传输的网络——从地下抽取热量，一路传送到凯查哥亚特的城市深处。 如果将凯查哥亚特的地下城市比作一个生物，那么这些看起来宛如血管和肌体的东西，就是血管，给城市源源不断的送来养分。可惜的是冥月术士们并不知道真相，否则的话，他们应该沿路进行彻底破坏。 琥珀将目光从墙壁上挪开，看向通道的远方。这里的地下通道已经非常宽敞，甚至超过大城市内的主要干道，已经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战场。 “小术士，接下去就是真正的战斗了。”凯查哥亚特突然说道。 “真正的战斗？这样还不算真正的战斗？”琥珀愕然。凯查哥亚特在之前的战斗已经杀了二三十个冥月术士。虽然他们只是敌方的普通士兵，但是每个都是高阶术士。 在一对一，彼此公平的对决情况下，现在的琥珀连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打不赢。 而且，以凯查哥亚特表现出来的一招清场能力，敌人的数量似乎一点也不重要。在见识过凯查哥亚特的实力之后，琥珀现在都怀疑自己到底能起什么作用。 “嗯，我一次性最多只能对付十个。”凯查哥亚特回答。“而且，必须是对付停止不动的敌人。” “咦，你的意思是……” “接下去不管怎么来，冥月术士的数量都不会低于十个人。”凯查哥亚特说道。这也是很合理的推断，刚才十个人都被杀了，那么胆敢过来查看究竟的，肯定数量上会增加一个数量级。“所以，接下去就是真正的战斗了。” 不过，冥月术士们的反应显然没预料中的那么快。当然这也很正常，斥候部队是隔段时间才和后方联系，斥候被消灭的情况虽然说迟早会被察觉，但是这个也要看时间。说不定这些冥月术士死之前刚刚完成了一次联络，大部队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发现他们的失联。 透过傀儡，琥珀的目光看向通道的尽头。这条地下通道太长了，就算是术士用魔力强化过的眼睛，看到的也是尽头的黑暗。而且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寂静。 “嗯，小术士，看来我们需要等上一小段时间。”凯查哥亚特说道。虽然他的意识交流中没有夹杂哪怕一丝情绪，琥珀依然能够感觉到凯查哥亚特似乎有点……不安。“想要聊聊吗？” “聊聊？” “嗯，看样子我们在战斗前还有一点闲暇，可以说一下无关紧要的话来打发一下时间。”凯查哥亚特说道。“对你来说，陆五是什么样的存在？” “什么？陆五！”琥珀突然惊觉凯查哥亚特并不只对她一个人。当然，细细一想这也很正常。既然凯查哥亚特能够无声无息的把她带过来，那么同样可以无声无息的把陆五带过来，不是吗？“你把他……” “他很好。”凯查哥亚特立刻回答。“至少是现在过的很好。我只是想知道你多在意他，或者他多在意你而已。” 琥珀一时说不出口，最后她只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说这个？” “看起来是很在乎他了。”凯查哥亚特用一种看似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小术士，其实我很讨厌术士们，在我看来，这是一群完全彻底的，卑鄙，邪恶，充满欲望，野心勃勃，而且永不餍足的生物。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跨越背叛和谎言构成的阶梯，抵达上面的位置。” “那是冥月术士们……” “辉月也一样。”凯查哥亚特冷冷的打断了琥珀的话。“你身为第一律术士，过去也许被保护在象牙塔里，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你既然已经在最底层过了这么久的日子，你就应该明白冥月虽然邪恶，但是辉月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了吧？其他的地方暂且不论，如果在女妖之门这里能够进行是否毁灭所有辉月术士的投票，我猜想至少有九成以上的人，会满怀恨意，毫不犹豫的投出赞成票的。多少贝利卡也收买不了他们。” 琥珀不吭声了，她当然知道辉月在女妖之门这边执行的政策——封锁边境，将无数的居民限制在边境地带，不允许他们撤到更安全也更有保障的区域。说白了就是一次彻底的抛弃，就如同画家丢弃他用旧的画笔一样，将这么多人置之不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要说这种政策会得到什么人的支持——就算她身为术士，也是完全不相信的。 “那你为什么和我做交易？仅仅是因为我的力量？” “因为我一直在观察着你。”凯查哥亚特并不隐瞒。“你和其他的术士有点不一样……因为……你的家族叫做虚颜。” …… 蝶梦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老太婆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她是彻底的无事可做。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听着雄壮的进行曲，坐在舷窗边上，看着脚下的风光。 但是，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人类是一种喜新厌旧到不可救药的生物。同样的曲子，第一次听的时候也许能震撼，也许是感觉优美，甚至会沉醉，但是在耳边翻来覆去听过几百几千次之后，那就只剩下疲倦和无视了。同理，一开始的时候在舷窗边上还能饶有兴趣的欣赏脚下大地的风光，现在也只是木然的发呆而已。 女妖之门的景观虽然说稀奇，各种古怪的生物很值得一看，但是归根结底，也就是这么一回事，看久了也就倦了。 此类事情在地球上也是一样——初次坐火车，坐飞机甚至坐轮船的人都有此类体会。一开始可兴致勃勃的观察窗外，但是后来，也就对外面的一切视而不见了。更重要的是，因为死老太婆的缘故，她不得不让自己的女随从留在后面，所以连个说点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蝶梦拿出自己的终端，随手打开。 老太婆之前说的话还是让她有那么一点点在意。 她原本似乎搞研究的，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别人的提携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对人事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并没有太关心。至于第一律术士什么的，除非她某天研究出一个关于以太之海的理论需要通过实验证明，否则也扯不上第一律术士。但是眼下的这种情况让她的好奇心大起——老太婆显然已经知道了，问题是这个死老太婆不肯说。所以她只好自己找资料了。 “虚颜家族吗……” 辉月阵营有无数个家族——事实上，新的家族还在不断的产生。比方说她自己，只要不是没生育之前就挂掉，那就是一个新生家族的创始者。所以很自然，每天也都有旧家族的消亡。前面说过，当一个家族的术士全部死光，不再蒙受辉月的眷顾的时候，贵族也就消亡了。 但是在比较少见的情况下，某个家族会在所有术士死光之后不久，又生出一个术士来。从官方角度来说，他们不会重新得到贵族的身份，但是这阻止不了他们继续以贵族身份自夸。 但是，“虚颜”确实是一个很少见的家族名。 第两百八十三节 凯查哥亚特18 家族名和创始者是紧密联系的。 就如耀日家族，这意味着他们的创始者曾经是执政官第一席。当然，在这方面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吹牛的成分（这是人类很难避免的，不是吗？），但是哪怕再攀龙附凤，夸大其词，这家族的创始者也得是拥有执政官席位才有资格用这个名字。不管是第几席，至少也得是其中一员才行。 但是虚颜这个称呼——从普通的，正面概念上理解就是家族的创始者是一个低阶术士，仅有第六律的力量。但是前面说过，所谓高阶术士低阶术士之类是一种俗语称呼，很不严谨。高阶术士之中也可以有废材，低阶术士照样可以有牛人。这个家族的创始者可能是学者，对第六律魔法使用方面有着很大的研究成果。或者这位低阶术士勇敢而又机智，利用伪装深入敌后（通常而言是掩盖真面目，混入敌人阵营的那一种），在某场值得史书留名的战役中立下了关键性功绩。 但是这是从正面来理解。家族名也可能是从反面来理解——家族名不仅可以是创始者的荣耀，也可能是创始者的缺陷——就像讽刺嘲笑的绰号叫久了，也就变成了通常称呼的道理一样。大家都叫习惯，叫顺口了，那么改不回来，就硬生生的变成家族名了。这就好比地球上的美国，什么姓都有:有人姓胳膊粗壮（Armstrong），有人姓懦夫（Coward），有人姓疯狂（Crazy）、姓棺材（Coffin）、姓扫帚（Broom），甚至姓扫帚把（Broomstick）。还有人姓死（Death）、姓地狱（Hell）。这个世界的情况也有类似的情况。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理解的话，那就是虚颜家族的创始者是一个伪君子。通常而言就是那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把那些根本不现实的口号喊得震天响，然而却没半点卵用的类型。比方说号召两个阵营停战——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同样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这种口号喊多了，大家都会嘲笑他虚伪，戴着假面具，也就是“虚颜”。 蝶梦的终端里已经多了一份资料——她的随从从后方发送给她的。也亏此时此刻通讯相当畅通，凯查哥亚特似乎真的忙于对付冥月术士们，以至于连要进行通讯干扰都顾不上了。要知道，这可是凯查哥亚特的看家本领之一，之前辉月的部队可是在这个方面吃过大亏的。 “啧，果然是学者吗？”资料里，清清楚楚的写着虚颜家族的情况。和蝶梦预想中的差不多。“术士学者。” 科学研究方面，有的时候需要很纯粹的人——心无旁骛，能够死死抓住基本理论逻辑，为此不惜和全世界抗争——这样的人才行。按照地球上的说法，就是书呆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单纯的从研究角度而言，这种人反而会比那些圆滑聪明的人更容易获得成就。因为他们的智力天赋已经全部在科学上了，没有为其他事情留下哪怕一丝。这也是那些在力量上毫无潜力可研的术士们一条向上走的正道。在这个方面，两个阵营的高层同样是不遗余力的鼓励科技和研究的，并甘愿为此开出各种真金白银的奖励。比方说，只要能在研究上做出无可置疑的成绩，同样能得到称号，同样有资格成为高层。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魔力戒指的发明者——那位创造出如此了不起成果的术士，不仅因此获得了称号，甚至可以名列执政官（不知道是第几席）后补第一位。他之所以没有成为执政官只能说时运不济，在执政官本人挂掉或者退休下来之前，身为第一后补的他就因为延寿手术的失败而挂了。 当然，除了这个例子之外，还有很多学者型的贵族之家创始人的。比方说延寿手术的发明者、改进者、浮空要塞的设计者等等，想要例子多得很，一抓就是一大把。虚颜家族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她继续看下去，略过大量自己并不关心的内容。反正就是一个学者，研究的对象是时空和以太之海……自从术士们走出世界范围之外后，这种学者简直如恒河之沙，数不胜数。然后她找到了自己真正关心的内容。 “果然是如此……”虚颜并不是一个正面的名字，想来也是，依靠第六律魔法建功立业实在是困难了一点。把第六律魔法扩展出新的应用——如果如此，那么身为这方面专家的蝶梦不可能不知道。 “唔……解析了时空结构的问题吗？时空崩解的基本原理……以及重新稳固时空结构……这个时间是……” 现在时空崩解作为一种自然灾难已经被术士所熟知。他们在其他世界观察到过这种事情。但是，在它第一次在自己老家出现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这种情况可是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甚至有人认为世界已经走到了尽头，开始整个衰亡了。不过这位虚颜家族的创始者最终证明了，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世界并没有走向衰亡——它离灭亡还早的很呢。当时这理论简直就是定海神针，稳定了人心。正是这份成就，让他赢得了理所当然的赞誉和地位。 有些遗憾的是，这种科学成果虽然重要性无可置疑，但是其实大家都不太关心相关细节。大家只要知道“我们的世界并不是走向灭亡”这样的结论就够了。所以这位了不起的研究者的名号并不广为人知——其实是传统的一种体现，因为比起智慧，力量和功绩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如果事情到这里倒也罢了。问题是在取得这样的成果之后，他进一步提出了修复时空结构脆化的计划——那是一个毫无可行性，只存在于字面上的玩意。或者干脆的说，一个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同时又必须结束战争的和平计划。 这就是学者和战士之间的区别。学者追求的是理论正确，哪怕现在实践条件不成熟，也可以慢慢等到条件成熟。只要理论正确就可以。所以甚至可以有“思想实验”这种玩意，一种完全构架在幻想之中，现实根本没有条件进行的实验，这一切只是为了证明理论正确。而战士，必须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做不到的事情不能强求。 每个人都知道消灭敌人就能取胜，但是问题是消灭敌人也许是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有时候，出击反而是一种错误，因为这很可能就是送死。 虚颜家族就是这种情况——他们对于治愈时空结构损伤这种事情太过于积极了，所以（就像人们能够想象的一样），引起了不满。很多人认为他们不过是沽名钓誉，一副虚伪的嘴脸，所以最终被冠以这个名字。唯一的不同是，这个家族看样子是真心觉得医治世界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以至于宁可冒着别人的指责继续他们修复世界时空结构的研究。 当然了，这种研究么，等到这个家族的术士死光（通常这种学者之家是较为脆弱的）之后，这个家族也烟消云散，甚至不再为人提及。 而琥珀，就是这样一个家族的后裔。就如之前说的一样，尽管她的家族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并不妨碍她以此自称。问题是，她偏偏是个第一律的术士。 术士们在探索以太之海的时候，相比其他的世界，是有着巨大的优势的。比方说迦舍一族，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基本上和自寻死路差不多。哪怕在见识过术士们掌握的威力巨大的科技和魔法之后，他们依然冒着巨大的风险，不顾一切的想要发起侵略。这背后的原因可以说就是因为探索一个异世界成本巨大。须知进入异世界后很可能一去不回头，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这个世界本身不容许这种生命形态存在，可能是这个世界有着无法抵御的自然危险，可能是这个世界里生存的好战高等智慧生物所为……要说进去就直接死掉还好，起码死掉有限的几个侦察兵后就知道这里有危险。有很多世界是必须长期居住之后，才发现这里有周期性的灾难，无法殖民。 总之，有无数可能。以至于在发现一个宜居的新世界之后，哪怕是面对着异常强大的土著文明，也值得迦舍人舍生忘死，冒生命危险赌上一把。 相反，术士们的探索全然没有此类危险。第一律术士简直就是生来就为了探索以太之海的。靠着第一律术士的能力，术士们甚至能从那些根本不容许人类生存的世界得到好处——毕竟，生存环境可以不同，科技树可以不同，那些哲学、思想、数学之类的基本知识却都是有的。任何智慧生物的文明，都会发展出这些东西来。 第一律术士的力量是如此的宝贵，以至于任何一个第一律术士都无法被忽视。一般认为，为了杀死对方阵营的一个第一律术士，是值得付出一场大规模战役失败作为代价的。死上几百万几千万人或许不会让执政官们眉头皱一下，但如果死掉一个第一律术士，绝对会让他们感觉到痛入骨髓。 这么一个第一律术士……嗯，想要继承家族的事业的话…… 蝶梦来不及考虑更多，因为老太婆回来了。而且，虽然老太婆看上去没什么不好，但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死老太婆显然有点不太高兴。 “怎么了？” “一笔钱找不到了。”死老太婆皱紧眉头。“耀日家族居然把家族财产都转移走了……而且找不到了。” 耀日家族不是被你铲除了吗？人都杀了，东西怎么找不到？蝶梦本来想这么问一句，但是又觉得气氛不对，所以只是看看，没说话。 “他们早就做好了投奔冥月阵营的准备，所以……哼哼……”老太婆冷笑了一声。“幸好被我拦截了个正着。初步怀疑是钱是带在耀日家族的芬妮身上，可是，她死之后……我没有去细致搜查尸体。钱应该被某人捡走了吧。”她突然笑了起来。“那个人一定很幸运，那可是整个耀日家族多年的积累！” 第两百八十四节 凯查哥亚特19 老太婆说出这种话，基本上就意味着已经放弃了。 通常认为术士们有窥视命运的能力，凭此能力，世界在术士面前没有秘密。但就算是魔力，探寻某事的时候也需要一个切入点，凭空是没办法查找的。事实上就是如此，耀日家族的人已经死了，那个捡钱的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哪怕对术士而言也是一桩无头案。他们可以很容易的判断某个嫌疑人到底有没有捡到这笔财产，但是直接找那个幸运儿却力有未逮。 “这事应该怪你，我亲爱的学生。”老妇人说道。不过话是这么说，她的语气里面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这怎么怪我了？是你自己的行动计划不周全……” “我的计划之中并没有包括你，”老妇人回答。“耀日家族倒是比我预想中的聪明，在选择了背叛的时候，也选择逃离的计划。他们大概嗅到了某种不妙的气氛吧……虽然事实上你的行动和我的计划没有任何关系。”她冷笑了一声。“从这一点来说，世界是公平的。脑子不聪明的人，本能反而比较敏锐。哦，你刚才在看什么？” 虽然查看这些资料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蝶梦并不想让老太婆看到自己在看什么，所以她直接关掉了自己的终端。 “哦，是虚颜家族的那些事啊。”她的动作显然慢了一点，老太婆已经看到了——虽然蝶梦确信她的目光没办法直接接触终端的阅读面。天晓得她是怎么看到的。到底是通过眼睛，在不经意之间扫到了一眼呢，蝶梦有些恶毒的想到，或者干脆就是通过那些安装在脑子、身体上的机械，直接从终端中读取了相关数据呢。 或者说，老太婆还算是人类吗？ “我曾经对他们家族提出来的修复脆弱时空结构的方法很有兴趣……还提供了不少支持。”老妇人似乎在感慨。“真的很可惜。但是他们的目标……和高层不一致。” “虚颜家族想要的是从整体上解决这种危险，而你想要的，大概只是将时空崩解作为稳定可靠的武器使用吧。” “也许吧。”老妇人的兴致显然已经不在这件事情上了。“我过来是提醒你一下……做好准备，明天我们可能要离开浮空要塞。” “离开？” “在这里，可见不到凯查哥亚特。”老妇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两个人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她们的话会被什么人听见。因为浮空要塞的内部居住区域，隔音效果哪怕不是非常好，至少也不能算差。在这么一个房间里，用并不响亮的声音来说话，基本上外面的人是听不见的。如果有术士在窃听，那么就必须用魔力将听力强化到最大——而不是一点点。如此一来，魔法残痕就很容易被察觉。至于浮空要塞的操控者（也就是区区一个地方军军团），恐怕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窃听这样尊贵的客人。 总之，就算是老太婆也没有意识到，就在隔壁的房间，有一个年轻女人正在拿着听筒，贴在墙上听。这不是魔法，所以就算是术士也无从察觉。同时这种听筒现在很多——哪怕在这个年代里，通过细听机器运转的声响从而判断故障依然是一种受到推崇的技术。对于这座刚刚修复，连维修人员都没有撤离的浮空要塞来说，这种玩意就更多了。事实上，整个浮空要塞大大小小的机械设备几乎都被用这种方式细致的侦听过，以免有什么故障。 …… “……保密程度：最高……紧急程度：最急……紧急消息，辉月阵营已经决心拉拢凯查哥亚特并为此采取果断的行动，一名执政官正搭乘浮空要塞，秘密前往凯查哥亚特的老巢。他们应该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预计明天就会接触……” …… “我对于所有的科学技术都很有兴趣，也对所有的学者抱有敬意。”凯查哥亚特说道。“但是，虚颜家族依然是特别的。因为在这个每个人都争着走向灭亡的世界，少数的理智者实在太难得了。特别是，虚颜家族还将这种理念沿着血脉传承了下来！” “……”从未料到从凯查哥亚特会如此评价，琥珀不知道要如何说话。但是就算她不知要说什么，依然能感觉到心里发热。很多人表示过对她的支持——包括她所尊敬的院长大人。但是她也知道，大家在意的其实不是他们家族的立场和愿望，而是她身为第一律术士的能力。 “其实修复这个世界的时空结构，最终是为了术士。”凯查哥亚特似乎充满了同情。“就算这个世界的灭亡迫在眉睫，这里的人类也不会灭绝——现已经有能力移民异世界，而且选择的余地还比较大。但是离开了这个世界，术士却一定会灭亡……没有这个世界特殊的环境，就不会有新的术士诞生。只要经历了一代人，魔法就会彻底的从人类之中消失。” 虽然琥珀没说话，但是她知道凯查哥亚特说的是对的。 不过，虽然能够感受到凯查哥亚特的善意，然而这个话题却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说起来，你为何要给予陆五穿越世界的能力？”凯查哥亚特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心理，又或者只是一个偶然，突然变了话题。“可不要否认，当我知道你是一个第一律术士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琥珀想说她在灵肉分离之后，肉身受到不知来自何方的偷袭，导致了力量下降，还有记忆的缺失。所以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为何会给陆五制作那个徽章。只不过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凯查哥亚特已经知道够多了，如果他知道这个秘密，就算是琥珀也摸不准他能够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如果能够把一个第一律术士完全控制在手里，显然凯查哥亚特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的，不是吗？至于这件事情对琥珀是福是祸——显然除非已经失去了其他所有的希望，否则琥珀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之前虽然研究过术士的魔法，但是却真的没有接触过第一律的魔力。”凯查哥亚特继续说道。“这一律的魔法果然奇妙，能够给陆五那样一个普通人力量……小术士，如果有机会的话，愿意和我继续合作下去吗？我希望有机会……” 他的话语突然停下来了，但是琥珀依然敏锐的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头。因为在说出“如果有机会”这几个词的时候，凯查哥亚特显然有一点点不怀好意的成分在内。但是她没空去在意这件事情，因为凯查哥亚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来，然后，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凯查哥亚特发出了警告。 “冥月术士们……来了！做好准备！” 确实，地下洞穴的前方，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就算是琥珀也只能看个勉强。然而，他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简直就像是一阵吹过地下通道的劲风。堪称是眨眼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面前。 这一次不再是三五个术士组成的斥候小队，而且由于长时间没有遇到敌人而不可避免的处于松懈状态。这一次来的是数十，乃至于上百名术士。而且，大概是为了测试自己的战力，凯查哥亚特并没有采取之前的“隐蔽突袭”模式，而是就站在之前被他杀死的术士们的尸体边上，堂堂正正的迎接这些袭来的敌人。 也许是这群人并不是斥候，但更可能只是因为量变会导致质变。在只有三五个，乃至于十个术士的时候，他们面对凯查哥亚特的作战姿态是非常谨慎保守的。在面对这样一个陌生而神秘的敌人的时候，他们总是想要先派出一个成员以观察测试凯查哥亚特的实力，而不是全力以赴的发动攻击。但是眼下几十上百人的时候，所有的谨慎都被一扫而空。这群术士们的指挥官几乎就是第一时间下达了全面攻击的命令。 不需要其他任何理由，单单看着这个神秘敌人脚下的那些同伴尸体，冥月术士就明白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是敌非友。 现在这个傀儡之躯并不是由琥珀控制，但是藏身于傀儡之内的琥珀依然感觉到了眼花缭乱的攻势。一些术士迅速的冲上来，想要进行近战，在魔力的支持下，他们表现出来的速度全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然而这只是一个伪装——也许不是伪装，只是一种战术配合——多股魔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想要控制住凯查哥亚特的行动。 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令人胆颤的魔法残痕。琥珀从来没见过如此之多的魔力被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肆无忌惮的运用。这才是真正的高阶术士组成的部队，精准，强悍而且残暴得令人难以置信。 哪怕是足以开山裂石的机械巨兽，在这样集中的魔力面前也会如一头刚刚出生的小猫一样呜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然而凯查哥亚特假如受到影响，那么至少藏身在傀儡之中的琥珀没感受出来。凯查哥亚特的动作丝毫不见阻滞。他只是一个跳跃，就已经冲到了术士群之中，然后，突然之间，一种和第七律魔法似乎很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力量爆发出来。 每个术士，包括琥珀在内，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一个何等可怖的存在。尽管在实体上，它也没比一个普通人大上太多，但是在另外一种层面上，他是如此的庞大和超然，绝非人类这种渺小的生物所能媲美。人类在他面前，正如一只渺小的蚂蚁在远古的恐龙巨象面前一样，只是轻微一个接触就会被碾碎。 这样的存在，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足以让那些渺小生物胆战心惊，一时之间动作迟滞，思维僵硬，乃至于动弹不得。 凯查哥亚特抓住距离最近的那个术士，活生生的把他的喉咙给扯了出来。 “该你了，小术士！”做完这件事情后，一个心灵讯息传到了琥珀的脑海里。 琥珀立刻感到这具傀儡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她将魔力运转全身，操纵着傀儡向侧面跳开，避开了敌人集火的区域。与此同时，十个受到凯查哥亚特心灵攻击而僵硬不动的冥月术士已经倒下，在地上挣扎着进行垂死抽搐。 现在，她才意识到冲过来的敌人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多，只有四五十人左右，不过这个数字不包括被凯查哥亚特杀掉的那十个。 但是，凯查哥亚特的心灵攻击的效果也到此为止了。那些受影响最大，以至于动弹不得的已经被他杀掉，所以剩下的几乎都恢复了行动能力。 第两百八十五节 凯查哥亚特20 刚才这个打击太突然又过于迅速，以至于冥月术士们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如果是乌合之众，那么这么一下子死掉五分之一左右的成员就会引发一场导致斗志崩溃的恐惧。然而这些毕竟是职业士兵，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兼具强大力量和坚定意志的战士。 如果说之前还只有一部分人使用第三律魔法来限制凯查哥亚特（或者说，琥珀）的行动能力，那么现在他们全体都是如此。 四面八方的魔力想要限制住这个傀儡的行动，更想要将它举起、摔飞，乃至于直接撕碎。但是琥珀的动作虽然远不如凯查哥亚特那么迅速和强悍，但是胜在她拥有第一律魔力。第一律术士拥有着完全无解的超强防御，因为她能够短时间内观看未来。如此一来，任何对她造成威胁的打击，除非那是完全无法避免所以一定会发生的，否则都可以被她避开。她对于这个傀儡而言，就如一个人穿戴着盔甲一样，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逊色于凯查哥亚特，但是她确实的避开了这一波攻击。 凯查哥亚特的第二轮攻击接踵而来。这种情况下，凯查哥亚特应该是毫不保留的全力施展吧。琥珀判断出凯查哥亚特的这种致命攻击时间间隔大概为十秒左右。这十秒左右的时间里，凯查哥亚特应该是无力顾及傀儡的行动的。当然凯查哥亚特也可能可以同时操纵傀儡和发动超能力攻击，但如果顾及这个傀儡的行动，他就不可能以这样的频率发动这种毁灭性的攻击。 这一次倒下的术士要较少，只有五六个左右。 这种突如其来，无声无息的诡异攻击让冥月术士们造成了士气上的一定打击。如果他们第一波攻击还没回过味来，那么第二波攻击就完全明白了。这并不是有隐藏的伏兵陷阱什么，而是对方的超自然能力。 倒下的同伴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而且，虽然说观察不到身体表面有任何伤痕，但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能从倒下的同伴的身体动作中看出那是致命的伤势。 如果此时边上就有医院或者抢救设施的话也许还能试着救一下，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就连战斗都还没有结束，那么这些同伴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更别说自从“吞噬”这种魔法流传开之后，拯救战友这种行为就被从根本上被削减到最低的程度。 和魔力截然不同，感觉不到魔力的残痕……但是毫无疑问是超自然能力。 第三波攻击接踵而来，这一次倒下的术士更少一些，只有三四个。 魔力并不是术士们见识过的独一无二的超自然能力，他们也曾经在以太之海见识过其他的力量。比方说迦舍人的那种奇异的“异化之力”（虽然说那不是一种直接用于战斗的力量），就是术士们至今也无法解读，更无法施加影响的力量。看到不同类型的超自然之力，哪怕是可以直接用来战斗杀人的，虽说很惊讶，却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不要怕，”琥珀听见对方有人在喊着。“这家伙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这是很直观的看法——每一波都有同伴倒下，但是倒下的同伴越来越少，显然应该是对方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所说的进行。因为凯查哥亚特下一波攻击的时候，又杀死了八九个人。现在，冥月术士们差不多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了。 在凯查哥亚特不停的打倒敌人同时，琥珀也已经不止一次被打中。她能做的是尽可能的避开敌人第三律魔法的攻击，但是却避不开冥月术士们近战攻击。幸好这些攻击都没什么效果——凯查哥亚特的傀儡非常坚固，普通的攻击完全无效，当然更加谈不上对傀儡里面的琥珀造成什么伤害了。 而且，这群术士身上并没有如普通斥候一样装备着各种各样的远程武器。这或许就是斥候和主力部队的区别。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并未预想到凯查哥亚特根本没走，而留在这里等着他们。 “这个壳太硬了！普通攻击无效！”有人发出这样的警告。这里理所当然的，在他们之前，琥珀就已经自己尝试过了。术士通常使用直接攻击的方式是手刀切割，或者用五指来撕扯。尽管对普通人来说，这不是什么杀伤力的招数，但是配合上术士那超自然的速度就完全不同了。根据物理的法则，当速度提升高到一定程度之后，软硬就不再是重点了。高压下的水柱甚至能够直接将钢铁切开就是这个道理。某些术士特别擅长这种做法，甚至能够将外骨骼装甲的薄弱处直接斩开。 但是这一次，他们的攻击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局面看起来一片大好。由于琥珀的能力，术士们无法限制傀儡的行动（当然也许限制了也没用），也无法对傀儡做出什么有效的伤害，只是单方面的杀戮罢了。但是，这个损失并不是白白付出的。也许冥月术士们并没有如琥珀一样被凯查哥亚特直接给予说明，但是他们之中显然有身经百战的优秀战士。凯查哥亚特的弱点很快就被看穿了。 “大家注意，这个家伙的能力只能攻击不动的人！快速跑动的人不受攻击……” 战斗的情况迅速的发生了改变。本来每隔一段时间凯查哥亚特就会发动一次攻击，然后多多少少都会打倒几个敌人。但是被叫破之后，就完全没有杀伤效果了。 琥珀意识到凯查哥亚特的力量虽然很强，但是有着明显的弱点。这或许就是他需要她的缘故。 “相当不错的家伙嘛！”凯查哥亚特难得的称赞了一下。“小术士，下面让我来。” 琥珀放松自己，凯查哥亚特重新开始控制傀儡的行动。在他的控制下，傀儡表现出来的能力完全不是琥珀所能相比的。事实上，哪怕是擅长第四律魔法的术士也完全无法在速度和力量方面和凯查哥亚特媲美。他就像一个冲到幼儿园里的成年人，完全无惧对方的攻击，然后，轻而易举的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杀伤。 不管这个傀儡的基本结构是什么，但是它显然是一种极其坚硬的物质。巨大的力量、更胜一筹的速度，还有坚硬的身体，血肉之躯和它磕着碰着擦着，不死也没了胳膊大腿。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近战的术士们飞出去好几个，对普通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势。就算是术士也丧失了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凯查哥亚特还有那种不知名的心灵攻击能力。这种能力不仅可以全场使用，而且可以针对某一个人。当然了，剩下来的术士几乎都是心智比较坚定，不容易动摇，更不会被震慑着动弹不得。但是饶是如此，他们也会在这种威压之下表现出动作减慢，反应迟钝等等情况。原本术士们的速度就慢凯查哥亚特一筹，这样以后根本就连躲都躲不了。基本上就是凯查哥亚特盯住一个就能干掉一个。 伤亡以一种稳定的方式增长着。而且，完全奈何不了凯查哥亚特，找不到什么可行的策略可以对付这样一个敌人。 “不能和他近战！”有人喊道。“把力量集中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魔力是四面八方，从各个方向袭来的话（这种攻击方式的目的是将目标挤碎或者撕裂），那么它们现在合成一体，尝试从正面将凯查哥亚特吹飞——虽然说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却能极大的阻挠凯查哥亚特的行动。 “小术士，”一股精神能量直接传入琥珀的脑海，将两个人的思维以更加密切的联系在一起。“看你的了！” “右边！”琥珀也稍微的减弱思维领域的防御，将自己根据魔法得到的判断力用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凯查哥亚特。 冥月术士们几乎难以想象的看着敌人从魔法的缝隙中穿过——这个神秘的敌人不只是避开了魔力的主流，而且选择的是魔力的薄弱处。人们常常把魔力比作风或者海浪，因为它如风一样无形无质又真实不虚，又如浪一般呼啸而来席卷一切。然而它的缺陷也是一样——尽管它看上去席卷一切所以避无可避，但是事实上其中也分为汹涌的风头和相对平缓的凤尾区域，甚至有类似于台风眼一样的平静区域。 当然正常情况下这不算什么缺点，因为任何人都难以预测、解读其中某一股魔力的各个不同区域。更别说它还在不停的变化了。除此之外，哪怕能够给予解读、分辨也没什么用，因为从来没人规定这些比较缓和的区域是连续性的。这意味着，就算能看穿，那也只是在某个瞬间能有点用，更多的时候你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就最终结果而言，是减轻伤害，而非免疫伤害。 但是，人类的血肉之躯是脆弱的，就算降低了一部分伤害，其作用也不大。 不过对于凯查哥亚特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它本身就拥有哪怕对术士而言也是有些夸张的力量和速度，此外身体又坚固无比，所以那怕是魔力的全部威力正面命中，对他的效果也很不明显。这种情况下他又能避开魔力的锋芒，最终结果就是他简直就如闲庭信步一般，无视对方数十位术士的合力，将对方的攻势轻而易举的化解。 又一个术士被杀死。现在，哪怕最顽固，最好战的术士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他们无法战胜的敌人。 有人喊出了撤退的命令，转眼之间，他们全部开始了溃逃。 这其实是下意识的愚蠢行为。因为他们的敌人速度更快，此外这里又是地下通道，根本没办法分开逃跑。只能朝着一个方向逃走，然后被敌人追上来，逐个杀死。 第两百八十六节 凯查哥亚特21 琥珀有些意外的看到凯查哥亚特停下脚步。 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外来的障碍，而是在那些术士逃走之后，他就不再追击了。这显然不是临时的决意，而是早就有准备的。 “那个，你不追吗？”琥珀都有些奇怪。他们是赢了这一战，但是，说到底杀死了也不过几十名术士而已。对于一个军团来说，这或许是抽在脸上重重的一记耳光。但是别说将其击败了，就连将他们打怕都还远远不够呢。 最糟糕的是，刚才的战斗中，凯查哥亚特已经暴露出了部分弱点。也许冥月术士们并不肯定，但刚才的实战肯定会被上报上去，那么下一次战斗的时候，他们的指挥官再蠢也会尝试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不必。”凯查哥亚特很仔细的回答。“现在他们逃回去的话，应该会立刻将刚才的战斗过程上报吧。” “但是，刚才的术士太少了，而且又没有准备。”琥珀说道。虽然说刚才冥月术士也有四五十个，但是他们一开始吃了大亏，后来又在近战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人力（因为他们根本破坏不了这个傀儡的外壳，所以显然是在单纯的浪费战力）。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使用第三律魔法来作战，又能够预先有准备，从而避开凯查哥亚特那种超自然杀伤力的话，他们的表现绝不会那么糟糕。 当然了，如果他们武装了各种各样的武器，又做好了群殴的种种准备，战力还能进一步提高。这意味着凯查哥亚特取胜就没这么容易了，而且，哪怕是取胜，也不可能如现在一样，消灭了大概半数敌人（只要愿意，凯查哥亚特可以将敌人全灭）。 所以琥珀完全不懂凯查哥亚特到底是为什么放弃这个机会。 “小术士……刚才表现得很不错。”凯查哥亚特说道。“我以为你会缺乏战斗经验，但是，很明显你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很么。这种表现很难得……” “你……想要干什么？”琥珀完全不懂。要么凯查哥亚特有绝对的自信，要么他就是太过于愚蠢了。但是如果是前者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找琥珀来帮忙。如果是后者的话——琥珀觉得没人会赞同这个结论。“如果想要击败冥月之怒军团的话……” “击败？”凯查哥亚特如果是用声带发音，那么此刻他的话语里一定带着笑意。“确实，我对消灭他们很有兴趣。但是，有比起此事来更重要的事情。当然了，要说能顺带着把他们消灭掉那也不错。但是我认为毕竟事有轻重缓急。” “那你……的目的不是消灭他们？”琥珀搞不明白了。她很清楚这些冥月术士过来就是为了消灭凯查哥亚特。这意味着这场战斗对于凯查哥亚特而言，非胜即死，别无其他的选择。所以她一直觉得凯查哥亚特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才对。 “小术士，不要太在意，我们的底牌也没有全部露出去。”凯查哥亚特说道。“比方说，你的力量。刚才你确实做的不错，但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得更多的。” “你是说……让我抵消他们的魔力？”琥珀问道。她刚才确实可以这么做。术士们都知道，同律魔力可以互相干扰并抵消。这意味着只要琥珀愿意，在关键时刻，她可以让凯查哥亚特抵消相当一部分魔力的攻击。 “是的，但是不止如此……小术士，你已经通过吞噬积累了不少力量了吧？”凯查哥亚特说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第一律术士最强大的力量之一就是操控时间。” 凯查哥亚特当然不会弄错。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你一辈子都没机会遇到一个第一律术士，但是关于他们的能力却早就被写在种种书籍里。而且这些书籍几乎都不是什么保密型，凯查哥亚特知道没什么奇怪的。 “就我所知，虽然是同样的魔力，由于不同术士的天赋不同，所以常常被玩出不同的花样来。这些拥有特别天赋的人，能够使用一些普通术士无法使用的特殊能力——虽然这些能力也全部都是魔力的变种，但是确实可以说是很特殊，与众不同，他人难以学习效仿的力量。所以这些拥有特殊力量的术士就被认为远比普通的术士强大、重要。但是，对第一律术士却不一样，仅仅是掌握第一律魔法，就被认为与众不同——这不是指他们的力量特别适应探索以太之海，而是指他们在战斗方面表现出来的力量。哪怕是最普通的第一律术士，其战力也足以和那些拥有特殊力量的术士媲美。而他们最无解，最强大的力量，就是他们能够静止时间。”凯查哥亚特说道。“我最需要你的，就是这个力量。” “那不是静止时间，”琥珀回答道。“是超越时间流之外。让时间静止这种事情，就等于靠着一个术士的力量去对抗整个世界，让整个世界的时间流动停止下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这个术士拥有的力量比世界本身更加强大，或者，只是停顿一个非常非常微小，以至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 “就效果来说，应该是一样的。除了你和被你选中的东西之外，整个世界的时间停滞了。” “不一样，那是受到外部条件影响的，我不能凭空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有特定的条件，也就是时间流出现‘缝隙’。事实上我能做到的就是跳到这个缝隙里……如果没有这个条件的话，我是做不到的。而时间流出现缝隙，只有世界本身出现不稳……的时候才行。” “现在就是这个时候。”凯查哥亚特说道。“小术士，你应该能够感觉到，这种出现缝隙的机会变多了吧？” “是的……但是为什么？” “因为让世界不稳的特殊情况出现了，如果我没弄错……就在明天。”凯查哥亚特看似很随意的说道。“从现在到明天……这种情况会逐渐增多，这意味着你使用这种能力的机会也在变多。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任何一个世界都是动态的平衡——它会在一个小的范围内调整，其中包含着有这个世界各种力量一波波的冲突……当然，这是你们凡人无力观察的一个更高层次的力量冲突。根据我的观察，我预测明天的某个时间，双月会达成一个新的平衡……这意味着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力量会处于一个低潮……” 虽然凯查哥亚特说了，但是琥珀确实没怎么听懂。总之她理解这种情况应该是一种自然现象，一种动态平衡，正如水蒸发变成水蒸气，同时水蒸气又凝结成水一一样，无需特别予以关心。 “但是，就算我们手里有大把的好牌，也没必要浪费啊。”琥珀还是不理解凯查哥亚特的意思。“刚才你能够将他们全部消灭，不是更好吗？” “不，我说了，我的目的不是消灭这支军团。”凯查哥亚特回答。“以你们的行为模式，我推测，他们付出了相当严重的伤亡，逃回去之后很自然就必须要上报……而身为军队的指挥官，面对着这种情况下绝不能毫无反应。他必须做点什么，不是吗？” “他会带着一大群的部队，配备好各种各样的装备，然后把之前战斗中得到的经验教训昭示全军。你的目的就是这个？”琥珀说道。三五个斥候的时候，他们面对凯查哥亚特是非常小心的，以试探为主，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当然，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凯查哥亚特能够很容易的击败他们）。几十个术士情况就完全不同，刚才的这群术士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主动攻击。当术士更多，装备更加齐全，特别是对凯查哥亚特的力量有进一步理解的时候，琥珀不认为凯查哥亚特依然能占据那么大的优势。 也许，仅仅是也许，全身而退都比较难。 “是的。”凯查哥亚特如果有嘴，一定是咧开，并且发出那种残忍的笑意。“我的目的就是如此……有了这么齐全的准备之后，相信他一定会过来见见老朋友了。” 凯查哥亚特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事实上，事情也确实这么发生了。退回来的术士们将战败的情况上报上来了。这种情况是不可隐瞒了，所以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军团的高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虽然说依然充满了各种不解之谜，但是至少他们知道那些斥候是怎么失踪的了。他们遭到了一个机器人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的袭击。这个机器人拥有超自然的力量和速度（当然还有远胜人类的坚固躯体），此外还能使用一种不知名，但是杀伤力很大超自然能力来战斗。术士们常用的魔法对它哪怕不是无效，起码也是效果很弱。 军团在地下通道一处宽敞位置（毕竟这里是靠着原本地下洞穴或者河流之类改造而成的地洞，地形不规则是常态）已经安排了一个简单的临时营地。而高层指挥官们聚在一起，召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议。 只需前后对比一下，就能察觉真相——杀死那些斥候的并不是辉月的术士，而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机器人。从它之前表现出来的力量，它杀死毫无准备的斥候是很容易的。 当然了，那些似乎是魔法造成的灰烬也就没人再提及了。这不是什么问题——人都杀了，尸体要怎么处置不要太轻松。 任何人都能很容易的推测出这是凯查哥亚特的部下。因为辉月阵营如果有这个能力的话……不好意思，这个世界的内战早就结束了。单挑能打败几十个高阶术士的话，那么成群结队之后能干什么？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出来。 “是凯查哥亚特的试探吧？”败兵的汇报结束之后，有人做出判断。 这是很正常的推断，因为他们已经很接近凯查哥亚特的老巢了，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凯查哥亚特就算想要从外面调集大军回援也来不及了。这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凯查哥亚特迫于无奈，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本钱只求拖延敌人一段时间；第二种是凯查哥亚特在老巢其实准备了尽可一战的部队，所以先来进行一场前哨战试探一下敌人，估算一下双方战斗力对比。 “那不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也许我们可以绕开。”女军团长斜眼看了看断指。虽然她是军团长，但是真正掌握指挥权的是断指。 断指笑了一下。这个女人的本能太可怕了。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这家伙脑子不聪明却能够成为军团长的缘故。 “指挥官大人似乎不赞同？”必须要说断指的笑其实没有包含任何额外的意义，却被对方正确的解读出来。 “是的，这不是试探。”断指再次笑了一下。“而是一个邀请。” 第两百八十七节 凯查哥亚特22 “他们现在应该在开打。”陆五说道。“一场……不知胜负的战斗。这是什么，高手？” “一个小规模的时空震荡仪器，”高手回答。“搭档，我说了，不是不知胜负，那孩子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不过陆五对高手的判断不置可否，因为凯查哥亚特表现出的确实是非同一般的自信。如果凯查哥亚特不是刻意演戏的话（显然在陆五面前演戏毫无必要，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羞刀难入鞘的窘境），那他肯定是有所持的。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却也不好说。 必须要说明的是，在和凯查哥亚特正面接触过之后，高手的态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他可是坚定不移的认为凯查哥亚特毫无任何希望，唯一的退路就是利用陆五离开这个世界，到地球上去。以此为前提的话，他才会做出如此缺乏考虑的东西。但是现在的话，在他的嘴里，凯查哥亚特已经从“毫无希望”变成了“一成胜算”了。 “它有什么用？” “哦，科学研究，观察时空用的。”高手说道。“它的原理相当的巧妙，通过一个低维度的弦共振产生高维度的轻微震荡，从而让空间结构的基本要素……”他用汉语丢出了一大堆陆五分开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却完全不理解的词语和句子。 不过这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的陆五已经知道高手在以太之海中遨游了无法形容也无法计算的悠久岁月，从基础理论到高等技术，他学了不知道多少。而陆五哪怕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计算，也不过二十来年。 “观察时空……” “嗯，和术士们的技术不同……更加巧妙。应该是那孩子自己根据原理制造出来的全新设计。”高手说道。“而且，它不是给人类或者其他种族使用的。” 此时此刻，陆五正在神座之间漫游。 凯查哥亚特虽然把陆五给软禁起来，但是显然暂时之间不想管他。当然也没有管他的必要。在这个状态下，就算陆五想干什么也干不了。而高手被困在这个笼子里之后，同样什么招数都用不出来。两个人现在完完全全在凯查哥亚特的控制之下，只能等着凯查哥亚特的战斗出一个结果来。 人类这种生物，太忙的话会让身心疲惫，太闲的话同样会全身不自在。现在的陆五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受到这一点。在这个活动范围有限的囚笼里，除了吃喝和大小二便之外，他实在是无事可干了。那张病床和那几幅国画实在没什么花头，他只能在这个神座之间转来转去。唯一谈得上娱乐的事情就是高手会播放一些手机里存储的音乐来听。问题是陆五这个人对于音乐没有特别的爱好，他手机里面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作为铃声后备的歌。 前面说过，这里有一些陆五没见过，所以看不懂的设施。现在，他也只能和高手讨论这些不知名的异界高深科学来打发时间了。 “不是给人类……使用的？” “是，因为这里是封闭的。”高手叹了口气。“如果供人类使用的话，这里应该是相应的光学设备……这个……这么说吧，给人观察相当麻烦，必须有专门的设计。给没有实体的神来观察那就省力很多。搭档，你应该有感觉吧，如果不是有人专门予以说明的话，你基本上是猜不出这些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这就是设计方面的问题了——给拥有实体的智慧生物使用和给没有实体的智慧生物使用的仪器是两回事，后者的设计更加方便，更简单也更有效。” “这边这个是什么？”陆五看到了一个造型类似于天平，但是显然另有用途的仪器。 “哦，干涉仪，和刚才那个可以配套使用……” 陆五从一边走过，发现了一连串都是关于时空观测和研究的东西。在神座之间的这个角落里，凯查哥亚特似乎对于这方面的研究非常感兴趣。 “喔，这个不错，里面居然还有一份研究记录！”高手有发现了一个同用途的机器。“搭档，把笼子送过来一点，让我看看这里到底留下了什么样的记录。” 被困在笼子里之后，高手那强大的超自然感知能力就被压缩到极限，大概也就是两三米的样子，稍微远一点就什么也感觉不到。感觉上就如一个人被刺瞎了眼睛，只能依靠双手摸索来行动一样。 “哦……不是记录，是观察日记……我看看……”高手似乎花费了不少时间。“真有趣，搭档，他在观察整个世界的运转。” “观察整个世界的运转？”陆五倒是有点稀奇了。 “哦，因为这种概念很难用汉语来形容……总之就是观察整个世界的情况。” “具体点呢？世界这么大，具体观察些什么？” “观察世界的动态，”高手回答。“搭档，世界是平衡的，但是却是一种动态的平衡……如果从微观角度，那就是整个世界的状态有起有落。打个比方，就和人体有点类似，就算是生命体，自身状态也有高低起伏的，有健康，有亚健康，甚至有生病。” “观察这个干什么？”陆五有点奇怪。 “这个……记录上说明，根据观察的规律推测，就在明天，这个世界的力量将进入低潮。”高手也有些不解。“这似乎毫无意义……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对外来物的排斥会降低。搭档，你还记得琥珀在地球上的时候，受到你们那个世界……宇宙的排斥吧？” 陆五点点头，琥珀在地球上受到颇多的限制，还有那个邪魅也是。别的不说，他可是还记得邪魅的身体不停的需要更换——这就是受到排斥的后果。 “同理，这个世界的法则实际上也在排斥外来之物。当然了，类似于血肉之躯实体这样的存在，排斥力会相当弱，甚至可以说若有若无，感觉不到（因为如果是不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生物，直接进入这个世界的瞬间就灰飞烟灭了，剩下来的都是适应型的）。但是对于没有实体的存在，比方说凯查哥亚特和我，多多少少会强上那么一点。不过归根结底，这个世界的法则不如地球严密，也没那么排外，这种斥力相对有限，谈不上什么大影响。” 高手说道，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在这个方面，任何斥力都是相对的——力量越强的，受到的斥力就越同比例增强，影响就越大。搭档，你明白了吧？” “我理解了。是不是……因为斥力减弱了，所以等于力量增强？凯查哥亚特特意选择这个时间点来和冥月术士们交战？”陆五回答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何凯查哥亚特会观察这种东西，并且通过观察，推测了一个世界力量最低潮的时间节点。这个时间有什么特定意义吗？ “不可能的啦。”高手直接否认了陆五的猜测。“我说了，这种效果……有限的很。这么说吧，这虽然是一个额外的加成，但是却只是一个很弱的加成。除非是一件非常吃力，非常艰难，以至于任何一点帮助都非常宝贵的事业，否则没人会考虑这么一点小小的帮助的。它就像，”他想了一下。“一场数万人规模的战役之中，一支百人部队。除非是双方的力量非常非常接近，以至于一根稻草就能改变天平的均衡，否则这么一支百人规模的部队是不会对战局产生什么决定性影响的。不值得专门花费大量精力去研究。” “但是，”高手停顿了一下。“我有一种感觉……那孩子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 浮空要塞停在低空之中。一些军团的士兵正小心翼翼的从上面下来，按照预定的计划观察四周的情况。而红衣站在指挥中心外面的舷窗边上，看着脚下的情况。看起来一切如前。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危险。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一切的话，红衣或许不会相信凯查哥亚特的布置会如此的奇特：凯查哥亚特在边境交界地带部署了可观的兵力，但是后方却空虚得如同不设防一样。这意味着凯查哥亚特是咬定了辉月不会大规模出击，否则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这不是一个小心经营自己的领土者的表现。更加类似于……一个临时指挥官。红衣的脑子里下意识的闪过这个念头。因为一个随时会交接指挥权的临时指挥官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要维持表面上的态势就行，那些深层的，更远一些的威胁和他们无关。 “……凯查哥亚特不至于这么蠢……为什么呢……除非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凯查哥亚特……”他轻声的自言自语。 “叔叔，”身后响起了女性的声音。红衣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女儿，一时心情难以形容。“你刚才说什么？”女术士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你认识凯查哥亚特？” “可以这么说吧。”红衣低声回答。“我见过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研究所里。”他说道。这件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他是一个非常睿智的生物。”他摇了摇头。“术士们目光太浅薄了，得罪那样的存在，后果必然很严重。” “你和凯查哥亚特交流过？” “嗯，有幸说过几句。”红衣回答。“但是要说交情什么的就谈不上了。”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后悔。那个时候他有那么一个机会——不一定成功，但是确实有尝试的机会——把凯查哥亚特从术士们的囚禁中释放出来。如果凯查哥亚特能够站在他这一边，将那难以形容的智慧作为助力，那么或许对于他来说，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吧。 第两百八十八节 凯查哥亚特23 “你对凯查哥亚特的印象，仅仅是‘睿智’？” “或许还要加上‘伟大’这个词。”红衣回答。“比人类更加强大。” “但是，那不是一种连自身实体都没有，若无他人帮助的话，就连干涉物质都做不到的的弱小生物吗？” 冥月术士们通常都很有自信，他们也有理由自信。因为在他们走出学院的时候，他们中的软弱者、愚笨者还有其他的劣等者，已经统统被排除掉了。就算有，数量也降低到一个很低的程度。 “呵呵，”红衣轻笑了一声。“智慧能够产生力量，而力量却不能产生智慧。” “叔叔，您觉得这一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我不知道。”虽然说对方并没有点明“这一次”到底是指什么，但是红衣对于对方的问题心知肚明。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这一次都是彻底的卷进去了。凯查哥亚特引发的这场混乱，最后到底会以一个什么状态结束，真的是难以预料。冥月会胜利吗？成功的俘获或者杀死凯查哥亚特？辉月会成功吗？最终达成同盟，从而得到难以置信的额外力量帮助。或者凯查哥亚特自己会用军事上的胜利证明，他有能力成为这个世界上的第三极？ “您也判断不出来吗？”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正确的。”红衣斟酌着回答道。 “但是最终正确的只能是一个，除了那一个之外，其他的都是错误，不是吗？” “你也是个术士，”红衣回答。“所以你应该知道，术士们在大事上，从来不会犯错。只要愿意，术士们就一定能达成目标。假如做不到，无非就是权衡利弊之后认为不值得罢了。” 当然——或许在不相干的人眼里，这种说法是非常愚蠢甚至毫无道理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偏见。但是身为高阶术士就一定能明白，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因为术士们拥有观察和干涉命运的能力。 对魔法一无所知的人会觉得这力量很可怕，很不可思议——术士们宛如天人，无所不能。 对魔法了解较多的人就明白这种魔法如果是作为武器——用来战斗或者搞破坏，甚至想要阴别人的话确实是很有效和隐蔽的手段（当然也可以针对性的给予防护）。但是如果是干其他的，这是一种缺点极多，代价颇大，有时候甚至让人说不清楚到底优点多还是缺点多的能力。 但是现在的红衣已经明白，也许这种力量并非没有缺点，但是，它确实让术士们从不犯错。 红衣是彻底失败之后才想明白的。他本来看起来有获胜的机会，就算输，也不会输的那么难看，那么轻易又那么彻底，输到连翻身，乃至于稍微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不是因为术士们聪明，也不是他们拥有难以置信的远见和预判能力，更不是因为他们运气特别好，仅仅是因为他们“知道一切”而已。一切阴谋，一切计划，一切宏大的设想和精确的判断，或者是敏锐的构思，在这种力量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需知一个天下无敌的勇者，在襁褓中的时候也是一个脆弱得无力保护自己的婴儿，一棵遮天蔽日参天大树，刚刚发芽的时候也只是随手踩一脚就能踩死的幼苗。术士不需投入很强的力量，就能将灾祸扼杀在襁褓。 当然，其实术士们并不是知道一切——他们也无需知道一切。他们只需要知道采用某种做法，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并最终达成他们的目的——他们并不关心。 如同那些数学题一样——不管是小学生还是数学家，正确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也许数学家是从学术辩证的高度，通过考虑种种定理及相关证明，而小学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书本上的解题方法依样画葫芦而已。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冥月肯派一个高阶术士军团来对付凯查哥亚特，辉月更是派了一个执政官过来尝试和凯查哥亚特结盟。不能不说双方都付出了足够证明自己诚意的本钱。这件事情的背后，则是双方都观测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个结果——冥月看到了凯查哥亚特的毁灭，而辉月看到了凯查哥亚特和他们携手。 “但是，正确答案只有一个。” “所以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漏子。”红衣摊了摊手。“是人就会犯错。别说魔法了，哪怕是别人在你耳边说的话，人们也常常听错了，不是吗？” 他转过头，没有看到女儿眼中那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 是人都会犯错……她终究还是犯了错。犯下的还是那种无可挽回的大错。 也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话，但是相关的道理是永恒不变的。如果你拥有了和你不匹配的东西，那么很可能招来灾祸。 大意了，真正的大意了。 事到如今，她几乎无法想象自己居然犯下了那样的错误。如果事情能够重复一次，如果那个时候她可以再次审视、端详还有仔细思量一下就好了，或许她就犯下那样的错误。但是在那一刻，贪婪遮蔽了她的眼睛，让她对迫在眉睫的威胁视而不见。是的，把辉月阵营的情报传达回去就够了。她应该做的事情是安安全全的呆在父亲身边，在这个小小的庇护所里平静的等待一切结束，而不是想要凭此机会捞一笔大功劳。 贪欲害人！因为在贪婪笼罩内心的时候，人类（或者其他什么智慧种族）就会选择性的忽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哪怕有一个电子喇叭贴在耳朵边上对你发出警报，贪婪的人也是听不见的；哪怕一个大牌子就悬挂在你的面前，贪婪的人也是注意不到的。 她掉头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很清楚，虽然红衣并不是术士，但是这个男人拥有术士都不具备的敏锐判断力和洞察力。他既然用这种保守的态度，说明这事情玄乎。 是的，作为一个游骑兵，一个斥候，成功的捕捉到了敌人一名执政官的行动，而且找出了她隐秘行动的目标——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特大功劳。按照地球的标准，哪怕是戴红花挂飘带游街炫耀也不为过。但是问题是……没有人规定将那样的情报传送回去就是结束。 她来到无人之处，打开自己的终端。里面依然是那一道触目惊心的命令。 那是来自女妖之门方面最高指挥部（为了对付凯查哥亚特，冥月阵营成立了专门的指挥部，协同智慧女妖之门这边投入了所有部队，游骑兵理所当然也是其中一份子）的命令，可以说源自最高层，任何人也无法对抗或者更改的命令。 命令的内容很简单，每一个无情的字眼都在说着同样一件事情——上头严令她要破坏掉辉月阵营和凯查哥亚特的谈判，或者说合作。 没错，严令。命令里没说行动失败会怎么样，但是她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个什么乐观的结局。其实何止是“不乐观”。一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她后悔得几乎想要吞下自己的手指了。 那边是一个执政官，每一个都是在数千万、数亿，数十亿的术士中选拔出来，拥有绝大的力量和出类拔萃的智慧。而她只是一个区区的游骑兵——众所周知，游骑兵从来不以善战闻名。更别说边上还有一个谁也无法洞悉实力的凯查哥亚特。说他弱小吧，他确实曾经被术士们关在那些研究所里，关押了足够漫长的岁月。说他强大吧，他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在女妖之门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而且将冥月术士们在战场上打得落花流水。 干扰这两者，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区区一个人能做到的——其中的风险之大，简直就像是一张通向死亡的单程车票。 但是这道源自指挥部的命令措辞严厉，语句简单，不容许讨价还价，也不容许刻意曲解的。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完全是购买了通向死亡的单程票，不许退票的那一种——甚至不能打个擦边球。 只要她没下定决心流亡到辉月的领土，再不返回，她就无法抗拒这条命令。当然了，就算她这么做了，舍弃了一切前途和机会以换取活命，她也很难成功。她之前对红衣说的话可不是谎言，游骑兵身上有着强大的限制，只需稍微加以利用，就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眼下唯一的机会只有一个，她必须按照这条命令去做。哪怕这是一条显而易见的死路。 哪怕是毫无道理，简直就是让人送死的命令，士兵也只能服从。这就是为什么每个冥月术士都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向上爬的缘故。支配别人命运是快乐，被支配是痛苦。 当然，从官方角度来说，这又是一条合情合理的命令。因为情况很明显，冥月阵营已经没有办法干扰这场必然会有巨大的灾难性后果的谈判了——除了她之外。她既然已经到了辉月执政官的身边，既然已经混了进去，那么或许她可以做得更好一些，不是吗？ 没错，你已经立下大功了——你做的很好，做的很多，但是你可以不可以做更多呢？ 对于高层指挥官来说，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本小利大的赌博。输了，他们不过是损失一个游骑兵而已。虽然说游骑兵是精锐部队，但是死掉几个却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成功的话，那就是真的去掉了一个巨大的威胁。 谁说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战场上，上司有权利把部下朝着死路上推——而且可以是合情合理合法，完全没有漏洞的推。哪怕是完全中立的第三方都挑不出错来。 她相信其中有某个人在搞鬼，但是此时此刻她身在敌境，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而且这个命令已经被确实的传达到位，完全不可能更改了。 她必须要想办法脱离这个窘境。如果她的游骑兵装备在她身边就好了。前面说过，那套装备能够让一个术士真正意义上的隐身，只有质量探测等等极其有限的手段能够有效。有了那套装备，她至少能够跟着至高之星，至少理论上存在那么一丝破坏和谈的机会……做到这种程度，哪怕她最后没能成功，她至少还能有个推脱之辞，或者说，有一份躲避惩罚的希望。 但是问题是，她把游骑兵装备藏到荒郊野外的某地了。此时此刻，哪里还有机会去把那些装备拿回来？ 没有那套东西，就这么直接跟着至高之星的话——嗯，简单的说，那叫找死。 第两百八十九节 凯查哥亚特24 昨日客人上门，实在无法，特此向各位书友道歉。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先是将手里的终端关上，然后才慢慢的转过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又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可能。 她刚才真的是心情太乱了。当人类沉浸在内心的某些情感时，常常会失去对周围的观察能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种现象对术士而言也是适用的，毕竟术士也是人。 正是刚才那种充溢于内心的紧张、愤怒和不安让她居然没有察觉到红衣的到来。 红衣就站在她身后一个很近的距离，大概只有两步。她知道父亲拥有很出色的视力（就普通人而言），这个距离足够让他把终端上所有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 唯一的问题是——红衣到底在她身后呆了多久，还有，到底有没有看清楚终端上的东西？ 前面说过，她的终端，除了那个特殊而隐蔽的远程通讯能力之外，其他方面只能说非常平常，就算被一个普通人拥有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就算是父亲这样敏锐的人，也不可能从终端本身察觉什么倪端。 如果此时此刻在其他什么地方她倒也不怕，最低程度来说，她可以用魔法直接销毁记忆。须知人类的大脑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很久以前，术士们就知道只需少量魔法，就能让普通人产生“短时间内记忆缺失”这样的效果。几乎所有的术士都会用这一手。 但是很不幸的是，这里不行——这里不是她的主场。在边上不远，还有两个异常强大的辉月术士呐，其中一个甚至还是执政官。现在的她，小心翼翼的不敢使用哪怕一点的魔力，因为她很清楚，要是辉月术士起了哪怕一丝的怀疑，她就彻底的没希望了。任何人都救不了她。甚至可能更糟。 “叔叔，”她用温柔的口吻轻声问道。“你不去指挥中心那边，来这里干什么？万一有什么突发意外呢？” “我来看看你……”红衣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悲哀。这种口吻却宛如雷霆一样，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我有什么好看的？”她尽力冷静，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仅仅是也许。 “一个女儿有心事的时候，”红衣说到。“做父亲的总是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的。而一个女儿有着什么偷偷摸摸的行动的时候，父亲也同样能看到。如果他看不到，那么只能说他自己不希望看到。” “即使是一个……抛弃了女儿的父亲？”她忍不住出言讽刺。“或者说欺骗和背叛更合适一些。” 欺骗和背叛。话出口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悲哀。所有的冥月术士都知道这两个词，而且他们并不排斥这两个词（甚至不说是欢迎的话）。通常而言，术士们普遍将被欺骗和背叛的倒霉蛋都视为愚者和软弱者。但是，如果是血亲，特别是亲子之间发生的，这个词依然能够让一个冥月术士感到一阵心悸。就算那些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如铁石的人也一样。 “你知道那时候我别无选择。” 她妩媚的一笑。“每一次欺骗和背叛都是有理由的。” 红衣叹了口气。“放弃吧，这种命令是让你送死。那是一个执政官……而且你注意到了吧，那个和她同行的女人也不一般……她制造出来的那种黑色野兽显然有着敏锐的嗅觉。在地面上还好，至少还能悬浮在高处，纵然野兽的嗅觉再敏锐也不管用。但如果是到了地下的话，在高度有限的地下隧道里，就算是游骑兵恐怕也很难隐藏。” “哈哈……哈哈……”女儿大笑起来。“叔叔，你说的好像真的为我考虑一样。但是呢，”她的声音一变。“我别无选择。我是一个游骑兵，就算想逃，想背叛都做不到啊。” “至于我这样的高阶术士为什么会变成游骑兵呢……”她慢慢的说到。“这不全亏了叔叔您吗？” 她眼睛里透露着一种深层的怒火。要知道，尽管她如今已经跌落泥塘，曾经可用来翱翔的双翼已经变成背后拖拽的，毫无意义的残光，只能在背叛阴谋和杀戮中不停挣扎，苦苦寻求那一线生机。然而她确实也曾经是天之骄子。她原本可以凭借与生俱来的天赋而有着强大力量和光明前途的。甚至可以轻轻松松过一辈子。 当然，那个时候她还太小，太年幼，什么都不懂。就像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老虎，在幼年时候也同样软萌可爱得如汤圆一般。 这个男人欺骗了她，剥夺了她原本的前途和未来。在很多年后，她终于切身醒悟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而且你游骑兵的装备并不在这里。”红衣再次叹了口气，“你连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 “叔叔，当你下令让手下进攻一个敌人的坚固阵地的时候，你会允许他们用什么借口来拒绝命令吗？” “我不会……但是……” “哪怕他们哭着哀求你有多么危险，或者干脆说明这么做是送死，你也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吧。如果他们胆敢不遵命的话，绝对会被你立刻处决。”她耸耸肩。“我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同。” 红衣那张苦脸上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执政官提供给我的位置不是太多，我们现在已经去过了大部分地点，剩下没几个点了，我猜，”他说道。“她想要离开浮空要塞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当她离开的时候……你就打算这么跟下去？” “是的，我就是这么打算去送死的。”她点点头。“这样一来，我怎么着也算作战死沙场，也许我的名字还会被写入教科书去激励后辈。但是如果不去的话，我估计会作为叛徒，用一种很不体面甚至很不舒服的方式彻底消失。虽然都是死，前者多多少少比后者还是强上那么一点的。如果你担心我拖累你，放心好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们只是看了我一两面，估计连点印象都没有。我会化个妆，保证让她看不出来。” “你就这么想死？” “那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她愤怒的喊道。“难道你能救我？” “我……”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她冷笑着。“就算我说我希望把我的游骑兵装备拿回来，你能做得到吗？别看现在浮空要塞的指挥官是你，但是实际上一切都在至高之星的掌握之中……你什么也做不到！”她美丽的面孔扭曲了一下。“除了看着我去死之外。” 红衣的脸色涨红起来。他长长的呼吸了一口，似乎为了平息自己的情绪。“你知道，我那个时候……不是故意的……” “是的，我知道，你别无选择。所以我也没怪你。”她笑了一声。“我不会怪你欺骗我，让年幼的我以损失绝大部分力量为代价，为你加上了最强的守护。是的，如此一来你才能避开冥月阵营的追捕，能够安安全全的逃到辉月的领土内，才能隐姓埋名到现在也没遇到追杀者。因为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亲爱的父亲，不是吗？叔叔！” 红衣再次叹了口气，朝着里面的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后者一时不解，但是很短的时间后，红衣就回来了。他的手上捧着一堆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游骑兵的装备？”做女儿着实吃了一惊。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如神话一般找到了她藏起来的那套装备。但是旋即她就看到这套装备似乎有些……破口？ 那套特别的衣服上，几个缺口边缘能够看到一些黑色的痕迹。看也知道那是人类的血造成的。至于那套单人的悬浮飞行装置——边缘上有着丑陋而醒目的凹坑，任何人都能看出那是受到沉重撞击后的结果。要么是被类似于外骨骼装甲这样的装备重重击中，要么是从高空跌落，才会造成这样的痕迹。 “这个是？” “我在迦舍城边上偶然找到的。”红衣说道。“应该是某个倒霉的游骑兵偶然被一个过路的辉月术士给发现了。这套装备，”他将东西放在女儿面前。“在辉月这边是受到公开悬赏的，上头希望收集大量此类装备作为研究。所以它很值钱——只要交上去，就能换上一大笔钱，甚至还能换个小官当当。我在这方面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但是留着它，或许有朝一日能够作为礼物送人。”他笑了一下。“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很乐意的接受这份礼物的。它还能用吗？” 冥月术士将这套装备一一摆开，带着一个学者的严肃和一个工程师的谨慎细致的检查了一遍。事实上，就像很多人知道的，游骑兵经常需要深入敌后很长时间，这使得他们的装备必须可靠耐用，耐打耐摔，适应各种情况。而这一次，再一次证明了辉月至今未能完美解读游骑兵装备的奥秘是有道理的。 “它还能用。”她再次看了一下这套装备。上面有一个可怕的缺口，那位前任使用者显然就死于这个原因。但没关系，她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机会了。 第两百九十节 凯查哥亚特25 “敌人来了。”凯查哥亚特提醒。 “哪里？”琥珀观察着，但是她既没有看到身影也没有观察到远处的魔力残痕。当然这很正常，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真正概念上的激战，整个通道里此刻依然充斥着各种魔力残痕，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观察着新生的魔力残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那边。”凯查哥亚特再一次建立了那种思维的链接。凯查哥亚特拥有的显然是一种和魔力看着相似，实则截然不同的力量。哪怕在这个方面也是如此。术士们也具备建立这种思维链接网络的能力，但是那必须是小队人马才行。数量更多一点就会产生混乱，因为这种网络没有控制——不同术士的共同力量缔造了它，理所当然每个人都可以在里面发言。所以，当两个或者更多的意志想要同时说话的时候，就会产生冲突并最终导致网络的崩溃。而凯查哥亚特的这种能力截然不同。它有着更高也更巧妙的技术。 虽然此时这个链接里只有两个人，但是琥珀知道，再加五十个人也没问题。相似的东西，凯查哥亚特的运用操作能力远远超过术士。 透过凯查哥亚特的指引，琥珀的眼睛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阴影。而且那个区域比较干净，没有什么魔法残痕。 “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那里存在着……”凯查哥亚特说道。“既然你看不见，应该就是游骑兵了。” 游骑兵是冥月精锐的斥候部队，虽然说都是低阶术士组成，但是事实上不管是成本还是战绩，他们甚至要超过高阶术士。要说这一次敌人的队伍中有少量游骑兵，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们可以引发一场小规模的塌方？”琥珀沉吟了一下，说道。游骑兵最大的缺点就是他们都是低阶术士，这意味着他们相对脆弱——比方说这种地下通道来一场塌方，想弄死一个高阶术士基本上不可能，但是弄死普通人或者低阶术士，那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很显然，凯查哥亚特完全有这个能力。就算他没有，琥珀自己也能做到。 游骑兵之所以难对付，除了他们难以探测之外，还在于他们那套昂贵但是绝对物有所值的装备。他们能够翱翔天空，这使得他们活动余地极大，几乎不可能被抓住。 “很聪明的建议。”凯查哥亚特似乎很赞同。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我们可以当那些游骑兵不存在。”琥珀继续说道。凯查哥亚特在这里耐心等待，显然是不怕冥月术士们知道的。或者说，他正希望冥月术士们知道自己在这边等他们。游骑兵真正的本事在于隐匿和侦查，从来不以战斗力著称。他们此时对凯查哥亚特而言是一种帮助而非障碍，至少眼下如此。 “说得不错。”凯查哥亚特回答。“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我是说……你的战斗经验很少吧？” “在学院里……”琥珀想回答，但是半途突然觉得脑子一阵迷茫。是的，学院的事情……她应该牢牢记住的学院里的事情，关于自己的学习、生活还有种种比试和测验。是的，这一切她应该记得很清晰才对，她之前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却惊觉自己记忆已经变成一团模糊的迷雾，若有若无。 她马上把这个念头赶开……现在没空关心这个，而且这应该是身体受伤导致记忆缺失的缘故。 “你很敏锐，作为一个战士相当有前途。”凯查哥亚特倒是有点惋惜了。“可惜你是第一律术士，纵然拥有最强大的力量，也不能靠着实战来锻炼……” 他们在这里已经耐心的等了一小段时间了。事实上，时间不是太短，而是太长。这次冥月出动的是精锐部队，“精锐”应该不仅体现在它的士兵战斗力足够强（都是高阶术士），也代表这支军队训练严格，装备精良，反应迅速。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的反应一点也不迅速。琥珀曾经以为他们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纠集人马前来反扑，然而耐心等了这么长时间，过来的却只是区区几个游骑兵。 当然这也可能是这边人数太少（看起来只有一个人）敌人一时无法判断他们的行踪，所以做出这种判断——当然这也不算错。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凯查哥亚特会在这里持续的等下去的原因。 也许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也许是凯查哥亚特确实需要琥珀的帮助，所以他对琥珀的态度其实很友好（也应该如此）。特别是闲聊的时候，凯查哥亚特并没有在琥珀面前遮遮掩掩的想要隐藏什么。所以，琥珀现在终于明白了凯查哥亚特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很不可思议的，凯查哥亚特想要的居然是干掉这支军团中的某人。 没错，凯查哥亚特认为杀掉那个人比击败整个军团更加重要，更加优先。 “我们还是说说刚才的那件事情，”琥珀依然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杀掉他对取胜来说很重要？” 杀掉敌军中的重要将领，能够打击甚至瓦解他们的士气，从而更容易击败敌人。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而且这个策略也一直被采用着。可以说这种策略是取胜的一种捷径。所以在这个魔法横行，个人能力超强的世界里，是很常见的事情。 “不不，在这个方面没什么意义。”凯查哥亚特承认。“我要杀他是另外一个原因。” “比击败冥月军团更加重要？”这一次就算是琥珀都有些惊讶了。“而且，我不觉得在这里等是好主意。”琥珀分析。“如果能隐蔽的发动攻击，我们就有足够的余裕造成更大的杀伤或者轻易的撤离。相反，在这里的话，我们很可能被包围。如果我是冥月术士，我就会想办法挖一条短距离的小隧洞迂回到后方，形成前后包抄之势。这对我们很不利……为什么要这样光明正大的在这里等？” “不，这只是一个手段。”凯查哥亚特说道。“一种老朋友之间的默契。我想，通过这个方式，就能够让他来这里面对我。” “如果他不来呢？”琥珀追问。 “这个……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来的。哈，”凯查哥亚特笑了一下，但是这不是普通的笑声，如果他是一个人，那么琥珀一定会看到一个足以让面容扭曲的狞笑。“他历来如此。” “我是说，如果他不来的话……” “小术士，我知道你的顾虑。”凯查哥亚特说道。“但是既然你去过地球，一定知道地球上有一句话，很粗俗，但是却很形象：狗行千里改不了吃屎！” 他的声音里，或者说心灵感应里，透露着非常深切的憎恨。 琥珀突然之间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那位不知名的冥月术士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凯查哥亚特表现出如此的仇恨。 “我是说……你很恨那个人？” “小术士，你大概不懂得什么叫做被背叛吧。”凯查哥亚特说道。“想想看，如果有一天，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伤害你的身体，想要吞噬你力量的敌人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你却在战斗的最关键时刻遭到了背后一击……” “这只能说自己实力不够吧？” “是的，如果是其他的伏兵倒也罢了，只能说对方手段周密，你输得不冤枉。但是如果这个给予你关键背后一击的家伙不是别人，而是陆五的话……你稍微想象一下，那样情况下的你，会有什么心情。” 虽然知道凯查哥亚特只是一个随意的比喻，但是仅仅是想象就让琥珀觉得难以接受。陆五怎么做那种事情…… 虽然她内心深处告诉自己，陆五确实有这么做的理由的。如果他知道一切真相的话。 “这个比方其实也不合适，因为陆五怎么说也帮了你不少忙。”凯查哥亚特继续说道。“但是，那种被信任的人所背叛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话……”他的声音变得冷厉起来。“虽然明知这么做会带来后患，但是我还是这么做的！” “做什么？” “誓言。”凯查哥亚特说道。“小术士，对人类来说，誓言可以和擦屁股纸差不多。但是我这样的存在来说，誓言却是非常宝贵，不容改变的。我发誓要向他报复。不，我甚至不是为了杀死他，因为仅仅是死亡的话，那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地下通道的远方，传来一声轻微的“嗤”响声。 然而，听到这个时间却已经太迟了。事实上，琥珀是空中飞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听到这个声音的。 一发来自视野尽头射过来的子弹，或者说，电磁炮弹。子弹打在凯查哥亚特的傀儡胸口位置，将它整个打得飞起来，重重的撞在了那种半生物质的通道壁之上。 这不是一发普通的电磁炮……因为之前琥珀（或者说凯查哥亚特的傀儡）就挨过电磁炮。那一次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别说飞出去了，凯查哥亚特就连晃都没晃动一下。 但是说起来这方面也很正常。这是因为电磁炮这种技术增加能量是比较容易的。地球上利用火药燃气产生推动力的枪炮想要加威力比较困难，因为越是强大的火药燃气，就越是需要坚固的枪膛炮膛，由此将引发一系列的问题。但是电磁炮是利用电磁场产生的洛伦兹力来对金属炮弹进行加速，在相当程度上避开了这个麻烦。现有的电磁炮威力只有这个程度并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因为没有必要——现在的电磁炮已经足够从正面击穿主战型外骨骼的正面装甲了，威力更强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浪费能量或者让误伤的几率增加罢了。 但是显然，冥月术士们这一次携带了不少特殊的装备。 然而凯查哥亚特立刻就重新跳了起来，只有胸口那一道微小的裂痕证明他刚才受到了重击。他俯下身子，头部看向电磁炮射过来的方向。 通道的尽头依然是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就算琥珀使用魔力强化视觉，但是终究视力也是有极限的。 “来了呢。”凯查哥亚特通过精神链接说道。 第两百九十一节 凯查哥亚特26 凯查哥亚特跳上了地下通道的顶层。将自身隐藏在一个凸起后面（前面说过，地下通道是由天然洞穴改建的，主要就是表层被覆盖了一层半生物质的奇怪东西，但是四壁，特别是顶部，并没有真正的被平整，这样的凸起是很多的）后。对于人类而言这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对于这具拥有超凡力量的傀儡而言，这却很容易。 他的这个动作做得很及时，因为转瞬之间，另外几发电磁炮从下发射过，单单是子弹引发的空气波动就在地上撕裂出了一个个巨大的裂口，将那种半生物质的玩意扯得满地飞溅。 琥珀注意到凯查哥亚特的傀儡身上的那条裂缝。之前这具傀儡似乎似乎坚不可摧，但是现在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你好像看不到，”凯查哥亚特说道。 “应该是这方面有特长的术士。”琥珀回答。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算拥有相同的魔力，但是人类本身存在禀赋上的差异。比方说有些人视力特别好，魔力加强之后视力同样会有额外的提升。当然了，如果普通状态下这种表现并不明显，但是在那些专门场合，再额外加上一些特殊装备，比方说望远镜、红外线之类，那就表现得很明显了。 “电磁炮吗？”凯查哥亚特冷笑了一下。“有趣！” 不过话是这么说，凯查哥亚特显然对这种情况没有预料。因为他并没有拿出什么反击的手段，相反，只是借着那些凸起的掩护换了几个位置。这样的话，就算是再敏锐的视觉也没办法观察到凯查哥亚特现在所在的位置了。 对方没有发动再一次的攻击。不过单单是知道有一个狙击手藏身在你无法触及的远方，瞄准着你一举一动……单单是这件事情本身就能够给人造成极大的压力，束手束脚了。 冥月术士们的手段绝不可能到此为止。不管是琥珀还是凯查哥亚特都在耐心等待着。 黑暗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相当大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是某种外骨骼装甲。但是，那并不是外骨骼装甲，或者说，它比外骨骼要大上不止一号，一看就知道很重很结实的样子。而且，也许正是因为太重不能通过普通的方式行动，所以那玩意是悬浮着的。 “单人要塞……”琥珀和凯查哥亚特几乎是同时认出了那是什么。 这可以说术士单人的操作的最强作战装备了。单单这个名字就能猜出，这玩意非比寻常。由于使用了反重力系统，所以它能够负荷极大的重量，拥有比外骨骼装甲还厚实的装甲，就算是电磁炮也不能随意的贯穿。 如果是高阶术士居中，并透过魔力操控整个机械系统的话，它就是真正全然无懈可击，全无弱点的战争机械，能够提供最优秀的防御，保证里面的术士生存安全。当然了，它同时也能搭乘各种武器装备。琥珀就看到了单人要塞上面的电磁炮。这玩意要比外骨骼装甲使用的那种电磁炮还大了整整一个型号。 刚才的射击，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吧。如果陆五在这里，大概会直接感慨这就是异世界的反重力坦克了。 当然，虽然说是如此优秀的装备，但是它并不普及。因为它一方面涉及共鸣石，所以造价高昂，另外一方面这虽然防御力超强，但是要说速度和灵活，那就完全不行了。这就是为什么它通常只配备给术士们使用。因为这种昂贵的装备看似威力强大，然而事实上使用范围并不广。在战场上，如果是野战，常常会处于“你打不倒我，但我也打不到你”这样的尴尬局面，如果是攻坚，它又可以被工事予以限制活动范围。 没想到冥月术士们把这种装备带过来……不，应该说这样才是正常的。想必冥月术士们已经估计到深入凯查哥亚特的老巢的话，极有可能打一场攻坚战。到时候这种玩意就有用武之地了。但是，这一次…… 想必正是那些游骑兵将信号传回去，所以才让冥月的指挥官们下定了决心吧。 至少琥珀不知道凯查哥亚特要如何对付这些机械造物。虽然这个傀儡拥有非比寻常的速度和力量，但是要说破坏这些单人要塞什么的…… 应该没有这种程度的力量。这种玩意的装甲可是连电磁炮都没办法正面射穿的。而且，这说的还是“普通版”的，如果是特制的强化的护甲的类型，那防御能力还能再提高几个档次。 当然凯查哥亚特还有那种超自然的，针对大脑的攻击方式。不过琥珀也已经注意到这种方式虽然极其有效，但是却也是有限制的。 当然，首先是攻击数量有限，按照凯查哥亚特自己说的，只能针对十个人。其次就是它只能攻击不动的目标。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这个弱点已经被冥月术士们察觉到了。这些单人要塞已经得到了警告，他们不可能停下来。 虽然说凯查哥亚特刚才说过无所谓，就算暴露这个秘密也没关系。但是事实上现在会造成相当大的麻烦。 面对这样一个打不破也啃不下的硬骨头，就算是琥珀也不知道要如何对付。如果是普通人操控的倒还好，但是对方也是高阶术士的话，确实无计可施。 “小术士，我们上了。”凯查哥亚特说道。 然后，他从洞穴顶端轻盈的落下，冲了上去。 …… 这一次搜索同样一无所获。红衣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很快下令朝着下一个地点出发。 必须要说的，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整个军团上下战战兢兢地，但是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依然平安无事，一种放松的气氛已经不自觉的弥漫了整个浮空要塞之中。 红衣走过走廊那边，意外的看到伊万轻轻松松的哼着歌。 之前因为蝶梦的缘故，浮空要塞有空没空就会放一些来自异界的曲调。必须要说，这些激昂雄壮的曲子确实能深入人心，听多了之后，不管是谁都会哼上几段。特别是心情愉快的时候，更是会情不自禁的哼着那种调子。 “伊万阁下。”红衣倒是有点稀奇了。以军团内部的权力结构来说，陆五失踪（暂时只能这么形容）之后，受到损失最大的无疑就是伊万了。因为事实上他并不是正统的军官，不担任任何军职。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外聘的“参谋”，名不正言不顺。陆五在的时候自然没什么，但是陆五消失了，他立刻就变成了空中楼阁。说句不客气的话，红衣现在身为军团指挥官，完全可以将这个“参谋”的身份取消掉，不会有任何问题。 说不清楚伊万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加入十六军团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如此轻松惬意，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吧？ “红衣阁下。”伊万并无掩饰。陆五在的时候，他和红衣保持一种良好的合作关系，可以说各司其职，干得不错，所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的缓和起来，后来更是变成那种相处得很愉快的同事关系。“我们出发吗？” “执政官大人要求的。”红衣看了看舷窗外的天空。此时天色已经灰暗，黑夜将至。就算是浮空要塞，在夜晚的时候对周围的观察能力也是会有明显下降的。在这种“深入敌境”的条件下，夜里赶路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这意味着有更大的几率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 “您说，”红衣不动声色的看着伊万。“陆五阁下的事情怎么样？” “我不敢打包票，”伊万回答。“但是九成九，应该是落到了凯查哥亚特的手里了吧？不过既然执政官大人要去见凯查哥亚特，只要双方达成协议，他应该就能回来。” “但是，事情可能没那么顺利。我是说，哪怕现在凯查哥亚特对我们发动攻击也是很正常的。”红衣问道。“不过您看起来真的……信心十足呢！” “是，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此刻可是在一座浮空要塞里面。”伊万笑了笑。“哪怕深入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事实上我们的安全情况也远比迦舍城那边要好。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保持乐观呢？不过话说回来，红衣阁下，我估计……明天就是最后了吧？” “是的，”红衣说道。“时间应该是明天上午……我们就会抵达最后一个地点。看执政官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前面都扑空了，那里肯定就是她要抵达的目的地。她甚至已经决定到了地方就直接离开浮空要塞……甚至不需要先派人下去侦查一下了。” “哦。”伊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对了，和你同居的那个……”他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您的爱人？很年轻啊。” 这件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机密了，事实上整个浮空要塞内部都传遍了。红衣的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情妇……而且是明显很受宠的那一种，因为红衣居然把她带上这趟旅途。当然也可以说这是因为这趟旅途非常仓促，几乎没时间做什么准备，所以不得不把她带在身边。 “那不是我的爱人。”红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我的女儿。” “女儿？”伊万的笑容都凝固了。现在大家都知道红衣是从冥月那边过来的，这件事本身不足为奇，但这意味着这个女儿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可是您……” “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很受欢迎的。”红衣说道。“当然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我的女儿找上我，我也只能承担起父亲的责任来……而且她也很快要离开了。”红衣说道。“嗯，似乎如此。” 第两百九十二节 凯查哥亚特27 凯查哥亚特用胜利者的姿态踩在单人要塞之上。 在琥珀看来，凯查哥亚特似乎什么也没做，既没有用拳脚攻击，也没有用什么力量将其引爆，他只是如字面意思一样的冲过来，然而这个单人要塞如机械故障突然熄火一般，原地不动了。 不只是如此，周围所有的单人要塞，总数大概三、四十座的样子，统统都原地不动了。 事实上，它并没有被摧毁，因为至少凯查哥亚特脚下这个没有。在用魔力强化了听觉之后，琥珀能够清楚的听见要塞里面机械运行的声音——甚至还有里面的操作人员的心跳声，血液流动声……当然还有咒骂声。咒骂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这些机械玩意不牢靠，关键时刻出故障。 不过，这些咒骂声很快就变成了垂死的哀嚎了。隔着要塞，琥珀看不见里面的术士怎么了，但是猜也猜得到。应该是被凯查哥亚特那种超自然能力攻击了吧。那种可以攻击人类大脑，虽然从单纯力量角度来说并不很强大，但是使用起来绝对很有效的超自然能力。 别看上一次凯查哥亚特必须间隔一小段时间才能发动一次攻击，但是这一次……应该是瞬间发动了好几波攻击，这才一口气干掉了这么多术士。 凯查哥亚特似乎之前有所保留。 “小术士，不用奇怪。”凯查哥亚特显然察觉到琥珀的想法。“打个比方的话，之前我只是以不会累的方式进行轻松活动罢了，刚才我才是真正耗力……不过，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 “这只是一个开始。”凯查哥亚特慢悠悠的说道。 确实虽然这一队控制着单人要塞的术士来势汹汹，但是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头。因为他们的数量太少了。以之前的战斗中凯查哥亚特表现出来的战力，冥月术士的高层哪怕再大意，再骄傲，也不可能派出这样的战力来反击才是。因为尽管单人要塞的防御能力非常强（虽然事实证明这种防御能力在凯查哥亚特面前完全无效），但是如果说到机动力和灵活性却是有所降低的。 如果是抱着将敌人“逐离”的态度，那么这么一队单人要塞确实就够了。但是如果是抱着将敌人“消灭”的想法，那靠这种程度的人马，就显然不合逻辑的。除非是一个愚蠢或者自大到极点的人才会有这种自信。 “是陷阱？” “没错，应该是打算前后包夹吧。”琥珀虽然可以用魔力强化自己的感官，但是在这种地下世界的环境里，人类的视觉听觉其实并不好用。相比而言，凯查哥亚特显然拥有更强的观测能力。“只不过他们绝对没想到正面部队会这么容易被我们干掉。” “那么，此刻敌人……” “应该正从后面包抄过来，尝试截断我们的后路。”凯查哥亚特一点都不紧张。“小术士，我们应该在这里稍微等那么一下，乘着这机会，先‘吞噬’掉这些家伙。” 必须要说，“吞噬”这个魔法虽然说是很邪恶的玩意，但是另外一方面确实是一个非常逆天的招数。琥珀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力量在迅速的增长。如果能如凯查哥亚特曾经说的，干掉整个冥月的军团，她不但可以恢复原本程度的力量，甚至可能再进一步也说不定。 “对了，小术士，你为什么要给陆五穿梭以太之海，来往地球和瓦歌的能力？” “啊？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现在没事可干，我们可以先聊聊，等着他们过来。”凯查哥亚特说到。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带他来的？” “没什么奇怪的，在你出现之前，我就见过他了。虽然那应该是你的力量，但是……你已经把这种力量授予他了。而且，你的力量似乎因为这个原因减弱了很多？”凯查哥亚特说道。“以术士的标准而言，你可是做了一个大蠢事。” 突然之间，琥珀明白凯查哥亚特也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全知全能。他似乎……怎么说呢，知道一些，但是不知道全部。 “是辉月的某个计划吗？” “什么？” “对抗平衡之刻的计划。”凯查哥亚特说到。“每当双月的力量持平的时候，术士的诞生率会极大的降低。对术士们而言，这是最可怕的天灾。所以一直以来，无数的术士都在研究对抗的方法。”他补充道。“无数种聪明或者愚蠢，甚至是看起来无稽的办法。所以，你会和陆五在一起？当然我所说的是男人和女人的那一种，按照地球上的说法，就叫做婚姻。” “什……什么！？” 如果不是一方面琥珀是精神体，另外一方面琥珀是一个术士，能够用魔力控制自己的身体（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控制）的话，她的脸估计能热的去煮鸡蛋了。 “这种事情无需隐瞒，”凯查哥亚特却是完全不在意。“如果让女术士和来自异界的男人结合……或许就能避开这种天灾。我承认，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想法，但是它却符合术士们的一般世界观。就算有了这种想法也很正常的吧？” “完……完全没有这样的事情。”琥珀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或者说，意志交流都有些断断续续了。 “那你为什么要给陆五穿梭世界的能力？”凯查哥亚特似乎有点好奇。“如果不是为了确保他会和你在一起，这么做绝对是亏的啊。” “我也不知道，因为某种意外，我丧失了一部分记忆。”琥珀说道。这是实话，但是她也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上她之所以给了陆五这种能力（就是制造了那个徽章），主要就是因为感觉到危险，自己的实体会受到伤害。如此一来，才会特意制作那个东西，以免自己无法回来。 “原来如此啊。”凯查哥亚特不置可否的回答。 然后，傀儡抬起头，看着前方的黑暗。地下通道里本来是应该漆黑一片才对，但是那种半生物质的墙壁提供了一些微光。必须要说，这种程度的照明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和没有也差不多，但是对于术士来说却能够提供很大的帮助。但是哪怕如此，琥珀发现凯查哥亚特的感应范围远在她之上。 “果然，一个包围。”凯查哥亚特说道。 不知道冥月术士们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是真的临时挖出了一条额外的隧道，从后方迂回过来。总之，琥珀在前后两个方向都听见了脚步声。和所有此类的战斗一样，在完成包围之后，术士们的行动不但没有加快，反而减慢下来。 或许是凯查哥亚特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消灭他们的同伴，让哪怕最大胆的冥月术士也明白敌人不好惹吧。 前方后方都有很多敌人……但是数量很难计算。琥珀觉得总数不会下于数百。她不知道这支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有多少人，因为此类军团常常进行扩编或者缩编。但是哪怕是粗略的想，来的敌人数量应该会占到敌人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因为凯查哥亚特已经做出了那么明显的挑衅，就算冥月的指挥官再大意，也不可能随便派几个分队过来吧。 “好！”凯查哥亚特的意念里面夹杂的并非是敌我力量悬殊造成的恐慌，甚至连战斗的兴奋都不是，而是一种喜悦。“他来了！” “他？” “老朋友。”凯查哥亚特说道。“阿维鲁！” “那是谁？”琥珀没听过这个名字。当然这很正常，除非是专业搞情报工作的，否则大家最多记住对方阵营的几个执政官罢了，那些候补一、二、三位之类又算什么呢？ “我的一个老伙计。”凯查哥亚特回答。“我这一次……主要就是为他而来的。” 琥珀觉得凯查哥亚特似乎有点分不清楚轻重，“为了他，就算是这台……机器人被摧毁也无所谓？” 能够让凯查哥亚特亲身操作，而且在战斗中的表现……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王牌了吧？ “当然。”凯查哥亚特傲然回答。 “你还有更多的这种……东西？”琥珀已经确定，哪怕没有她的帮助，如果凯查哥亚特有十个八个这种机器人傀儡轮番上阵，就算是高阶术士军团也吃不消。 “没有，这是神俑，我只能拥有一个。”凯查哥亚特回答。“或者说，与其去制造第二个，不如把相关资源用来加固这个更好一些。” “那么，如果它被摧毁了……我是说如果，你有其他的办法来阻挡冥月术士们吗？”琥珀没有问“消灭”这个词。因为说句实话，哪怕是高阶术士军团这样的精锐部队也是可以被炮灰海淹没、磨死的。当然了，这样的精锐部队在战场上的作用也不可能是放在拉锯消耗战上面，而是突破和撕裂。凯查哥亚特手下应该没有任何部队能够阻止他们抵达凯查哥亚特真身所在之处。而只要他们来到凯查哥亚特面前，那么凯查哥亚特就输了。恰如地球上的象棋一样，当你的“王”被杀死的时候，不管你还剩下多少兵力都毫无意义。 “没有。”凯查哥亚特倒是直接承认了。 “到时候，你只能看着他们冲进你的……基地里？” “应该是这样。”凯查哥亚特回答。 “然后，你就会被杀死或者俘虏。”琥珀再次提醒。她知道凯查哥亚特并非不可毁灭。 “哈哈……”凯查哥亚特说道。“这个可能性，已经非常低了。” “为什么？”要说冥月术士们冲到了地下城市里面却找不到凯查哥亚特的真身所在，琥珀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时间问题。”凯查哥亚特说道。“我基本上已经能够确信，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他们要这么做，唯一的机会就是对我毫不理会，丢下一些部队作为殿后，任由我屠戮，主力不顾一切的冲向我的城市……但是，显然他们没有这么做！这已经不可能了！” 凯查哥亚特站直身体，虽然这具傀儡是一个真正的空壳，里面既没有声带也没有喇叭，但是这并不影响凯查哥亚特使用它发出响亮的声音。 “阿维鲁，你果然来了！” 第两百九十三节 凯查哥亚特28 “真有趣，那孩子在这里进行了大量的观测……”高手自言自语的说道。 陆五和高手两个现在完全是穷极无聊，大把时间没办法消耗，所以在整个神座之间进行细致的寻找。必须要说，虽然这个囚笼将高手几乎所有的能力都禁锢住，但是归根结底，那也是“几乎”，而非全部。在笼子里面的高手已经变成了近视眼和哑巴，正常情况下找已经失去了和别人交流的能力。但是很凑巧的是，因为他凭依的是一个手机，所以他依然能够通过手机喇叭和陆五说话。 两个人在这里瞎找，想要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事实上这并不很难，要么是凯查哥亚特的小小疏漏了，要么就是他并不真的在意。总之，他们在这里找到了相当多的东西。凯查哥亚特似乎在这里以持之以恒的态度，进行了长时间的各类观察并留下了不少记录。 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些记录显然不是留给人类的，因为那些都是以人类无法观测解读的方式留下来的。当然了，对于高手来说，他虽然变成了近视眼，但并不是变成瞎子。所以他倒是细致的看了那些观察记录。 不过，也许高手对此颇有兴趣，但是陆五却只能说无聊到打哈欠的程度了。 “……看起来那孩子似乎很重视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不会有地震、火山之类的吧？”陆五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比方说火山爆发，地下通道被岩浆埋没，把术士们全部埋葬了？” “怎么可能……搭档！”高手对陆五的判断完全不不赞同。“你以为术士们怕这个？如果怕这个的话，他们怎么可能选择底下通道呢？这不是给了凯查哥亚特一个全歼他们的机会吗？再说这个世界的地下活动远没有地球那么剧烈，地球可是有一个高温炽热的地核，这里可没有呢……但是，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没错，这个世界的力量会处于一个低潮……但是这对于我或者是那孩子而言，也没什么根本性的影响呀？能干什么呢？” “对了，他们现在在开打吧？” “应该是。”高手回答。 “你说过凯查哥亚特赢不了……但是，他到底能在被击败之前打倒多少个敌人呢？” 高手之前就说过法身很强大，通常情况下击败几十个术士并没问题。但是再强大，凯查哥亚特照样赢不了一整支军队，因为他归根结底只有一个人。面对数十个术士，凯查哥亚特也许能够战而胜之。但是面对数百数千这样的规模，凯查哥亚特就没办法正面对抗。但是呢，凯查哥亚特到底有多强却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嗯，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被打败，但是被打败之前能干掉多少敌人呢？ “这个……只能说看术士们到底有多聪明，或者说有多愚蠢。”高手意外的回答。“运气最好的情况下，那孩子应该能干掉三五百个吧。最差的话大概能干掉十几个。” “差别这么大？” “是啊，看那些冥月术士们的装备如何……”高手说道。“如果他们是那种尚古类型的，习惯于使用魔力作战，拿科技武器作为魔力的必要补充……那么，那孩子的情况就不太妙了。相反，要是那些术士们已经习惯了使用各种昂贵而精准的高科技武器，而将魔力作为使用武器的补充的话……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嘿嘿，”高手突然笑了一声。“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是要说真的出现那种情况，那孩子能够将冥月术士们正面击败也说不定呢。” 陆五想起之前的战斗。那个时候，高手在吃掉一块神能之后，直接就将敌人众多的电磁炮塔变成了摆设。如果高手能够做到，那么凯查哥亚特显然也是可以做到的。他轻而易举的就能让那些电子设备故障。 不，不止是如此。陆五突然想到之前凯查哥亚特和高手的对比。前面说过，尽管两者是同类型的存在，但如果将高手的力量比作一根蜡烛，那么凯查哥亚特那澎湃的能量简直就像是一座核电站了。高手能做的事情，拥有更强资源的凯查哥亚特一定能做得更多更好。也许，他能够直接反过来操纵敌人的设备（而不是仅仅让其故障）。 “是不是凯查哥亚特察觉到了……那些术士们的装备情况特殊？” “不可能。”高手用很明确的态度反对陆五的猜测。“搭档，不是我吹，我和那些术士也算是打过足够久的交道了。术士的情况和地球不一样，你知道……至少现在，科技的力量还胜不过魔法。或者说，现在术士们在战场上必须依靠着魔法，而非科技装备。” 确实，现在的陆五已经知道，事实确实如此。也许是术士们刻意的压制？也许是另外有原因，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目前并没有发展出中远程火炮、导弹之类的武器。在近战，也就是轻武器的攻击距离内，术士的魔法远比枪械好用。这意味着普通人对术士们威胁极小，所以他们无需使用什么特别复杂的装备就能面对各种情况。 “总之就是这样，看那些冥月术士的装备了。”高手如果有身体，他一定会摊摊手。“他们装备越先进，越昂贵，越复杂，越齐全，那孩子就能造成越大的破坏和杀伤。” …… 视野尽头，敌人汹涌而出。 伴随着凯查哥亚特挑衅的呼喊，大批的冥月术士出现在琥珀的视野里。比起之前的数量，起码也是多了十倍。 而且，并非如刚才那样一窝蜂的冲上来，而是有条理的列开队形。 之前的那场战斗，几十个冥月术士就直接的冲上来，动手就打，是那种典型的一窝蜂的战斗。虽然说面对一个敌人的时候，队形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但不管怎么说，那种一窝蜂的冲上来看似凶猛，却不会如此刻队形严整的敌人一样，给人一种深沉的压力，让人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安。 凯查哥亚特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只是踩在这座明显已经失去控制的单人要塞之上，傲然看着对方完成列阵。 当然了，在正面的敌人完成之后，后背的敌人也出现了。这意味着除非凯查哥亚特拥有穿墙越壁的本事，否则想要离开的话，必须从敌群中杀出一条路来。 但是，凯查哥亚特表现出的这种漠然而高傲的姿态，反而让冥月术士看不出深浅。虽然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但是这个敌人就这么让他们完成包围，要么是极为愚蠢，要么是极为强大。而之前战斗的表现让人相信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事实上，出动这些防御强大但是不够灵活的单人要塞，本身也不是为了凭此消灭敌人，而是希望它们能拖住敌人足够的时间，好让主力部队能够完成前后包围。虽然这些单人要塞几乎一个照面就被消灭了，然而最初的目的却意外的达成了。 “阿维鲁，你不是说我永远没有报复的机会吗？”琥珀惊讶的发现凯查哥亚特虽然用声音传达，但是他所用的语言并不是任何一种琥珀知道的语言，但是偏偏你听了这个声音就能理解这句话，以至于让人一时之间甚至忽略了这并非是自己的母语。 “你不是说我弱小吗？来，看看现在谁才是弱小！” 地下通道了，回荡着凯查哥亚特的声音。琥珀一开始以为那个被凯查哥亚特指名道姓的家伙会站出来，然而她不得不表示失望了。因为那边全然没有半点反应。 队伍前方的少数术士冲了出来。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些就是试探的炮灰。虽然之前的战斗给了冥月术士很多宝贵的信息，但是显然他们此刻还是需要验证一下。 凯查哥亚特完全没有动，似乎是在准备使用他那种直接攻击大脑的力量。 然后，冥月术士的队伍里，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凯查哥亚特的超自然能力效果，而是电磁炮。 凯查哥亚特脚下，还有边上的那些单人要塞，突然向排成队形的冥月术士们进行了一轮射击。这个打击太过于突然，至少有二、三十个术士倒下了。 不止如此，这些驾驶员已经死去，本来应该根本无法行动的机械，突然有了反应。除了被凯查哥亚特踩在脚下的那一座之外，其他的都突然开始动起来，以一种充满敌意的姿态，朝着之前的战友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哪怕是冥月术士们也起了一阵骚乱。所幸这些单人要塞的速度并不快（以术士的标准而言），而这些电磁炮又不能连发，所以在它们冲近之前，术士就及时平静下来并做出了反应。 然后琥珀就目睹了一场激烈但是短促的战斗。强大的魔力被毫不留情的倾泻到这些已经被敌人控制的机械头上。 虽然这些拥有厚重外壳的战斗机械以其强大的防御能力著称。但是必须要说，尽管这些凯查哥亚特遥控下的机械看上去气势汹汹坚不可摧，但是当它们要面对十几个，乃至于几十个上百个术士的时候，它们的表现和玩具也差不了多少。它们被魔力凭空举起，动弹不得，然后钢铁的外壳在强大的魔力下被挤压、拉伸导致最终扭曲、变形和断裂。成块成块部件从要塞上脱离，变成满地的废铁。它们中的大部分被轻松利落的变成了大零件，另外一些则干脆被拆成了小零件。 但是，之前的战友突然在敌人的控制下掉头和自己作战，这种事情本身就很打击士气。 第两百九十四节 凯查哥亚特29 科技的造物在强大的魔力面前迅速的被瓦解，目睹着这一切的凯查哥亚特似乎全无反应。就藏身在傀儡之中的琥珀看来，与其说凯查哥亚特是指望用这种方式来打击敌人，不如说他只是想用这个办法争取一点时间，好让自己有闲暇搜索目标。 刚才电磁炮的射击造成的伤亡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大。尽管看上去似乎很多人倒下了，但是高阶术士们毕竟拥有第四律的魔法，这一系魔法不仅可以用来强化自身的力量，还能够用来对抗伤势。除了那些头部、胸、腹之类关键器官被击碎的倒霉蛋之外，其他受伤的术士都有重新站起来，并且撤退下去接受急救的机会。 不……没那么简单。琥珀突然有一种直觉，并不是凯查哥亚特不想利用这些单人要塞造成更大的伤亡，而是因为做不到。 凯查哥亚特操纵这个空心的傀儡并不是毫无代价的。除了建造傀儡本身之外，他在具体控制这个傀儡的时候，他的能力会有相当幅度的下降……具体下降多少说不清楚，但是琥珀觉得，他应该是失去了那种一己之力控制无数机械和部下的能力。 当然这才正常。如果使用这具傀儡无需任何额外的代价，琥珀觉得他早就用了吧。 “阿维鲁……依然藏在后面不肯出来吗？”凯查哥亚特发出一阵声音。“放心吧，对别人来说，死亡或许就是结束，但是你并非如此……我特别给了你这个权力。”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残忍。“我说过，会在我的神殿里给你留下一个位置，会有一千种刑罚等着你来担任主角……你的灵魂会在永恒的灼烧中哀嚎哭泣，在最绝望的痛苦中煎熬过每一秒钟！”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哪怕在冥月术士之中都造成了一阵小小的动摇。 琥珀不清楚凯查哥亚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上，这并不是某种比喻，也不是某种夸张的威胁。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凯查哥亚特已经失去了可用的棋子，而那些术士们已经来到了一个较近的位置。他们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停下，哪怕不打算前进了，也采用左右移动的方式来保证自己不会停下来，免得遭到敌人超自然能力的攻击。 不过他们这样不停的动并不等于不会遭到攻击。 一种异样的气氛突然弥漫开来。尽管凯查哥亚特此刻在众人眼睛里的形象就是一个黑色人型机械（因为他踩在一座已经失控的单人要塞上，居高临下，所以可以被看得很清楚），虽然说体型比普通人大上那么一圈，但是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但是在场的冥月术士们另外却有一种和视觉截然不同的感觉，那就是凯查哥亚特正在不断的膨胀，不断的增长，在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他已经变得如此庞大，以至于相对而言，人类渺小得简直连蝼蚁都算不上，只能归于“细菌”的范围。他的存在是那么的庞大，那么的无可匹敌，仅仅是他的目光轻微一瞥都让人无法承受。列成队形的术士之中，不止一个人被凯查哥亚特那无可形容的庞大存在所震慑，他们因为感受到了那来自异域，远超人类的生命形态而身体僵硬，动弹不得。更有不止一个人因为双腿发软而跌坐在地。 没有办法形容的可怖存在。这样的存在，实在是没办法用什么词来形容的，大概也只有“神”这个字眼能够将他描述出来吧。 不管是从正面过来还是从后面接近的那几个炮灰全部被震慑，动弹不得。凯查哥亚特轻蔑的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跳离了那座单人要塞，用一种并不快速的步伐走向那些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的敌人。 这几个虽然说是炮灰，但是另外一方面却也是术士中的尖兵，肩负着试探敌人实力，以给同伴提供更多的信息的任务。所以为了增强防御能力，他们全部披挂着古典式样的盔甲。盔甲呈现的那种特别的亮银色说明它虽然造型古朴，材质却来自最新的科技成果。此外，这些呈现亮银色的盔甲表面有着复杂而玄奥的纹理，这些纹路之中因为填充一种不知道什么材料而显得稍暗。 琥珀知道，这些盔甲的材质并不普通。哪怕在这个世界上，这也是一种稀有而昂贵的材料。这种东西不管是原材料还是提炼过程都比较困难，它们太过于昂贵了，以至于普通的机械或者是普通的士兵根本不可能使用这种稀有合金。也唯有高阶术士的军团，才能奢侈到让士兵装备这种盔甲。 凯查哥亚特抓住了一个士兵，提着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抓离了地面。由于被恐惧所震慑，所以他虽然是术士，却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恰如一只老虎爪下的鸡不可能反身去啄老虎一样。 凯查哥亚特的手稍微用力，直接将对方的肩甲连带着胳膊撕下来，至少看起来就像普通人撕开一张纸那么轻松。 然后，琥珀看到了一阵白光，她感觉到强大的气浪迎面而来，将自己的身体——当然连同凯查哥亚特的傀儡——整个的向后吹飞。 …… “凯查哥亚特会上当吗？”有人疑惑的问。 “当然。”断指没有在乎对方的反驳。他知道自己的计策是有效的，因为他是如此了解凯查哥亚特，也许比他自己更加了解。所以凯查哥亚特有极大的概率会上当。这多亏他当年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去揣测研究凯查哥亚特的思维逻辑和行为模式。必须要说，路真的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若非他花费了那么多力气去了解凯查哥亚特，他又怎么可能把凯查哥亚特骗到了那个地步，从他手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说到这一点，他就有些感叹自己的那个愚蠢的后辈。他显然就对凯查哥亚特的想法一点都不了解的，否则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单刀赴会”的蠢事来呢？那甚至不能叫冒险——有风险但也有成功几率的事情才叫做冒险——而应该叫作死。 “凯查哥亚特如果不上当怎么办？” “那也只能正面干了！”断指扭头看了一下远方的黑暗。“这不是你一直坚持的吗？” 他们现在距离前线——如果说和那个凯查哥亚特的神秘傀儡交战的区域能够被称为前线的话——有相当的距离。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派遣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士兵去攻击那个凯查哥亚特的最后王牌。至于断指自己，则平安的呆在大后方，由己方军团三分之二的士兵保卫着。 换句话说，凯查哥亚特哪怕在前线大喊大叫着让他出来单挑，也毫无意义。呃，如果他真的到前线的话，却有可能被迫出面和凯查哥亚特单挑，甚至可以直接被凯查哥亚特冲到眼前来。当然了，如果他不去，显然会让名誉和威望受到损害。事实上，在知道凯查哥亚特同样掌握着强大的超自然力量之后，断指就没有半点想和凯查哥亚特单挑的想法了。 他很清楚，凯查哥亚特毕竟是没有物理实体的生物，所以那个玩意归根结底只是凯查哥亚特的一个遥控玩具罢了，就算砸烂了也伤不到凯查哥亚特的半根毛。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和对方的一个遥控玩具进行赌博……以己之短击敌之长，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那么做啊！ 相反，正确的做法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要预先判断凯查哥亚特的做法，并根据他可能的行动布下针对性的陷阱。如此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但是，既然凯查哥亚特把那个机器人派过来，显然是对它的战力有足够的信心……” “我同意……这不是很显然的吗？凯查哥亚特既然能够派这么一个玩具（而不是一支大军）出来，那么肯定是对它的战力很有自信才对。但是，众所周知，想要击败一支军队并不需要将每一个士兵都击败，只需要让剩余的士兵丧失战斗的勇气就够了。凯查哥亚特的玩具也许很强，但是归根结底，那个机器人并不具备在实力上压倒我方的能力。所以他能，也只能玩一些心理方面的花招。”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很简单的逻辑吗？如果凯查哥亚特的玩具有那种程度的力量，他就绝对不会在这个位置迎击我们。他会耐心的把我们放进他的城市里，确定我们已经完全逃不掉的情况才出击。相反，如果凯查哥亚特的玩具只是一个吓唬人的玩意，或者是技术方面还不成熟容易出问题，那么他肯定早就把它派上前线了，至少不会现在才拿出来拦截。所以这场战斗，不管是对凯查哥亚特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都是胜负参半的。” “所以，”断指顿了顿，说道。“我相信我的招数会有效的。比方说，”他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拍拍屁股。“他会相信我就在前线，藏身在人群中，或者是某个隐蔽之处。” “哦？”有人问道。“不是说凯查哥亚特拥有超自然的感官，所以极难隐瞒吗？” “别奇怪，我可是对他熟悉的很呢。”断指说道。“对了，通讯兵差不多该带回来相关的战报了吧？” …… 琥珀感觉到傀儡从烟尘和碎石中爬了起来。虽然作为精神体，琥珀对于撞击这种攻击的抵抗力很强，但是刚才的冲击相当剧烈，让她现在依然感到头昏眼花。 发生什么了？对了，是那个冥月术士……冥月术士爆炸了！ 他的身上，应该安放了强烈的爆炸物之类的东西吧。不过琥珀也说不清楚这是偶然还是故意的。毕竟，为了更好的对付敌方的重甲机械，使用一些爆炸物，减少魔力损耗什么的也是常事。术士们虽然说鄙视武器，但是那所指是通常的小规模战斗，而非战场之上。战场上，魔力是很宝贵的，使用各种武器装备减少自身魔力损耗是一种常识。 “阿维鲁！”凯查哥亚特发出了一阵近乎狂怒的吼声。“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狡猾很多！” 不是偶然，是一个陷阱吗？琥珀思考着，然后才发现这具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傀儡表面上，出现了不止一道裂纹。 如果说之前那一发电磁炮造成的裂缝只是一条不细看就难以分辨的小缝隙的话，那么这一次傀儡身上的裂缝就大得多了。显然，这一次爆炸并非意外，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不管爆炸物本身的威力还是爆炸方式都是特别的，可以说将几乎所有的破坏力量都让傀儡正面承受了下来。 凯查哥亚特在刚才的陷阱里绝对是吃了大亏。除了他自身的傀儡身上添加了不少裂纹之外，他之前营造的那种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气势也瞬间瓦解。现在的冥月术士们已经知道，他们面对的并不是那种无法战胜的敌人了。 第两百九十五节 凯查哥亚特30 “可恶……”凯查哥亚特的话语里满是怒火。“居然是……居然是这种东西……” 地球上坦克有厚装甲，普通武器难以穿透，所以很自然就发展出了一大堆针对性的反装甲武器，比方说破甲弹、穿甲弹、碎甲弹等等。这个世界有着和坦克类似的外骨骼装甲，但是这个世界也有威力巨大，可以轻易撕开主战型外骨骼装甲的电磁炮，所以并不需要专门的反装甲武器。不过那所指的是普通部队，而不是指这种装甲厚得电磁炮都打不穿的单人要塞。 虽然单人要塞因为性价比不高的缘故，并没有普遍列装，通常而言只有少数术士部队会装备。但是所谓有矛就有盾，针对它的武器开发可是从来没有少过的。当然了，电磁炮虽然也能用（只需增加能量即可），但是想要击破它，电磁炮必须造得更大更笨重，会有一堆麻烦并最终导致使用效果不佳。所以通常来说，对付这种要塞会使用专门武器。 比方说这种破坏性的热熔炸弹。这是冥月阵营使用的一种携带方便，威力巨大，效果良好的针对单人要塞的武器。如果说单纯的威力倒也罢了，但它的结构非常巧妙，通过某种不知名的原理，它能够将爆炸产生的能量击中在一个方向发射，从而产生极强的杀伤效果。虽然辉月这边也有很多针对单人要塞的武器，但是就算是辉月的科研人员也承认，如果单纯的论性价比，这种武器是最好的。 分不清楚到底刚才那个冥月术士身上到底有多少个炸弹，但是显然，这种武器对凯查哥亚特同样有效。从结果来看，至少琥珀就能看出，这个傀儡哪怕非常结实，但是说到底，它并不是无敌的。以坚固程度而言，它也就大概比单人要塞要结实两三倍罢了。如果它的数量众多，恐怕冥月术士们抵挡不住，但是既然它只有独自一个，那么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了。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凯查哥亚特的这具傀儡真的太厉害了。藏身其中的琥珀很清楚，这个傀儡真的只是一个空心外壳，而且这个外壳远谈不上厚。但是哪怕是这么薄薄的一层，其防御能力却大大超过那些笨重得宛如一座小山的单人要塞。这种东西如果能够成批量制造的话…… 幸好凯查哥亚特自己也说了，这种东西只能有一个。 “这个混蛋。”凯查哥亚特在精神链接里传来激烈的感情。“居然……居然……用我教给你的东西来攻击我！” “你教的东西？” “当然，是我教给他的！”凯查哥亚特的情绪意外的慢慢稳定下来。“啧……好像这一次真的……” 刚才出现的情况可以说彻底的毁灭了凯查哥亚特之前营造出来的气氛。他身上的裂纹已经太过于醒目以至于无法隐瞒——这足够说明它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不可摧。而且，他刚才释放的神力效果……第一波最强的效果，也因为这个意外而被错过了。至少，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敌人已经不可能不战而退了。 “啧！” …… “高手，”陆五抬头感觉了一下。“为什么我能够感觉到那股……能量？” 高手还沉浸在他找到的那些凯查哥亚特的观察记录里面。这些记录零零散散的被分布到各处，每次都能找到一部分，显然凯查哥亚特并未特意的费心整理归纳，更没有什么保密措施。当然了，他实际上也没有保密的必要，因为首先，这个神座之间并非是对外开放的旅馆，无需担心闲杂人等入内。其次，哪怕有什么人找到了一个主人注意力不在这里的机会（比方说现在的陆五就完全符合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查看那些记录。因为正如高手说的，这些记录本来就不是给人类或者所有类似于人类的种族看的。唯有高手这样的超自然存在才能正确的读取相关信息。 当然，高手也许可以凭此打发时间，陆五却不行。他什么都看不到。就算是高手解释给他听，由于双方知识方面（如果不是智商方面的话）存在的巨大的差异，也让他压根听不懂那一堆术语。更别说还有很多他从未接触过，完全无法理解的名词。 “能量？”手机里传出困惑的声音。 “就是这里的那种……”陆五倒是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前面说过整个神座之间，充溢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能量。这种感觉并非是陆五的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甚至不是皮肤接触到，只能将其形容为一种直觉，一种仿佛能够接触到，却又隔着一层薄膜的东西。 怎么说呢，如果说魔力什么的是陆五完全无法感知到的能量，那么这里的这种力量却是陆五都能感受到的。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震惊，但是现在，陆五却不自觉的对这种充斥于神座之间的能量有了兴趣。或者说，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对这些原本震惊、好奇的东西感到麻木之后，自然而然的开始注意这个。 “你能感觉到吗？”陆五问道。“这种力量……仅仅在这个房间里。” 虽然彼此连通，但是凯查哥亚特安排给陆五居住的那个病房里面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哦？这个啊，”高手似乎了解了陆五所指的是什么。“这是一种模拟啦……模拟……那个什么……嗯，要形容的话，就是神殿。” “神殿？” “不是地球上那种建设起来作为人类宗教场所的神殿，而是真正意义上……嗯，给神，也就是我这样的存在居住的环境。” “那个……”陆五还以为高手适应任何环境呢。说起来，高手自己也说过，只需要凭依的固体，加上能量，就足够维持他的存在了，却没说过还有专门环境的事情。 “嗯，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搭档，你应该能理解吧，能不能生存是一回事，能不能更方便更舒适那是另外一回事。而且……说句实话，”高手说道。“搭档，在你眼里，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我是说，用你人类的光学感应眼睛，描述一下这里。” “这个地方……四周开阔……呈现一种美丽的蓝色……中间有两根柱子，一根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一根从地面上凸起，两个柱子的中间部分，悬浮着……”陆五尽量用简单而明确的方式来说明自己看到的环境。说完之后，他才觉得有些诡异。高手虽然的感官和人类不同，但是他确实也是能正确的观察这个世界的啊。 “搭档，不用奇怪，想必你也听说过，地球人类对这方面进行的研究吧……比方说颜色，事实上不管是地球还是这个世界都是没有颜色，都是是一个灰度的世界，但是人类为了能够更加真切更加方便的感受世界，所以在大脑里，给世界加上了颜色，好让世界变得更加鲜艳。虽然我这边并不是这种情况，但是道理是相通的。”高手说道。“同样的世界，但是我们用语言描述出来，却是不同的。我可以用好几种不同的方式来感受世界……” “你看到的是什么？” “要形容的话，一座巍峨的庙宇，”高手说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古代希腊的那种石头神庙，混合上中国的佛寺的建设风格……或者直截了当的说，神殿。在这个高耸的神殿中间是一个宝座，不过此刻宝座空悬，上面有一个隐约的身影，在说明宝座是有主的。” “啊……” “当然，里面也有一些走来走去的侍从或者仆人之类的，”高手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身边就有人？” “搭档，那是无法接触的人。”高手回答。“所有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隔着一个次元，就像是雾气或者幻影一样，看得见，摸不着，对现在的我来说更是如此……我现在的感知范围很有限。当然，这是相对的，他们也是如此，感受不到我们的存在……这里是一个神殿，而神殿通常就是一个模拟，对神国的模拟。他现在毕竟只是一个伪神而已。” 高手之前说过，神也有很多种类型，当然这是高手自己的标准和分类办法。这种分类中，最低等的叫半神，之上是伪神，再上则是真神。凯查哥亚特（显然，还有现在的高手）就是一个典型的伪神。按照高手曾经说过的，如果伪神进一步提升自己，最终掌握世界某项本源，那就成为真神，能够高高在上，与世界本质结合。 “凯查哥亚特……能够把自己提升为真神吗？” “很难。”高手回答。“这需要对世界本质和规则的深刻洞悉……但是，”他话题一转。“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而且成功了，那么术士们的麻烦就大了。” “什么程度的麻烦？” “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就算是征服这个世界，也不是梦想了吧。”高手说道。 “啊？” “从伪神升级为真神，”高手说道。“是极其惊险的一跃。跳不过去，就会直接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但是如果成功的话……可以说直接打开了无限的大门。世间的一切力量，不管是什么样的力量，包括超自然能力，都不再对真神有任何威胁可言。除非是另外一个敌对真神的攻击。搭档，这样说你就明白了吧。术士们的力量哪怕强大，但是他们面对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或者说处于一个他们无法接触位置的敌人，他们也无可奈何，完全丧失了主动权。相反，那孩子只要找到机会……就算是高傲如术士，也不得不低头承认神明至高无上！” 第两百九十六节 世界之秘1 “那个……我能问一句，伪神要怎么升级为真神呢？”陆五有点好奇了。 “这个……不好说呢。” “是不能泄露的秘密吗？” “倒也谈不上什么秘密啦，只能说其过程相当复杂，你不是伪神，所以很多概念没办法向你解释。不过，搭档，还记得我们在地球上讨论过的……关于地球上的神明吧？” 陆五想起当时高手确实说过此类话题。必须要说，虽然高手的话给他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但是归根结底，那对于他来说是相当遥远，不可能触及的事情。类似于宙斯、奥丁之类希腊神话、北欧神话什么的，对地球上的中国人而言完全是闲谈野史，看看罢了。当然，就算是当代的希腊人、北欧人估计也差不多。反正说来说去，只是神话罢了。 “我记得……” “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当然只是猜测，单纯的猜测——地球上的诸神，就是倒在这最后一步升华之路上。”高手说道。“至于他们失败的原因，也许仅仅是地球的规则根本不容许真神的存在。” “总之就是很危险的意思吧？” “搭档，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或者说，用一种粗略、简单、浅显而片面的方法来解释，所谓伪神升级为真神，就是在世界界壁上为自己打开一个小小空间——是为神国。伪神脱离凭依所必须的那个固体，将自身脱离一切存在之外，和世界界壁融为一体。从那以后，他虽然说存在着，但是也就脱离了一切物理世界的束缚和困扰，因为物理而言，他已经不存在了。他和世界合为一体，与天地同寿，除非世界灭亡。当然了，哪怕世界灭亡的前夜，他照样可以从自己的神国从容离开，重新恢复伪神的身份，到其他世界去。” “这个过程……哪里危险了？”陆五沉思了一小会，问道。如果就高手的这段说明来判断，所谓提升为真神其实也就是搬个家的事情。也就是“地上”搬家到“天上”的意思。其中的难度显然很大，别的不说，找到一个“天上”的家就是一个大问题。 “因为，在升级为真神的过程中……必须要脱离自己凭依的那个固体的。”高手叹了口气。“你明白吗？搭档，如果实力不足以击破阻碍进入自己预定的神国，或者遇到什么干扰，甚至仅仅是找错了位置，那么……伪神存在这个世界……这个维度，这个以太之海的时间就结束了。不，搭档，这应该不是死亡。按我之前告诉你的，这只是一次你无法停止的升维过程……从低维度升级到高维度。但没人知道升级之后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也不知道升维之后会不会直接就是灰飞烟灭，但是可以确定是，从来没有神能升维之后再回来。” “所以你明白了吧……总之从伪神升级为真神，是一个需要小心计算，周密谋划，长久的准备的过程。即使如此，失败的几率依然不小。曾经我……可是花费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将所有精力集中在这方面，最终也只能说是侥幸成功。说句实话，搭档，”高手说道。“哪怕时间逆转，往日重现，让我再来一次，我都不能说我有把握成功。总之，这个可能性太低，以至于基本不需要考虑……不过，说起来，那孩子离开已经很久了呢。” 确实，陆五感觉到自己和高手两个人在这个神座之间瞎折腾这么半天，把凯查哥亚特的记录这么大大方方的拿出来解读，却感觉不到凯查哥亚特有什么回来的迹象。事实上，自从上一次离开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由于这里是地下，光线又固定，所以人类是很难判断时间的流逝的。幸好高手凭依的是一台手机，凭借手机上的计时器，陆五初步判断自己被抓到这里来已经将近五天了——以地球的时间来计算的话。 凯查哥亚特一直没有回来……哪怕仅仅是凭这一点，也会让人觉得情况并不太妙。也许是遇到苦战了吧。 不过这才正常吧。 …… 琥珀藏身在傀儡里面，在凯查哥亚特的操纵下从斜刺里冲向敌人，在他前方的空间已经弥漫着浓密到宛如实质一样的魔法残痕了。冲进这里，就像游泳的人跳入由魔力组成的泳池一样。凯查哥亚特的动作快到人类肉眼几乎跟不上。它穿过敌人的身体，就像在切断火柴棒将人体撕裂开来。一个术士冲向他，试图将他缠住，但是它在空中就用一支手抓住敌人，胳膊随意一甩，把敌人甩飞了到几十米外的墙壁上。那个术士在空中转着圈，纵然有不止一个同伴用魔力为他提供缓冲，吸收动能，他照样被重重的甩到那种半生物质的墙上，不知道是血肉还是生物质的汁液的液体溅满了四周。那个术士的死活或许值得商榷，但是他已经无力作战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凯查哥亚特切割着他的敌人的阵型，击败脚步所及的每一个敌人。他的身体在战场上似乎发散着阵阵黑色的光芒，而被他击败的敌人数量飞速增加，从十几到几十。那些尝试和他肉搏的术士没有一个能长时间的站在他面前。感受到他的怒火和强大的能量，不止一个术士开始放弃了正面战斗，转而避开正面，尝试用游斗的方式来纠缠住他。 在这个片刻，琥珀几乎以为凯查哥亚特已经冲破了敌人前锋的阻碍，杀入敌人的核心之中。但是这时，他面前的空气闪烁起来，凯查哥亚特用一只手遮住了敌人的袭击，在他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没有穿戴盔甲的男人，但是头上却戴了一顶轻步兵常见的头盔。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军装，然而这套衣服上不停游走的红黑色光芒说明它远不止一件军装那么简单。而他的头盔上，遮掩眼睛那无机质的镜片之上，却闪动着电子科技特有的微光。 刚才这一瞬间，就连琥珀都没有察觉这个敌人的到来。他显然不是之前遇到的这些空有“高阶术士”之名的杂兵，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他的气势凝重得宛如一座山。被他的存在所迫，凯查哥亚特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已经期待见你很久了，凯查哥亚特，他们说你一个人干掉了几十个。”冥月术士的声音十分的尖利，强大的魔法已经依附于语言直袭凯查哥亚特的精神。如果不能对抗这种魔力，人类只需听到这样的话语就会精神崩溃。同时，他的身体也在不停的左右移动，以免遭到凯查哥亚特那种超自然能力的攻击。“不过你看起来没说的那么厉害！” 他伸出一只手，凶猛的魔力如浪潮一样扑向凯查哥亚特。这魔力显然不可能是一个术士能够拥有的，因为它强大得简直就像是要在这个物理世界里化型了。魔力残痕浓烈到让琥珀都感到目眩。冥月术士想要把凯查哥亚特举起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在这样充沛和不可抵御的魔力面前，凯查哥亚特脚下的岩石都像水一样在流动了。 “是特殊力量！”琥珀通过精神链接向凯查哥亚特警告。“这个术士应该能够将同伴的力量全部汇聚在一起的特殊能力。”通常来说，拥有特殊能力的术士是术士之中的佼佼者，是军团的中坚力量。“至少有二十个术士的魔力被他汇聚在一起了。” 凯查哥亚特毫不退缩，奋力向前。用他自己的力量强行抵抗魔力的阻碍，如逆潮而行的泳者一般，强行顶着魔力冲向敌人。但是他的速度也不可避免的大大放缓。 冥月术士发现自己汇集的力量居然不能阻挡凯查哥亚特的脚步。仓促之中，他想用其他一律的魔力来对付敌人，但是这一刻他却因为一心不能二用而停下自己脚步的移动。他的脚步停了那么一下，不是很长的一下，但是这对于凯查哥亚特来说就够了。 冥月术士痛苦的尖叫起来，他汇聚起来的魔力顺势失控，形成了一场小小的爆炸，让他的小半个身体如气球一样爆裂开来。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居然会如此轻易的被击败，甚至连给敌人身上增添一点伤痕都做不到。在他倒在地上，而凯查哥亚特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伸出残存的一只手想要抓住凯查哥亚特。 凯查哥亚特似乎毫无感觉，直接拖着他的手继续前进。只是两三步的距离，那只手就只能无力的松脱了。 琥珀听见了一声轻微得几不可辨的爆鸣声，然后才意识到凯查哥亚特的傀儡身上又裂开了一道细纹。刚才那个术士的特殊能力终究还是造成了一定的效果。 至此，冥月术士们的前锋已经完全被击溃。就算还有剩余也不敢轻撄其锋，继续阻挡凯查哥亚特的脚步了。 但是，这毕竟只是前锋。如果按照战斗的布局来说，这是一批用来测试敌人战力，为指挥官提供更多情报，验证思路的部队，远非主力。而刚才的战斗也只是一场相对保守的试探。更多的术士在观察而非全身心的投入战斗。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琥珀确实觉得这一战，如果仅仅依靠凯查哥亚特的肉搏能力，恐怕没什么胜算可言的。虽然这具傀儡的战力本身而言已经足够恐怖了，但是想要击败这么多术士却也力有未逮。 “果然……”在冥月术士队伍后方，始终观察着刚才战斗的指挥官得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他并没有注意到凯查哥亚特身上新增的那条裂缝。“那个机器人确实有着很强的力量。” “刚才你也看到了……魔力并非无效，只是他身体很结实，力量很大，也许还有抗魔金属的缘故……所以抵抗力很强罢了。只要魔力达到一定强度，照样能限制它的行动。”他的同僚指出另外一个事实。虽然已经死掉不少术士了，但是几个指挥官却显然没有半点动摇。或者说，他们早就知道对付凯查哥亚特必然要面对顽强的抵抗。这种程度已经比他们预想的最好的情况都要好上很多了。 “使用反单人要塞的炸弹是个不错的主意……” 短暂的停顿之后，冥月术士们终于发动了真正的攻势。 谈不上什么战术上的新意，也没什么特别的技巧，就是这么毫无花架的进行正面的攻击。一小部分负责阻挡纠缠凯查哥亚特，另外的则在远处用第三律魔法支援战友。 是的，刚才凯查哥亚特不止一次的击败过这种战术。但是，面对五六个敌人，五六十个敌人，和面对几百上千敌人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比之前更为强大无数倍的魔力倾泻而来，这一次，就算是凯查哥亚特那神力加持的傀儡也如陷入泥潭一般，行动迟缓。纵然有琥珀根据魔力残痕提示躲避也没用，因为魔力攻击太急骤太密集，以至于没办法避开。 “小术士！看你的了！”凯查哥亚特蹒跚的挪动了一下，因为不同来源的魔力挤压，他的身体正在绽放出一条又一条的新裂纹。这种程度的魔力已经超出了承受的限度。“快点！” 第两百九十七节 世界之秘2 琥珀“跳跃”进了那条裂缝。 那是茫茫的时间流中出现的一道裂痕——普通人是没办法感受到的，哪怕其他术士也不行。但是第一律术士拥有这方面的特殊感应能力。 时间是维持世界运行的基本要素，按照一种通用的比喻，时间就是一条长河，无所不在，而且是单方向流动。不过，在有其他世界和以太之海本身作为参照物的情况下，术士们早就知道时间的流逝并不是均匀的。 要形容的话，就是一个世界的时间会发生“断裂”或者“加速”。你在别的世界（或者干脆就在以太之海里）呆三天，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时候，会发现时间很可能并非经过三天。有可能比三天长，也有可能比三天短。夸张的说，可以是只过了半秒，也可以是过了三十年。 当然了，不管是断裂还是加速，对于居于这个世界范围内，受到这个世界时间长河影响的生物来说，这种东西是感受不到的。必须要有参照物进行对比才能知道。就算时间断裂开来，相对其他世界形成“时间静止”的效果，对于绝大部分生物来说这没什么实际意义。 唯有第一律术士是一个例外。 术士们因拥有干涉命运的能力而成为以太之海中的一霸。那种近乎洞悉本质，了解万物的力量让以太之海中任何文明都对他们敬畏有加。但是事实上，术士之中存在着在那之上的力量——影响时间和空间的，最为高等的力量。也就是被一般被称为第一律魔法的那种力量。 在传说中，第一律术士甚至拥有让整个世界时间静止的无上力量。 当然，传说归传说。事实上第一律术士并不具备这种力量——如果有这种力量的话，他们就真心无敌了。因为很显然，如果具备将整个世界时间静止的能力，那真的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三军统帅可以手到擒来，如果停止的时间长上那么一些，千军万马也可以弹指可灭呢。如果真的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这种能力，单人别说消灭一支军队了，哪怕是消灭一个帝国，消灭一个种族，消灭一个文明，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与这种力量比起来，其他的任何一种超自然力量都显得那么微弱而无力。 对魔法有着基础概念的人也能看出这种事情不可能——因为这意味着第一律术士拥有独立对抗一整个世界时间流动的力量。这不是一个人单挑一支军团，而是一个人单挑一整个世界了！ 不过，第一律术士却具备与此相似的力量——虽然本质方面截然不同，但是效果方面却略有类似——感受到时间的断层存在，并进入其中的力量。 这并不是可以随时随地都可以施展的力量，因为归根结底，是因为世界的时间流动出现了缝隙，或者说断层，然后术士才能藏身其中。而这种断层，则是一种自然现象。第一律术士并不能推动促使其出现，也不能阻止它消失。他只能利用这一点而已。 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 只是一瞬间，世界陷入了停滞之中。 要形容的话，就是整个世界都静止下来，宛如一部电影或者视频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漫天飞舞的半生物质的碎片，远方正在做出释放魔力动作的术士们，还有身边那些虎视眈眈，正打算乘隙攻击的残余敌人。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边上有一块之前单人要塞的碎片。因为被魔力所波及，所以下正在向斜刺里飞出去。但是此时此刻，它就如反重力机械一样，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悬浮在半空中。 不，这不是反重力。因为哪怕是反重力的机械，包括车辆、单人飞行装置，乃至于浮空要塞那样的庞然巨物，它也不可能呈现这种绝对静止，没有一丝一毫晃动的状态。 “这里就是……果然……如我所料……”凯查哥亚特发出一声感叹。“原来如此……我对第一律魔力有更多的了解了。这种情况……小术士，这里能持续多久？” “持续不了多久。”琥珀回答道。凯查哥亚特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魔力会对这个世界的基本时空结构产生影响，所以，如果当大量的魔力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比如说他们此刻的情况）就会很容易的出现时间的断层。 这，就是凯查哥亚特和琥珀做这笔交易的真正核心所在。或者说，琥珀真正的价值既不是帮助看不到魔力流向的凯查哥亚特观察魔力，也不是在凯查哥亚特使用超自然能力的时候帮助操作这个傀儡，而是在这个方面，第一律术士独有的能力。 因为第一律术士不止是自己可以进入时间断层，还可以带着随身物品，甚至可以携带他人。 凯查哥亚特用很慢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去接触了一下那块悬浮的金属碎片，然后尝试着将它“掰”下来。这块已经变形看不出原貌的东西显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零件，是一座单人要塞中毫不起眼的一部分，本身并不重，更别说此刻又悬浮在空中，似乎只需要轻轻一碰就可以将其拿到手里。但是此时此刻，它在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无限的力量在固定着他。凯查哥亚特的力量虽然原本足以将整个金属直接捏成橡皮泥，但是此刻却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果然……虽然说时空结构局部已经相当脆弱，但是如果说整体的话……还是非常牢固的。这就是为什么术士可以引发时空崩解，但最终那样的灾难却能够无需任何额外的力量，自然的就能被平息的原因……”凯查哥亚特用一种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虽然已经出现了破坏的征兆，但是要说世界末日，那就未免太过于遥远了。” “但是，”他的声音变了一下。“如果不加以节制，反而变本加厉的挥霍使用魔力的话，终究是敲响了世界末日的钟声。我能感觉……目前这个程度的话，只需要放着不管就能凭借自然的恢复能力得到恢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跨过某一条界限的话，就会进入世界毁灭的不归路……而这条界限，却并不遥远。到时候就无法自然恢复，必须使用专门的修复技术，否则世界的结构只会越发的趋向瓦解。” “小术士，亏你能找到我。”凯查哥亚特突然说道。“不是我自夸，但是我相信哪怕你身为第一律术士，在以太之海的范围内，也是极难找到一个如我一般深刻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和技术的存在了。不过，眼下并不是说这个时候。”他把注意力从这块无法行动的金属片上挪开。“让我们找找我们的老朋友究竟藏在哪里吧！” 他跑起来，从斜刺里轻而易举的绕过那一层层原本无形无质，难以观察的魔力。有了充裕的反应时间细致观察的话，绕开它们也就不是特别的难事了。当然了，其实就算是没绕开，哪怕是迎头撞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双方已经处于一个不同的时间流，彼此是无法干涉对方的。那些魔力终究只是只能干涉影响自己所处时间流里的东西，对于那之外的存在，魔力也无能为力。 凯查哥亚特很容易的就在整个冥月军团的阵容里大致搜了一圈，但是很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一无所获。 他的目标不在这里。 不，不可能是临时离开。要说他的那位老朋友因为战况不妙而偷偷溜走，他倒是完全相信的。但是要说胜负未分（特别是己方看起来还很有优势）的时候就跑掉，那凯查哥亚特就不相信了。这不符合冥月术士的行为逻辑。所有的冥月术士都有着类似的狡诈，但是也有着类似的凶残。 所以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老朋友根本没来现场，他刚才认错了。 …… “……所以，只需要简单的逻辑推理，就能知道我们目前面对的凯查哥亚特的那个‘王牌’的实力。”断指用不以为然的态度面对着面前的女军团长。这个女人确实敏锐，幸好，只是敏锐，并不聪明。 他之前是瞒着对方调度兵力的。当然这是他的权力，作为负责人和总指挥官理所当然的权力。但是反过来说，对方提出质疑也是很正当的权力。他也必须在其他部下面前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他也可以私下里说服这个女人。不过前者的难度比后者小。 “现在我们已经深入凯查哥亚特的势力范围内，分兵可是大忌！”军团长说到。她的态度很明确，要么全军压上，要么丢下一支小部队殿后。如此才是正确的选择。反之，如果战况不利，断指就要为此负上全责。这个“负全责”的意思就是失去对军队的指挥权，让她来指挥。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位军团长显然对于这次的突袭作战相当保守。如果她接管指挥权，就意味着哪怕作战继续下去，也会选择小心翼翼的作战策略。这就完全违反了断指的本意。 “……凯查哥亚特不足以对付我们。不，他甚至不足以对付我们中的一部分。事实上，如果他有那种程度的战力，他就不会对我们外围的斥候下手，而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须知乘着我们没有防备的机会，突入过来大肆杀伤一下，造成的伤害可会大上很多呢。我们的军队遭到突袭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投入战斗的力量……大概会在五分之一左右吧。”他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道。断指早已经深诣驾驭之道，这份自信让别人不会质疑为什么会得出“五分之一”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数字。“这意味着他自我评价自己的战力不超过我们五分之一，所以，我才能确认他干掉外围的斥候是为了邀请我。”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很多年过去了，凯查哥亚特的思想依然那么容易把握。 第两百九十八节 世界之秘3 “……所以，能明白了吗？哪怕我们兵分三路，凯查哥亚特也不具备将我们逐个击破的能力。否则的话，他早就直接打过来了。” 断指抬头看了看前方，凯查哥亚特拥有诸多能力，其中最为强大的就是对于通讯的干涉能力。他制造一些专门的干涉仪器——在之前的战役中，这些设备表现神勇，几乎是完全截断了辉月阵营的通讯，让他们内部难以联系，只能被动挨打。 可惜的是，尽管这些设备都是在冥月术士们的眼皮底下制造出来的，按理说不管是原理还是具体制造过程都是掌握在手里，完全可以放心的那一种了。但是这些东西的问题却和之前凯查哥亚特提供的那些技术一样。也就是说，冥月阵营的科研人员没办法复制。凯查哥亚特能够造出来并正常投入使用，其他人却造不出来，或者说造出来的根本没办法正常使用。而且，正如前面所说的，当冥月的技术人员还在绞尽脑汁寻找到底是什么地方搞错了的时候，凯查哥亚特就已经发动了叛乱。于是一切问题归咎于凯查哥亚特的刻意陷阱。 所以，凯查哥亚特之所以没有能进行通讯方面的干扰，只能说明他自己这边也陷入了极限状态，没有多余的能量来供给这些耗能大户工作——或者是他刻意为之，也许是为了让别人产生这种误会，也许另有原因。 女军团长的脸上显示她并不服气对方的解释，但是问题是她也许没有被说服，但是周围其他的人却已经被说服了。她自己也注意到这一点。所以虽然想反驳，却一时之间找不到有力的逻辑和证据证明自己的看法。 “来了！”断指转过头，看向通道的一侧。在那边，一名士兵匆匆而来。 少量的术士之间，可以通过魔法建立一种精神上的网络链接。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很有效传递信息。不过数量增多的话这个招数就不好使了，因为这种精神链接只能容许一个人发言，不同的人都有想说话的意图时，彼此的冲突就会导致精神链接网络的瓦解。但是，这种招数在小队作战的时候是超乎寻常的好用。此外，在汇报军情之类情况（也就是眼下），这也是很适宜的魔法。 只是一瞬间的时间，一群人就已经建立了一个精神链接。 “指挥官，我们没能消灭敌人。”那名士兵第一时间传来了这个消息 “把战况详细的介绍一下。”断指用意志下令。 于是，那名士兵将前方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做了一个比较细致的报告。先是说明凯查哥亚特表现出来的惊人战力，特别是一瞬间将单人要塞全部秒杀并反过来予以操控的事情。然后说明了他是如何中了圈套，在他杀死那名突击队员的时候，遭到了大量热熔炸弹的集中攻击。必须要说，这个断指策划的陷阱真的太巧妙了。陷阱本身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创意，但是这种策略从来只看最终效果，恰如一句名言：一个成功的馊主意就不是一个馊主意。因为他成功的预测到了凯查哥亚特的行动，所以这个陷阱才生效的——凯查哥亚特显然是刻意的炫耀自己的强大以震慑敌人，结果挨了个正着。 在他说这个过程的时候，断指斜眼看了女军团长一眼，后者也注意到断指的目光，鼻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声。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或许更多的军官很凑巧的同时想要询问自己关心的细节，他们之间意志的冲突直接撕裂了这个网络。受到魔法反冲，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微微的昏眩。 “炸弹的效果怎么样？”断指第一个恢复过来，及时用嘴巴问出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种小意外对术士来说是常事，虽然说在战斗中可能很致命，但是在日常中却不会有任何伤害。 “很有效！”那名传令兵细致的描述了一下凯查哥亚特中了陷阱的下场。这可以说是整个战斗过程中最有效的一次打击，凯查哥亚特那个用不知名材料做成的傀儡上面多了一大团无法掩饰的裂纹。 从身体一侧到腿部……大概三分之一的身体都出现了裂纹。 但是，也只是裂纹而已。在接下去的战斗中，凯查哥亚特的行动并没有显露出任何障碍，那个傀儡上虽然多了很多裂纹，却也在魔力攻击性承受了很多伤害而无恙。 女军团长瞟了断指一眼，断指则假装没有发现。 信使继续说下去，讲述之后战斗中凯查哥亚特表现出来的那难以形容的力量、速度和观察能力。凯查哥亚特的傀儡似乎能观察到魔力的存在并做出躲避，因为他避开了绝大部分的攻击，不止如此，在遭到那种无法躲避的集中攻击的时候，凯查哥亚特使出了瞬间移动的力量。 不是依靠速度而让人产生那瞬移的错觉，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瞬间移动。不是依靠那些精密的机械，特定的环境，以及庞大的能量而产生的空间转移（这些技术们术士们拥有相关理论，虽未投入实际使用，但是实验室里已经有前期的相关准备了，就算凯查哥亚特掌握着相关技术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而是真正的，依靠一己之力的瞬间移动。 显然这才是凯查哥亚特掌握的王牌。这就是为什么他敢于把这么一个傀儡孤身送入敌人大军之中的底气所在。因为凭借这种能力，还有傀儡本身坚固的构造，哪怕他打不赢，也能够顺利撤退。 接下去的战斗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持续了一场拉锯战。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凯查哥亚特虽然杀掉了一些术士，但是傀儡本身的状态越来越糟糕，裂纹越来越多。最终，凯查哥亚特选择了撤退。 冥月术士们没追——他们也不可能追。对方可是掌握着瞬间移动的能力。在这种能力面前，他们之前的包围就显得毫无意义。 战斗的损失，往好里说，叫两败俱伤。因为凯查哥亚特的傀儡外壳多了一大堆裂纹，虽然说没没有伤到内在，但是也让他知难而退了。往坏里说，这叫损兵折将——而敌人零伤亡。最重要的是，凯查哥亚特掌握的力量让人忌惮非常。因为每个人都明白，若非那个巧妙的陷阱，那么伤亡绝不止有那么小。 说是伤亡小，其实一点也不小。这一次出击的死伤已经和之前的损失持平了——至少有五六十名术士在这一战中丧命。前后加起来的话，已经有超过一百个术士被凯查哥亚特这么一个单独的傀儡所杀。 如果这种傀儡再来一些的话……也不用太多，三五十个，估计就能让整个军团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了，这种顾虑并不严重。因为如果凯查哥亚特拥有很多此类傀儡，估计他怎么着也不会派出这么区区一个过来吧？与其相比，另外一个顾虑才叫严重。 每个人都知道凯查哥亚特被伤的只有外壳（因为它的外壳仅仅是出现裂缝，而且行动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非这种异域科技成果里面的构件。按照人类以己推人的原则，任何人都会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如果那个外壳是可以随意予以更换的零部件，那该怎么办？这意味着术士们前后损失上百名士兵得到了，无非就是凯查哥亚特的工厂多运转维修一阵子罢了。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部队，而是高阶术士的军团。死掉的每一个术士都是冥月阵营的精英和中坚。 那个传令兵，或者说信使，将所有的东西，包括战斗之后士兵之中表现出的动摇，都讲述的很细致很清楚。现在，后方的指挥官们已经完全理解前线发生了什么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断指身上，等候着他的命令。 “继续前进吧，”断指说道。“我们保持原本的速度……不，我们应该加快速度，绝对不能给凯查哥亚特从容的维修他的玩具的机会。” “凯查哥亚特很可能在前方设置了其他的埋伏和陷阱。”女军团长不甘心的进行了最后一次干扰。 “是的，也许会损失一些士兵。”断指毫不动摇的回答道。“但是比起让凯查哥亚特从容的维修好他的玩具，再次给我们重大伤亡的可能性而言，这个是比较好的选择。”他打开身边的一台非便携式的终端，上面显示出之前自己得到的凯查哥亚特实体所在的目的地。 要说冥月阵营在女妖之门这个地区也是做过相应的地质调查的。所以他们对于女妖之门原本复杂的地质结构还是有一定了解。凯查哥亚特真身所在的地方，和之前地质方面的数据很吻合。显然，凯查哥亚特就是在这边建设了一座地下城市作为自己的老巢。 根据之前的数据和斥候的调查，他已经列出了一张粗略的地图。虽然粗略，但是大致上应该是差不多的。 “原定的计划是两天后抵达……但是现在……”断指看了看地图。“明天就可以抵达了！” 前进的速度要比预料中的快，主要他们原本以为必须冲破重重敌军才能前进，但是事实上沿途都没有受到凯查哥亚特的阻挡。只有到了这里，凯查哥亚特才派出他的那个机器人进行了骚扰——只能说骚扰。 “凯查哥亚特建设的地下城市应该会很大，也很复杂，”断指说道。“那里，凯查哥亚特一定会进行最后最顽强的抵抗的。或许在此刻，他就已经从前线调集部队回援了，我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他说的也是合乎逻辑的，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被决定了。 所有人纷纷散去，为下面的急行军做准备。只有女军团长留了下来，她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细致看的话，会发现她脸上的伤疤在微微抽动，显示着内心的极不平静。 “阁下，”身边一个心腹凑上来。“您为什么要刻意的和指挥官作对呢？”他有点疑惑的问。如果说是出自怯懦或者是被夺走军团指挥权的不甘……他可不这么认为。身为一个军团长，或者说身为一个冥月术士，怯懦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生死关头最后一刻，否则这种天赋连表现出来的机会都没有。指挥权更不是问题，这场战役结束之后，断指再不甘心也得把指挥权乖乖的交回来。 “我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女军团长冷冷的说道。 第两百九十九节 世界之秘4 “您的意思是？” “就算是你，也有感觉吧。虽然我们这个军团号称是高阶术士军团，但是实际上……却没有第二律的术士！”女军团长略有些焦躁的啃着自己的指甲，说道。 “但是……这很正常啊？”虽然说从第三律术士开始，就能被称为“高阶术士”，但是显而易见的，第二律术士要更为强大，更为有用。理所当然的，作为一个军团里的普通士兵，是一种典型的资源浪费。因为第二律术士虽然更加强大，但是在千军万马的大规模交战中，作为士兵的表现，并不一定比第三律术士更好一些。 “正常个头！”女军团长轻声咒骂着。“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你不觉得这意味着……军团里的人会对未来一无所知，所以如木偶一样，任由上头操纵吗？” 第二律术士们拥有观测乃至于干涉命运的能力。这意味着很多手段都难以对他们施展。或者说他们非常滑溜，基本上可以算作无懈可击的类型。但是第三律术士就完全不一样了。除非有特殊的消息渠道，或者是拥有特别的嗅觉，否则就算是被卖了，不到真相曝光的时候也是无法察觉的。 正常情况下，类似于冥月之怒军团这样的部队，里面会有部分第二律术士作为军官，免得被辉月这边设置了什么陷阱。或者可以这么说，就算辉月这边设置了什么特别的圈套，军团也不至于一无所知的一头钻进去。之前军团虽然一度全灭，但是这不是军团本身的错，而是辉月这边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但是，重新组织起来的这支军团，却没有第二律术士。从上到下，全部都是第三律的术士。除了断指和极少数亲信手下（这些人实际上并不是军团编制范围之内）之外，这里没有第二律术士。或许你可以说这是因为毕竟是被人灭了重新组建的，仓促之间人员存在欠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作为军团长，她却隐隐的感觉不妙。 第二律术士们的力量，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她却是不止一次领教过了。他们能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第三律术士或许是术士中的精英和中坚，但是第二律术士才是真正的头脑，天然的领袖。当然之上还有第一律术士，不过那种术士的数量太过于稀少，而且又在探索以太之海的时候有着太过于重要的意义。以至于他们纵然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却不足以形成一个阶层，而是被看成珍稀动物，小心翼翼的被呵护着。 “我们这样的军团，怎么可能被……”手下知道女军团长的顾虑，但是说到上头把这支军团当做弃子来使用，他却是不相信的。普通人组成的军团可能因为“大局”而被毫不留情的牺牲掉，低阶术士的军团，如果价格合适的话，被卖掉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高阶术士，哪怕是第三律术士，也很珍贵，是不容挥霍的宝贵资源。要说决策错误或者被辉月误导什么的，那总是在所难免。但是绝不可能出现有意的出卖和背叛。因为没人能承受这种做法的后果。执政官们可不好骗。 “我不知道！”女军团长全身颤抖了一下。“按照计划，明天我们就可以抵达凯查哥亚特的老巢了，而我有感觉……那个地方……很危险！” 凯查哥亚特平静的站在黑暗中，凝视着远方的通道。 这具傀儡的身体表面曾经如黑色宝石一样光滑平整，毫无瑕疵。但是现在，上面已经有很多如蛛网一样的裂纹。按面积来算的话，这些裂纹差不过覆盖了它三分之一的躯体。就算琥珀不知道这种名为“神俑”的玩意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却也明白它已经受到相当程度的伤害了。 不过，这个奇妙的傀儡却在自愈中。琥珀目光所及，左臂上一条及其微小的裂纹，原本是从上臂一直延伸到手肘位置的，但是现在却已经缩短了大概一半。 如果能够打分的话，那么哪怕是琥珀，也会给这个傀儡打上一百分。它可以说毫无缺点了：速度和力量方面，堪可和最强大的术士比肩；身体的防御能力方面，哪怕是单人要塞也望尘莫及；超自然能力方面，可以轻松的杀人于无形，就算是以术士的标准也是异常神秘而强大；它甚至还有自我恢复能力——连保养维修都不用。 这样的东西，单独一个倒还罢了。要是有几十个，足够在某条战线上彻底扭转战局，如果达到几百上千个，或许能够给这个世界持续数十个世纪的战争直接划上终止符。 幸好，凯查哥亚特明确说过，这玩意他也只能做一个。否则的话，单单靠这个，他就足以征服这个世界了，只要他手里有几千几万个，估计辉月和冥月加起来也打不过他。如果这种东西的建造技术拿出来的话，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都会愿意不惜代价的去获得。 但是，虽然这种傀儡非常神奇，但是琥珀依然知道，靠着这个东西，打不赢眼前这支冥月军团。 哪怕它有着以一当百的能力，但是它毕竟只有独自一个。而冥月术士们却有那么多。 不过琥珀没有说，也不需要说，在亲自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就算是凯查哥亚特也能够明白，靠着这个傀儡，哪怕加上琥珀，也绝不可能消灭这支冥月军团，别说消灭了，就连击败也做不到，不，甚至不是击败，连阻挡都做不到。 “小术士！”凯查哥亚特的意念传来。如果说刚才的战斗让凯查哥亚特感到沮丧和失望的话，至少在这场对话之中，他可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这一次真的是我错估了对手了……他知道我来了，却没有来……真的没有来。” 凯查哥亚特所说的，大概就是那个琥珀不认识的人吧。那个人显然是冥月术士，只不过琥珀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她的终端也不在身上，没办法查一查那位到底是谁。但是凯查哥亚特显然对那位“老朋友”充满了憎恨。 不是那种杀掉就可以解决的憎恨——琥珀知道人类是一种会因为利益的争夺而残杀的种族，自从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后，此类记载就屡见不鲜。利益之争不死不休，但是凯查哥亚特的憎恨显然不是因为某种利益的争夺而引起的。那是一种更高的仇恨。事实上，与其说那是一种憎恨，不如所那是一种执念。 之前，凯查哥亚特在确定自己的目标并不在战场之后，几乎是立刻就丧失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趣。虽然之后他还是利用自己那种超能力秒杀了不少术士，但是琥珀已经完全看出来，凯查哥亚特已经没什么战意了。 比起尝试着消灭这些术士来，他更在意的是他的老朋友。琥珀有一种感觉，也许凯查哥亚特和她定下这个协议，归根结底只是为了那位老朋友。毕竟，虽然这个傀儡很强，但是有了她这个第一律术士的协助，凯查哥亚特才有机会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不过，我还是想要在这里再尝试一次。”凯查哥亚特说道。 “尝试？”琥珀环顾四周，这里是地下通道的尽头。或者说，这里正是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的入口之处。 以地下隧洞改造而成的地下通道在这里猛的变得广阔起来。宛如河流的入海口一样，突然变得格外空旷。这样的地下空间，才能够容许一座地下都市的存在。凯查哥亚特哪怕可以开山劈石，也不如直接利用一个现成的空间简单方便。 女妖之门地区的地下环境相当复杂，这样的巨大的地下空穴目前知道的就有好几处。但其他几个要么没这么大，要么地质结构没这么好，要么连通的地下通道数量没这里多。 整个地下都市连接着远不止一个地下通道，但是按照之前冥月术士们的行军路线，他们应该会从这里进入地下都市。 要特别说明的是，凯查哥亚特没有在这里安排军队。起码琥珀就没看到过半个士兵。没有人类也没有毁灭者。要么是他把自己的护卫部队藏起来没让琥珀看到，要么就是这里确实没有任何的部队。 “是，他们应该会在明天经过这里。”凯查哥亚特说道。“以我对老朋友的了解，之前的战斗之后，他一定会加紧速度前进，免得给我留下修整恢复的时间。这样的话，应该明天就到吧。到了这里之后呢……”凯查哥亚特举手示意了一下。“要么他会和部队一起，通过这个路口，要么他会把军队派到里面去，自己留在这里……” 凯查哥亚特说话的口吻非常镇定，似乎他一点都不在乎冥月术士们进入他的城市。这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毫无防御能力的，异域科技构成的城市。 可是琥珀知道，凯查哥亚特之前可是被冥月术士们囚禁、研究了很多年。 “应该还有一个机会。”凯查哥亚特似乎在叹息。“值得试一次。” “能不能等他们进入城市，分散的时候行动？”琥珀试探着问。“这样的话，不是更有把握一些吗？” “确实更有把握，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凯查哥亚特回答。 “时间上？” “嗯，他们应该会加快前进速度，明天上午之前就抵达这里。否则的话……”凯查哥亚特有些恨恨的说道。“我也只能暂时放弃了。” 虽然凯查哥亚特没说，但是琥珀确定他肯定在策划着什么重要的行动。 “那个……这个身体？”琥珀提醒了一下。前面说过，这个傀儡的表面已经到处都是裂纹，虽然说能自然恢复，但是显然这种恢复速度绝不可能在一天的时间恢复如初。刚才这种程度的战斗再经历一次，琥珀估计着，也许这个傀儡就得报废。 “没事，只是裂纹而已。”凯查哥亚特看上去完全不在乎。“对付老朋友已经足够了。” 第三百节 世界之秘5 浮空要塞在天空再次停了下来。 先是在相当高的高空暂停，打开各种各样的观测设备，对地面进行细致的观察，然后缓缓的降低高度，同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将所有的纳米防护层集中到底部，免得遭到由下方而来的隐藏火力袭击。 最后，降低到一个很低的，几乎接触到地面的高度。然后放下电梯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建立和地面的连接，将人员和物资送到地面，展开细致的地面探测活动。 对于浮空要塞而言，这是一种“标准流程”。之前都是这么做的。 当然，第一次的时候可是手忙脚乱的好一阵子。虽然说十六军团的人员几乎都是受过训练的多年老兵，但是说起操纵浮空要塞来，那就是基本上都是新手了。所幸他们的指挥官，也就是红衣，在这方面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就算如此，也多亏没有遇到任何敌人，否则的话这种登陆行动九成九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之前红衣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凯查哥亚特为什么没有在自己控制的领土内设置防御设施，也没有安排防御部队——别说防御了，连警戒部队都没有。 照理说，这对凯查哥亚特而言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毕竟他可以用生物技术无中生有的创造出一支大军来。设置几个驻军营地甚至是防空阵地什么的简直小菜一碟。但是凯查哥亚特却没有这么干。十六军团的这座浮空要塞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域内飞来飞去，却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别说抵抗了，除了那些异化的古怪生物之外，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假如有什么敌人突破了凯查哥亚特部署在边界的那些防御力量（起码在辉月这边，凯查哥亚特的军力可远称不上强大），那么凯查哥亚特居然立刻就会兵败如山倒，连稍稍抵抗一下都做不到。因为别说战略纵深了，他连后方连一点兵力都没有。这意味着，他要么是一个连基本的风险意识都没有的蠢货，要么是一个胆敢在一场胜算渺茫的赌局中孤注一掷的狂徒。毕竟，每个人都知道，虚张声势总会有被揭穿的一天，不是吗？就现实而言，辉月的试探也越来越频繁和大胆，拆穿这个伪装也仅仅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但是，凯查哥亚特不应该是一个蠢货，也不应该是一个狂徒。 现在，红衣已经慢慢的察觉到了原因。 浮空要塞已经逐步降落到一个比较低的高度了，虽然还不是极限，但是地面上的东西已经纤毫可见。无需任何额外的装备，仅凭肉眼，就能隔着舷窗看得很清楚。 在浮空要塞下方，有一个洞穴。 看上去很不起眼的洞穴。 这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洞穴，在这个地区，或者说在浮空要塞的各种观测设备的观察范围内，这种洞穴数目颇多。他们中至少有一部分是“自然”这个伟大的工程师的造物。而且，虽然尚未派遣专业人员和仪器到下面去细致检查，但是红衣相信这些洞穴正是通向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的。 按照正常程序，他应该要派遣一支小分队，携带专门设备下去细致检查一番，至少也得出一个关于更细致的地下空穴分布情况报告。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无需这么麻烦了。 至高之星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准备，或者说，她已经走到了下降的出入口那边，准备离开了。很显然，老妇人完全清楚自己的目标就是这里——她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是红衣知道之前的那一个个地点显然都是没有意义的。 从一开始，至高之星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之所以多余的转了那么大一圈，也许仅仅是进一步观察一下凯查哥亚特的部署，甚至可能只是觉得女妖之门这个地方相当有趣，花费一点时间游玩一番。 当然，这仅仅是猜测。红衣知道，术士们从不犯错。他们做的事情有时候很蠢，但是……所有觉得他们蠢的人，最后都证明了真正愚蠢者是自己。 “好了，亲爱的学生，不要露着这么一张丧气的面孔。我们的行动会很顺利的，我保证！”老妇人微笑着对蝶梦说道。特别要说明的是，后者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 所谓图穷匕首见，她原本把希望寄托在只需陪同到这里即可，但是眼下很明显，她必须得陪这个老太婆深入凯查哥亚特的老巢。 “为什么……为什么我也要去？” “当然是因为你的能力啦。”老妇人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半点都没有愧疚。“在一个陌生的，而且必然十分复杂地方，你的能力就太好用啦。” 蝶梦忍气吞声，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论实力，老太婆比她强太多了。前面说过，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别说击败这个死老太婆，就连从她手里逃走的希望都没有。至高之星的名字绝对不是白叫的，这么一大把年纪，都快老死了却还死死赖在执政官的位置上不肯退休也绝对是有理由的。 “先说清楚，如果凯查哥亚特要动手，我可绝不会留下等死的。”蝶梦说道。 “放心，如果真的谈崩了，”死老太婆半点也没有脸红。“只要你能逃出去，就绝对没人追究你的过错。” 废话，在凯查哥亚特的老巢里，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呢……至少也是几千几万的级别。而且显然有数不清的防御系统配合。虽然说术士的魔法非常强，但是孤身杀出敌人老巢这种事情……哪怕对于蝶梦这样的术士，也只能当做神话，听听罢了，绝不能当真的。 “老太婆，到底有多少把握啊？不会是半点把握都没有，抱着送死的觉悟去的吧？” 可惜至高之星却只是微笑不语。 “红衣阁下，可以开门了。”老妇人说道。“直接开门即可。” 好吧，反正不管悬浮还是飞行，对她们这样的高阶术士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起码短距离内完全没问题。红衣掏出自己的面板，对着指挥中心那边下达了命令。 很短的时间后，这个小型的出入口就打开了。虽然说浮空要塞此时已经降临到距离地面相当近的位置，但是所谓的“相当近”是就浮空要塞的标准而言的。事实上，这个高度普通人掉下去，保证尸骨无存。而且死前保证有充足的时间来享受临时之前失重的恐惧。 “那个，我们要在这里……等吗？”红衣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地方位于凯查哥亚特老巢上方，风险还是相当大的。哪怕现在没有危险，凯查哥亚特要说推出一台防空武器什么的也很容易。 “红衣阁下，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您可以自己看着办。”老妇人笑了一下。然后，两个女人跨步而出，如流星一样坠向地面。 “看着办……”红衣简直被这个最后的回答噎了一口。 不过他确实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整个浮空要塞之中，最大的危险因素终于离开了。 然后，他听见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但是他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视野所及什么都没有。 “是你吗？”红衣对着前方的空气问道。 “猜错了，叔叔，我在这边。”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接着，那个他预料之中的人从他左侧斜刺的位置显露身形。 她已经穿上了那套游骑兵的全副装备——看得出来，并不是很合身。而且这套装备上，不管是衣服本身还是后面附带的单人飞行装置都有着很多可见的破损之处——不是很大，但是却很显眼。不过正如前面所说的，游骑兵的装备本来就是典型的粗糙耐磨型，就算有些小伤也不影响使用。这一点，她已经自己亲自确认过了。不是很合身，但是能用。 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能用就行了！ “你要跟过去？” “嗯，必须去。”做女儿的露出笑容。“虽然我知道不该这么说，但是这一次，十分感谢。” “不……这个……” “你太心急了，叔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女术士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是讽刺的笑容。“但是，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她说完这句话，面对着红衣，以一种警惕的态势，一步步的朝着尚未关闭的出入口退去。仿佛她面对的是一个有敌意的人。红衣则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看着她步步退到出入口边上，向后倒下，从尚未关闭的出入口直接掉了下去。 红衣上前两步。虽然说浮空要塞是依靠反重力悬浮在空中，但是此刻出入口处却也是劲风吹拂，让人动作不稳。饶是如此，他还是抢到前面，扶着边上的栏杆朝着下面看去。 他正好看着女儿四肢摊开，如一个人慵懒的躺在自己的卧榻之上一样的姿态向下摔落。她的脸上笼罩着上午的晨光，所以那一瞬间看得格外清楚。她的脸上依然是那副表情，那副冷漠、平静、微笑，却全无任何感情的面具。然后，她就带着这样的表情，就如清晨的露珠一样，无声无息的消逝在空气之中。 红衣凝视着女儿最后消失的位置，半响没有动弹。过了很长时间，他发出一声简直是要将胸膛撕裂的叹息。 又过了一阵子，来自战术面板的提示才让他从这种情绪之中恢复过来。那是部下向他请示下一步要怎么做。 “指挥官，开口导致内外气压不稳……需要关闭吗？” “关上出入口吧。”红衣下令道。已经没有人需要再离开了。他也已经不打算如之前一样派出小队到地面上进行侦察。辉月术士选择了这里，那就肯定是这里没错了。 随着控制机械的转动，圆形的出口慢慢的封闭起来。红衣一直看着，直到出入口完全被封闭。 “下一步怎么办？”通过战术面板，部下们再一次提问。“红衣阁下，我们要离开这里回到迦舍城那边呢……还是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第三百零一节 世界之秘6 陆五睁开眼睛的时候，再一次看到自己躺在病房里。 他侧过头，毫无意外的看到那张画。事实上那张猛虎图挂在原来的那家店里面的时候，它看起来确实颇为赏心悦目的。但是现在的陆五看到这张猛虎图——也许是因为他看得发腻了，也许仅仅是因为个人心情的问题——就不自觉的想起一块没能清除干净毛发的猪肉，挂在你窗前的那一种。 凯查哥亚特显然没有在意光线对人类的影响。作为一个人类，陆五曾经固定的生活在一个拥有白昼和黑夜的世界里，就算有了现代化的电灯照明，到了该入睡的时候也是会熄灯睡觉的。但是在这个软禁他的囚笼中，光线是不会熄灭的。一天两天倒还好，但是时间一长，负面效应就越来越明显。据说地球上有相关实验，证明人类长时间在恒定的光亮环境里会表现出焦躁、不安、失眠、易怒等等一系列问题。事实似乎了这个实验。虽然陆五还没觉得自己焦躁，但是现在睁开眼睛，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最好躺在真正的，地球上的病房里，过去的一切都仅仅是一个梦。 可惜的是事实总是打破幻想。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高手并不在这里，而是在神座之间那边。最初的时候，陆五是为了消磨时间而和高手一起在神座之间里瞎找，但是却意外的找到了很多凯查哥亚特的记录。前面说过，这些记录都是以“非人类”的方式存储的，按照高手的说法，是高度压缩的信息，若非高手这样的存在，普通人类哪怕借助机械的帮助也是极难解读的。 不过高手倒是找到事情做了，但陆五却依然觉得时间难以打发。他现在开始明白为何囚禁是一种刑罚了。过去在大学寝室里的时候，听到那些“XXX判决有期徒刑XX年，立即执行”之类的新闻或者节目的时候，有人提出这不是一种惩罚。因为一个人，在安安全全的地方，有吃有喝，啥事不用干（中国在这方面还有强制劳动，但有些国家就没有了），放古代简直就是天堂生活啊。 不过现在，他倒是终于了解那些囚犯的感觉。失去自由，哪怕并无生命危险，也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他洗漱了一下（幸好凯查哥亚特在卫生洗浴方面倒是提供齐全），然后拿起一份早餐。说是早餐，其实他不知道此时是不是早上，只是他睡醒后的第一餐罢了。所谓的早餐当然不可能重现地球上的包子油条豆浆之类，而是这个世界的特产——那种类似于压缩饼干一样的食品，有且只有着淡淡的咸味。 必须要说，这个世界的食品技术有着优秀之处，因为它的营养含量很高。陆五吃了这么久，自觉身体一切健康，并没有吃出什么不必要的毛病出来。而且正常人只需很少的份量就满足人体需求——如果按照单位重量或体积的营养来说，地球上没一种食品比得上，就算是压缩饼干之类也得甘拜下风。当然了，它的缺点显而易见。那些食品的设计者和制造者们显然根本不曾考虑过口味问题——他们似乎觉得，在这个方面花费哪怕一点点的心思都是一种亵渎和不敬。从头到尾，哪怕陆五现在已经是军团长，在购买物资方面有了一个相当高的权限，他也发现什么可以值得一提的美食。公用贸易网络上食物确实是分档次，分价格的。但是普通食品和高档食品的区别在于：高档食物的体积更小，重量更轻，携带更方便——但是吃起来，照样是那种淡淡的咸味。用水搅拌或者煮成糊糊的话，会略好一点，但是说句实话，也就那么一回事。 当然，这个世界也有着高档的食材——陆五之前曾经在格鲁马斯的宴会上见识过一些从未听说过（应该是很美味的）果蔬。不过说到底，那些也只是果蔬，直接食用的那一种。烹饪技术什么的的，至少陆五现在还没有接触到。当然了，这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一个偏远的边境地带，所以容不下各种奢侈，也可能是因为陆五的实际权限和影响力还很低，没资格接触。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说这里的食物单调，却也不是找不出亮点。不知道是不是个人的原因，反正陆五觉得这玩意居然没有引发厌食——照理说，天天吃这种玩意，早应该吃到看着就恶心反胃才对。至少陆五现在还觉得正常，哪怕肚子不是很饿，也可以吃上一些，并且没什么特别的反感。 吃完东西之后，他走出自己的“病房”。凯查哥亚特为他专门制造的这个囚笼兼居室确实就是一间地球上的病房，单人的那一种。病房这里有一个门，这个门是可以随意开启的，外面就是凯查哥亚特的神座之间。 按照陆五现在的理解，所谓神座之间，应该就是凯查哥亚特的私人密室——不欢迎外客的那一种。这里到处都残留着凯查哥亚特之前留下来的各种记录。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高手被关进笼子，直接变成超级近视眼，所以感觉不到。但是一旦凯查哥亚特自身不在，又有陆五托着他四处转悠，他就找到了很多的凯查哥亚特留下来的各类信息了。其中包括观测日记、实验笔记、研究心得还有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手是不需要睡眠的，所以陆五睡觉的时候，他留在神座之间解读凯查哥亚特留下信息。 “高手！”陆五喊了一声，手机喇叭那边响起了高手的回应。“搭档，怎么了？” 高手凭依的手机依然在那个笼子里，笼子被靠在一个墙壁上的小凸起边上，昨天陆五去睡觉的时候，高手就被放在这个位置。他现在的感应范围很弱，只能感应到有限的两三米距离，同时也失去了那种心灵感应的能力。若非他凭依的是一台地球上的智能手机，天然安装着喇叭、麦克风，他现在就是一个聋子、瞎子兼哑巴。难怪凯查哥亚特将他关在笼子里就够了，无需更多处置。 “你不是说，今天是那个特别的日子？” “是的，今天，我估计着一定会发生什么……”高手回答。“不过搭档，我找到了一些更加有趣的东西。” “什么？” “活祭的方法……那孩子似乎想要更加深入的融入这个世界。”高手说道。 “活祭？就是那种……” “嗯，按照你们的理解，就是在祭坛前将活物奉献给神。”高手回答。“说是奉献祭品，但是实际上奉献的并非血肉——神也不可能降临过来喝血吃肉——而是祭品的生命力。通常来说，要杀掉祭品以让神明更加容易的吸收生命力……并不是普通的一刀杀死，而是给予重伤，比方说割喉，或者切开大血管，让祭品缓慢的失血，慢慢的死亡，如此才是有效的献祭……搭档，你还记得增长天吧？” 陆五立刻想起那只可以飞行的巨型蜥蜴，皮肤下安装钢板的巨兽。对了，当时似乎……陆五印象中，那似乎是一个祭坛什么的。 “是的，那个祭坛……非常大，直接献祭生命力，而不需要谁主持。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创新……也是一个没有太大意义的创新。”高手说道。“现在想来，它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特别的意义？”自从确认自己根本不可能踏上封神之路后（这一点，高手已经反复的确认和强调过了），陆五对于这些玩意已经不感兴趣了。“不过，找到我们要的线索了吗？” 他们最初的目的只是打发时间，但是随后很快就变成了寻找这座城市的秘密——也就会说，起码找到离开这个神座之间的办法。 “有一点线索了。”高手说道。“我找到了地图。” “什么地图？” “整个地下都市的地图。”高手说道。“一座设计得很巧妙的城市，充分利用了各种自然条件……那孩子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你的意思是，只要离开这里，我们就能找到逃离的道路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陆五并没有特别在意逃跑的事情。因为非常显然的，凯查哥亚特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否则的话陆五也不可能现在还这么活蹦乱跳的了。或者说，至少到目前为止，陆五还搞不明白为何凯查哥亚特会把他们两个关在这里。或许连凯查哥亚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他们吧。 “可是要怎么离开这里呢？” “可以暴力破解的。”高手说道。“我猜测，这种地方的门不可能很结实……” “但是也不是我们能破开的吧？”说句实话，在长期使用了魔力戒指之后，才能真实的明白一个普通人类到底有多么脆弱。现在的普通人类，哪怕是陆五这样的青年男子，论负重不过上百公斤，论奔跑不过百米十秒，论拳速不过四五十码。当然你可以说人类进化的是大脑而非肌肉爪牙，这种说法是不公平的。但是事实上就是作为一个虚弱无用的人类，就算这地方门并不结实，也非陆五能够破坏的。 “有魔力戒指的话就可以一试，不过我们没有，所以必须找出开门的办法……”高手说到。“我要继续看看资料……搭档，不要急，我们最后的计划眼下还不必使用。” 是的，他们有最后的计划，或者说是因为凯查哥亚特的失误，而给了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那就是陆五睡觉的病床。 凯查哥亚特完美的复制了一张地球上的病床，就像现代地球人都知道的，此类病床是一个X形剪式机构，用一个手动的液压活塞来驱动。 第三百零二节 世界之秘7 抗魔金属，或者说，神之囚笼并不是一种很坚硬的金属，甚至可以说比较软。 当然，这里所谓的“软”和“硬”，都是在金属之中对比的概念。现在关押着高手的这个笼子再软，也不是正常人类能够徒手撕开的。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凯查哥亚特很放心的把它丢给了陆五，因为他可以确定这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有了机械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现代的病床为了满足不同情况不同病人的需要，有着升降的需要，一般而言是通过一个X形剪式机构来实现这个目标。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设计，但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机械结构，其力量却远比人类的力量更为强大。 如果有个傻瓜不小心将手放在X型剪式结构里面，那么就算被直接截断撕裂都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如果将这个笼子放置其中，利用机械的力量来挤压的话…… 不敢说百分百，但是至少有六七成的几率可以弄破这个笼子，让高手出来。 当然了，这计划很大胆，却也只能说是后备计划。因为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就算把高手放出来也没什么用。凯查哥亚特可以随意的操控这里的各种机械装置，但是高手却做不到。 除非给高手吃下神能。 现在陆五已经明白神能为什么对高手那么有效了——因为那根本就是专用品。但是，高手也强调了，哪怕给自己吃下神能，想要破解凯查哥亚特制造的各种门也是一个麻烦活，需要时间。而且，这有很大的可能性惊动凯查哥亚特。 如果凯查哥亚特的意识回到神座之间来，那就完全没戏唱了。虽然说双方本质相同（也许高手还强上那么一点），但是掌控的力量却差太远了。高手自己也承认，这是一场根本没办法打的战斗。 而且，就算逃离神座之间，外面可还是凯查哥亚特的城市。虽然陆五没有亲眼去看，但是猜也猜得到，这座城市里应该到处都是凯查哥亚特的部下，或者是受到凯查哥亚特控制的设备。就算逃出去，估计也就会立刻遭到追捕吧。 当然，他们可以去找自己被凯查哥亚特没收的装备，特别是其中的魔力戒指。魔力戒指能够让普通人使用较低层次的第四律魔法——虽然说较低层次，但是确实能把一个普通人直接升级成超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快逾奔马也是轻而易举。但是之前陆五已经看到凯查哥亚特能够给部下提供什么了。根据凯查哥亚特所言，那是和魔力截然不同的力量，是一种高科技的造物。但是就最终结果而言，那种力量……哪怕是正牌的第四律术士，也就像蹂躏一只小鸡一样轻易就被杀死了。 只要凯查哥亚特及时反应过来……陆五觉得自己从这座地下都市跑掉的几率非常的小。考虑到他眼下并无生命危险（虽然被软禁着让人很不爽），所以还没有必要采取这样的行动。 最理想的情况是得到逃离的办法，然后等候一个恰当的时机。 “嗯，我知道，不过……你说过，凯查哥亚特特地的选择了今天，肯定要做点什么……说不定就无暇他顾。”陆五说道。 “是的，但是我不确定他会做什么。”高手也很疑惑。“除非他打算做一些非常危险，难度很大的事情，否则挑选这样的时机毫无意义啊。” “非常危险？难度很大？”陆五倒是惊讶了一下。 “毕竟世界的排斥力降低等于自己的实力的提高。”高手解释道。“我说过，选择这样的一个时机就等于自身实力提高十分之一。如果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话，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实在看不出来……” 凯查哥亚特目前最大的危机，就是那支逼近的冥月术士军团。但是，双方的战力并没有接近到这个地步。如果说双方综合实力是五五开，那么当然这十分之一的实力提升就会产生决定性的效果，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甚至说很关键的因素。问题是，凯查哥亚特现在的战力和冥月术士比起来，大概是一比七（这是高手的猜测）。凯查哥亚特的力量为一，冥月术士军团为七。在这样悬殊的力量对比面前，那十分之一的提升就显得没什么意义了。 “具体点的时间呢？” “按照地球时间来算的话，两个小时之后吧。如果那孩子真的打算做点什么，那么两个小时之后他就一定会回来。等等，搭档！”高手突然用惊喜的声音喊起来。“我找到了！” …… 琥珀看着前方的冥月术士们。 他们来的比凯查哥亚特预料的还慢上一些。或者说，等到这些冥月术士终于来到这里的时候，凯查哥亚特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他们已经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的时间（由于在地下，没有外部参照物，琥珀也不是很确定时间的流逝），凯查哥亚特的这具傀儡之上，裂纹减少了一部分，。要特别说明的是，现在琥珀已经知道这个傀儡的自我修复能力应该不是天然具备的，而是必须要借助凯查哥亚特的力量。可惜的是，虽然那些细微的裂纹几乎都得到了修复，但是那些比较粗的裂纹就不一样了。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经过更长时间的修整恢复，只要战斗开始，受到魔力攻击的话，这些裂纹就会像春天雨后的青草一样，迅速的滋生出来。 说句实话，这么区区一晚上，根本不足以让傀儡恢复最初。但是显然多拖延一点时间是有益无害的。不过凯查哥亚特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相反，他更加在意的是冥月术士们为何来的这么迟。 冥月术士们显然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障碍。但是哪怕是他们的指挥官下达了快速行军的命令，他们也不是真的不顾一切的赶路。毕竟他们中每个人都知道这一次是深入敌人的老巢，要说没危险，那纯属自己骗自己。而之前凯查哥亚特的那具傀儡表现出来的战力也足以让术士们心怀余悸。毕竟，断指能够用理智推测出凯查哥亚特只拥有一个傀儡，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智慧和逻辑来进行冷静的分析。很多人会下意识的认为，这只是一个试探，是凯查哥亚特用来测试自己最新战争机械的一个实验。谁又能反对这样一个推测呢？毕竟，之前的战争中，凯查哥亚特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冥月术士们的认知。 越是一路平安无事，越是让术士们小心翼翼。因为就战争的常识而言，这并不意味着好事。如果一路上陷阱不绝，骚扰不断，反而会让人有信心，知道凯查哥亚特已经黔驴技穷，只能徒劳的尝试阻碍着他们的前进。相反，这样正大光明一点障碍都不加，反而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凯查哥亚特要么不动手，但是一旦动手，保证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雷霆打击。所以，不管是前锋还是主力，都在这种心理的影响下有意识的降低了自己的前进速度，免得被凯查哥亚特雷霆万钧的猛烈一击化为齑粉。 求生毕竟是人类的天性，就算是再强大的术士或者再勇敢的士兵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虽然断指下令全速前进，却也是被打了不止一个折扣的。速度是提高了，但是要说“全速”，那就不能说了。 到了这个位置之后，就算冥月术士也已经知道前方就是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显然凯查哥亚特根本没打算中途阻挡他们，但是傻瓜也能猜得到，这意味着这座都市里面才有着真正的危险。 冥月术士的前锋就在入口的位置停了下来。看到敌人的一举一动，琥珀清楚的“听见”凯查哥亚特的意志发出了一声充满轻蔑的冷哼。 他们此刻藏身在一块凸起的半生物质的岩壁之下。不知道是不是凯查哥亚特特意安排的，在这个斜角位置，有一个非常适合他们躲藏的角落。如果不进行细致搜索的话，哪怕是高阶术士也很难找到他们。相反，他们——至少是琥珀——可以很轻易的观察到冥月术士的一举一动。 很小的一段时间后，前锋中的一小部分术士快速的冲过了这个位置，消失在道路尽头。那应该是斥候，就算是对地下都市的一轮侦查和试探。 琥珀不知道那些斥候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们显然向后方传送了情报。因为随即有更多的术士脱离大部队，以小队的形式冲进城市。接着更多，一波又一波。最后的时候，前锋部队足有一半人马以这种方式进入了地下都市。 接着，术士们的主力部队到了。 这一次，琥珀清楚的感觉到凯查哥亚特的情绪波动。因为精神链接依然存在，所以她虽然不能“听”见凯查哥亚特的话语，却能感觉到一些不成语言的情绪片段。 凯查哥亚特很愤怒，但是说不清楚为何而怒。 数百，乃至于上千个术士聚集在一起——就算是琥珀也不觉得凯查哥亚特此刻发动突袭有什么胜算。别说现在的傀儡，就算是完整无缺的最初状态也是不行的。凯查哥亚特的这个傀儡确实很结实，就连十个术士同时发动攻击也伤不了它半根毛，但是十个术士是一回事，几百个，上千个术士就是另外一回事。更别说现在的这个傀儡受到相当严重的伤害，承受能力早已经大幅度下降了。 前方应该传来更多的情报，所以能够看到之前的情况还在继续。一批批的冥月术士们，以小队的方式前进，然后消失在通道的尽头。这个地方应该被冥月术士们视为安全地带和后方大本营，因为琥珀看到有人在设置一个简单的营地。 术士们对后勤需要并不高，但是终归也需要一个安全的休息之地，或许还有一个可以提供治疗的的地方。 他们就这样慢慢的散去，正如凯查哥亚特预料的一样。他们必须经过这个路口，他们的指挥官，也就是凯查哥亚特期待的那位老朋友，肯定也会在这里。等到他们数量进一步减少的时候，就是凯查哥亚特发动突袭的时候。 应该如此。 “小术士，”凯查哥亚特用精神链接说道。“我们要动手了！” 第三百零三节 世界之秘8 昨天有点小事耽搁了，不好意思。 “等等，他们的数量……”琥珀有些惊讶。她本来以为凯查哥亚特的目标是等到术士们大部分都进去以后才动手，或者是那位“老朋友”走近他们这边才发动突袭。说实话，现在可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啊。此时此刻，冥月术士们一方面人数众多，另外一方面又是高度戒备状态。而他们这边却又距离稍远。此时发动攻击的话，不但没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反而会被对方集火。“现在不是时候！” “看到他们那边设置的阵地吗？”凯查哥亚特提示。 一些术士已经在这个开阔位置设置一个营地了，当然了，这种前线营地肯定要部署相应的防御工事。而在这个世界上，最常见的防御工事就是电磁炮塔。 这是一种可以连发的电磁炮，单人操作，威力巨大。它有一个只能发射单发的简化版，通常由外骨骼装甲使用。这种武器使用很广，至少对付绝大部分术士是够用了。就算是这样的高阶术士军团也会使用它们。 当然，此时这些电磁炮塔几乎都空着。没人觉得这个时候它们会需要操纵人员。 “电磁炮塔？”琥珀一时不解。 “我可以控制它们。”凯查哥亚特说道。“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冲出去，然后，在他们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的时候，用那玩意动手。” 视野所见的电磁炮塔大概有七、八座。一起开火的话，会造成相当严重的伤亡，同时可以令敌人阵脚大乱。 “那也不必现在动手。”琥珀看得出来，冥月术士正在逐步分兵进入地下都市。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这边留下来战力会越来越少。而且除非他们的人数少到某个极限，否则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操作电磁炮塔的。这意味着这一招随时可以用。再等一会会更好。 “小术士，”凯查哥亚特说道。“我没时间了。” “没时间？” “嗯，虽然这么说很遗憾，但是我真的没办法等下去了。”凯查哥亚特说道。“那个家伙运气真不错，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失败的话，你就独自撤退吧。” “我？独自？”琥珀这才意识到凯查哥亚特的话的意思是什么。“你的意思是……” “虽然我很想把这件事情做完，和我那位亲爱的老朋友好好的，一丝不苟的清算一下旧账，”凯查哥亚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现在琥珀只感觉到对方的意念里有一阵遗憾的味道。“但是看样子，时不我待啊。哎，虽然说只是拖延一段时间，但是依然令人很不爽……好吧，小术士，我就直说了，我有很要紧的事情，必须离开了。但是离开之前，我想做一次尝试。” 傻瓜也能判断得出来，凯查哥亚特这一次袭击的胜算并不大。但是，对凯查哥亚特来说，胜算不大也无所谓，因为归根结底这只是他制造的一个傀儡，毁了也就毁了，最多也只是心疼一下罢了。但是对琥珀来说，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可是我……” “小术士，你该不会觉得，你这样安全躲在我的神俑里面，出一点魔力来帮忙就够了吧？”凯查哥亚特略带一点嘲讽的说到。“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里你吞噬了多少术士？你的力量增长了多少？而且，身为一个第一律术士，你应该明白智慧是无价之宝。你的数代祖先孜孜不倦的追求，花费了一生的心血都未能得到的宝贵知识，而你却能如此简单的得到……这样的交易，没有一点危险性怎么可能呢？” “……”琥珀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凯查哥亚特说的很简单，也很有道理。本来就是如此，之前的所有战斗中，琥珀并没有任何危险。她藏身在凯查哥亚特的这个傀儡之中，不管什么打击，都被傀儡承受了。 “好，我们上了！” …… 两个辉月术士很快进入了一条地下通道。和她们之前了解到的一样，这个地方的四壁也已经被那种半生物质的东西给覆盖了。 “大概整个地下世界里，都被凯查哥亚特改造过了吧？”老妇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四周的这种奇妙结构。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生物还是一种机械，但是显然是一种复合的，而且用途未知的结构。根据目前有限的分析来看，它拥有着进一步加固地下通道，防止坍塌，将原本复杂的地貌环境变得整洁而易于通行的效果。但是效果肯定不止是这一点。因为如果凯查哥亚特制造它们只是为了地下世界的交通的话，那么它就不会在每一个通道都布上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东西显然制造非常方便，可能是一种仿生物结构，直接就能吸取自然界的物质自发生长——就和植物、菌类差不多。但是这样的话，又没办法解释它到底是吃什么才会长这么快的。因为说句实话，凯查哥亚特控制女妖之门的时间并不算长久。 此外，想要在地下世界维持这样规模，它显然需要很多的能量和物质才行。物质倒还能理解，能量来自何方？还有，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总之，这一切都是谜。 不过，眼下并不是解谜的时候，或者说，如果能和凯查哥亚特达成盟约，那么这个谜也就很容易被解答了。 “真的是……很神奇的造物呢！”老妇人赞叹着。 蝶梦就没有老妇人那种好心情了。她们此刻已经深入地下——到底多深说不清楚，但是蝶梦确信如果说此时来一场大崩塌，那么哪怕是她，想要脱离困境回到地面上也需要大费一番手脚。老妇人对四周环境赞不绝口，但是蝶梦这种宛如剥皮老鼠一样，具有紫红色的外观和厚实粘稠的质感的玩意一点都没有爱。而且那些时不时脉动一下的青筋让人总有一种胆战心惊的不安。哪怕她是一个术士也是如此， “为什么我只觉得恶心？”蝶梦盯着那种除了青筋和蚯蚓之外无法无法形容的人造管道，它是活的，不停的在脉动，就和血管一样。 “你没发觉，这地方的光就是来自它的吗？”老妇人慢悠悠的问道。“否则的话，这个深度……就算是我们的术士也看不到。” 通过魔力，术士们通常能将自身的感官能力发挥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极限，但人类的眼睛归根结底是感光的结构。也就是说，假如真的是漆黑一片没有光源，那么就算是术士也是看不见的。 但是事实上，虽然这地方光线对普通人而言过于昏暗，却不影响术士视物。而且，若非刚才老妇人开口，蝶梦一直没察觉这光线来自何方。他们已经深入地下这么远，照理说早就脱离阳光了。 “难道凯查哥亚特制造它们就是为了方便术士进出？”蝶梦反问。 “呵呵，说不清楚呢……亲爱的学生，你觉得我们是否需要加快一点速度？”老妇人问道。“能感觉到了吗，这条通道上，似乎没有任何防御的力量。” “这很正常啊。”蝶梦略有不解。“毕竟这条通道狭窄，没办法部署太多的装备和军力……多的话容不下，太少的话，反而给了术士各个击破的机会。如果我是凯查哥亚特，我也不会在这种通道上布防。与其在这里布防，不如将防御力量部署在都市内部……或者至少也是那些非常宽敞，易于部署兵力的主要通道。” “如果我是凯查哥亚特，”老妇人微笑着说道。“我就会截断所有的这种小路。虽然挡不住敌人的精英渗透，但是怎么说也能对付很大一部分敌人了吧。”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但是凯查哥亚特要对付的，也不是大部队吧？”蝶梦说道。“冥月的正规部队好像被他打得很惨。几天前我还知道，冥月似乎在前线发动了冒险的进攻，损失格外惨重。” “是的，对凯查哥亚特来说，精锐的小部队渗透更为危险。因为我确实听说，他虽然智慧无穷，但是本身而言却是一种相当无力的存在，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被冥月术士们困了那么久。”老妇人虽然是说话，但是她的脚步却没有任何挪动。至于她的头则低头看着那根宛如血管一样管道，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总之，只要有一支小部队能够杀到凯查哥亚特面前，凯查哥亚特就没有自卫的能力……”蝶梦说道。她也停下脚步，眼睛却是朝着后方看去。 老妇人突然向后跳去，苍老的身体此刻矫捷的胜过老虎。她发出一股纯粹的魔力，将后方一块岩壁上的半生物质吹得乱舞，大块小块的满天飞。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那些变成碎片的半生物质之外并无他物。 “什么都没有啊。”蝶梦对于老太婆的过分谨慎并不以为然。因为她们可是从浮空要塞上直接跳下来的。冥月术士们这种情况下怎么追踪？哪怕号称来无影去无踪的游骑兵也不可能。因为如果要跟上来，他们就必须飞得和浮空要塞一样快——单人飞行装置是完全做不到这一点。真的要能做到的话，不好意思，这意味着冥月阵营的科技水平已经超出了辉月这边不止一筹了。 “但是……”老妇人也大感意外。黑暗中，她的兜帽下闪过一抹危险的红色光芒。 “我们这样的行动……”蝶梦说道。“应该足够隐秘了吧？就算冥月术士想要追踪也没这个本事啊！除非他们用极大的代价，用魔法……但是那样的代价有意义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要做的是在这个地方聚集起一直上规模的军队，直接尝试杀掉我们。” 第三百零四节 世界之秘9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老妇人凝神半响，最后叹了口气。没有魔力的残痕，哪怕一丝丝都没有。当然了，眼睛、耳朵、鼻子什么都感觉不到。这里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并无第三个东西，更别说人了。“毕竟年纪大了，有时候神经过敏了……” 切，原来你也会服老啊……蝶梦肚子里暗自说道。 两个人继续沿着这条狭小的地下通道前进，很快就走远了。 在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慢慢的浮现出一个身影来。她所处的位置并不远，或者可以这么说，刚才老妇人的攻击实际上是擦身而过。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打中目标了。 “呼……”此时此刻，她才呼出一口长气。差一点，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虽然说她早就知道这两个辉月术士很强大，其中一个甚至号称最强者。但是真的是…… 刚才她是那么的紧张，心脏都紧缩成一团，差一点连跳动都忘记了。 必须要远一点。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她很确定，两个辉月术士看不见她，听不见她，也闻不见她。对于她们来说，游骑兵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的隐形人。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游骑兵才会得到如此的“尊重”。众所周知，辉月阵营中如果有人能杀死一个游骑兵，那么他的战绩并不是作为杀死一个低阶术士，而是当做杀死一个高阶术士来看待的。 这才是辉月最强术士的力量——不只是自身的魔力、爆发力、判断力、战斗技巧之类，更是超乎想象的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和直觉。她知道刚才老妇人并不是察觉到什么倪端，或者是自己不慎露出马脚，而仅仅是直觉。 和这样的敌人对决……有胜算吗？傻瓜也明白，答案是全然否定的。 选择一：中途利用有利条件，袭击杀死（或者是杀伤）辉月术士，让相关谈判在开始阶段就夭折……这个预案原本就缥缈得宛如空中楼阁一般，现在更是连理论上的可能性都失去了。和这样的敌人对抗，能活下来就是一个胜利，杀死对方什么压根不可能呀。 不过……不管怎么样，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随身的终端有反应。游骑兵的终端提示是特殊的，不会出现振动之类暴露自己存在的东西。她感觉有点头疼，这个时候……后方的那些家伙哪怕是白痴，也不会在这个再给她新的任务吧？ 令人惊讶的是，上面显示发送信息过来的人居然是……红衣？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但是，很奇妙，甚至有点不可思议。 “真有趣。”这一次，就算是她也感到好奇。父亲大人是怎么看出这种事的？但是，她对于红衣的判断力却是非常信服的。或者说，红衣能够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这件事情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判断力和智慧。“凯查哥亚特居然……” 老妇人带头，两个人大大的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此时此刻，两个术士已经沿着这条地下通道走了相当长一段路，某种直觉提示她们，此时此刻他们距离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已经不远了。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原本她们降落的位置就是地下都市核心区域的正上方。如果有个电梯什么的，估计只需一小会就抵达了吧。 “好像快到了呢。”蝶梦看着四周那蜿蜒的血管壁，“不管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是应该没有防御的功能才对。” “哈，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东西。”老妇人也笑了一下。“制造简单、免维护而且拥有防御能力……真的有这种效果的话，估计凯查哥亚特控制的早就不只女妖之门这里了。你刚才注意到了吗？” “什么？” “这种半生物质东西被破坏的情况……它们居然可以自行吸收和重生。”说着，老妇人再次伸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墙壁上一大块的半身物质就被打成了碎片，就连那种宛如血管一样的管道都被截断了一节。从断面看去，会发现它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结构，里面流淌着一种粘稠的液体。不过，就和真正的血管一样，断口很快就自我修补住了，而且还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连接在一起。 不过真正让蝶梦在意的是那些从墙上掉到地面上的碎片。这些东西就像奶粉溶于牛奶一样，一小会的时间就被地面吸收，成为了地面的一部分。或者说，碎片重新融合入本体。 “这里面蕴含着诸多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技术。”老妇人说道。“不要太小看它。而且，我有一种直觉，假如凯查哥亚特愿意，让它具备防御能力也只是举手之劳。” “哈……”蝶梦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导师大人，您觉得……凯查哥亚特现在知道我们来了吗？” “我不确定。”老妇人回答。“但是，我能够确定的是，如果我们进入地下都市，那么凯查哥亚特一定会发现我们的。他不只是发现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也会知晓我们的身份，甚至可能知道我们的目的。” “啊……” “这是最基本的吧。”老妇人说到。“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么有什么资格以神明自居呢？” “这个倒是。” …… 对于冥月术士来说，战斗爆发得毫无预兆而且残暴十足。原本作为防御设施的电磁炮塔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掉头朝着它们的主人开火了。 电磁炮塔的杀伤效果比预想的要大。 尽管术士们可以骄傲的自称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但是说句实话，绝大部分的术士面对这种可怕的武器的时候，和一个普通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能靠血肉之躯（也许还有一些必要的防护装备）对抗电磁炮的术士确实有，但是那是少数中的少数，比例几乎可以低到忽略不计的那一种。 可怕的弹丸贯穿人体，从正面撕开血肉骨骼，并且因为空腔效应造成无以伦比的杀伤。一个人挨上一发电磁炮绝不是仅仅在身体上被开了一个弹丸那么大的洞，而是能够将整个身体上相当可观的一部分直接从身体上撕下来。一发命中左胸的电磁炮并不仅仅是打穿肋骨和肺部，而是能将身体的左半侧整个的从身上分裂出去。连发情况下，这种情况尤为普遍。 琥珀升起一种明悟，凯查哥亚特使用的超自然能力以绝对的力量来说并不强大，和魔力完全不能比，但是实际上却是一种丝毫不逊色于魔力的力量。因为它能够非常精准的攻击目标，而且能够无视障碍，进行一种无视空间的输出。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对于那些电子系统，凯查哥亚特有着近乎绝对的控制力。 有些遗憾的是，虽然这次突袭纯以杀伤效率而言可圈可点，却无法实现他们最初的目标。他们的出发位置虽然隐藏的非常好，敌人完全没有发现，但距离他们的目标却实在太远了一点。 电磁炮突如其来的射击杀死了上百，也许更多的冥月术士，然而冥月术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在凯查哥亚特冲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回过神来。电磁炮塔终究只是一种攻击武器，几乎谈不上防御。只要有一个术士投掷出自己的魔力，就足以将它掀翻乃至于摧毁，让它再也无法使用。 凯查哥亚特动作快得如闪电一般，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冲了过来。如果这是一支普通的人类军队的话，他们是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的，再熟练勇敢的战士也不行。然而第四律魔力能够强化人类的大脑，让大脑的思维速度产生一个飞跃性的提高。普通人感觉中的一秒钟，对术士来说也许能顶一分钟。 一两秒钟，再有经验的战士也来不及反应。但是如果是一两分钟，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眼下的情况就是，术士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从敌人的突然袭击中恢复过来。在凯查哥亚特冲到自己的目标之前，术士们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不止将所有被敌人控制的电磁炮塔摧毁，并且做好了迎战强敌的准备。 不止一股魔力落在凯查哥亚特的傀儡身上，阻滞和拖延了他的速度。虽然通过精神链接，琥珀敏锐的向凯查哥亚特指出了这一波波魔力的空隙所在。但是就算有琥珀的指引，也只能说避开大部分的攻击，而非避开所有的攻击。不止如此，随着时间的流失，战机进一步丧失了，更多的魔力被投射过来。 “还不能吗？”凯查哥亚特在精神链接里传来略显焦急的意志。 “不能！”琥珀也很无奈。根据凯查哥亚特的判断，魔力会对时空结构产生影响（这就是这个世界时空崩解的根本原因），当单位空间内魔力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有较大概率出现所谓的“时间断层”。而作为第一律术士，琥珀有能力利用这个时空断层，造成“时间静止”那样的效果——虽然本质完全是两回事，但是就效果而言却是类似的。 一旦发生了那种情况，凯查哥亚特就有机会找到“老朋友”并做点什么了。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至少琥珀认为凯查哥亚特的这具傀儡对付绝大部分术士都很有优势。 凯查哥亚特的计划分为两层。第一就是电磁炮塔造成了足够的杀伤和混乱，如此一来，他就直接冲过去。但是如果未能造成重大混乱，那么就依靠琥珀的力量。 但是问题是，这并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因为归根结底，只是“有较大概率”出现时间断层，而非真正百分百的会出现。 也许凯查哥亚特再耐心的等一等，等到更多的术士离开，等到更多的电磁炮塔竖立起来，机会就能大上很多。但是至少是眼下，琥珀认为已经失败了。 冥月术士们数量太多，而时空断层并没有出现。 “失败了……”凯查哥亚特的意志也做出了同样的回答。“小术士，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了。如果你活下来的话，我就把你需要的知识交给你。” 然后下一瞬间，琥珀清楚的感觉到整个傀儡的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凯查哥亚特离开了。 第三百零五节 世界之秘10 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 虽然两个人都已经对地下都市所处的地下空穴情况有所了解，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颇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其实将此处形容为“地下都市”并不是那么贴切，相反，如果形容为“地下巢穴”的话，那就合适得多了。 视野所及，洞穴顶端、地面、还有那些石柱以及各种不知名的建筑（分不清楚那到底是建筑或者是地下的石头），所有的地方都覆盖着她们之前就已经很熟悉的那种半生物质。那种宛如血管一样的管道汇集粗大得让人触目惊心，布满头顶和四壁。而且——如果在那些通道里感觉还不明显的话——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整个东西都在有规律的蠕动，就像是解剖台上那些动物的内脏一样。 她们的脚下情况略好。和之前那些通道里的情况一样，这种生物在四壁上是肥厚粘腻，看上去的半固体的物质（就如内脏一样），但是在地上的这一部分表面覆盖着一层硬质而干燥的的干化物。走在上面就如同走在塑胶路面上一样。正是这种结构，才让原本崎岖不平的地面变得平整，走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在一个较远的位置，能够看到一根粗大的血管从洞穴顶端分离并垂下，和地面上的一个看上去宛如某种生物器官一样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更远的地方看不清，但是应该也是类似吧。 蝶梦感觉有点恶心。与其说她现在在一座地下都市里，不如说她现在正在某个不知名生物的体内。这个巢穴看起来如同活物一般。不过，既然老太婆视若无睹，她也只能将那种内心的嫌恶藏在心里。 “相当有趣的构造呢。”老妇人环顾着四周。虽然蝶梦是站在她的身后，却也能听见到老妇人身上那种轻微的机械运转声。老太婆应该是启动了某些机械（反正她身体已经半机械化了，安装上一些莫名其妙的零件什么的再容易不过），对四周进行细致的观测。 “导师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也说不上，但是……有些奇怪之处呢。”老妇人说道。“刚才一路过来也看到了吧，凯查哥亚特是充分利用了原本就有了的地下空间，除了覆盖上一层这种不知名的半生物质予以加固之外，几乎谈不上什么改造，最多也只是将少量原本的‘卡口’位置开挖大一点而已。当然，这很正常，毕竟充分利用原有地形可以大量的节约时间和工程量……但是这里……” 老妇人的手指向不远处。“你应该能看出来吧，虽然覆盖上半生物质之后就变得不明显，但是依然能判断出来，这地方被开挖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不正常。”老妇人笑了起来。“我亲爱的学生。其实你并不是没有这份眼光，也不是没有这份智慧，你看不出来，只是因为你心不甘情不愿，不肯去思考而已。” “知道我心不甘情不愿还逼我来？！” “哈哈……你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老妇人笑了一下，马上就把话题转了回来。“不过，看到凯查哥亚特在他都市里面的布局……就能很自然看出来，这座城市其实不缺空间。对于一个不缺空间的都市而言，毫无意义的花费相当多的力气，在都市边缘开挖了一个新的区域……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吧？” “也许只是一点无足轻重的规划上的小错误而已。” “如果真的这么想的话，我亲爱的学生，我都会看不起你了。看到那个位置了吧……”老妇人的手朝着前方一指。“一个奇怪的玩意，看起来像是一个塑像呢。” 确实，这地方到处都覆盖着那种半生物质的玩意。那种凯查哥亚特的造物将所有的原生地貌（不管是什么）一点不剩的全部包裹住了。以至于整个世界都仿佛是某种生物的体内一样。但是细致看的话，老妇人所指的位置却有一个小小的例外。 凭借术士的目光，能够看到那是一个青灰色的石头。 “去看看吧。” 两个人就这样直接朝着那边走去。老妇人的态度非常坦然，走在前面，蝶梦跟在后面。肉眼所及，看不到什么防御设备，也没有什么驻防兵力。显然，凯查哥亚特没有在通道里设置防守的兵力和设备，也没有在城市最边缘的位置安排防御。他要么是足够强大，要么就是足够傲慢。 然后，他们来到了那个没有被半生物质覆盖的东西上面。现在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雕塑，很突兀的被竖立在这里。但是这个雕塑的工艺可半点也算不上精细，相反用粗糙和简陋来形容更加合适。雕塑的整体就是一个圆，周围点缀着无数代表着光芒的线条和棱角。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塑像象征着太阳。 “这个是……” 老妇人伸出一只手，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木头的小饰物。虽然说一个是十辆车也拉不动的巨型石雕，一个是可以随意藏在手心里的木质小饰品，但是两者之间却是有着某种显而易见的风格关联。 “凯查哥亚特的徽记。”老妇人说道。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绕着整个雕像转了一圈。 最后，她在石雕面前停下脚步。 “凯查哥亚特，”老妇人抬起头，正面看着这座颇有点大小的石雕，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下一瞬间，蝶梦清楚的感觉到一个庞大的难以形容的存在于无尽虚空之中睁开眼睛，将目光透向此处，投向她们两人所在。那个存在是如此的庞大，如此的慑人，以至于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的存在让人有一种绝对的无力感——对于这样的存在，人类，哪怕是术士，除了膜拜之外也别无选择。 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这才勉强抵御住这种可怕的精神压力。饶是如此，她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似乎在发抖。 那个……就是凯查哥亚特？ 一小段时间后，她才将自己从这种震慑的状态中脱离出去。理智告诉她，这只是一个伪装，凯查哥亚特绝对没有这么可怕，这么强大。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被冥月术士们当做实验对象囚禁了那么多年呢？ 她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强调了这个客观事实，然后才站定了脚步。 “辉月术士们，你们竟敢妄入我的城市！” 凯查哥亚特的声音，或者说他的意念，如泰山压顶一样的压过来。也亏来太婆在她前面，抵御了大部分压力，才让她没有做出任何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出来。 但是老太婆的背影屹立依旧。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因为她穿着这种遮掩的斗篷，让你根本看不见她斗篷下到底有没有发抖。 “向您致敬，”老妇人耐心的等了一小会，这才欠了欠身。“伟大的存在。” “哼……倒是有点出人意料之外的有礼貌嘛。”凯查哥亚特似乎也没想到老太婆居然是这个谦逊的姿态。一时之间敌意居然消散了大半。“这是我的城市，你们未经许可……” “关于这一点，我愿意向您致歉。”老妇人微笑着说道。“不过，您这样的城市，又没有提示，别人误闯进来的话，也是在所难免的，不是吗？” “不必和我玩这些勾心斗角的文字游戏。”凯查哥亚特虽然敌意消减了一些，但是姿态依然强硬。“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是的，睿智如您显然早就预料到这一切。所以，您的答复呢？” “我的答案是‘不’。”凯查哥亚特傲然回答。 “就算是我以辉月执政官的身份，用最谦卑的姿态表明了辉月阵营对于您的态度……哪怕如此，也不能让您放心吗？而且，我认为，您现在真的需要我们的帮助。” “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一次，凯查哥亚特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们很强大吗？”他傲然宣称。“我只是随意的丢出一枚棋子，就能够动摇你们的社会，你们的秩序，你们的阶层……乃至于你们整个世界。” 一股意志携带者信息传送过来，两个术士如果想要抗拒的话，她们可以阻止凯查哥亚特往她们脑海里投入的信息。但这是一股柔和、无害的力量。所以她们接受了。凯查哥亚特丢过来的是一副画面，或者说一段视频。一副战争的视频。 那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数以百计、千计的人正聚集在一起，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发出狂热的呼喊。看得出来，那是一群胜利者在为他们的胜利而欢呼。 但是，这群胜利者显然不是军人——他们中可能有一部分的军人，但是大部分只能用“暴徒”来形容。 蝶梦有些不解凯查哥亚特想说明什么，不过她很快意识到画面中的地方是一座铸造厂。一座辉月阵营的铸造厂。铸造厂后方的墙壁上涂抹着一个她不熟悉，但是也不能算陌生的符号——暗盟兄弟会的符号。在中间一个高台上，一整群俘虏被捆绑起来，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四周。俘虏中大概有一半是伤员，另外一半也因为疲惫和恐惧而脸色苍白，神情萎靡。 然后她从俘虏的衣着中分辨出，这些俘虏是辉月术士。 第三百零七节 世界之秘12 琥珀能做的，就是发出一波魔力来抵消部分的攻击。 如果她能够拥有自己原本程度的力量，或许可以做到无伤。但是事实上她的力量很微弱，哪怕之前吞噬了不少个术士，依然距离巅峰状态差别很大。 凯查哥亚特的傀儡（此刻用“盔甲”来形容更为合适些）承受了魔力的攻击，能够感觉到异质的力量如无形的獠牙一样，凶猛的噬咬在盔甲表面。不过这幅盔甲确实足够坚固，哪怕是在这样的攻击下依然看上去安然无恙。但是琥珀知道，那些裂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扩张或者延伸了一点点。 事实上，虽然每一次攻击都无法破坏这幅甲胄，但是每一次攻击会让裂纹蔓延开那么一点点。凯查哥亚特的这个傀儡虽然材质坚固的难以想象，但是它总是有极限的。 什么东西都是有极限的。 现在的琥珀，情况非常不妙。凯查哥亚特走的不是时候，或者说，他离开的时候，正是傀儡处于战场中央遭到围攻，极其不妙的状态。所有的干扰因素，也就是那些电磁炮塔都已经被排除，剩下的只有她一个。 这幅盔甲对于凯查哥亚特而言，可以说是一个操作自如的身体。但是对琥珀来说，则是覆盖着身体外面的装甲。凯查哥亚特离开后，它虽然依然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然而却也不可避免的拖累了琥珀的行动。 前方是敌人的主力，根本无法突破，后方是原本藏身之处，却也被几个分队迂回包抄，现在唯一的撤退之路就是沿着通道撤进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内部。如果能够依靠内部的复杂地形，也许就有机会。 冥月术士的战术依然是经典的以多打一的那一种。约莫十几个最擅长近战的术士将她缠住，其他的则在一个较远的位置使用魔力牵制。当然也有使用武器的，有几个使用一种放大的通用步枪进行远程射击，但是数量很少。威力也远比不上电磁炮。当然了，此时此刻，目睹电磁炮塔“叛变”的一幕之后，估计这些术士们也没人敢用电磁炮这种武器了。 此外，凯查哥亚特之前造成的心理威慑要比预想中的更大。虽然敌人数目众多，却始终不敢真正的全力以赴的拼命。相反，他们却很忌惮凯查哥亚特拼命。因为他们中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具傀儡虽然强大，但是归根结底只是傀儡，对凯查哥亚特而言只是身外之物。和这样的一个东西拼命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他们就像是一只蜘蛛，稳定的吐出一根根蛛丝，耐心的等待着猎物一点点的耗尽力量，而不是如老虎一样猛扑而上，用暴力瞬间解决战斗。 身后的一个术士抓住了一个空隙，直接撞了过来。 琥珀用第三律的魔力试图压制住对手。但是现在她还太虚弱，她能够感到自己的束缚法术确实抓住了什么，与她不同的魔法波动在剧烈地晃动着，那种感觉就如一个婴儿抓住了一勒紧烈马的绳索。这根过于纤细的绳索断裂断裂之前只为她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让她能够调整姿态，不至于被这个撞击弄得失去平衡。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有人在帮助她。一股强大的魔力席卷而来，但是目标不是她，而是那个尝试撞击她的冥月术士。凭借第一律术士的特殊力量，她完全能够确定那并不是打错了或者是误会，而是目标根本不是她。 她惊讶的向斜刺避去。正如预料的，那股魔力一瞬间击中了那个冥月术士。那个家伙全部注意力都在琥珀身上，完全没有防备从背后袭来的猛击。在那股魔力结结实实的命中他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无比惊讶和绝望的神情。 无比璀璨的亮光从冥月术士的胸膛里爆发出来，爆裂的能量喷薄而出，而亮光的源头，则是那个术士身上的炸弹。在魔力的支持下，琥珀清楚的看到它是如何被点燃，青色火焰是如何爆发而出，席卷吞没一切的。但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 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块凸出岩壁的下方。刚才巨大的撞击力量不止把覆盖上面的半生物质层碾成了碎片，连带着后面的岩石也被撞碎了一大块。 琥珀站起来，然后发现身边没有敌人了。刚才的爆炸，巨大的能量覆盖了周围几十米的方圆，受到影响的不止是一个琥珀。那些如牛皮糖一样黏着她的冥月术士几乎都在波及范围内。而且正如那个始发者一样，他们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琥珀身上，完全没考虑到居然有这种“没推完磨就杀驴”的事情。 刚才这个……又是一枚炸弹！是和之前一样的招数。琥珀想起凯查哥亚特之前受到过的那一次暗算。那一次，同样是一个人，死之前引爆了自己，直接给凯查哥亚特身上添加了一大堆裂纹。若非那一击，凯查哥亚特估计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招数从来都不是越新越好，只要有用，哪怕老掉牙的招数照样是好招。 人群之中，断指有些惊讶的看着凯查哥亚特再一次站了起来。 他的眉头皱紧了。这还能行？不管这个玩意到底是什么，也太抗揍了一点吧？他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凯查哥亚特手里的好东西真的是层出不穷。 看起来，当年的凯查哥亚特，藏起来的好东西远比预想的多得多呢。他有些后悔的想。当时真的应该多弄一点过来，而不是那么轻易就满足。 不过，虽然说有些懊丧，但是并不是害怕。因为很显然的，凯查哥亚特的那个玩意也受到了重创——它就处于爆炸最中心的位置，承受了绝大部分的伤害。至于那个身藏炸弹的倒霉蛋自然是连个渣渣都找不到了。 站起来的凯查哥亚特，身上的裂纹已经多到了一个极限。如果说原本他只有三分之一的身躯上有裂纹的话，那么现在已经蔓延到全身，甚至包括头部。 应该也是到了极限了吧。 也许正是为了验证这个判断，凯查哥亚特起身之后，没有再一次冲过来，而是步步后退。显然已经萌生退意。 “要追吗？”身边一个部下问道。 双方已经脱离接触，没有负责近战的术士从四面八方缠住敌人。如果说刚才是将凯查哥亚特困于蛛网之中的话，那么刚才的爆炸虽然重创了凯查哥亚特，同时也把蛛网撕破了。 “算了。”断指想着。反正他已经来到这里，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但是这个机会……” “放心，凯查哥亚特的本体就在前面，它能跑到哪里去？”他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道。看着凯查哥亚特慢慢退走。“相反，追的话可能被它带进某个圈套里去。现在的我们要尽力避免所有的意外。” 部下们也都领悟到指挥官的意图。原本的魔力攻击稀疏起来，很多人已经开始去救死扶伤，或者为自己处理伤势了。然后，在凯查哥亚特即将退去的时候，那个看上去满是裂纹的机器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爆裂声。 就在众多冥月术士的目光之中，整个机器人沿着裂纹瓦解。那种坚不可摧的不知名物质，宛如破裂的甲壳一样，从机器人身上脱落了下来。几乎所有的冥月术士都瞪大了眼睛：在那个机器傀儡下面，居然是一个女孩子。 没错，那不是他们预想中的机器人，它甚至不是实心的，只是一层外壳而已。外壳里面装的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某种异域科技的机械结构或者是生物结构，而是……一个人类！ 一个……少女！？ 虽然说包括断指在内的所有冥月术士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眼前看到的一切还是让人目瞪口呆。凯查哥亚特制造的这个机器人……不，那不是什么机器人！凯查哥亚特只是制造了一副盔甲，在里面放了一个人而已。 之前的那种种力量，都是这个少女施展出来的吗？ 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断指就明白这个女孩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她也许是凯查哥亚特那种异域科技的一个结晶（就如毁灭者一样）。得到她的话，会有很大的用处的。 “追！”他下令到。如果说之前他还会担心对方的抵抗而会有犹豫的话，那么对方转身逃走的姿态立刻增强了他的信心。那种姿态清楚的说明，没了这幅盔甲之后，那个女孩应该不难对付。 一整批冥月术士在他的命令下追了过去。不是如之前一样，分队分批的进去，而是一群冲了进去。之前战斗中表现让他们明白，靠着区区十人级别的队伍去作战简直是送死。只有数量更多一些才行。 其实不止是一个人明白到那个女孩的价值。就连那个敏锐的女军团长也带着她的心腹手下追了上去。 断指自己也追了过去，但是却在地下都市入口这边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决。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跟过去，那么这份功劳很可能和自己无缘。但是跟过去的话……他犹豫了一小会，在最终迈出脚步之前，他突然发现地面亮了起来。 就在他的脚下。 第三百零八节 世界之秘13 陆五和高手几乎是同时意识到凯查哥亚特的归来。 一股因为失望、沮丧和愤怒的情感交织成名为暴虐的气息，弥漫在神座之间里面。有那么一瞬间，陆五还以为是自己和高手在这里偷看别人的私人记录才引起了对方的愤怒。 不过事实上却是凯查哥亚特什么都没做——哪怕他回来的时候，高手正在翻看他的记录，他也没在乎。 一股精神链接再一次将三个人联系在一起。 “你失败了？”高手在链接里，用自己的意念说道。如果说陆五对于凯查哥亚特的情绪只能是瞎猜，那么高手显然了解得更多一些。 “嗯哼。”凯查哥亚特显然还没有脸皮厚到否认自己的失败的地步。“时间来不及了……只要再给我多一点点的时间……” “时间不足了？” “嗯，因为一直等待的时机就要到来。和那样的正事相比，就算是老朋友之间的‘情谊’也必须放一放了。”凯查哥亚特说道。 “什么……时机？现在的你等候的时机……”高手的声音里突然夹杂了一丝寒颤。“你想要做什么？！” “啊，亲爱的父亲，何必我说呢？我就不相信你会猜不到。你应该读了我留下的记录……”凯查哥亚特似乎是检查了一下什么东西。“哦，确实呢，你应该已经全部读过了。现在的你，要说猜不出来，我可是不相信的哦。” “你想要封神？”高手说道。“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 “难道你没发现这个世界没有神吗？这个世界在这方面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但是，成神……至少是成为伪神的条件又是确实存在的。要说没有什么特别理由……想来也不可能吧？这个世界历史足够漫长，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才让神明无法出现……”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拥有名为‘魔力’的超自然力量。”凯查哥亚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自古既有，而且影响广泛。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因为偶然因素产生了半神，他也不会醒悟到自己力量的本质，而只会认为自己是那种力量很微弱的术士。如果那是普通人，那么弱小的半神没办法和普通的术士相比，如果那本身也是一个术士，他就会无法察觉自己的那种小小改变。总之，他们无法完成生命本质提升的过程。就这么简单而已。” 虽然凯查哥亚特的态度很粗暴，但是陆五却意外的的发现高手居然无力反驳。这一次凯查哥亚特可没有将他按下去无法说话，而是确确实实是高手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用一种很无力的姿态说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但是，就算是如此，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也不可能了解世界的本源……” “哈，我亲爱的父亲。我筹谋这件事情可不是……这么区区一点时间的啊！”凯查哥亚特说道。“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可以分享给你……靠着那群冥月术士的帮忙，我很意外的发现了一件几乎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意念之中传来几分疯狂的味道。“这个世界的本源，居然是一片空白！” “什么？” “很不可思议是吧？但是却是事实。我承认，最初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亲爱的父亲，您不觉得，这样一个世界对我来说，不正是……最合适的吗？”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却是事实。我已经反复验证过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在这个世界封神的话，无需浪费太多的时间来细致分析、研究、探索世界本源之力……” 边上的陆五不得不插了一句话，表示自己完全不理解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高手给了陆五一小段信息——相当模糊，却也能让人大致理解发生什么。 就如之前高手介绍过的，从伪神跃升为真神，本质来说就是“搬一次家”（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次搬家非常危险，一旦不成功，那么神明就完了。过去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积累和所有的修行，统统化为飞灰）。将自己从凭依的固体里面脱离出来，搬迁入世界界壁之中。从此之后，高高在上，与天地同寿，除了同类之外，再无什么能够对真神造成威胁。但是，在这种搬迁过程中，需要两方面的力量——首先当然就是神明自身拥有的信仰能量，简单的理解就是推力。其次就是需要深入理解洞悉世界的根本规则，简单的理解就是拉力。一个推力，一个拉力，共同作用之下，让神明得以抵达凡人无法触及之地，成就真神。 推力的问题很简单——只要短时间有足够的信徒，或者干脆使用活祭之类办法，至少理论上并不太难。但是拉力就很复杂了。神必须细致的研究、探索、分析、衡量、判断，才能找到那根虚空之中难以触摸的绳索，得到一个借力的基础。这一点必须依靠时间的积累，或者是另外一位神明慷慨的提携，否则别无他法。 “这就是你……发动这场战争的原因？”虽然高手没有身体，但是如果他有身体的话，此刻一定是面如土色，而且全身发抖。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没办法阻止凯查哥亚特了。如果是临时起意的念头，倒还能尝试一下说服。但是如果是这样深思熟虑、蓄谋已久的计划，临到最终的时候却想要中止，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是啊，”凯查哥亚特得意的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根本无需担心那些术士们……事实上，这里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我成为真神，这样的城市我要建几座就能建几座！是的，你之前的猜测很正确，那些术士们会杀过来，而我却并没有阻止他们的办法——但是我又何必去阻止他们呢？那么他们把这座城市给拆了，又能如何？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我安排好了一个圈套，正好让那些术士们助我一臂之力。亲爱的父亲，你就在这里看着我的成功吧！” “不，你不明白……还有另外一个因素……” “我很明白！”凯查哥亚特这一次是直接阻止了高手说下去。或者说，他直接将高手给按了下去。“我什么都明白！这个世界的力量正在迈向低潮，而我的力量……”他的声音变得高亢而兴奋。“却将迈向巅峰！”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陆五通过突然发现自己的意志似乎被延伸出去了。应该说，突然之间，他除了自己原本的视觉之外，又有了另外一种隐约不明的第二视觉。通过第二视觉，他看到了凯查哥亚特建设的，也就是他自身所在的整个城市。 前面所过，这座城市是位于地下，凯查哥亚特利用原本就有的地下空穴改造而成。陆五是昏迷中被送过来的，除了神座之间外，无缘见识它的其他部分。但是现在，他仿佛是居高临下，用一种电脑游戏的视角，或者说，神的视角，观看着这座地下城市。 就他所知道，这座城市其实建设的时间很短。但是和它短暂的建设时间相比，它确实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都市。 整个城市大致上可以分为两部分，泾渭分明，风格差异极大。一部分城区是仿人类城市的——用石头加上某种类似于水泥的建材构造成一座座建筑物。有些大，有些小。虽然说建筑物的风格颇为怪异，既不像地球，也不同于瓦歌人类，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种建筑。这部分城区占了整个城市面积的三分之二左右。另外三分之一城区则满是某种生物技术制造的建筑——与其说那是一种建筑，不如说那是一种活物，一个器官。所有的建筑就像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在一下下的脉动着。虽说它们是“建筑”，但那其实只是陆五的猜测。说不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过在天花板上，也就是洞穴顶端部分，覆盖着一层半生物质。这层生物质非常厚实，其中遍布宛如血管一样的一根根管道。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些血管并不是单纯的覆盖在墙壁上，它们的末端是一根根的，宛如吊索般的垂下来的。每一个建筑，不管是那些人工的，还是生物技术的，顶上都连着一根管道。仿佛那是给器官供血的血管。 除了建筑之外，还有整个城市的造型。在地面上或许很难观察到，但是拥有这种第二视觉之后，陆五清楚的看到整个城市空中看下来的平面图就是一副凯查哥亚特的圣徽。也就是说，是一个简单但是清楚明了，象征着太阳的图案。 整个城市，其实就是一个凯查哥亚特的圣徽。 “开始了！”他隐约听见凯查哥亚特说出了这句话。 接着，整个城市的地面发出了亮光，或者说，整个圣徽都开始发亮了。陆五突然觉得如此一幕似曾相识。 可能是凯查哥亚特偷偷的把一些信息传给他，总之，没有什么特别理由，陆五就明白这里不但是一座城市，还是一处祭坛。凯查哥亚特的祭坛。当祭祀开启的时候，祭坛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都是凯查哥亚特的祭品。他们的生命力会献祭给凯查哥亚特。 而现在的这个光芒，正是祭祀开始的标志。 陆五注意到城市里已经有很多的冥月术士在里面了。他们分成小队，正在一小部分城区内搜索前进。地面发亮的时候，他们显然一开始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以为是某种敌人的防御设施，所以每个小队都聚集在一起，摆出防御的架势，准备迎击敌人的袭击。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生命力流逝的后遗症就显露出来的。术士们清楚的感觉到疲惫无力。 等等！陆五突然注意到这里有几个不一般的存在。那个是…… 琥珀？！ “不够……还不够！”凯查哥亚特的意志发出一声咆哮。“我虔诚的信徒们，来……把你们的祭品奉献给我！！” 第三百一十节 世界之秘15 罗嘉和很多人一起，垂手恭立在祭坛之侧。 这段时间，他们的人数又增长了一些——不是很多，但是都是那些看着不起眼，却很关键的中层职位。罗嘉从来没去问这些人为什么会加入。因为他是确确实实的见识到了无上圣主的神力。在这样真实不虚的神灵面前，不管什么样的人最后都会选择皈依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合理的事情。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座郊外的小祭坛也被稍加改装了一下，从原来的粗糙不起眼，多多少少变得上了那么一点点的档次。至少，地面铺上了一圈彩色的砖石。 祭司正在上头，宣读着那套冗长到令人打哈欠的赞美诗。而在边上，那几只即将作为祭品的牲畜则在挣扎扭动。 最终，这番仪式到了最后一步。祭司走下来，将一头动物拖到彩色砖石的中央。相关的仪式已经见识过很多次，所以罗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定要说的话，这次献祭规模比较大……事先准备了十来只祭品呢。但是说到底，只是杀几个牲口罢了。 “我将这些祭品的血肉献祭给您……愿您的光芒永久照耀这片大地！”祭司将牲畜心脏挖出，向着天空举起！“请庇护我等！” “请庇护我等……”所有的信徒都同声重复。大家都是低头的，没人注意祭司身形略略一晃，差点站不住脚步。 只有他听见了虚空之中神明那畏怖的叫声。“更多……更多……我要更多！” …… 这是一片峡谷。众所周知，女妖之门这个鬼地方地广人稀，这种荒芜之地到处都有。这一带，正是凯查哥亚特和冥月阵营军队的拉锯之所。而这里，则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天然峡谷，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 成群的俘虏正被赶进峡谷。 就像所有此类情况一样，冥月阵营为了发动一次旨在斩首凯查哥亚特的突袭，强迫前线的部队发动了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进攻，以牵制敌人前线兵力，阻止他们后援。众所周知，凯查哥亚特在之前的战斗中拿出了很多异域技术武器，在正确理解衡量这些武器的威力之前发动进攻的话，虽然说目的是为了牵制敌人，但实际而言简直是送死。这场战斗不出所料的遭到了惨败。很多人都成了俘虏。 凯查哥亚特之前表现出了一种罕见的宽容，居然释放了一部分俘虏。也许正是这种表现，让这次冥月的士兵们遭遇绝境之后大都选择了投降。但是没有人料到，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几乎没人意识到，随心的看守数量很少，而且他们走到某条看不见的边界线的时候，就不再向前，转而督促俘虏们进去。而俘虏们走进去——假如他们能走到的尽头的话——就会发现峡谷尽头的那座巨大的石雕。 说是石雕是不合适的，其实应该说岩雕，就在峭壁的中央，有一个象征着太阳的浮雕。 事实上，这是一座露天的祭坛。在浮雕的正前方，挖了一个很大的深坑。隔着深坑，似乎有着离开峡谷的通道。 被赶进峡谷的牺牲品也许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边是难以攀爬的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路可走。任何人都会想到，如果能够爬过这个深坑，他们或许就自由的。 深坑下面泥土松软，若非非常倒霉的类型，否则几乎不可能被摔死。但是问题是他们只要在里面稍微呆上那么一段时间，就会明白有什么东西不对头。先是感觉身体不适，莫名的疲倦和劳累，接着是舌头肿大。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的血液变的粘稠，循环也变的困难，心脏跳动得又慢又涩——这是脱水现象的征兆。然而问题是脱水是一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发作，他们进入峡谷的时间可远谈不上长啊。 坑中已经躺着很多尸体。如果有人会查看先来者的惨状，就会觉得一个人一生中所能窥视的恐惧仿佛在这一刻尽数展现在他们眼前。之前在坑里的人早就已经没有人样了。他们的皮肤干枯破碎，他们他的眼珠干瘪的挂在眼眶之中；哪怕他们的牙齿也绽开了裂纹，狰狞地向外凸出。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外部原因而死。 恐惧让人挣扎，他们想要逃离这种死亡。但是从他们进入峡谷起，他们的力量不知为何正在迅速的流逝。后方有些人察觉到了某种倪端，想要回头。但是不管他们挣扎、哭泣、哀求，乞求怜悯都没有用。对于毁灭者而言，这是他们造物主的严令。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都不可能去违反这样的命令。毁灭者毫不客气的将这些人重新赶回去，逼迫他们从另外一头离开。而另外一端根本不可能离开。 在这个祭坛的外部，或者说，在峡谷的两侧高峰上，一个毁灭者站在那里，看着下方那群被引入祭坛的牺牲品。前面说过，毁灭者其实外貌而言就是一个身披甲胄的蝗虫人，但是这个毁灭者一看就知道不太一般。不仅是他的身型更为高大粗壮魁梧，还有它身上能量护盾的光芒浓郁不像如一层液体一样。 如果陆五在这里，大概就会认出，这个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持国天。 “你不觉得，数量有点太多了吗？”一个声音响起。正是陆五曾经见过的那个魅魔。魅魔看着脚下那条被驱赶入峡谷的人流，略微有点皱眉。以这个效率的话，一天内会有几万个人被献祭给神吧。也亏他们想出这么一个简单却又恶毒的办法来。 “这是神的要求！”持国天不为所动的回答道。“你在同情他们？” “切……我只是……”魅魔耸耸肩。“好吧，是有点可怜。” 她转过头，垂首默默祈祷。然后，她感觉到了虚空之中神明那饥渴的嘶吼声。“更多……更多！给我更多！” …… 地下都市里面，冥月术士们很快就察觉到不太对头。 之前，所有人都察觉到地下泛起的轻微白光。当然了，作为入侵者，他们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凯查哥亚特的这座都市启动了对抗外敌的防御措施。所以，就像所有这种情况下的应对措施一样，冥月术士以小队的方式聚拢在一起，准备迎接任何一种打击。 但是事实上，什么打击都没发生。既没有什么自动机械喷来致命的子弹或者光束，也没有成群的毁灭者挥舞着那恐怖的镰刀发起冲锋。白光看上去既不像是某种攻击，也不像是某种预警，仅仅是让地面发光而已。 一小会之后，尽管大部分术士依然保持着战斗警戒的姿态。但是依然有些术士们好奇的切开了地面上的那层半生物质，想要找到光线的来源。然后他们发现这光并非来自半生物质本身。事实上，说不清楚它来自哪里。切开这层“地毯”之后，就找不到那种光了。 不过，好奇心很快就被另外一个事情打消了。哪怕术士们也醒悟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们的力量正在流逝。在不使用魔力的情况下，他们迅速感到疲劳，使用魔力却感觉魔力流逝。须知魔力和体力类似，是可以被耗尽的。术士们训练学习的过程中，都有过足够多的魔力耗尽的经验。所以每个人都明白，这种流逝速度不正常。应该说，是很不正常。 不止是魔力高速流逝，还有另外一些问题。比方说身体感觉疲惫，无力，之前匆匆处理过的伤口莫名的再次裂开流血，甚至有人的宿疾突然发作了。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术士们都很自然的推测出，这肯定和这种白光有关。 是某种防御机制吗？ 有人用魔力将自身抬高，离开地面，试图避开这种神秘的力量。不过却很快发现没什么用。 “有趣，这个是什么？”在城市边缘的位置，断指也感觉到了。不过，和其他术士不同，他的力量更为强大，也更为敏锐，所以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吸取力量。 对术士来说，被吸取的是魔力，一时半会还是吸不光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对普通人类来说，估计在这种攻击下很快就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这个是什么呢？原来这就是你防御的绝招吗？凯查哥亚特？但是这么一来，这座城市里不可能安排防御部队了！”他发出一阵笑。凯查哥亚特虽然睿智，但是终归是小看了术士们的力量啊。 “但是，这种伎俩虽然有用，却不好用啊。动手太早的话，大部分敌人尚未进入攻击范围，不行。动手太迟的话，敌人已经进入了那些禁区，有危险。”他回头看看，然后迈出脚步，离开了那白光的范围。果然不出其所料，魔力流逝的异常情况马上就没了。 如此一来，对付凯查哥亚特的这个最终招数也就很简单了。 “让士兵们进去搜索，一旦感觉魔力有耗尽的可能，立刻离开白光区域即可。”断指对着身边的部下下令道。这个陷阱对大部分术士都不会有致命效果，当然，那些掌握不了自己状况，来不及离开而被吸干的白痴，死了也就死了，不值得惋惜。 下面，就是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了。他有些戏谑的想着，然后把念头转到之前的那个少女身上。嗯，不过还是凯查哥亚特优先。先对付凯查哥亚特，其他的再慢慢收拾…… 他走了进去，然后突然之间，听见了一阵“隆隆”的可怕声响。整个洞穴顶端冒起了烟尘。在他能反应过来之前，巨大的石头掉了下来。 转眼之间，坍塌下来的土石将出口整个埋掉了。 断指的脸色难看起来。这显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凯查哥亚特刻意为之。 “切，这种东西，挡得住术士吗？”断指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这种塌方是伤不到术士的，但是不可否认，会带来很大的麻烦。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更是如此。在他来不及考虑更多的时候，他听见身边的人发出气急败坏的喊声。 “指挥官，不行！”部下喊道。“凯查哥亚特干扰了通讯，我们现在没办法联系军团了。” 断指的脸色难看起来。现在他的整个军团都分散在凯查哥亚特的城市里，面对着这种怪异的力量吸吮……他们甚至不知道脱离白光就不受影响的事情。原来凯查哥亚特一直都有干扰通讯的能力，但是他始终保留着，现在才用出来了。 四周的部下紧张的看着指挥官，等待着他的进一步命令。眼下怎么办？然而，断指脸色又恢复回来，才发出一阵狂笑。“原来……原来如此吗？真不愧是你，老朋友，这次你真的……把我给耍了一把啊！” 笑声里，可没有半点受到挫折的愤怒和不甘。 第三百十一节 世界之秘16 那道将三个人关联在一起的思维网络链接始终存在着。 所以，陆五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凯查哥亚特的刻意为之，亦或者是不经意之间的副作用，总之，他现在能够感觉到——应该是部分的感觉到——凯查哥亚特的感觉。 凯查哥亚特身上，似乎有无数的“丝线”联系着，就如同蜘蛛网一样。在这张存在于虚空之中，难以形容的网上，四面八方的能量正在汹涌而来。 在这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到，耳朵可以听见，鼻子可以闻到，身体可以接触的层面之上，凯查哥亚特只是一个必须依附在某件固体之上，连自身实际身体都没有的弱小存在。正常情况下，他连挪动一片树叶的力量都欠缺。正如高手之前说过的一样，随便一个什么人，拿着一把锤子、扳手之类连武器都算不上的工具，都可以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如果凭依的固体不够坚固，那么赤手空拳都可以）。在这个物理层面上，人类远比凯查哥亚特强大得多。 但是在另外一个层面上，在那个只能用精神去接触，难以想象，无法形容的层面上，凯查哥亚特则是一个庞大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庞然巨物。他巍峨，雄壮、庞大，恐怖，远远超乎人类的极限之外。在这层面上，和凯查哥亚特相比，人类甚至连“蝼蚁”都算不上，只能用细菌病毒之类来形容。在这个层面之上，凯查哥亚特汇聚了极为惊人的力量，由此才得到了干涉物理层面的能力。 虽然并不是亲身感觉，但是陆五却能想象得出来，这就是生命升华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凯查哥亚特虽然如此强大，但是在物理层面上，他的力量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就好比脱离的水的鱼一样。哪怕是在海里横行霸道，无所顾忌的巨型恐鱼，到了地面上逞凶的能力就变得很有限了，连体重不足自身百分之一的小恐龙都打不过。 这就是神，一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形态。 不过这一次，凯查哥亚特并不需要做那种繁琐而低效率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他掌握的那个层面上完成。陆五清楚的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力量，无数信徒的祈祷，还有伴随着祈祷、祭祀和牲品而来滚滚能量。 当然，正常情况下这张网络也是源源不断的为凯查哥亚特提供能量。但是“低效率运转”和“超负荷运转”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说之前能量传输的速度宛如一条小溪，那么此时此刻，汹涌而来的能量丝毫不亚于一条大江。 凯查哥亚特在吸取这些力量。他就像是一个气球，一个储气罐一样，将这汹涌而来的能量一点不剩的吸收进自己的身体，让自身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惊人。不止如此，他还如同火焰点燃汽油一样，不是简单的将能量吸收入自身，而是将自身原本拥有的能量顺势整个调动起来，让他整个身体都在沸腾。 陆五感觉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话，或许此刻，他会静静的当一个旁观者，感受着一个神明才能有的感受。而且高手之前说过，这件事情哪怕对于一个神都是非常危险，不可能随意为之的。所以别说陆五了，凯查哥亚特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等等，琥珀怎么在这里？！” 凯查哥亚特的整体意识应该正全神贯注的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跃升做准备，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可以分出一个微不足道的意识。现在的陆五已经感受到了，凯查哥亚特之前所说的什么“分意识”之类绝对是谎言。因为神并不会人类通常意义上的“人格分裂”。神的意识是统一的，如果分裂，实际上就是由自身诞生出一个新的神——就如高手生出凯查哥亚特一样。神所谓的“分意识”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不是分裂，而是一种“时间片轮转”。神不再受到物理世界了诸多限制，这意味着只要能量充足，他们的思维速度可以无限提高。所以，虽然神可以一次回应无数的信徒，但是事实上他却只是逐个的交流。只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可以和一个信徒说一句话，然后去做其他的事情，等到其他事情做完了回来，那个信徒也才刚刚完成这一句话的交流。如此让人产生神的意志是分裂成无数个错觉。 举个比方来说，凯查哥亚特可以把一秒钟分成一百万份，他只用百万分之一秒就能完成和陆五的交流（当然，陆五需要一秒钟来思索交流），所以理论上，凯查哥亚特就能和一百万个信徒同时沟通而让人感觉不到。 此时此刻，凯查哥亚特只是分离出他微不足道的一丝注意力，却也足够应付陆五了。 “你是说小术士吗？”凯查哥亚特说道。“她一直都在这里。” “怎么……” “你被带过来的时候，我也顺带着把她带过来了。”凯查哥亚特似乎并不介意。现在他也无需介意了。因为其他的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本来想借助她的力量……可惜失败了。也不算失败了，只是错过了一个机会。” “但是……她现在独自一个被冥月术士们追赶啊！”陆五想起琥珀现在的状态。虽然琥珀是很强的第一律术士，但是她现在可根本打不了硬战啊。要说冥月术士没有看破她是个精神体倒还好，如果看破了，琥珀估计不会比一个玻璃娃娃坚固多少。这一点，琥珀可是反复的说过的。 刚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陆五没记错的话，追赶琥珀的冥月术士，少说也有几十个。而且，他们应该就是那支高阶术士军团——也就是说，每个人，哪怕是普通士兵，都是高阶术士。现在的琥珀绝对没有半点胜算。 “放心！”凯查哥亚特回答道。“小术士逃生的几率非常大，无需你费神。” “搭档，”高手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入脑海。“放心吧，小术士应该没事。”也许是刚才被凯查哥亚特压制得太凶了，高手的声音听起来状态可不怎么好。 “可是……” “整个城市都被改造成祭坛了，”高手说道。“启动的时候，里面所有生物的生命力都会献祭给凯查哥亚特。但是术士们不是普通生物，他们被献祭的时候，魔力会代替生命力被献祭掉……直到魔力耗尽。” “你的意思是？” “没错，小术士是唯一的一个例外，她的恢复能力接近无限。”高手疲惫的说道。“只要不是第一时间被追上，被包围，小术士就没事。相反，追太久的话，冥月术士们就要倒大霉了，魔力耗尽，接下去就会消耗他们的生命力了。” “高手，你好像……” “没事，我已经阻止不了那孩子了，现在谁也阻止不了他了。”高手的声音里有几分凄凉，又有几分绝望。“那孩子……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可是，他刚才好像很有把握。”陆五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安慰一下高手，但是他搞不明白高手为什么是这种态度。按照他们的立场，凯查哥亚特升为真神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至少对于他这个地球人来说是如此。 “不，他太年轻了……”高手的意念都有点发颤。“搭档，我去过无数的世界，如果一个世界有文明的智慧生物，却没有真神，只能说明这个世界无法产生神。就像地球一样。我认为，古老诸神都倒在了最后一步之上……所以任何人想要在地球封神，都是徒劳的，是自杀。在这个世界也定然同理。他应该知道，但是他太年轻，听不进劝……” 这个时候，陆五已经清楚的感觉到凯查哥亚特的力量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巅峰。那一层层能量包裹之下，形成了一个无可匹敌的存在。 “你相信你的经验，但是我相信我的观测！”凯查哥亚特的意志插了一句话进来，不屑一顾。“父亲，您就在这里看着我的成功，分享我无上的光荣吧！来！”凯查哥亚特的意志发出了一声爆喝。他的身体开始升空了。 虽然事实上陆五还站在神座之间里面，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看到”凯查哥亚特逐渐升腾的过程。这个过程类似于火箭上天。一开始缓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可遏制。在这个冲刺的过程中，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包裹的那一层层能量被快速的消耗掉。不过凯查哥亚特足够庞大，积累足够多，所以他的速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精神链接变得狂乱和松散。有无数信息在陆五脑海里掠过，然而等到他回过神想要细致感觉的时候，却又如同伸手在烟雾中捞上一把一样，什么都抓不到。但是虽然说如此，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凯查哥亚特那种宛如流星一样的恐怖速度。 “我来了！”伴随着这个宣告。陆五感觉到自己的意志混乱。在这一刻，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凯查哥亚特还是陆五。他夹杂着自己积累的全部力量，猛的冲向那道门扉。原本他应该有一个细致的规划选择自己的目标。但是现在既然他知道了那道门扉里面一无所有，到处都是可以开垦的处女地，那么也就无所谓了，只要他携全部力量冲进去就能胜利。 第三百十二节 世界之秘17 对此，他信心十足。他又怎么可能失败呢？毕竟，这个世界环境特殊。在别的世界，这道门可能坚固得无法击破，亦或者是门后藏着一个又一个随时可能咬你一口的毒蛇。但是在这个世界情况不一样。门是那样的脆弱，又没有任何的干扰者，而他的力量又是那么的惊人，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他就这样一往无前的冲向目标，全身的能量如燃烧的火焰一样疯狂的沸腾，在迅速消耗的同时给了他无限的动能。现在，一切都尽在眼前，没有任何障碍…… 虚空之中，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然后才意识到，在那至高之处，一道……不，两道视线，正被投射过来。 那是什么？ 在他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 他的身体没有停下，也根本无法停下。对于伪神来说，成就真神是危险的一跃。跳过去海阔天空，前途无量，和这个世界共存。除了同样的其他神明之外，没有任何真正的威胁。哪怕是术士这样多重位面中罕有的超自然能力，也对神明无可奈何。毕竟双方相处两个截然不同的层面之中，术士们根本不具备接触神明领域的能力。但是，如果这一跃跳不过去就是毁灭。任何一个神，在这一步的时候都必须赌上了所有，所以也根本不会有人会为自己留下刹车阀什么的。此时此刻，哪怕是他想要停都不可能停下来了。 两道视线越来越清晰。猛的，他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那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突然之间，陆五的身体猛的一个激灵，混乱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对了，他是陆五，一个地球人类，而不是凯查哥亚特……他站在神座之间里面，只是因为凯查哥亚特的精神链接的关系，感受到了凯查哥亚特的一部分感受罢了。 然后他才发现之前的精神链接网络消失了。当然这很正常，凯查哥亚特应该已经远离了吧。现在没有能力维持这么一个链接了。 不过，凯查哥亚特成功了吗？ 他感觉到脑子一片混乱，刚才那瞬间的记忆和感受……如果说那是凯查哥亚特的感受的话，那么凯查哥亚特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恐惧和绝望。 可惜陆五只是分享了部分的感觉，所以他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了，高手还在这边呢。凯查哥亚特既然把自身的感受分享给了陆五，那么也应该分享给了高手。高手应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是过来人嘛。 “高手？！”陆五喊道，但是没有回音。那个笼子就在他身边，伸手可及，但是高手却没有回答。然后他想起最后一瞬间，似乎隐约的感觉到了高手的感觉。如果高手是一个人类，那种状态就是正因为恐惧而震颤着，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 到底……怎么了？ …… 浮空要塞暂停在天空之中。 巨大的战争机械附带的雾化装置已经启动，硬生生的在空中创造出一片云雾来。浮空要塞自身则藏身在云雾之中，完全将自己隐藏了起来。这是一种简单，但是实用的装置。靠着云雾的遮掩效果，远处的武器很难瞄准浮空要塞。特别是地面上的对空武器更是如此。 但是，虽然说做好了准备，但是要是爆发战斗，红衣也是没什么信心的。浮空要塞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战争武器，不过如果说凯查哥亚特保留着能够将其一举击落的某种异域科技武器，红衣是完全相信的。现在凯查哥亚特已经在和冥月的战争中证明了自己的力量。别说这么区区一座浮空要塞（而且因为大破维修的关系，只能算作残次品），哪怕三座五座，也不在凯查哥亚特的话下。 考虑到这地方应该是凯查哥亚特的老巢，各种战斗装备应该是不缺的，所以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能够活着逃走就是很好的结果了。所幸，至少目前，凯查哥亚特没有动手的意思。 基于这种考虑，浮空要塞当然是尽其所能的做好了战斗准备。所有人员一致在岗，高度警备状态，浮空要塞自带的所有探测装置全部启动，而且功率开到了最大。方圆几千、上万视距的范围内，所有的东西都在监控之下。 虽然打起来可能也没什么帮助，但是怎么说也是在力所能及的的范围内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指挥官阁下！”一名部下急匆匆的跑过来通报的时候，红衣正凝神看着脚下的大地。 “有什么发现？”红衣甚至根本没有回头。 “发现了……奇怪的现象，”部下说道。“士兵们都很不安。” “什么？”凯查哥亚特动手了？不，不可能的！要说凯查哥亚特发动了攻击而红衣居然没察觉——他又不是瞎子和聋子。“发生什么了？” “您往上看看。”部下不安的说道。 红衣来到浮空要塞指挥室边缘的一处露台。这里能够看到头顶上——事实上浮空要塞对于上方的视野并不良好，不过考虑到这是一座飞行的要塞，这一点倒并不重要。 红衣只是一眼，就发现了那个让人不安的根源所在——事实上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略微吃了一惊：此刻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双月却清晰可见。 那两个高高在上，从不干涉凡尘的神明，不知为何共同出现在天际。和它们晚上的时候一样，各自占了一半的天空。 虽然理论上来说，红衣知道其实月亮始终存在。这两位神明从来不曾离开过瓦歌的天空，只不过正常情况下，太阳的光辉过于强烈，所以白昼肉眼是看不见月亮的。 而这一次……红衣看了半天，没觉得两个月亮有什么特别之处。事实上，他注意到月亮正在褪色。或者说，在天空短暂的出现之后，它们再一次逐渐的被太阳的光辉所遮掩了。它们的形体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的从天空消失。 “发生什么了呢？”看着这罕见的现象似乎是预兆着发生什么了，但是却也说不清楚是吉是凶。不过这冰冷的双月……嗯…… “浮空要塞有什么异常吗？”红衣问身边的部下。 “没有任何异常，所有部件都在正常运转中！指挥官阁下！”部下立刻回答。 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术士们说双月是魔力的源泉，也许术士们能感应到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可惜的是，这座浮空要塞上一个术士都没有。或者说，原本的两个，不，三个术士都已经离开了。 “告诉士兵，加强戒备，随时准备作战！”红衣下令道。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了吧？ 地下都市内部，石雕边上。两个辉月术士原本正在静静的观察这座用异域科技堆积起来的奇妙都市，但是突然之间，两个人同时脸上一凛。 “那个……导师大人，您感觉到了吗？”冒牌女学者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询问。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只能说，突然之间，整个灵魂都在震动。 “感觉到了。”老妇人比较镇定一点。她看着前方散发着光芒的地面，“应该是……这是一种有点熟悉的感觉？” “刚才那个是什么？” “我曾有过一次类似的感觉……”老妇人说道。“就是我被人从战场上拖回来的那一次。”她声音很轻，似乎回忆起当年的旧事。“然后，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说道。“那段昏迷时期给我留下一份隐约的记忆，就和这种感觉类似……应该是魔力之源的震荡。” “魔力之源为何震荡？” “我也不知道。”老妇人也沉吟了一下。“通常只有濒死的人方才有这种经验。” 在距离他们相当远的位置，还没有进入地下都市，只能说还藏身在地下通道里的冥月术士也感觉到了身体猛的一阵悸动。前面说过，为了保证安全，她始终保持着自身的隐形状态，然而这一刻，她的身体却不自觉的显现出来。幸好距离甚远，通道又曲折，两个辉月术士根本发现不了她。 刚才这个是……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但是这一瞬间，她切实的感觉到那种不正常的变幻。仿佛静脉动脉一起在沸腾。神经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简直像要把脊髓从身体里突出来那样。 是魔力……似乎术士的力量源泉，魔力之源发生了什么变异一样。不过所幸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若非她持续着使用魔力，否则都不一定能感觉到。 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再一次让自己的身形消失在空气中。最后一段路也是最危险的，她必须小心谨慎，暴露的代价就是死。 在地下都市里面，女军团长突然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不止是她，其他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人们面面相觑，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瞬间，但是刚才……每个人都察觉到自己的力量瞬间失去了控制。其实也不能说失去控制，而应该说瞬间无法如之前那样操作自如了。但是也仅仅是很短暂的一瞬间。 是这座城市的影响吗？凯查哥亚特布置在这里的某个东西启动了？ 不过，他们的停顿和惊疑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罢了，更多的人甚至连着短暂的惊疑和停顿都没有，赶紧朝着前方冲去。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魔力的流逝，这意味着，凯查哥亚特使用了某种针对性的武器，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这种武器摧毁掉。 神座之间里，陆五继续呼唤着高手。 良久，高手这才有了反应。“搭档，你听见了没有？” “什么？”陆五刚想问个明白，但是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他下一瞬间就“听”到了高手所指的东西。 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叫声，如此骇人，在陆五的一生之中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也不曾想象过居然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简直能够让人的灵魂都为之撕裂。 那是一个神垂死的哀号！ 第三百十三节 世界之秘18 哀号声响彻虚空之间。 当一个神跨出他最后一步的时候，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赌博。在这场赌博中，神明压上的赌注就是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自身的存在。如果这场赌博成功，那么他就拥有了无上的光荣和恒古的存在，如果他失败，那么就如划过天空的流星一样，在短暂的辉煌之后，他就要在这个世界之上陨落。 当那声哀号传来的时候，陆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凯查哥亚特死了。哪怕不是现在就死，至少也是快死了。 神是不会受伤的，因为神连物理形体都没有，何来受伤？所以神要么存在着着，要么就是死。当然，按照高手的说法，那不叫死，叫做升维，也就是从低维度升华到高维度去。问题是，没人知道高维度是个什么状态，也从来不曾有神从高维度回来。正如同地球上的一个笑话一样：阴间一定是个好地方，因为去那里的人从来没有肯回来的。 所以虽然说写作升维，但对于这个世界，这个以太之海而言，那就是死亡。 “那孩子……那孩子……”高手颤抖着说道。 陆五看向那个上下柱子的中间，那里原本悬浮着一个看上去是金属盒子之类的东西，凯查哥亚特就曾经凭依在那个上面。而这里，则是神座之间，按照高手的说法，对于神国的一个模拟。在陆五看来，这地方是一个充斥着未知能量（就能陆五也能感觉到的能量）的房间而已。 但是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切依旧，那个金属块也依然悬浮不动，然而原本充斥于这个房间，遍布于空气中的那种不知名能量却消散了。至少是感觉不到了。 “发……发生什么了？”陆五问道。虽然他知道凯查哥亚特失败了，但是却不知道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失败的？他不是充满自信吗？他不是将高手辩驳得哑口无言吗？就之前双方就这个话题进行的辩论来说，陆五相信凯查哥亚特是赢家。因为凯查哥亚特论据充足，理直气壮。而高手根本提不出有效的证据来，只是进行着那种苍白无力的劝告。别说凯查哥亚特是一个高傲的存在，哪怕是陆五和凯查哥亚特换一个位置，估计也没办法被高手说服。 “是……是……双月……”高手说道。他没有实际的身体，但是如果他是一个人，此刻一定正在哀恸，而且是哭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那种最深层的悲痛。 如果用人类的血统角度来理解（当然，陆五其实也不明白这个规则是不是合适高手），凯查哥亚特可是高手的孩子呢。所谓父子连心，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吧。 “双月？辉月和冥月？”陆五立刻想起了。他记得很清楚，好像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他和高手就这两个月亮的事情就发生过一场辩论。如果陆五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的两个月亮是两个神上之神，两位高高悬挂天际，从来不对凡尘投来哪怕一瞥的无上至尊。当然，两个阵营的术士们崇拜两个月亮，将其作为自己阵营的象征。不过正如陆五所知道的，这只是术士们单方面的做法而已。双月从来不曾对于这些凡尘的追随者有哪怕那么一丝的回应。毕竟他们两个有正事要忙——也就是互相对抗。 也就是说，虽然这个世界的月亮虽然并非地球上的月亮那样是一个单纯的星球，但是在实际应用角度来说，也和一种天文现象没什么区别了。你想在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完全不用考虑那两个月亮的因素。反正他们又不管事。 但是……陆五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头，却又不明白到底什么不对头。 “双月？什么意思……” 高手没有回答，但是也不需要回答了，因为陆五突然之间，意志感觉到那种虚空中坠落的力量。 当然，从物理层面上，陆五只是站在神座之间的地面上，从开始到现在，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怎么挪过。 纷乱的意识夹杂着各种信息汹涌而来。一个信息片段传入陆五的意识之中，让他一瞬间茫然的发现自己正在从高空坠落，全身的能量如火焰一样喷射出沸腾的波动。但是这一次，这些由他苦心聚集起来的能量不再受到他的控制。过去这些能量是他的盔甲和动力，现在却是煎熬毁灭他的烈火。这火焰煎熬和折磨着他的意志，痛苦的呼唤声传遍了整个虚空。 他曾经顽固的傲气和难消的仇恨此刻已经不复存在。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已经被动摇，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不甘，他正在快速的向着另外一个层面消散而去…… 又一段信息片段传入。陆五清楚的看到自己如一道夹着火焰的陨石一样，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猛的冲向自己的目标。他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因为根本没有任何障碍，一切的关键仅仅是他自身的力量。但是就在最后的时刻，他明白自己错了。 虚空之中，至高之处，有两个更加伟大，更加不可名状的庞然巨物将冰冷的视线投到此处。 那是……两位神上之神，或者被称为世界意识的存在。人类比起凯查哥亚特来，简直渺小得连蝼蚁都算不上。但是凯查哥亚特和这两个无上至尊比起来，却又弱小的不值一提了。因为他们，就是整个世界。 两个无上至尊同时投来轻蔑的一瞥。 虽然仅仅是一瞥，但是对于神上之神来说，一瞥就已经足够了。 “呜……呜……”太多的信息混杂，导致陆五的脑子都一片混乱。这就好比一个袋子里要强行塞进太多的东西，袋子就会直接撑爆了一样。幸而人类的大脑有着天然的自我保护的机制，如果情况不妙，大脑就会直接当机，避免这种被撑爆的悲剧。所以陆五只是昏眩中跪在地面上，用手抱头，却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也许是这种抱头的动作确实有效，也许这一切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总之，陆五慢慢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了。 “搭档，没事吧？”手机喇叭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五觉得声音已经变得很平静，没什么情绪夹杂其中了。 “那个……” “嗯，已经结束了呢。”高手说道。 “那个……凯查哥亚特是掉下来吗？”陆五还没搞清楚。感觉上，凯查哥亚特似乎是飞上去，又掉下来，回到原来的地方，也就是神座之间里面了。“回来了？” “不，没有。”高手回答。“跌落的不是凯查哥亚特，而只是他升维过程中脱落的一些意识碎片，当然还有一些能量之类的。他已经……离开了。不会再回来的那一种。” “那个……”陆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高手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正是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有一种惶恐的感觉。 “成就真神是很危险的……失败的话直接就是离开，根本没有掉落下来的机会。那孩子终究还是百密一疏，忽略了那个最大的因素了呢。”高手说道。“所谓‘灯下黑’，不外如是。” “到底是……那个……双月……” “我们都弄错了。”高手叹了口气。“和人们通常认为的不同，辉月和冥月，或者说冰冷之月和血腥之月，”他毫不客气的用上了敌对阵营的蔑称，“那两位并不是不问世事而专心于彼此对抗的游戏。事实上，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的眼睛从来也不曾离开过这个世界。所以之前的那个疑问就有解释了。” “疑问？” “嗯，搭档，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个世界很广大，而术士的传承又是那种不可控——至少眼下还是无法控制的——的方式。术士们无法知道自己下一代会不会是术士，同理，普通人的父母，哪怕是人造子宫中诞生的孩子，也有几率出现术士。但是，其中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小小问题：为什么辉月阵营的领土内，只会诞生辉月术士，反之亦然，冥月术士的领土内只会诞生冥月术士？如果一切都是随机的，不可控制的，那么理所当然，辉月的领土内会诞生冥月术士，不是吗？” “是这样的……但是……” “而且更奇妙的是，那些本阵营的逃亡者，那些因为各种原因逃到敌对阵营方的术士们，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如果有术士天赋，直接就被扭转了过来。在辉月的领土内，冥月术士也只能生出辉月术士。此外，战争虽然整体是相持不下，但是局部来说，却也是有胜有负的。战线会变动，甚至变动较大。但是在那些变动的过程中，诞生的术士类型也直接发生了改变……所以，其中定然有某种特殊的理由存在。我过去以为，”高手似乎在叹气。“这是某种目前尚且不为人知的规则，但是现在我明白过来了，其实事情很简单。因为双月并不是如人们预料得那样对世事漠不关心……他们实际上非常关心而且时刻关注这个世界的一切！所以结果你也就明白了。” “在双月不许可的情况下，伪神想要跃升为真神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们是神上之神，是世界本身的意志，和他们的对抗没有任何胜算！” 第三百十四节 世界之秘19 事情的真相非常简单，只是，凯查哥亚特没能看破而已。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胜算。 凯查哥亚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他虽然仔仔细细研究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细加揣测和验证，却忽略规则之中那个最大的因素：神上之神。 那是世界本身的意识代表，在任何一个世界里，只要有神上之神，他们都是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存在。诸神都只能位列在神上之神之下，从无例外。一定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有些世界的神上之神是完全不管事的，有些是偶然管事的，还有一些是专门管事的。当然，也有一些世界根本没有这种玩意。比方说地球就没有——地球只是宇宙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星球，渺小得连沧海一粟都不如。假如地球位面有那么一个神上之神，它的注意力也绝不会在这颗“灰尘”上耽搁哪怕那么一秒——毕竟宇宙太大了。 然而这个世界，两个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神上之神，实际上却关注着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这个世界被隐藏的秘密——看上去似乎毫无意义，但是却又很有意义的秘密。 “一切都结束了呢。”高手怅然的说到。凯查哥亚特已经毁灭了，而这个世界太过于凶险，不管是辉月冥月还是术士们……都太过于危险了。“搭档，我们也可以离开了。” “离开？”陆五一时之间还震惊于高手揭示的真理，没有回过神来。 “嗯，你看那边。”高手提示道。“那扇门应该已经开了。” 确实，那扇门已经开启了。之前凯查哥亚特曾经开启过一次，让陆五短时间离开神座之间，去那间仓库（那应该是仓库吧？）转了一圈。那是它唯一一次的开启，之后一直是锁闭的，而且是那种很结实的锁闭，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很难徒手开启。事实上，哪怕有工具，陆五不敢说一定能开。 但是现在，它已经整个的打开了。当然，说打开其实不合适，因为门并不是那种通常意义的“打开”，更近似于那种能源被切断，半瘫痪状态的开启。 “高手，你能看见了？”陆五转瞬间想起高手现在是个近视眼，不应该看到那么远的。 “不能，”高手说道。“这种金属的能力和凯查哥亚特无关……我依然被困在这里面。我只是知道，那孩子一旦消失，这里的各种设备应该就会瘫痪吧。” “那么……你怎么知道的？” “那孩子有很多残留的信息留下来了呢。”高手说道。“所以我就知道了。” 就是刚才那一波的意思吧？虽然说那是凯查哥亚特陨落的余波，但是信息密度太高，超出了人类接受的范围。前面说过，若非人类的大脑本身具备自我保护能力，能够自动忽略外界信息的话，刚才那一波就算得上是一种精神性质的攻击了。 不过陆五没有接受没关系，高手能够接受就行了。刚才的高手应该是完整的接收了凯查哥亚特残留的记忆才对。 “我们要怎么离开？” “我们出去，”高手说道。“先把我们的东西弄回来……把这该死的笼子打破，呆在里面可真的什么都干不了。” …… 远处，两个辉月术士清楚的感觉到虚空中那难以名状的震动。还有，那席卷的一切的，代表一个神明陨落的哀号之声。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只是一种感觉，而非她们的耳朵确实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毕竟，凯查哥亚特的陨落造成的影响已经涉及到了物理层面。在这座城市的范围内，所有的人皆有所感，而作为术士中的佼佼者，两个辉月术士更不必说了。 “刚才这个是……”蝶梦已经感觉到了。“导师大人，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上……”老妇人迟疑了一下，“凯查哥亚特受伤了？冥月术士已经攻入他的老巢并且击伤了他？” 她没说“死”这个字眼，不过从这个声音来看…… 凯查哥亚特哪怕不死，也是重伤吧。 “不可能的吧？就在不久之前，他还那么的骄傲……”蝶梦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如果凯查哥亚特没有把握，他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呢？就算是再愚蠢或者再傲慢的人，也不可能是这种表现吧？ 亦或者冥月术士们使用了某种……针对性的，专门的武器。出其不意的一举重创了凯查哥亚特？ “看到这光吗？”老妇人问道。“你走上去试试看。” 她们两个之前都站在那个太阳塑像的后方，也就是正好在发光地面的范围之外。蝶梦虽然对老太婆让她去冒险有点不满，但是还是走上了发光地面之上。 “啊……”蝶梦立刻后退了几步，脱离了范围。“魔力……魔力被吸走了！” 虽然不能说吸得很快，而且脱离范围立刻失效。但是怎么说呢，这种玩意单独使用效果并不明显，如果和其他陷阱、部队之类配合使用，那就可以说有着很大的潜力，甚至可以说威力无穷了。“是针对术士的防御吗？” “不知道……但是……不像是冥月术士们所为……”老妇人的话被打断了，因为身边的那个石雕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开裂声。 没有任何外力作用在它之上。众所周知，这种石雕也许粗糙，不够细致，但是它却是可以存在非常漫长的岁月的。它放上几百年，长满青苔和小草，然后洗洗擦擦一下又可以马上恢复几百年前的姿态。 但是它现在就突然崩裂开来——也不能说整个毁掉，但是一道醒目的裂痕从雕塑的顶端一路蔓延下来，如一根藤条一样一路爬到了它的底座。 蝶梦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座塑像，然后用惊愕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老妇人。她很清楚，这绝不是用一个“意外”能够解释的。凯查哥亚特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才对。或者说，老太婆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然而老妇人却只是略略整理了一下兜帽，让它完全的遮住面孔，还有表情。“我亲爱的学生，别急，耐心的等待一下。” …… 最后一个牲品满怀痛苦的呼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祭司结束了自己漫长的祷告，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或者说，为了避免自己的面容被信徒们看到，他转过头，跪倒在祭坛之前，带领其他人一起祈祷。 众信徒则俯首祷告，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同。每个人都闭着眼睛在默默念诵祷文。这一次的祭祀活动之前，他们就已经被事先告知过这一次的祈祷会特别长久。所以没有人察觉祭司身上的不安。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今天的神明，和平日不同。那回荡在他意志内的饥渴呼唤声已经渐渐消散，但是哪怕此时此刻依然让人毛骨悚然。他这边只能准备这么多祭品，但是其他地方会如何呢？他不敢想象，也不去想象。而且他之前就知道了，神明的祭品绝不是局限于牲口。人类同样可以成为祭品。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想那么多，但是却不受控制的朝着那个方向去想。 “应该没事的，一切都很正常。”他努力在内心中反复告诉自己，然后，在他最终差不多说服了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可怕的声音，一个让他全身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的声音。 那是一声可怕的哀号声。 难以形容的恐惧席卷了祭司的内心，他听见了，而且没有听错。尽管事实上他希望是自己的错觉。然而，这个东西怎么可能错呢？那是一个神明临终之刻发出的最后哀鸣声。能够让人的灵魂为之长久震撼不已。有什么样的东西能与之相比？ 发生什么了？怎么可能呢？ 祭司偷偷的转过头，观看身后的信徒们。不过看起来信徒们并无所觉，他们依然跪在那里向神明献上自己的祈祷。 只有我听见了吗？ 也许祭司对于神明的崇敬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虔诚，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希望看到神明的死亡。在最初的恐惧之后，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内心一片空虚——仿佛他心灵的一部分被摧毁或者被埋葬在那不可思议的虚空之中了。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虽然说不是疼痛，但是却比疼痛更让人感觉不适。 不可能的！那是一个神！虽然是来自异域的神明，但是神明陨落是不可想象的。他拼命告诉自己这是错觉。然后，用他过去从来不曾有过的虔诚，献上自己的祈祷。 …… 最后一个术士被杀死，鲜血流了那么多，多得脚踩下去的话，血能淹没膝盖。 祭坛边上，那个满脸凶相的男人一脸疲惫和满足的走到高处。他的靴子上满是血迹，术士们的血。刚才，他每割开一个喉咙，就用本地的方言咒骂一声。寒不知道他受了什么伤害，但是术士们从来都是利用自己的力量胡作非为的，很多人忍耐和积累了刻骨的仇恨。 “完成了，”寒说道。“我们干完了我们该干的事情了。”这边的术士们已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防御力量损失殆尽。哪怕他们卷土重来，他们也绝不敢如之前一样，将人们视作草芥了。很遗憾不能做更多，但是暂时之间，也只能满足于这样的成果。 “首领，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了？” “是的，”寒说道。“神已经给了我指引……你们想要离开的，可以离开，想要留下来的要注意术士们的报复——如果他们能报复的话。” 能够给术士平叛部队指引和帮助的人已经死光了——全部成了这是很残酷的做法，但是不可否认，很有效。也许有人会说，因为术士们具备操控命运的能力，所以这种事情是瞒不过他们的。但是呢，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地方，怎么值得那些强大而稀少的术士们投注太多的注意力呢？ “让我跟随您走吧！”那个男人满脸期待的问道。“我也想知道伟大的凯查哥亚特给我们指明的道路。” 然后他有点奇怪的看到寒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就像挨上重重的一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第三百十五节 世界之秘20 边上的几个人都注意到首领的变化。两个部下迅速的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寒的前方，生怕这是敌人的一次奇袭。受到他们的影响，更多人的起了骚动，很多人都握紧了武器，四处寻找并不存在的敌人。 寒现在是很多人的精神偶像。暗盟兄弟会里到处传颂着他的名字，人们都知道他是有能力领导兄弟会去对抗术士们的英雄。 凶面孔从侧面扶起寒，“怎么了？” “没事……”寒勉强回答道。但是任何人都能从他的面孔上看到惊惧和不安。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这么一个起来反抗术士统治的勇士露出这样的表情？ “大人，您……” “我没事……”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脑海中，神明那骇人的垂死哀号依然在耳边回荡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肯定，他的神，凯查哥亚特那边，发生了大事情。他闭上眼睛，默默的向着神祈祷，却再也感觉不到冥冥之中的那股力量。 原本始终眷顾着他的那股力量已经无影无踪。原本那种指引着他，鼓舞着他，安抚着他的那股神意，此时却再也感觉不到了。唯有脑海里那可怕的嘶喊声和哀号声盘旋不去。不止如此，他还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之中多了一个缺口。一个不可名状的，再也难以愈合的缺口。他满心恐惧，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唯有不顾一切的向着那已经不再回应他的神明献上祷告和忏悔。但是心灵的缺口却和恐惧一起放大，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伪装不了多久。 两个士兵躺在自己的防御工事里，握紧武器。 在他们后方，坐着一个年轻的军官，正拿着他的终端，不知道在输入什么。 “你说，那个小年轻在干什么？”一个士兵用手戳了戳那边，问同伴。他的话语中听不出有什么尊重，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平时的话，不恭敬的态度或许会引来一场风暴或者是一堆麻烦，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人都快死了，还在乎什么？再说了，那位又不是他们的直辖上司，只是在混乱中逃到这里来的而已，他并没有指挥权，或者说，正常情况下你都可以用这个借口不理会他，更别说现在了。 “应该是写遗书吧！”同伴轻蔑的说了一句。“我们已经完了。” 他说的可不是夸大其词。“我们完了”确实就是对事实的最好诠释。其实这次战斗从一开始就是毫无胜算的。不少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一次进攻，完全是为了配合友军，牵制敌军。或者说，就是以劣势力量向优势敌人发动的那种毫无胜算的战斗。当然，从军事角度而言，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甚至可以说比较常见的。比方说一支军队撤退的时候，负责殿后的部队就面临着这种困境——以绝对劣势的力量，却不得不去迎战绝对优势的敌人。 不过，脱离整体，就局部战场来说，这场战显然是不出所料的失败了。 远方天空中，亮起一个光球。虽然相隔甚远，远到和这边完全无关，但是两个人依然能辨认出那是凯查哥亚特部队的炮火。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它看起来像一团光球，实际上是某种非常高热的半液态物质。它从天落到地面上，如水一样四溅开来，弥漫一个相当大的区域。在这个区域内，恐怖的高温让它不管对士兵还是对装备都有着非常出色的杀伤力，连金属都能毫不费力的溶解掉。而且由于拥有类似液体和气体那样无孔不入的性质，以至于普通的装甲防御，哪怕是外骨骼装甲套上防热的特殊装甲也毫无意义。 凯查哥亚特的部队，也就是那些毁灭者，最早的时候使用那种类似于镰刀一样的武器，造成了不小伤亡。人类这边迅速强化了普通士兵的火力，大量部署电磁炮塔，并且设置工事。凯查哥亚特迅速拿出了远程炮火。人类这边出动了浮空要塞，然后凯查哥亚特马上就派出了自己的空军。但是就最终的结果来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这架势看上去，凯查哥亚特还能进一步升级自己的装备，拿出更多的闻所未闻的异域科技装备。但这边却已经到头了。浮空要塞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科技结晶了，这玩意都被凯查哥亚特给灭了，那么就算是高层，估计也拿不出什么更高档次的装备了吧？而至少看上去，凯查哥亚特还有招没用出来呢。 光球落地，不知道是落到哪个（或者说是哪些）倒霉蛋的头上。但是，如果那边也是一个和这里相似的碉堡的话，那么碉堡肯定完蛋了。这也是毁灭者们的一种战斗风格——他们在两次全面攻势的间隙里，就会用这种武器，准确而残酷的逐个消灭人类的地面工事。 “刚才我还以为他们停手了呢……”士兵之一苦笑着。现在他们已经兵败如山倒，整个军队都被打散，只能依靠原有工事进行防御。问题是，毁灭者们看上去并不满足，他们一点也没有回头救援的意思，反而打算乘着这个机会，一举摧毁人类防线。 而且看起来，他们将很容易做到这一点。这里就是人类防线的一个小小缩影，一个军官只顾着写遗书，两个士兵也完全丧失了胜利的信心——他们只是在这里等死而已。 这应该是毁灭者们发动的最后攻势前的那段小小平静，就如大风暴来临之前，总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的风平浪静一样。 这种难捱的寂静又过了一小会，士兵中一人抬起头，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伸手去推身边的同伴。“看，那是什么？” 一个身影在被摧毁的废墟之中快速前进着。不是那种为了躲避炮火和注意力的弯腰低速跑，而是真正的抬头挺胸的跑。不是毁灭者那种蝗虫人，而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一边跑一边挥舞着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两个人不解。这个据点已经残破不堪，里面只有三个人，三个等死的人。 “嘿！嘿！”那人跑了过来，满脸喜悦。“别趴这里了，起来，我们赢了！”他喊出这句话，就连后面那位写遗书的都抬起头了头，看向这边，一脸都是不敢置信。 “毁灭者们逃走了！”那人兴奋的说道。“我们的奇袭成功了！” “什么？” “毁灭者们，”来人用一种狂喜的口吻说道。“已经惊慌失措的逃走了！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我们的奇袭部队杀了他。” 三个人都站起来，这个消息太突然，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凯查哥亚特……死了？” “嗯，毁灭者们溃逃了，”那边有我们的人，他们报告毁灭者陷入了混乱和惊慌之中，完全没有战意，甚至逃跑了。你懂了吗？这场战争……结束了！” …… “这场战争……结束了！”断指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神明陨落的哀号回荡在头顶上，所有位于这座城市中的人都有所感应。但是很多术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说这个哀号声足够凄厉骇人，让人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怎么？”身边的部下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只是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很显然，此时此刻要说前锋已经进入了凯查哥亚特的最后藏身之地并毁灭了他……就算是最乐观主义的人也不相信。凯查哥亚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对付？ “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断指很有把握的说道。 头顶上传来一阵脆响，一大块岩石夹杂着那种厚厚的半生物质从洞穴顶部掉了下来。这个完全没有预兆的意外让人震惊了一下。接着是更多的石头掉了下来。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估计肯定会有伤亡，但是对术士们而言，这只是一次无害的灰尘掉落而已。掉下来的石头被魔力甩到一边，没有伤到任何人。 没有任何地震的迹象，当然也没有爆炸或者什么机械加工的动静，但是似乎整个地下洞穴都开始坍塌了？ 当然，说坍塌什么的还早，但是这么大块大块的石头向下面掉是事实。断指注意到一块石头掉下来之后，后面出现了一个通道口。看起来洞穴顶端没有想象的那么厚，或者说，这个地区是分层结构，这个大洞穴上面，还有更多的小洞穴。 四周慢慢平静下来了。 “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他说道。“大家注意一下，魔力流逝的效果已经被减弱了很多。” 确实如此，比起之前的流逝速度，现在至少慢了远不止一倍。这意味着他们尽可以细细搜索而不必担心特别的危险。 他的心里充满了火热，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魔力的预言没有错。他知道自己这一波赌赢了。这意味着……这座城市，都是他的战利品了。想想看，他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那种种不可思议的技术……哪怕因为凯查哥亚特的刻意隐瞒，那些技术无法被彻底破解也没关系，别的不说，至少他知道浮空要塞的改造就是在这座城市里进行的。 没错，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很不可思议，但是却是事实。在这座城市里能发掘到多少的东西呢？想想他能够得到的成就，不由得不让人满腔喜悦。 当然，眼下似乎又多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目标，也许先把那个奇怪的女孩给逮到手比较好？这是可能落入别人手中的战利品。 第三百十六节 落幕1 “这个声音是……”在地下都市的外部，另外一个人也抬起头了。她听见了凯查哥亚特那垂死的哀号，更确切的说，不是“听”见的，是感受到的。 但是她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她既没有类似于老妇人那样强大的力量，以及对未来的精确把握，也没有断指那么众多的部下，她只有一个人。所以，她必须，也只能小心翼翼，人只有一条命，术士也不例外。 “凯查哥亚特死了？”她有点疑惑。“但是……凯查哥亚特为什么会死？” 要说是冥月之怒军团长驱直入，直接干翻了凯查哥亚特——虽然说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她宁可把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去想。 辉月术士翻脸干掉了凯查哥亚特？更加不可思议了。凯查哥亚特可是把刺杀玩弄得相当顺溜的主，之前就用这一招干掉了辉月这边的边境之地总督，还顺带着毁掉了十几座浮空要塞。要说他对于辉月这边毫无防备，把实体暴露在刺客面前，那真的是开玩笑一样了。 “不，应该是……不会就这么死掉的！”当然死掉最好，她就可以立刻转身，凯旋离去。为自己添加一份出色的功绩。不过，她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面。 她拿起自己的终端，检查了一下。和她预想中的类似，通讯已经中断了。虽然说她的这个终端是特殊的，但是这地方可是凯查哥亚特的老巢，干扰之源，在这里丧失通讯能力再正常不过了。 凯查哥亚特本来就有阻挠通讯的能力，要说直到现在才动手本身就算是一个奇迹了吧。 继续向前的话，就会进入凯查哥亚特的地下城市了。游骑兵虽然以强大的隐匿能力而著称，但是……在凯查哥亚特的老巢的话，这种力量到底能不能发挥作用尚是个未知数。至少，她听说过，凯查哥亚特拥有在战场上找出游骑兵的能力。很多游骑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毁灭者的手上。偏偏至今都搞不清楚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反过来说，这种搜索能力也不是绝对的——否则的话去一个死一个，上头也就不会派游骑兵去送死了吧。 按照她掌握的知识来判断，那应该是某种类似于“地雷”一样的设备——说到这种东西，父亲显然在辉月这边发明了不少新玩具，至少这种地雷有着相当不错的应用潜力。在针对性的反地雷设备（对于能不能造出这种设备，她可是一点也不怀疑）出现之前都会是如此——也就是说，是一种看上去不起眼，不引人注意，但只要游骑兵接近一定范围就会暴露的设备。类似于浮空要塞里的质量探测设备（不过那玩意太大太笨重，不可能布置在战场上）。 对于即将到来的这趟危险旅途，她实际上没有半点信心。或者可以这么说，如果她暴露了，那么就是死路一条。问题是暴露的可能性远比不暴露的可能性大。最糟糕的是，她很可能根本没暴露，却被那些多疑又敏感的辉月术士用不讲理的大面积攻击方式给伤到。 总之，就算有了这套游骑兵的装备，也是死亡率极高的一次冒险。如果有机会遇到那个给她下达这种毫不讲理命令的家伙，她希望能把一个地雷塞进那个驱人送死的家伙的嘴巴里，塞进肚子里就更好了。 如果她活下来，她会这么做的！她发誓！ 这里应该还不算是地下城市的范围，但是再向前的话就是的。就像每个人面对危险的人会做的事情一样，在进入最后的关键地区之前，她要细致的检查一下装备和随身物品。如果真的是因为命运的作弄的话也实在没办法，但是如果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导致死亡的话……估计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脱下自己最重要的装备——那台携带在背后的单人反重力飞行装置。有了这个东西，游骑兵才能得到最大的机动性。洞穴里或许感觉不到，但是在旷野里，或者是即将前往的那个地下大空穴里，它将带来极大的优势。 这台装置颇有破损之处，似乎曾经经历了高处的一次坠落，或许更多。所幸，纵然破损，也不是那种无可挽回的创伤，它还能用。但是根据她刚才使用情况来看，它在出力方面有着相当程度的下降，并不能如原装货一样操纵自如。在进入最后阶段之后，她确信自己是不会再有机会对设备进行检查了。 如果缺乏力量，那只能依赖技巧、经验和装备了。对于大部分术士来说，这就是事实。 然后，脚下突然松动起来。 塌陷了？她下意识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发生一场激战，动用的强大的魔力或者重型武器装备的话，在这种地下环境里造成塌陷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怎么会忘记了这一点呢？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将魔力运转全身，但身体却已经进入了自由落体状态。这种情况下，根本无从借力。 所幸靠着魔力赋予的高速思维能力，她还是判断出了自己的情况——以她的力量，应该可以用魔力进行缓冲，减少伤害，拯救自己，但拯救飞行装置就太难了。如果非要两个都拯救，那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个都救不了，一瞬间的判断让她做出了决定。 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如果拥有足够的力量的话，这种塌陷就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了吧。她有些遗憾的想着，然后自由落体掉了下去。 …… 陆五走出了神座之间。 外面的情况和之前看到的差不太多……一定要说的话，就是那些黑科技制品少了很多。应该是这段时间送到前线去了吧。 也许是凯查哥亚特死了，也许是心情的变化造成的错觉，这个应该是空出来作为仓库的区域，看起来有那种凄凉落魄的感觉。而且，不知道是一个纯粹的偶然亦或者其他原因，有着很多碎末从头顶上掉下来。 是那种半生物质的碎片，因为数量太多，有那种漫天飞舞的感觉。 “搭档，我们的东西在那边……”高手指引着，“左边的拐弯口，那边有个斜坡……上面有个小储物室，我们的东西都在那边。搭档，先不要急，我被限制感受不到，把你看见的东西告诉我。” 说话的时候，陆五已经根据指引来到了目的地。“前方就应该是那个小储物室了，我看到了一扇不是很大的门，有一个上去的斜坡。四周看不到什么危险的东西，那扇门也半开半掩着。地面上都是那种半生物质的，就像地毯一样，不过却在散发着白光。不是很强的光，相当柔和。” “果然……搭档，先不要进去，绝对不能进入白光的范围，很危险。” “什么？” “凯查哥亚特在这里启动了一个大型献祭的仪式……也就是神座之间边上这么个小范围内不受影响，出去的话就等于进入了祭坛。你应该能明白送上祭坛是什么后果吧？” “你的意思是……生命力献祭给神？可是凯查哥亚特不是已经……升维掉了吗？” “不，这两者是不受影响的。凯查哥亚特虽然没了，但是相关的效果……嗯，怎么说呢，凯查哥亚特留下了一个空位，就像是一个空水箱一样，在它蓄满能量之前，它会一直运转的。当然没了凯查哥亚特背后控制，效率会大幅度降低，但是却也够危险了。搭档，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能力进去并拿到自己的装备。也许半路上，就会因为生命力流逝过度而昏迷……到时候你就彻底完了。” “那怎么办？”陆五停下脚步，不敢靠近白光的范围。 “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等。”高手说道。“凯查哥亚特的信徒还在，献祭仪式依然在继续，这意味着‘水箱’迟早会蓄满水的，到时候就无所谓了。要么就得冒一次险，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把希望寄托在你能顶得过这一波。” “等的话，要多少时间？”陆五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对付。“对了，刚才头顶上很多碎末掉下来，会不会有坍塌的危险？” “为什么会有坍塌的危险？”高手奇怪的反问。 “这个……”邪恶大波士挂掉之后，基本上邪恶城堡就会来一次大崩塌，免得落入正义之士的手中——好像这是所有故事中最常见的结局吧？一开始陆五还不觉得，但是看着头顶上掉下来的碎末，他不由自主的有了这个念头。 “搭档，凯查哥亚特的死会对这里造成一定的影响，因为这里有很多关键的位置很可能是凯查哥亚特通过神力来控制的。某些节点没人管理后，会导致能量失控，大概会有一定的概率发生小范围坍塌吧。但是，也只有这个程度了。不会对这个地下城市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破坏的。也算是一个小技巧了——如果凯查哥亚特成功，那么修复一切只是举手之劳，反之，城市的内部系统也就废了，因为术士们应该不具备修复的能力。” 头顶上掉下来的碎末越来越多。虽然高手说是小范围坍塌，对城市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哪怕是掉下几块小石头——不，甚至不用石头，只要重量大一点的东西，估计就能把陆五的头打破。陆五已经察觉到不妙了。 “这个，高手，这边可能真的会塌下来啊！” “搭档，找个地方躲一下，放心，哪怕塌下来也绝对是小规模的。” 陆五左右看了一下，看到边上有一个似乎是雨棚的构造。这里应该是凯查哥亚特放置某个大型器械的位置，不过现在是空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地下世界会有雨棚，但是这玩意看上去挺结实的。 四周飞舞的碎片越来越多，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会塌下来。但是已经容不下更多时间考虑了。陆五只能先跑到雨棚的位置躲避一下。这里就算上头塌下来，多多少少会有一个遮挡的效果吧。 陆五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这里居然就是塌方集中的位置。他刚刚跑到雨棚之下，正在四面观察的时候，却察觉到洞穴顶端一大堆东西就砸了下来。 第三百十七节 落幕2 雨棚应该是某种比较坚固的金属制造的，至少那个骨架是比较坚固的。 第一波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下来的时候，雨棚居然很坚挺的撑住了。虽然听见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陆五认为这是大块的半生物质掉下来了），但是至少下面的陆五没受到任何影响。 大块的不知名东西顺着雨棚的边缘滚落下来，看上去相当渗人。虽然看上去似乎不是很硬，但是陆五知道如果砸中人——至少脑震荡什么的是不可避免的。 更远处，借着那种白光，陆五隐约看到大块的东西掉下来。对这个地下城市来说，这种规模的塌陷确实不值一提，也就是多了一堆待处理垃圾的程度，但是对于陆五来说，随便一块什么要是砸中了脑袋，就会有致命伤害。 四周看不到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反正就是无差别落下，会不会被砸中完全是靠运气。陆五开始有点后悔这么早离开了神座之间，如果在那里的话，这一波落石就完全没有威胁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个道理吧。就算是凯查哥亚特，肯定也不是刻意选择在这地方设置一个陷阱，好坑死陆五的。 一声格外沉重的撞击声响起，紧随着的是金属折断的脆响声。整个雨棚伴随着这个声音瞬间变形，估计上头掉下来一个沉重的大石头，或者不只是一块大石头。接着更多的撞击声。雨棚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形，显然这一波攻击威力太大，哪怕这看上去有点结实的雨棚也是撑不住了。 完蛋了！怎么办？ 四面八方都有大大小小的东西掉落，漫天碎屑纷飞。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情况下，陆五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冲到一根看上去还完好的支柱下面，在这个位置，不能说安全，但是起码幸存的可能性较高一点。也就是百分之三十和三十一之间选择了三十一而已。 然后，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齿发酸的断裂声，整个雨棚承受不住上方的力量，整个崩塌下来了。 陆五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命运——这个时候也只能依靠命运的裁决了。 然后，重重的冲击就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他直接被打翻在地，被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压在下面。如果是一块石头的话，陆五现在最少也是筋断骨折了。 “呜……”陆五发出一声呻吟，撞击震动带来的痛楚弥漫上来。但是下一瞬间，他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等等，这不是我的呻吟声？不，应该说……有人和他同时发出呻吟。 陆五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团黑色，或者具体点说，眼睛能看到的，是一套黑色的紧身衣，接触的位置传来柔软的触感，而且有着人类的体温。 他花费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天上掉下来一个女孩子——现在正压在他的身上，具体点说，胸部正压着脸。 “呜……腰好痛……脸也是……”女孩子的反应要迟钝一点。她显然没有注意到身下有一个男人。事实上，她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看身下，而是看边上。她急切的看向关键的单人反重力飞行装置，然而，很不幸的，虽然她在掉落的过程中始终对这件宝贵的设备保留一部分注意力，但她实在没有余力将它拿过来。当然，就算在半空中将它拿到手也是没用的。因为当她把它从身上卸下来的时候，就事先关掉了所有的能源和相关控制装置（作为维护检查，这是必然步骤）。想要把它重新运行起来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飞行装置很不给面子的结结实实的砸到地面上，侧面直接凹下一大块。不止如此，它居然撞上了一块金属片。锐利的金属切口正好从飞行装置比较薄弱的中部刺入，后面冒出。若非它已经被整个关掉，估计单单能源泄露就足以引发一次小规模的爆炸。但是哪怕没有爆炸，情况也没什么区别。因为任何人，哪怕对这种装置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它彻底完蛋了。 原本就是二手货，这样撞击导致的凹坑就已经很过分了，加上金属片的刺穿……虽然它是一种很耐用的装备，可是哪怕是最出色的设计者，也没打算让它具备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运行的能力。 完了……彻底完了。她暂时被这种念头冲击着，整个人都沉浸在这场失败之中。她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如果说之前她的机会就只有那么两三成，那么现在直接可以降低到百分之一以下了。这意味着她一旦被察觉（甚至可能只是对方错觉），是没有任何机会逃离的。 过了好一阵子，也许是终于感觉到身下的感觉不太对头了，她终于将目光朝下看去。 下一瞬间，两个人四目相对。 在陆五面前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怎么说呢，也许是下意识的反应，陆五本能的觉得这个女孩应该和琥珀差不多。按照地球上的标准，十七八岁到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年纪，也就是高中生和大学生的档次。 黑色的头发笔直的悬挂下来，有着一种黑的发亮的特别美感。还有被黑发衬托得格外白皙的的皮肤。和陆五正面相对的是一双黑色的眼眸。 照理说黑头发黑眼睛就是典型的中国人的特征，在中国早就看过几千几万个例子。但是，这个女孩过于白皙的肌肤（当然也可能是特定环境下的一种错觉）却让人本能的想起欧美人种。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个世界似乎“混血儿”才是主流人种。 还有那双黑色的眼睛——这是陆五第一次看见如此深邃，毫无瑕疵的，宛如某种黑色宝石一样的眼睛。要知道，即便中国人号称黑色眼睛，他们的虹膜也并不是和黑色瞳孔颜色一致，总是略微浅淡一点，有些偏灰，有些偏褐，但这个少女，她的黑眼睛在此刻的陆五看来，与瞳孔就是一色的。长久看着这双眼睛会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像是要被什么吞噬了一样。但是明明感到有一种恐惧，却又有一种致命的魅力，会让人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喂！看得很开心啊！是不是？”女孩子首先开口了。虽然双方接触的姿势并不雅观，但是很奇怪的，对方似乎没有生气的架势。不过这句话让陆五一惊，他脱离了对视，而且马上察觉到对方身上穿的衣服。 他见过类似的衣服，甚至可以说比较熟悉——游骑兵。 冥月的精锐斥候部队，全员都是低阶术士。就算在这个世界里，也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是被辉月阵营极为忌惮的一支部队。如果能杀死游骑兵，将其尸体装备上交给辉月高层，那就通常意味着一大笔赏金，甚至是一次晋升机会。正常情况下只有杀死冥月阵营的高阶术士才有这样的奖赏，游骑兵则是那种少数的例外。 陆五之前也和游骑兵打过交道，不过最后的结果实在不能说和平。但是见到女性的游骑兵却是第一次。 他的心情猛的紧张起来，因为他知道至少在阵营上，他是位于辉月这边，这意味着对方是敌人。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情况是他手无寸铁，身无片甲，旁边更没有别人帮忙。唯一能帮忙的高手也变成了聋子瞎子。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赢得过一个术士。哪怕她是一个女的。 “哑巴吗？怎么不说话？”冥月术士跳了起来。如果说她为刚才的轻薄而恼怒，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她看着面前的青年，略感奇怪。对方身上穿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但是显然极为宽松舒适的衣服。这种衣服里面很明显不可能藏有任何武器。但是这里……如果她没弄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凯查哥亚特的地下城市。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人类？ 如果是劳工或者奴隶甚至是效忠的人类士兵之类，倒是能够理解。但是问题是这位的衣着打扮显然不是任何以上一种人……嗯，更加类似于囚犯？是平民吗？不是军人呢。 还有，对方有点眼熟——那种隐约似乎见过的感觉。但是细看的话，却又发现并无印象。不过眼下也不是细加端详思索的时候。 “那个，我……”陆五终于想起自己又没有穿着辉月阵营的军服，对方又不认识他，一时半会也猜不到他的身份。 之前凯查哥亚特可是拿走了陆五所有的东西，包括身上的衣服。也就是说，现在的陆五，也就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普通人。他在这个世界虽然有军人的身份，但是事实上他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那“一天训练”显然是不能算的）。所以就算是很敏锐的目光，也没办法看出他的真实身份。 平民和军人总是还有着差别的。长期的训练会给人的行动举止上留下烙印，而且那种气质，那种下意识的举动又极难掩饰，有心人的目光是能够分辨出来平民和军人的区别的。 但是如果被看出是辉月的军人的身份的话，估计会被杀掉吧？ 冥月术士的注意力把从这个奇怪的平民身上挪开，暂时转移到其他更重要是轻松。此时头顶上的震动已经消失了，想来这边的小塌方已经结束。这一轮塌方对整个地下城市而言，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小破坏，但是对她个人来说却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甚至已经超越了麻烦。此时四周到处都是掉下来的石头——肉眼所及范围的就有几十块之多。 说起来，也是这个平民运气呢。因为所有掉下来的石头都是散落四周，这是她中途用魔力推开石头的结果。掉落的过程中，她一直用魔力减轻自己的下降力度，同时将可能造成威胁的东西（也就是落石）推开。可惜她的力量太弱，如果她足够强大的话，她甚至能够直接让自己悬浮在空中，甚至是低速飞行。如果那样的话，刚才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话说回来，有那种程度的话，她也不至于参加游骑兵吧。 第三百十八节 落幕3 震动已经完全平息了。周围到处都是落下的大大小小碎石，当然还有变成碎片的那种半生物质。原本的金属雨棚已经在这一波攻击下完全被破坏，整个变成了渣渣，只有少数几根骨架硬撑在那里。其中一片金属残片还刺穿了那个反重力的飞行装置。 必须要说陆五的刚才的选择是迫不得已的，只是在“危险”和“很危险”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但是一方面可以说他的运气不好，他选了一个完全错误的地方，大部分掉下来的石头都砸在雨棚之上。当然另外一方面可以说他的运气很好，因为他只是被一个女孩子压了一下（而且是并不重的一下），只痛不伤。而且刚才那种触感…… 陆五赶紧把绮念从脑海里赶走。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个游骑兵，冥月这边的人呢。 所幸看上去游骑兵也不是个个都是疯狗，见人就咬。至少这一位暂时没在乎陆五。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女游骑兵正在检查那个东西——陆五也见识过，按照别人的说法，那正是游骑兵使用单人飞行装置。一种使用反重力共鸣石作为动力源的高端设备。据说想要自如操纵必须受过专门训练。不过，这玩意一方面是重重跌落，另外一方面又被雨棚的残片直接从中间戳了进去，估计报废的可能性极大。 事实也是如此。冥月术士稍微确认过周边的环境后，立刻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检查自己的飞行器。她受过专门的训练，所以马上就确认这玩意能否修复另说，但至少不能用了。 完了！冥月术士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在检查过之后被粉碎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思索着自己拥有的资源和可能性，她的目光最后停在面前这个平民身上。 这一位确实是个平民，不管是衣着打扮，动作举止都没有半点军人的风范。作为一个术士，她不管是视力还是观察能力要大大超过普通人，所以她很清楚的看到对方的手指上很光滑——而一个普通的军人，都会因为长期使用、携带武器而让手指上长出老茧来。 不是军人的话，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凯查哥亚特对待敌人虽然不能说非常残忍，却也绝对称不上“仁慈”。他绝不可能特意的囚禁一个平民——某种特殊身份的人吗？反正不可能是一个术士。这一点她绝不会搞错，面前的这个男人绝非术士，他的身上哪怕一点点的魔力残痕都没有。 是某个拥有特殊身份人物吗？冥月的某个重要家族的成员？凯查哥亚特把他俘虏过来，为了某个特别的计划？亦或者是一个很有用的人质？ 而且，她注意到了，对方的似乎被她看得有点手足无措。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冥月术士终于放下了应无用的飞行装备。把注意力转到陆五身上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吧？！”对方傲慢无礼令人反感，面对这种毫不礼貌的问话，他下意识的做出了反驳。话出口之后他才想起对方是一个游骑兵，也就是说，能够随时杀了他。不过女游骑兵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装——没有枪械、刀剑诸如此类的东西。 但是，他的这个回答却发挥了意料之外的作用。对方不仅没有发怒，相反，神情之中更加缓和了一些。 这个游骑兵是来干什么的？他本能的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答案似乎很显然，肯定是来探测凯查哥亚特的。但是，游骑兵的藏匿能力在凯查哥亚特面前并不很管用，这么一个游骑兵来这里……是和大队人马走散了吗？然后，因为刚才的塌陷事故，意外的从上层掉了下来。 陆五记得很清楚，那个飞行装备本来是如背包一样背在后背上。凭借这玩意的力量，游骑兵可以自由飞行——虽然绝对速度并不算太快，比不上那些飞空艇之类的，但是在小范围内极其灵活，那种飞行能力，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只鸟。这意味着正常情况下这种塌方对游骑兵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对方既然这么掉下来，而且连飞行器都摔坏了，意味着这是一个偶然的突发意外。 两个人再一次四目相对。彼此都有忌惮，谁也没有开口。 “我叫，”她迟疑了一秒钟，然后突然想起父亲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做红衣——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平庸无奇但是却简单明了，很容易让人记住的名字。“朱华。” 按照本地语言和汉语之间的翻译，其实她的名字可以简单的被译成“红花”，但是根据意译的要求，或者说根据陆五脑子里的天然反应，自然而然的将她的名字变成“朱华”。 但是名字归名字，人和名字其实真的没有半点关系。站在陆五面前的朱华和“红色”或者“花朵”可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相反，她是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纯粹而奇异的精灵。 “我叫陆五。”陆五回答道。 “你是被凯查哥亚特抓过来的吗？”朱华问道。 “这个……可以这么说吧。”陆五挠了挠头发。他感觉到对方没有任何敌意……相反，对自己充满了好奇心。 想想也是，又不是每个游骑兵都是见人就杀的疯子。而且，考虑到局势，估计对方根本是把他当成了冥月这边的人了吧。 “凯查哥亚特为什么抓你过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陆五当然不能说那些关键因素。 朱华的眼睛里闪过狐疑之色，陆五为了防止对方继续追问，赶紧主动提出问题。“你应该是游骑兵吧？” “猜对了呢……”冥月术士用很平常的口吻说道。“可惜没奖。想要问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话最好就不用开口了，我有着秘密的任务。” 她定了定神，这个人有利用价值吗？随即，她就失望的明白这个陆五没有任何价值。哪怕能够说服陆五配合，让他以“无辜的第三方”的身份去接近两个辉月术士也没用。辉月术士的任务可是和凯查哥亚特达成同盟——肩负这样重要的使命，辉月术士们怎么可能会容忍有那么一个冥月阵营的人在场？哪怕他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平民。 估计陆五凑过去的唯一结果就是直接被当做小石头或者灰尘之类的东西，直接被秒杀掉吧。辉月术士们杀起人来，也不比踢开一块小石头或者吹飞一粒灰尘更麻烦。更别说凯查哥亚特又不是傻瓜。一个逃出来的俘虏估计第一时间就被认出并重新抓起来。 不管怎么想，这个人都没有任何用处。 她把目光再一次转到脚下的飞行装置上。飞行装置毁了，她的隐匿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其实飞行装置提供的不止是机动性，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声音——人在空气中依靠反重力效果飞行的时候，声音就会被减轻到极限。松软的地面、小石头、诸如此类东西都不会造成影响，就算想要用脚印来判断也无从判断。哪怕连高阶术士的听觉也很难察觉出动静来。相反，如果是靠着双脚行走，那么只是不慎踩到了一块石头，都可能被察觉。 该死，完全陷入了困局了吗？她有些绝望的想到。 “那个，朱华，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冥月术士被陆五的话拉回现实中来。从她判断面前的这个平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之后，她就直接的无视了对方。如果平时，她或许会打听一下对方的来历，看看有没有比较长远的利益可以挖掘。但是此刻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没用的东西她根本不想去关心。 陆五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现在也回过味来了。刚才这么多碎石掉下来没砸死自己，显然靠的就是这位冥月的黑暗游骑兵。哪怕说一句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你会修理这个吗？”冥月术士捡起飞行器，朝着陆五一递。 “这个……我不会。”陆五只能这么回答。别说他对这种玩意的原理构造一窍不通，哪怕他真的有相关技术，赤手空拳没专门工具也是没辙的啊。 “那你就帮不了我。”朱华将已经报废的装置朝着地上一丢，说道。 这种态度让陆五欲言又止。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能够清楚的感觉那种自暴自弃的味道。 相似的人陆五也是见过。在地球上的时候倒没有特别印象。但是之前在迦舍城外的难民营那里，很多人都有朱华这种感觉。要形容的话，就是好像憋着一股气想要吵架的样子。但是却又不是真的寻衅惹事，只是仅仅想要发泄绝望的情绪而已。难民营最难捱的那段日子里，这种因为绝望而发生的冲突其实相当的多。这种冲突和普通的冲突的区别在于，双方虽然是在争执，却只是在发泄，而非想要获胜。 “看起来你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朱华也不在乎了，反正估计这回要完蛋了。不管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哪怕是执政官家族的成员，她也无需在意什么。“确实……除了维修这玩意之外，只要你够强也能帮我。但你能打得过术士吗？执政官级别的！” 这当然是绝对废话。执政官是什么级别？通常来说，尽管也有实力不济（这个“不济”也绝对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但是头脑极其出色而混到执政官的位置上。但是那种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通常来说，执政官都要三合一：兼具力量、智慧和功绩。只要有一方面存在欠缺，不好意思，您的候补排名肯定是靠后靠后再靠后，除非真的除了那种惊天动地的意外，否则执政官轮不到您。用一个明显的例子来说：九成术士其实是挡不住普通人射过来的一发电磁炮的，但是执政官绝对在那例外的一成之内。 而辉月阵营的“至高之星”，又绝对是执政官中的佼佼者。 她盯着陆五，无需对方回答，她也知道对方的答案会是什么。普通人对抗低阶术士就已经很困难了，对付高阶术士近乎是自杀行为，至于对付执政官嘛……只能说是奇迹了。不，也许连奇迹都不止吧。 而陆五甚至根本不是一个受过战斗训练的战士。看他的动作和反应就能知道这一点。 “要求太高了对吧？”朱华耸耸肩。“确实难度比较高。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可以帮我，”她充满恶意的看着对方。“你能杀掉凯查哥亚特吗？” 当然这也是一个完全不可能的选项。别的不说，他们两个现在就在凯查哥亚特的城市里呢。凯查哥亚特过去被困在研究所里的时候，确实一个普通人也能干掉他——这是客观事实。就算凯查哥亚特想要隐瞒，但是被关了这么久，这么点基础的东西肯定是瞒不过人的，否则那些研究人员全部可以去死了。但是现在是他通过各种技术和设备，已经组织了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双月阵营可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呢。 靠一个人的力量去杀现在的凯查哥亚特，开什么玩笑！ 更别说陆五还是一个被凯查哥亚特关押起来的囚犯，一个俘虏。 “那个……如果能呢？” 第三百十九节 落幕4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老妇人用一种安闲自在的架势，低着头，一声不吭，似乎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隐藏在那件斗篷下面。她看上去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打算做，只是在这里耐心的等待而已。 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做的架势，不像是某种伪装。因为连她身上的魔法残痕都没有波动。使用魔法总会产生残痕，这意味着她并不是表面伪装成无害的样子，事实上一直在等待机会——而是真正的啥都没干。 冒牌女学者却清楚的感觉到空气中那股沉重的压力。 她很清楚现在的情况。这次来访，或者说这次谈判，时机上选择的非常好，正是冥月的高阶术士军团侵入凯查哥亚特的老巢的机会。凯查哥亚特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展露出了很优秀的战力，拥有各种异域科技的武器装备，还有一种能够极大降低魔力效果的抗魔金属（这是凯查哥亚特所有装备中最逆天的一种），可以说对低阶术士和普通人的部队拥有极大的优势。但是，以目前展现的实力水平来看，可以简单的用一个比方：“中低价位市场上产品极有竞争力，但是高价位市场上依然缺乏主打产品，竞争力很低”。 所以，按照一种合理的推测，凯查哥亚特有较大可能挡不住这一次冥月的攻势。在这个时候伸出橄榄枝，可谓是一个极其取巧的时机。可以说，凯查哥亚特面对的危险越大，这次协商的成功率就越高。因为很显然，凯查哥亚特和冥月阵营之间，真的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当然一开始凯查哥亚特的拒绝也不算什么意外。最重要的是，凯查哥亚特允许她们在这里旁观。这或许暗示了什么，也许凯查哥亚特会把辉月术士当做最后的底牌——真的全部输光了，他可能就要借助辉月术士的手逃离险境了。 到这里为止，一切至少还在预料范围之内，但是不久之前凯查哥亚特的垂死哀号声可以说直接打破了她的期望。 要说那是伪装的话，也未免太夸张了。冒牌女学者可不相信这是假的。凯查哥亚特应该是已经死了吧！ 其实本来凯查哥亚特死没死也没什么，反正她只是被拉过来的壮丁，对这件事情不承担任何责任。凯查哥亚特死了，协议的计划报废了，负责人的也不会是她（当然也不会是老太婆，具体负责的人会是谁只有天知道了）。但是，如果凯查哥亚特死掉的话——凯查哥亚特如果活着，自然会顶在前头——那么意味着冥月获胜了。 那么这些干掉了凯查哥亚特的冥月术士看到两个辉月术士会干什么——这个问题简直不用问就知道答案。而且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整整一个军团。就算之前被凯查哥亚特消灭掉一些，至少也有半个军团吧。 三五个普通的高阶术士，她自信自己能够搞定，十个八个，有了老太婆帮手也不是难事。但是几十个、上百个、数百个……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了。 如果直接提出质疑的话，老太婆估计会说出“在敌人合围之前逃走就好了”之类不负责任的言论吧。但是那是一个高阶术士组成的军团，怎么高估都不为过。而且就算是高阶术士军团，应该也有少量游骑兵的存在。这意味着站在这里耐心等待，风险非常的大。也许再过一会，敌人就会包围过来，到时候想走都不成了。 老太婆这么在这里八风不动的架势，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里等，能等出一个什么结果来？ “那个，导师大人。”她尽力换上了一副略显谄媚的口吻。必须要说，被老太婆强行拉过来当壮丁之后，她的情绪一直不好。理所当然的说话都没什么好脾气。只是老太婆一直假装听不出来罢了。“我想问一下，这一次……我们到底在命运之河中看到了什么？” “什么？”老妇人看上去还在装傻。 “我是说……到底命运指引了一条什么路？！”蝶梦这一次加重了口气。“导师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在这里了，这件事情上……已经不可改变了。就算泄露一些什么也已经是没关系的吧？”她咬紧牙齿。 “哎……你果然……也这么想吗？”老妇人叹了口气，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回答。“如果我说，其实事情其实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会怎么看？” “完全不一样？是指观测命运之河的时候……有什么特别之处？”蝶梦一时不解。作为一个高阶术士，或者说，作为这个社会的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一小撮最高层中的一员，她对于术士的能力，或者说，真正的底牌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术士们拥有控制命运的能力。 对于单独的某个术士来说，这种能力其实没想象的（主要是无知者的想象）那么好用。甚至可以说，它并不能真正的让术士避开危险。你可以观察，但是相对应命运长河，你的观察能力很有限，哪怕一个较小的范围你也无法面面俱到。事实上，真正被观察到的只能被称为“碎片”。所以把命运掌控在手中完全就是痴人说梦。你可以干涉，但是比起观察，这种做法更危险。因为观察的时候还能说自己涉入不深，但是干涉所引发的波浪——哪怕微不足道的接触都可能诱发一场吞没一切的海啸——那就不是你能控制的。吞没掉别人倒还罢了，一不小心波及到自己也是常事。相反，随意所欲的肆意妄为，将这种力量作为攻击手段，“装完逼就跑”，在反噬到来之前脱离而去，才是更多术士的选择。 但是，对于术士们的整体而言，那就是另外一个事情了。数百、数千、数万乃至于更多的术士们聚集在一起，将他们所看到的碎片全部集合归纳在一起，量变就产生了质变。哪怕每个人都只能看到微不足道的碎片，但是这些碎片集合在一起的时候，它们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命运长河的流动轨迹。所以单个术士可能会做出种种错误的判断，但是作为一个整体，术士们从不犯错。 当然了，这些特定的观测成果是机密中的机密，绝不外泄的那一种。就算是蝶梦这种程度也是无缘知道真相的。 老太婆来到这里，肯定是采用了这种方式。她是“看”到了凯查哥亚特可以和辉月阵营结盟，所以才过来的。从这一点来说，老太婆也许已经对现在的这种情况有所了解。但是凯查哥亚特死掉了啊！死掉的话，那就什么都是空话……等等……凯查哥亚特死掉的话…… 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拉拢凯查哥亚特吗？只是确定一下这个不稳定因素的消失？之前说什么凯查哥亚特很有价值之类的，都是骗人的？ “观测命运……哈哈，”老妇人慢条斯理的说道。“亲爱的学生，我现在教你一课。这是我漫长人生总结……很多人都说术士拥有控制命运的力量，特别是那些异世界的智慧文明，面对着这种力量的时候，几乎都表现出强烈的惊骇。但是根据我的经验，实际上，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窥视命运本来就是一种异常愚蠢的行为，想要借此改变什么更是蠢不可及。” 她将脸略略抬高一点点，兜帽的阴影中闪动着一点诡异的红光。“这个事情其实早就被很多人感知过，也被无数的人推理证明过……很多时候，我们将事情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推动，花费了巨大的力气和代价，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目的。看上去似乎是胜利了，成功了，但是却没人知道，为了那个浅薄的目标，我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她看着自己的学生似乎想说话，于是做了一个“先听我说”的手势。“很多人都认为利用‘言灵’之类方式，将第二律魔力作为攻击的武器是一种浪费，一种错误。但是事实上我有时候想，也许那才是这一律魔力的正确用法。我记得你近期似乎对‘冥月眷顾者’之类哲学推理很有兴趣？” “是的，因为我知道……不过，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该死的老太婆，肯定是偷窥我的终端了。蝶梦有点恨恨的想。利用权限的后门入侵别人的终端盗取信息是一种很方便的事情，但是如果变成自己成了被入侵的一方，那就会让人很不爽了。可是她明明把终端整个关掉了啊？难道第一次的时候，老太婆就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拷贝了一份走？真的是变态的做法！ “是死了。”老太婆承认。“虽然表面上冥月阵营宣布是某个辉月派出去的术士刺客杀掉了他……但是我们知道真相。因为在那个时间段里，辉月这边根本没派刺客过去。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他应该是死于一场内部的政变……大概是火焰之心想要夺取首席执政官的高位，结果被干掉了吧。具体点说，在他实际动手去夺取最高权力之前，冥月术士们就已经观察到了这条命运的支流。确实，规则上从来没有禁止一个普通人去得到最高的位置，但是那个规则是术士们制定的。一旦规则不能保护术士们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就毫不犹豫的用了违反规则的手段。所以，为了防止他夺取整个阵营的最高权力，冥月术士们抢先下手，干掉了火焰之心……永久的抹消了那股支流……真的是很像是冥月术士们会干的事情呢。” “这个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吧？”蝶梦有点怀疑的问。“早就时过境迁，就算有什么，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举个例子，告诉你冥月阵营虽然达成了他们的目标，但是到底错过了什么。他们成功的避免让普通人夺取最高权力……但是，也许错过了一劳永逸结束这场战争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节 落幕5 “怎么可能？！” “‘辉月眷顾者’、‘冥月眷顾者’那样的存在本来就是世界意志的产物，可以说就是那两位神明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凝聚出来的命运之子。你没发现平衡之刻随之而来吗？火焰之心如果能成为阵营领袖的话，在平衡之刻能够做出什么样的成绩来呢？冥月术士们以为自己掌握了命运，但命运已经无情地嘲弄了他们。他们的失败就连我都觉得可悲。命运呈现给人的东西，我亲爱的学生，从来就不是真实。至少不会告诉你其他的可能性到底是什么。” “这些归根结底，也只是理论，一种不甚靠谱的推理罢了。”对于这件事情，蝶梦却并不以为然。“这种理论，并没有事实来提供依据——也无法用事实来验证。所以正确不正确也只能说说而已。” “呵呵，我亲爱的学生，你又不自觉的为冥月辩护了。”老妇人笑了笑。“你本来很有潜力的，如果将你在学术上的敏锐眼光转到另外一个方向来，或许你的成就远不止现在这么简单。这确实是一种理论，所谓‘眷顾者’什么的，毕竟只是理论，而且很可能永远也得不到证据来支持它的正确。事实上，除非能从我们的神那里得到神意的指引，否则这种东西根本无法被证明，至少不能说服所有人……可惜我们的神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从不关心凡世的动静。说起来，凯查哥亚特倒是正好反过来……” 几秒后，蝶梦才意识到话题又被老妇人给带歪了。这也是老太婆的特殊本事，三两句就能把事情绕到一个不相干的方面去，以至于差一点又让她上当了。 “我们到底在这里等什么？！”蝶梦终于把话题转回来。“凯查哥亚特应该是死了。” 刚才那阵哀号声……声音里满是垂死的痛苦挣扎，令人灵魂都为止震颤。再结合眼下的局势，冥月术士们侵入了凯查哥亚特的巢穴……似乎根本没有第二种答案了。 “我也不是很明白，”老妇人下巴略微抬了抬，示意前方地面上的那种微弱的光芒。“但是，似乎还没有结束呢。” 操纵者虽然死了，但已经开始运行的机械装置按照惯性继续运行一段时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蝶梦吐槽着。不过老太婆也许是对的。有了这个东西，那些冥月术士应该会小心翼翼，这意味着她们哪怕在这里多等一段时间也会很安全。 “到底命运指引了什么？”蝶梦问道。“接下去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老妇人直截了当的回答。 “你知道的，对吗？不然你就不会在这里等下去了。”虽然失败是一件可恼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的好处在于——辉月阵营实际上从来不曾投入过多少资源。成功的拉拢了凯查哥亚特当然很好。就算失败，他们也没失去什么。当然前提是及时离开，否则就会失去一名执政官，还有给整个阵营带来长久的，刺痛般的耻辱。 “如果我说这一次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一切……之前所有的都是我一个人做出的决定，你相信不相信？” 四只眼睛——确切的说，三只眼睛——正面相对。因为正如前面说的，老妇人的一只眼睛已经机械化，不断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的眼睛，连仿生眼都不算。看着老妇人目光，蝶梦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许没那么多把握。 “那个，导师大人，您怎么……” “一点魔力、一点理智、一些逻辑推理当然还有一些必要的……机械的帮助。”老妇人说道。“我从一个碎片——我观察到的碎片——之中推导出了一些东西。”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再强大也……” “正常的术士当然不行，”老妇人笑了一下。“但是我是一个例外。”她伸出一只手——一只人类的血肉之躯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兜帽，好让自己面容尽可能的藏在其中。“一方面我活不了太长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经历了太多次延寿手术，细胞分裂的潜力已经耗尽。另外一方面我的身体又是这个样子了。这种情况下，自然容许我去做一些在别人看起来比较……疯狂的事情。” 骗人！蝶梦尽力在脸上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她对于老太婆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老太婆是什么人？每一个相信她的人，最终都会被玩弄的欲仙欲死。而且，正如那些真正的谎言大师会做的一样，老妇人说的其实大部分都是真实的，甚至全部都是真实的，只是真相之中，永远缺少一部分。正如人们知道的，对说谎者而言，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话是不是真的，而是能不能误导别人。只要能达成误导的目的，说真话和说假话又有什么区别呢？甚至可以说，真话越多越好，假话越少越好。因为假话越多反而越容易被拆穿。 但是，到底在这里呆着会有什么后果呢？难道吃了大亏，受了重伤（虽然说凯查哥亚特应该是死了，但是不得不承认，他重伤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的凯查哥亚特会乖乖的选择和辉月阵营合作吗？ 但是暂时之间，她也没其他选择。除非她想要立刻触怒老太婆。 …… “哈哈……哈哈……”朱华大笑起来，最后差点前俯后仰得不可收拾。“你不过是凯查哥亚特的俘虏罢了。想要杀他，凭你？” 陆五其实想说根本不需要谁去杀，因为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这个世界远比想象的更为危险，因为在天空之上，有两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牢牢的掌控着一切。就算是凯查哥亚特，也未能参透这个世界潜藏的奥秘，倒在封神的最后一步上。 从这一点来说，高手的意见是正确的。陆五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走人，免得那两位存在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这只小虾米头上。当然了，高手也说了，那两位虽然说掌控一切，但是注意力终归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去关心那些太过于微小的事情。比方说以陆五现在的位置，估计是引不起那两位的兴趣的。反正这个世界的穿越者多如牛毛，那些偷渡的不算，两个阵营的那一堆“研究所”里面，可都是真正的异域来客，名副其实的穿越者啊。之前的凯查哥亚特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好了，不开玩笑了。”朱华看了看四周。从塌陷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出了什么问题，九成是因为冥月之怒军团的入侵导致的。这也很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俘虏会逃出来。凯查哥亚特想来此时正和入侵之敌全面交手，空不出手来收拾越狱犯了。虽然她很确信这个无力的平民对于她的任务并无利用价值，但是应该也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至少，他可以说明这地方到底有些什么危险。“你是逃出来的吧？在这里做什么？亦或者，”她的声音转了一下。“凯查哥亚特在这边有什么防御措施吗？” 虽然是个冥月术士，但是朱华看起来非常敏锐。当然这也可能是陆五错估了。别的不说，单单是稍远处的白光就很醒目。那是一种很不自然的光芒，而且有着清晰的覆盖范围。要说这玩意没鬼，只要有一点点警惕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个，你怎么知道的？”陆五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是却不自觉的说出来。当然也可以说是朱华的气势所迫。如果说琥珀有着一种亲和力，那么这个冥月术士拥有的就是一种威慑力。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黑得过分的眸子看着的时候，心里就会莫名的发虚。 等等，为什么我会把琥珀和她进行对比？这个可是一个游骑兵，双方的立场是敌对的。 “这个不用问的吧？你在这里犹豫着……想要干什么？正常情况下逃犯的做法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走的越远越好。但是你却是显然不急着离开。”朱华回答。她很容易察觉到陆五的举动有点微妙的不协调之处。“是凯查哥亚特布置了什么防御措施，让你根本无法离开？是自动武器吗？” “凯查哥亚特没布置什么防御措施。”陆五回答道。他知道就算撒谎也没用，反正这种事情稍微试探一下就知道了。“但那个白光的范围不能进入……它会吸取进入者的生命力。” “什么？吸取生命力？” “总之只要进入其中，人很快就会感到身体疲劳，精神萎靡，时间稍长一点，体质较弱的就会昏迷，体质好一点也只能多支撑一阵子，最终就被吸干从而死掉。” “这就是凯查哥亚特的防御措施吗？”朱华喃喃的说了一句。这就说得通了，面前这个叫陆五的家伙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没办法离开。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凯查哥亚特的看守这么松懈，因为根本没必要。除非能飞，否则是不可能离开的……等等，如果是凯查哥亚特的防御，估计连飞都无法避开。需知高阶术士们几乎都有飞行能力——其实那也很难算“飞行”，只能算悬浮。相对而言速度慢，不灵活，但是毕竟是可以飞起来。 但是，这样的防御措施，作为敌人要怎么攻打进来呢？难道是用远程火力进行逐步的摧毁？那得携带多少装备，需要多少时间啊！就连她也知道，这种行动只可能是轻装突袭，而不可能携带大量重装备。 “不可能，如果真的有这么完美的防御的话，那凯查哥亚特根本不会把它布置在城市里面。”理所当然的，如此完美的东西，肯定要部署在外面，或者至少是更远的地方。在距离城市两三日路途布置陷阱不是更好吗？“难道是因为环境的缘故？只有这地方是足够大？” “而且，你在这里干什么？”朱华突然问道。陆五表现的太镇定了——此时此刻可以说深入虎穴，就算是她，一个术士，一个以隐匿能力出名的游骑兵，都小心翼翼生怕遭殃。而陆五，作为一个靠着机会和运气从监牢里逃出来的囚犯，却没有那种弓杯蛇影的警惕。他太坦然也太自在了，完全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危机感。“这里四周没有通路啊。” “我的装备被凯查哥亚特放在那边了。”陆五指着远处的。“我想拿回来。” “装备？”也许是这个词触动了朱华，她的眼睛眯了起来。陆五所指的地方并不远，而且也许是因为被某种原因破坏的缘故，那扇门都是虚掩着。但是其中可是隔着这种吸取生命力的发光地带啊。嗯，谁也说不清楚里面会遇到什么，一不小心死掉就太冤枉了。 不过“装备”这个词让她想起了什么。 “你是想……让我去拿？”她黑色的眸子里似乎有几分怒意。这个世界虽然术士是统治者，但是那不过是整体上的情况。具体到细节层面，那些显赫的贵族之家中普通成员，也常常可以号令那些地位较低的术士。而每个人都知道，游骑兵是由低阶术士组成的。问题是这是什么地方？就算她杀掉对方，估计也没人知道吧——当然对方可能身份非常重要，家族成员会想法设法找出谋杀真凶来。不过她也可以用执行任务来解释，不是吗？ “术士和普通人不一样，”陆五补充道。“术士首先被吸取的是魔力。嗯，在魔力耗尽之前，术士的生命是安全的。” 朱华点点头，然后陆五看着这个女游骑兵走了几步，将一只脚踏入白光的范围之中。她保持这种姿态相当长的时间，然后后退。短暂的停顿滞后，突然发力，冲入白光之中。 她的速度快得让人目眩，前后大概半分多钟，也许更短一点，女术士就已经回到了出发的位置。她面对陆五，脸上似笑非笑，然后将一个东西丢掉地上。那正是陆五的军装——辉月军官的衣服，也就是陆五在这个世界日常穿戴的玩意。 “原来你是辉月的人！”她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不善。 第两百二十一节 落幕6 虽然这个世界在内战，但是哪怕就算是术士自己也承认，那是术士之间的战争。至于普通人，那是完全无辜的，被裹挟进来的倒霉蛋兼炮灰而已。但是不管怎么说，以人类的本性，既然分成了不同的群体，彼此之间的敌意却是不可避免的。纵然有着暗盟兄弟会之类竭力鼓吹大家联合起来反对术士的组织，但是至少目前，这种观点并非主流。 女游骑兵的手随意一丢，陆五被凯查哥亚特没收的随身装备，包括装着神能和时空传送徽章的小包（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些东西还在，大概是因为凯查哥亚特并不是真的在意这点神能吧），那一堆魔力戒指，作为军官使用的小型武器，还有一些随身物品。 其中没有她关心的东西。虽然都是“装备”，但是装备和装备之间还是不同的。对她来说，这些东西也许值钱，但对眼下的状况却没有任何帮助。 一定要说有的话，有价值就是陆五这个人。 原本她想当然的以为对方既然是俘虏，那么应该是冥月这边的人，不是吗？毕竟在这场对付凯查哥亚特的战争里，辉月可以说是站在一边的旁观者。所以被凯查哥亚特特意抓起来的人显然是冥月这边的。而且肯定有着特殊的价值，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由此推断，这个叫做陆五的人应该是冥月某个势力强大的家族中的成员，也许还身居高位，只是意外被俘。在凯查哥亚特手里可以作为人质，或者是作为必要时候的沟通渠道。 接下去，陆五表现出的那种态度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也只有贵族之家出身，地位特殊的人，才会对她的态度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不满。 但是情况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陆五居然是个辉月阵营的人。面对着游骑兵还能这样……这只能说他胆子出乎意料之外的大。 陆五倒并不觉得自己胆子很大。但是如果说一开始开始一个游骑兵让他还有点忐忑的话，到了现在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他反而不怕了。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说是天性使然，某种天赋发挥作用。 他脑子里考虑的很清楚，如果对方要杀他的话，那就肯定没有这么多余的动作，也根本无需做出这种充满威胁性的举动来。当然，也可能是猫戏老鼠的那种情况，不过眼下肯定不能朝着那边想。 “你的装备，”女游骑兵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试了一下，果然……如果是你的话，一路跑过去，一路回来，有相当大的危险性。特别是那个房间里面，东西居然被锁起来了……差点打不开。” 她已经对里面的东西稍微检查了一下，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而且其中一个小袋子里居然装满了魔力戒指——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可是很大的一笔钱了。其中更有一枚如今早就不再生产，甚至有收藏价值的老式可充能型的戒指。另外还有一种金黄色的固体块，就算是她也从未见过。感觉上似乎是某种珍稀合金？ 她看着陆五将魔力戒指取出戴上，并没有阻止。魔力戒指是很有用的工具，但是如果凭魔力戒指就向术士挑战——只能说做这么做的傻瓜早就死绝了。 “你手里的那个……小笼子是什么东西？”她注意到陆五手上的那个笼子。刚才这么危险的状态下，他也没有将笼子丢掉，这足以说明这东西很重要。 借助术士的视力，她已经清楚的看到笼子里面是一个明显的人工制品。怎么说呢，看上去有点像浮空要塞上常用的战术面板。但是又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个，是什么呢？不过既然陆五之前是俘虏，那么被容许随身携带的肯定不是什么危险品，也不可能是贵重品。 陆五没有回答，直接把笼子丢过来。朱华看了半天，只能看出这玩意是某种电子产品。却完全不明白这玩意为什么会被放进这种笼子里。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个笼子是封死的，没有笼门。所以并不是打开笼门将这玩意放进去（如果是这样，倒还能理解为某个无意为之或者干脆是恶作剧什么的），而是为笼子里的这不知名的玩意贴身定制了一个笼子。 如果笼子是某个小动物什么的倒还能理解，但是这玩意却显然是某种电子产品，人工造物。把它放在这种笼子里为什么？某种科学方面的测试实验吗？她马上就对这东西没兴趣了。随手将东西丢回给陆五。 这个叫陆五的，不是因为身份的缘故，而是因为可研方面的能力的缘故，所以被凯查哥亚特特意俘虏过来的吗？当然也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个位置三面都被那种白光包围，而且到处耸立着一座座莫名其妙的建筑物（算是建筑物吧），就地面上看来很有一种迷宫的感觉。虽然说在里面可以活动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她也不敢硬闯。唯一的问题是……辉月术士们显然没有遇到她这种意外。假如她们没有因为某个偶然掉下来的话，辉月术士们应该在城市外围，不得门而入。她还有时间来布置一切。 “这样的话，我们就暂时两清了。”朱华说到。 “两清了？” “嗯，你告诉我凯查哥亚特在这边的防御，作为代价，我也帮你把你的装备拿回来了。事实上这笔交易你还赚到了，不是吗？我不喜欢欠人东西。这边有离开的办法吗？” “那边是距离城外通道最近的位置。”陆五向对方指出，这是之前高手告诉他的。陆五实际上打算耐心的等待凯查哥亚特的“水箱”蓄满水自动失效再离开，所以就算现在给朱华指一下路也无所谓。 “是吗，那多谢了。”突然之间，朱华凑近了过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陆五。“真的假的？” 陆五一开始惊讶了一下，但是随即脑子莫名的一阵昏沉。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视觉和听觉都似乎离开了身体。一切太突然，让他甚至来不及醒悟到这是魔法的效果。 “是真的……”他用梦呓一样的口吻回答。“那个方向距离出口最近……” “帮我一个忙好不好？一个简单的任务……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很多的钱，很多贝利卡……不，但我可以让你升职，官升三级……不，但我可以让你寻求的奥秘得到答案……不，我可以……” 陆五猛的一个激灵，从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刚才是怎么了？突然一阵睡意上涌？他模糊的觉得朱华对他说了什么话，却死活想不起来对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是魔法的效果吗？肯定是的！他又惊又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相反，女游骑兵只是露出一个无趣的表情，转身离开。她刚才想要催眠对方，但是这种事情其实很难，因为违反了人类的本能。想要催眠必须深入了解对方，才能用欺瞒的方式“诱骗”目标。问题是她对于这个猎物毫无了解。辉月并未真的涉及这场战争，所以这个人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毫无价值。 这里四周都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这里原本是干什么用的，但是此刻到处都是落石，还有浓烈的灰尘和烟雾。她沿着边上的石壁游走，从没有覆盖白光的狭小区域绕过去，想要找到一些可供利用的线索。至少要知道战打得怎么样了。 凯查哥亚特的城市，防御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突破，应该打的很激烈才对吧？说起来细想一下情况也没那么糟糕。辉月术士们此时应该尚未和凯查哥亚特接触，如果凯查哥亚特之前就完蛋或者逃走的话…… 然后她听见了一声呻吟。 拐角的位置，一个人趴在地上，半个身体已经脱离白光范围，但另外半个身体还在里面。他发出呻吟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在他后背上，正插着一把匕首，正好就在心脏的位置。 军团里的高阶术士？朱华一惊。他们已经冲到这里来了吗？不，是被凯查哥亚特击败，所有溃逃到这里来了吗？这个地方，如果她没弄错的话，正好是都市的中央位置。但是慌不择路的败兵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就算是高阶术士，终究也只是人类而已。被刺穿心脏这样的伤势坚持不了太久。你可以说他能够比普通人坚持更久时间，但致命伤还是致命伤。至于这一位，伤势显然已经不是他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压下去的了。 不过……她有些遗憾的看着那把造成致命效果的匕首。这可不是凯查哥亚特造成的结果。看起来……就算是高阶术士军团里面，也有人想要利用这个机会解决一些纠纷呢。 她走到前面，确定这名高阶术士已经奄奄一息，再无任何反抗之力了。于是从他后背拔出了匕首。鲜血喷涌而出，伤者全身哆嗦了一下，接着开始了垂死的抽搐。她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直接吞噬了对方。 第三百二十三节 落幕8 朱华也很后悔。 她终究还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原本她以为此时天时地利都在自己手上，靠着对方出其不意的时候可以杀掉对方。但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看别人了。 在战场上从背后暗杀同伴的，通常实力都不会较强。因为如果较强的话，肯定会使用一些更稳妥的策略，至少不能在这个战场上这么做。毕竟，哪怕没有她这个目击者，对方也不是杀掉猎物就万事大吉的。他必然要面对监察官等一群纪检部门的一系列的责问。说句不客气的话，露馅的可能性要比不露馅的大。特别是这种赤裸裸的暗杀——借助敌人之手和自己动手那是完全两回事。前者能规避很多麻烦，后者的话，所有的麻烦都只能自己扛了。 只有其他情况下都很难动手才会选择这个时机吧。否则哪怕基于对自身的自信也不会选择如此直接的暗杀方法。或者说，小个子之所以能一举成功，其中估摸也有几分因素是那个死去的倒霉蛋也不曾考虑过他居然敢下手。 由此可以推测，此人虽然是高阶术士，但是实力估计也就是三流水平，也许更糟。除此之外，在这个让魔力高速流逝的环境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自身魔力流逝绝对相当严重。最后，他显然自信心过剩，因为居然连一点点言语试探都没有就直接动手了。 而反过来，她这一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苦心经营，实力已经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对方的轻视给了她出其不意的机会。综上考虑，让她有信心一战。 当然就算不打也不行。毕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还抢先一步吞噬了别人的猎物，被灭口是理所当然的。想逃走也没把握，没了飞行装置，哪怕隐身也很难避开。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看了对手。 小个子虽然很有自信，却依然选择了最谨慎的战术。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术士之间并不常见的贴身肉搏战斗。 强大的术士几乎都不会采用这种战术。但是一方是在这个吸能的环境里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另外一方虽然不曾被削弱，但是本身力量就不强。两个人都期待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所以这种战术此时却很意外的适用。 事实证明，虽然在吸能的环境里流逝了大量魔力，但小个子的力量还是比朱华高出那么一线。 一线就够了。 匕首的刀锋一点点的靠近她的脖子。纵然她催动全部力量来反抗，依然不能阻止。两个人身上都泛起暗红色的光芒，魔力沿着衣服中设定好的路线游走，将术士的力量激发到了极限。术士们依靠魔力的战斗，无非就是技巧、爆发力和耐力，如果将战斗变成一场持久战，那么她相信自己能赢，毕竟对方的魔力已经流逝太多。但是没有如果。 在短时间的爆发方面，还是对方更强一些。 后悔是没有用的，她选择了用最快的方法正面交手，而非游斗，现在就要承受后果了。只要刀锋划开肌肤，割开血管，她就再无反抗之力。 锋刃靠上了她的皮肤。 她从来没觉得刀锋居然是如此的冰冷，寒气从接触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皮肤上传入身体，似乎让半个身体都僵硬起来。可是明明冰冷，却又是灼热的，仿佛身体接触到一块烧红的烙铁，身体本能的，不受控制的尝试扭动，躲避。 这一次真的是要完蛋了。她突然之间感觉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和悲哀。如果她的力量完整无缺，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呢？这一切都怪他！那个如今自称红衣的男人。他的欺骗让她从天之骄子直接掉落到地面上的蝼蚁。 匕首的刀锋陷入脖子的肌肤之中，再稍微向前一送，一切都结束了。她看着面前狰狞的小个子男人的那张脸，突然觉得一种莫名的讽刺。如果她能够接受自己的命运，当一个普通的游骑兵，或许会比较轻松吧。不！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这阵内心的狂暴激发出了一些潜力，让她居然抵抗住了。双方变得僵持不下，小个子男人不能再推进一步，她也没办法将锋刃从脖子上挪开。 在双方激烈的抗争中，匕首微微的抖动着，居然切开了她的皮肤，一缕殷红的鲜血流下。 巨大的压力之下，让她快坚持不住了。或者说，连她自己也承认这种较量中是不如对手的。她竭尽所能的把脖子歪了一下，避开了锋刃。但是这是没什么用的小花招，与其说她暂时避开了危机，不如说她只是将危机略略延后，还进一步加强了敌人的信心，完全是饮鸩止渴。 “你输了，小丫头。”小个子冷笑着，同时催动自己的力量，再一次将匕首靠近她的脖子。“你不该犯傻的。游骑兵本来就不可能和其他术士正面交手，你们擅长的可不是战斗！” 然后他察觉到这个女游骑兵脸上露出一个相当古怪的表情。这不是一个临死的人的表情，而是看到了什么惊人的意外的表情。她的手虽然依然在抵抗，但是她的目光却已经不在他的身上，而是从他脸侧延伸开去，落到他身后某个位置。 “这种花招是没用的！”小个子一点也没有为之所动。作为冥月术士，他对于游骑兵的相关习惯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游骑兵行动时分为小组，但是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游骑兵都是分开独自行动，只有在出击之前和结束之后才会聚集在一起。因为游骑兵最大的特点就是隐匿行动，而隐匿行动这种事情压根不需要同伴——事实上，人越少越好。所有他不相信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也许你发动偷袭有机会赢，但是这一次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你说我运气不好？”朱华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同时她的手也抵抗得更加坚定。“不好意思，我倒是觉得运气很好，至少比你好。” 小个子再自信也觉得不太对头了。特别是他注意到对方眼睛里原本的绝望突然整个改变了过来。要说危急时刻控制一下表情，让对方做出误解什么的还在可能性范围内，但是这样一下子让眼中的绝望瞬间变成希望，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了。 他想脱离，却做不到。因为双方实力本来就是只差一线。这么死死纠缠住的情况下，想退谈何容易。 然后他听见了身后的声音。那个声音他很熟悉，通用步枪发射子弹时候就是这个声音。必须要说，这不是很响亮的声音，通常情况下甚至无需消音措施。在战场上，这种声音基本上会被风声或者喊叫声所淹没。 但是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朱华用力一推，将已经丧失力量的尸体推到在地。小个子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通用步枪的子弹从他一侧头部进入，从另外一侧头部出来，直接粉碎了他的意识和生命。 然后她转过头，面对着陆五的枪口。 通用步枪可和电磁炮不同，里面不止一发子弹。 通常来说，术士们是相当看不起通用步枪的，因为这种武器在战斗中有太多限制了。一道围墙就能挡住它，一团烟雾就能让你打不中目标，当然类似于外骨骼装甲之类防御力强大的战斗单位就更不用说了。相反，魔力是不受限制的。什么东西都挡不住魔力，包括钢包铁裹的战争机械也一样。更妙的是，它甚至不需要瞄准，只要知道大概范围就行了。很多术士甚至懒得携带这种武器，更多的术士虽然携带了，却也基本不用。 术士们根本不需要什么特别远程武器，他们的魔力就是最好的武器。 当然，这种规矩也并不是时刻都成立的。比方说现在。 刚才全力以赴的战斗耗尽了她的力量。就算是术士，这样高强度的爆发之后，也不可避免的陷入暂时的虚弱期。相反，枪械这种玩意是不需要休息的。一发子弹后，下一发子弹不会有任何的威力削弱。 如果陆五开枪的话，她知道自己躲不开。考虑到他是辉月阵营的人（也许还是个中下层的军官），这么一次性杀掉两个术士的战功确实很难得。更别说其中一个是高阶术士，另外一个是在战果方面和高阶术士等价的游骑兵。 不过她相信陆五不会这么做。因为如果他要这么做，刚才他就无需特意的瞄准小个子的脑袋，直接对着两个人一顿乱枪就可以了。刚才两个术士生死搏斗，而且又是实力相当，争持不下，根本没有余力对抗边上的陆五。毕竟，虽然说通用步枪不是一种威力很大的武器，但是在这种距离内贯穿两个人体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并不常见，但是不得不说，真的这份上了，哪怕是术士也只能等死。 不过陆五还是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端着枪，半天没动弹。 什么意思？犹豫不决吗？一方面觉得这么一个大好战功的机会不容错过，另外一方面又有某些顾忌？ 当然事情没她想的那么复杂。陆五其实只是第一次用枪杀人，虽然感觉很不适应——不能说害怕，但是确实是对心理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第三百二十五节 落幕10 身体稍微好一点了，还咳嗽，乏力，但酸痛总算消失了。这一次感冒是我十年以来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了，不知道是自己身体素质下降了还是这一次流感特别严重。 红衣站在病床之前。 两名医生——或者按照地球的说法，叫做军医——从伊万身上收拾起检测设备，冲着红衣摇了摇头，并且做了一个全人类都通用的“我们没办法”的动作。 红衣是在双月消失之后得到伊万突然急病发作的消息的。这个奇异的自然现象让人本能的觉得不安，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红衣下令在整个浮空要塞内部进行一轮快速检测。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和什么事情都不相干的自然现象，检查显示浮空要塞一切安好，所有设备都正常运行，就连后备能源也老老实实的呆在它应该在的位置没有出来捣乱。 但是没有料到的是，原本身体一直很健康的伊万突然病倒了。 不是那种头疼脑热个三五天，慢慢加重最终病倒的状况（考虑他的年纪，如果此类情况倒是很正常），只能说很突然的就病倒了。最重要的是，用全身检测仪器都检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 一定要形容的话，只能说他遭遇了很严重的精神刺激，被吓倒或者直接精神崩溃了。虽然术士们从不同的世界学来了无数奇妙的知识，在病理学上直接点出了一些大大超出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发展的技术。但是这些技术几乎都是面对生理疾病，而非心理疾病。毕竟不同种族由于天生的生理差异和社会结构导致心理差异很大。人类估计永远也无法理解母螳螂因为爱所以要吃掉公螳螂的爱情。 不过，虽然红衣不是术士，却对术士的力量相当理解。他知道，术士们拥有一些难以形容，不可思议的力量——不是每个术士都能做到，但是确实有少数术士能够做到一些极其诡异的事情。 他知道，现在表面上浮空要塞悬浮在空中，所有探测装置显示一切正常，也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实际上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之下，正在发生一场战斗。 凯查哥亚特老巢就在这里下面，而一整个冥月军团也正在下面和凯查哥亚特开打。如果不是厚厚的地面遮蔽了这场隐秘的战斗，估计战斗的烟尘足以让整个天空都黯淡无光。更别说还有两个辉月术士混在其中。要说浮空要塞受到什么战斗余波波及，那真的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红衣可不相信凯查哥亚特没有发觉这座浮空要塞。他们之所以现在依然平静的度过，估计是凯查哥亚特也抽不出手来（或者说不愿意在此战斗的紧要关头无意义的招惹敌人）。双方的胜负应该还没有出来才对。 “这个有传染的风险吗？”他问了一句。理论上不会，但是在这个地方，谁知道呢。最重要的是，在双月白昼出现的异像之前，伊万一直好端端的。而且，明明他在浮空要塞里，没有任何受到精神刺激的可能性的啊！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刺激到他了？ “这应该是伊万大人……个人的问题。”一名医生回答道。 红衣看了一下整个人萎靡不振，似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伊万，拿出战术面板。“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指挥官，一共有四个人出现类似现象。”战术面板里，部下传来消息。“不过情况都没有伊万阁下那么严重……四个人中包括隐大师。” 浮空要塞里面，连士兵加上隐的维修队伍（现在只能说它还在调试状态，不能说完全修复）从数量上来说几千号人了。区区四个人简直是微不足道，完全可以忽略的数字。也许这只是一个很偶然的意外，毕竟科技再发达，也没有达到长生不老的地步，也许是一些很少见的先天疾病导致的？ 但是……红衣却直觉的感觉到不妙。双月在白昼显现……他印象之中，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此类的记载，却一时想不起来。也许具体的记载他是忘记了，不过至少有一个概念是记住的，那就是这种现象绝不是象征着什么好事。 发生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吗？ “情况没那么严重？究竟是怎么样？” “指挥官，很难形容……只能说他们好像受惊了，但是问他们发生什么，他们却不肯说。” “受惊了……”红衣关掉了战术面板的通讯。他感觉到了危险，但是权衡之下，却又不敢就此离开。如果陆五在这里，那么他就会坚决的提议离开，回到辉月的控制范围去。但是陆五不在，他成了指挥官，那立场就不一样了。 他凝视着面前的伊万。后者两眼无神，面色苍白，无力的瘫在床上。说起来也有些奇怪，之前他是反对伊万的加入的，因为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伊万的加入绝对有问题。但是这个印象是错误的，虽然他使用了一切办法，偏偏伊万却很忠实的将自己身份定位为陆五的一个手下，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或者可以说，他是主动的配合，甘之如饴的那种，丝毫也没有扯后腿或者算计什么阴谋。于是，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很合适的同僚。 这件事情是很奇怪的——虽然之前红衣一直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不管伊万出于什么动机什么理由，但是只要他这么做了，作为一个同僚也没什么不好…… 他把这个多余的念头赶走，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时候……然后他突然看到双目无神，简直像是老年痴呆的伊万突然眨了眨眼睛。 “红衣？”伊万问了一句。他显示以躺在床上的方式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脚，然后很敏捷的翻身坐起。 边上的其他几个人目瞪口呆。刚才还显然丧失行动能力的伊万居然一下子…… “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时间莫名的昏眩罢了。”伊万摆了摆手。“也许是年纪大了缘故……”他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也许和这几天没休息好有关。总之，脑子糊里糊涂的，刚才刚刚回过神来。” 他这么说，让人一时无法追问下去。红衣只好客套了几句，让他继续休息，转而离开了他的房间。 不过一到过道上，红衣立刻再一次拿出了战术面板，向部下求证。果然不出所料，其他那些发病的人全部都在很短的时间里痊愈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之中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吗？红衣把名单对照了一下。如果其他人倒也罢了，但是隐可是一个浮空要塞的维修大师……来自后方，是那种典型的和女妖之门没半点关系的人物。他细细思索，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暂时先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 …… 罗嘉是第一个察觉祭司的反应不太对头的人。 他参加这种宗教活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正常情况下，每隔两三天，祭司就会带着信徒们进行一场这种祭祀活动。频率相当高。所以他对于活动的流程已经相当熟悉。在献上祭品的同时是默默祈祷。这个过程花费半个标准时左右。结束之后就会进入念诵赞美诗的环节。纵然今天祭品特别多，献祭过程特别长久，但是现在也应该结束了才对。 虽然说是血祭，但是此时此刻，血都变成了黑色固体了——都该要进入事后的清理阶段才对啦。 “是不是该念赞美诗了？”因为距离最近的缘故，他轻声的问了一句。 祭司的全身一个激灵。突然之间，每个人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某个超凡的存在将目光转到这边。一道来自时空远方，但是却能够让人心灵都为之震撼的目光。祭司赶紧转过头——他不是祈祷，而是在磕头谢罪。 祭司喃喃自语，一边磕头一边说话，说的又轻又快，哪怕是距离最近的罗嘉也听不真切，只是大致的明白祭司在认错，说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导致邪念入侵信仰动摇什么的。 神的目光离开了，在离开之前，每个人都清楚的感觉到神轻轻的抚过他们，一种慈祥亲切的**，直接就在他们的思想和意志之上。这应该是神对于这场献祭非常满意的意思吧？ 祭司爬了起来，狠狠的给自己脸上两个耳光。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 寒呆滞的看着前方。他的双眼发直，脑子混乱成一片。 凯查哥亚特沉寂了，真的彻底的沉寂了。虽然他竭力否认，但是“神明已经死了”这个念头恰如春日草原上的草籽，顽强挣扎着，怎么阻挡都没用，硬生生的钻出了地面。 那一声哀号……如果不是亲自听见，谁又能形容那样的哀号声？仿佛天地都为止崩裂一般的声音，哪怕将人类灵魂直接撕碎都不为过。 神如果死了……我该怎么办？ 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说句实话，在遇到真神之前，他只是一个靠着吹牛和欺骗过日子的人。过去，兄弟会的人认为他是一个拥有和术士们实战经验（哪怕是输了）的勇士。最近一段时间，随着他赢得的战绩，他更是成为很多人传颂的英雄。但是这是谎言。 他又想起了那场曾经的战斗。他勇敢的冲上去，然后毫无任何意外的在冲锋的过程中倒下。等到醒来的时候，战场上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那样的经历算什么战斗经验？如果不是伟大的凯查哥亚特的指引，如果不是伟大的凯查哥亚特时时给他提示，他根本就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逃兵罢了。没了凯查哥亚特，他什么都不是。别说是英雄了，连一个合格的士兵都算不上。 第三百二十六节 落幕11 如果连凯查哥亚特那样的存在都被杀死的话，那么抵抗还有什么希望呢？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却不可遏制。当信仰崩塌的第一瞬间，人们通常感觉到的都是恐惧。当你过去所相信的一切如今都被证明不可信赖的时候，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击一个人。 他审视自己的内心，看到的却只是一个空洞和一片迷茫。他抬头看向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手足无措，惊慌不已的面孔。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明白寒出事了。是急病？或者是魔法留下的暗伤？是的，他是所有这些起义者的精神支柱，当他倒下的时候，这群起义者瞬间就会丧失战斗下去的信心和勇气，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同样的道理，凯查哥亚特是他的精神支柱，凯查哥亚特死了的话，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知道这种混乱状态持续了多久，但是一定很久。因为哪怕脑子一片混乱的他也清楚的发现骚乱和不安已经传播出去。 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活着。哪怕是为了让大家避开术士们的报复，他也应该做点什么。这是他作为首领必须要做的事情。 然后突然之间，他再一次感觉到了真神的意志。 神并没有做什么，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轻轻的触摸了一下他，填满他心灵中的那个不可名状的空洞。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这一次，神不再饥渴，不再迫切的索要，而只是给予他宽慰和鼓励。而且……神似乎改变了一些，他的关注之中，已经没有过去的那种严厉和督促，事实上远比过去的时候更加亲切和温和。 接着，神意和他脱离的接触。这只是一瞬间而已，然而这一瞬间让他心中的犹豫、恐惧和动摇瞬间消失。他突然觉得自己蠢不可及——作为一个凡人居然去揣测神。还居然想当然的觉得神已经死了。 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看着周围一双双不安的眼睛。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常。当然，他们并不能直接听到神的声音，所以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昏而已。”寒尽力想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幸好，他的愚蠢并未招致神明的厌弃。 …… 凯查哥亚特的地下城市里空空荡荡的。 纵然这里有着宽敞而且布局合理的通道，这里的建筑物虽然说样式奇特，但是却也能看出坐落有致，有着严谨的规划和优秀的设计。照理说，这地方居住一批人口——不管是人类，亦或者是凯查哥亚特自己制造出来的某种智慧生物，甚至机器人也没问题。但是事实上这里什么生物都没有——如果说那种半生物质的系统不算的话。 之前琥珀离开的时候（在凯查哥亚特的那副“铠甲”里面），也是什么都没看到。当然了，那个时候她可以认为是凯查哥亚特刻意的安排。但是现在才意识到这真的是一座无人之城，里面没有任何居民的。 或者说，里面的居民只有一个，那就是凯查哥亚特。他一个人足以让整个城市运行起来。 城市的布局显然有着某种逻辑思路，并非随意为之。不过，琥珀现在并没有时间对此进行细致的考虑分析。事实上她身后的冥月术士追的很紧，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作为一个辉月术士，琥珀虽然过去没有亲身经历过两个阵营的战斗，却也知道这种战斗中不能有任何的侥幸之心。特别是她是一个第一律术士，落到敌人手里会有什么什么结果，简直问都不用问。 琥珀作为第一律术士，天然拥有最强的防御——她可以直接“看”到未来很小一段时间的事情，所以除非不可避免的攻击，否则就一定会被她躲避掉。而且后面的追逐者因为种种原因也不愿下杀手。但是必须要说，这样众寡悬殊的追逐之中，很容易就会出现走错路的现象——跑进某个死胡同之类的。 当然了，所谓死胡同之类只是一个比方。术士们可不会被区区一堵墙给挡住。但是冥月术士怎么说也是一个军团，不是毫无指挥，只知道跟着屁股后面追的乌合之众。虽然在凯查哥亚特的祭坛影响下，只要持续够长时间，琥珀一定能甩掉后面的敌人，但是问题是她发现自己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她已经被逼到城市一个角落里。虽然这是一个有着众多建筑，地形较为复杂的角落，但是却是如笼子一样，将人辗转腾挪的范围给限定死了。冥月术士们在外面卡住了关键位置，现在只能说她暂时被困在其中了。 琥珀也已经听见了凯查哥亚特的哀号声。她对于整个布局最清楚不过了——冥月术士才刚刚进入地下都市。就算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此时也不可能伤到凯查哥亚特本体。但是那种哀嚎声——如果说凯查哥亚特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发出那样的声音，琥珀可不相信。 在和凯查哥亚特的短期接触中，她已经知道凯查哥亚特是一个性格高傲的存在。他也许会使用一些诡计，包括谎言，但是他的自尊心是绝不会容许他做出这种装死的事情来。再说了，至少就琥珀看来，凯查哥亚特是很有信心的——他的信心终归是有一个根据，总不会莫名其妙的有自信吧。 她尝试着联系凯查哥亚特，然而却是全然无用的。凯查哥亚特也许是听不见她，也许是根本懒得搭理她，亦或者根本没空答复她，总之是没有任何回应。 发生什么了呢？可惜的是，她实在没空理会这件事情，因为后面的冥月术士已经追上来了。他们很聪明，在确定把老鼠赶进笼子之后，立刻封锁了笼门，然后在里面有组织的开始搜索。这地方虽然地形复杂，有着一大堆不知道用处的建筑，却总归是范围太小。除非琥珀拥有类似于游骑兵那样完全隐藏魔法残痕的能力，否则只是时间差别的问题，而且差别不会很大。 逃跑已经逃不掉了，必须战斗了。 但是琥珀清楚，她并不是实体。而且她的力量因为不明原因而损失了绝大部分。虽然靠着凯查哥亚特，她这段时间真的靠着“吞噬”强大了许多，但是要说恢复过去的程度却也是远远不够的。再说了，这又不是具备比赛精神和公平精神的竞技，而是真正的战场。以多打少以众凌寡在战场上从来也不是一种错过，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赞美。一旦被对方看出来或者试探出来，那么她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女军团长站在路口，面色铁青的看着前方空气中的魔法残痕。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铠甲中的女孩身上肯定有秘密，这么追逐一番之后，她就明白事情已经脱离了控制。这个女孩居然是一个术士——前方魔法残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凯查哥亚特……居然已经制造出术士来了！ 应该是凯查哥亚特制造出来的吧？因为在刚才的追逐中，她已经察觉到了几个不正常的点。首先就是这个女孩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是在之前战斗中，也就是那副“机器外壳”还在的时候，她可是用实际的战绩证明自己能够以一敌百的。其次呢，这个女孩似乎拥有很高等的魔力，说不清楚她是第几律，但是凭借直觉和经验，军团长认为她很可能是一个第一律术士。好多次，她都是在那种几乎无法闪避的攻击之中刻不容缓的避开。一次两次那是运气好或者直觉敏锐，但是反反复复的重复这样的奇迹，那就肯定有问题了。 哪怕是凯查哥亚特，想要从辉月或者冥月阵营那里，抢到（或者是骗到）一个第一律术士也是不可能的吧？第一律术士太重要了。冥月这边的情况她很清楚，这是绝不可能的。辉月那边——单单从他们那种不温不火的旁观者态度，就知道肯定没这种事情。 这意味着这个少女是凯查哥亚特制造出来的——虽然乍一想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考虑到凯查哥亚特所创造的种种奇迹……如果是凯查哥亚特的话，如果是直接创造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生物，也就是毁灭者的凯查哥亚特……那么哪怕完全解读魔力的奥妙，直接制造出术士来，也不是什么太难接受的事情吧？ 当然了，这种简直犯忌讳的造物，肯定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就算十全十美，凯查哥亚特也得想办法予以限制，否则万一失控怎么办？）。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有如此的表现——明明拥有高等的魔力，但是具体到每一律却都不强大。明明不强大，偏偏她一旦披上那种金属外壳，立刻会变成足以以一敌百的强者。 不过，只要抓住这个猎物，那么就有可能揭开凯查哥亚特隐藏的最高奥秘，也就是人为制造术士了吧。而且，想到这一点她不禁心头火热，如果她的估计是正确的，那么想想她能够得到什么？！这样的战绩，哪怕直接被提拔为第一后补……不，直接被晋升为执政官都有可能吧。因为她永久的解决了困扰着整个术士社会的一个根本性问题。不止如此，在即将到来（虽然平衡之刻已至，但是影响尚未波及全面，所以称之为“即将到来”并不为过）的这次平衡之刻中，冥月将掌握多少的优势？或许一个百年之间，这场蔓延了几十个世纪也就更久的战争就要宣告结束了。 她满心火热，但是至少在行动上却很谨慎。之前她已经听见了凯查哥亚特的哀号声，但是……要说据此认为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却还太早了一点。而且这个该死的吸能效果实在很麻烦。所幸一是在凯查哥亚特发出那声哀号之后，吸能效果已经大幅度下降。弱者暂且不提，强者在这里呆几个标准时还是能撑得住的。二是后面过来了一个士兵，告诉她只要离开白光范围内就可以脱离这种效果。也就是说，它的范围有限。总之，她的计划很简单，抓住猎物，然后离开。至于凯查哥亚特是死是活，留给断指去处理吧。 “加强戒备……小心凯查哥亚特设置的防御措施。” 虽然说这么下令，但事实上他们一路过来，除了这种白光之外，却没遇到任何可以称之为“防御措施”的东西。这句话也是随口说说罢了。但是偏偏她话刚刚出口，不知何处突然一股白雾弥漫过来。 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白色雾气。但是，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就将整个区域包裹得严严实实。 第三百二十七节 落幕12 陆五从那个柱子上下来，站在神座之间的地面上。之前凯查哥亚特在的时候，这里充满一种普通人也能感觉到的能量，凯查哥亚特死后，这种能量可能是消散了。然而当高手在上面的时候，陆五却清楚的感觉到那种能量再一次开始积累起来。 “高手，怎么样？” “不是很好，搭档。”高手的声音再一次在陆五脑海里响起。或者可以这么说，高手建立了一个精神链接网络，就如过去的凯查哥亚特所做的一模一样。透过这个网络，陆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高手的膨胀——前面说过，和凯查哥亚特比起来，高手要弱小很多。将凯查哥亚特比作一座核电站的原子炉的话，那么高手就只有一盏油灯或者一根蜡烛的水平。但是在高手进入那个位置之后，虽然只是非常短暂的时间，但是高手正在迅速的增强。恰如如火焰一样，只要有燃料，它是可以无限燃烧，无限扩展自身的。而高手，就如一根蜡烛掉入汽油桶一样，正在迅速的蔓延膨胀。 虽然本质相同，但是凯查哥亚特和高手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如果说凯查哥亚特是严厉而高傲的话，那么高手则是温柔得多。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陆五自己也不能确定，或许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前线的部队差一点就崩溃了。”高手说道。“这座地下城市里居然没安排什么有效的防御措施……看来那孩子从一开始就打算舍弃这座城市。他想要的只是成为真神而已。也确实，如果成功封神，那么这座地下都市也就无所谓了。” “那琥珀……” “别急，搭档，幸好那孩子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是烟雾发生装置呢。这本来是阻挠迟滞敌人的措施，原本应该是用于防备敌人太早到来的。但是现在用起来正好，小术士应该能脱困的！” “前线崩溃是怎么回事？”虽然陆五知道这事和自己无关，但是他却按捺不住好奇心。 “那孩子升维留下的余波，”高手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说道。“毁灭者是他创造出来的次生种，所以他们基本上都是那孩子的虔诚信徒。当神明消亡之后，信徒……意志崩溃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他们丧失了战斗的信念，差一点就彻底崩溃了。” “等等，如果我没弄错，毁灭者应该是……一种智慧生物吧。”虽然陆五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团长，但是这种程度的消息他还是能接收到的。所有生理解剖都非常清楚的说明了毁灭者是一种智慧生物，也就是说，不是类似于机器人一样无脑接受上级命令的机械，也不是类似于蚂蚁一样表面上是独立生物，事实上却通过信息蒙被蚁后控制影响的低等生物。每个毁灭者都是彻彻底底能够独立思考，有着完全自我人格、智慧和意志的生物。站在地球人类的观点来看，陆五一直觉得这样的生物士兵虽然不能说不好，但是做成类似于虫族那样没有智慧，完全听命于凯查哥亚特的战斗生物不是更好吗？“怎么会……” “搭档，这个你可能缺乏直观认识。作为一个为战争而生的次生种，毁灭者是凯查哥亚特一手创造出来的。你应该看过他们悍不畏死的作风吧？这是因为当毁灭者走上战场的时候，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了凯查哥亚特的光荣而战。这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等等，智慧生物的话，难道不会思考吗？”陆五一直觉得，毁灭者作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智慧生物，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 “哈，搭档，作为原生种的人类，你可以无法理解……没错，某一个毁灭者，他可能会质疑凯查哥亚特的命令，甚至会拒绝为他而战。但是作为一个种族，一个群体，次生种是不可能违抗造物主的命令的，他们就是为了效忠造物主而生的，这是他们生存的意义……等等，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那孩子留下的城市防御措施。”高手说道。“居然是……催眠气体？想的确实周全呢。” …… 四周白雾缭绕。 作为地下城市，这地方通风效果自然不佳。这些不知来自何处的烟雾笼罩其中，不肯消散。 每个人都知道，术士通过魔力的运用，能够拥有超凡的感官。比方说就算是深夜里依然能保持良好的视线。但是术士的力量归根结底只是将感官强化，而非超越。他们虽然能够在黑夜里如夜行动物一样行动自如，但是并不能透过障碍物，比方说看到墙后面有什么。所以浓雾之中，他们的视野立刻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就算是傻瓜也能感觉到，这显然是凯查哥亚特的防御措施。 怎么回事？凯查哥亚特不是应该死了吗？ 断指惊疑不定的左右张望。浓密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视线，两三步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在这种情况下，更多的只能依赖听觉。 但是，最初的时候还感觉不到，但是视野受限之后却意外的发现这地方的情况不太对头……也许是无所不在的这种半生物质有吸音效果，也许是凯查哥亚特刻意的布置，总之，静下心来之后却意外的发现，听觉也受到较为明显的限制。这显然是针对性的措施。 而且这个时间点……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刻意很容易的退出城市的话（虽然塌陷塌陷下来，但是术士们真的要走，这种玩意可挡不住），现在连撤退都比较困难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深陷在城市中间。所幸白光中的吸能效果削弱后并没有恢复，否则的话……断指此刻考虑的就一定是转头撤离的问题。 整个军团死光了都无所谓，他可不能死在这里的。 但是，凯查哥亚特一定是死了。他对于凯查哥亚特是如此的了解，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这不是一个圈套。凯查哥亚特就算设置陷阱，也绝不可能舍弃自己的尊严，伪造出这样一个骗局来。虽然他不知道凯查哥亚特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一次机械故障？或者一个不知名敌人的破坏？），但是在命运之河之中，他早就已经见到了这一幕。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他闭上眼睛，调动自己的第二律魔力，竭力想要去命运之河中搜索“凯查哥亚特”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发现和这个名字关联的信息已经完全断绝。正如河流中的一滴水被人勺起，再也不复存在了。 术士们知道，名字是有着力量的。任何存在都可以有很多名字，一个名字被越多人知晓，它就在命运长河中留下越深的记号。一个极少人知道的名字或许能够被隐藏起来，但凯查哥亚特这个名字如今早就被无数张嘴巴说出，它已经不可能被隐藏或者忽略。其实不止是他，他身边的几个第二律术士也都得到了类似的结论。这意味着凯查哥亚特是真的死了，很彻底的那一种。虽然说在这种地方使用这种做法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唯一的解释就是一个，当然那也是很合理的解释：这是凯查哥亚特早就准备好的手段，并不需要什么人控制，只要术士们深入这座地下都市，就会启动这种烟雾来阻滞他们的行动。其实想想看，结合这里的防御措施，也就是他们见识过的那种吸能的白光，释放烟雾似乎是一个很简单和很有效的选项。 但是，理智归理智，人类并不是完全理智的生物。某种直觉在刺激着求生本能，发自内心的不安如阴云一样，笼罩在头上不肯散去。 该不会是……凯查哥亚特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定时炸弹之类的吧？直接让地下城市变成碎渣的那一种。如果单纯是制造一次大地陷，把整个地下空间吞没，这还弄不死术士们，至少弄不死他。但是如果是一次威力超凡的爆炸……比方说引爆类似于反物质能量炉之类的超高密度的能源。断指也得承认，哪怕是他，也不想挑战一下此类危险。 不会的，命运长河之中早就指明了这个方向。这座地下城市会完整的保留下来——这是他们看到的——然后自然而然的落入胜利者手中，不是吗？凯查哥亚特毕竟已经死了，辉月术士们根本不曾在这个方向投入什么力量，既然如此，这座城市显然是落入冥月阵营之手？除此之外别无他解了。这里可是凯查哥亚特异域科技的一个宝库，价值不可估量。哪怕它的功能全部毁坏，也会变成一个科研的圣地，足以让冥月的科研人员顶礼膜拜。 心中的不安来自何方？当理智将各个要素一一过滤过之后，他才发现这种直觉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现实作为基础。 “我们去找凯查哥亚特的控制中心。”他做出了决定。雾气之中，想要追逐那个神秘女孩（不知道她是不是人类，很可能是凯查哥亚特制造的某种人类外形，但是本质是另外一种生物的存在）难度太大。而且追上了也会和军团长发生争执。相反，尽快的将这座城市纳入掌控之中才是他的原定计划。 雾气刚来的时候，琥珀有几分诧异。然而接下去她第一时间感觉到凯查哥亚特的存在。 虽然她事实上什么都没看到（雾气同样遮蔽了她的视觉），但感觉上，仿佛无尽虚空某处，一道目光看过来。虽然仅仅是一瞥，却也让她明白凯查哥亚特并没有不管她。 不止如此，她还意外的发现四周的浓雾退开了一部分——不是那种自然消散。因为四周有三个方向没有任何变化，却有一个方向的浓雾散开，仿佛为她敞开一条通道一样。不需要问就明白，那是凯查哥亚特在指引她要怎么走。 她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刚才“听到”凯查哥亚特那垂死的哀号的时候，她真的担心了一阵。 第三百二十八节 落幕13 “噢，糟糕！”高手发出了一声抱怨。 “怎么了？” “那孩子……应该是因为那孩子陨落的缘故，一些设备在这个过程中受损了，不能使用。”高手抱怨道。“这样的话，恐怕小术士不一定能行……” 虽然陆五早有预料，但是接替了凯查哥亚特位置的高手显然也继承了他的神通。通过这个思维链接，陆五的一部分知觉和高手混合起来。所以他明明只是站在神座之间里面，眼睛看到的应该只是早就非常熟悉每一个细节的墙壁。然而他却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居高临下，用一种超然的视角观看着整个地下都市。 之前凯查哥亚特就曾经这么做过，不过那其实只是一瞬间，陆五也没办法看到太多。但是现在，他却因为角度的缘故，清楚的发现这个地下都市的造型……有着某种特异之处。 嗯，与其说是一个地下都市、地下巢穴什么，不如说是地下工厂。因为能够感觉到它的布局是针对着什么东西的…… “嗯，搭档，没错，这座城市，是被作为建设或者改造基地使用的。”高手的声音适时在陆五的心灵中响起。“改造的目标，应该就是各种反重力飞行器……包括浮空要塞。” “在地下世界造一个改造浮空要塞的工厂？” “听起来很荒谬对吧？但是，对那孩子来说，这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呢。而且他也确实的做到了。只不过它并未全部完工……完工的时候……应该就……” “等等，高手，我问你，要在这个地方维修浮空要塞的话。”陆五觉得太奇怪了。“先不说具体建造的问题，我们假设真的建设完成……等到浮空要塞建成了，它怎么离开这里？把头顶的岩层砸开？” 陆五也算是做过一阵子浮空要塞的主人了，所以他明白，浮空要塞装甲再厚，纳米防护层再强，它也是撞不过大地的。从上面撞不过的，从下面照样撞不过。事实上，在这种人造机械和大地的比拼中，大地还从来不曾输过哪怕一次呢！退一万步讲，哪怕新建成的浮空要塞真的能在各种外力的帮助下硬生生的从地下打开一条通道升空了，在此过程中倒塌下来的岩石估计直接就把这座地下都市给埋了。也就是说它只能一次性使用。 一次性的东西……就为了建设一座浮空要塞？ “不，搭档，你误解了，这里虽然是工厂，但是这里其实是不建造任何东西的——当然也可以建一点小东西什么的，不过绝不可能是浮空要塞之类的庞然大物。这是一种技术，应该是来自xxx，”高手在陆五脑海里传入一个陆五过去没听说过，以后估计也不会听说，甚至连音译都做不到的名词。“按照地球的说法，可以称之为标准建设扩展技术。你应该感觉到了吧。首先建一个模板，然后简单的复制一个——这个复制出来的就可以放在外面了。只要原始的模板有效，它就能迅速的复制自身，建成一个又一个复制版……这可以免去很多繁文缛节，无需太多的技术人员，而且建设效率更高。对于那孩子而言，是很不错的东西。” 原来是这个意思！ 在说话的同时，陆五的注意力很快的就注意到了整个城市中那一团团的烟雾。也许按照原定的计划，这些烟雾应该能够笼罩整个城市，从而实现阻挠、妨碍敌人的目的。不过高手也说了，因为凯查哥亚特之死，这些发烟设施中的一部分损毁了，所以烟雾不足以覆盖整个地下城市。 还有……陆五发现自己很容易就找到了琥珀。 也许是因为人类作为生物自身的局限性，所以陆五虽然被高手共享了视野，能够看透烟雾，但是却看不清楚细节，只能大致认出那个被冥月术士包围起来的人应该就是琥珀。 众多的冥月术士，数量大概有几十个吧，在一个小区域内形成了一个并不算特别严密的包围圈，把琥珀包围在中间。但是应该是借助烟雾的效果，琥珀现在正在快速的从包围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应该是能够突破这个包围才对。 但是在更大的范围内，琥珀依然是处于冥月术士的包围之中。众多的冥月术士，以小队的形式，已经遍布了整个地下都市大概四分之三的空间。事实上，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经很接近神座之间这边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形成这个局面。感觉上，似乎是先是冥月术士入城，等到他们进来一半了，然后琥珀才入城，然后剩下的一半冥月术士再追着琥珀进入……说起来还真的怪异呢。 “高手，你在指引她吗？”陆五清楚的看到琥珀从两队距离其实很近的冥月术士之中穿插而过。当然，这是因为有烟雾遮蔽了冥月术士们的视野，所以让他们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琥珀居然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但是……根据陆五所知，琥珀的视力和普通人是一样，她并不是如高手一样，能够无视障碍的视物。 “是啊，小术士很聪明，指引一下就够了。”高手说道。“不过，情况不是很妙啊，搭档。”高手说道。“这个位置还行，有了烟雾的掩护，逃生不是难事。但是……受损的烟雾源太多了，这种情况下，小术士想要顺利逃到这边来比较难……如果不能逃到这边来的话……只能暂时换个方法了。” “换个什么办法？” “我觉得到一个比较安全，能够藏身的地方比较好。”高手说道。“祭坛的吸能效果持续下去，迟早冥月术士们会受不了的。到时候他们只要不想死，就只能撤退。如此一来，小术士就能安全离开了，毕竟吸能效果对她没有太大影响。我倒是担心我们自己啦，如果冥月术士撤退的话，他们有极大的可能会聚集在这边来的啊。” 这个时候，琥珀已经从最危险的位置离开了。或者说她已经成功的脱离了这个小包围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 高手指引琥珀去的地方也很不错，那是城市的另外一角，或者说是整个城市中最为复杂，最容易隐蔽的地方。而且这地方的烟雾发生装置显然运行正常，所以整个区域都被那种白雾笼罩着。 由高阶冥月术士组成的军团虽然说强大，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相对于这座足以制造浮空要塞的地下都市（虽然事实上不会制造）来说，他们人数太少了。就像胡椒粉撒入面团一样，就算整体呈现对琥珀的包围，但是这张包围网却远谈不上严密。哪怕他们能够根据魔法残痕追踪（陆五已经知道几乎所有的术士都有这个能力），但只要琥珀能够进入高手为她选择的那个阵地，应该就能很顺利的拖延时间，直到冥月术士们不得不撤离为止。或者说，只要进入那边，琥珀就安全了。在那种情况下找到琥珀是几乎不可能的。 精神链接突然脱离开来，超视觉也随之消失。陆五发现自己依然站在神座之间里面。和过去唯一不同的是，那扇原本限制他出入的门却是开启着的了。 “这样的话，应该差不多了吧。”这一次高手是通过手机喇叭说话的。“搭档，把我拿下来，我们可以离开了。” “对了，高手，你刚才说过那个气体，那个烟雾能够催眠？” “不，不是。应该说，烟雾应该是一种掩护，让催眠气体散发出来的时候不受注意。可以说是相当阴险的陷阱呢。想一下，那些冥月术士一方面被干扰了视觉，另外一方面又遭到催眠气体的袭击……可以说一不小心就会中招吧。到时候，因为烟雾的缘故，很难得到同伴的救助，只能在原地慢慢的被祭坛整个吸干。” “那，为什么……”陆五觉得用这种方法解决掉这些冥月术士也不错。 “搭档，”高手叹了口气。“我不喜欢杀戮。” “啊……” “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搭档，归根结底你是地球人，我是以太之海的漫游者，介入这个世界的战争什么的，对于我们并没有什么意义啊。也许为了自卫，或者为了保护自己重视的东西，我也许会选择投身战斗……正如那孩子一样。但是对于毫无意义的杀戮，我真的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来呢。有时候想想，也许正如那孩子所说，我是个软弱的家伙吧。但是……改变天性实在太难了，不说这个了，先让我离开这里吧。” 陆五再一次爬上去，将手机从那个反重力的力场里取了出来。 “对了，刚才……我注意到了……在那个城市角落里……”陆五一边爬一边想到了什么。“那应该是……” “是的，是蝶梦和那位半机械老奶奶。”高手回答。以高手的年纪，“老奶奶”这个称呼根本不合适——估计将老妇人的年纪乘上一百都赶不上高手的一半。他这么称呼应该是有几分嘲讽的味道。“他们应该是来拜访那孩子的，或者干脆就是那孩子邀请过来的……但是让他们等下去好了，反正那边也没什么危险，等得太久之后估计也会自己离开了吧。”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地面上。随着高手的离开，原先充斥在房间里面的那种能量也随之快速的消散中。 “把东西拿出来吧，我们该走了。”高手用喇叭说道。“至于那个holoera……我们似乎也没有带回去的必要了，就留在这边吧。” “高手，你好像……”虽然并不反对高手的看法，但是这么突然离开，陆五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很急着要离开？” “我承认，搭档，也许只是我软弱的一种表现。我不想在这个世界呆下去了。”高手说道。“乘着它没有对我们造成更大的牵连之前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陆五拿出那枚徽章。徽章之中闪耀着难以形容的流动的光芒，证明其中能量早已经充满了。然后，高手激活了徽章。 这种感觉陆五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所以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能量从徽章中喷发出来，笼罩周围一个并不算很大的空间。接下去，两个世界的门扉会随之开启……其实那也不能用“门扉”来形容，更加类似于电梯。总之他们会被传送到地球之上……应该如此。 但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三百二十九节 落幕14 其实徽章虽然在陆五手里，但是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将其激发。正确的说，激发徽章的是高手——由于存在方式的不同，高手对于各种能量有着先天的操控和观察能力。不过至少陆五也是见识过这玩意启动不止一次了，所以知道它在里面的能量释放出来之后，会暂时显得黯淡无光。 现在就是这样，徽章显然已经生效了，但是他们依然站在原地没动弹。陆五身边还是神座之间那熟悉的四壁——总不可能整个神座之间都随着他穿越回地球了吧？ 是效果还没有发挥出来吗？ 陆五站在那里站了大半天，最终听见了高手的声音。 “那个……那个……搭档，好像……情况不太妙了啊！” “怎么？”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哪怕高手不出声，陆五也已经知道事情可能出大篓子啦，至少和之前预料的完全不同。 “我们没办法离开了。”高手说道。 “这个……怎么了？”陆五一时之间震惊不已。和故事里那些穿越到其他世界，找不到回家的路不得不留在新世界打拼的穿越者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有退路的。这枚徽章随时能够将他送回地球——这是他最大的优势。在心理上，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地球人，迟早会回到地球去。 他来这里，是为了帮助琥珀也为了让自己解脱凯查哥亚特的诅咒。现在两个目标都已经得到了解决，所以高手提出马上回去他也没有拒绝。毕竟凯查哥亚特死了，高手虽然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但是实际上一定很伤心。他急切的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若非刚才琥珀的事情，估计他们已经离开了吧。但是现在……事情似乎超出了控制之外。 “怎么，徽章被凯查哥亚特弄坏了吗？”陆五急切的问道。 “不是，徽章的力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事实上它真的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之前它受到了一点暗伤都自我恢复了……我见识过能够时空穿越的物品几乎都算得上宝物之中的珍品，但是它也在这些珍品之中也有资格名列前茅。”高手说道。“是有人阻止了我们！” “是谁？”陆五环顾一下四周。是神座之间的某个特殊效果吗？也许凯查哥亚特当初把他关在这个地方，就考虑了这个因素？ “当然是……”高手似乎很恼怒，又似乎只是在无可奈何的叹气。“那两位无上至尊，冰冷之月和血腥之月了。” “你不是说……”陆五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高手还说过，那两个神上之神压根对他这么一个区区穿越者不感兴趣呢。“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我们？” “是啊，他们对我们完全不感兴趣。但是他们对那孩子感兴趣啊。刚才是他们阻止了那孩子踏出最后一步……”高手说道。“是某种封锁时空的力量，现在这种力量效果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徽章的力量也就失效了……毕竟那是两位无上至尊，拥有什么样的力量都不奇怪。搭档，恐怕我们要面临重大危机了呢。徽章重新充能完毕的话……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长得足够让冥月术士们找到我们，把我们一起干掉！” 对于高手的这个判断，陆五可是半点都没有怀疑。虽然陆五实际上是个地球人，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他可是站在了辉月这一边。 “那个……” “搭档，到了这份上，不容我们后退啦！”高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把我放回到那里去。” 陆五很快就把高手放了回去。他现在也慢慢明白过来了，这个房间显然是凯查哥亚特特意制造出来的，类似于王座一样。只要王座空悬，那么坐在王座之上的就是国王。高手只要在那个位置，就能拥有和凯查哥亚特等同的力量和权柄。 “搭档，”高手提醒。“接下去我们可能要面对一场真正的艰苦战斗了，检查一下你的武器。” “什么？”陆五身上可没什么武器。他本来那个时候就只是去观察一下被毁灭者遗弃的营地，压根不曾料到会落到凯查哥亚特的手里。所以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装备（浮空要塞就在边上呢），全部装备加起来，也就是一把特制的，比普通通用步枪小一点的特殊款通用步枪，子弹（也就是那些陶瓷颗粒）也只有一个弹匣而已。这种武器对术士而言简直就和一把水果刀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就连这把枪也不是他的，不知道凯查哥亚特从何而来，但是却被朱华当做他的物品交给了他。 如果有一台电磁炮的话，还能以超视距的方式来狙击术士。但是通用步枪的有效射程和威力连地球上的普通步枪都不如——按照陆五的估计，也就是火器早期的火绳枪或者燧发枪的档次。不能说没用，但是威力并不大，对上外骨骼装甲就和烧火棍差不多了。当然这是说正常情况下，经过内部调整之后，它的威力还是十分可观的，之前陆五和增长天的战斗时，就亲身体验到了这一点。 但是别说调整后它估计就剩下一两发的寿命，就算想要调整，这把也没有专用的那些机械工具啊。 “情况相当糟糕。”高手应该正在对整个城市的情况进行整体分析。“搭档，随着时间推移，被祭坛吸能的术士们力量会逐渐削弱到危险的地步，这个时候他们只有两个可能，尚未特别深入的应该会选择原路撤退或者找一条其他什么路离开。特别深入的那些估计就会发现我们所处的这个区域。我们唯一的策略就是催眠气体了……应该能够极大程度的形成迷宫一样的屏障，阻止冥月术士们的靠近。” “迷宫？”陆五觉得高手的说法很怪异。 “是的，因为很多释放催眠气体的设备损坏，无法运行了。”高手说道。“所以事实上无法真正意义上形成完整的防线。只能形成类似于迷宫一样的多层松散防御——只要细心的走，就能走通。但是考虑到探明迷宫所需要的时间，所以他们中大部分是没办法接近我们这边的。目前这是最优的策略了……不好，搭档，已经有术士接近我们这边了！” “什么？” “三……三个术士，应该是一个小组！”高手急促的再一次建立了精神链接，陆五立刻发现有三个冥月术士走的特别深入，以至于他们已经接近这边了。之前他们无所谓，但现在却是一个大问题。当然了，事实上深入的不止是这个小组，还有另外一组，两个术士（也许本来有更多人）。不过那两个术士都已经死了。 “那孩子留下的防御设施已经没办法阻止他们了！”高手说道。“搭档，只能看你的了！” …… “起雾了？”蝶梦注意到远方的变化。这种地下空间当然不可能是自然的烟雾，只能说是凯查哥亚特的防御措施吧。 凯查哥亚特还活着吗？亦或者，只是自动启动生效的系统？也可能是某种人工智能或者是凯查哥亚特事先安排好的执行人员？ 身边的那个象征太阳的雕塑上，再次传出脆响。之前有一条莫名其妙产生的裂纹，完全是没来由的突然出现，从雕塑顶上一直蔓延贯穿到下方，如一道凌空劈落的雷电一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裂纹似乎变浅了？ 老妇人依然不动如山，似乎什么都不曾察觉到。在蝶梦怀疑老太婆是不是变成了石头的时候，老妇人突然开口了。 “我亲爱的学生，如果进入这个白光的范围……”她问道。“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蝶梦迈进去一步，稍微估量了一下。“吸能效果有大幅度下降呢……如果以目前的状态衡量的话，两个标准时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需要战斗呢？” “这个就很难说，但是……它虽然会吸取人的力量，但它本身并没有限制人离开的能力，我想只要没有遇到旗鼓相当甚至更强的对手，打得筋疲力尽，耗尽魔力的话，就算是战斗也没什么危险的。事有不妙，只要及时抽身而退不成问题。” “是，对我们很有利……”老妇人说到。“这整个地下城市的范围，几乎都被这种吸能效果笼罩了，不在其范围的，应该只有很少的地方吧？那些冥月术士们和我们不同，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有这样可以脱离效果之外的区域。我亲爱的学生，你是否觉得，我们应该能动上一动？” “对面可是一整个军团。”蝶梦对此并不感冒。没错，她们两个人的力量都是出类拔萃的，一对一（或者说二对二）的情况下不怵任何敌人。但是正如前面说的，人家并没有和你单打独斗的义务。面对几十上百个冥月术士的话，别说战而胜之，能活着逃走就很不错了。 “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哪怕一整个军团，人数也太少。”老妇人回答。“所以为了渗透寻找凯查哥亚特的弱点，必须也只能讲军团分成不同的小队，散布开来才行。你对冥月的战术条例很熟悉，所以应该知道，这样情况的一个小队不会超过五个人。” “但是有很多小队……”蝶梦还是不想参与。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老太婆一直如木头人一样，但是等到这个白色烟雾出现之后，她立刻就活跃了起来？但是哪怕不知道，她也很清楚要想办法距离老太婆的计划远一点。 “人少就退吧，他们不知虚实，肯定不敢放胆追击的。”老妇人道。 第三百三十节 危机 “搭档，他们就在你前面不远了。”脑海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 陆五突然之间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水。 说在军团里，很多人都觉得他虽然不是正统军人出身，却十分勇敢善战。但是勇敢暂且不论，善战绝对是一个错觉。因为事实上陆五绝大部分战绩取得的地方，也就是和毁灭者的战斗，根本只是在和凯查哥亚特演出一场双簧罢了。虽然表面上打得很厉害，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双方都是在表演——凯查哥亚特并不真的在意一点边缘之地的占用或者放弃，而陆五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正如高手说的，凯查哥亚特可是把陆五作为他的最后的底牌，危机时刻还要靠陆五离开这个世界的。为了这个目的，凯查哥亚特只差没派一支部队来贴身保护陆五的安全了，怎么会杀他？当然了，和凯查哥亚特实际接触过之后才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总的来说凯查哥亚特不会伤害陆五这一点是没错的。 但是这一次，冥月术士可就和陆五没半点关系啦。事实上这些术士对陆五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更别说心理负担什么的了。在这种敌境之内，出现的当然就是敌人。虽然说这个判断可能太武断，却是事实。陆五不觉得冥月术士会对他这个辉月阵营的军官做什么好事——哪怕他们不知道高手的事情也一样。 当然，之前那个女游骑兵情况不太一样。只能说女游骑兵显然另有重要任务（而不是来这里对付凯查哥亚特），她不愿在自己的任务之外节外生枝罢了。不过也可能她是属于冥月阵营另外一个派别的——总之那绝对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 他在衣服上擦干净手心的汗水，却又觉得自己嘴巴发干。要特别说明的是，凯查哥亚特至少在吃喝上满足他的需要，此时距离他上一次饮水并不算非常长久，就算略有口渴，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感觉如此强烈。但是偏偏他又觉得干得要命，舌头几乎黏住上颚了。 琥珀曾经很明确的说过，如果遇到一个真正的术士，靠着魔力戒指是根本打不赢的。什么技术都没用，这就和三岁小孩不管练过什么功夫都打不过成年人的道理是一样的。幸好他的任务也不是去打——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不可能定下这种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陆五真正的目标是将三个敌人引入边上一处位置。一旦被引进去，高手会第一时间启动雾气，并且顺带着将催眠气体放出来。 哪怕是术士也必须呼吸。凯查哥亚特准备的催眠气体是很阴险的一种，有发作略微延迟的效果。这意味着在心理紧张的情况下，等到察觉有异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术士们归根结底是通过大脑意识来控制魔力的，失去意识也就意味着不管什么术士都只能任人宰割了。 也就是说，陆五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敌人引到目的地。但是并不是引到就可以，而是必须确保他们在那个范围内呆上稍微一小段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必须要让他们吸入足够的催眠气体。 这当然是相当危险而且成功率远说不上高的战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一定要说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高手在后方可以提供稳定的情报支持。那些术士的一举一动都在高手的监控之下。 “搭档，要接近了，做好准备哦！” 陆五举起手里的通用步枪，对着高手所指引的方向。不是用枪去攻击敌人，而是用枪去射击某样东西，从而引起敌人注意。作为鱼饵，和敌人保持一段较长的距离，免得被对方直接一口吞下才是正确的选择。 陆五再次确认了一下四周。在进入白光范围后，他才明白白光吸能效果确实很强。虽然说是魔力代替体力被吸走，但是也能估计的出来。如果是不戴魔力戒指的情况下，其对人体的效果应该差不多如中长跑的程度。只要两三分钟就能够让人累的迈不动步。问题是中长跑的时候人类会因为疲劳而自然的降低跑步速度，从而减少体力消耗，所以五六分钟也不会有事。而这种消耗的却是固定的，稍长一点就能达到人体极限，彻底丧失行动能力甚至是意识。 这方面还真的全亏了那个女游骑兵。因为靠着自己的力量，陆五不知道在极限到来之前那个杂物仓库里能不能顺利的把东西全部找到。 此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戴在他手上的戒指的魔力在不停的被吸走。陆五之前通过和那位女术士商人的交易，将自己所持有的所有戒指都换成了满能量或者接近满能量的货色。但是从这个速度来看……完成了这次行动之后，手中这枚戒指估计也就报废掉了。 最好那三个术士和之前那两个一样，自相残杀了。如此一来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来了！”高手发出警告，直接打断了陆五的妄想。陆五扣下了扳机，子弹命中前方一栋建筑的边缘，将一个角打了下来。 这应该是足够明显的动静了吧。因为魔力的缘故，术士感官敏锐程度是远超普通人类的。 陆五放完一枪转头就跑。 “搭档，快，他们跟上来了！”脑海里传来高手的警告。 陆五沿着高手指引的方向前进。用魔力加持之后，人类的脑子思维速度能够提升许多。这意味着相同的时间，他可以想得更多也做得更多。高手也是如此，在继承了凯查哥亚特的力量之后，他的思维速度也同样提高了——简直就是单片机直接跃升到“神威：太湖之光”那么夸张。现在的高手可以一方面观察整个地下城市的情况，一方面联系信徒，一方面在前线指挥毁灭者的军队，最后还可以好整以暇的给陆五提供指引。 陆五全力以赴的跑着。他知道术士们哪怕最低的爆发力，也是魔力戒指的两三倍以上。这意味着他们的速度要比他快上太多。多到可以轻松的追上来。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是他们也在忌惮，毕竟对冥月术士们而言，他们可是深入敌境，越是深入就越要小心，免得遇到什么防御火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惜的是凯查哥亚特压根没准备防御武器——纯以军事角度来说，这座城市整个的防御设施，其实就是自卫性质的。这里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火力。 被追上的话，就会立刻被杀…… 他拐过一栋建筑绕上另外一条路。仅仅十来秒的时间，三个冥月术士们已经追到了他拐弯的位置。他们之前可是距离着足够远的距离，还有众多的建筑物掩盖。这就是双方实力的差别。 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速度竞赛，那么陆五已经输定了。哪怕家人都不可能将赌注押在他的身上。 “不在这里！” “那家伙是人类，我感觉到了……魔力残痕……这种程度的话，是魔力戒指！” “他是想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小心有埋伏！” 三个冥月术士已经第一时间达成了共识。或者说陆五的行动实在太容易被看穿了。他们降低了自己的速度，免得受到突袭。但是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他一定可以明确无误的指出，哪怕对方已经用小心谨慎的态度，一边搜索一边前进了，他们的速度依然比陆五快了太多。 这还是靠着魔力戒指的效果。有了魔力戒指，双方依然能跑出悬殊的区别，如果连魔力戒指都没有的话，那简直就是猎豹和蜗牛的竞赛，根本毫无办法。 但这已经是距离目标区域的最后一段路了。这是一段几百米的直线路途，路上没有障碍物。也就是说，这里正是术士们可以将魔力激发到最大的地方。 “你跑不掉的！”脑后传来一声暴喝。追兵已经后面扑过来了。 “搭档，用最后的招数！”脑海里，高手提出最后的警告。 陆五将手里的通用步枪朝着后面丢过去。 不是开枪射击，而是将其当做一个物件一样丢出去。如果说开枪需要瞄准的话，那么丢出这件东西连瞄准都省了。 唯一的问题是它并不是一件锐器，陆五这么丢出去的速度和力量也远谈不上快（对术士而言），要说暂时阻碍一下确实是做到了，因为那个追的最近的术士确实暂停了一下脚步，然后直接用手接过了丢过来通用步枪。 “啊……慌不择路了吗？不过正好呢……”冥月术士放慢了脚步。“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用高等魔力的话，一不小心就把人体整个撕碎了。但是如果是这种步枪的话……”他将枪口对准了陆五的腿。“应该就能造成合理范围内的伤害吧。” 下一瞬间，他手中的枪整个爆炸开来。 陆五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但是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下，脑海里就响起了高手的催促。“搭档，快点！我引爆了步枪的内藏能源，但是这一招效果不会特别好。” 陆五看不到后方，但是能够猜得出来，这一招杀不死术士。他之前就听说过了，哪怕是电磁炮那样威力强大，足以将主战型外骨骼装甲的厚实外部装甲层（陆五估计那装甲并不输给地球上的坦克）前后轻易贯穿的武器，也不是对每个术士都有效——只能说对绝大部分术士有效。这意味着有那么一部分力量特别强大术士，能够仅凭肉体抵抗住电磁炮。当然那是术士中的佼佼者，但是通用步枪爆发的威力可比电磁炮差远了。 不过这次爆炸依然阻住了三个敌人。虽然不会致命，但是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危险冲上去。万一被爆炸的破片伤到要害也是有风险的。 陆五趁着这个机会冲到了前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白色烟雾转眼之间就吞没了他的身体。三个冥月术士追过来却发现自己丢失了目标。术士们的魔力终究也不是万能的。 “呼……呼……呼……哈……”陆五靠在一座生化建筑（也只能这么称呼了）的边上，大口的喘息着。虽然说刚才只是一场短暂的追逐，而且实际行动都是依靠魔力完成的，但是却能让人身心俱疲。甚至让人累的不想动了。 所谓生死关头走一圈，绝不是普通跑道上跑一圈那么简单的。 “高手，没问题了吧？”陆五问道。他知道高手听得见。现在他人已经在白雾之外，但是那些冥月术士应该在里面搜索，然后被催眠气体喷个正着才对。 “搭档，快跑！”脑海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惊慌失措。 陆五错愕了一下，等到他醒悟过来不对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一个冥月术士站在身前了。 第三百三十一节 内讧 “干的不错嘛，小鬼！”冥月术士发出一声满是怒火的笑声。 居然叫我小鬼？但是话说回来，就陆五看来，这位看上去要比自己年轻许多啊。如果放在地球上，也就初中生的档次吧。是天生娃娃脸吗？还有对方的手…… 冥月术士右手上，血迹斑斑，衣袖几乎都变成碎布条了。其中还有几片插入肉体的金属片。看也知道，这位正是之前接过从陆五手里丢过来的步枪，然后承受了绝大部分爆炸威力的那一个。正如高手说的，这实际上并未对他造成什么重创。虽然看上去血迹斑斑，衣袖破烂，但是血已经止住了，而且五指什么的也都非常齐全。对术士而言，这种程度的伤根本谈不上严重，并不影响战斗和活动。 虽然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但是那表情，那满是怒火和憎恨的扭曲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人现在正好在那个烟雾区域的边缘。当然此时烟雾区域里已经满是催眠气体，进去的话就会完蛋——就算是陆五也不例外。高手暂时无法关闭祭坛的吸能效果，这意味着只要睡过去，就只能等着被吸成人干。 “相当狡猾的陷阱……是催眠气体吧？混在烟雾里……稍微不小心就中计了！”冥月术士狞笑着，踏前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凯查哥亚特相处久了的缘故，陆五发现自己连感官似乎都格外敏锐。虽然说他知道普通人是感受不到魔力的存在的，但是他此刻却似乎能够感觉到那种弥漫于对方全身的力量。 如果说现在陆五有什么感觉，那就是从头窜到脚尖的惧意。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迎面而来，无法逃避的危险。 “……原来……我明白了，你是凯查哥亚特的部下对吧？！”冥月术士身形似乎有些摇晃，他应该多多少少也吸入了一些催眠气体。但是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不管什么样的催眠气体，想要真正生效让人昏睡过去就必须达到某个限度。吸入很少的一点是没用的。 陆五突然之间意识到对方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年轻。尽管这个冥月术士脸上的光滑粉嫩得宛如一个少年，但是对方微笑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额头上满是恶毒的皱纹。感觉上应该是某种整容手术，或者是干脆就是传说中的“延寿手术”吧。 “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凯查哥亚特到底怎么了！”他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然而陆五却立刻感觉到头顶上有劲风吹过，强劲到能够让头皮发麻的那一种。这样的力量如果打在身上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宁可不知道比较好。“他是死了，还是在那里设好一个圈套等着别人上套？不……都派出你这样的人了，凯查哥亚特也已经是没招了才对吧！” 说话的时候，他回头斜看了一眼身后。陆五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们这边已经不是中心区，所以烟雾也淡薄了很多。此时正好有那么一丝间隙，所以陆五可以看到另外两个冥月术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昏迷的地方就在边上不远。可以说再多跨三五步就能离开催眠气体的范围了，但是却倒在最后一步上。 果然，对方能够逃离这个圈套并不是偶然，应该说这一招能够撂倒两个已经足够幸运了吧。问题是……哪怕撂倒了两个，剩下的一个依然不是他能对付的。 从头窜到脚尖的惧意不肯消失，陆五直觉的知道对方一定会杀掉自己——没什么理由，就是这么觉得。不管是投降或者不投降，最后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 脑子拼命的运转，想要找到一条逃生之策，但是事实上却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或者说，面对人类的智力，什么招数都不好用。 “不吭声？……是陷入绝望之中了，亦或者是另外一个陷阱？”冥月术士有些意外的自言自语，同时看了四周一圈。当然，四周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弥漫的烟雾。当然，如果有什么能藏在烟雾的威胁，那也不会现在亮出来吧？ “或者是……将自己作为诱饵，浩然身后藏着的杀手发动突袭呢？！”他冷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个笑话很有趣。“可惜的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冥月的游骑兵……” “兵”这个字刚刚吐出口的那一瞬间，陆五猛的瞪大了眼睛。一把匕首就突然从虚空中毫无道理的出现，朝着冥月术士的脖子划过来。 然而下一瞬间，并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出现。刀锋停在距离脖子皮肤还有那么几厘米的位置，不得寸进。握着刀柄的手在用力划动，尝试破局。然而明明刀锋前面是空气，却发出宛如刺中金属一般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冥月术士完全没有动，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回头看。 “果然……双重陷阱吗？我就觉得被凯查哥亚特选择为手下的话，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被抓住。”他稍微朝下方看去，看到那把就在他下巴边上，却无法造成伤害的匕首。“是术士吗？但是……你没听说过吗？在术士的较量中用武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不强而心虚的表现呢。” 他伸手去抓那刀子的刀锋。 “只有白痴才拘泥于教条，实用才是最重要的！”耳边，有人发出一声讽刺的声音。接着，一股同质的魔力爆发出来，直接抵消了他防护自身的力量。刀锋在手抓过来之前向前一送一划……然后，用力的一搅动。 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得吓人的缺口，鲜血立刻从中喷了出来。 冥月术士挣扎着向前走了两步，但是他的力气迅速的离开了身体。他的双膝不受控制的跪倒，在他倒下的最后一瞬间，他回头看到了身后的凶手。这一眼就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那是一个游骑兵。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敌人就在边上，但是你却察觉不到。辉月阵营对游骑兵提出了高额悬赏，恐怕并不全是为了解读游骑兵那种隐匿能力的奥秘（虽然这能力很有用），也是对于游骑兵感到深深忌惮的一种表现。在措手不及之下，单个的术士确实极难避免这种阴险的偷袭。 可是为什么？游骑兵……虽然说冥月术士逮到机会向同伴下手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是这个游骑兵为什么敢在这个时候这么做？而且，能够对抗魔力的只有魔力，刚才他用第三律的魔力阻挡住了刀子，游骑兵能伤到他，只能是使用同样的第三律魔力突破了他的防御。可是一个高阶术士为什么会成为游骑兵？ “你……为什么……” 他眼睛里满是疑惑，大脑思维却慢慢的模糊起来。这样的重伤是无药可救的，伤口太大了，就算是魔力也没办法阻止这种情况下的出血。 “啊，抱歉，我不是你们的同伴。”女游骑兵冲着他笑了一下。“同一个阵营不等于是同伴哦。我不归属于你所在的部队……或者说，这一次我是独自行动的，而且拥有‘可以根据自我判断随意采取任何措施’的权限。最高级别的权限哦。这意味着杀了你，我也是无罪的，因为我本身就有这个权力，任何人都不能凭此来攻击审判我。” “咕……”冥月术士挣扎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你如果要问我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限……呵呵，只能说我被人派来送死的。敢死队理所当然会全力的放权啦。” 不过对方已经听不见她最后一句话了。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吞噬掉了对方。每掠夺一次，本源就会壮大一分。虽然她知道这距离她天赋的程度还很远，但是这种逐渐强大起来的感觉真的很好。这个死去的术士力量相当可观，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应该上升了大概十分之一左右吧。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陆五。 “你真的是……凯查哥亚特的部下？”她问道。不管是从服装还是外貌来看，这个辉月的小军官都不可能是凯查哥亚特的部下吧？或者说，囚徒更加合适一些。 “当然不是，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陆五回答道。 下一瞬间，他觉得脑子昏沉了起来。但是那只是一瞬间。下一瞬间，高手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里。“搭档，别担心，这种类型的魔力，我可以轻易干扰掉的。” 陆五刚才还朦朦胧胧的脑海瞬间变得清明起来。眼前的女术士正做出一个双手虚抱的动作，却闭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第七律魔力的一种应用啦。”高手解释道。“刺激大脑的部分领域，让人处于半睡半醒状态，这种状态下人很容易受外界影响。按照地球的说法，算是催眠状态吧。放心，不要看她，装出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她不会察觉你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 陆五赶紧闭上眼睛，装出一副意识不清的样子。然后清楚的听见一个声音在提问。 “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吗？” “已经很确定的死了。”陆五说道。“你也听见了那一声哀号吧。”他现在已经知道，凯查哥亚特陨落的惨号声，应该被整个地下都市范围内的人感受到了。 “那么，你是凯查哥亚特的部下？” “不是，我是被他抓过来的。” “果然如此……你是怎么控制凯查哥亚特的防御系统的？” “并没有控制，只是只是因为偶然得到了相关的情报。只要敌人接近，防御会自动启动。” 第三百三十二节 危机重重1 这样的话，应该够了吧？陆五心里想着。 “果然……凯查哥亚特看起来已经确定的死了，那么现在我在这里……”朱华突然问出了那个问题。“说起来，你之前为什么特意过来救我？” “没为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是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吗？” 陆五不得不在独自里感慨了一声。虽然说起来，和冥月术士接触不多，但是每个冥月术士都是被活生生的扭曲成这种三观不正了吗？话说回来，琥珀可是对冥月阵营那边极其蔑视的，认为那是一个残忍、黑暗、扭曲和无情的社会。最根本的表现就是，至少辉月这边允许不那么出色的人活下去——你可能被看不起，被边缘化，甚至被丢到某个角落里无人过问，但是总归能够活下去。而冥月那边，不够狡诈和不够冷酷的人，根本活不到从学院走出来的那一天。之前就是如此，现在又多了个“吞噬”，这种考核就更加严厉了。 但是反过来说，这种残酷的淘汰环境也会让他们变得精英化。至少在单兵格斗方面，冥月术士要更加狡猾和难缠，更加冷酷。如果两个人力量相若，条件相等，琥珀也承认辉月术士一般而言是打不过冥月术士的。这不是力量的问题，而是思想的问题。对冥月术士来说，他们长时间沉浸倾轧攻取之术，吊诡出奇，不给敌人，也不给自己留余地。他们可以冒辉月术士不敢冒的风险，能够采取辉月术士不愿采取的策略，自然胜多败少。 琥珀的这种说法明显是站在辉月这边的，典型的“我虽然输了但是我不服气”的话，不能全信，但是可以作为参考。 “只是因为你很漂亮。” “我……”朱华呆了一呆。“切……辉月这边都是傻瓜吗？” 这本来只是一个感慨，并不是真心的提问，但是高手及时给出了陆五提示。“搭档，你必须要装成一个被催眠的人，如机器人一样有问必答，不能表现得有清晰的意识。要是被拆穿就完蛋啦。” “我不是傻瓜……” “不过，傻瓜虽然傻瓜，你倒是一个很好的诱饵。”朱华突然之间微笑了一下。“果然，大福之后就是大难，反之亦然，大难之后就是大福！”她做了一个舒展身体的动作。“很好，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现在我完全自由了，而且……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喂，凯查哥亚特留下的防御措施……就是当敌人进入特定区域之后，就会激发出白雾，其中还掺和催眠气体吗？” “是这样的。” “果然是很阴险的防御措施……一旦失去意识，那么意味着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吧？这种不会发散，会限制在一个小区域内的催眠气体……凯查哥亚特果然有很多底牌呢。” “是的，只能等死。”陆五这才意识到这种催眠气体似乎也很不一般——其效果能够被限制在一个较小范围而不是随着空气流通传播扩散，单单这一点就相当了不起。反正科技含量应该是很高的，大概是超过地球的吧？ “凯查哥亚特是怎么死的？”朱华突然问道。“设备事故吗？还是……不可能的！是辉月派遣的突袭部队吗？所以所谓执政官的谈判只是一个幌子？” 她显然催动了自己的魔力，因为陆五的脑子再一次感觉到脑子一阵昏沉。幸好高手显然也早就等着了，因为这个昏沉感转瞬就消失了。 “是被双月所杀的。”陆五说道。 “双月，说什么傻话……你是说某个人的代号呢，还是就是字面意思上，天空之中……” “是的，天空之中那两位，冰冷之月和血腥之月。” 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会反复质问的，但是显然朱华很相信自己的技巧，她丝毫没有质疑陆五的回答。陆五偷眼看去，却看到对方在那里愣了半响，然后才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果然……”她差点笑的趴地上去了。“那群废物，真的是……真的是……一群白痴到极点的废物呢！” 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笑。如果将整个事情综合起来看的话，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才对吧？对任何一方都是如此，包括凯查哥亚特在内。 “那群蠢货……”笑容从朱华脸上敛去。“果然，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们从命运之中截取了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部分，达成了消灭凯查哥亚特的目的。但是，”她冷冷的说道。“接下去会受到什么样的反扑呢？命运，”她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口吻说道。“可是很无情的！” 虽然她这些话显然不是说给陆五听的，笑也不是为了陆五笑，恨也不是为了陆五恨。但是看到朱华这种表情，哪怕是无关的第三者，陆五也觉得心头有点凉飕飕的。万一被对方看破自己根本没受到魔力影响，估计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这件事情上，我应该没有被卷入其中……所以……”她突然问道。“你知道凯查哥亚特设置那些烟雾和催眠气体的触发点吗？” “不知道，”陆五回答。“但是到了现在，应该已经基本上被触发了吧。” “说的也对，只要不呼吸进来，应该就行了……”她轻声的自言自语。“凯查哥亚特在这里设置了什么其他的防御措施吗？我是说……攻击性的武器？” “没有，凯查哥亚特在这里没有攻击性的武器。这里……他希望的是将所有潜入的敌人全部吸干。” “确实像是凯查哥亚特会干的事情。好，我一数到三，你会醒来，但是什么都不会记得！” 我可是都记得一清二楚呢。当然，这种话肚子里说说可以，千万不能说出来。 “一……二……”虽然对方在数了，但是实际上她的声音拉很长很长，陆五觉得过了好几分钟，才听见了“三”这个字眼。 他睁开眼睛，女游骑兵早已经不见踪影。在他面前只有那个脖子上多了个大伤口，早已经丧命的冥月术士。不，不止是他，在稍远的地方，另外两个冥月术士也已经死了。死因简单明了——脖子被切开了。不过地面上覆盖的那层半生物质似乎有着将外物转化为养分，类似于植物那样的能力。所以地面上血迹并没有流淌成一大片，血腥味倒是比较浓烈。 “她走了吗？” “是的，离开了，搭档。”高手说道。“在你的右侧……现在距离还不是很远，不过你应该看不到。游骑兵应该针对性的对相关魔力技巧进行了训练，不过瞒不过我啦。当然也瞒不过凯查哥亚特。” “高手，我不是很明白，她对我似乎没有敌意，但是对她的同伴。”陆五也有点搞不明白了。“好像一点也不友好。”刚才她那么做是为了救陆五以报答之前的救命之恩？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这个，我只能说，想必已经有足够多的游骑兵被凯查哥亚特发现之后杀掉了吧。在付出了那样的代价之后，依然还派出游骑兵来这边……只能说这是刻意的，或者干脆就是上层反应迟钝的表现吧。” “什么？”陆五一时不解。“不是凯查哥亚特找到了某种探索的技术？” “游骑兵的隐匿技巧，是针对人类的感官开发出来的。”高手说道。“其实不止是人类，只要是使用光学感应原理的视觉，使用膜振动原理的听觉，不管是什么生物都可以有效的被影响。在这两个方面，相关的技术是完美无瑕的。魔力真的是一种……非常罕见，却又非常强大的力量。但是归根结底那是针对人类的技术，在我这样的超维感知面前却毫无意义。所以凯查哥亚特根本没有开发专用对抗设备的必要，他自己就足以解决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陆五现在有点明白女游骑兵的心情了。简单的说就是被逼着送死。不管是因为上头昏庸无能还是别有用心，但是让人送死的话，有怨恨真的是太正常不过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攻击本应该是同伴的其他冥月术士的缘故。 “那么，她现在的情况……” “别说这个了，搭档，我们终于解决掉了第一波难题，但是问题还远没有解决呢！” “什么，你不是说就这三个？” “我只是以最理想的方式来推测而已，现在看起来，情况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好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单的说就是催眠气体的效果被察觉了。不能太小看这些冥月术士，他们的警惕性很高，而且……魔力也确实很难对付！” “可是我能做什么？”陆五想起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事实上若非那个女游骑兵发动偷袭，他肯定过不了这一关。 “搭档，虽然很危险……但是现在别无选择啊！我正在努力的寻找所有有用的资源……必须想办法拖延下去……糟糕！”高手发出一声抱怨。“又出大麻烦了。” “怎么了？”陆五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但是却也没办法。 “边缘出问题了！”高手说道。“应该是塌方下来几块小石头，破坏了一处烟雾发生装置，我计划中的防线上出现了一个大缺口。” “啊！那怎么办？” “搭档，那孩子真的给我留下了一个……超级烂摊子。但是没办法了。”高手催促道。“必须立刻去把那个点修复一下。” “修复，可是我不会修啊？”陆五觉得很无奈。 “不需要修理，那应该是杂物堵住了关键性的喷射口，只要将杂物清理干净就行了。”高手说道。“必须加快……搭档，时间不多，一定要在冥月术士们接近之前修复好，否则的话他们就有很大的可能突破过来……到神座之间这里了！” 第三百三十三节 危机重重2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陆五也只能沿着高手的指引继续前进了。 高手的预测很正确，那地方确实出现了一次小规模的坍塌——石头、土块当然还有那种半生物质，在地上积累成了一个半人高的石头堆。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堵住了发射烟雾和催眠气体的管道了。 凯查哥亚特显然根本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当然他的计划也是很简单明白的：那就是成就真神。而且他要面对的情况也是很简单的，要么成功，要么灭亡，没有第三种可能。当然了，凯查哥亚特自己是经过了细心的观测和研究，所以有足够的把握认为自己是一定会成功的。不过无论如何，他如果成功，那么这座地下城市就无关紧要，就算被术士们直接拆成渣渣也无所谓。反之，如果他失败，一切也就彻底的和他无关了。正如陆五所知道的，那字面上虽然写做升维，但是实际上却是死亡。 所以他的防御设施虽然不能不说巧妙，直接将入侵者变成配合自己的仪式的助力，但却是缺乏后期的各种预案准备。比方说眼下的情况下就是如此。高手接替了凯查哥亚特的位置，却在很多事情上却完全无计可施。因为凯查哥亚特根本不曾对这种情况留下后备手段。所以他只能依靠陆五帮忙。 靠着魔力戒指的力量，陆五很快清理掉了那堆积成的土堆。然后他才注意到土堆下面并没有任何东西——也就是那种半生物质。就算是陆五认真观察，甚至用手挖出一小块来，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高手，有没有弄错了？”陆五问道。 “没错，已经恢复了呢。搭档，”高手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就是这里。快点离开吧，几分钟时间，冥月术士就有可能朝着这边接近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发射管什么的？” “搭档，你根本不明白，这个……这整个半生物质，其实就是管道。”高手说道。“只需要将其中某个区域进行简单的改造设计，就能很容易的制造出‘气体储存库’、‘传送管道’和‘发射口’，明白吗？你脚下的这片半生物质，虽然看起来和周围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实实际上烟雾就是通过它表层释放出来的。而且这很难破坏，若非这一次设置好的发射口意外的被一堆落石给掩盖住的话，正常情况下想要将整个系统破坏的话……需要将整个涉及区域的所有半生物质层给摧毁。而且事实上摧毁了也没用，因为这种东西可以自然生长。按照地球的时间，将其彻底摧毁后，只需要有限的时间之后就能恢复。当然，如果摧毁得不彻底，那就更快了。” 原来如此吗？陆五这才明白过来。果然是黑科技……反正都是一些他完全不明白的东西。不过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转瞬之间，白色的烟雾迅速的从地面上弥漫出来。虽然高手明确说过其实就是地面上这一层半生物质释放出来的，但是实际上以陆五的观察角度来看的话，却只能说完全无法判断这种烟雾来自何方。仿佛它就这么无中生有的出现了。难怪那些术士们也会上当。 “这边已经完成了……”陆五迅速离开的烟雾区域，这个区域将会成为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止术士们穿过。总之如此一来，高手计划中的防线就完整了。这样拖延下去的话，术士们就不得不撤退了。 等到他们撤退恢复的时候，陆五和高手就有大把的时间安心离开了。 “糟糕了……”脑海里，响起高手的叹息，不，这应该不是叹息了，而应该叫做呻吟。 “又怎么了？”陆五赶紧问。 “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出现了……”高手说道。“术士们……聚集起来了！” “聚集起来？”冥月术士们是分队的，一个小队大概就是三五个人左右吧。“为什么？” “不知道，但几十个……聚集在一起了。”高手呻吟了一声。“太多了……搭档，恐怕我们这下子真的大难临头了……没办法阻止了。” …… “和后方的联系怎么样？”有人问了一句。 “不行，完全中断了。”正在尝试用终端联络他人的那位叹了口气。他们的终端几乎都装上了反干扰系统。然而现在他却只想把那个设计反干扰系统的家伙给掐死。因为压根连一点用都没有。所有的联系都中断了。明明拥有无线通讯技术的科技，眼下却沦落到要依靠传令兵才能保持前后联系的档次。更糟糕的是，事实上传令兵也没用，因为没有人知道后方的指挥官在哪里。因为此时所有人都分散在这个地下都市里面了。 这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个人了。这并不是因为指挥官的某个命令而聚集的，只能说是因为偶然。本来就深入敌人的城市之内，每个人都相当小心，会尽力的避免那种“看起来很危险”的地方。只不过呢，在不同人眼里，“看起来很危险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有些人会觉得那些高大的建筑物避之则吉，有些人会认为宽敞的地方会有敌人的火力点。总之，这么多人聚集在了一起完全是一个偶然。而且，很意外的中间正好有一个中层军官。 三四十个人并不多。当然，正如大家知道的，这支军团全员都是高阶术士，这意味着虽然只有区区三四十人，但是实际战力却不容小觑。在普通的战场上，这么一支部队足够扭转乾坤，甚至直接斩将夺旗，一举决定战局了。 他们现在就停在烟雾的前方。 白色的烟雾似乎有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它聚而不散，仿佛是一堵墙一样。当然，虽然像是一堵墙，但是归根结底只是一团雾气。除了影响人的视觉听觉之外并无什么危险——似乎如此。他们中不止一次的稍微踏入烟雾范围，然后毫发无损的从中退出。 但是傻瓜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要说凯查哥亚特制造这些烟雾只为了障眼法，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想的吧？事实上他们都是一路避开这种烟雾区域才聚集在这里边的。但是这段雾墙真的太长的，想要绕过去估计要浪费许多时间，更别说这种“绕过去”的行动本身就有可能让自己钻进某个陷阱里去。 凯查哥亚特垂死的惨叫已经被整个区域的人所感知。那一声可怕的哀鸣绝不会让人有什么误会，所以，大家都明白凯查哥亚特很可能已经受到了重创，甚至可能死掉了。不过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哪怕凯查哥亚特是真的死掉了，他们也不能就此撤退。除非他们接到后方的命令，否则必须予以确认才行。 “没戏，尝试几次都没有。什么抗干扰都是没用的。毕竟这里是凯查哥亚特的城市呢。” 说起来，虽然一路过来都是小心翼翼，但到目前为止，人们交流情报后就会发现，他们中没人遇到真正的危险。这有两种解释，一是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不设防的，二是凯查哥亚特将真正的防御，那些强大的火力和毁灭性的武器放在关键的位置。基于基本的理性，人们都会假设是第二种可能。 “没有办法，所有的尝试结果都是一样的。进入这种烟雾范围之后，基本上就丧失了对外界的感应能力，视觉、听觉、嗅觉之类都受到极大干扰。这意味着如果在里面受到攻击的话，就算是高阶术士也只能被动挨打。甚至连几个同伴之间彼此照应都做不到。” 军官站在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如果不能前进的话那显然只能后退了。而且由于吸能效果的影响，并没有给人慢慢考虑，拖沓的机会。如果前进的话很可能会遇到凯查哥亚特设置的圈套，但是后退的话，作为下达这个命令的军官就要负起相关责任。 “凯查哥亚特……相当的阴险啊！”军官是一个头发花白，一眼就给人“很有经验的老兵”感觉的中年男人，甚至可以说老年也不为过。“先是这种吸能的白光，然后又是这种极大影响人类感官的白雾。说起来，我有一种感觉呢，不知道诸君是否有同感。” “什么感觉？” “凯查哥亚特为什么设置了这种没有实际杀伤能力的白雾，这种不会立刻生效的吸能白光，而不是毁灭性的火力呢？两者来说，后者显然更简单而且更管用。在我看来，这种吸能的效果……还有这些烟雾，显然要比安装一排电浆炮麻烦多了。所以，”老兵说道。“我个人觉得，与其说这是凯查哥亚特设置的圈套，不如说这是一种嘲弄。大概就是那种‘我明明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你们却连这样的大好机会都放过’的意思吧，用来嘲弄我们的勇气。” “那我们……只有这么多人。凯查哥亚特如果活着，那我们没有胜算。”有人提出质疑。别的暂且不论，之前凯查哥亚特的那个机械傀儡表现出的战力可是记忆犹新呢。只要凯查哥亚特再派一个——不需要多，只要一个，就能轻易的把他们全灭，也许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确实，正常情况下靠我们这么多人进攻的话完全不够，”老兵下了决心。“但是……如果这是凯查哥亚特刻意安排的一个嘲笑，那么我们就有机会了。毕竟这只是一层烟雾而已，我们可以用魔力直接打开一条通道出来！” “无法确定这个烟雾区域到底有多宽。”有人说道。“而且在吸能效果的影响下，我们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了很多。到时候很可能白费力气。” “如果魔力不足以将烟雾区域清理一条通道出来，我们就撤退。”老兵已经做出了决定，“到时候责任由我来负！” 说时迟那时快，几十个术士立刻着手用魔力制造强风来驱散烟雾。必须要说这烟雾别看看起来好像一堵墙，但是再浓密，终究是烟雾。在一阵又一阵的大风面前毫无抵抗能力。在这种直接凿穿的战术面前，它直接被从中间挖出了一条通道出来。就连冥月术士们都没料到它居然远没有想象的厚实。如此轻易的就开了一条路。烟雾前方，就是毫无遮蔽的平地。 唯一的问题是，有两个身影站在那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三百三十四节 危机重重3 术士们有着一种很有效的辨别同类的办法，那就是观察魔力残痕。所有的魔力使用都会留下残痕，而术士们能感觉到它。所以，无需太多的麻烦，只需要一眼，冥月术士们就从对方身上的魔力残痕认出了对面是两个术士。 无需特别的智慧，任何人都能够一眼看出这两位绝非他们的同伴。不需要其他，单单是衣着上就截然不同。 两个诡秘的术士，其中一个穿着一种非常少见的斗篷，另外一个穿着毛皮外套。客观的说，此类衣服也许在漂亮、保暖或者遮风方面有着特长，但是它们并不适合人类进行剧烈的活动。真的要去打仗的话显然是极不合适的。 特别是那个穿着斗篷的人，给人一种低头弯腰，佝偻身躯的感觉，整个脸都隐藏在在兜帽的阴影之中，偏偏那个人体型又相当的高大。总之有一种怪异的不协调感。 “是……辉月术士？！”彼此对峙了很短的时间之后，有一个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士兵（对于高阶术士而言，这并不稀奇）叫破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猜测错误的话，对方应该是第一时间反驳才对。但是很遗憾，对方两个术士都是一声不吭，用傲慢的默认姿态，证实了这个判断。 “辉月术士……怎么会在这里？！”虽然说两个阵营是敌对关系，但是这一次，冥月术士们的敌人并不是辉月阵营，而是凯查哥亚特。在这场战斗中，他们丝毫不曾预料到辉月术士们会插手。 辉月术士也不应该插手。早在他们行动之初，整个态势就十分明显了。凯查哥亚特的绝大部分精力都在对付冥月这边。辉月这边虽然也有损失，但是比起冥月这边，那就有些微不足道了。他们显然是很乐意看到冥月阵营和凯查哥亚特狗咬狗——打的越热闹越好，就差在边上大喊着加油助威了。不止如此，为防万一，出动高阶术士军团的时候，上头也是考虑过相关可能性的。但是不管是间谍、密探还是游骑兵，传递回来的消息是一致的：辉月这边根本无心插手，在前线的也都是一些二流部队，他们甚至连从后方增兵的举动都没有。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辉月术士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深入凯查哥亚特的控制区，距离辉月的前线很遥远的位置啊。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再说了，至少在理论上，每个人都明白不管情报部门或者斥候部队（哪怕是游骑兵那样的精锐）多努力，他们也有被蒙蔽和被误导的可能性。而且两个辉月术士的出现也似乎解释了一个大家藏在心里想不明白的问题：到底是谁重创甚至杀掉了凯查哥亚特？ 原来是辉月术士们聚集了一支精兵，乘着凯查哥亚特的注意力全部被冥月阵营吸引的时候，偷袭杀掉了凯查哥亚特吗？ 当然了，对于冥月这边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但是问题是……辉月这边又不是活雷锋，更别说两个阵营的敌对关系了。他们为什么会帮一把？显然是为了利益。而这里的利益又只有一个：这座地下都市。 凯查哥亚特死了的话，留下的这个战利品，这座充满了异域科技的城市……显然，它会，也只会属于胜利者呢。 原来，是辉月术士在凯查哥亚特死后控制着这里，释放出烟雾的吗？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冥月术士们就已经想明白了事情。双方的立场就很明显了。不，应该说辉月术士在这里等着他们开始，立场就已经被决定了吧。 双方数量上的对比是这边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质量方面，几乎所有的冥月术士都是疲兵。因为长时间在这种吸能效果的白光范围中活动，魔力被大量的吸取，现在剩下的不过三分之一左右。可以说已经接近极限了。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原路撤退。 不过这一点对辉月术士们也是一样的。他们也不可能免疫这种白光，魔力同样会被大量吸走。所以，最终的战力判断是这边占有优势。三十多个人对两个，这边不可能输。 冥月术士们迅速的沿着打开的通道穿过了这种怪异烟雾。从三个方向将两个辉月术士包围起来。出乎意料之外的，两个辉月术士似乎没有任何逃跑的打算，只是平静的等待着包围圈的完成。 与此同时，刚才用魔力强行开启的通道也消散了。烟雾重新将这个区域笼罩的严严实实，宛如一堵墙一样。 辉月术士的这种异乎寻常的镇定让领头的冥月术士略感惊疑。他踌躇了一下，决定先用语言来动摇对方的意志。 “你们这种架势，好像觉得你们能赢？我们可有这么多人……你们能够打得赢？” “正常情况下，”那个穿着斗篷的辉月术士开口了，说话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一位居然是一个老妇人。“打赢这么多冥月术士很难，哪怕你们只是一群三流的废物也一样。毕竟所谓蚁多咬死象。而且废物之中，多多少少也会有几个拥有敢死精神，甘愿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家伙吧。那种人是相当麻烦的……但是现在不是正常情况呢。” “什么？” “按照我的推算，”老妇人的头略略抬起，半张脸庞露出在斗篷兜帽的阴影之外。“由于这种白光的吸能效果，你们的残留的魔力应该不会超过一半了。不止魔力上如此，精神方面也已经变得很疲劳，战力削减的……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吃掉你们这么一批人，对我而言，”她轻轻松松的说道。“完全不成问题呢。” 说完这句话，她从手里丢出一个东西。那正是凯查哥亚特的那种木头制作的，神秘的徽章。现在，冥月术士们都已经知道，凯查哥亚特拥有某种特别的能力，能够感应到这种徽章周围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们之前一路过来的时候，有着严格的命令，被要求沿途摧毁所有外形和这种徽章接近的东西，包括雕塑、图画乃至于浮雕。 当然了，此时此刻没人搞懂这是什么意思，也暂时没人去关心这个徽章的事情。现在的关键是两个辉月术士。就算想干什么，先杀掉辉月术士再对付这种小木头片也来得及。 …… 高手沉默了良久。 自从说出“大难临头”这样的话之后，高手就不再说话了。不过，既然高手的防御拖延计划失败了，那么陆五剩下的选择也就只有一个了。 赶紧带上高手，从另外一侧离开这里。虽然中途遇到冥月术士可能就玩完，但是总是有几率避开的。相反，呆在神座之间这里，却是一定会被对方发现的。 “高手，情况怎么样？他们突破过来了吗？”陆五回到神座之间边上那个没有白光的区域，喘口气的间隙里，才发现自己的那枚魔力戒指已经魔力基本耗尽——距离彻底耗尽还有那么一点点余量，但是剩下来的已经谈不上做点什么了。 他刚刚摘下戒指，想要换上去的时候，却听见了高手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里响起。 “没事了，搭档……已经搞定了。” “怎么？” “辉月术士……就是那两位……出手帮我们搞定了。”高手似乎在长出了一口气，又似乎是哀叹着什么。“麻烦……相当的麻烦！” …… 断指沿着地下都市的道路不急不缓的走着。 由于凯查哥亚特之前的策略，此时整个军团此时已经完全分解成了小队的形式，在他身边只有三五个亲信手下。而且由于通讯完全断绝的缘故，想要短时间内将士兵重新聚集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更谈不上指挥了。这种情况下，身为最高指挥官的断指其实也和一个普通士兵差不多。 不过，断指依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自信。虽然此时脚下的白光依然在无情的从术士们身上吸取魔力，但是他甚至不肯让自己的脚步加快那么一点，仿佛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相反，他的亲信手下中，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那个，大人，到处都出现那种凝聚不散的烟雾了呢……”有人说道。虽然他们没有说，但是感觉上不太正常……出现烟雾倒不出所料，但这种出现的方式，并不像是自动系统，相反更像是有人在控制。可是谁在控制呢？难道凯查哥亚特还活着？ 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断指非常明确的说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但他的部下们并没有全部接受这个判断。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第二律魔力，能够根据魔力得出结论。其余的人都抱有一定的疑惑。因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如果凯查哥亚特死了，是谁杀了他？难道真的出了某个技术故障，发生了一场事故弄死了凯查哥亚特？想着都觉得不太可能啊。 “不，远不止烟雾那么简单！”断指停在一处烟雾的边上。“应该还有催眠气体吧！” “什么？” “如果是凯查哥亚特，就会这么做。”断指解释道。“你不觉得，到了现在，也没出现什么杀伤性的武器有点奇怪吗？烟雾的话……再好的烟雾，哪怕作为防御性的武器都不够啊！” 确实，理论上既然这里是凯查哥亚特的老巢，那么准备强大的火力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是凯查哥亚特使用的的异域科技武器也好，声、光之类东西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上，只要是涉及能量，此类东西只能说减弱，不可能消失。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在这座城市里发现什么武器。那些古怪的建筑和莫名其妙的生物机械虽然在运作着，却怎么看都和武器无关。 “所以凯查哥亚特一定会有其他手段，哪怕因为种种理由，无法将这里变成一个火力要塞，但是具备起码的防御能力应该有的。而和烟雾最佳搭档的就是催眠气体……过去他曾经和我偶然讨论过相关的话题。也许他自己并没有在意，但是我却记住了呢！” 第三百三十五节 危机重重4 “这种烟雾加上催眠气体的话……不是很危险吗？”有人问。当然正常情况下是没问题的，毕竟催眠气体并没有直接杀伤效果。但是这种吸能的白光有啊。别看它一时半会没什么伤害，但是真的陷入其中无法离开的时候，那就是非常危险的因素了。 也许每个人的具体判断不一定相同，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这种吸能效果绝非人畜无伤的玩笑。事实上，若非他们都是高阶术士，拥有强盛的魔力，他们现在估计已经早就成死人了吧。当然，这种吸能效果缺点也多。比方说只要离开其范围立刻就失效。但是，也只有高阶术士才能此刻还能选择继续前进而不是选择紧急撤退。 “是很危险，”断指并不否认，“但是我们现在可没办法，整个军团的联络都断了呢。” 联络中断是很糟糕的事情，意味着整个军团就分散，只能各自为战了。但要说这锅由谁来背，那肯定是制定出相关作战计划的断指了。当然，就军事指挥的角度来说，其实也不能说断指犯错了。毕竟这么大的一座地下都市（凯查哥亚特的这座城市实在是超乎想象的大，如果按照普通的标准，足以维持数十乃至于上百万的居民吧），这么一点兵力丢进去，连个角落都填不满。如果凯查哥亚特愿意，他甚至可以在这座城市里和入侵者们玩捉迷藏，一直玩到地老天荒都不在话下。他只能讲军队分散开来，进行渗透试探。 不过事情总要有人负责，而负责的人只可能是断指。所以虽然这么说了，但是没人敢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而且，也许是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战略目标已经完成的缘故，虽然情况看起来并不很好，但是断指的情绪却相当的不错。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种情况下会产生的不必要伤亡。 “凯查哥亚特应该会有某个控制中枢，控制着这里的系统。”有人说道。“我们赶紧找到那个地方，就可以关闭这种吸能效果了。” “不用……我们的军团长肯定已经去了。”断指直接说道。 “不会吧，她不是去追……”之前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凯查哥亚特的傀儡破碎，里面钻出一个女人（应该是一个女性人类）出来。几乎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个女孩很可能就是凯查哥亚特这种神奇傀儡技术的根源所在。因此，军团长就直接带着人追了过去。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战利品。在这具傀儡出现之前，凯查哥亚特所拿出来的各种异域科技虽然说很神奇，很有用，有着很大的发展潜力和显而易见的广阔应用前景，但是在战力方面却不能和术士们匹敌。特别是高阶术士匹敌。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哪怕是抗魔金属这么逆天的东西，让魔力效果只剩下十分之一，毁灭者的战力也完全不能和术士们匹敌。 或者可以这么说，如果在数量上没有特别的优势，凯查哥亚特的军队是打不过术士们的。冥月术士们之所以会被凯查哥亚特一而再的击败，除了具体指挥方面的原因之外，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个体实力不足，而是具体投入战场的术士数量有限。有其他外来的因素牵制住他们的手脚。事实上，若非平衡之刻的影响，加上辉月阵营一边虎视眈眈（他们在女妖之门这里的力量不强，但是很显然其他地方可是瞪大了眼睛寻找机会呢），凯查哥亚特的叛乱也不至于产生这么大的效果。 在战场上战死的高阶术士，几乎都是被毁灭者用数量堆死、耗死的。蚁多都能咬死象，更别说毁灭者的战力虽然比不上术士，但比起普通人而言那就很有优势了。毕竟术士再强大，但魔力是会耗尽的。耗尽魔力的术士，那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观念都在那个傀儡出现之后得到了转变。那个傀儡可是真真正正的孤身面对着数百高阶术士交战，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力量，杀死大量敌人之后还能从容退走。 这样程度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事先估计。除了传说中力量最强大，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从来不上战场的第一律术士之外，它已经可以说媲美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术士了。这充分说明，凯查哥亚特的异域科技同样能够造出高端战力，丝毫也不输给高阶术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能将其予以解读、分析甚至仿制的话……想想看能做什么？这样的士兵怎么可能被阻挡？在未来预计可持续上百年甚至更长久的平衡之刻，它将会永久的改变太多东西。而且就算平衡之刻结束了也一样。纵然它制造困难（这一点从凯查哥亚特只能造出一个来就能看得出来），但是冥月阵营这边有着比凯查哥亚特多上无数倍的资源。而且术士们还有一个绝大的优势——就算是这个世界稀有的资源，他们也能想法设法从其他世界得到。而凯查哥亚特却只能受困于这一点了。 总之，只要一个稍微有脑子的人细加揣摩，就能明白那个女孩绝对非常有价值，其价值甚至可能超过凯查哥亚特本身。除非是用漂亮的手段中途截胡，否则要争夺战利品没那么简单。 “她已经抓住那个……女孩了吗？”有人问了一句。对冥月术士来说，争功是相当常态的事情，女军团长得陇望蜀也不算离谱。 “没有。”断指用很肯定的口吻回答道。“她已经让猎物逃走了。追不上也找不到，所以没办法，只能去找次一等的战利品了。” “至于我们……就去看一看我们的猎物吧。” 他说着话，朝着那边走去。几乎每个人都察觉到断指身上流露出强烈的魔法残痕。而且，那应该是第二律魔法的残痕。 在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就应该是用魔法做了什么吧？ 虽然说都是高阶术士，在这种吸能效果下依然能正常活动足够长的时间。但是哪谁也说不清楚这种玩意会持续多久。凯查哥亚特就算死了，这种奇异的防御设施再运行个三五天什么也是常事。更别说一路所见所有的设施似乎都在正常运转的样子，唯有头顶掉落的少量碎石在证明城市的主人似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所以很自然，这种情况下，若非必要，肯定要节约魔力，不能随意滥用。要说魔力耗尽之前能够及时退出去倒还好。万一遇到什么障碍或者什么突发意外，无法脱离的话，那真的是冤死了。更别说断指刚才也说了，凯查哥亚特另有手段。此时城市中四处弥漫的白雾，还有可能存在的催眠气体之类（当然可能还有更多的），都是威胁。 不过，断指看起来丝毫没有这种顾虑。 这个世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强大的术士们拥有操控命运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他们都是高阶术士，要么自身具备第二律的魔力，要么也能通过种种渠道知晓真相。术士们确实具备操控命运的力量，不过这种力量受到的限制也非常的大，并非真的可以随心所欲。当然这是很自然的，任何人都能推理出来——如果术士们真的能够随心所欲的揉捏改变命运，那他们距离所谓的“无所不能”也没差太多了，整个世界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啦。 “在那边呢！”他的手朝着城市边上另外一个方向一指。 如果陆五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断指此刻所指的位置，正是高手给琥珀安排的藏身之地。一个狭小、地形复杂，极其适合藏身的地方。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他们能够看到的是一栋建筑——其实也就和整个城市其他的建筑类似的风格。一栋在地面上可以被称为“大楼”的建筑物，由建筑材料和某种生物技术结合在一起而成。当然它不是大楼，甚至根本不是给人类居住的，整个建筑物外面缺乏门窗（有是有，但是数量实在太少了），里面也不像是有照明。此外，它的顶部，就和其他所有这座地下都市内的建筑物一样，有着一根粗大的半生物质管道垂落，就像一根血管链接某个生物器官一样。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过去，虽然不是很近，但是也说不上太远。中间有些烟雾区域阻碍，但是却是能够绕过去。前面说过，这种烟雾哪怕对术士而言都是很讨厌的东西，因为陷入其中的话人类的感官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术士也不例外。所以他们都会尽可能避开——除非真的避不开。或者干脆就是烟雾突然出现，根本避无可避。 尽管所有人都不指望能够一路平安抵达目标，但是事实上却真的一路无惊无险。不禁没有受到攻击，他们相反聚集了另外几名士兵——这些人都是在烟雾形成的迷魂阵中失去了方向，又和同伴失散的少数人。 从整个城市的角度来说，这里可以说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角。虽然说其中有一座高楼，但也改变不了这一点。走近了才会发现，这栋楼周围还有其他一些类似于炮楼一样的建筑物，如一群士兵围绕着一群将军一样，彼此交错耸立。远看的时候倒还无所谓，近看的时候却又一种令人不安的奇妙氛围。 如果其中有火力点的话，那么冒冒失失接近就会成为交叉火力攻击的目标。虽然说一路行来没有遭到攻击，但是如果说这里是特殊的关键位置，那么设置防御火力也不是没可能的。 而且，因为这些小型建筑物的存在，加上其他几座没那么高，但是也算得上是“楼”的建筑，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座简单迷宫一样。有人藏身其中的话，除非能以绝对数量的人力，以“人肉大网”的方式拉网搜索，否则找出来很难。这些建筑物都是有门窗的，里面虽然不是居住区，却有供人行动的空间。这意味着有太多的角落可以藏人了。 不止如此，正在众人稍做驻步，打量四周的空档，那不知道从而来的雾气已经在不知不觉笼罩了下来，将整个区域笼在其中。他们一行人停下来的位置，正好是这个雾区外面一点点，差一点就被包进去了。 凯查哥亚特那种要保护自己关键位置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本来这种地形寻找猎物就很困难了，现在加上这种说不清楚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雾气，简直就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第三百三十六节 危机重重5 术士通过魔法，能够极大的强化五感。但是，归根结底只是强化五感，而非凭空产生第六感。再敏锐的视觉，也没办法透视看到墙壁后面的东西，当然也没办法看透这浓郁的雾气。 所以当雾气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哪怕猎物此刻藏身在某个角落里一动不动，他们也很难在安全时间内（也就是被吸能给吸干之前）找到。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断指身上，等待着指挥官的命令。 断指面带微笑，细致的打量着迅速弥漫成型的雾气。仿佛他不是在看着这碍事到令人绝望的烟雾，而是在看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他们之前就测试过能不能用魔力吹走这种不知哪里来的烟雾。测试的结果是不可行，因为这烟雾虽然可以被吹走，但它的弥漫速度太快了。除非一次性集中较大数量的术士，以持续不断的攻击让它无法聚拢，否则简直就是随消随长，根本不见任何损耗，反而白白浪费魔力。 “果然就是这里了！”断指终于停止了自己的端详，用很高兴的口吻说道“凯查哥亚特的这种做法，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啊。”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人……怎么对付这个烟雾呢？”一名部下注意到老大似乎没有察觉这个最容易察觉的事实，不得不提出这个问题。 “简单，”断指说道。“太简单了。”他排开众人，伸手一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刀子从空气中划过，直接在烟雾之中划出一块空缺出来。不止是烟雾，地面上的那种半生物质也被这一击弄得四散纷飞，直接露出原本的岩石层来。“奥妙，应该就在这种半生物质上。” 人们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种半生物质，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就算一开始的时候感到新鲜，但是在地下通道行军，天天睁眼看到这种东西，闭眼看到的也是这种东西，抬头看到的这种东西，低头看着的还是这种东西，现在早已经失去了兴趣。这玩意是凯查哥亚特制造出来的，看似是用来固定地下世界的结构，避免坍塌之类危险。也许它另外有什么用途，但是这个用途暂时还不清楚。它显然生长迅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覆盖很大的面积，也不怕外力破坏——就算破坏了，它照样能够以相当可观的速度回复起来。术士们觉得这玩意有点诡异，也对这种东西无可奈何。因为数量真的太多了——这玩意显然是自动生长，无需任何外力控制的。真的要一路细致的破坏过来，哪怕忽略那种再生能力，那也是一个工程量太过于惊人的工作，就算拥有强大破坏能力的术士们也吃不消。 当然这东西对术士也不是全然坏处。它覆盖在天花板和岩壁上的部分倒还罢了，但是它覆盖在地面上的部分，不知道什么缘故会在最上面长出一层类似于绒毛一样的硬质结构。让它变成一种很好的道路。虽然说高阶术士术士们对于地形的适应能力很强，但是走在宽敞平坦的大道上，总比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好。 所以，到现在为止，术士们已经熟悉了这种半生物质。也没人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和闲暇对这玩意出手。对于此刻陷入吸能效果，魔力不断流失的术士们而言，这种破坏不止是没有意义，简直就是愚行了。 “这是……” “这种烟雾就是从这种半生物质中释放出来的。”断指解释道。 “但是，我们检查过……”有人质疑。有这种怀疑的当然不止是断指一个人。前面说过这种烟雾来的太不自然，显然是受到控制的。见识到这一点的人很自然的就会猜想到是不是有什么发射口之类被隐藏在这种半生物质下面——要说连这么一点判断力都没有的话，那术士们也太白痴了。不过，术士们之前就尝试着拆开地面，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被隐藏其中，然而这个行动完全失败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把这一圈地面全部拆掉！”断指下令，他第一个动手。 这种情况下，虽然并不以为然，但是部下们这种情况下没办法抗拒上司的命令的。术士们强大的破坏能力在此刻表现无遗。尽管每个人都是克制的，以尽量节约魔力的方式行动，然而造成的破坏效果照样非常惊人。仅仅是很短的时间里，在他们面前的半生物质地面就被整个剥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露出它下面的黝黑的岩石来。 就算半生物质有非常出色的恢复能力，但受到这么严重的破坏，直接从表面被剥离掉这么大一圈……没很长的时间也没办法重新生长起来的。 有些惊讶的是，尽管一开始每个人都不觉得半生物质和烟雾有什么关系，但是事实上在被剥掉这么一层之后，原本浓密的烟雾却同样出现了一处大缺口。也不能说完全清空，但是肉眼清晰可辨，它淡薄得多了。 这种情况能够给人一种着很清晰的感觉，那就是这种烟雾其实挥发的也很快。它之所以看起来凝滞不散，并不是因为烟雾本身有这种特质，而是因为它不断的得到补充。此时它的补充一旦不足，立刻就暴露真相了。 “果然如此……”断指说道。“我们一路拆进去吧。” 这句话让人面露难色。正常的话倒还好，但毕竟他们现在处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吸能效果中（已经试过，就算把半生物质给拆了，站在裸露的岩石上，吸能效果一样不变。显然这个和半生物质没任何关系。甚至和地面都没关系，因为哪怕用魔力悬浮起来，效果依然不变。），魔力已经消耗很大了。这片区域，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绝对不小。想要将这个区域的半生物质给清光——虽然不能说“绝无可能”，但是也绝对是要冒着背水一战，不胜既死的觉悟才行的。 问题是……既然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胜局已定，他们来这里的目的顺利的完成了，那么此时争夺战利品什么的，就成了高层之间的争夺了。抢到是很好，大家都能分润点功劳。但是如果说断指抢不到，将战利品拱手让人，那对于下面的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这点区别并不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啊。受到挫败的只有断指自己吧。 “不，不，不需要清理全部。”断指也意识到部下们误解的。在所有人中，只有他始终镇定的微笑，似乎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我们只用清理出一条路来。”他指着远方那栋最高的高楼说道。“然后把那栋建筑周围清理一下就行了。应该差不多……”他矜持的笑了一下，“我可以负责一半。” 这句话是再明显不过的提示了。这意味着在断指眼里，所有的这些人加起来，其魔力总量也只能和他持平，甚至比他还有不如。问题是，这是接近二十人左右规模的高阶术士，虽然就实力而言都只能算二三流，但是一个人对上这么多……还是令人很惊讶。 话说着，断指已经开始动手了。 …… “搭档，终于搞定了！”脑海里，响起了高手一声放松后的叹息。这可以说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高手第一次说出这句话。 “没事了吗？”听高手这么说，陆五也松了口气。 “怎么会没事了……是的，冥月术士已经被挡住，根据我的计算，他们已经不可能来我们这边了。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离开这座地下城市。事实上，他们中有一部分已经这么做了。他们显然事先用某种渠道——很可能是古老的地质探测记录——了解到这个地下空间的几个主要出入口的位置。我是说我们……特别是我，很麻烦，后遗症很多。”高手在叹气，现在能够感觉到它似乎脑海里很乱（虽然高手实际上并没有“脑”这个器官）。“搭档，你应该明白……按照地球上中国人的一句古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呃……我不是很明白……” “冥月术士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辉月术士的问题才刚刚开始！搭档。”高手说道。 “你不是说，等我们时间一到，徽章充能完成，我们就回去吗？”陆五还是不太明白高手的逻辑。既然回到地球，那么这个世界的一切就被丢到了脑后了吧。 “是的，没错，我们的计划就是如此。”高手说道。“但是，你忽略了琥珀。” “高手，我记得你说过，以太之海是变化的，世界的位置总是在变化之中，就算是琥珀也不一定就能再次找到地球。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徽章是稀有的宝物……再说了，她又何必这么做呢？我对她……”说道这个，陆五想起琥珀的紫色眸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理智就清楚的告诉了他，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真心不大。特别是第一律术士。他们的一生几乎都在以太之海内游荡，除非是同样的第一律术士，否则长时间相处是完全不可能的。这是他们的使命，是他们得到如此天赋力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琥珀也不会例外。这样宝贵的资源，是不可能留下来的。更别说陆五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地球，一个相似，但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能够接受高手的提议，就这么离开（虽然说被双月干扰，没有走成），也是陆五自己内心的决定。也未免没有几分“如果能早点结束，那么痛苦也会少上几分”的念头吧。 “我知道小术士对你没什么恶意，毕竟你帮了她那么大的忙。”高手说道。“但是……你应该知道那个老太婆，也就是执政官什么的，已经明白你的身份了吧？” “是的……”陆五想起当日三个术士之间用心电感应的对话。当然他听不清楚她们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显然，陆五的身份来历已经被说出去的。这不怪琥珀……事实上那个执政官也没有对此大惊小怪什么的，相反很淡然。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穿越者数量相当不少吧。 “你说，她会允许你离开吗？”高手问道。 “可是……”陆五并不觉得老妇人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事实上，她早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但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并不准备做什么。 “那个时候，她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干，实在抽不出空来收拾你。正事要紧，零碎小事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搭档……我告诉过你，术士们就是一群海盗，不管辉月还是冥月皆是如此，本质并无区别。她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你的意思是……”陆五突然想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入侵地球？” 第三百三十七节 危机重重6 如果说给瓦歌世界一个形容词，那么可以直接的说：高科高魔。当然，由于也没其他世界作为参考，说是高科中魔也可以。两个世界比起来的话，地球是各方面都不如。魔力暂且不论，科技也是落后了不止一个档次。 越是在这个世界进一步，对这个世界的科技体系和术士能力有更深的理解，就越能明白，它远比地球强大。如果两个世界真的发生正面冲突，那么那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次碾压。事实上，正如高手曾经说过的，术士们之所以到目前为止，在以太之海里还只是一群臭名昭著的海盗，而不是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掠夺者和毁灭者，关键还在于他们之间那场近乎永恒的内战。他们的大部分资源和精力都被投入内战之中了，所以在以太之海里无法按照他们的真正实力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如果这场内战结束的话，术士们的侵略性和破坏力会比现在强大上十倍——这还是往好里估计的结果。 那么，他们有没有入侵地球，或者说征服地球的能力呢？ 显然是有的。前面说过，陆五相信地球上一个理论，那就是整个人类社会是控制在一小撮人的手里的。只要能建立起稳定的通道，不需出动大军，只要有那么一小批（只需几百即可）术士，就能用最简单和最粗暴的方式（如果使用间接或者更为委婉的方式，比方说在威逼的同时加上利诱，需要的人数可以大幅度降低，也许几十个术士就够了）直接控制这一小撮人。凭目前地球上的科技是不可能抵挡这些拥有强大超自然能力的术士的。在很短的时间里，地球的控制权就能落到异域入侵者之手，而普通百姓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差不多吧。”高手叹息着说道。“我们已经错过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好机会……对你对我都是如此。” “可是，我想不出……”陆五支吾了几句。“地球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觊觎的？” 地球世界虽然广大，但是如此庞大的宇宙，能够被人类染指的目前也只有一个地球（也许还有月球？毕竟人类已经登月过了），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价值。 “单单一个能够让人类生活的土地就足够让人觊觎了的。搭档，记得迦舍人吗？”高手问道。“在已经了解土著拥有强大的超自然力量和不俗的科学技术之后，他们还冒着巨大的危险发动攻击……要说他们不懂这么做会招来什么样的危险，估计就连你也不会相信的吧？但是他们就是这么做的。冒着巨大的危险也要搏一把……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着某种极其特殊之处，对他们有着特别的吸引力吗？但是很遗憾，不是这样的。因为在他们被消灭之后，并没有第二批……第三批援军的再次到来。根据我的调查，还有那孩子留下的一些记录，不管是辉月还是冥月，都没有再次接触到迦舍人的记载。所以显然，这个猜测并不成立。搭档，不是我说，这个以太之海虽然广大无垠，但是，能够找到一个供你的种族生存……乃至于殖民的世界并不容易。类似我这种类型的存在，能够漫游任何一个世界的，只是例外中的例外。” “但是，高手，你说过，”陆五简直是喊起来。“术士们也是一样的啊，第一律术士同样拥有在任何一个世界内行动的能力。” 琥珀就是这样的。 “是的，没错。”高手回答。“正是因为如此，事情只能说麻烦，还不至于到危险，甚至绝望的地步。术士们拥有这种天赋，所以寻找一个适合他们种族居住的世界并不太过于困难。但是哪怕如此，一个宜居的世界依然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诸如‘地球并无价值，所以不会受到侵略’之类念头可是绝对行不通的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搭档，快点回到神座之间这边来，那些辉月术士……” 陆五终于回到了神座之间的时候，他手里又一枚戒指耗尽了力量。不过，不等他摘下戒指，高手就用一个精神链接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下一瞬间，陆五感觉到自己被裹挟起来——不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神座之间的地面上——而是他的精神。这种感觉类似于之前那样，但是又略有不同……总之，应该是高手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和感受分享给了他，亦或者是高手将他的一部分精神携带着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间隔，降临到远方某处。 他清楚的看见了两个辉月术士……就在边上。没错，正是那位老妇人还有那位……蝶梦。因为双方分开的时间还不是特别长，所以陆五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说陆五已经知道她们都是术士，而且应该是术士中的佼佼者，很强大的那一类。但是怎么说呢，作为地球人，“以貌取人”已经是在长期的实践中养成的近乎本能一样的习惯了。就好像虽然理智知道蝶梦很厉害，但是本能却下意识的觉得这么一个身材火辣，又充满学者气质的女人并不危险。哪怕站在蝶梦面前，和她对话交流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压力。同样的，老妇人也是这个道理。虽然理智上是知道面前的是整个世界最强者（起码也是之一），但是本能上却从来没有太过于强烈的恐惧或者震撼。 但是现在，他的本能是结结实实的受到了一轮冲击。 因为他看到的，正好是一场战斗的余波。之所以说是余波是因为战斗实际上已经结束了，残留的敌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甚至逃跑的能力，只是单方面的被虐杀而已。 蝶梦站在一边，似乎完全没有参战的样子。然而在四周有着好几头全身黑色，很像是狼的野兽。其中一只野兽正将一个冥月术士的喉咙撕开，让伤者发出不知道是呻吟还是呼救的轻微声响。 地上乱七八糟的躺了好多个，很容易就能看出，不少人身上都有着獠牙撕咬后的伤口。 至于另外一边的老妇人……她轻轻松松的站在一堆冥月术士的边上，整个身体藏在斗篷里面，脸也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上去就和路边一个普通老太太一样无害。唯一的问题是她脚下躺着一地的冥月术士。当然，不需要细加端详，单单看着那群冥月术士横七竖八动弹不得的身体，就知道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陆五清楚的看到老妇人走到一个冥月术士静卧不动的身体边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不知道老妇人的体重到底有多少，但是那个冥月术士的胸膛直接塌陷了下去——就像是被史前巨兽踩到一样，直接被踩到扁。 这个场面让作为旁观者的陆五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他才醒悟过来，这到底有什么不同。 是的，之前的那种感觉和此时类似。这是一种“精神分裂”的感觉，似乎自己分成了两个人。他的身体真实无误的还在神座之间里面，眼鼻耳之类器官一切正常，同样也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他却有另外一半的意识被高手携带着穿过时空的障碍，“看”到一些他理论上完全看不到的东西。 但是之前的几次（包括凯查哥亚特引发的那几次）经验中，陆五只是以一种居高临下，或者可以形容为更高维度的视角来观察一切的。他什么都看得到，没有任何限制。但是这一刻，他却是真正的降临此地，“来到了这里”。 没错，这是一种玄妙非常，难以形容的感觉。他明明站在神座之间这里，身体一切正常，但是他又同时降临在这个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上。看着两个站在那里的辉月术士，还有四周躺在那里的总数大概有三四十个，也许更多一点的冥月术士。就如他有第二个身体可供分居两处，偏偏两个身体里又只有一个思维，一个意识一样。 老妇人已经察觉到了，事实上两个人都察觉到了。这种感觉……只能形容为在时空的彼方，有一个不知名的伟大的存在将他的目光转到这边。对人类来说，哪怕是对术士来说，这也是一种相当震撼的体验。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更加强烈，因为那个伟大存在这一次是真正的停下了目光，将更多的自己投射到这里。而不是如之前一样，仅仅遥遥的对话就了事。 这场战斗对他们来说简直谈不上困难。当然，正常情况下这样数量悬殊的战斗是很不利的，哪怕老太婆这个级别的强者，也不敢说能稳赢，更不敢说不会受伤什么的。但是事实上情况远比预想的轻松。主要就是因为这种吸能的效果越是对于弱者影响就越大。它吸收魔力的速度是恒定的，并不因为某个人力量特别强大所以吸收速度特别快。所以能够用一个简单的算术来说明这种情况下的影响。一方是十，另外一方是一百，后者是前者的十倍；双方都减去五之后，前者变成了五，后者变成了九十五，于是双方的差距直接就扩大到了十九倍；如果更夸张一点，双方都减去一个九，双方差距就拉到了一个相当悬殊的数字：九十一倍。 更别说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因素加成在这里。这一切足够让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了。别说战而胜之，连逃都逃不掉。 老妇人慢慢的抬起头，面对着前方看不见，但是却又真实存在的对象。她用谦卑的态度行了一礼。 “伟大的凯查哥亚特啊，再次向您致敬。”她用手指了一下四周。“虽然是未经允许贸然行事，但是我想，这应该足以证明我们的诚意了吧？” 陆五瞬间意识到老妇人将凯查哥亚特和高手搞混了。但是他又觉得这种搞混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显然凯查哥亚特已经有足够的名望以让术士都感觉畏惧了，而高手就不一样了。 站在老妇人身侧的蝶梦清楚的感觉到那种强大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凯查哥亚特只是投来他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这一次却像是将他全部的存在都放在了这里。而且，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感觉到，凯查哥亚特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我不是凯查哥亚特。”沉默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一个心灵传讯传到两个术士脑海中。 第三百三十八节 危机重重7 如果说这个明确的表态扰乱了两个辉月术士，那么至少老妇人身上可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她表面上来看丝毫没有任何震惊的表示。这让陆五情不自禁的猜测，也许她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了。毕竟高手也说过，术士们拥有操控命运的能力，这种能力的具体表现之一就是预知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呃，其实不那么精准，但是却也够用了。 “啊，伟大的存在，那么凯查哥亚特……离开了？”老妇人的态度依旧谦卑。对于她来说，并不需要执着于凯查哥亚特，事实上，如果是和凯查哥亚特类似的存在都行，不是吗？ “那孩子已经离开了。”陆五不知道高手为何如此坦诚，他下意识的想阻止，却又欲言又止。“再也不会回来的那一种。” “真的很抱歉，但是……”高手的话简直已经不是暗示了，要说老妇人听不出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并不值得奇怪。前面说过，两个辉月术士都已经听见了凯查哥亚特那一声可怕的哀嚎。那个声音可绝不会让人产生“凯查哥亚特是不是在伪装？”之类的疑问，毕竟那是神灵陨落的最后哀鸣之声。虽然他们不知道凯查哥亚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是智慧生物就本能的明白那并非可以伪装的东西（至少也是无法轻易伪装的）。那是足以让灵魂都为之撕裂的悲鸣。听到那个声音之后，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知道凯查哥亚特受到了重创，甚至可能死了。 “你无需致歉。”来自异界生物的心灵传讯稳定又平静。这一位不是凯查哥亚特，说不清楚他到底在凯查哥亚特的死亡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虽然她们对于凯查哥亚特为何而死并不了解，但按照常理来说，如果说谁最有杀害凯查哥亚特的嫌疑的话，那么这位和凯查哥亚特同类的生物显然就是天然的第一候选者。或者说这应该也是唯一看上去像是合理的答案了。老妇人倒还罢了，至少她的面孔大部分都藏在了兜帽之下，但是蝶梦的心中已经充满了警惕，就连脸上也无法掩饰。 一个连同胞都能下手的存在，显然也不会对杀几个异类智慧生物有什么心理障碍之类的才对吧？当然正常情况下她并不需要担心，但是此时此刻不管怎么说，她们也算是孤身在对方的老巢里了。再说了，这次出面说话的只有一个，也许凯查哥亚特的同类还有更多？ 一个凯查哥亚特已经够危险的啦！要是再多上几个……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不，如果那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整个智慧种族……人口数不用太多，只要几百上千，那么他们就很可能对整个世界造成威胁了。如果他们中每一个都有能力在这个世界创造一个（也许不止一个）仆从种族能力的话，这甚至已经是一种低估。 和迦舍人那种偷偷摸摸的背地里暗算不同，是真正意义上在正面和术士们对抗的实力。甚至可以压倒术士们。 她在一边胡思乱想着。老太婆难道完全没有察觉这种风险？亦或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足够多？该死的老太婆，居然隐瞒得这么好，一点口风都不肯透露。 “十分感谢您的宽容。”老妇人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的腰弯得更低了。“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为何在这里。” “是的，我知道，一清二楚。”高手回答道。“你们的诚意……我也看到了。虽然有点做作。” 当然了，此时在两个辉月术士面前是一无所有——也就是说，她们说话的那个对象，在物理上根本不存在于他们的前方。但是两个人都能能够感觉到在身前有一个强大的，难以形容的超越人类的存在，就在她们的面前。而且，那个存在正在以一种屈尊的方式，将自己大部分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再是隔着时空遥遥的一瞥，也不是类似于无线通信一样隔着一层和你说话，而是真正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蝶梦能够直觉的感觉到，对方能够做到这一点，关键就在于老太婆丢在地上的那个徽章。这个徽章似乎有定位的作用，能够不受时间空间的影响，将对方的力量和意念传递到这里来。显然老太婆早有准备，也料到了这一点。 “请原谅。”老妇人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高手说道。 “我会尽力回答的。”老妇人至少在外表上看不出任何不耐烦，事实上，除了恭敬和礼貌之外，她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为什么……辉月会来这里？” 这个问题相当怪异，或者说，包含的内容太过于广泛了。也许只有提问的高手和被提问的老妇人才能真正的理解其中的概念。因为蝶梦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而和高手在一起的陆五，如果有人能够看到藏在神座之间里的他身体的表情，那么这幅表情其实也和蝶梦差不了多少。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渴望力量。”老妇人沉吟了一下之后回答道。 “术士的力量很强大，”高手说道。“不止是强大，而且优秀。在以太之海内，你们已经足够强大，强大的可以让那些很优秀的种族都深感畏怯……你们已经如此强大，为何还有渴求力量？” “因为我们需要打破平衡的力量。”老妇人回答。“像您这样的存在，一定已经了解我们的历史……我们也许很强大，但是依然需要世界规则之外的力量。” “世界规则之外？” “双月的力量此起彼伏，周期轮替，”老妇人说道。“而且看上去是一个永无尽头的轮回。纵然我们穷尽毕生之力，让无数勇者和智者携手努力，在战争中取得那么一点点的优势……它也无法保持下去。在下一个循环中，一切都化为乌有，重头再来。对人类而言，也许我已经算是长寿的。然而对于很多存在而言，我却是名副其实的短命种。然而纵然是短命种，在我的一生中，也已经见识过太多毫无意义的胜利和牺牲惨重的失败。太多人已经厌倦，但我们却别无选择。双月的冲突永恒不变，而我们却是辉月力量的造物，无法，也不可能摆脱。不过也许无法摆脱，却至少可以选择终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结束这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混乱。很多人都如此希望。” “我能给你们的帮助很少。凯查哥亚特是自由的，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他想做的一切的事情。但我不行，我因为过去的失败，受到很严重的制约，沉重得宛如枷锁。我最多不过给你一点指导罢了。” “您过谦了。”老妇人真正如字面意义一样微笑了一下。“我们需要的也仅仅是一点指导而已。”她停顿了一下。“我听闻如您一般的存在，天生就是游弋于以太之海中，收集知识和文明的旅者。虽然鄙陋，但是我们却也是从以太之海中收集了不少知识和技术。虽然对您而言谈不上什么吸引力，但如果顺便的话，我们很乐意和您共享。”她停顿了一下。“虽然这么说有点冒昧，但是事实上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希望能够得到解答。” “什么疑惑？” “虽然我们只是短命种，在思维和科学方面有着天生的缺陷，无法和长寿种媲美……但是，对于无法复制凯查哥亚特的技术成果一事，我却始终不解。”老妇人略略抬头。兜帽阴影深处闪着一缕妖异的红光。那是她的生化眼——她已经永久失去了一只血肉之眼，所以只能用生化眼来代替。不过这只眼睛虽然怪异扭曲，但纯以应用来说，却给她带来数种额外的能力。在这个眼睛中，此时此刻正将前方感应到的电磁场……变成一种可以被人类感官接受的概念。人类的肉眼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这只特殊的生化眼却能察觉到前方那些肉眼看不见的能量正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聚拢成一个模糊的形态。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能说从这个形态看起来，他更加类似于那种变形虫，没有固定形态的生物。 “我们也曾往来多个世界，也曾从那些优秀的异族那里学到各种各样的技术。”老妇人继续说道。“然而从来不曾有什么能似凯查哥亚特一般令人困扰。从具体技术产品上解读技术本身的原理，从而溯源而上，推导出一切的基础……这么做无法实现也许情有可原，是因为力有未逮……但是不顾原理，不计其他，用同样的材料，按照同样的结构进行复制……不要说比原版更进一步，哪怕是较为粗劣的仿制都做不到，却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纵然我不是特别擅长科学，却也知道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完全没有道理，违反了我们过去一切的认知。” “这理由很简单。”陆五清楚的听见高手叹了口气。“因为你们看到的是假的。那个结构……你们模仿的那个原版，是错误的。” “但是那原版……是可以正常运行的。”老妇人解释。“若非如此，我们又何必仿制？一次错误可以理解，是因为找错了目标，找了个次品什么的。但是次次如此，那么绝不是那么简单了。” “就是这么简单。”那个尚且不知名，但是比起凯查哥亚特而言显然更好说话的奇异存在说道。“你们看到的都是假象，为什么假的却能够如真的一样正常运行呢？当然是因为……真假之间，相隔的只有一线。而凯查哥亚特有能力随时跨越真与假的那条边界线。” 下一瞬间，陆五发现自己的思维，或者说自己那个并不存在的，虚幻的“第二身体”瞬间被降临地点弹飞。等到定下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再次于高处俯视这座地下都市，而且很容易的看到了城市的那一角。 那是高手选择好留给琥珀的藏身之处。此时此刻这里已经没有如高手所承诺的那样安全了。透过淡薄的雾气（其实不管浓还是淡，雾气都不会影响这种状态下陆五的“视线”），他看到了一群人已经清除了一块相当大的半生物质地面。事实上，那群冥月术士已经开出一条路，并且把那座堪称为“大厦”的建筑物周围全部给清理干净了。这种程度的破坏……半生物质要长回来估计也得好一段时间了。而正如这些冥月术士的行动所预兆的，琥珀此刻正藏身在这座大厦里面。 第三百三十九节 危机重重8 大厦的底层显得非常古老，尽管傻瓜都知道它不是。事实上这座地下城市崭新得宛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因为在凯查哥亚特之前，没人对这么一个地下空穴感兴趣，自然不会有什么开发建设。这里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凯查哥亚特建的。 无处不在的半生物质并未延伸入建筑之内。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石头地面（不是石头地砖，应该只是原本的岩石地面被平整了），下垂的朴素的柱子，支撑着一个迷失在阴影中的拱顶。它似乎符合某种古代的宗教建筑风格，里面光线很差，而且出乎意料之外的空荡寂寥，述说着莫名的寒意。 几个术士都小心的看着边上。在这个到处都覆盖着半生物质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块没有这种玩意的地盘，让人本能的会有一点不安。 “这里是……”有人轻声的低语。通常情况下，作为一个异域文明制造的建筑，它怪里怪气是正常的。因为智慧文明生物会因为一些精神方面的需要而造一些很难解释的东西（事实上，人类也是如此，不是吗？）。但是问题是这地方是凯查哥亚特造的，显然不能用这么简单的理由来解释。 “是隔离。”断指说道。“感觉到了吗？这……热量？” 确实，空气中有一股轻微的热浪在涌动。它太过于微弱，若非魔力的缘故，也许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个距离查知。 “那是什么？一个陷阱？”有人问了句傻话。 “怎么可能……是某种工厂吧！”另外有人说道。“金属冶炼？矿石我能理解，但是……能源从何而来？靠着车辆或者升降梯运送过来吗？” 至今为止，凯查哥亚特使用的能源依然是一个谜。之前他可是在冥月阵营的控制之下，他所建设的一切系统、工程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都是冥月这边提供能源。众所周知，任何一种高科技的建设都不是空中楼阁，其中有一个无法逾越的关卡就是能源问题。所以冥月的研究者们以为如此能够将凯查哥亚特控制在手里——卡住了能源，也就卡住了一切高科技的咽喉。当然事实上给他们上了一课。但是哪怕事实已经如此清晰不容否认的时候，他们依然没搞懂凯查哥亚特的能源来自何方？不管是设备、原材料的开发制造，甚至是毁灭者的生产，这些源源不绝的能源都似乎是凭空出现，无需任何代价的。 “是某种工厂，”有人持续的观察感受了一段时间后得出结论。“能源消耗的大户。” “原来如此……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在这种地下要建造这种高楼……是为了隔离开来吗？”断指轻声的自言自语。“为了防止散溢的能源对其他东西造成影响，所以特意造了高楼。而这个一楼……就是安全隔离带。” 当然说归说，他们的脚可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四周很快被观察完毕——这个鬼地方的设计思路显然根本没打算给参观者提供一条观光通道。一楼和二楼之间是没有任何通道可通行，别说电梯台阶之类的了……连根绳子都没有。不过，二楼的地板（也就是一楼的天花板）上倒有几个口子。当然，与其说它们是出入口不如说它们只是二楼地板上的几个未全面吻合的小缺口。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没有专门工具就无可奈何了，但是对一群术士，这就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了。事实上，掌握第三律魔力的人能够用魔力将自己举起来，实现空中漂浮（一人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离地而起是一种幻想，但是一个术士用自己的魔力将自己离开地面却是很普通的事情）。当然，这种飞行速度慢又不灵活，却能让人跨越很多麻烦的障碍。 “不能全部上去，”断指说道。“我们要留下几个，作为外围的包围圈。” 二楼的情况和一楼相似，但是空气中的热力已经明显强化了几分。不过，四周和地板表面已经多覆盖了一层软韧感的材料。虽然具体用途不明，但显然不是用于战斗。 如一层一样，几个人开始搜索四周。 “等一下，这里没有魔法残痕留下。”有人突然说道。 这句话很简单，却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术士们使用魔法后会留下魔法残痕，这个残痕会被所有的术士（包括施法者自己）感受到。这是用来辨别这里有没有另外一个术士活动的一个重要证据。确实存在避免留下魔法残痕的办法，但是通常很困难也很烦琐。 别的不说，他们一群人从下面上到二层来的时候就留下了相当浓烈的魔力残痕。这意味着断指所追逐的目标根本没有从这里经过吗？但是…… 正常情况下倒是无所谓。但现在的他们已经在刚才的清空半生物质的过程中消耗了太多魔力，已经不可能同样的事情再做一次了。这意味着，如果断指判断错误，猎物不在这栋大厦里面（哪怕就在附近其他什么地方），他们的追捕也完全失败了。也许断指可以，但其他人最好赶紧离开，免得魔力耗尽之后危及生命。 “不，有的。”断指立刻反驳。“看看上面，”他指着二层的天花板。和底层一样，这里也有几个没配套台阶和梯子的出入口。“感觉到了吗……虽然微弱，但是确实是魔法残痕。” “残痕太弱了，不太可能啊……” “这说明她虽然是一个术士，但是显然藏着我们目前尚无法理解的秘密。”断指说道。他又指定几个人留下，监视这一层。 虽然他们目前为止依然小心翼翼，新到一地之后，总是细致的观察四周并且评估危险程度。但是事实上每个人都慢慢醒悟到一件事情：这座城市里也许根本没有原本预料中的那种防御措施，也没有防御者。 说起来很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不管从哪个逻辑来说，凯查哥亚特都有充足的动机和能力将这座地下城市，他实体藏身的老巢，变成一个固若金汤的要塞。按照正常的推理：如果你前面一路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那并不是意味着好事。这只能说明，凯查哥亚特准备了一些真正毁灭性的武器，交战起来有“拆家”的准备了。打算拆家了么，家里自然不能放太值钱的东西，否则的话真的动手时候必然受到波及，平白无故的吃亏了。 但是事实上，至今为止，除了那些骚扰、阻挠性质的雾气之外，也就是这个吸能效果了。诚然这个吸能效果很神奇，截至目前为止还搞不懂它到底是怎么运行的。但是说起来，它可根本挡不住术士。 如果是一个来自其他什么犄角旮旯的异域文明，他们或许会犯下低估敌人的错误，认这种防御就已经足够。然而那是凯查哥亚特，他对于术士的力量非常了解，甚至比术士们自己更加了解。对于这一点，断指可是有着百分百的把握的。 但是……为什么凯查哥亚特不设置真正的防御力量？是不能吗？最起码，一些爆炸物、一些毁灭者在战场上使用的强大杀伤性武器，如果真的不行的话还有这个世界常见的电磁炮之类。这些东西都能够对术士产生威胁（就像前面说的，大部分术士在电磁炮面前也没辙）。亦或者别有原因？ 还有那一声惨叫……听到或者说感受到那一声惨叫的人都会明白，凯查哥亚特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现在想这么多已经没意义了。不管那声惨叫为何而发，结果是清楚的。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交织而出的命运长河之中，他的延续已经断绝。 断指激灵了一下。然后定下神来，发现自己刚才又一次沉浸在魔法的感应之中了。通过对命运长河的观察和预测，术士们能够有限的预知未来。或者按照第二律术士更常用的说法，“能够察觉到支流”。但是这种力量并非没有代价。就像河流里，强制改变一股水流的动向（甚至把它整个截断）会改变整个河流的流向一样，第二律术士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到底是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失去了最完美的结果，亦或者事实上只是白费力气，什么都没改变？断指知道对于此类看法有着多严重的分歧。一些相关的理论甚至偏激的认为，这种力量完全是一种悲剧，一种错误的使用办法，因为最终失去的会比得到的多。而且有很多强大的术士是此类观点的支持者和潜在支持者。当然，这些人中间并不包括断指。 这是已知的——在术士们接触的范围内——以太之海中多重位面中唯一的一种改变未来的力量。这种力量怎么会没有价值呢？正是在它的指引之下，术士们才能走到今天。对于整体，对于个人都是如此。 那些天生的第二律术士们从来不懂……他们也不可能懂得这种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因为相关的力量与生俱来，所以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没有力量者究竟带有何等的迷茫和空虚。断指藐视他们。只有那些极其偶然的例外，也就是断指这样的，在后天得到这种力量的人才会真正理解这种力量的本质。构成第二律魔力的基本要素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超越一切之上的视角，拥有这种力量的术士是行走在物理世界和超维之域的人。他们和其他的术士甚至都有不同，堪称两个截然不同类型的生物了。所谓的反噬、逆流、代价之类，并不是这种力量的瑕疵，而是因为使用者和这种力量不匹配！因为他们力量有限，太过于弱小，就如一个幼儿挥舞武器会伤到自己一样。这不是武器的错。 就在他们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断指已经把握住了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凯查哥亚特给了他一个阶梯，而他也确实走了上去。第二律术士才是真正把握人生和未来的强者！ 当然，在那之上还有更强大的力量——第一律魔法。那是断指都在憧憬的领域。他不曾有过跨越第一律魔力的机会，因为第一律的术士太少了，找不到可供吞噬的机会。但是据说，第一律魔法同样能观测未来。而且不再是那种片面的，局部的角度，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全盘掌握。第一律术士是征服者，再也没有所谓的反噬，只有对一切的掌控。他们甚至不再追求权势，因为那唾手可得，不值得珍惜。一个掌握时间和未来的人当然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第三百四十节 危机重重9 “小术士逃不掉了。”高手平静的指出这个事实。 周围的半生物质，那些雾气的来源，已经整个被铲除掉了。不管凯查哥亚特为何选择这种烟雾，但是它的优点和局限都很明显。它的消散速度很快，所以除了预定的控制区域之外，它不会对其他地方造成什么影响。这意味着在失去补充之后，它们很快就看不见了。 换而言之，冥月术士们在原本烟雾覆盖的区域成功的清理出了一块区域出来。在这个区域内已经没有烟雾的遮蔽了。这个区域包括那栋大楼，还有周围的一整圈。现在冥月术士已经控制了整个区域。 “她为什么不飞出去？”陆五问道。“我的意思是……从最高层直接出去。” 在陆五看来，琥珀这么被困住是很难理解的。因为她能够飞，直接从最高层离开，让冥月术士们扑一个空即可。 “魔力残痕。”高手做出的解答。“别以为术士们可以随意使用魔力而不被发现……只要不是游骑兵。对小术士来说，飞行可不是一个好选择。魔法残痕会暴露她的行动，在空中的短暂停留会让她变成靶子。虽然她有可能在冥月术士攻击中幸存下来并且逃入浓雾之中，但这场赌博胜算不大而且后遗症严重。小术士做的是对的，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她最好不要这么做。而且我能够看出来……那些冥月术士们并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意味着他们有办法能够锁定小术士。她是逃不掉的。” “那这样下去……” “没有机会！”高手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搭档，就算是你也能明白……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一个术士被敌对阵营的术士逮到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更别说她是第一律术士，杀死她能够带来难以形容的荣誉和奖赏。” …… “你们几个，在这里，注意。我们的猎物逼急了可能从空中逃走。”断指对着身边最后几个人下令。正常情况下术士不会飞翔，因为这种做法事实上会让人成为靶子。但是逼急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至少表面上，他层层设防是一种稳重。 当然，真正的理由是什么，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前方的空气已经变得灼热，肺部吸入的空气都充满了火焰的气息。凯查哥亚特的工程建设的真是奇怪，有些不合常理……但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工厂，一个生产车间，而且是高能耗的那一种。空气中的热量仅仅是少量泄露出来的能量而已。 这也是他身边最后几个手下了。也就是说，再上一层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想到这一点，断指的脸上就不自觉的浮现一丝笑容。接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当然，如果有什么什么收获，也是他一个人享受。 不过这里还会发生什么呢？他一定也不在乎，也不惧怕。因为他已经在命运之河中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的那个未来。 没错，他早已经看到了一切……包括凯查哥亚特的死。他什么都不用想，不需要去细细追究这些背后发展的逻辑和关系，只需要按照命运的指引，去做那些自己应该做的一切，然后就能够得到自己的奖赏。 很少有术士会去看自己的未来。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一种有危险而且很容易形成依赖的行为。事实上这么做风险很大。但是断指知道，危险的源泉归根结底在于弱小而非其他。 事实上一切也都在证明这一点。那个凯查哥亚特的神秘女孩到底有多少力量？他不知道。但是他现在依然留下了足够的力量，面对任何挑战。 这一层的情况和之前都不同。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一种蠕动的东西……像是那种没有固定形体的变形虫一样，只是扩大了无数倍，大到足以占据了整个楼层。不过变形虫里面可就不是无害的原生质了，而是火红色，沸腾的宛如岩浆一样的物质。 要特别说明的是，那玩意并不是仅仅“看起来像”岩浆。事实上，这层岩浆状物质不停的翻腾着，冒出一个个气泡，而这些气泡时不时的冲破变形虫的外膜，释放到外面。灼热的气息近距离吸入的话，令人感到肺部都似乎在燃烧起来。 完全令人无法理解的异域科技呢，和术士们的科技截然不同。不过哪怕不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依然能够感觉其中的厉害之处。更加让人觉得心境动摇。这样的东西哪怕是仅仅复制出来……应该也会很了不起吧。 断指花了很短的时间观察了一下四周。他上来几层了？九层还是十层？或者更多一点？但是根据直觉来判断，这楼也就剩下没几层了。也就是说，猎物藏身的范围已经很有限了。 空气中能够感觉到稀薄的魔力残痕，说明有一个术士之前从这里经过。断指知道对方经过这里并不很久。从时间和魔法残痕的浓烈程度结合起来判断，这个术士的力量并不强大，至少以断指的标准而言不值一提。甚至连军团里普通标准都远达不到。唯一让人奇怪的是，这种程度的力量早就待不下去了吧？毕竟这个吸能效果是全覆盖的。想来也只是凯查哥亚特有特别的安排了。 这一层特别的高，在火焰变形虫的上方，有着用钢铁达成的架子，形成一个立体的阶梯迷宫。这里就显然是供人类或者是毁灭者这样的生物行走活动的了。但是却看不出它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整个楼层，下面全部被这只（也许不止一只）不断蠕动的火焰变形虫占据，只有几个出入口似乎被加上了某种禁制，让变形虫不肯去接触。否则的话，断指大概就会一头撞到变形虫的身上，到时候发生什么就难说了。 不过，天花板上却已经看不到之前每一层都能看到的缺口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更高一层。如果有的话，那估计也不是用正常方式开启的了。 “小姑娘，我知道你在这里！”断指降落在铁架之上，感受着脚下涌上来的灼热气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凯查哥亚特还真的是造了一堆看不懂的玩意。不过他很快把注意力从这件小事上挪开，关注更加重要的事情来。“应该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吧？！” 他听到了一声预料中的骂声……声音又快又轻，是某种地方口音？虽然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早已经被统一了，但是事实上各地口音和用语习惯却总是有不同的。这也迅速证明了他的一个判断。 断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不是那种真心实意的笑容，而是掺和着太多的东西。三分是嘲讽性质，三分则是轻松，更多的是野心家看到目的就在前方时候的心满意足。 他终于明白他在追捕的猎物究竟是什么了。 他手中没有镜子，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笑容正是他之前曾经在命运长河之中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个苦苦追寻奥秘的人，最终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谜底时候会露出的笑容。 “原来……是辉月术士吗？”他大声的说道。“可是据我所知，凯查哥亚特并没有和辉月术士们结盟。或者说，如果结盟的，那就绝对不是眼下这种场面。”他环视四周，观察着寻找声音方向。她就在这里，但是藏在哪里了呢？ “所以这就很有意思了……”他大声的说道。“既然和阵营无关，那么为什么一个辉月术士会参合其中？凯查哥亚特用什么收买了你？但是，哪怕凯查哥亚特确实掌握着足够让人动心的筹码，他为何又会选择你呢？” 他停顿了一下，听不见答复，于是转而去观察空气中那淡薄的魔法残痕。这可以说是术士的魔法最大的缺陷了……这就是为什么低阶术士的游骑兵会成为一支如此难缠的部队的缘故。 在这种时候，弱小反而成了一种优势。那个辉月术士显然也已经尽力了。空气中残留着的是几不可辨的轻微魔法残痕。让人极难追查，必须花费极大的精神才能辨别出魔法残痕的流向，从而分析出辉月术士的去向。 心中的那股本能的不安再一次涌动起来，提醒他如果全神贯注就会有遭到偷袭的可能。虽然他对于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但是怎么说他在追逐的可是一个第一律术士。 没错。他现在确信了这一点，他在追击的是一个辉月阵营的第一律术士。唯有如此，方能将种种矛盾的东西给予一个完整的答案。 通常情况下，第一律的魔力太过于珍贵，以至于是根本不会投入危险的战场的。但是事有例外。如果一个第一律术士特别弱小的话——比方说就他观察到的情况——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就是为什么凯查哥亚特会找上这个小姑娘的缘故。只是说不清楚凯查哥亚特为什么能找到这么一个小丫头。因为理论上说，对于第一律术士，哪怕是废的，阵营也都是严加保护的。因为根据一种没有任何证据的迷信，人们相信她的后裔之中，有着更高的几率诞生第一律术士。当然了，废物级别的受到的关注理所当然比不上普通的第一律术士……后者那真的是珍稀动物的待遇。或许这就解释了凯查哥亚特为什么能够得到她的帮助，也只能得到她的帮助。 如果是过去那也就算了。在确定真相后，一切到此为止。毕竟一个废物，一个被凯查哥亚特私下“拐”过来的辉月术士并不值得冥月术士们花费太大的精力。相对而言，这座城市重要多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因为这个世界有了“吞噬”。 凯查哥亚特研究出来的，通过吞噬死去术士的力量而让自身魔力之源壮大的邪恶魔法，宛如诅咒一样，让整个世界陷入动荡的的万恶之源。 如果能杀死一个第一律术士，并且吞噬掉她的本源的话……那么同样身为术士的断指，也就拥有了第一律魔力。 在术士之中至高无上的……足以让人超越这个世界的局限，达到另外一个高度的第一律魔力。 如果说有什么力量能够让所有的术士都为之仰望的话，那就是可以支配时间和空间的第一律魔力。和破绽百出的第二律魔力不同，第一律魔力是完美的力量。 第三百四十一节 危机重重10 “没有经验的菜鸟……” 断指已经初步的给猎物下了一个定义。 虽然说所有的术士都是经过战斗训练的，但是人和人之间，总是会分成三六九等。就好像地球上同一个老师会同时教出全国奥数比赛冠军和普考都不及格的学生来一样。在战斗方面，有人天生就有敏锐的战斗直觉和战斗意识，有人没有；有人天生充满勇气，敢死乐伤，有人没有；有人战斗时候能够理智的分析，知道进退，有人做不到。事实上，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阶段实力也是有差别的。初出茅庐的时候和身经百战险死还生之后是截然不同的。 魔力每高一律，就会形成天然的强大优势。事实上，若非经历了整个前后过程，突然有人冒冒失失的提出让他去对付一个第一律术士——不管那是一个什么档次的第一律术士，断指自己都会斟酌一二，好好考虑一下风险和收益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搞明白了。对方拥有第一律魔力，但是力量较为微弱，并没有探索以太之海的能力。否则的话，哪怕是凯查哥亚特那样拥有不可思议的智慧和力量的生物也不可能把她从辉月阵营那边“拐”过来。或者说，此刻的辉月术士们绝不可能如现在一样稳坐钓鱼台，安心的看着冥月和凯查哥亚特开打了。 对于对方没有战斗经验那更是自然不过了。这种力量微弱的术士非常少见，虽然没有探索以太之海的能力，但是前面说过，根据一种迷信，这种人的后裔拥有第一律魔力的几率很大。除此之外，她们是研究部门的常客和宠儿。在魔力的进一步应用研究中有着相当重要的位置。这种人当然不会被送上战场，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可以磨练实战的能力。当然了，对于他们的保护程度也到此为止，没有更多了。他们的失踪并不会引起真正的关注，所以有可能被隐瞒很久。 对于这样的敌人，断指有着充分的信心。当然，最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力量有自信。虽然因为有着那种吸能效果，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魔力会逐渐流逝。但是至少在这个时间段内，他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对方。那个辉月术士能够和自己相比吗？从魔法残痕来判断，断指相信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从刚才的声音来看，她是藏身在这里……周围一代的某个地方。 四周是一片钢铁的过道。用金属网格板制成的，类似于脚手架一样，弥漫在整个楼层的中央位置。这一层楼层很高，四面有四根支柱，这些金属板就架设在这根支柱之上。透过网格能够看到底下那不知道是不是“一只”的火焰变形虫。 现在有点明白这只怪异的生物是干什么的了。因为能够看到一些金属块正在其中。不是废金属重新溶解，而是从这个类似于岩浆一样的火焰液体里，正在“长出”一块块大型的金属块。那不是普通的金属，而是有着固定规格的金属构件。 某种……纳米机器人吗？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猜测这种岩浆一样的东西应该是一种纳米机器人，它们正在“生产”一种机械零部件。这种做法比起正统的金属溶解、铸造，形成模胚并最终削切城产品而言显然有着很大的优越性，能够一次性生产各种复杂的金属零部件。而且似乎不止如此。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一个东西的价值就非常惊人了。一旦能够将其原理进行解读，甚至不需要解读原理，只需能够对其进行复制，它都可能在生产领域里产生一次革命性的风暴。想想看，为冥月阵营带来如此宝贵战利品的他将得到什么样的荣誉和奖赏？ 当然，断指迅速的将思路从这短暂的狂想中拉回现实。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东西的时候。他要做的更要紧的事情是把那个辉月术士抓出来。只要能找到猎物，那么这件事情就差不离了。从之前留下的魔法残痕判断，断指个人判断猎物并不具备在吸能效果中呆这么长时间的能力，所以她应该拥有某种对抗吸能效果的办法（比方说凯查哥亚特给了她某件针对性物品，或者事先吃下了某种特殊药物什么的），但是他也认为猎物并不具备彻底免疫吸能效果的能力。只能说她魔力流逝的速度较为缓慢，如此才比较合理。 她逃到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绝对没有机会依靠随身装备布置一个危险的陷阱什么的。而这里显然是凯查哥亚特的一个（金属冶炼）加工厂，要说凯查哥亚特事先预料到这种可能性，所以在这里设置了陷阱什么的……那就太过于夸张了。 事实上，如果凯查哥亚特真的有如此神通预料到了一切，那么他要做的也不是设置一个无聊的陷阱，而是安排一个特大号的炸弹。这种陷阱才是真正可以对付一个术士的。所以，只要找到目标，断指就等于已经赢了。 但是……猎物躲在哪里呢？ 视野所及，似乎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在术士之间的战斗中，使用魔法隐身之类的技术是完全行不通的，魔法残痕会暴露一切。 飞行也是一样。虽然术士拥有让自己离开这个金属脚手架，飞行于空中的力量，但比起正常双足行走，飞行的话实际等于用第三律魔力“拉起”自己的身体。一个人的份量并不重，但是也不算轻。加上下腾挪必须的额外力量，这种程度的魔力使用会留下相当浓烈的魔法残痕才对。所以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除。 不是用魔力来隐藏自己……而是利用其它什么东西吗？ 天花板上面吗？这里上方还有一层，或者是夹层之类的“半层”，猎物藏身其中？或者是脚下的火焰变形虫？这种类似于岩浆的粘稠液体……里面要说藏着几个人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也许几百个都没问题。 但是刚才的那个声音…… 断指慢慢的踩到刚才那个声音的位置。前面说过，这里什么都没有，哪怕是脚下都是金属网格板，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了任何东西。但是刚才的声音确实来自这里。 而且这地方的魔力残痕，似乎略浓一点点。 四周的光线昏暗，这一层没有窗口，唯一的光芒来自脚下的岩浆池。火红色的光芒吞吐之间，映照出断指的面孔。 然后他注意到边上有几块脚下的的金属板并不是网格，而是实心的。看不见下面是什么。如果有个人藏身在脚手架这几块金属板的下方，上面的人是看不见的。 原来如此……不过就躲藏来说，这是一个并不高明的花招。因为四周只要看一圈，就会立刻察觉到这里是唯一可能藏身的地方。 更别说刚才那个声音暴露了真相——那个声音确实是这一带发出来。 当然了，这地方也确实没其他位置可以躲藏了。猎物应该藏身在下面，等待着断指过来的时候发动偷袭。据说第一律术士能够随时的感受到短暂未来发生的事情，比方说一次攻击，一个危险，并及时予以避免。所以如果进入战斗，第一律术士是很难缠的地方。不管她的力量是强是弱，但是她的躲避能力绝对是没得说。其他可以不相信，但断指可是看着猎物在一大群术士的追杀中逃脱的。几乎所有的远程攻击都落空了。 或许这也是她最后的招数。在这个半空中的位置，稍微不慎掉下去就会落入那种类似岩浆的高温液体之中。术士们确实能够飞，但是要说是仓促之间来不及做出反应也是正常的。特别是如果被逼急了，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的时候，那确实很危险。 幸好断指根本没必要冒这个危险。 他需要做的只是杀了对方，到底是怎么杀，他倒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真的是……”他站稳身体，然后，猛的一跺脚。 巨大的力量爆发出来，钢铁制成的空中脚手架瞬间从结合的位置瓦解，变成一块一块的金属板，漫天飞舞。 他相信这一招是猎物绝对想不到的。 毕竟在这个吸能环境里已经呆了太长时间，普通的术士能够残留一小半魔力就很不错了。这种情况下，就算想要拆掉周围，也只能是逐步，逐个关节的把柳钉之类关节分解卸除。或者说，正是因为基于这样的判断，对方才选择躲藏，而非冒险逃离吧。只要在这里拖上足够的时间，等冥月术士们不得不撤离之后再安全的离开。 但是断指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也许他曾经是力量微弱得被彻底遗忘的弃儿，但是现在，他要比最有天赋的术士还要强大。哪怕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消耗了这么多魔力之后，他依然有足够的力量直接整个撕开这个钢铁脚手架。 如果猎物藏身其中，那么她只有两个选择——用魔力让自己悬浮在空中，或者就这样掉到下面的“岩浆池”里去。后者哪怕是断指都不愿意去尝试……前者吗，正好就是可供攻击的活靶子。 不管她准备了什么样的策略，哪怕是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此刻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说她就在这边光明正大的迎战断指还有那么一点胜算的话——虽然很低，但是必须承认，还是有的，毕竟那是第一律术士——那么此刻这一点胜算也被彻底的抹消了。在战斗中，有时候躲避不一定能带来优势，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劣势之中。 在魔力作用下，金属片飞舞着，在各种外力的作用下宛如纸张一样，夸张的变化出种种形态。然后他突然之间发现一件事情……猎物不在这里。 然后他脚下猛的一空，身体陷入失重的状态。 第三百四十二节 危机重重11 正常人类的话，估计连回过神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掉进那种特殊“岩浆”里面了。但是术士不同，在魔力的催动下，术士的大脑能够以正常人类十几倍乃至于数百倍的速度思考。换而言之就是整个世界变慢了。 断指在下降很小的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他全神贯注准备袭击那个藏身在金属板后面的猎物的时候，他自己遭到了袭击。 不是直接的攻击，而是就如他做了一样，直接将他脚下那块金属网格板给卸掉。由于原本的完整结构已经被他自己破坏，所以对方可以说乘势而为，用断指自己的力量来攻击他。可以说这一次的偷袭很成功。直到断指身体开始自由落体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被偷袭了。 断指用魔力支撑住自己身体的下坠。这个偷袭很巧妙，但是要说用这一招杀死他，那就完全不够格了。 不过虽然被偷袭了，但是却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前面说过，这里周围没有隐藏的地方。如果用魔力来悬浮飞行的话，那么因为产生浓烈魔法残痕的缘故，会直接暴露自己的存在。问题是，这附近的魔法残痕并不浓。 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来细加思量，因为下一波攻击已经来了。 同样是借力打力的攻击。被他用魔力强行席卷而起的那些大块的金属，如今一块块的向他砸过来。因为这同样是顺势为之，所以并不需要很大的力量，却能产生很好的效果。一时之间，断指能做的就是全力自保。 一块块或大或小的金属从上头砸在他的身上，并不是普普通通的砸过来，而是在特意的调整下，锋利尖锐的端口全部朝着他这一边。这些断口都是断指刚用魔力强行扭断的，很多断口都是尖锐锋利的凶器。虽然说边缘不规则，但是足以将一个人刺死刺伤。当然就算是断口比较平整也没关系，因为这样砸下来的力量也足够把人砸得骨断筋折。 本来应该如此。 可惜一个术士的防御，特别是一个强大术士的防御，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击穿的。那些金属砸在断指身上的时候，仿佛砸中的不是一个血肉之躯，而是一个钢筋铁骨的身体。每一下撞击都响起那种唯有金属相撞才会产生的清晰震响，紧随着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块块金属失去力量而向下坠落，而断指的身体看上去完好无损。一定要说这种攻击取得了什么成果的话，那就是他被砸得不停的下降高度。毕竟这些金属铁板重量太大，就算是他，也不得不采取合适的方法来减少冲击力。 这番被他魔力击飞起来的大小碎片，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总数也就是十几块的光景。纵然打得他不停下降高度，但是所有的碎片都砸完了，断指距离那蠕动的岩浆还有那么几个人的高度呢。假如对方打的是把断指活生生砸进这种岩浆里面，那么这个策略已经不可能的了。 虽然刚才被打的全无还手之力，但是这种偷袭之下，对方也已经不可能再隐藏起来了。断指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猎物——正是那个辉月术士。她并没有如断指预想的那样躲藏起来，或者是站在某个落脚之处，而是和此刻的断指类似，同样悬浮在空中。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断指完全找不到对方的缘故。因为她根本不在之前的钢铁脚手架之上，而是用魔力保持悬浮空中。大概是绕着承重柱的方式来遮掩身形吧。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虽然她毫无遮掩的用魔力悬浮在空中，但是魔法残痕却依然很淡薄。仿佛那不是一具人体，只是一个没有重量的空壳气球一样。 不过断指已经无需去追究这个问题了。刚才这一下堪称巧妙，就算是敌人，断指也不得不暗自赞叹一声好。不管是战术的构思还是时机的把握都无可挑剔。虽然看上去一口气将这么多钢铁倾泻到他头上，却偏偏又是借力打力，凭借较为弱小的力量却发挥出极大的效果。事实上，如果换一个人，估计这个辉月术士就已经得手了。 原本以为这是一只毫无经验的菜鸟，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一头爪牙齐全的猛兽呢！不管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意识都不缺，其实何止是不缺，应该说极为优秀了。到底是因为本身有这样的天赋，还是因为得到了第一律魔力的加持呢？不管怎么说，她差一点就翻盘了。 只差一点。 断指低头看了一下脚下。下面是那头蠕动的变形虫，用胶质的身体外膜包裹着那一大池的岩浆。又一个气泡从岩浆中冒出来，冲破了变形虫的胶质外膜，变成一股灼热得令人呼吸困难的热气，冲击在他身上。这个岩浆池的温度……应该不会比真正的火山岩浆差劲，普通人类掉下去的话，估计连骨头都会被烧焦掉吧。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辉月术士。后者似乎全身都在发抖……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全力爆发的状态。她刚才全力以赴了？所以一时无法恢复？ “干得不错，”他开口说道。决定在杀死对方之前给对方一个鼓励。“但是要杀我的话，还要再加一把劲！” 对面的辉月术士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再加一把劲！”她开口说道。 然后他大惊失色的看到头顶上，一整块天花板掉了下来。足有数千吨，乃至于数万吨的可怕重量凌空而下。 怎么……可能…… 断指终于明白自己犯下大错了。是的，术士之间的战斗虽然基本上是力量为先，强者占有决定性优势，但那是通常而言。如果能有效利用天时地利，特别是如果能设置陷阱，那么以弱胜强，弱者斩杀强者也是很正常的。就像狩猎一样，纵然野兽通常远比人类强悍，然而若是掉进陷阱，猎人杀掉一头猛兽一点也不费事，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慢慢收拾掉进陷阱的猎物。远古就是如此，罔论现在了。 他之所以这么有自信，关键一定是他有理由认为这里不可能有陷阱。因为凯查哥亚特不可能在这里布置陷阱（前面说过，他如果要下手，有的是更好的机会和方式），而那个辉月术士只比他早来那么一小段时间。根本没机会没条件设置什么陷阱。 但是没想到……对方还是这么做了。她怎么敢这么做？切割下来这么大一块天花板不难，但是这边这个吸能效果下还敢这么耗费了这么多魔力，却也绝对是一个冒险。万一不成功，白白浪费那么多魔力，别的不说，在这个吸能效果下活动的时间都会大大缩短，甚至产生致命威胁都说不定了。 难道这就是第一律术士的特别力量？ 断指拼尽全力，想要离开这个区域。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对手却已经空出手来，硬生生牵制着他，让他动作迟缓，躲避不能。 她的力量真的不强。断指很确定，只要给他稍微一点点的时间，他就能挣脱束缚。然而问题是他现在没有时间。 巨大的石块带着惊人的冲击力从天落下，将断指砸了个正着。 …… “所以，搭档，你打算去救小术士？”高手轻轻的叹了口气。 “高手，琥珀这一次会在这里……应该是有一部分是因为我吧？这是……你知道……” “我知道，搭档。”高手再次叹了口气。“你在做一个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地球人类进化了几十万年，天然就在基因深处藏好了这样的逻辑……为了心爱的女人冒险才是男人真正的浪漫……” “这个……”陆五感觉到脸上有点发热。 “这没什么，搭档，这是好事。而且眼下的情况……我们已经欠下人情了……哎，和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深，事情就越麻烦。不过没办法，这是命运的安排。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能够有机会完成那孩子的遗愿，我也是很乐见其成的。”高手说道。“搭档，如果想要救小术士的话，你就必须听我的！现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防御措施，这意味着……想要救她，想要对付那群冥月术士，我们必须依靠那两个辉月术士的帮助。” “就是那个执政官？” “就是她们！”高手很果断的说道。“搭档，我和她们达成协议了。你现在过去见他们，把她们带去救小术士。还有，千万记得一个事情，别把你我的关系告诉她们。否则的话，你恐怕再也回不去地球了。” 两个辉月术士所处的位置其实距离神座之间这边并不远，几分钟之后，陆五就再次见到了老妇人和蝶梦。 “是……陆五阁下吗？”老妇人倒是很热情的打了一个招呼。 其实双方上一次真正的见面并不很长远……根据手机的时间显示，陆五大概被凯查哥亚特软禁了大概十几天的时间吧。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目睹了老妇人的手段（虽然只是一个尾声），陆五大概会觉得她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执政官。因为她始终表现得态度温和，口吻慈祥，动作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风度气质。事实上，脱离那些人体改造方面的东西不谈，她很像是隔壁慈祥的老婆婆，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最重要的是，虽然陆五已经知道她是真正的大人物，但是她却全然没有大人物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味道。相反，她非常的客气，尤其是刚才和高手的交谈。哪怕用“谦卑”来形容她的态度也不为过。 “那一位……似乎对你很不错？”老妇人说道。“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带路吧。” 她的态度很干脆，一点也没有打算讨价还价，这反而让陆五都觉得有点惊讶。 “那个……” “琥珀可是我们辉月的术士呢。”老妇人笑了起来。看着那一点隐藏在兜帽阴影之中的红色光芒，陆五有一种直觉，老妇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但是，高手和她刚才怎么沟通的呢？“保护自己一方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吧。” 第三百四十三节 危机重重12 “看！”老妇人停下脚步，指着前方浓雾中。虽然隔着雾气，但是浓重的血腥气依然扑鼻而来，远远的就能闻得到。 一个冥月术士死在这里，死因一目了然——脖子给划开了。 高手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这种雾气和配套的催眠气体。所以他们三个人倒是完全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基本上就是走直线过去的。 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三具尸体了。没有任何战斗的迹象，只是单方面的杀戮。这对于高阶术士而言有且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在尝试穿过烟雾区的时候，中了催眠气体。然后在睡眠状态下遭到了敌人的攻击，毫无反抗的被杀了。换句话说，在这座地下城市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着第三方势力。他们在在这里猎杀冥月术士。 在这个时间点上，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两个辉月术士稍微检查了一下尸体，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样被吞噬过了。”老妇人说道。所有的尸体都是如此，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动手的同样是一个术士。当然这也完全符合逻辑，虽然此时吸能效果已经降低了，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太危险。在此范围内，普通人的活动时间只能说非常短暂，稍微延长一点就有生命危险。 只有魔力戒指才能对抗这种效果。问题是魔力戒指是消耗品——在这种情况下经不起太长时间的消耗。类似于陆五这样身上一堆魔力戒指的情况是非常稀少的，普通人很难有机会得到魔力戒指，甚至那些任务需要的低阶术士，身上也通常只有一枚魔力戒指。毕竟若非吸能效果的影响，这东西其实相当耐用，用上十几天不成问题。 “辉月术士不应该在这里。”老妇人沉吟了一下说道。她对于前线的动态是很清楚的。这地方是凯查哥亚特控制区域的核心地带。辉月所有的作战计划，归根结底都只是在边界位置试探凯查哥亚特的底线罢了。不会有什么部队深入凯查哥亚特的核心控制区域的，就算是执行侦查试探任务的小分队也是如此。更别说在女妖之门这边，辉月根本没有投入什么术士部队。“应该是冥月术士。” “想要在浓雾和催眠气体之中杀人可不容易，”蝶梦说道。“我试过，这种东西……普通过滤有害气体的手段是无效的。如果没有合适的手段，那么找到猎物，杀死猎物之后，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步上后尘。” “这意味着杀人者肯定有着特别的手段……”老妇人想了想。“在迷雾中寻路和判别方向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也不是那么难。如果受过专门训练，或者拥有专门的设备，这并不是很大的问题。但是这种气体……” 这可是凯查哥亚特用来防御直击老巢的措施。虽然说没有直接杀伤力，但是却也绝不是一个防毒面具就能搞定的。这玩意其实很阴毒，一个不小心，哪怕最强大的术士也会中招。 她们两个扭头看向陆五。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但是那个凯查哥亚特的同类，神秘的异域生物现在代替了凯查哥亚特的位置。他应该能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这边除了除了冥月术士之外，还有第三股势力吗？亦或者只是冥月术士之间单纯的互相残杀。在吞噬传播开来的现在，这种事情早已经是情理之中，不足为奇。 陆五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任何情报可供分享。 “是游骑兵。”沉默了几分钟后，老妇人突然说道。能够对抗这种催眠气体的需要专门设备，但是正常情况下，普通士兵（哪怕是术士）都不会携带，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但是游骑兵就不一样，他们是极其强调野外求生能力和对付各种意外的。“我记得他们有……独立的呼吸供气设备。” 虽然游骑兵隐瞒魔法残痕的奥妙始终没有解开，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辉月阵营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游骑兵设备。从这些设备的分析中，他们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方说至少知道了游骑兵能够潜入哪些地方去——虽然最后的结果相当绝望。游骑兵的装备应该说非常齐全，能够适应各种环境，包括真空、毒气和水域，因为他们有着能够维持短时间呼吸所需的独立呼吸供气设备。 其实游骑兵的全套装备单个拆看来看，都算不上顶尖，辉月阵营都能造的出来甚至造更好。但是系统集成方面却做的非常的好，哪怕没有那个奇妙隐藏魔法残痕能力，这依然是一套极其优秀的装备。在有限的重量和体积中，集成了一个侦察兵所需的几乎所有设备。 “游骑兵的话……他们能在这个吸能效果中坚持这么久？”蝶梦有些不信。低阶术士能力有限，估计活不下去。 “可以的，如果他们有一枚魔力戒指的话。”老妇人看了一眼陆五。“应该是冥月阵营的内部冲突，大概有人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她轻笑了一下。“我不知道那个游骑兵是不是打算事后投奔到我们这边来，但是如果冥月阵营容许这种情况存在的话，那么我们根本无需作战，坐在家里等着他们垮台就行了。” “总之这个可以暂时不作为敌人对吧？那么，那个……凯查哥亚特的同类呢？暂时的盟友？还是潜藏的敌人？” 她们已经不是用语言说话，而是用术士的能力，进行了心电感应。这种方法可以在短时间内交流大量信息，比说话快得多。 “看情况而定。”老妇人笑了起来。她不再观看地上的尸体。“陆五阁下，还有多远？” “快到了。” …… 变形虫胶质的身体外膜虽然能容纳那种岩浆，却不能完全隔绝热量。下方热量逼人，而每当岩浆中冒出来的气泡冲破外膜的时候，那种灼热的气息足以媲美烤炉。就眼睛观察所得，很容易就能猜测它并不具备将外物挡在膜外的能力。 事实上也是如此。之前掉落的金属块掉在了变形虫的身上，已经尽数落入岩浆池。那层透明胶质的外膜就和它看起来的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阻挡作用。而那个岩浆的高温恐怕还在预料之上，因为那些金属块就像巧克力一样，以非常快的速度溶解掉了。不过这也可能不止是高温，还有其他的某些力量在发挥作用。 如果人体掉落其中的话，哪怕是术士也直接变成飞灰吧。 琥珀悬浮在空中，她这一次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袭击，然而事情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那一整块脱落的天花板，重达数十吨，也许上百吨的建筑垃圾，居然掉不下去。有什么力量从下面硬生生的撑住了它。 怎么可能！ 她很清楚这需要多少的力量。这并不是简单的撑起这么几十吨重的东西，关键是要对抗这么高掉下来的巨大冲击力，而且是不能后退的那一种。这种程度的力量，就算是高阶术士之中也是非常少见的。最重要的是，这不是正常状态：在吸能效果中活动了这么久，他应该至少已经耗掉了自己一半的力量。 “居然……居然……”隔着建筑垃圾，下面断指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好强大的魔力！隔着建筑垃圾，也能感受到下方那浓烈的宛如实质一样的魔法残痕。这个冥月术士不止是瞬间爆发出可怕的力量硬生生的抵消了冲击力，而且还有足够的力量持续着释放出来，硬挡住这巨大的力量。 断指想要将头顶上的巨物从身侧滑落，但是却做不到。因为琥珀控制着它，让它死死的压在敌人头上。但是她能做到的也就到此为止，没办法再加一把力，让它彻底的压垮对手。 看上去双方暂时势均力敌。问题是琥珀这是居高临下顺势而为，可以说非常省力。相反对方是硬生生的挡住了。如果拖下去的话，自然是琥珀优势。 猛然之间，她感觉到手下一松。建筑垃圾下方的支撑力量消失不见。不是那种有小到大逐渐增强压倒对手的感觉，而是一瞬间完全崩盘。 失去支撑的建筑垃圾直接掉进了岩浆之中。变形虫的外膜显然是针对岩浆而设，就像是一层液膜一样，除此之外挡不住任何东西。那块天花板就慢慢的在岩浆之中溶解掉了。 断指悬浮在空中。他并不是完好无损，全身上下不止一处肌肤焦黑了。然而这些都不是致命伤，事实上连严重伤势也算不上。纵然如此，他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差一点，只差一点，如果这个辉月术士的力量更强大一点，或者她的计算更完美一点，他今天就死定了。 刚才他是拼了命了博了这一把……赌的就是这块巨大的建筑垃圾在压住他的同时，也遮蔽了他的身形，让对方无法预料他的行动并做出阻挠。他刚才是不顾一切的放弃了阻挡，掉头冲向下方，在极短的时间里贴着岩浆外层飞出来。只要有一点点失误，他现在已经是一块焦炭了，也许连焦炭都没剩下。 两个人现在隔空对峙。断指的脸上焦黑了一大块，半张脸都糊掉了，但是却开心大笑。 “厉害……小姑娘，真的厉害！”他大声的夸奖道。“你刚才差一点就赢了……刚才你躲在哪里？哦，对了，你应该就躲藏在柱子后面。”现在敌人就在他面前，回想刚才的整个惊险的过程，敌人所有的谋划也就昭然若揭了。“绕着柱子躲避我的视线……然后故意发出声音，引诱我过来破坏这段铁桥。”他定了定神。“然后伺机攻击！很聪明的策略，我得说很了不起，你差一点就杀死我了……不过你为什么可以仅凭这么微小的魔力就能悬浮？” 对方的体型很正常，但是重量却不正常。他凝视着面前的琥珀，迟疑了好几秒钟，这才明白了答案。“原来……这不是你的实体吗？是分身？” 第三百四十四节 危机重重13 很多高阶术士都有分身的能力。事实上，对于术士而言，灵肉分离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但是除非特殊原因，否则他们并不乐意将身体和精神分开。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这很危险。 “原来是这样……”断指向前飞去，而琥珀则向后方撤退。她现在居于劣势，但是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毕竟这是一对一的战斗，第一律术士的力量能够让她规避开几乎所有的伤害。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吸能效果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恢复魔力。可以说魔力就是用一点就少一点，哪怕不用也是在高速流逝。而刚才这一击……对方显然也已经是全力以赴，瞬间爆发压榨出了自己所有潜力才得以逃生的。哪怕对于一个强大的术士来说，这样瞬间爆发出所有的力量也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科学早就显示，人类的肌肉全力爆发的情况下其实只能持续三四秒，然后力量就会因为疲劳而衰减。术士们的魔力也是如此。正常情况下对方的力量如果为一百，那么经过这轮疯狂爆发之后最多也只剩下八十。更别说在这个吸能效果下，至少也是打了对折。 可是……单单凭借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残痕，就能判断他的力量依然远在自己之上。他的攻击依然是眼下的自己无法抵挡的。可以想象这个家伙原本有多少的力量啊！这种程度的力量……绝非无名之辈，一定是拥有称号的，不，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阵营之中的佼佼者。 断指几乎是立刻就发动了攻击。当然，也毫不意外的看到自己的攻击被巧妙的避开了。 不是普通的躲避，而是非常精妙，恰到好处的躲避。传说中第一律术士所拥有的，超乎想象之外的力量，能够预知到短暂的未来，并且可以修改这个未来，却无需受到任何的反噬。 哪怕对于高阶术士来说，也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毕竟正如每个人知道的，第一律术士太珍贵，根本不会被投入战场。极少有人有见识第一律魔法的机会。 或许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力量，对方才会骄傲的做出这种蠢事吧。凭借区区一具分身就敢于冒这种风险。 断指停了下来，选择了另外一种战斗方式。他用魔力强行扭断空中的铁桥，将那些脚手架和铺设在上面的金属板变成碎片，投掷向敌人。这种攻击其实没有意义，因为作为精神体的敌人并不惧怕物理攻击——其实严格的说也不是完全免疫，但是效果会非常的小。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在足够多碎片铺天盖地攻击下，虽然对方躲避的非常巧妙，在刻不容发的瞬间避开了绝大部分的攻击，但依然被不止一块金属击中了。当然了，这种攻击效果有限，因为不是血肉之躯的缘故，对方的身上虽然被直接开了一个个的洞，但是旋即恢复了。 正如传说中的一样，第一律术士虽然能够预知未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敌。毕竟他们掌握的“未来”是很短暂的，没有足够的条件来躲避的话，哪怕明明知道攻击会从哪里来，却也不一定躲得开。 也就是说，只要攻击的力量足够强，范围足够大，就算是第一律术士也避不开。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攻击不够强，范围不够大，那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和魔力罢了。 对付第一律术士，一切偷袭、巧计什么的都没有用。唯有采用正面作战，堂堂正正的用力量压倒对方才行。难怪对于高层来说，能杀掉一个敌对阵营的第一律术士，哪怕付出正面战场上一次凄惨失败作为代价也是非常值得的。因为正常的暗杀和偷袭手段对于第一律术士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断指停下了行动让自己悬浮在空中，对方也停了下来。两个人隔空遥遥对峙。 “有人对我说过，战斗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之所以会危险，是因为它从来都不会按照人的计算进行。”断指看着那个小姑娘。他对于辉月阵营的第一律术士了解不多，但是从对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对方虽然力量远逊色于自己，却有战斗的信心。 魔力每高一律，就会拥有很大的优势。哪怕就绝对力量来说较为逊色，也有一战之力。这个辉月术士，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吧。更别说受到这个吸能效果影响，持续下去，谁先撑不住还真的不好说。 “你以为……”断指柔声说道。“我真的奈何不了你吗？！” 他降落在一座此时已经折断的铁桥上。不过折断归折断，剩下的部分支撑一个人的体重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断指舒展四肢，做出一个类似于伸懒腰的动作，然后先避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下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风从他喷薄而出，从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向席卷而出，吞没一切。 “这个是……”琥珀惊讶了一下。“结界？”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构造结界。上一个正是光头。不过光头的结界是念动力的结界，而这个结界…… 这是非常陌生，从来没见识过的力量。记得光头的结界范围很有限，而这个结界的范围……至少也是完整的包住了这一层。不，远不止这一层。大概，整个楼都被包围起来了吧。还有，明明是结界，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 结界之中，效果本来应该马上发挥出来。比方说第七律催眠结界，现在应该是睡意一波又一波的往上涌来。如果是第六律幻术结界，那么现在周围的景物，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甚至身体感触到的，都应该被扭曲了才对。 “说对了，”断指微笑起来。“我的结界。”他做了一个介绍的动作。“命运结界。顺带自我介绍一下，大家一般都叫我断指，但是……其实我有一个称号，叫做命运主宰！”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断指看了看脚下。“哈……居然有人进入我的结界……果然，有其他的辉月术士来了？和我预料的一样。” 琥珀震惊了一下，谁来了？谁会来？ “正在和我留下下面的部下开打呢……不错，好像我的手下不是对手！”断指微笑了一下，然后朝着悬浮于空中，和他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的琥珀一指。 “岁月无常，万物变迁，你将站在我面前，无处可去，无处可逃。” 果然，琥珀纵然竭力抵抗，却也抗拒不住。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断指这边飞来，然后落在他面前。 “小姑娘，纵然你拥有第一律的魔力，也不要轻视别人。”断指没有做更多，只是看着琥珀挣扎着想逃离，却根本逃不掉。或者说，她每次只能脱离一小段距离，就不得不被拉回来。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束缚住了她。“从来没见过命运结界吧？” 他微笑了一下。“你应该知道，很多术士除了正常的魔力之外，还拥有一些特别的力量……通常来说，都是魔力的变种。不过说是变种，却远较正常的魔力强大。但是事实上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因为我个人研究发现……其实所有的术士都有这种所谓的‘特别力量’。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吗？”他再次笑了一下，焦黑的脸庞上一阵抽动。 “原因有二，其一，”他的手朝着下方虚虚一握。“有些特别力量很难被察觉，甚至根本就是无用的。我见过一个术士，他的特别力量就是他的魔力恢复速度是别人的两倍。可他自己并不知道，也无从察觉，只觉得是自己体质良好，身强体壮，所以恢复能力比别人更胜一筹。还有一个例子，某个术士的特别力量就是……当他释放第四律魔力的时候，体重会增加百分之一左右。没有针对性研究寻觅的话，他估计永远也无法察觉自己的特别能力。太多的术士都是这样，他们的特别力量就是魔力强一点，恢复力强一点，对某一律的魔力抵抗力强一点等等，当然这些还是有意义的，更倒霉的是还有更多毫无意义的能力。” 他握紧的手突然松开了。不是那种普通的主动放松，相反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他手心炸开一样。只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在意。 “其二，”他再次握紧，这一次是两手共同握紧。却再一次被挣开，似乎他虚空中捏住了什么，却被一而再的挣脱。“有些力量相当优秀，但是所有者却没有与之匹配的魔力……所以就成了空中楼阁，根本无法发挥出来。比方说我，”他的眼睛盯着琥珀，后者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暗黄色。如果让陆五看到的话，大概会觉得这是一双饿狼的眼睛。“我本来只是拥有第七律魔力的低阶术士……最弱小的那一种。号称是术士，但是实际上单凭魔力，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倒。应该说，如果不是脑子比别人灵活一点，努力在科学研究上表现出一点天分的话，估计连活到成年都难。然而我的特殊能力却是……”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泛起微笑。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角斗场上的胜利。那个公认的种子选手毫无悬念的倒在他的脚下，所有的人为之畏怯和震惊。每当回忆起那一刻，他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那是真正的力量！足以让万物俯首的力量！ “我能够真正的支配命运！” 他再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但是从魔法残痕上却无法看出他到底做了什么。 …… 就算是对术士交战了解不多的陆五，也能清楚的感觉不对头。 有了高手的指路，来到这边的过程非常顺利，可以说完全没浪费时间。而侦查试探的工作也直接被高手代劳了，所以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敌人是层层布防，总数大概二三十个，却分在不同楼层。这意味着只要动作够快，那么对冥月术士就会形成“添油”的不利局面，遭到各个击破。 一开始确实如计划一样。大楼底层有五六个冥月术士，但是在两个辉月术士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或者说，不愧是辉月阵营的高层，根本不是一个层次，数量的优势没有任何意义。在二楼的敌人增援将到而未到之时，就把一楼的全部打倒了。 当然，如预料的一样，战斗的动静马上就把更多的敌人引过来了。可是这一次，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第三百四十五节 危机重重14 对普通人来说，魔力是不可见的。术士们的战斗看起来就像是神仙打架，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打的。当他们使用第四律魔力的时候，速度快得简直就像电影快进，在你反应过来之前一切都结束了。同样，在使用第三律魔力的时候，你甚至根本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有人倒下，有人还站着。 幸好还有魔力戒指。这玩意虽然远远比不上正牌术士，但是在它的帮助下，好歹你有资格做一个观众。要是没这玩意，除非用高速摄像头拍下来慢慢播放，否则你什么都理解不了。估计只能从双方的倒下情况来做一些基本判断。 一开始简直就如摧枯拉朽一样，老妇人带头进去，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很复杂，还夹杂着一些惨叫），陆五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躺在地上，怎么看都不像是完整无损的样子。 但是紧接着楼上又下来一批人。 陆五已经从高手那里知道敌人的大致数量，看得出来，几乎所有的冥月术士都在这里了。当然，楼上可能还有一个或者两个正在追杀琥珀。但是怎么说呢，如果能打倒这些敌人，那么可以说胜券在握。 而且看上去这并不难。刚才老妇人和蝶梦已经打倒了五六个，是非常短时间内将其击败的。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双方的力量相当悬殊。这么多敌人，按照乐观的角度来推算，也就是拖延半分钟或者一分钟的问题吧。 当前的情况是双方短暂的对峙着。尽管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并且对敌人形成了半包围，但是冥月术士显然底气不足，不敢主动动手。相反，两个辉月术士则环顾四周，看上去……至少看上去是在敌人中挑选自己的猎物。就和屠夫在猪圈中挑选肥猪一样。 陆五朝着前面稍微走了几步。站在一个看上去能够更好的避开战斗余波的角落。不过他对于术士之间的战斗并不熟悉，这么做只是一种下意识的感觉，只能说站在这个位置能够给人一种心理安慰。不过话是这么说，他看得出来，冥月术士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敌人吸引，他们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敌人。没有余力也没有闲暇去对付两个辉月术士后方的陆五。哪怕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陆五也可以相信两个辉月术士会保护自己。 “陆五阁下，”老妇人突然出声说道。 非常突兀的出声，让后面的陆五呆了一呆。 “你……还能动吗？” “什么？当然，没问题。”陆五很惊讶，完全不理解对方说了什么。能动？什么意思。 “虽然提出这种要求很无理，但是……”老妇人用很平静的口吻略带歉意的说道，仿佛此刻只是那种路边偶然撞到某个人然后随口道一声歉一样。“能上去帮一把琥珀吗？” “什……什么？”陆五依然回不过神来。 “我们都动不了了。”蝶梦说道。“有人在这里……张开了结界！” “命运结界。”老妇人补充道。“第二律魔法的极致，难以想象的力量……”她扭动了一下身体，全身上下响起一种金属轴承缺少润滑油才会发出的那种刺耳摩擦声。然后，她向侧面迈了一步，动作非常迟钝缓慢，与其说是一个术士，不如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垂垂老矣的老太婆。“我多年前听说，冥月阵营有一个强大的术士崛起了。”她依然保持着之前那种平静的口吻。“拥有着令人畏惧的力量。只要他没有早死，很有可能踏上首席执政官的位置。他拥有的就是这种力量。” “一个执政官候补？”边上的蝶梦问道。她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本来陆五还看不出来，现在现在被老妇人一说，这才意识到蝶梦连行走都做不到。“还没上升一步？” 至于那些冥月术士，他们也不是真的全神贯注和敌人对峙，而是他们稍稍动一下都做不到了。 “目前是还候补。”老妇人说道。“他可能心气比较高，不想要较低的执政官位置，而是把目光盯着了最显赫的那几个空缺。理所当然，那就会面对着比较激烈的竞争，哪怕那样的强者，想要在这种竞争中脱颖而出也是比较困难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种力量真的是……”蝶梦显然努力挣扎了，但是没用。 “我不知道，这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天赋……很多术士都有这种天赋。我亲爱的学生，就像你也有，不是吗？” “这个力量太变态了，这种情况……他不是可以秒杀任何人了吗？” “虽然是很优秀的天赋，但是肯定有某种限制。”老妇人平静得多。现在陆五也看得出来，两个辉月术士明显要强大的多，因为她们至少还能正常说话，老妇人甚至能够慢速行动。而另外一方面，那些冥月术士应该是连舌头都动弹不得了吧。因为他们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据我推测，他现在自己也应该失去了行动能力，和我们差不多。而且他显然不能精确的区分敌我。” 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是单方面限制敌人而不影响同伴的话，现在两个辉月术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而且如果能这样的话，这种力量就太过于强大。 “陆五阁下，看起来，只能拜托你了。这种力量看起来针对术士，却不影响普通人。”老妇人说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现在的琥珀也是如此。她现在很危险，能帮她……不，能救她的，只有你了。” “搭档，不要答应他，这里很危险。”高手突然在陆五的脑海里说道。“太危险了，这些术士简直就是……她们怎么能把责任强行加给你！” “高手，我要怎么上去？”陆五问道。现在的琥珀怎么样？他知道老妇人的力量远在琥珀之上。这意味着琥珀可能也无法动了。 “搭档，一楼到二楼可以走外面的台阶……这台阶涂了保护色，走到边上才能认出那是台阶。古老原始的手段，但依然有效。二楼以上只能爬上去，墙壁上有帮助攀爬的路。这里是回收工厂，正常情况下是不配备人员的……可惜虽然没有路，却挡不住术士们能飞。希望他们没有将其破坏……不过这不是重点。我知道小术士很危险……好吧，搭档，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 陆五按照高手说的，迅速的找到了台阶，然后冲上了二楼。正如他之前看到了，现在这里空空如也。他迅速的找到了爬上三楼的路——事实上这并不难找。高手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冥月术士们是直接飞上去的，他们对于破坏道路这件事情没有兴趣，或者说，觉得没有必要。 不过，高手所说的“路”，实际上只是墙壁上的小凸起，类似于地球上攀岩运动的那些凸起一样。正常情况下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想要爬上去不仅是难，甚至可以说是有危险的。然而对于戴着魔力戒指的人而言，这却没有半点难度。当然这也很容易理解——当你能够仅仅凭借一根手指就可以轻巧的吊起整个身体的时候，攀爬和走路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不能跑而已。 所有的冥月术士都被之前战斗所惊动，跑到底层去了。所以陆五上来一路可以说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 然后他发现自己上头还有一层，但是墙上却已经没路了。不管这个大楼的建筑材料是什么，但是这面墙壁被打磨的相当光滑，根本找不到着力点。冥月术士可以飞，自然不受影响的，但是陆五却上不去。 “好了搭档，可以停下来了吗？！”脑海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我们已经在最后一层了，上面就是回收工厂兼铸件厂了。” 确实，在这个位置已经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上方传来的热浪，热源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要怎么上去？” “外面有电梯。”高手说道。“不过没有开关，现在是受到我控制的。搭档，我问你，你上去能干什么？” “那个……” “你面对的是一个术士，一个很强大的术士。”高手说道。“至于术士能做什么，想必我们都很清楚。搭档，你还记得吧，我们遇到过一个游骑兵……一个力量微弱，在术士这个群体中算是底层存在的游骑兵，但是就是那么一个人，你完全无法对付。或者说，只是单方面的蹂躏，因为哪怕连稍稍抵抗都做不到。” 陆五想起了那一次的事情。高手说的很对，普通人对术士，完全没有办法对抗，因为魔力实在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现在的你连一把武器都没有！”高手再次强调。“你能做什么？” “高手，如果我不去……琥珀会怎么样？” “小术士大概会被杀掉吧，但是那只是……没关系的……”高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最后瞬间改口了。“总之，搭档。现在你之所以能随意走来走去只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在意你而已。上头应该正在战斗，而且在上面的不是普通的术士，是有能力去争夺执政官席位的强者中的强者！我知道你喜欢小术士，她也帮过你很多次，但是这是送死啊。如果小术士都打不过，你怎么可能有胜算？或者说，你觉得这么过去，除了送死之外，还有什么价值？” “高手，你说的对。”陆五说道。“我对付不了一个术士……低阶的都不行，更别说那种强者中的强者了。” “说对了，搭档，听我的，我们……” “可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陆五慢慢的说道。“其实上面的战斗势均力敌，琥珀只略逊那么一点点……如果我上去，就有机会弥补那一点点的差别。” 第三百四十六节 危机重重15 “得，我终于明白了。”高手简直是哀叹了。“当男人的荷尔蒙大量分泌的时候，一切正确的意见都不可能进入他的脑海。我过去还不相信，现在终于明白所谓‘文学来自生活’这句地球格言了。”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地球上某本三流言情小说里的一个配角的发言罢了，不是什么名著，我相信你没看过。好吧，这不怪你，搭档，这是你的种族用了几百万年，也许是几亿年才进化出来的生存本能，是雄性天然具备的能力。尽管有点蠢，但确实很有用，雄性可以用愚蠢的炫耀来吸引雌性的目光……我知道了，我不阻挡你，但是搭档，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在这件事情中，我能给你的帮助非常有限，我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让你避免第七律魔法的攻击……而且不是免疫，只能说帮你抵消一部分。如果力量够强，第七律魔力照样能一下撂倒你。” “顺带着说一下，”高手继续说道。“不必太紧张，搭档，虽然危险很大，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本能是正确的。”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陆五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之前一路上来，除了温度的升高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一致，也就是说，每一层看起来都是那种宗教式的建筑，里面没有家具，没有装饰，更没有人……事实上连老鼠都没有半只。高手说过，这些空间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隔热层，这里的墙壁实际上是一种复杂的吸收热量的系统，能够将散发出来的多余热量重新收集，传输回去。也就是说整个大楼实际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封闭结构，确保能够用最节约的方式利用能量。 而这个封闭结构的作用就是配合安排在这一层的回收工厂。 陆五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类似于地球上的冶金工厂一样的东西，比方说一个个高炉什么的。但是当他走出电梯口的时候，如果不是四周依然是墙壁，还有耸立其中的几根粗大的承重柱，陆五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一个火山口。 在他脚下，是沸腾的岩浆。只不过岩浆似乎被一种透明胶质的膜给包围住了。他稍微观察了一小会，这才意识到那种膜似乎是有生命的，如同一头蠕动的……变形虫。它在不停的轻微蠕动着，而事实上，这层膜并不能真正的完全覆盖一切，高温的岩浆时不时冒出一团灼热的气体，从那层胶质膜里面强行冲出来。 四周温度很高，但是却非常干燥，仿佛所有的水分都已经被蒸发，哪怕汗腺在不停的分泌汗水，水分也无法在皮肤表面停留多久。灼热的气息更是让人怀疑吸入肺部的到底似乎空气还是一团火焰。 这里就是所谓的“回收工厂”兼铸件厂？ 陆五再次观察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些像是进行工业生产的东西。似乎有一些金属块正在从岩浆中浮出来，但数量不是很多。这个变形虫每一次蠕动，都似乎让这些结构奇特的金属块浮动 而陆五现在所在的地方，则只能称为架构在半空中的铁架……类似于脚手架，上面铺设了大约两米，也许更窄一点的金属板，让它变成了一个能够走人的铁桥。但和普通桥梁不同的是，两边是没有栏杆的，也就是万一不小心摔上一跤，或者一个小小的踉跄，可能就直接掉到下面的岩浆里面去。 走过一个光秃秃的空中桥梁，和走过一个有栏杆的空中桥梁，两者也许本质相同，但是对人的心灵压力可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脚手架的支撑点是几根粗大的柱子。事实上，它自身分为好几层，彼此之间有台阶可通，虽然结构简单，但是将其称为迷宫也不为过。 而且脚下的金属板并不是那种实心的，而是呈网格状，换句话说就是能够透过它看到脚下那危险的红色岩浆。其效果虽然比不上透明，却也差不太远了。总之，普通人哪怕什么都不做，站在这玩意上面都会感觉腿软。稍微心理素质差一点的，迈不开步也很正常。 地球上风景点的玻璃栈道上常常能够把人吓倒，吓尿。那还是有栏杆、有同伴、有各种安全措施的前提下。而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栏杆，也只有一个人，更没有人能保证这个脚手架的安全平稳。 除非能飞，掉下去也无所谓，否则很难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冷静。应该说能够在上面行走就很不错了吧。 “搭档，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建议你过来了吧。”高手说道。“这里根本就是……除了术士之外，普通人连活动都困难，压根没有用武之地啊。” 陆五抬眼看去，能够看到整个脚手架的中间部分，被人为的拆出了一个大缺口。当然还有天花板上那被剐下来的一大块。虽然说这对于整个天花板来说并不是很大的一块，但是却也够醒目了。 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发生了战斗，而且是那种术士之间的战斗。 这里的金属，不管是铺设在上面的网格金属板，还是架设在那几根巨大的承重柱上的支柱，都是崭新的，也就是说，呈现钢铁尚未锈蚀状态下的银白色。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正中间那种闪动的异样光芒。 蓝白色和红黑色的光芒。 “哦，居然你的援兵来了。”站在残桥末端的断指回头看了一下。“居然还有人能动？”他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后面的方向。 虽然视线凑巧被几根折断扭曲的支架给挡住，看不清楚来的人是谁。但是他并不担心。他倒是更加在意手中的事情。 因为对方居然现在都还没死。 “这简直不可能啊，”他的惊讶确实不是装出来的。“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恢复能力？这是你的特殊能力？强大到……令人震惊的力量。我对你更有兴趣了啊！” 他原本以为只需很短时间就能搞定的事情现在依然不能搞定。主要就是因为这一次的猎物也许并不强大，但是一方面很聪明，另外一方面很坚韧。或者换个角度来说，那就是对手的爆发力非常有限，但是恢复能力却很优秀。一开始有多少的力量，现在她依然有多少的力量，仿佛她的魔力源源不绝，就像是一条永不会干涸的河流一样。 但是没有用，纵然她的魔力源源不绝的进行抵抗，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被侵蚀的很厉害了，整个身体都已经呈现虚化，变得半透明起来。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因为隐匿需要而主动虚化，是受到了超自然力量的攻击，以至于本身的存在都遭到了否定。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精神体，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此刻估计应该是已经是身体细胞大面积坏死了吧。也许还有更多的并发效果，比方说皮肤破裂，血流不止，骨头软化之类的，甚至身体四肢四分五裂也有可能。总之那种程度哪怕不是致命伤，也差不了多少了。此类情况断指见过很多次，具体的情况都有不同，但是根本原理相通。总之，如果是血肉之躯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死了……精神体稍微麻烦一点点，不过也影响不了大局。 “小姑娘，从来没见过第二律魔力能够如此运用吧？”断指把注意力转回来。黑红色的光芒在他全身上下的衣服上游走着，将他原本就已经十分强大的魔力进一步放大增强。前面说过，精神体和血肉之躯相比，虽然有很多优势，但是实际上综合实力却只能说是下降而非提高，其中原因之一就是装备问题。断指可以穿戴这种战斗服装，用古老而奥妙的力量增强自己的力量，而琥珀却不行。“你还在坚持……但是你能坚持多久呢？还是早点结束不是更好吗？可以节约我们的时间。哦，我知道了，你在等待援军，是不是？” 琥珀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别说她因为身体虚化的缘故无法发声，就算她能，此刻也没有闲暇说话了。因为她全部的精神和力量都在驱动魔力进行抵抗——虽然事实来说，这种抵抗的唯一作用，只是将她不可避免的死亡向后拖延那么一点时间而已。 “因为你知道援军已经在楼下了……所以你觉得她们有机会上来救你对不对？”断指好整以暇的说道。“你要做的的就是坚持住，坚持住，等到援军过来。因为援军很强，你相信她一定能打败我。”断指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听见……但是我承认，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如此，至高之星的大名，哪怕是我，也是闻名已久。据说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以及和强大力量相匹配的战斗天赋。” 他注意到琥珀的身体微微一抖……虽然说是很轻微的变化，但是足以证明琥珀的五感还能运作，尚未彻底崩溃。虽然距离崩溃也不远了。精神体就是这点麻烦。 “不用惊讶，至高之星来这里的行动虽然隐秘……但是对我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我在来这座城市的路途中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她此时出现试图救你是很正常的。她很强大……我已经感觉到了。传说她在数百年的人生之中，从未战败过。”他戏谑的看着面前的猎物。“但是，现在援兵来了，我敢保证，来的绝不是至高之星！” 琥珀这一次没有反应，但是断指确信她能听见。 “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肯定吗？因为理由很简单，一个人如果从未在战斗中输过，只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从不战斗，不战斗自然不会输。另外一个原因就是……” 他不慌不忙的看向那边的方向。对方正在过来，但是正如刚才说的，几根被扭断变形的铁柱挡住了视线，让他看不清楚来人是谁。 “……从来不和强者打。不和强者打，自然也就很难输了。” 第三百四十七节 危机重重16 黑红色的光芒在断指身上游走而过，交织成一个玄奥的符号。刚才他贴着岩浆飞过，身上多处变得焦黑，然而他的衣服却没受到什么损害。或者说表面的纤维也许受损了，但夹杂在衣服里面的那种金属丝线毫发无损。 “当然，虽然我确定至高之星不会来，但是哪怕她真的来了，我也有信心。哦，别误会，我并不是质疑她的力量和战绩，我相信那些是真的，虽然辉月术士向来有吹嘘和夸张的习惯，但是吹嘘和夸张总归是有那么一点基础的。我相信，如果我和至高之星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猝然相遇，然后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斗的话，死的十有八九应该是我。但是……”他傲然的说道。“在我已经张开命运结界之后，聪明如至高之星，一定懂得退避三舍！” …… “居然能用第二律魔力织成结界……无惧第二律魔力的反噬，”老妇人已经放弃行动，只是偶然动一下。与其说她是在运动，不如说她是在尝试和观察。“真的是……极其优秀的能力呢。我亲爱的学生，我多希望你拥有这种力量啊。” “力量再强，也不如一颗聪明的脑子顶用……这不是您教给我的吗？亲爱的导师大人！” “哦，那只是课堂上的官话罢了。这是常态，但不是特例。毕竟，以巧破力容易，以力破巧却很难啊。在两条道路中，让学生选择比较容易的那一条才是导师应该做的不是吗？” “但是……这样使用第二律魔力的话，他真的不怕反噬？这已经是……很深入的干涉命运了吧？导师大人，看到这种情况，我都怀疑你之前教授我的到底是谎言还是真实了。” “我也不知道……正常的话，肯定会受到命运的强烈反噬才对。”老妇人也有些不解。“如果极短时间……倒是可以视为抱着‘搏一把’的觉悟来做的。但是这么长时间，只能说他天赋异禀，亦或者有其他什么理由？” “你让陆五上去的话……”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拼尽全力才对。这个时候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没办法对付。陆五有魔力戒指，对付他不成问题。” “但是……亲爱的导师大人，您自己刚才也已经说了，眼下明显不是正常情况。” 这一次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在兜帽的阴影下发出一声不知用意的轻微笑声。 “我不知道他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据说，他的称号是‘命运主宰’，但是真的有人能稳定的控制者第二律的魔力不受反噬吗？亦或者只是……”老妇人轻声的说道。“反噬之力积累的尚不够多。” …… “当然，她虽然选择了退避，但是却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离开。”断指说道。他看着琥珀的身体，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对。但是没关系，这么一点点的时间，他等得起。解决面前的猎物之后，下面就可以去对付至高之星了——如果至高之星还没有离开的话。 事实上，他身体里有很小的一部分很想用最快的速度杀掉面前的第一律术士，然后马上去对付至高之星，以此求得利益的最大化。但是理智告诉他，吞噬第二律术士的机会终究还会有的，错过了一次算不上太大的损失。但是第一律术士……只能说可遇而不可求了。更别说他并没有百分百的信心杀死至高之星——他会赢，但是如果对方逃走，或者采取同归于尽之类策略的话，很可能会让他鸡飞蛋打。 “因为不战而退的话，对她的名誉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断指说道。“所以她自己不会来，却肯定会派人来……我说的没错吧？！”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看着铁桥尽头，和他遥遥相对的陆五。 作为一个术士，断指几乎是立刻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至高之星做出这种决定早在他预料之内，但是来的怎么着都应该是一个术士啊。随便找个凡人过来，这未免也太敷衍了事了吧？这简直就是…… 这让他甚至连出手杀死对方的欲望都没有了。杀死一个术士还能吞噬对方，杀死一个普通人能干什么？弄到一枚魔力戒指换点零花钱吗？ “琥珀！”陆五已经看清楚了情况。琥珀还活着，但是她的身体仿佛被黑红色的火焰在燃烧一样。而在他的前方，站着一个看上去并不显老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上满是焦黑的痕迹……看得出来，这是脚底下岩浆的杰作。应该是双方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所以才留下这样的痕迹。但是话说回来，男人最多只能说受到一点烧伤，远谈不上严重，甚至连行动都不影响。而琥珀这个情况…… 虽然陆五对于魔法方面还是非常无知的，却也看出来那架势显然是有生命危险。 他的注意力转到断指身上。也许是断指正在使用魔力的缘故，也许是场面产生的特别气氛，让他清楚的感觉到全身阵阵抽紧。 虽然焦黑的脸庞看上去有点可笑，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术士，一个强大的术士！如果说在地球上的时候他还不理解术士有多可怕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对方要杀死他，也许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陆五感觉到有个声音向他叙述危险，抱怨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应该听从高手的话才对。 纵然对方看上去并不在意他，但是从头窜到脚的惧意不肯消失，不止是不肯消失，应该说在反复的刺激着人类的求生本能。 断指看上去很缺乏干劲用手指挠了挠头发，然后才想起这个地方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如果出现的话，那一定有着特别的理由。 “你……是至高之星派来的吗？”断指主动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辉月阵营的‘隐秘行动’能隐瞒过我？”断指说道。“我当然什么都知道，从至高之星偷偷来到女妖之门地区的时候，你们的一举一动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了。只不过……我以为你们是过来找凯查哥亚特谈判的，没想到谈判不成就直接刺杀了凯查哥亚特。至于你，我猜，你应该是至高之星精心挑选的谈判代表吧。” 对断指来说，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陆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谈判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除了那个有身份的代表主事人，还需要一个拥有高超谈判技巧的跟班才对。而这个代表……最重要的是专业技能，而非魔力。就算选择一个普通人也很正常。 然后他从陆五的表情看出自己肯定猜错了什么东西。不过，正如前面说的，这是无所谓的。所以他又提了一个问题。“至高之星是怎么让你能在我的结界中行动的？” 他已经从命运之中束缚了所有人的行动，谁都不可能例外，也包括他自己（当然他自己会有一点优待）。为什么对方还能行动？至高之星做了什么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不，应该说对方根本不懂是怎么回事吧。毕竟对于不拥有魔力的人而言，想要在这方面理解什么实在太困难了。毕竟那是至高之星，辉月阵营的执政官，号称辉月最强的术士。哪怕在这样的命运结界之中，她能做点什么也是很正常的。断指叹了口气，确然自己做了一件傻事情，纯属浪费时间。于是他再一次开口了。 “给你一个机会，马上从我面前消失！”说完这句话，他再一次后悔了。如果对方回去，肯定会把这里看到的一切告诉至高之星。谁知道至高之星有什么样的计策？这样一次侦查也许是至高之星刻意安排的。或许她试图用这个手段看破自己的虚实并且找到应对之策。毕竟，那可是至高之星啊。 于是他对着陆五举起一只手。 “时间流逝，万物衰朽！你皮肤松弛，血液干枯，今日老死于此处。” 这并不是一个很强的攻击，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却也够了。只用很短的时间，陆五肌肤就会干瘪，长满皱纹，从饱满富含生命活力的年轻状态瞬间变成步履蹒跚的老朽，身体每个器官都会因为老化而衰竭，然后就这样死去。 但是陆五站在那里，唯一的反应就是惊讶的左右看了看，确认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至高之星的力量吗？ 虽然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魔力的残痕，但这显然有且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至高之星用某种办法施加了特殊的守护，从而让对方撑过了这一波魔力攻击。 “至高之星吗……”断指轻声的说道。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没能传出喉咙。“真是有趣呢，就让我来看看……到底天赋的力量……能达到一个什么程度吧。” 和其他术士依靠天赋赋予的力量不同，他的力量是通过“吞噬”，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这是凯查哥亚特的发明，对术士而言则是史无前例的创举。在他之前，从未有过术士通过这种方法来掠夺力量，所以在无人知晓，无人在意的情况下，他把自己的力量提高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这对于他很容易，找个科学研究的借口，去前线看一下伤兵就够了。 但是，这样积累起来的力量，和真正天赋异禀的术士相比……是否存在某种缺陷呢？ 这个问题至少在目前是无解的。至今为止，断指从来不曾遇到过能和自己匹敌的强者。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因为“吞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强者，而是弱者。这个魔法通过消灭弱者，积累力量而变强。相反，杀死强者进行吞噬则是一种得不偿失，事实上相当危险的行动。 至今为止，断指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能在力量上和自己匹敌的强者。那些和他较量过的，在别人眼里的“强者”，实际上和他比起来都有很大的不如。他经历的战斗实际上都是倚强凌弱，而非以弱胜强。而且，正如每个人知道的，他现在的身份并不合适真正自己下场。 至高之星的话，她应该是能够和自己匹敌的术士。而且那种真正依靠天赋的强者。 眼下正是一个测试的机会。至高之星应该也是尽其所能的给予这个普通人守护了吧？如果他死掉的话，那么至高之星应该会放弃，选择撤退。 他看着陆五，狼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第三百四十九节 危机重重18 “报仇？”那个声音发出一声低沉而骇人的笑。“是的，我会很乐意的杀掉你。”他停顿了一下。“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你死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我死掉？”断指稍微分析了一下他的处境。凯查哥亚特的父亲……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谎言，但是暂时只能把它当做真的。他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很糟糕，至高之星虽然在刚才的对抗中赢了，但是从她本体依然在一层没有动弹来看，她也是消耗极大。这个叫做琥珀的第一律术士已经被牢牢困住，连逃走都做不到……或者说她之所以现在都还没死，完全是因为特别的天赋。他确定，最多只要一顿饭的工夫，这个辉月术士必死无疑。 那么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无疑就是凯查哥亚特事先在这里安排好的武器了？ 问题是，他并不认为凯查哥亚特会在这里设置什么电磁炮之类的武器装备。因为凯查哥亚特不可能预知到他会来这里。就算凯查哥亚特真的准备了什么武器，也不应该放在这里。放在这么一个显然是某种异域加工或者回收工厂之类的地方。 更别说刚才那个神秘存在也说了，他要在这里旁观。 那么……看上去似乎唯一能够够得上威胁的，就是这个穿着辉月中低级军官制服的年轻男人了？ 他看上去也没带什么危险的装备。没有什么枪械（如果有的话，断指要考虑一下那是不是凯查哥亚特特制，用来对付术士的武器），也没什么近战武器，唯一能算得上装备的也就是一枚手指上的魔力戒指了。 魔力戒指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一种很有用的工具，每个人都要承认这一点。可是，如果说魔力戒指能对一个高阶术士产生威胁……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掉大牙。 “第二律魔力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陆五听见高手这么说道。和断指不同，他在听到声音的第一瞬间就认出了那是高手的声音。凯查哥亚特在这里装了个喇叭什么的倒不奇怪，但是，他不明白高手想干什么。因为他已经知道这座地下城市里并没有武器，也就是说，高手根本伤不了人。“这种力量可以影响一个智慧生物的命运。可以说，它已经初步超越了人类所处的维度，接触到了更高的维度的边缘……但是，它是有着天生的局限性的。命运说到底，是无数人和物彼此接触、交错之后的结果。第二律魔力可以影响命运，但是受限于命运。” “呵呵……如果说你是想要用这些话来动摇我，”断指笑了起来。“那还是算了。这些话我听着耳熟，似乎凯查哥亚特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他说道。“理论上存在的东西在实际上却不一定存在。只要是人，在这个世界诞生，哪怕他刚刚出生，没机会和外界的人进行太多接触，他依然是命运长河中的一部分，同样会受到第二律魔力的影响。因为他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必须有父亲和母亲……就算他不认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没用。从他出生的那一瞬间，他就是命运长河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哼，这些东西都是术士的常识啊。” “是吗？那么，你们为什么不用第二律魔法攻击凯查哥亚特呢？” “凯查哥亚特是不同的。他来自以太之海，也就是异域的存在。他的命运自然和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物全无干系，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命运长河。”断指说道。“纵然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很长时间，但是跟脚依然不在这里，所以命运长河和他的关系若隐若离……也许再过几百年，他就能融入这个世界吧。到时候第二律魔法就能对他正常生效。但是现在第二律的攻击手段对他没太大用处，只能起一些追踪、观察和探测的作用。”断指倒是做出的解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凯查哥亚特和这个世界的命运长河并未真正的融为一体。 断指并不担心这会泄露什么——前面说过，这对于这个世界的术士而言，虽然不是一种常识级别的知识，但是却也谈不上什么至高机密。凯查哥亚特的父亲只要有凯查哥亚特一半被能耐，那么他迟早能知道相关的知识。所以早一点泄露和晚一点泄露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搭档，现在你明白了吧。”高手再次和陆五建立了一个心灵链接，并通过链接在陆五脑海里说道。 “他的魔力……对我无效？”如果这样的就完全理解了。刚才这个冥月术士对着自己说出那么多恶毒的话语……原来那不是诅咒，而是一种攻击。只不过这种攻击对自己无效而已。 “不是无效，是有效的。”高手通过精神链接说道。“搭档，你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认识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可以说已经初步融入了这个世界，所以第二律魔力是有效的。但是你毕竟是凭空出现，尚未能全部融入。第二律魔力对你的效果会很差……你简单的理解为它只能产生百分之一左右的效果就好了。还有，记得你身上的那块抗魔金属。” 那是陆五从之前那个死掉的术士身上得到的东西之一。估计是用毁灭者的盔甲做成的，用来暗算其他术士的玩意（毕竟这东西能够让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魔力效果降低到十分之一左右，所以陆五是如此推测的）。 “虽然盔甲那样披挂起来才是最佳的方法，但是这么一块金属放在你身上的包包里，外来的魔力效果应该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应该会被降低一半左右……也许更多一点吧。你自身身体没有和它直接接触，所以魔力戒指反而不受影响。综合起来，你可以认为他的魔力对你的效果只有正常的百分之零点五到零点二。这么说你可能没概念……但是如果他的力量能够将一个人全身四分五裂的扯成碎片，那么把目标换成你，大概就是感到皮肤表面一阵轻微刺痛的样子吧。所以，放心大胆的去救小术士吧，那个冥月术士打不过你的！” “那你刚才……” “搭档，这毕竟只是理论，没经过实践的，所以刚才我还没那么肯定啊。现在看到他对你鬼画符一样做了半天手脚却没有任何效果，我才确信了这一点。别看结界是术士最后也最强的绝招，但是结界同样也是对术士的束缚。在这个结界里，他只能使用第二律魔法……也就是说……用你的拳头去教训教训他吧！” “你的决定没错，现在就好好的当一次英雄，来一次救美吧！” “上面……会发生什么？”蝶梦已经不再强求挣扎了。毕竟她此刻在敌人的结界之中，受到第二律魔力无时无刻的限制。这就是所谓的主场之利了。那个叫做阿维鲁的冥月术士也许就单纯的魔力而言并没有耗费多少，但是在这个命运结界之内，他却能够轻易的压制住包括她在内的这么多术士。 正如老妇人说的一样，这样的力量不会没有代价。此刻的阿维鲁肯定自己也无法行动。但是就蝶梦的角度来说，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代价显然有点不可思议，差不多等于地球上淘宝一元钱买下一辆新车那样的夸张——你确实付出了代价，不过代价太小，成果太大。从客观角度来说，这意味着那个叫做阿维鲁的冥月术士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困住几百，乃至于几千个术士，无论这些术士有多强大。 第二律魔力最大的问题，正如每个术士都知道的，那就是它会反噬。从逻辑上来说，反噬是因为虽然术士能够用自己的魔力搅动命运长河，但是事实上术士自身也在命运长河的范围内。稍有不慎，自己掀起的波浪就会把自己都卷进去。至于反噬会是一个什么后果呢？她自己的眼珠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了。作为一个瞎子，什么事都干不了，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可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而且这还是很幸运的情况了。严重一点眼睛直接爆掉也是常事。 遗憾的是，虽然所有人都承认反噬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具体下来，确实有很多术士可以用各种方法躲避反噬，最有名的办法就是将其转嫁给其他人。所以相关争论一直存在。不过在这方面蝶梦没有老妇人那么激进。她的个人观点就是，直接的反噬可以被用技巧规避掉（说白了就是转嫁给别人，当然无法转嫁的情况也很多），但是间接的反噬会积累。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不知道这种反噬到底会是什么，有的时候，也许仅仅会让你错过一些东西。你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去了解自己到底错过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老妇人微笑着回答道。 “那可是冥月的高阶术士，拥有执政官后补前三位身份的强者！”蝶梦对老妇人的话不以为然。她肯定这个老太婆有什么谋划，不然怎么让陆五上去？陆五过去能干什么？送死吗？“我一点都不觉得陆五能赢。”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是想……” 老太婆的打算，该不会是请君入瓮，自我毁灭吧？现在的蝶梦已经知道陆五是异域来客，来自一个陌生的世界。这就是之前她为什么偷窥陆五的命运的时候，发现他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因为他确确实实在此之前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接触，没有任何关系。而陆五和这个世界的关联越浅薄，就意味着第二律魔力对他的影响越弱。 如果阿维鲁不明就里，对着陆五这么一个和命运关联微薄的人宣泄他的魔力……那就显然是撞上铁板了。很可能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使用力量不足的话，对陆五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使用力量太大的话……会提前达到极限，从而被自己掀起的波涛吞没吗？命运的反噬，如果是简单的将反作用力表现出来，比如蝶梦的眼睛受伤一样还好，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加上第四律魔法，应该不会死，有逃脱的机会。但是如果是更严重的……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也许就这么人生就到头了也说不定。老太婆的这种策略确实高明，唯一的问题是……老太婆显然没有考虑过陆五的死活。不，也许考虑过了……不过那就更糟糕了。 “也许如此……”老妇人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一句。然后抬起头，似乎想要看见什么。 第三百五十节 危机重重19 被外力从中间扭断的铁桥剧烈的摇晃着。 这个类似于脚手架一样的天桥结构本来是很稳固的。几个支撑点都好好的固定在支柱中间的位置。虽然说因为没有栏杆的缘故让人脚下发软，但是归根结底那是心理问题，不是物理问题。 但是在被外力从中间扭断之后，情况就有不同。 陆五的体重并不重，但是哪怕不重，也是正常成年男子的档次。这样的体重踩在这样的危桥之上，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在摇晃。不仅是上下摇晃，还有左右摇摆。 断指已经退到了差不多是断桥尽头的位置。已经不能再退了，再后退个两三步，大概就会直接掉进下面的岩浆里吧。而在他身后，琥珀依然被困在红黑色的光焰之中，身体已经变得相当稀薄了。 就算是断指，也承认自己无法对付面前的敌人。这并不是面前的敌人很强，而是他的魔力不起作用。至高之星显然也具备某种特别的天赋，他的力量全部被抵消了。 一个高阶术士在自己的结界范围内无法对抗一个戴着魔力戒指的普通人，这何等荒谬。然而毕竟是执政官，拥有这种的力量……虽然对断指的自信有很大的打击，但是至少是说得通的。 当然，断指要是横下心来，对付这种局面还是很容易的。只需关闭结界，然后直接用第三律魔力把他抓起来丢进岩浆就行了。但是这个过程却太危险了。首先第一律术士一定会乘机挣脱束缚，其次就是至高之星本体无疑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更别说对方也不是站着不动的木偶，在关闭结界的短暂间隙乘机攻击的话，也有很大的威胁。 更别说边上还有一个自称是凯查哥亚特的父亲的存在，在那边虎视眈眈了。 说也奇怪，这个神秘存在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目的，真的没采取什么行动。除了在那一番关于第二律魔法的谈话之后，他就一声不吭，也许真的是打算旁观了吧。不过哪怕如此，断指依然分散了很多精力在防备他的偷袭。 想要吞噬到第一律魔力，还真的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不止如此，还有那个笼罩着整个地下都市，无时不刻不在发挥效果的吸能白光。如果说之前那种吸能效果对他的抽取只是一个流血的小伤口，影响不大的话，现在他却已经没有多少的血了。是的，他真的将太多的力量浪费在和至高之星的隔空对抗之上。已经难以为继。断指已经熄了和辉月阵营的执政官争锋的心思。对方的力量在他之上，至少暂时如此。他只要能吞噬到第一律魔力就立刻离开，哪怕被人说成灰溜溜的逃走也没关系。就算将这个地下都市拱手让人也没关系。 事实上，若非第一律魔力太过于诱人，值得让一个高阶术士冒一次生命危险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选择离开了。毕竟作为一个战利品，这座地下都市虽好，却不值得他去冒生命危险。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拥有绝大的力量，但是从来不让自己处于危局之下。就算是有危险也必须在可控范围内，还有必须拥有足够的退路。他就是这样走上今天的位置的。 相对过去，在地位和力量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是他的行为模式，依然和当年那个小研究员没什么区别。他的基本原则就是尽可能的用脑子，而非胳膊来解决问题。如果真的有危险话，那么就用虚假的承诺和动听的谎言来找别人去趟雷送死。自从察觉到自己拥有的特殊天赋后，他更是将自己想象为棋手，将别人想象为棋子，自己的工作就是将棋子摆上合适的位置，而不是去冲锋陷阵。然后，利用自己的天赋能力，收割到胜利果实。 但是这一次，面对着马上就要到手的猎物，面对着让他垂涎已久，至高无上的第一律魔力，在贪婪和恐惧之中摇摆的天性，让他最终选择了前者。 当然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觉得目前还没有什么真正的危险。 这一小段桥面因为被外力强行扭断的缘故，有很多折断的金属管状支架，七扭八歪的竖在那里。陆五随手从中拉起一根铁管。 这根管子有人的大腿那么长，而且相当沉重，一段因为受外力扭曲的缘故，变成锋利的尖刺，简直可以被看成一把短枪了。 高手已经告诉他了。对方因为张开结界的缘故，除了第二律魔力，其他的魔力都被压缩到了极限，不再具备什么超人之处。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还能用微薄的第四律魔力来强化大脑。勉强达到了魔力戒指的水准。 但是只是强化大脑，让人的思维速度增强罢了。没有可能进一步强化肉体，所以身体素质也就是普通人的档次，根本无法和魔力戒指对抗。 铁管砸在在断指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像是砸中了人体，倒是像是击中了被橡胶包裹的岩石。不是普通的坚硬岩石，而是某种奇妙弹力的岩石。 不，并不是击中了对方的身体，而是……在他和对方之间，有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刚才这一击就是落在膜上。因为如果是对方肉体的防御能力的话，那么至少和衣服无关吧？刚才这一击显然没有真正的击中对方，因为对方的衣服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虽然只有这么一击，但是某种直觉就告诉陆五，他不可能凭借蛮力突破这种超自然之力的防御。 “没见过魔力的这种运用吗？”断指冷笑了一下，“第二律魔力不仅可以攻击，也可以防御的呢。既然至高之星给予你守护之力，那么我就直接用魔力来守护自己好了。” 当然这种守护的代价就很大了。说白了就是用魔力在自己的命运之中掀起波涛……如果说给予别人的影响自己还能尝试转嫁给别人的话，那么对自己命运的干涉，那就连转嫁都不可能了。 但是断指觉得还能接受。他需要的时间并不多，只要很少……很少的一点时间就够了。虽然反噬不可避免，但到时候哪怕是损失掉一部分肢体都行。 对现在的科技来说，只要不死，基本上所有的残疾都是能够治愈的。如果说一次重创能够换来第一律的魔力的话，那绝对是大赚特赚。 陆五连续挥出了多次攻击，在魔力戒指的支持下，每一击都拥有粉碎岩石的力量。断指则不闪不避的硬抗所有伤害——当然所有的伤害都被他身前那个看不见的膜挡住了。 琥珀的身体在红黑色的光焰中已经从半透明开始濒临透明了。不过，她的眼睛正朝着这边看过来，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一张一合，无法出声。 虽然是精神体，但精神体并不是说无法破坏。此时她整个身体的结构都已经到了接近崩溃的地步，就连正常的发声都做不到了。 “原来是……你的情人吗？”断指这个时候反而好整以暇了。至高之星至今还在一楼，显然最多只打算“隔空交手”，而不是来一次正面的生死对决。这个第一律术士已经是垂死挣扎，暂时处于回光返照装填。而面前的这个辉月阵营的炮灰显然也不可能具备打破命运壁障的能力。所以他现在真正要担心的只有那个凯查哥亚特的父亲了。不过……刚才他似乎表态过，这一次只作为旁观者。 不知道凯查哥亚特还有没有其他的亲族……如果有的话，倒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呢。一个凯查哥亚特就够麻烦了，要是几十个上百个，大概就直接从“麻烦”升级到“威胁”了吧。不过这些远期事情和他无关。别说这个世界底蕴深厚，术士的力量在诸多世界都被人畏惧着。就算是真的凯查哥亚特的同类倾巢出动，数量太多以至于整个世界都无法抵抗的地步，他作为第一律术士，照样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到以太之海去。 “可惜了呢，”断指将发散的思路拉回来，现实最重要。他看了看琥珀，又把目光转到陆五身上，摇了摇头。“放弃吧。你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他用一种悲天悯人的口吻说道。“再差劲，这个也是一个第一律术士。” “不用担心，”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喇叭再一次响起。“别看他现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高手说道。“但是，实际上他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哦？”断指的眉头挑了挑。凯查哥亚特的父亲……似乎没那么简单呢。 “因为张开结界的缘故，实际上是靠一己之力困住结界范围内所有的术士，不分敌我。”高手在那边说道。“这个消耗……可绝不是他看起来的那么轻松啊。刚才别看他只是念咒一样说了半天的废话，但事实上已经把能够使用的魔力都倾泻出来了。再加上笼罩着整个城市的吸能效果……看着好像犹有余力的样子，事实上却已经到了极限。这个防御罩远没有它看上去的那么结实。” “哈哈……哈哈……说的没错呢。”这一次，断指也哈哈大笑起来，而且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对方的话。“确实已经到极限了呢。”他承认，“就算用油尽灯枯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个防御……如果一个术士的话，随便一个什么术士，只要拥有第二律的魔力……哪怕是最低等最微弱的能力，都能将其破坏吧。”他笑了一下，把目光停留在陆五身上。而陆五身上的服装就能看出，他就是一个辉月中低层的军官罢了。按照术士的观点来说，也就是一个炮灰，显然辉月死掉这么一个人是不会有半点感觉的。断指确实可以尝试着杀掉他，但要说冒什么风险去杀对方，那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不值得”。“不，也许第三律……第四律的术士都能将其破坏。也许再过那么一小段时间，无需任何人破坏它就会自行瓦解……可是呢，”他的声音一变，转而看向被自己的力量牢牢束缚并侵蚀，接近极限的猎物。“其中并不包括他。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 他傲慢的抬起下巴，用居高临下的态势看着面前的陆五。 “想救她？是的，击败我就行了。可惜你做不到。”断指再一次微笑起来。“别说什么‘勇气’、‘决心’之类的废话，如果勇气和决心能够决定一切的话，那么力量又算什么呢？” 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时间了，结界的感应里，至高之星依然没动作。他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失败的理由。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成为第一律术士了。 第三百五十一节 危机重重20 “搭档，想想，你身上还有什么？”通过精神链接，高手在陆五耳边提示道。 “我身上有什么？”陆五口袋里还有一把魔力戒指。但是他早已经知道，魔力戒指并不是戴着越多越好。戴上十个戒指比戴上一个戒指力量强十倍这种事情并不存在。事实上戴上十个和戴一个没区别，倒是多了很多不必要的消耗。 “当然就是……充电器了！” “充电器？”陆五立刻明白高手所指的是什么了。就是那个邪魅身上得到的红色石头。虽然至今为止它的用处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手机充电（说不清楚高手是怎么做到的，但也算是一件好事，省掉不少麻烦）。正常情况下，这个红色石头都是被塞在手机连着的一个挂穗里面。但是话说回来，虽然一直以来都被当做充电插座使用，但是陆五也知道，这件东西肯定是一个有着很大价值的宝物。 在把高手凭依的手机放在神座之间的那个位置的时候，高手特别要求陆五将挂穗取下的。虽然说这个要求似乎有点奇怪，但是陆五却也没在意，依言而行了。 “这个东西呢，就是术士的本源……因为地球位面的严密规则，而被强行束缚，没有消散。”高手解释道。“当然，千万别误会有这么一个东西在身上就是术士了，这东西和魔力戒指某种意义上都是一样的……缺少了一部分。” “缺少了什么？” “魔力戒指缺少‘源泉’。所以本质来说和用完就得丢掉的一次性免洗餐具是一样的。而这个结晶呢，缺少‘存储系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没？” 高手在陆五脑海里勾画一个基本的雏形概念。一个普通的术士同时拥有源泉和存储系统，所以他们一方面能够通过休息来恢复魔力，另外一方面又能在某一个时间段，施展出远远超越魔法源泉恢复速度的力量来。为什么戴上魔力戒指不能成为一个术士？因为魔力戒指里存储的魔力总量是有限的，这意味着它会耗尽。而这个结晶呢，它虽然无时无刻不在产生魔力，然而这些魔力全部消散掉，或者被高手拿来充电了。它不能“零存整取”，所以无法和正常的术士媲美。 高手之前还希望能够用这块邪魅的结晶给戒指充能，最后证明不可行。这种充能需要专用设备，和手机随便找个电插头就能充是两回事 “原来如此……正常情况下确实是没什么用处的，但是，”陆五有点明白过来了。“眼下这种情况……” “是的，搭档，第一律魔法，术士中最强大的力量，哪怕是很微薄的力量，击破这一层脆弱的防御应该不成问题！” 断指的注意力早就不在陆五这边了。他看着即将已经濒临灭亡的猎物。所谓此消彼长，虽然对方的魔力源源不断，简直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水龙头。但是身体上的伤害很自然的会影响到魔力的操控。所以这个叫做琥珀的第一律术士的抵抗越来越微弱了。 不过，另外一边，断指自己也已经底牌尽出。幸好他应该能够撑过这一关。只要吞噬到第一律的魔力，他立刻收拢结界……然后立刻逃离。 至高之星不会是障碍——她现在还在一楼没有动弹。到时候时间太短，纵然她再强也来不及追上来。同时一楼的几个部下怎么着也能拖延她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所以现在残余的威胁只有两个，一个就是藏在一边，自称不插手，但是显然有所准备的凯查哥亚特的父亲。另外一个就是面前的陆五。 如果说陆五能造成什么威胁，无疑就是在收拢结界的短暂的时间里。毕竟已经贴身了。那个时候如果乘着断指自身几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起攻击的话……就算断指也承认那是一个威胁。不过普通人并不能感觉到魔法残痕，这意味着陆五是很难把握住那短暂的瞬间。但是如果他把握住了，他就有机会重创断指。 再加上第二律魔法的反作用力……确实有相当程度的危险呢。 不过幸好，断指已经找到了一条可供撤退的路线。整个铁桥被他的魔力从中间生生扭断，所以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断面。这个断面中几根凸起形成了个小小的，内凹的平台——其实也只能说有个勉强的落脚处啦。这是他之前用魔力悬浮于空中时看到的，所以他有把握认为对方尚未察觉到。他只要跳下去，控制好方向和位置，就让自己暂时藏身下方，形成一个短暂的视觉死角。当然，不需要太多时间对方就能察觉，但是他所需要的也只是那么一点点的时间罢了。收拢结界，立刻离开，绝不留下纠缠。刚才对自己施加的第二律魔法虽然暂时保护了自己，却也会有反噬效果——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但是不管什么样的伤势，应该都能用魔力强行暂时压制。 他已经将整个计划都构思妥当，然后在他把目光转回来，想要观察一下四周，免得被那个自称凯查哥亚特父亲的神秘存在设置了什么陷阱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迎面而来的拳头。 和刚才一样，他不闪不避。第二律魔力会保护他免受伤害，纵然那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守护之力，对付魔力戒指却也是绰绰有余。 然后他眼前金星乱冒。 守护的力量被瞬间击破，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眉梢骨的位置上。 魔力戒指能够直接把普通人的力量增长到一个很惊人的程度。虽然没有达到术士那样能够徒手对抗外骨骼装甲那么夸张，但要说打断一个人的骨头却完全不成问题。不过这一次断指比较幸运，毕竟对方必须先要击破自己的防御才能攻击到他，所以这一拳只有一小部分力量落在他的头上。 但是也足够让他踉跄着连续后退了两步，然后——前面说过，他已经站在断桥的末端了，后面就是断口——脚下踏空，直接向下掉去。 下面就是那种高温的疑似岩浆的液体。虽然它可能只是像岩浆，但是把一个人直接分解成焦炭显然没有任何问题。刚才他只能说是贴着岩浆飞过，却也让身体表面焦黑了不止一片。而且因为岩浆的阻隔，看不到下面有什么其他布置。如果真的掉进去的话，哪怕是他全盛状态下都难以应付的——虽然不能说必死无疑，但是起码有一半的几率会死。 陆五上前一步，却能感觉到那笼罩着琥珀身体的红黑色光焰并非实体的。它没有热量，而且也无法触摸，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放心，搭档，”精神链接里面，高手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已经成功了。” “成功了？” 四周仿佛有一阵风吹过，让人皮肤都感觉到发紧。然而衣物却没有任何的动静。笼罩在琥珀那已经近乎透明的身体上的红黑色光焰猛然瓦解。 琥珀扭动着身体，似乎做了什么，然后她的身体颓然倒下。陆五想去搀扶，却发现根本接触不到。他只能看着琥珀倒在桥面上——要说她的身体还真的不是完全的虚化，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用“烟雾”或者“水”来比喻吧。总之陆五虽然碰不到她，但是她的身体好歹没有穿透地面铁板落下去。 “搭档，成功了。”高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小术士还活着……只不过估计要好好的修整那么一段时间了。等那两个辉月术士上来的时候应该就没问题了。” “刚才那个……冥月术士呢？” “逃走了。”高手用调侃的口吻说道。如果他有身体，应该是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屑。“很聪明也很狡猾的家伙……他知道已经没机会杀死小术士了。当然他可以杀了你，但是他太聪明也太斤斤计较了，所以绝对是不愿意在你身上浪费魔力的。不过呢，说起来小术士也给了他最后一击，让他丧失了打下去的自信。” “但是……” “很狡猾的家伙，他应该是一开始的时候……或者说张开结界的时候，就察觉感应到四周存在的出入口了。所以他乘着最后一点时间，逃走了。”高手说道。“但是搭档，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我应该可以争取一个好的条件离开这里。但是一定要注意，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关系必须保密……如果让辉月术士们知道我曾向你宣誓效忠，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放你回到地球的。任何人都保护不了你，小术士也不例外。” 宣誓效忠？陆五倒是被这个说法听的呆了一下。 …… 断指将意志的力量解放开来，双脚站在地面之上。 收回结界之前，传来的最后感应就是两个辉月术士中的一个（无疑就是至高之星）正在朝着上面猛冲。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措手不及。另外一方面，那个第一律术士依然坚挺——不管她伤势如何严重，但至少还有垂死挣扎那么短暂瞬间的能力。凯查哥亚特的父亲则显然并非实体在这边，想要对付他无异于捕风捉影。当然那个下级军官全然没有保护，能够很轻易的解决。然而这种做法纯属发泄怒火，没有半点意义。如果对方死了，断指可以确信，辉月术士们绝对不会有半点挫败感。 当然还有至高之星…… 如果说之前断指觉得自己能够对付她，现在他的信心就没这么足了。总之，这一次的失败归根结底是因为低估的至高之星的能力。显然仅仅将她束缚原地不动是不行的…… “终于来了呢！”一个声音猛然响起。顺着声音，断指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第三百五十二节 杀招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游骑兵。 游骑兵那一身特有装备早已经名闻遐迩，他们隐匿的侦查能力也是得到两个阵营的共同认同。作为冥月的高层，断指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确实是一个游骑兵，而非伪装。 军团里，也确实配备了少量游骑兵作为斥候（虽然事实上最后走地底通道，完全没有游骑兵的用武之地）。断指也确实不认识每一个游骑兵，但是……游骑兵现在不应该在这里。 因为他在这里已经太久了。前面说过，这种吸能效果其实对于断指这样的高阶术士影响不算太大，他能在这里自由活动很长时间，有充裕的回旋余地，可以选择前进或者后退，哪怕真的激战一场（比如说现在）都还能吃得消。但是对普通人或者低阶术士来说，这里就很不友好了。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活生生的被吸干。 眼下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除了断指这种真正的强者，二流三流的，哪怕有着“高阶术士”的头衔应该也已经很难立足。除了断指身边那几个之外（当然，被断指丢下来拖延至高之星以及随从，此刻定然凶多吉少，能够逃出来就是很好的结果了），他并不指望在这里还能遇到什么部下。特别是，他没想到过这里能遇到一个游骑兵。 而且对方身上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敌意。这种敌意在冥月阵营内部很常见，断指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混合着仇恨、嫉妒、贪婪还有其他一些情绪。 没错，自从那个名为吞噬的魔法传播开来之后，傻瓜也能猜得到战场上或者危急时刻，同伴可能比敌人还危险——事实上在这个魔法传播开来之前，也没差多少。 不过断指认为自己还能镇得住场面，虽然他消耗很大而且受了点伤，但是要说对付一个游骑兵什么的却也完全不在话下。毕竟低阶的术士那些伎俩对他几乎谈不上什么效果。而且能够看到游骑兵的身上并没有携带最重要的单人反重力飞行装置。 这个东西能够赋予游骑兵很强的机动性。可以说没了这个东西，游骑兵的能力直接被废掉了七成。有了它，游骑兵可以肆无忌惮的偷袭任何一个人，因为就算很强大的术士也难以留下游骑兵。没了它……偷袭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万一失败，逃走也很难。 “你怎么在这里？”断指问道。他按照自己谨慎的天性，观察了一下四周。四周的情况如他所料，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 “当然是遵从大人您的命令了。”女游骑兵优雅的行了一礼。“据我所知，是您让我来这边破坏凯查哥亚特和辉月阵营的谈判，”她的目光在断指身上打量着，似乎在估量他的伤势如何，还残留着多少的力量。很显然，条件合适她不会放过这反咬一口的大好时机，但是断指自认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我也十足的完成了这个任务了。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 “你杀了他？”断指不禁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知道凯查哥亚特死了，却也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游骑兵的手上。当初他确实下达了这个命令，不过……你要明白，这只是他一时兴起，并没有真的对这个深入敌后的游骑兵给予什么期待。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他可以合情合理合法的让别人去送死，而对方却无法反抗。虽然个人的力量很重要，但是不得不说，权势的力量更加让人沉醉，难以自拔。 “不，凯查哥亚特不是我杀的，但是既然他死了，那么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是吗？”她微笑了一下。“所以现在我独自在这个战场之上，而且碰到了好运气呢。”她那双毫无瑕疵的，宛如某种黑色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面凝聚出残忍的笑意。“有个人找上了我，给了我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突然之间，断指转头看向身侧，那边传来一股异样的气息。这并不是魔法，只能说是人类的某种本能的预感。越是危险的环境，越能激发出人类这种天性中的本能力量来。 但是那边什么都没有。不，有什么东西，因为断指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笑声。很轻微，但是对术士来说却能听的很清楚。 是那个自称凯查哥亚特父亲的家伙。 “是我，”那个声音似乎在笑，只是笑声里满是恶意。“别担心，断指。”他用这个很久没人称呼，以至于变得有些陌生的绰号称呼道。“我刚才说过，这一次我会选择看着你死，这可不是谎言。我和你不一样，我是重视承诺，毫不苟且的。”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说不清楚的味道。“你以为刚才从几个辉月术士手里逃生……就没事了吗？” 这个声音？应该是某个电子设备里发出来的吧。但是发声的设备其实可以做的很小，想要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更别说捞到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他转过头，看着前方的游骑兵，依然有些不解。这个自称凯查哥亚特父亲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策反了一大堆冥月术士，想来一个集体下犯上？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呢？他感觉到危险，理性却想不透这个危险究竟来自何方。 “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只是旁观，看着你死。”对方用毫不客气的口吻说道。 “她也是冥月术士，”断指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承认凯查哥亚特的死和我有关，但是归根结底，我也只是遵从上头的命令而已。在这一点上，她和我有什么区别吗？” “是的，这一点上她和你没什么区别。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对方用了一句断指从未听过，但是依然能够理解的话。“可是你不一样。那孩子的消亡，你要负责！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本来可以找个机会离开的，他也确实有了这个机会……但是因为你的欺骗和背叛，才让他舍弃了机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断指叹了口气，谈崩了。对方知道的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开始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被第一律魔力迷花了眼睛。他投入太多，太过于执着，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其中的风险。第二律魔力终究还是有缺陷的，能见一斑，却看不见全豹。 他习惯性的想要看一下命运长河，然后才发现自己的第二律魔力源泉已经干枯。刚才的战斗耗尽了他所有的魔力。事实上，别说第二律魔力，其他的力量也是消耗了大半。 “这么说……你想杀我？”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入到游骑兵身上。后者没有回答，却微笑着踏前一步，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用肢体语言回答了断指的疑问。 “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蠢……”断指依然想不明白。“但是什么给你这个自信，让你敢认为你这么一个区区游骑兵能杀了我？虽然我现在确实有点窘迫。还有，你怎么……不受这种吸能的影响的？” 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想要拖延时间，而是他确实真的想不明白。 “正常情况下，我是不敢的，”对方轻轻的笑了起来。“殿下的强大，就算是我们这些下层人也是有所耳闻。不过您还是低估了我们这些匍匐于底层之人的执念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对方是个游骑兵，这个身份本身就足以回答解释了很多问题了。前面说过，哪怕高阶术士，其实也惧怕游骑兵的偷袭。但是……眼下不像是偷袭呢。 “至于我为什么能在这里呢。”女游骑兵晃了晃手指，示意手上的魔力戒指。“因为它。戒指里面的魔力同样能够代替生命力，甚至代替自身的魔力被抽取的。所以只要有戒指，行动就不受限制。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而我有幸，凑巧得到了一枚。” “原来如此……确实，高阶术士不会戴魔力戒指，因为那是多余的……不过，我承认我现在比较衰弱，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一个游骑兵能够有机会杀了我。” “哈哈，我刚才说了，正常情况下我是不敢的。”她拿出一把可以称为匕首，也可以称为短剑的武器，在手里把玩着。“但是呢，殿下，您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很合适吗？您刚才滥用第二律魔法，本来应该结束之后立刻遭到反噬才对。但是呢，为了能够顺利脱离战斗，您强行压制了反噬时间的到来。不过，现在您还能压制下去吗？” “你怎么知道的？”断指一惊。是的，他刚才动用过了第二律魔力中最糟糕的使用方式。第二律魔力用来攻击的时候是能逃脱反噬的，就像一个人不管在水里掀起什么样的波浪，只要他及时抽手，离开海边退到安全的陆地上，那么波涛就不会对他有什么伤害（不过有人认为受到间接影响是不可避免的，能避免的只有直接影响。）。但是用来防御的时候，那根本就是在自身的命运里掀起了海啸……受伤是不可避免的。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但是，那种情况下如果伤势突然爆发，就很可能给至高之星一个机会。所以他选择暂时继续压制。当然，作为代价，这种做法进一步增强了反噬之力。只不过断指判断哪怕反噬加强，那也不是是致命伤。前面说过，只要没当场挂掉，凭现在的科技和术士的魔力，他应该能撑下去。甚至只要不被至高之星那样的强者追上，就没有生命危险。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女游骑兵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太简单了。” “当然是我告诉她的啦。”高手在边上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虽然我是旁观者，但是说点话，给予一点信息什么的，又不违反原则，不是吗？断指，审判的时间到了！” 下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全身强烈的痛楚。不，这不是痛楚，而是……失控！ 全身上下身体组织器官，似乎都集体造反了一样。断指呻吟出声，身体如虾一样弯曲起来。骤然而来的痛楚压倒了一切，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好黑啊……原本提供照明的那种白光也不见了。不过这才是这种地下空穴的本来面目吧，一个没有光明的黑暗世界。 断指感觉到心灵深处的阴影。一直以来，他都讨厌黑暗，这似乎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偏好。但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并非讨厌，而是恐惧。就在这一瞬间，他再也不是那个拥有强大的力量，距离执政官的高位只差一步的冥月术士了。而只是一个虚弱、胆怯，被人轻视却野心勃勃的年轻研究员。而且，他踏入了别人恶意设置的死亡陷阱。 四周是一片黑暗。在刻意的设计下，能源系统出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故障，照明的灯光瞬间消失。耳朵里听见的是一阵又一阵兽性的咆哮。黑暗中有着一种恐怖的气息，那是来自以太之海的野兽。就像很多人知道的，这些能够凭一己之力在以太之海生存的怪物几乎都拥有极其强大的肉体和力量，以及嗜血的天性。此时只要有个一个笼子被打开，那么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他本能的伸手向前摸去。千万不要是这个！其他的怪兽逃出来也许还有机会，但是这个眼前的笼子里的怪兽绝对会把目标对准自己。然而冥冥的祈祷并没有被谁听见。他手指接触到那个笼门的时候，心脏整个不受控制的抽紧了。因为笼门的开关已经被打开，而且在没有能源的情况下，笼门是再也无法被关上的。他看到黑暗中亮起了一团如黯淡炭火一样的光芒。那是野兽的眼睛。 难以形容的恐惧涌上心头，死亡是如此的近在咫尺，以至于让人绝望的无以复加。他想要逃，但那团黯淡炭火已经就在眼前。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哭泣，因为那压倒一切的绝望和恐惧。 黯淡的炭火猛的扑了过来，化为一团炽热的宛如岩浆一样的热流，贯穿他的全身。 四周的黑暗猛然褪去，正常的感觉回到他身上来，他的眼睛看到的最后的东西就是那个女游骑兵宛如黑色宝石一样的眸子。双方几乎已经是面贴面了。当然还有对方手中短剑上滑落的鲜血。从对方动作来看，剑锋就在他的下巴位置刺入，应该是贯脑而出了吧。 但是在这一刻，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到冷。异样的，让身体全部麻痹冻结的冰冷。 原来……这就是我……的结果了吗？到底是我被贪婪蒙蔽了眼睛？还是第二律魔力的反作用呢？他想着这个问题，感觉到整个世界向下坠落，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黑暗中，似乎传来凯查哥亚特那骇人的笑声。 “结束了，搭档。”在岩浆池的上空，高手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不过……那个……搭档，恐怕又有了一个小小问题。”他的声音里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们暂时先不回地球去，怎么样？” 第三百五十三节 协议 红衣站在浮空要塞的舷窗边上，看着四周的风光变化。 如果说四周的这种平静气氛——前面说过，尽管整个浮空要塞所有的探测设备现在都在全力运转，但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动，事实上也没有任何变动——让他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那就彻底的错了。事实上正好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衣越来越警惕。 “红衣阁下，您脸色不太好啊。”一个声音响起。来的正是伊万。 “伊万阁下，您的身体情况如何？”伊万之前突然病倒。各种设备都查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又突然恢复正常，如今行动已经全部恢复正常。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过，红衣简直不敢相信他不久之前刚犯了一场急病。 “已经没事了。”伊万说道。他的神色看起来非常轻松，看起来像是一个乐天派……亦或者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倒是您……他们说您一直在这里没动弹，已经大半天了……还有您的脸色，您昨夜开始就没休息吧？” “嗯，”红衣回答道。“有点事。不过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两个人并肩站在舷窗边上，从云雾的空隙里看着脚下的大地。他们现在深入敌境，凯查哥亚特的老巢就在脚下的土地下方。浮空要塞在凯查哥亚特的眼里，也许并不比一只鸟儿更难对付。但是偏偏凯查哥亚特没有任何动静。没人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凯查哥亚特毫无反应这一点来看，下面有很大的可能正在进行激战。凯查哥亚特全副精力都放在和冥月术士的较量上。当然另外一个可能就是谈判进行的比较顺利——哪怕没有达成什么具体协议，至少双方没有撕破脸皮，可以继续谈下去。这种情况下凯查哥亚特显然不会主动攻击辉月阵营的部队。 但是事实上，红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而非立刻离开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阁下！”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跑过来。“紧急通讯……有命令传来……” “通讯不是受到影响吗？”红衣立刻问道。当然了，这一点他是早就料到了……应该只是凯查哥亚特寻找合适的时机的问题。“命令？是谁？谁给我们下命令？正规军那边吗？” 他对于自己的处境是再清楚不过了。说白了，这座浮空要塞真真正正的是私人所有，什么命令都可以无视。除非辉月高层又任命了一个总督过来……然而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这种做法不符合传统。而且就眼前这种局势，甚至有可能沦为笑柄。 “不是，”对方立刻回答。“是军团长……陆五阁下！” “马上转到我的战术面板上来！”虽然没有任何其他证据，但是如果陆五能通讯的话……那么肯定是老妇人那边取得了重大进展。红衣突然感觉到身上一松，仿佛一个长久负荷的重担终于被卸下来了。 …… “……已经确认，冥月之怒军团损失兵力累计已经达到五成以上……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冥月阵营执政官第六席候补，‘命运主宰’阿维鲁当场阵亡。残部士气崩溃，全军溃败。沿途将遭到凯查哥亚特预定好的分队袭击……如若一切正常，冥月之怒军团有较大可能必须重建。此番失败对整个冥月阵营来说也是极为沉重的一击……” 不止如此，辉月术士们没有在这场胜利中付出任何代价，这让这场胜利看起来更加辉煌和耀眼。蝶梦停下来，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措辞用句。她原本以为这一次行动危机重重而且成功率极低。但是事实证明她错了。这让老妇人那张原本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的面孔，看起来也不如平常那么令人反感。事实上蝶梦在这一次行动中获益颇多。老妇人的微笑，平时看起来虚伪的令人作呕，然而此刻看起来非常慈祥温和，很有那种上来年纪的老人特有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意的那一种。 “……同时，与凯查哥亚特达成初步协议，毁灭者可以被列入我方阵营的战力……”她再次停顿下来，思考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作为协议的一方，我方要付出的代价……” 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高了一点。 凯查哥亚特索要的，并非是一点资源，一块土地，一些科技资料或者诸如此类能够轻松给予的东西。如果仅仅这种程度，这笔交易显然是大赚特赚了——毁灭者的战力有目共睹，而凯查哥亚特掌握的异域科技，哪怕只拿出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出来，就足以让两个阵营都垂涎三尺。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是足以扭转整个世界内战局势的力量。然而凯查哥亚特却不只是要这些。 他要的，是整个阵营内部的改革……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按照他的理念，让整个辉月阵营都变成他希望的样子。 就如一个任性的小孩对待自己的玩具一样，随意的拆解，破坏，然后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而且有极大的概率最终变成一个破玩具，而非是被改造成功。 “导师大人！”蝶梦叫了一声，边上的老妇人转过头，用一种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对方。“承认暗盟兄弟会的合法性，免除他们因为反抗暴政的最新，并将暗盟兄弟会的那些口号逐步兑现……如果您真心想要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被群起攻之的。执政官议会不会通过这样荒谬的东西。高层所有人都会联合起来反对你的。” “呵呵，我亲爱的学生，这不是谁允许谁不允许的问题。世界已经改变了。”老妇人微笑了一下。“凯查哥亚特带来的风暴已经永久的改变了整个世界……承认这个很难吗？像我这样的老不死都能接受，我真的不敢相信你这样的年轻人居然难以面对事实。” “但是凯查哥亚特提出的这些条件……这在颠覆整个辉月阵营的秩序！”蝶梦是全程参与老妇人和凯查哥亚特（说句实话，尽管他自称不是凯查哥亚特，然而蝶梦却觉得他只是羞刀难入鞘，换了个自欺欺人的方式而已）的谈判，所以很清楚凯查哥亚特提出的那些要求到底是什么。如果将凯查哥亚特提出的相关条件进行简略缩写的话，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提高普通人的地位，降低术士的权力。 “我亲爱的学生，秩序是由力量所建立的。什么程度的力量，自然会在秩序中得到什么程度的地位。抗魔金属已经永久的改变了力量对比，我们只是对此进行承认罢了。就算我们不承认也没用，他们照样会用力量争取到自己相称的地位。与其让他们由下而上的改变秩序，不如我们由上而下的修改秩序，不是吗？这样我们付出的代价会少很多。” 蝶梦沉默了一下。 “耐心点，我亲爱的学生。如果能永久结束这场内战，那么这点代价是值得的。把他提出来的那些要求写上去吧，发给后方那些位……他们中一定有人很失望。” “失望？” “哈哈……哈哈……你一定不敢相信高层里有多少人想我死。”老妇人笑了一下。“当我出发的时候，太多的人简直无法压抑心中的喜悦之情了。” 作为曾经的执政官首席，老妇人实权暂且不论，威望和地位确实可以说是整个阵营的巅峰，但这没用。别的不说，她铲除叛徒和危险因素的工作本身，就能为她招来无数的敌人了。所幸也有很多人热心的保护她，还有她自身的力量和能力，才让她走到今天。 不过话说回来，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候，针对她的行动就不多了——前面说过，虽然理论上老妇人还能活二十年，但是那是理论上限，她肯定活不了那么长久——耗费巨大的成本去移除一个很快就会自行消亡的目标（特别是这个目标还很强大，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反噬），智者不为。虽然术士的力量和智商无关，然而能坐到高位的，基本上不会是蠢货。 “而我却又一次让这些朋友失望了。不过，看着我完整无损的回来，还达成了原定目标的话，那些人应该会有一些动作的吧。哪怕仅仅是为了增加一些麻烦，他们也会乐意的。” 蝶梦叹了口气。其实她虽然这么说，但她并不是真的歧视普通人。事实上她真正引以为傲的不是自己的作为术士的力量，而是作为一个科学家的能力。这种变革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最多只有一些旧观念被打破之后的不适而已。 “对了，还有陆五……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是说，他作为女妖之门总督的事情？这是凯查哥亚特协议的一部分，我甚至可以这么说，这是协议中最简单最方便也最容易被接受的事情……谁？”老妇人冲着门外喊道。“谁在那里？” “那个……执政官殿下……我只是路过。”外面进来的是红衣，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老妇人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停在了这个年轻女人的身上。 “这是谁？”老妇人难得的站起来，向着红衣走了一步。也许是她的动作吓到了那个陌生女孩，后者下意识的藏到了红衣身后。 “我的……女儿。”红衣回答。 第三百五十四节 意外 这么一说之后，倒是能够隐隐看出两个人眉目之间的那种相似的味道。不过就算如此，两个人也算是父女之中长得一点也不像的类型了。 老妇人紧盯着红衣的女儿好几秒钟，也许她尝试察觉什么。但是蝶梦看的很清楚，对方身上一丝魔力残痕也欠缺。这只能说明她不是一个术士。 虽然红衣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儿似乎很奇怪，但是看看他的年纪，有一个这种岁数的女儿什么的，似乎也没啥值得惊讶的。而且她对这个女人有印象，之前红衣似乎就提过这回事？也许是提过，但是她没有在意，显然老妇人也没有在意。 但不知道为何，老妇人的态度……非常警觉。 不过慢慢的，老妇人的表情还是缓和下来了。也许是确实什么痕迹都找不到的缘故吧。“您找我有事吗？红衣阁下？”她的目光从红衣的女儿身上挪开，转到红衣身上来。说起来，老妇人对于别人，哪怕对于地位很低的普通人，都相当有礼貌。 “我只是在门口经过罢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合适……但是，”红衣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并没有被对方表面上的礼貌和客气所欺骗，而是真正的知道双方的地位差别。“对于女妖之门这个地区，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我的意思是……冥月术士们受到了沉重打击，损失惨重。再加上平衡之刻的缘故……这种情况下，以我个人的观点，不宜再刺激冥月术士们了。否则的话……他们应该会拿出时空崩解这一招来。” “这个啊，大概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吧。”老妇人笑了一下。“现在的女妖之门，辉月的力量非常有限，而且此刻也谈不上什么特别的价值。当然凯查哥亚特这边例外……你是担心冥月那边会采取什么过激行动吗？放心吧，遵从某种默契，时空崩解就不会发生。” 她很直接的挑破了红衣的暗示。 “对了，红衣阁下，说起来，对正规军那边有兴趣吗？” “抱歉，我还是很乐意在陆五大人的麾下工作。毕竟，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是他出来承担起了拯救大家的重担。” “原来是这样……但是我个人的话，以军人的角度而言，您的能力应该在他之上才对。” “您谬赞了，我何德何能？再说了，现在的女妖之门地区，需要的可不是军人的能力。” 这番交谈就这样结束了，红衣离开，而老妇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当然还有他的那个女儿。说起来那姑娘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时空崩解吗？”老妇人轻声的自言自语。“果然，眼下的时机未到呢。” “导师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乘胜追击？眼下冥月阵营不管是一线部队还是高阶术士军团都损失惨重，短期内必然只有招架之功。这个时候快速派遣主力军团，从这个位置发动攻势，可能会有奇效。” “我们可能要错过这个机会了。”老妇人犹豫了一下。“当然也可以说是我太贪心了一点。确实呢，但是归根结底女妖之门只是一个边境的偏远小地方。异化的动植物在可预见的近期并不会成为稳定的资源……毁灭这种地方……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被想到的策略。果然，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见好就收吗？” “确实，虽然说眼前乘势给予冥月阵营重重一击是很诱人的选项，但是现在并不是时机。真正的时机应该在这这一次平衡之刻即将结束的时候。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老妇人轻叹了一下。 她们没有再去追究那两个从门口路过的父女，所以也根本没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你怎么……回来了？” “关于我回来这件事情，让您很吃惊吗？父亲大人？还是你觉得我应该掉头离开，回到冥月那边去？可惜的是我没有携带给养，独自一个人没办法回去啊。”她用半真半假的态度回答道。“女妖之门这个地方，半路可弄不到吃的。所以我只好乘着浮空要塞和地面进行人员物资往来的时候混上来咯。” “浮空要塞可是处于战备状态，一大堆的探测装置都在运作……你没有任何机会的。” “哈哈，确实如此。但是很幸运，我有一个父亲大人在担任浮空要塞的指挥官。这样就有机会了，不是吗，父亲大人？” “这里可是有两个辉月术士！一旦你被她们发现游骑兵身份，那么任何人都庇护不了你，我也不例外。” “哈哈……要是能被辉月术士轻易看破的话，那么游骑兵也就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朱华忍不住笑了起来。“亦或者，父亲大人，您真正在意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您自己？” 这句话生效了，因为红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不再说话。 前方，伊万走了过来。 “红衣阁下，”他主动开口，“听说您即将高升了？” “高升？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您指挥有方，这一次也算是立下了相当出色的功劳呢。您的身份再上前一步就是军团长了吧？所以有人认为，您可能转入正规军，担任军团长的职务。其实这也没啥啦，执政官大人对您的做法赞赏有加，这对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是吗？” “真遗憾，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红衣笑了笑。“相反，跟在陆五阁下身后，也许更适合我。” 空气中仿佛闪过了一道无形的火花。不过下一瞬间，伊万笑得更加灿烂了。 “您是否听说，在遭到惨重损失之后，冥月那边再一次派来了援军……据说……” 他们两个站在过道边上，讨论着最新得到的情报，而朱华则似乎是厌烦了，独自朝着红衣的房间那边走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女人。 那正是阿琪，军团内新上任不久的监察官——但是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她目前还在熟悉新的环境，虽然是是军团的高层之一，却很没存在感。而且因为是犯错遭贬谪的缘故，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底气，基本上就充当一个观众的角色。至少目前是如此。 阿琪盯着朱华看了半天，一脸狐疑的的看着她走进了红衣的房间并且从里面把门关上。 “呼……感觉敏锐的相当不少呢……”朱华关上门之后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切，看起来一定要小心从事。”然后她从身上掏出自己的终端来。 “……凯查哥亚特已死，他和辉月的联盟未能达成……”她看着自己已经写在终端里，等候发送的那句话。事实上她早就想发出去了，但是却依然有些犹豫。 这一次，她确实已经过线了。虽然说冥月术士内部的倾轧并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战场上对战友下手的例子也数不胜数。然而这一次，她却是和外人合作，杀掉了一个执政官候补，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高层。虽然她做的隐秘，现场也没什么目击证人。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依然太过于严重，以至于让她都感觉到后怕。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一次足够危险，回报却也足够丰盛。那个凯查哥亚特的同类倒是非常慷慨。在他的指引下，朱华毫无任何障碍的杀掉了那些不慎被催眠气体放倒的冥月术士——再强大的术士，失去意识陷入沉睡之后，也和婴儿一样好对付。大概总数吞噬掉了三十多个……也许五十个术士吧，全部都是高阶术士，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以强大著称的执政官候补。 这里并没有测试自己实力的设备……但是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力量可是增长了很大的一截。 犹豫良久之后，她终于在后面加上了一段话。“但至高之星安然无恙……目前已经回到辉月军队里……我继续潜伏在辉月的军队之中……耐心等待下一步命令……” 如果冥月高层有所察觉的话，应该会用最快的速度让她回去吧？如果那样的话就真的完蛋了，必须立刻考虑逃生的办法。相反，如果他们没有察觉，那么应该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的。须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就算是游骑兵也很难遇到。最优秀的斥候，得到的情报也没办法和一个间谍相比。 不！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她咬了咬牙齿，发泄式的按下了发送开关。凭借游骑兵偷偷架设的长距离通讯桥梁，这份标注为最高机密等级的情报会在最快的时间送到冥月高层的手中。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她把门打开了一道缝——不是她想干什么，仅仅是单纯想要看看红衣在外面讨论话题讨论完了没有。事实令人有点失望，伊万、阿琪都在那边，一共四个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重大问题，一点也没有结束的迹象。 等等，怎么有四个人？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个人身上，然后突然认出了对方。 那个不是在地下都市里遇到的，凯查哥亚特的俘虏吗？好像……好像……名字叫做陆五什么的……等等，陆五？！刚才好像父亲和那个老太婆谈话的时候就提过这个名字。不，不止是这一次提及，更多的时候…… 下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将一切混乱的东西都凝聚在一起。原来如此，难怪了。她甚至有些惊讶，自己怎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陆五来。陆五，辉月阵营女妖之门地区第十六军团的军团长，父亲大人表面上的顶头上司，这座浮空要塞的所有者。 那个时候她没认出陆五来，算是错过了机会。但是现在如果陆五认出她来…… 一瞬间，她的心情就从天堂跌落了地狱。她很清楚，陆五只要叫一声，她是绝对没有机会逃出这座浮空要塞的。 第三百五十五节 善后安排 这座浮空要塞虽然可以说是一座损毁后修复的次等品，各方面的性能都要下调一个档次，但里面各个系统可是齐全的很。能对抗外面术士入侵——当然也可以对抗里面外逃。 不止如此，上面还有两个强大的辉月术士——事实上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虽然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里，她可以说获益良多。但是想要对付一个强大的执政官……那显然欠缺的不止是一点两点。 有那两个巨大的威胁，就算是她想干什么也干不了。打不过，躲不了，逃不掉。哪怕最好的情况，她劫持了陆五作为人质也没有任何意义。也许对军团里的士兵来说，这是一个很有效的人质，能够让人投鼠忌器。然而陆五不过是辉月这边微不足道的中下层军官，说白了也就是炮灰的档次，两个辉月术士显然绝对不会忌惮这样一个人质的。 怎么办？但是如果直接离开，却又很危险又很麻烦。别的不说，考虑到她做出了那种“越线”的事情，似乎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藏身之所了。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躲起来。只要不和陆五面对面，那也就不会被发现了。 …… “简单的说，就是需要时间恢复。” 老妇人站在琥珀的身边，看着琥珀宛如烟雾一样模糊不清的身体，对陆五解释道。“虽然这么说很遗憾，但是这种状态下的术士，虽然没有伤残之虞，却也没办法通过药物、机械以及其他技术来加快恢复速度。只能说优劣各半吧。此类情况虽然不是很常见，但是我却也见识过很多次了呢。放心好，她本身状态并无危险。危险的是……这种状态下琥珀并无自卫的能力。” “这座浮空要塞里面……应该很安全。”陆五松了口气。老妇人这么说就应该没错了。 “也许吧。”不知为何，老妇人却没有给予正面的肯定，而是用一个模糊的词语含混过去。“不过，我还是建议将她藏在某个地方……别人无法触及的地方比较好。毕竟除了等着她自然醒来之外，我们别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要多久才能恢复呢？” “如果说恢复意识的话，也不是很长的时间。”老妇人说道。“不过……陆五阁下，我们的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您所指明的东西，已经都被装入浮空要塞了。”陆五说道。他现在都有些搞不明白，高手对老妇人那边提出了一系列苛刻的要求居然都被接受了。最重要的是，高手没有直接将那些来自不同世界的科学技术直接交出去，而是把凯查哥亚特在地下都市里积累的那些不知名的设备（前面说过，作为老巢，这边就有不少设备，甚至有些尚不为人知的东西）转交过去。 感觉上应该是那种“我先协议执行一部分，你在协议执行一部分，轮流逐步进行”的类型，这也符合双方的立场。 冥月术士们已经撤退。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其实相当的简单。地下都市已经在高手的控制之中，理所当然不会碍事。所以整个过程也就是搬运工而已。更妙的是有了浮空要塞，所以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一次性搬完。 从地下都市里将那些大型设备弄出来并不是很轻松的工作，但是归根结底，也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浮空要塞上有足够的设备来完成这项工作，更别说还有高手的配合了。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有充裕的时间完成所有的工作。 接下去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东西送到后方去。考虑到凯查哥亚特已经挂掉，他们无需担心中途有什么危险了。总之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辛苦了，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老妇人很客气的说道。“但是我希望能够尽快回去……后面还有很多事情呢。” “返回啊……直接去大本营吗？” “可以去迦舍城那里了。”老妇人说道。“那里应该是陆五阁下控制的区域，比较合适吧。”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接下去的事情，有些抱歉。” “什么？”陆五有点不明白了。 “那一位对您相当看重呢，”老妇人说到。“虽然和那一位达成了约定，但是说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我并不具备这种权力。不，应该说，目前根本没人具备这种权力吧。” “什么？” 冥冥之中，有一个意志从虚空之中降临——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两个人都知道有第三者到来了。那种感觉……尽管陆五知道自己眼睛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偏偏他愣是感觉到了，似乎有一个隐身的存在，突然之间打破时空的界壁，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当然，陆五知道这是高手。嗯，这种感觉和凯查哥亚特昔日降临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高手身上并未携带任何威能，能够感觉他的存在，但是也只是感觉到，和你路边看到一个普通人一样，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老妇人对着空气略行一礼，显然这种感应是对全体，而非对个人的。她也察觉到高手的到来。但是，估计她不知道其实高手并未“到来”，它一直就在这里。就像一个舞台上的演员一样，看起来似乎是突然出现在舞台上的，但是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只是从帷幕之后走到帷幕之前罢了。台上台下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要特别说明的是，此时高手的实体，也就是那台地球人类生产的手机，此时并不在陆五身上，而依然在神座之间那里。但是这没关系，所谓的神其实可以看成一台无计算能力上限的计算机。神可以通过自己的祭坛、徽记或者其他一些东西，用各种方式去观察世界，却不需要选择到底哪一个方式。他们没有人类那种“我到底戴哪一顶帽子呢？”这样的问题，直接把所有帽子都戴头上了。正如高手说过的，他在同一时能看到所有的东西——至少以人类的标准而言，只能如此形容。 陆五身上只要有一个那种徽章——前面说过，模仿太阳形象的木制的手工艺品，工艺粗糙，不值一提，一定要说有优点的话就携带很方便——就可以和高手保持联络。 “搭档，别担心，”高手通过那种精神链接说道。“这是我的计划……虽然很抱歉，但是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 高手和老妇人的协议——站在陆五的立场来说，哪怕不是割地赔款的那种不平等条约，却也差不太多了——中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其中包括一大堆削弱术士地位的条款，赦免反叛者，还有允许各种权力等等。陆五倒真的不太明白。因为在此之前，高手最大的目标就是和陆五一起赶紧离开这个世界。 干净的，彻底的，抛开一切的离开。 但是现在，高手的想法显然已经改变了。 “哎，搭档，”也许是察觉到了陆五的想法，高手叹了口气。“虽然我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是……羁绊已经太深了。”他似乎在哀叹。 他所指的意思，早应在之前就告诉了陆五。在陆五将高手放在神座之间的那个位置，代替凯查哥亚特之后，他就完全的继承了凯查哥亚特的遗产——凯查哥亚特的信徒，还有名为“毁灭者”的眷属。然后高手就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他就这样离开，那么这些生灵的命运，恐怕会相当的悲惨。 人类这边还好，当心灵的支柱瓦解后，哪怕精神崩溃，至少理论上还有恢复的机会。而毁灭者估计马上就要面对灭亡的命运了。 虽然高手那一次选择了离开，但是……那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做出的决定。而且是建立在接触时间很短的情况下才能做出的，可以说是强行硬起心肠的决定。等到这边琥珀的事情结束，高手发现自己没办法断然离开了。 就算离开，也要给安排好眷属和信徒才能离开。按照高手的说法，这是一个人神契约中，神明要负担的基础义务——信徒相信和追随神明，而神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不得不说，这就是责任感的问题了，也是高手和凯查哥亚特的区别所在。凯查哥亚特显然根本没有安排好自己死后自己的信徒和眷属的问题——也许是没有考虑过，也许是根本不去考虑。所以，尽管是凯查哥亚特的锅，但是高手得帮忙擦屁股。 而高手解决的问题主要就是两个。一个是被凯查哥亚特的信徒深入影响和控制的暗盟兄弟会，另外一个就是作为眷属的毁灭者。当然其他还有一些，比方说难民中的信徒之类，不过那些的问题比较好解决。 这就是为什么高手会提出那些关于辉月内部制度改革的要求——其实不是他脑子抽了想要给辉月来一场改革，也不是为了刻意刁难。陆五都觉得这种东西应该很难被允许，然而老妇人却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另外一边就是毁灭者，高手的思路就是让他们在女妖之门有个安身之所。就算他离开这个世界，这些生物依然能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 所以高手向老妇人那边提出要求，让陆五成为女妖之门地区的总督。 第三百五十六节 尔虞我诈 两方面的要求中，显然是前面一个困难，后面一个简单。 就像地球人都知道的，任何体制方面的改革，都必然触动一批人的利益而受到抵制。别说是由于外力的影响，哪怕是有识之士处于迫不得已的理由而进行的变革，都要面对重重阻力。相反，任命一个官员什么的却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官员么，能任自然能免，随时可以反悔，并不造成什么重大影响。 更别说女妖之门这么一个边境之地。 当然，虽然高手没有说，陆五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他并不是真的留在这个世界了，只能说借用这个名义，调度辉月的资源，帮忙安置好凯查哥亚特的眷属，也就是那些毁灭者。 但是和预料之中的相反，老妇人给予的最终回答却表示接受第一个，却无法做到第二个。 理由很简单，因为现在的女妖之门的控制权并不掌握在辉月手里。他们拥有的只能说少量边境地带。 之前辉月这边先是被凯查哥亚特借着时空崩解的机会，打了一记彻头彻尾的闷棍。总督本人被刺杀，所有的浮空要塞都被击坠，相当部分兵力都被歼灭。最终辉月阵营只能依托边境地带，形成一条并不能说很稳固的防线。 但是接下来他们就变成旁观者，磕着瓜子喝着汽水看着凯查哥亚特和冥月阵营在那里掐的热闹。他们这边损失确实不小，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边境地区的地方军被打垮了而已。而冥月这边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止那么一点点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整个女妖之门地区，绝大部分地盘都在凯查哥亚特和冥月阵营手上。要特别说明的是，冥月的军队虽然遭到了一连串的失败，不管人员还是装备都损失惨重，但是依然有足够的能力占据一块足够大的阵地打打防守战。 辉月阵营没办法在这样的地方任命一个总督。就算是任命了，那也是一个笑话。一个没自己领地的总督？那算什么？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辉月高层接收到协议内容后的一次反扑（这是高手的解释）。尽管老妇人还在这边没动身，但是关于协议内容这些东西早已经第一时间通过通讯传递到后方了。所以此时辉月的高层人物应该都已经知道此事了。毕竟体制改革之类的东西不可能一蹴而就，必然需要讨论研究分析，也许还有台上台下暗流涌动一番才能做出结论（不是付诸实施，只是做出结论）。而任命官员则是马上就要的。别人看你的要求这么过分，干脆连这个简单的要求也不肯轻易答应。 总之，一切都没那么简单。老妇人是谈判全权代表不错，但是归根结底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个谈判代表。她需要回去之后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完成进一步的工作，然后才能有下文。并不是说她答应了，一切就都顺理成章，再无问题。 就像地球上一样，别看那些全权代表签字就表示协议成立，但是事实上，签字之前他们必须把谈判的东西传达给后方，只有高层达成一致之后，这位代表才有资格签字。表面上说什么全权代表，签字就代表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势力的意志。但是归根结底，所谓全权代表其实就是一个牵线木偶，并没有独立决断的能力。 “这个任命，无法实现吗？”高手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其实也不然。”老妇人看上去并没有隐瞒。“现在我就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强行实现，但是……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任命只是任命。这意味着无法从辉月高层那里得到任何帮助。而且，只要这边最后的防线失守……总督的位置就会天然消失。” “这句话是的意思是，没办法依靠辉月这边的军队吗？”高手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或者至少是他装出了一副没有预料到，略带讶异的口气。 “真抱歉，虽然身为执政官，然而我掌握的席位的权限并不包括军事指挥调度，在人员物资方面能够给予的帮助也非常有限。”老妇人说道。 “是条件太苛刻吗？”陆五在精神链接中问高手道。 “显然很多人对于这种要求不感冒。”高手回答道。“搭档，如我所料……像这个老太婆这样明事理的人，还真的不多啊。” 陆五虽然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军人，但是怎么说他在这个世界也混了不少时间。所以他很清楚，整体而言辉月在女妖之门这边的力量并不强大。可能原定计划中，因为遭到突袭，他们就打算拖延时间等待后方增援（这是很自然的选择，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下唯一的选择），但是后方增援还没来，凯查哥亚特和冥月这边就开掐了。而且从小开始，越掐越大。一开始辉月这边还怕这是一个圈套，到后来白痴也明白这不可能是个圈套。于是原定的援军也就停下了脚步。让凯查哥亚特和冥月对掐是辉月阵营非常乐意看到的，所以前线兵力也就不能太强，免得影响眼下的大好局势。 所以虽然表面上，辉月阵营这边前线部队似乎占据了主动，有能力发动了一系列试探性的行动（虽然大部分以失败收场），而凯查哥亚特却只能被动防御。但是归根结底，那是建立在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掐得热火朝天，无暇他顾的情况下的。如果双方腾出手来，那么任何一方都可以碾压女妖之门这边的辉月部队——也许会受到一些外部条件影响，但至少在纸面实力对比方面就是如此。 但是如果想要短时间内占据女妖之门，把冥月的从这里部队赶出去或者予以歼灭——哪怕是凯查哥亚特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高手的计划中，应该是将辉月的力量计算进去了，才有这个把握的。 “这个意思是……如果强行任命了，那么我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重新控制女妖之门，否则的话就没办法的对吧？” “我也只能这么说。”老妇人说道。“总督的任命……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简单的，也许只是高层人士的一时兴起即可做到。沙地就是如此。但是如果真正的较真起来，却又是很困难的。而且，问题也不仅仅在军事方面。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是陆五阁下手中，应该没有能够维持统治的人员和物资吧？” 呃……好像确实如此。迦舍城那边倒还好，毕竟有一个大矿场存在，还有基本现成的社会人群基本结构。此外时间也短，各种矛盾都因为之前的困难而产生的团结向心力而暂时被忽略了。所以无需花费什么特别的精力，靠着部族的长老们就能管理好。但是如果是一个地区的话…… 以陆五的了解，肯定是需要那么一大堆官员，各种复杂的官僚、军事系统的吧。有现成的倒还好，直接空降过去，开始一切萧规曹随，熟悉情况，接着按照自己的想法修修补补……不过女妖之门显然不是这种情况。十几座浮空要塞被摧毁并不是简单的毁灭了它的军事力量，也毁灭了它的官僚系统。 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一旦打仗了，中高层总会想法设法的躲到最安全的地方去。却不知这一次最安全的地方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想要重新将整个政治体系建立起来……应该是很困难的吧？特别是无法从辉月阵营上层那里得到支援的情况下。不，不止是无法得到支援。从高手的说明，还有老妇人的态度来看，人家估计是会想法设法的拖后腿，让这事成不了，从而避免这份协议的执行。 赤手空拳的建立一个政府……呃，基本上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而总督呢，除了因为边境地带而享受一定的军事补贴之外，通常并不享有其他的优惠呢。想要成为这个地区的统治者的话，必须要有能力将整个女妖之门的人力物力组织起来……不，眼下的问题不在这个方面，而在于，如果任命的话，那么这个地区的正规军有可能会整个撤离。所有的相关物资也一样。总督要负责起一切来。” 还真的是非常彻底的釜底抽薪呢。陆五现在已经觉得这件事情完全不可行了。老妇人的态势，应该就是劝说他放弃的意思。 “搭档，你怎么想？”高手通过精神链接问道。 “那个，会很难。”陆五说道。虽然老妇人用最客观的角度分析了一切，但是他并未沮丧绝望。这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底牌，只能说他个人拥有迎难而上，勇于挑战的天赋了。当然，这种天赋也可以被理解做无知者无畏，或者叫做鲁莽。“但是，也许能尝试一下。” 通过伊万这边，应该能解决一小部分问题。其他方面……陆五也就没什么底牌了。他毕竟是个穿越者，完全是因为偶然才得到了现在的地位，没有人脉和资源可用。 “说的好，搭档，这是一次考验，并不是躲避就能行的！”高手说道。“他们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猜，应该是用魔法找到了一些迹象吧。但是只有一些迹象，无法推测出更多，所以就干脆来了一场考验。” “什么样的考验？”陆五一时想不明白。 “现在我们的关系，就外表看起来，应该是我比较赏识你，或者你帮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忙，所以我要报答，乘着这个机会给你一点好处。”高手说道。“但是这样的情谊不值得我倾全力相助。这意味着如果我全力帮助你，我们的关系就肯定没那么简单。哎，”他又叹了口气。“术士们就是这样，辉月和冥月都同样贪婪而又自私，他们会想法设法的用尽一切手段来，不事先提防是绝对不行的。” “可是……要怎么办呢？放弃吗？”陆五问道。 “不能放弃。术士的力量非常诡异，他们或许会据此察觉更多……而且，那孩子留下的那些眷属……他们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除了在女妖之门给他们留下一个安身之地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安置他们了。哎……搭档，辉月和冥月两个阵营还是太强大了。你必须要成为总督才能确保这一点否则的话，他们肯定会沦落到悲惨的境界……” 虽然高手这么说了，但是陆五完全不觉得那些因为战斗而生的毁灭者会有什么悲惨的境界。 “那让我考虑一下吧。”陆五最终选择了这样的回答。 “在回到迦舍城之前，尽可以慢慢考虑。”老妇人微笑着，无害的颔首同意。 第三百五十七节 尔虞我诈2 “居然如此吗？”三个人虽然说出同样的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伊万似乎一切都早有预料，虽然嘴上说着，但是神情之间可看不出半点惊讶之色。红衣的脸色却严峻很多，应该是考虑到什么要素。而阿琪的神色之中，却只见几分落寞的味道。 或许陆五即将被任命为总督这件事情让她感觉到一种难言的苦涩吧。晚星家族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谋划许久，但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这次的事情，在目前公开的事情上是这样解释的：冥月的军队采用极为大胆的偷袭战术，以前线的主力吸引住了凯查哥亚特的部队，而一支精锐部队则以黑虎掏心之势，直扑凯查哥亚特的老巢。危机时刻，陆五救了凯查哥亚特一把，然后凑巧老妇人这边又过去，几方面合作之下，总算是打退了冥月一方的攻势。凯查哥亚特在全面权衡之后，最终决定和辉月这边结盟。当然了，提出的要求也是很高的。 一个简单易懂，符合逻辑，而且没有什么破绽的故事。至于细节和真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大家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敌我关系的变化的理由。呃，其实也不是谁刻意编出来的，但是等到事情尘埃落定，老妇人和陆五这边都回到浮空要塞之后，这个故事已经被创造、修改和完善，在整个军团内部流传了。 作为对陆五的报答，凯查哥亚特提出让陆五成为女妖之门的总督。 这对于陆五来说当然是个大好机会。别看在那些高阶术士嘴里，总督也值不了三五个钱。但是以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的角度，成为一地的总督差不多就等于走到了自己升迁的尽头和巅峰。而且不止如此，这是一个真正具备实权的位置。按照地球的标准，算得上一地的军阀，一方诸侯，掌握着（理论上如此）相对独立的军事力量，拥有在自己辖区内很大的自主权。甚至在权限上来说，总督也达到了一个权限的巅峰，可以很容易的得到别人只能看着流口水的玩意。 更妙的是，这个位置还是世袭的。不是现代中国的市长、高官之类，任期结束就要被调走。而是有资格“推荐”下一任的。虽然从纸面上来说和世袭似乎无关，但是实际上，你完全可以“推荐”自己的儿子——除非被推荐者有着证据明确的罪名，否则辉月高层就会接受这种推荐，从无例外。 所以别看总督官位最初的时候是根据战功、表现或者其他一些东西任命的，但是最终，它们几乎全部成为了贵族之家的所有物。而拥有了一个总督的位置，也就等同于贵族之家有了一个依托，一个物质基础。哪怕有朝一日失去辉月的眷顾，也不会产生那种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情况，而拥有充裕的谈判筹码和回旋余地。 事实上，这样的家族极少会彻底失去辉月的眷顾。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吸收外来的术士加入自己的家族——术士也是人，并不是脱离社会环境独自过活的，他们同样在意金钱和权势。当一个贵族家族向你伸出手，让你加入其中，为你提供更好的发展前途，更优越的生活环境，甚至还有一个漂亮而体贴的情人的时候，这种选择题怎么可能会有两种答案？加入一个家族并不会让一个术士失去任何东西，只会让他得到很多。 任何人都能很自然的推理出这种制度长时间维持的最终后果：取得称号，有资格创立一个家族的优秀人才永远都不缺，每个时代都会不停的冒出来。但是世界的范围就这么大，地盘就这么多，辉月和冥月谁也压不倒谁，领土变动有限，所以总督的位置终究是有限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后来者想要为家族争取到总督的位置，那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哪怕女妖之门这样偏僻、荒凉、受到异化影响而且还处于双方交战第一线的地方，也会吸引有心人的目光。当然，真正实力强大，条件优越的家族也许是看不上这里的，但那些实力不强，底牌有限的家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高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其实事情并没有如陆五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对老妇人来说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困难，却也不是那种轻飘飘的，不值一提的小事。陆五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很容易的被接受，但是以辉月高层的立场，没有足够的利益交换，这种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 除非有其他的因素存在。 这或许就是几个部下都没有表现出太激动情绪的理由。陆五如果上位，他们几个作为一早投靠过来的亲信部下，肯定会有很多好处。但是，难度很大。因为陆五刚才说的很明白，很可能正规军那边不会给予强力的支援。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独自将冥月的部队从女妖之门赶出去。如此一来才能得到这个职位。 或者说如果做到这种事情，陆五也就会得到这样的任命，无需太多的其他条件。 听起来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没有浮空要塞，那么大概不管是红衣还是伊万都会直截了当的劝说陆五放弃这个疯狂的计划——这和自己找死也没啥区别了。但是有了浮空要塞，那么成功的机会就从无变成很小。 “这就是您的打算吗？”伊万问道。“靠我们一个军团？” “是的，我就这么打算的。”陆五回答。 这不是一次私下里的不正规会议，而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军事会议。军团内所有中高层都在这里了，站成一圈。陆五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红衣（也许还有伊万）建议下提拔起来的军官都很陌生。可以说陆五其实是很不称职的军团长，因为他连部下们的长相和名字一一对应都做不到。 这番宣言在部下们之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兴奋，有人狐疑，有人则看上去完全不相信。 “冥月阵营现在在女妖之门的部队……”红衣开口说道。“按照从一些渠道得到的消息，应该超过一百个军团。其中至少有十个术士军团。他们虽然在之前和凯查哥亚特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却依然有足够的实力据守阵地，拥有大量的重型装备，此外拥有至少一座浮空要塞作为支援力量……之前有更多，但是都在和凯查哥亚特的交战中被击落了。这样的军力……是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的。” 这差不多是一比一百的战力对比，这种情况下天下第一名将也没卵用。事实上，如果不是隔着中央的凯查哥亚特，冥月的部队早就把辉月这边的防线彻底碾压掉了。无需任何特别的战术指挥能力，仅仅靠优势战力，堆也能堆死辉月的部队。 “但是，凯查哥亚特如果提供帮助的话，事情就不那么难了……” 前面说过，现在大家都知道在之前的战斗中，陆五帮了凯查哥亚特的大忙（甚至可能是救了他一次），所以凯查哥亚特肯定是愿意帮忙的。别看实力对比如此悬殊，但是那不将凯查哥亚特的实力计算进来为前提的。如果加上凯查哥亚特的那些异域科技武装，还有强大的毁灭者军队，那么实力对比就会反过来了。变成陆五这边占据巨大优势，而冥月的军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很抱歉，凯查哥亚特虽然乐意提供帮助，但是只能提供一小队毁灭者给我们。”陆五马上说道。“当然，他愿意容许我们自由的在他控制区域内行动。” “一小队……”原本兴奋的几位也立刻焉了。毁灭者是很优秀的步兵，但是归根结底，也就是比外骨骼装甲强一点罢了。哦，当然对术士的时候因为抗魔金属的缘故，有着极大的优势，但这个要另外说。 再强的部队，数量不多也就没啥意义。所谓蚁多咬死象就是对这种情况的最佳诠释。冥月阵营之前在和凯查哥亚特的交战中投入了不少强大的术士。可惜哪怕是最强大术士，要真的面对前赴后继的人海战术照样要完蛋。至于原因么，抛开其他理由不论，最基本的一点就是魔力本身是一种消耗品，是会耗尽的。 一百倍的战力差距……那么可行的战术策略在理论上唯有一条，就是所谓的斩首战术。派遣精锐小分队，杀掉甚至劫持敌人的指挥官，从而导致敌人全军的混乱。如能乘乱攻击，那么哪怕纵然拥有百倍战力优势也只能撤退。这是一种经典，古老，却至今依然有效的策略。但是问题是——在这个年代，拥有这种能力的部队叫做黑暗游骑兵，属冥月阵营。辉月这边嘛，嘿嘿，目前还没有能执行这种任务的优秀特种部队呢。就算有，也不会放在女妖之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会议室中，讨论声此起彼伏。 这场会议是在浮空要塞内部的会议室召开的，因为都是自己人，倒也没有进行特别的防范措施。大家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两个辉月术士。在用魔力加强听觉之后，她们有能力隔着老远就把这边的会议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话要说回来，其实防范了也没用。只要两个术士想要，她们自然有能力得知这场会议的所有细节。 “一比一百的力量差别，”蝶梦虽然不通军事指挥，但是作为一个术士，她一度是被作为战士培养的。更别说即使是科研人员，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也很熟悉战斗。“完全是浪费时间，一点机会都没有……除非凯查哥亚特给予更多的援助，至少要提供足够的武器装备，否则根本没有胜算啊。” “不，”老妇人很意外的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确实有那么一点机会。” 第三百五十八节 尔虞我诈3 “您是说……利用凯查哥亚特的力量，发动针对敌人指挥系统的突袭吗？”如果是凯查哥亚特的异域科技（前面说过，凯查哥亚特的科技水平非常奇妙，不可思议却又威力强大，比这个世界现有的科技装备更为先进），确实有可能性。 “当然不是，他们不是说了……靠自己。”老妇人微笑了一下。“就算有一些凯查哥亚特（她们表面上认同高手并非凯查哥亚特，但是私下里依然将高手称为凯查哥亚特）的毁灭者，数量肯定也不是很多。能起一定作用，但是并不能起关键作用。” “那不是毫无意义吗？导师大人，我真的看不见胜算在哪里？没有凯查哥亚特的全力帮忙，怎么填补这一比一百的战力差距？” “一个短暂……但是确实存在的机会。我亲爱的学生，你应该知道……如果术士军团不出场，那么边境的战斗最终就会变成浮空要塞之间的对决。” 这倒是客观事实。作为这个世界的终极战争机械，浮空要塞之间的战斗几乎决定了最终的结果。在浮空要塞的战斗分出胜负之后，地面战斗的胜负就变得无足轻重，就算不能说毫无价值，起码也影响不了大局。 一旦浮空要塞被敌人击破，地面部队的价值就在于拖延时间，等待我方其余浮空要塞部队到来。这是公认的事实。如果没能得到援军，那么地面部队不管进行了多么顽强的抵抗，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改变。就像如同虫子啃树叶一样，不能捉掉虫子，那么树叶必然一点点的被吃掉，无非就是时间长一段和短一点的差别罢了。 “是的，但是要说陆五凭借自己的浮空要塞……”蝶梦不得不提醒老妇人一个客观事实。“想要一点点啃下冥月的阵地，那要到猴年马月去了。更别说冥月这边也有浮空要塞，而且比陆五的更好。” 前面说过，陆五的浮空要塞是修复版。虽然说有一位拥有大师称号的维修专家帮忙修复，也确实没有精打细算偷工减料。但是修复之后的终归不能和新造的媲美，性能上要打上一个折扣的。假如正常的浮空要塞战力是一百，那么陆五这座，以蝶梦的估计，大概也就八九十的档次。虽然说依靠火力和装甲优势虐虐地面部队完全不成问题，不过要面对和自己同等的敌人的时候，这些性能上的折扣就成了致命伤。 此外陆五本人并无浮空要塞要塞指挥官的资质。他没受过专业培训也没系统的进行过学习，能拥有浮空要塞完全是走了狗屎运。其实不止是他，还有他的一群部下，全部都是地面部队出身的，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们得到浮空要塞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还不足以将地面部队训练成合格的操纵人员。要说他们能够将浮空要塞玩得十分顺溜，能够发挥出百分之百的战力——稍微有一点点脑子的人就知道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中有多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员，从第一天起就进行针对性训练，那也是临阵磨枪，差得太远。 综上，可以得出结论。陆五这座浮空要塞，也就是用来欺负欺负地面部队罢了。真的来一场面对面的一对一的较量，哪怕面对一座普通的浮空要塞，里面从上到下都装满平庸无奇的操纵人员，也照样打不赢。能逃走就是不错啦。 没有凯查哥亚特的全力帮助的话，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没有任何胜算呢。 蝶梦也已经有点察觉了。表面上似乎是这样，但是其实也是试探一下凯查哥亚特和陆五的关系。 说也奇怪，陆五本来明明是被凯查哥亚特抓走的，却莫名其妙的从囚犯摇身一变，成了凯查哥亚特的盟友。这种变化简直就是咸鱼翻身一样不可思议。而且这一次凯查哥亚特和辉月的协议里，还特意为陆五要求了一个总督的位置。细想这件事情也确实有点邪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碍于凯查哥亚特，她们也没办法向陆五追问。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有这一次的试探。 凯查哥亚特显然没有全力帮助陆五的理由。或者说，如果凯查哥亚特全力帮助了，那么就隐藏着某些特别的信息了。 “是的，看起来占尽优势，连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如果双方战力差距不是百倍呢？”老妇人突然问道。 “但是，那是我方间谍的消息啊。”陆五作为军团长，是有资格接收一部分信息的，比方说冥月阵营部队的动向之类。当然了，作为权限更高的两位高阶术士，她们自然知道得更清楚。相关的资料都是来自比较稳定可靠的渠道——众所周知，两个阵营普通的调度是瞒不了人的。除非打算进行一次隐秘的突袭，否则这种军队调度，后勤运输之类的东西就算想隐瞒也隐瞒不了。“您觉得，间谍消息有误？” “无误。”老妇人笑了一下。“但是……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我不明白。” “有个一个短暂的时间缺。”老妇人这一次直接说明了。“我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自己敏锐的嗅到了这一点，亦或者是凯查哥亚特的指点……我说，你应该用过第二律魔力了吧？从命运中你看到了什么？” “凯查哥亚特已经完全消失了。”蝶梦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这是很轻微的应用，但是命运长河中，凯查哥亚特的存在已经消散。从魔法的角度，这意味着他已经死了。确确实实，真实无误的死了。 但是问题是，还有一个自称和凯查哥亚特同类的存在还活着，他自称叫做“高手”。哪怕不用脑子也知道这只是一个临时起的名字。凯查哥亚特这种存在会有同类吗？哪怕有，怎么会这么恰到好处，正好在凯查哥亚特死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是其他的文明，或许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会勉强接受这种解释。但是术士们可不简单。他们是同样有能力遨游以太之海，接触过无数世界的优秀文明，兼具强大的超自然能力和高科技技术。所以他们自然知道，死亡也许是真的，但是死亡并不一定是结束。 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复活”这个概念的。 别的不说，第一律术士为了能够更好的探测以太之海，通常会将灵魂和肉体进行分离。这是目前已经很成熟的运用。但是很少有人意识到，灵肉分离之后，肉体实际上就是“死”了。当他们探索归来之后，身体和灵魂结合，又能再一次复活。 类似于凯查哥亚特这样极其诡异的存在（前面说过，根据冥月的研究记录，凯查哥亚特在物理上是不存在的。哪怕最高明的研究员都说不清楚这种生物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实上，若非当初凯查哥亚特主动接触，都没办法察觉到凯查哥亚特的存在），又在冥月的配合下进行了长时间的研究，已经对术士的力量有了深入了解和认识（这一点从他发明“吞噬”就能看得出来，估计他对于魔力的认识比术士们自身都还清楚），要说想出了什么办法来让自己脱离了魔力的掌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不敢说百分百，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凯查哥亚特采用了某种方法，顺带让自己换了个名字，就成功的从命运长河中抹去了自己。这也是两个辉月术士目前的判断。 当然了，你怎么判断是一回事，表面上还是要假装不知道的。因为凯查哥亚特已经假死，又同意合作，将这个真相现在揭露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说对了，”老妇人笑了一下。“既然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那么……冥月为什么要在这边继续保持着如此庞大的军队呢？” 冥月阵营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凯查哥亚特。因为凯查哥亚特对冥月阵营的敌意实在太强了。只要凯查哥亚特没死，他就能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毁灭者和各种异域科技装备出来。但是如果凯查哥亚特死了，那么他掌控之下的部队，就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能顺势消灭当然很好，但是如果不能呢？ “应该……会撤离吧？” “说对了。”老妇人回答道。“所以这里有一个机会……如果陆五能够取得一次有效的胜利……冥月术士们肯定会选择撤退。他们对现在的女妖之门不感兴趣。据守阵地没有任何好处，凯查哥亚特虽然死了，但是他的部队还在。留在这里只会和毁灭者发生毫无意义的流血冲突。但是如果撤退，那么辉月术士就有可能和凯查哥亚特留下的部队发生冲突。就和我们之前站在一边旁观他们和凯查哥亚特的战争一样，他们也很自然的希望站在一边旁观我们和凯查哥亚特的遗留物之间的战斗。” “一次战斗吗……”蝶梦终于想明白了。“但是，肯定不是一次普通的战斗吧。” “是的……一场让冥月阵营以为辉月想乘机夺取女妖之门的战斗。毁灭者们没有凯查哥亚特的引导，丧失了进攻的欲望，但是他们依然有着大量装备，而且毫无疑问的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所以谁想占据女妖之门，谁就要和毁灭者们打一场——冥月术士们就是这么想的。这种情况下，暂时的撤退就成了最好的选择，让辉月和毁灭者们消耗就好，他们可以耐心的等待着当渔翁。但是，要创造出‘辉月阵营想要夺取整个女妖之门’这个假象，至少需要一场浮空要塞的对决。要消灭冥月这边……最少一座浮空要塞！你听。”老妇人说完这句话，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停止这段对话。 那边嘈杂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有人站出来表示了支持。 虽然陆五是军团长，但是军团内部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完全是野路子出身，也许天赋给了他超人的勇气和幸运，但是他从没系统的学习过军事指挥。这不是瞎猜，而是有着事实依据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之前在格鲁马斯的冲突中，本来应该作为指挥官的陆五选择了亲自冲锋陷阵。而将整体指挥权委托给红衣。这当然证明了他的先见之明，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也无疑证明了他的来历。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红衣说道。“目前不确定准确性，但是可以作为参考。”他停顿了一下，以增强自己的语气。“冥月那边似乎只剩下一座浮空要塞，而且没有任何增兵的打算。” 第三百五十九节 尔虞我诈4 红衣的这番话又引起了一阵骚动和讨论。 “不可能吧，他们之前损失惨重，但是……” “好像隐约有这方面的说法，据说是凯查哥亚特针对浮空要塞的缺点，制造了相对应的飞行部队，结果造成的损失远比地面部队严重……” “……之前也利用浮空要塞的结构缺陷造成了巨大损失……那个缺陷之前可是一直存在的，却一直没有被发现呢。如果说凯查哥亚特找到了其他的结构缺陷并加以利用，那也是很正常的。” 具体战斗损失比并不清楚，但是作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战争机械，冥月的浮空要塞显然没有捞到任何便宜。而且感觉上甚至比地面部队还悲催。毕竟地面部队只要稳打稳扎，只能被击溃，很难被全歼。而且毁灭者的损失也绝不能说小。而浮空要塞一坠落，里面的反物质引擎被引爆，那可是真正的玉石俱焚，半点都不会剩下的。 从这一点来说，如果以消耗、牵制敌人为目的，似乎调集地面部队更划算一些。更别说那些术士军团战力确实很强大。毁灭者纵然有着针对性的护甲，但是想要击溃术士们，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这样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只有一座浮空要塞了。 大概并非是依靠它作为战斗的中坚和依托，而是利用它执行一些火力支援、火线运输，甚至是火力侦查之类的工作吧。特别是火力支援——利用它的射程和机动性方面的优势，能够有效压制敌人的火力。更妙的是，因为机动性的优势，对于这种方式，就算是凯查哥亚特也无可奈何，难以用异域科技的火力毁灭冥月的阵地。 但是，一旦敌人换了一个，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只要我们能击溃敌人的浮空要塞，那么很有可能不会发生地面战斗。”红衣介绍道。 “能赢吗？”有人问了一句。 手边的终端响起了提示音，表示有信息传送发生。两个术士暂停了对这场会议的关注，转而看向老妇人的终端。 老妇人的终端是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面板。和蝶梦那个精致小巧的终端简直截然不同。然而一切都不能从表面上来看，就像老妇人本身一样——看上去超过一半的血肉之躯都机械化掉了，早应该老朽不堪只能等死，却依然活跃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貌相。至少，蝶梦知道它有能力轻松入侵自己的终端，轻易读取其中所有的记录和存储的信息。 这就是很多人为什么都私下里自己弄第二个，甚至第三、第四个终端的理由。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自己的隐私暴露在那些权限比自己高的人面前的。 “最新的情报……”老妇人看了一小会，抬头说道。“呵呵，那个红衣消息相当灵通呢，果然冥月那边只有一座浮空要塞了。之前还有不少的，应该是被凯查哥亚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呢。” 相关战报此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冥月为了掩护突袭凯查哥亚特老巢的精锐部队，强行让本就处于劣势的军队出击，会遭到一场惨痛的失败一点也不稀奇。只不过真的和红衣说的一样倒是令人讶异。嗯，这说明这个地方军的中下层军官拥有某种消息渠道？ 暗盟兄弟会的人吗？只有将推翻术士统治作为理想的人，才拥有这种两个阵营通畅的渠道。不过不管是老妇人还是蝶梦，都是那种理智派的。她们对于暗盟兄弟会的态度，就是“你不挡我路我就当你不存在”的类型。反正这种人杀不光，灭不完，又不能真正的造成什么威胁，所以就当没看到最好。 不过，时代终究在改变。在得到抗魔金属之后，这些原本无害的暗盟兄弟会也会变成棘手的对手了呢。凯查哥亚特宛如一颗命运的流星，挟带着强大的力量撞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么关键。不过现在才是一个开始，在未来的岁月里，有太多的东西都会改变。辉月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好的开端。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必须做出改变，好迎接这一场席卷一切的冲击浪潮。 有时候，这种改变非常困难。可是老妇人却明白，这不是他们单独要面对的。辉月确实面对很多困难，而冥月那边要面对的困难至少是这边的十倍。打不过敌人，那就将敌人一起拖下烂泥塘，然后靠着打滚技术成为两个人中活下来的那一个也是很优秀的抉择。胜利者就是胜利者，手段并不重要。 不过她得到的消息并不只有这些最新军情的通报之类，还有一堆来自后方的诘问。这一次并非官方的，而是私人性质的交流。她必须逐一进行回复。 “亲爱的学生，帮我一个忙吧。”老妇人显然要拉蝶梦当壮丁，逐一回复这些消息了。 “那个，会议那边……” “重点从来不在战斗上。”老妇人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而是哪怕现在冥月术士们果断退出女妖之门，陆五不费吹灰之力收复失地外加占领本属于冥月控制的那部分区域，然后又顺理成章的得到了总督头衔也没用。”她停顿了一下。“因为陆五缺乏可用的人手，以至于不能够构筑一个稳定的统治秩序，除非凯查哥亚特给予他全力的帮助。” “所以，如果陆五能够短时间内建立一个统治的秩序……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我觉得导师大人完全是想多了。”蝶梦不感兴趣的说道。如果说过去她们不知道陆五是什么人，遇到琥珀之后也很清楚了。陆五就是一个来自地球的普通人，嗯，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被卷入无妄之灾的那种倒霉蛋。他能和凯查哥亚特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或者说，能有什么机会和什么底牌，够资格和凯查哥亚特建立特殊的关系？ “是啊，想多了……可是呢，当初到底是谁把琥珀抓走的呢？”老妇人追问了一句。“当然背后的主使肯定是凯查哥亚特，不过，凯查哥亚特肯定也要通过别人做到这一点的啊。” 是谁乘着琥珀受伤恢复，没有意识的状态把琥珀抓走的呢？难道是…… “正常逻辑下浮空要塞每一个人都值得怀疑，”老妇人继续说道。“因为当时浮空要塞毕竟刚刚接手不久，很多制度、系统设备之类都有缺陷（其实现在也不算完备）。这种状态下，哪怕一个普通小兵，只要足够狡猾都有机会抓走琥珀。不过，其中却有一个人最不值得怀疑。那就是陆五。因为他自己也差不多同时被凯查哥亚特抓走了。” 陆五被抓走的事情有足够多的人目睹，所以肯定不是造假。他们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毁灭者留下的营地，营地里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不知名设备，然后陆五来到设备面前，无意中（或者压根就是一个陷阱）启动了它。导致自己突然被传送走。就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消失的军团长和那个启动一次后立刻又不动的不知名设备的时候（其中也包括老妇人和蝶梦，她们也去研究了一下那个机械，当然一无所获），琥珀也悄然消失了。 某种角度来说，如果这是陆五刻意演出的一场戏，确实……洗掉了自己的嫌疑呢。问题是，为何要演戏？为何能够演戏？要说凯查哥亚特和陆五有什么勾结，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吧？特别是，凯查哥亚特能从陆五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归根结底，陆五也只是地方军的一个军团长罢了。这种级别的官员不敢说满坑满谷，起码也是车载斗量的。他并无特别的拉拢价值。特别是他还是一个异域来客，没有隐性的人脉关系，要说他和凯查哥亚特联合演戏为求抓走琥珀……好像纯属多余。如果陆五真的想这么做，他之前就有着大把的机会不是吗？ “那个啊……您的意思是……” “最值得怀疑的人，有时候就是那个最不值得怀疑的人。” 老妇人轻声的叹了一口气。随着她的这句话，蝶梦听见了一声非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那种声音，宛如坏掉的齿轮被强行运转而导致破碎变形一样。而且这个声音不是来自外面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是从老妇人身上传出来的。 蝶梦几乎立刻跳了起来，在她平静下来之前，身上的披肩已经整个甩出去，变成六七头黑兽围绕周边。然而四周很平静，没有额外的魔力残痕产生，也并没有什么危险。除了这个刺耳而突兀的声音之外，只有老妇人身上徐徐升起的那一道黑烟。当然还有随着黑烟传来的刺鼻臭味。 这是很熟悉的臭味。应该是某种润滑油在高温下烧灼而产生的气味。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我亲爱的学生，你太沉不住气了。”老妇人用一种悠然自得的口吻说道。不过虽然是这副样子，她身体上不断冒出来的黑烟却说明她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轻松随意。她的头部看似随意的垂着，几乎完全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然而哪怕如此，蝶梦依然看到兜帽的阴影深处，那一抹红光已经彻底黯淡消失。 那一抹红光来自老妇人的假眼——见识过的人就知道，老妇人的一只肉眼已经完全被摘除（显然是受到了过于严重的伤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机械的假眼。这个眼睛虽然能够赋予她一些特别的视力，但是看起来却异常的狰狞诡异。 也许是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老妇人将一只手深入兜帽下方，摆弄了半天，将那只机械眼睛拿了出来。她将手掌心的碎片放在蝶梦面前。现在可以看的很清楚，机械镜头上面的镜片已经破碎成了渣。可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人发动攻击啊！ 这个是……蝶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第二律魔力的反噬吗？就算是半机械化的身体，也同样会受到伤害？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更换机械零部件……可比肉体恢复方便多了。 “瞧，我这样子也是有一些便利之处的。”老妇人说道。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第二个镜片，并且动手想装到眼睛之上。“可以顶着反噬效果去观察呢。所以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呢。” 第三百六十节 尔虞我诈5 老妇人没说明白是什么关系，但是猜也猜得到。 不过这件事情，对于蝶梦没什么太大关系——反正她本来只是来这里进行一场私人的调查的。之所以被卷进这件事情，说白了完全是因为老太婆的缘故。事实上，她真正在意的老太婆说的最后一句话。 顶着……反噬效果吗？ 正常情况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人类生理结构就决定了很多东西。第二律魔力的反噬效果，只要是经历过的术士就会明白，那是雷霆一样突如其来，对于人类来说是无法抵御的力量。如果尝试进行抵抗也只是将反噬效果延后（而且效果将会增强），并不能彻底抵消。这种反作用力会直接作用在肉体之上（有理论认为，其实不只是作用在肉体之上，影响的深度和广度都大得多，只是这点很难验证），瞬间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 蝶梦之前因为好奇去探测了一下陆五，遭到了立竿见影的反噬。这还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不小心，眼睛爆掉，甚至脑子爆掉都是有的。 但是，如果不是血肉之躯的话…… 她脑子里灵光闪过，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了。如果说是机械设备，显然远比血肉之躯结实。能将肉眼捏碎的力量，放在钢铁镜框上，估计连个痕迹都留不下来。另外一方面，哪怕是破坏的很严重，也只是随随便便换一个就行了。而且，说句实话，眼睛视网膜上出现一道裂口和两道裂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镜片之上，一道裂口和十道裂口，乃至于密集到如蛛网一样的裂纹，甚至直接整个爆碎成渣渣，似乎也都差不了多大。都是损坏。 就像老太婆现在这样。 这个……应该是老妇人偶然之间察觉到的吧。不过老太婆终究是战士出身，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敏感。她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这种现象其实有着很大潜力和进一步开发的价值。 她立刻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立刻开展相关研究。从这边虽然说得到了一些音乐的数据。至于其他的……比方说琥珀、陆五之类的事情，交给老太婆就好。虽然这一次她安全脱身，不止安全脱身，还占了不少好处（老太婆似乎并不在意，把所有“吞噬”的机会都留给了她）。但是谁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样呢？反正她向来真正自傲的并非与生俱来的力量，而是自己的头脑（特别要说明的是，不是那种阴谋诡计算无遗策的方面，而是科学研究的学术方面）。既然这边事情已搞明白，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那么也许到此为止比较合适。 至于陆五和凯查哥亚特，完全不应该有什么关系的两个存在，来自不同的世界，却意外的在这个世界相遇（他们甚至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都不同，凯查哥亚特在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只不过一直被冥月那边控制着，而陆五来这里真心不长久）。他们之间如有着某种隐秘的关系确实很值得好奇，但是蝶梦已经决定不再关注此事了。这份好奇心，暂时放在一边也可以。 “还有一个事情，你不觉得琥珀的恢复……很奇怪吗？” “琥珀的恢复？” “之前可是我自己误伤的，这个琥珀受到多少伤害，需要多少时间痊愈……”老妇人慢悠悠的说到。“虽然不能说很精确，但是怎么说我肚子里也是有点数的。按照正常时间计算，她根本不应该出现，更不可能和冥月术士们发生战斗。她应该是躺在床上，没有意识，如一个婴儿一样毫无反抗之力才对。” “应该是……凯查哥亚特使用了某种机械，帮助她恢复过来了吧？”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是辉月这边的科技还做不到这件事情，但是如果说是没有实体的凯查哥亚特，能做这件事情却并不值得惊讶。 “是呀，但是这一次琥珀同样被重创，凯查哥亚特怎么就突然不肯治疗了呢？” 凯查哥亚特……显然也是有隐瞒的。 表面上似乎达成了一定的协议，但是，双方似乎都做好了背叛的准备呢。不过，这样才是正常的情况吧。 …… “返回之后，相关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吧。”伊万问道。 两个人走在过道之上。今天的会议也许还不能说达成了共识，但是至少完成了两件事情，第一就是让大家知道这并不是那么困难，第二就是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相当的野心勃勃呢。”红衣随口回答。 “有多少胜算？” “胜算也许还有一点，但是接下去的事情……基本上没戏。”红衣说道。“迦舍城这边，是一个特例。” “你是说……社会群体的问题吗？”伊万的态度轻松很多。说起来，红衣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至今为止，他看不透对方想要什么。一开始的话，红衣觉得他是想要找机会架空陆五。但是事实上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伊万甚至将整个军队的权利一点不剩的交出来，连暗中联系昔日部下，煽动情绪之类事情都没有做。看上去他只是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参谋了，然而他又似乎知道很多。特别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自信——红衣搞不清楚他的自信来自何方。至今为止，虽然一切看起来很容易，但其实十六军团可是经历了不止一次冒险。虽然最后每一次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但是事实上只要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在这样大的风险中，就算是红衣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好几次，就算是他也是反复动摇之后才做出决定。但是伊万似乎全然不在意。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不怕死——而是另外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 而这份信心的来源——就和伊万之前莫名其妙的生那一场病一样，让人觉得很不妥，有反常，却无法判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是的，我们这边……比较好。” 迦舍城这边，聚集着从边境撤退下来的几个部族吧。一方面是运气，另外一方面也靠着原来十六军团（前面说过，在阻击战中全军覆没，只剩下百十人，连陆五这档次的下级军官都能顶上“军团最高指挥官”的身份）的奋战，成功的让所有的平民以一种损失最小的姿态撤退下来。而且不止是损失小，另外一方面原本的组织结构也很健全。某种角度说其实就是一场大搬家，其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是在整体上，这种幸运儿并不多。时空崩解造成的威胁迫使女妖之门的居民迁移，然后在迁移的过程中遭到凯查哥亚特的乘势攻击，可以说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这种损失不仅仅是人员和物资上的，也是对原本社会秩序的破坏。这种混乱中，一切都乱成一团。再加上正规军的不作为甚至刻意压制，使得没有人能够有足够的威望和实力构筑一个新的秩序。就算有，也是局部的，少量的。 这意味着想要控制女妖之门，除了军队之外，还需要政府。通常来说，这些可以请求上级的支持——只要你是合法的总督，向阵营高层，或者边上的邻居之类，要求一些行政人员还是没问题的。但是……陆五的情况显然不是这一种。 他显然不能得到这种支援。如果能的话，也不会出现正规军会袖手旁观之类的事情了。当然这事情也不算离谱，总督的位置哪里是那么好得到的？别看军团长就是总督的直接下属，好像只差一级的样子。但是事实这个级别的差异就像深渊一样难以跨越。如果能得到，单单是购物权限方面就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甚至非常离谱）的提升。这样珍贵的奖励，如果说随随便便给了谁那才叫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很大的困难的话，估计觊觎总督位置的，也不会就陆五一个了吧？ “哈哈，”伊万笑了一下。“红衣阁下，您觉得，陆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啊？” “毛头小子，没有军事技能，并非职业军人，靠着运气和不怕死的勇气混到现在这个地步……通常来说，都是这样的吧？”伊万说道。“但是呢，我倒是觉得陆五阁下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那就是他能够洞察先机，同时也足够的果断，有决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所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是什么意思？” “记得我们和格鲁马斯的战斗吗？”伊万说道。“格鲁马斯似乎有了一切优势。他有两个强大的术士帮忙。我们没办法突袭他，他却能很容易的突袭我们。他有一整个防守严密的城市和一整支重装军团守卫，却只需要打打防守战……不，连防守战都算不上，只需要拖延时间到天明就行了。他还有足够的上层势力，能够让我们得不到外援。他还有一支随时可以抵达的庞大军队……总之，不管是奇袭也好，正面也好，我们看上去一点优势都没有。” “但是，浮空要塞毕竟在我们手里……” “说对了，所以说是‘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伊万笑嘻嘻的回答道。“难道格鲁马斯没办法控制浮空要塞吗？事实上他拥有比我们更好的条件，只要他想要，他就一定能控制浮空要塞来对付我们不是吗？但是最终，浮空要塞在我们手上了。” 这确实是陆五的果决之处。红衣沉吟了一下。 “但是，那一次确实有一个浮空要塞，只要下定决心……格鲁马斯缺的就是决心。但是这一次，就算有决心也没用啊。你知道，陆五阁下在高层没有任何势力和靠山可言。” “只要愿意，一切都会有的。”伊万微笑了一下。“倒是您，您刚才说了，您知道那个……冥月的浮空要塞的指挥官？” “确实，我知道他……事实上我甚至认识他。”红衣没有隐瞒。“他叫阿尔沙，如果让我来评价的话，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将。” “经验吗？”伊万笑了起来。“确实，是最难对付的类型。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将……就算用什么阴谋诡计，应该也是很难上钩的那一种吧？” 第三百六十一节 选择权 “但是，”伊万说到。“据我所知，由于之前的事情……估计所有的浮空要塞都进行了全面整改。而冥月这边，前线又迫切需要战力支援，所以是相当的混乱。人员方面据说是随意打散后重新编组起来的。” “经验丰富，但是不只是经验丰富而已。”红衣认真的回忆着，如果伊万细看他的面孔，会看到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哀从他的眼眸深处浮起来。“他有能力在很短的时间里接管一座浮空要塞，并且充分发挥战斗力。” “这么厉害？” “有过类似的事件。”红衣说道，那一抹悲哀越发强烈，变成了悔恨。“他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懂得很有技巧的和完全陌生的人，不管是上司还是下属，进行交谈。在这种深入恳切的对话中，他会使用一个演说家的每一分亲和与狡黠，营造出和谐友好的氛围，在欢笑中套取对方说出更多的信息，并完美地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波动。 “具体点呢？怎么一个很会说话？” “他会对每一位谈话对象的见解给予了高度评价，并赞扬了他们对所作出的贡献；根据每一位对象不同的个性与喜好，他会针对性地展示出自己人格中最能迎合对方的一面，使对方不自觉地以最真诚和坦率的态度面对他。当然，他也会提供种种关于关于利益方面的暗示。等到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红衣停顿了一下。“作为一个指挥官，他在战术方面只能说是经验丰富，除此之外别无他长。但是在对于鼓舞士气，充分发挥部下的主动性方面，他是个真正的天才。他是最好的基地指挥官，特别适合困境之中的防御，因为他能够在艰苦的持久战中让部下保持士气。” “他既然有这种能力，那么在拍马屁方面也一定是，”伊万倒是考虑到另外一个方面上去了。“很出色了？既然是优秀的防御者……为什么去指挥浮空要塞了？” “他能够让自己每一个上司都深觉满意，从而对他抱有最大的信任和善意。从地面部队到浮空要塞，可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啊。”可惜的是，如何回应这份信任和善意，那完全取决于那个上司对他的价值。 “那个……你们曾经是朋友？”伊万有点惊讶。当然他问出这个问题很正常，很多人都猜测红衣是来自冥月那边的人，还可能是一个中层军官之类。反正此类逃亡事件屡见不鲜。就和地球上一样，一个国家的通缉犯到了另外一个国家就会变成清白无辜的平民，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同。不过通常来说，那些有价值的人（要么是术士，要么是掌握着某些机密的特殊人物）都会第一时间要求保护。而那些没有价值的人才需要隐姓埋名的在边境小地方生活下去。单从这一点来说，红衣过去的身份最高也就是中级军官的档次。这种类型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和路边的小石头一样。没有人会追究一块小石头的来历。 “不算朋友。”红衣回答道。“只不过，他到现在还只能指挥一座浮空要塞……令人有些费解。按照我的看法，他本来应该已经有资格指挥一个浮空要塞的编队了才对。” “可能只是命运作弄吧。”伊万似乎有点感慨。 “命运作弄啊……”红衣也笑了一下。 谈话到这里为止，因为前面已经是红衣的私人住处了。伊万告了一声别就离开了。 红衣打开房间，毫无意外的看到女儿正在无所事事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用一种值得玩味的神情看着他。 这几天他都忙着浮空要塞里面的事情——虽然说一直都在干，但是事实上这几天他才能真正意义上全力以赴教导那群地面部队，让他们能够稍微正确一点的操控浮空要塞里面的各色系统，而不是打开开关之后就傻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动。 但是怎么说呢，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甚至可以说不是他这么一个人能够教导起来的。现在，浮空要塞确实掌握在他们手里，没有任何人，包括辉月这边的高层人士能够影响军团的决定。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寻找外来的合格操作人员也就不可能了。 所以这几天他都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来。睡觉也是随便找个地方对付过去。军团内部很多人都觉得他过于热诚，但是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并非那么优秀，而是他对于回到住处这件事情抱有一种恐惧。 其他的事情倒也罢了，但是这件事情……红衣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很危险，对自己，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那套游骑兵的装备……没有带回来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冥月术士摊了摊手。“很遗憾，没能带回来。它损坏了。”她轻声的咕哝了一句。而且是在事情开始之前就损坏了，根本就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嘛。 “我没有第二套可以给你了。”红衣说道。“这一次，浮空要塞中途不会停，会回到迦舍城那里去。这种情况下我也找不到机会让你离开。” “我也没想要离开。”她的女儿摇了摇头。“我犯事了，现在回去的话真的不好说会发生什么，还是呆在浮空要塞里比较安全。” “你不是说……游骑兵受到强烈的制约吗？” “哈，那只是防止被俘泄露秘密罢了，但是要说限制执行任务的时间……再白痴的人也不可能做出这种限制吧。”朱华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你看，我现在就在执行一个任务，只是我判断这个任务有必要继续下去而已。我既没有向什么人透露游骑兵的秘密，又没有起向辉月投诚的念头，所以当然会平安无事啦。”她停顿了一下。“那个陆五……”她放低了一点声音。“想要控制女妖之门？” “你怎么知道？” “你们开会的动静这么大，只要有耳朵就能听得到。你真的打算帮他？”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假的呢？” “因为我还以为我的父亲大人向来心高气傲，不肯居人篱下的呢。就算是，也是表面上装装样子，拉一个傀儡来充充门面……”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 “也对，连女儿也算计的男人，应该也早就没有‘高傲’这种东西了吧？”朱华笑了一下，那笑容却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我听见他们谈及了‘琥珀’这个名字，她是谁？” “一个辉月的高阶术士……因为某种理由，和陆五一起。”红衣回答。他的一只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安抚自己的心脏。 “一个年轻女子？” “是很年轻……我们之前都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呢。”红衣说道。 “她们说话的时候，好像是那个琥珀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朱华想起了自己在地下世界遇到的事情。如果能够的话……干掉一个昏迷的术士真的是一笔好买卖。可惜不能。她知道这么做非常愚蠢。不管怎么说，她边上可是有一个执政官的呢！在没有游骑兵专用装备的情况下，她完全没有自信能够避开那样一个存在的追杀，至于正面对抗那更类似于神话。虽然没有发生冲突，但是她在地下都市里面（具体的说是通向地下都市的道路上）见识到了一个执政官的敏锐和强大。“哈哈，我倒是明白了陆五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了，他应该是和琥珀在一起。” 普通人和高阶术士（特别是一个很可能有着特殊价值的高阶术士）的差别简直比癞蛤蟆和天鹅都要大，达到了凤凰和蚂蟥的程度。虽然就统计科学上来说，术士的力量无疑是从母系传承下来的，但是迷信的思想至今依然占据很大的空间——没有什么理由，但是大家都相信爹妈同样对子女的力量会有影响。特别是爹。 按照科学统计的结果，父亲如果是一个优秀杰出的普通人，子女是术士的几率会有提高。但是事实上这种统计结果并不是被所有人接受的。很多地方依然在搞术士内部的婚配，特别是高阶术士之间的婚配，把力量作为衡量的标准。 按照这种传统的观念来看，以陆五的“军团长”档次，那是压根配不上琥珀的。但是如果他能够为自己争取到总督的地位，哪怕是一个荒凉偏僻的边境之地，那么他确实就有了和琥珀在一起的资格了。 “父亲大人，您希望陆五成功还是失败？” 红衣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女儿。 “机会是有的，据说凯查哥亚特的空军并不具备对地攻击的能力……它们只是空战和运输的工具，说白了就是针对浮空要塞的玩意。所以冥月的地面军团别看数量庞大，也算得上精锐，但是却没有装备通常用来攻击浮空要塞的那些超大型对空武器。这种情况下一旦空战获胜，那么地面部队几乎毫无威胁。”朱华说道。“也就是说，一场浮空要塞之间的对决就直接决定了一切。不过，”她笑起来。“这里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因素，那就是我。” “我已经给后方送去了凯查哥亚特已死的消息，”朱华继续说道。“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送一些似是而非，让人容易误会的信息回去。这样的情报虽然不能说起决定性作用，但是要说发挥误导效果，让人产生错误的判断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了，我也可以将真实的情报完整无误的传过去，一旦如此的话，陆五哪怕连一点点的胜算都没有了。” “这场胜负……”朱华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掌握在您的手中了，父亲大人。” “那，你想要什么呢？” “哈，我什么都不想要。”朱华慵懒的歪了一下头，将一头黑色的长发瀑布般洒落肩头。“我只想帮父亲大人一个忙，把这样一个机会放在您手中。” 第三百六十二节 谈判 这段时间，大本营这边已经明显沉寂下来。 原本这里就是临时建设的营区——真的只能说是营区，说它是“城镇”只能说是一个不确切的称呼，其实并不合适。因为尽管这里有不少建筑，但是所有的建筑都是临时性的。是那种快速建材构造的。它们能够平安无事的挺立三五年并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是绝不可能数十年后依然挺立。 此时，相关的消息已经在高层之中流传。虽然还没有公开发布的地步，但是确实已经得到了上头的命令，让辉月的前线部队按兵不动。这不是那种建议、劝导的命令，而是那种严厉的，不容置辩的命令。 有人说凯查哥亚特和冥月那边的冲突越来越激烈，他的恨意达到了极限，最终因为势单力孤，选择了和辉月这边结盟。当然也有人说那是因为冥月采取了正确的突袭战术，已经成功的将凯查哥亚特杀掉了。凯查哥亚特一死，他的部下立刻就群龙无首。这种情况下理所当然的不能继续刺激他们，否则的话他们调转枪口对辉月这边开战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边境所有的冷战热战谍报战侦查战全部暂停，无限期的冻结。所有的部队禁止离开自己的防御区域，更不能发起攻势，其中包括那种小队规模的试探。如此一来，大本营这边也就真的是无事可干了。原本来来往往，带来战利品、伤员和前线战况的队伍也悄然消失。 它就像一只冬眠的野兽，收拢爪牙，陷入沉眠。等待着什么力量将其唤醒。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大部分人都是乐意接受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在女妖之门这个地方，三方势力之中，辉月的军力其实是最弱小的。他们之所以能够采取攻势（虽然是试探性的行动），完全是因为凯查哥亚特和冥月那边打得不可开交，实在抽不出空档来对付他们罢了。哪怕如此，因为凯查哥亚特掌握着超越这个世界水平的科技，所以各种行动的风险也是非常高。部队出击却遭到敌人迎头痛击什么的战例不要太多。事实上，虽然战略上占据主动，但是战术上实际上都是被动挨打的情况比较多。只有极少数地方才取得一些并不算出色的胜利。 实力对比不利，战斗的风险太高，那么大家理所当然会趋向保守。虽然有人并不是这么想，但是一连串的失败早就熄灭了大多数人的热情。这样上下共同作用力下，哪怕有少数人有着自己的计划和目标，也没办法对抗大势。 宽大的办公室里干干净净。 原本堆积在这里的各种零碎报告、文件还有一些机密情报什么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现在也用不到那些东西了，只需要一个终端就能解决掉所有问题。照理来说，当前局势对于高级军官来说，就等于放了一个免费的大假。大家终于可以将拧紧的发条稍微松那么一阵子。前面说过，虽然说具体事情没有公布，但是其实大家猜也猜的到，上头不可能莫名其妙的下达这种愚蠢的命令，所以这地方，肯定是发生了非常重大，根本性改变的事件。 办公室的主人平静的坐在那里，双手托住下巴，眼睛则空洞的看向前方。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并不是看着什么，而是单纯的在那里发呆而已。 战争已经不可能继续，这意味着家族的计划，先前的投入，付出和谋划，已经全部变成了空中楼阁。 其实这一切虽然说是沉重打击，但是却也不出所料。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拥有太多的风险和不可预测因素，就算是失败了也不足为奇。但是，这一次的失败实在太过于难堪了。他们原本有多个目标，女妖之门地区只是其中之一。 女妖之门的优点在于，这个地方已经真真正正的无主了。尽管会有争夺，但是那是竞争关系，不算是敌对关系。就像一场比赛，胜利者纵然享受荣耀和欢呼，但失败者最多也只是投来嫉妒的目光而已。绝不可能恼羞成怒的掀桌子，更不可能充满仇恨的等着背后给你一刀。但是其他地方……虽然有机会，却要面对强大的敌人。 比如说沙地。之前很多人都知道掌控沙地的耀日家族失道寡助，没有盟友。而且家族愚蠢的采取了错误的措施……居然想要投靠到冥月那边去（这一点是近期才知道的）。可能他们觉得这一次女妖之门是丢定了。丢了女妖之门，沙地就变成边境，到时候整个地方易帜就行。可惜的是，这种背叛的行为已经被高层察觉。结果就是整个耀日家族一夜之间颠覆。 当然，这些和外人无关。背叛者被清除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选择背叛，自然也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但是问题是，沙地的总督位置居然空了出来，而且上头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继承者。最后，据说在一番无聊的讨论之后，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当然也是某个贵族家族的成员）被委以重任，成了这个地方新任的总督。 如果当初的目标是沙地，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了吧？他有时候这么想。虽然可能要和强大的耀日家族正面杠上，损失什么的在所难免。是的，会死上很多人，也许家族成员损失过半都有可能。然而，耀日家族被粉碎之后，哪怕本着酬功酬劳的原则，这个位置也会被交到晚星家族的手上。这是阵营内部的潜规则，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但是很遗憾，晚星家族放弃了沙地的机会，选择了女妖之门。因为这地方成功的几率更大一点。 如果家族内有第二律的高阶术士，应该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了吧？ 终端上突然响起了提示音。他顺手按了一下，看到的正是一个通话请求。不是普通的通话，而是远程视频的对话。对于高阶军官和贵族而言，他们都知道此类的对话会被存储在中转设备之中……隐瞒不了人。也就是说，此类对话只能交流那些官方的，正常的内容，而不能讨论一些隐私的秘密。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你不得不接。 他按下了通讯开关，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熟悉的背景。 那是大本营外围的军官食堂。前面说过，这个地方的主要用途是提供一些在女妖之门算是奢侈品的东西，比方说来自后方的水果啦，水培作物啦，还有其他一些高档食品，能够极大的改善军官的生活条件。但是，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小秘密，那就是它距离高级区……也就是将军们的起居之处直线距离非常的近。近到了已经无需任何额外的中转，哪怕最常见最普遍的终端都能直接沟通。 这是终端之间的一次直接联系，没有通过任何中转设备。除非此处有一个高权限的监视者用自己的权限入侵他们的终端，否则的话这次谈话就没其他人知道。 “陆五？”他有些惊讶。这个年轻人算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存在。那是一个完美的圈套，但是这个年轻人硬是靠着——至今为止都让他完全不明白的运气和力量——从中跳了出来。家族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也就是那座可以修复的浮空要塞最终落到了陆五的手里。这是一次严重的挫败。也许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挫败，导致了这一切。 一个令人痛恨的幸运儿。 不过这只是感情的发泄。他的理智告诉他，浮空要塞虽然重要，但是真正导致一切失败的是来自高层的命令。事实上，就算浮空要塞在他手里也没什么用，因为作为正规军的高阶军官，他必须遵从上司的命令。而上头的命令，正如之前说的，就是停止一切行动。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女妖之门的战事已经终结。辉月也许已经彻底的放弃了女妖之门。至少也是打算通过和平手段来控制女妖之门。 寸土必争什么的概念，并不存在于正规军这里。而且从整个阵营的高度来说，辉月这边已经赚到了足够的便宜，而冥月却吃了一次大亏。这个时候，放弃似乎也很正常。 陆五也有点惊讶，但是他却猜不透这个年轻人为何惊讶。这一次的通讯可是陆五主动要求的，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要和谁谈话？ “那个，阿元将军？”短暂的沉默之后，陆五终于开口了。 “怎么，找我有什么事？” 这句话成了这次谈话的开端。在短暂的客套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之后，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正题。陆五开始请教这方面的问题。虽然他已经从其他渠道知道了不少，但是能够从一个正统的贵族那里得到情报也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你说的对，如果你能击败冥月的军队，或者用其他什么办法让冥月的军队从这个地区退出去，你就有资格得到这个职位了。”对于这个，阿元并不讳言。“其实不止这里，每个地方都一样。如果你能够在没有上层支援的情况下，依靠自己手中的力量占领一个地区，那么总督的头衔绝对不可能从你头上飞走。” 这是术士们对于实力的承认——不承认也没用。真的有独自割据一方的实力，辉月不认可，你掉个头去找冥月就可以了。人家保证高举双手欢迎——免费得到一个能打的帮手，谁会不乐意？过去的恩怨马上就会被一笔勾销。事实上这也是术士们通用的规则：拥有力量者，必须得到相应的尊重。 就像是凯查哥亚特，在他还是冥月那些研究所里的一只小白老鼠的时候，没人在意他到底是哪根葱。但是等到他用无可置疑的战绩证明自己拥有和冥月抗衡的实力的时候，哪怕是辉月的执政官，也得屁颠屁颠的屈尊跑过来，冒着生命危险恭恭敬敬的请求结盟。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对方可是冥月这边的正规军。虽说在和凯查哥亚特的战斗中屡遭到重创，却也根本不是你一个地方军的军团长能够抗衡的力量。更别说中间还有一个凯查哥亚特……目前看上去是停战了，可是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当然，这件事情从陆五嘴里说出来并不值得惊讶。因为他之前就已经通过阿琪那边，听说到陆五有此野心。 当然，有野心没啥了不起……不过如果异位而处，他自认自己不会起这个念头的。陆五的这座浮空要塞情况如何，他了如指掌。说到底，修复的二手货罢了。再加上一群根本不懂得操纵的菜鸟新丁，看着吓唬人，实际上却是个纸老虎。如果陆五真的对敌我双方的实力有着深刻洞悉的话，他就会知道自己的计划简直是天方夜谭。只要一场战斗打下来，就能够彻底掐灭陆五的幻想。 第三百六十三节 谈判2 想到这件事情，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晚星家族已经失败了，彻底的，完全的丧失了这个机会。不过对面这个毛头小子却在野心勃勃的想要争取这个位置。通常情况下，他倒是乐意看到这件事情——这并不是因为他性格特别恶劣，而是因为人类的天性。不同世界的人类都有着这种幸灾乐祸看着别人倒霉的天性，无非就是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但是这一次，他决定扮演一个愿意给予后辈指导的年长者。不为别的，为的是在陆五身边的阿琪。如果浮空要塞被击毁，阿琪在其中幸存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他开始有些后悔这方面的布局了。 “不过，这件事情非常危险。你要明白，用浮空要塞消灭敌人少量地面部队无损大局，除了增加你动力炉的消耗速度外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如果想要对敌人进行歼灭性的打击……我保证那很难做到。” 地面部队是不会在空旷毫无遮蔽的环境里对付浮空要塞的。之前格鲁马斯的那种情况完全是一个偶然。正常情况下如果有这样的部队，那么他们的头顶上肯定有着浮空要塞的掩护。或者他们可以相信这个地区的天空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冥月阵营那边可是构筑了坚固的工事的。哪怕对于凯查哥亚特，那也是无法轻易一口吞下的硬核桃，稍不小心就有崩牙的危险。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座浮空要塞（哪怕是陆五这种二手货）也能慢慢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啃完“硬骨头”。然而理论终归是理论，事实上怎么可能呢？受到攻击的冥月军队理所当然会召唤己方的浮空要塞增援。这意味着哪怕现在那边只有一座浮空要塞，到时候也肯定会有更多的来增援。而陆五这边却根本没有增援。 “而且，虽然现在冥月可能没有增援的计划，可能那边确实只有一座浮空要塞，但是那是建立在没有受到打击的前提下。一旦受到攻击，那么发生什么很难预料。”他尽可能的用简略的语言介绍一下其中的风险和难度。太多不可预测的因素了，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无限的接近于零。而当你的生命和胜负其实捆绑在一起的时候，进行这样一次赌博和冒险就有些太过于冲动。“而且哪怕这一切都不去考虑，陆五，你觉得你有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打赢一场浮空要塞的对决吗？” “没有。”陆五很果断的承认了。 “所以，放弃吧。” “阿元将军，我想和你达成一个交易。”陆五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而是立刻转到了下一个问题上。“您是否想要得到女妖之门总督的位置呢？”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做梦都想。这是保证晚星家族在平衡之刻严酷而残忍的淘汰中幸存下来的唯一希望。虽然现在这个希望已经基本破灭了。 “如果我成为总督之后，把下任总督的继承权让给晚星家族……”陆五说道。“您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成为总督之后，我的下任理所当然是由我指定的对吧？”投影之中的陆五神色相当平静，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虽然很多人都会指定自己家族的成员或者干脆是自己的儿女……但是我愿意将这个名额给晚星家族。” “这是不可能的。”他终于想明白了。“你是想要靠着至高之星强行给予你这个头衔？但是很遗憾，没有实际控制区域，没有军队、土地和人民的总督头衔半文不值。只要有人发起质疑，那么它就会被立刻取消。” “你的意思是……我的敌人发起质疑？可是如果我没有敌人呢？” “不止是敌人，任何人都可能。哪怕一个和你没有任何仇怨，只是觉得应该遵从传统的无关者。”他加重了语气。“也许你觉得至高之星欠你一个人情，可以让她发挥自己的影响力，给你派来大军，帮你控制整个女妖之门？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个如意算盘一般来说是打不响的。因为，”他加重了口气。“我们和凯查哥亚特的信任关系非常脆弱，这种情况下辉月不可能向着女妖之门这边增兵！就算是至高之星也不行！如果你说可以等到日后，双方关系稳固了的话……我觉得这是一个要等待很长时间才能得到的机会。而至高之星的寿命不会很长了。”他笑了一下。“当然对你来说依然是一个机会，只是不一定会成功罢了。不过，这种算不上百分百的可能性拿来做交易，似乎有欺诈的嫌疑了啊。” 他把所有的可能性和所有的逻辑都说清楚了。现在差不多应该能完全让陆五打消这个念头了。就在他觉得这一盆冷水可以让对方脑子清醒一些的时候，却不料对方双手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势。 “将军，我没打算依靠执政官，”陆五说道。“如果我能把冥月的部队驱逐出去呢。” “用你的浮空要塞？陆五阁下，我要提醒你，它终究只是一个残次品。”当然，其实用“残次品”这个称谓是不合适的。陆五的浮空要塞完全可用，各个系统都能正常运行，就算打折扣，战力也只是比全新的逊一筹罢了。不过他想用这个称呼来提醒对方，那可能性太低。而且最重要的是，可能会危及阿琪的安全。 “不需要战斗。”陆五说道。“也许冥月正打算撤退呢。” “冥月也许会有这个打算，但是，”他加强的语气。“他们绝不会全部撤退。在这里占据一个阵地予以监视才是常理。而且哪怕他们真的因为某种缘故做出了全军撤退的判断，我保证那也必然是一个非常长期迟缓的过程。在优势敌人面前是不可能急速撤退的，除非想死。” “如果我能和冥月那边达成一个协议呢？我的意思是……我能够说服他们，让他们撤离。您是否感兴趣？” 他瞪大眼睛，迟疑良久。“你想交易什么？”他问道。这是从通话开始到现在，他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在此之前，他连交易的内容是什么都懒得去了解，因为这件事情从逻辑上来说概率太低，陆五根本没资格和他谈判交易。下注押宝是一回事，但前提必须是让你看得到足够的胜利可能性。将钱丢到水里打水漂那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您有兴趣？” “刚才还没有，现在有了。说说看，你能提供什么？” “我能提供的条件我已经说了。” “如果那是你的条件，”他说道。“那么我提供的东西不会在现在给你任何实质上的帮助。最多只能给你牵线搭桥之类人脉和渠道方面的东西。”他摊了摊手。“你是无本买卖，我也只能给你无本买卖作为交易。当然在我看来，我这边还是比较吃亏的。” “呵呵……”不等陆五回答，他笑了起来。陆五当然不可能答应。这种交易条件的话怎么本身确实可以说等价交换，但是这件事情本身根本不需要陆五这么直接神神秘秘的过来私下里找他。“说出你真正的想法吧。” …… “这就是……”红衣看着眼前的设备。这是一个看上去有点年龄，而且保养的并不好的电子设备。这个设备的外形好像一根柱子，但是很粗，两人合抱都抱不过来。但是上面满满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指示灯，还有一些仪表盘之类的玩意。 “暗盟兄弟会的制品。”伊万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的机械。能源已经被初步接通，来自浮空要塞动力炉的充沛能量输入机械中，将沉睡的机器激活。显然当前机器正在进行自检——这是绝大部分电子机械都具备的能力。“很粗糙，但是能用。” 红衣没有问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毕竟暗盟兄弟会一直存在，而且潜在势力相当庞大。他们之间也存在各种各样的联系手段。而这个转化装置就是他们的产品之一。每个人都知道，虽然两个阵营都已经普及了终端，但是相关的信息传播却只能在阵营内部进行。冥月阵营的终端无法和辉月阵营的终端进行联络通讯——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不管多先进，多精良的都不行。因为虽然大致的技术原理一样，但是细节方面的软件和硬件是还是不同的。 但是，暗盟兄弟会却想出了办法，让双方能够进行通讯。也正是靠着这个办法，他们才能够在边境活跃，在两个阵营之中迅速搜集情报并及时作出行动，得到避开危险的能力。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暗盟兄弟会的技术水平有多高，而仅仅是因为辉月和冥月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而已（当然他们可能也有此类设备，不过那就肯定是供间谍使用的机密设备了）。 “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它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大呢。”边上的阿琪问道。这件事情和其他事情不同，作为监察官的阿琪是必须要全程在场。以此证明这只是一次没有超过界限的交涉，而非背叛。 “确实年纪很大，但是它还很健康。”伊万一边看着几名技术人员努力的工作，一面看着此起彼伏闪个不停的指示灯。“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陆五阁下去大本营那边了，我们谁比较合适？”红衣突然问道。 “这个……”伊万看了一下阿琪，但是阿琪沉默而坚定的摇了一下头。他又转头看了看红衣，红衣则用一种明显的肢体语言表示自己不合适。边上还有一个看热闹的隐，不过他并不合适参与这件事情上来。“看来最合适的人选是我咯？” 没有人回答，这件事情被默认下来。仪器自检结束，开始转入正常运行状态。 “放心，”伊万看了看几个同僚。“只是语音对话，没必要紧张。” 第三百六十四节 谈判3 确实，只是一场语音对话。对方既不可能通过这台机器送来破坏的能量，也不可能利用它窃听这边的机密情报。虽然红衣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但是事实上他是见过这玩意的。其实远不止见过，他也用过。和今天的差别大概也只有阵营的差别罢了。 不过那一次，他倒是真的抱着背叛的心思。确确实实是想为自己安排一条后路。因为他的野心一定会惹恼术士并且遭到反扑。可惜的是，人类的智慧在魔法面前太过于弱小了。术士们并不需要高超的智慧，也不需要周密的盘算，或者是算无遗策的谋划。他们甚至根本不需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只需要根据魔法的指引做就够了。红衣准备的退路被彻底断绝，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晃了晃头，将思绪从多愁善感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中来。一切都早已经结束了。他的手抚摸了一下手里那只丑狗。这只小动物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前方的那台机器。 事情远比预料中的顺利。 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以一座大修过的浮空要塞加上一群直到目前还需要维修工人（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维修工人只能说知道怎么操纵，但是绝对不懂要如何战斗。就像地球上汽修工人都会开车，但是汽修工人和赛车手那是完全两码事）指导的操纵人员，想要打败敌人的话，只能说不能采用正常的战术，必须别辟蹊径了。但是事实上，他们却有着更好的机会。 潜入浮空要塞内部的游骑兵将陆五这里的情报传送到了冥月那边。当然，这份情报是经过红衣仔细斟酌之后发出去的。其实就是用这种方式说明陆五有着谈判的决心——既然推测冥月部队可能有撤离这一地区的打算，那么完全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需要塑造这样一个剧情：辉月想插手了，但是却顾忌冥月军队的存在，尚不敢主动攻击以免多方面竖敌。而陆五，作为辉月这边的一个野心勃勃的冒险份子，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机会。只要冥月军队撤退，陆五就能让自己成为总督，然后就能主导这一次和毁灭者的攻势。 作为代价，陆五会提供掩护，避免他们在撤退中遭到毁灭者的攻击。 自从凯查哥亚特被杀，毁灭者们立刻丧失了主动进攻的欲望。边境保持平稳。冥月的军队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非常惨重，早已经没有士气继续打了。须知哪怕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毁灭者手里依然有着大量的武器装备。 目前还无法得知凯查哥亚特的死究竟会对毁灭者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影响，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短期内，毁灭者的战力并不会有着明显下降。这意味着，辉月和毁灭者的战争（如果有的话）依然不容乐观。或者可以这么说，冥月术士们相当乐意站在一边当一个旁观者，就和之前的辉月一样。只要冥月术士们认为，他们的撤退会引起辉月和毁灭者的战斗，那么他们肯定是非常乐意撤退的。 如此一来，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冥月想撤退，陆五想要冥月撤退。既然如此，那又何须战斗呢？谈一谈就行了。 正常情况下这是很难的，因为两个阵营互不信任的气氛非常浓，找不到合适的沟通渠道。但是怎么说女妖之门这地方也是个边境之地。而每个有边境之地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那些边境，荒凉偏僻，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为什么会产生城镇，有着相对可观的人口聚居呢？无非是因为这里有着某种特别的收益来源。可以这么说，边境之地的人们，天生就拥有着走私的嗅觉和能力。 纵然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所以关于伊万如此快就找到了一条联络的渠道并不让人觉得意外——但是，联络一个人是很容易的，送一封信传一个口讯什么的并不难。难的是对方肯对你做出回应。更难的是，对方居然对你的提议非常有兴趣而且第一时间同意和你谈判。 虽然有着朱华在中间穿针引线的作用，虽然此时此刻只是进行一次只能说试探性质的远程对话，但是……依然有些太顺利了。是因为冥月那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这个泥潭里抽身了吗？ 机器里传出一阵轻微的杂音，这说明联络已经成功了。现场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伊万则上前一步，来到了机器的正面。 整个房间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长得让人开始疑心是不是这台中古机器出故障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 “你是谁？”这是红衣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好像很多年了，但是这个声音依然如故。他脑海里泛起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矮胖，满脸笑嘻嘻，和身上的军装一点也不搭配的男人。 “我叫伊万，是陆五阁下派遣的全权谈判代表。”伊万回答道。“请问阁下是阿尔沙吗？冥月阵营在女妖之门暂代指挥官？” “是的，‘暂代’指挥官。”对方的声音里似乎有几分自嘲。“好吧，至少阿维鲁大人阵亡之后，这边是我说了算。但是我提醒你，我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如果这是一个圈套，你们会发现它绝不会那么容易就算计到我。” 按照此类谈话的惯例，他们进行了一场看起来毫无营养的言语上的试探。听起来，至少是听起来，阿尔沙显然不是处于一个春风得意的状态。从他不经意之间透露的（显然不是什么机密消息）内容来看，他之前因为屡次失机，损失惨重却所获寥寥，已经遭到了来自高层的压力。当然了，这其实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但最应该负责的那位已经死了。按照潜规则，如果不能够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死人身上的话，那么肯定要有人倒霉了。问题是死掉的那位可是高阶术士，是拥有称号并且在整个冥月阵营中排名都靠前，甚至距离执政官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的最高核心之一。哪怕他死了，想要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他身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这等于宣告高层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既然高层是不能错的，那么错的肯定就是下面的人了。是他们没有领会领导的精神，没能正确执行战术任务，没能做好配合……总之，这意味着会有那么一批人要负责，而这位阿尔沙将军，显然就是这些倒霉蛋中的一员。 不过就算已经注定要当替罪羊了，至少眼下还没有动他，也暂时不会动他。毕竟这个世界的战争经验足够丰富，所以同样知道临战换将是军事方面的大忌。虽然说眼下凯查哥亚特一死，毁灭者们立刻就乖了起来。但这只是眼下的情况，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是不一定的。没人知道毁灭者们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也许他们会高举着为造物主复仇的口号直接冲过来和冥月这边拼命也说不定。 总之，整体情况和陆五这边了解到的差不多。别看冥月这边将杀死凯查哥亚特的事情作为战绩大吹大擂。但是他们在前线却不敢做出任何动作——既不敢增兵也不敢撤军。前者意味着会在这个泥潭里陷得更深一些，而后者，万一遇到毁灭者们玩起搏命一波流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可以说，冥月这边正处于一个相当痛苦的状态，不能进也不敢退。难怪陆五这边只是提出要求，那边就立刻大感兴趣。 前面说过，这一次交谈并不能决定什么，只能说是一个前期的试探摸底，了解一下对方的态度。双方最多也只是表达一个意向，根本没有承诺，更别说协议了。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谈话却很顺利。几乎没有发生预料之中的敌意和刻意刁难。当然质疑是有的，不过敌对阵营的两方要是没有质疑那就真的是有古怪了。 等到一切交谈结束，双方礼貌的表示下一次再联络，并且伊万示意切断能源之后，红衣才开口说话。 “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头？”他看了伊万一眼，又环视其他人一眼。 “没有啊，我觉得很顺利。”边上的隐说了一句。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从逻辑上隐并非军团内的人员，和他们只是雇佣关系，但是事实上，他和他的维修队伍此刻依然很有作用，甚至可以说必不可少。浮空要塞的内部系统和具体操作方面还有很多改进余地。所以他很自然的成了贵宾，甚至能够参与到这件事情上来。 “就是太顺利了。”红衣说道。 “红衣阁下，你可是说过的，这位阿尔沙指挥官是一个演说高手。”伊万插上一句。“和这样的人谈判，有这种‘很顺利’的感觉是理所当然的才对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 “而且眼下根本就是互相试探，探探口风，要说这个时候都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什么的，那也就根本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吧。”伊万说道。“而且，红衣阁下，将我军谈判的诚意传达过去是你负责的。” “我肯定，”红衣说道。“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所以他们应该相信这边的诚意才对。” “既然如此，事情顺利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你们不知道这个人……据我所知，他是以狡诈和欺骗闻名的。”红衣说道。明明事情很顺利，他却莫名的感觉到后悔。会发生什么？如果有冥月术士在那边特意设计……不不不。他告诉自己，这边根本没有资格让冥月术士特意设计。毕竟术士也是宝贵的资源，不会浪费在那些毫无价值的目标上。 而且，对方也是对凯查哥亚特的残余力量，也就是那些毁灭者，有着深深忌惮的。可以的话，冥月术士们是很不情愿再招惹他们了。 “是吗？但是，好像听说这一位的名声还不错。”边上的隐没有察觉红衣的心情。“据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指挥官……似乎没什么背信弃义之类的传言啊。” “不管怎么说，总之这一次联系结束了。而且已经约定好了下一次联络的时间。总之目前很顺利。”伊万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出面圆了一下。“下一次要等军团长回来了。” 第三百六十五节 策划 “确实如此。”红衣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刚才杂乱的思绪和情感压下去，迫使自己用理智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做好……万一的防范。” “那当然。”所有人都表示赞同。毕竟双方是敌对关系——虽然暂时合作，但是所谓的合作也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这个时候，要说对敌人抱有信任什么的才叫做最荒唐的呢。虽然谈得比较好，但那毕竟是表面上的工夫。私底下还是不惮以最坏的角度来猜测对方的行动比较好。 一阵提示声暂时打断了红衣的思路。是战术面板的提示。通常来说，要控制浮空要塞应该在指挥室那里。但是事实上由于具体需要，低中高的军官都会使用战术面板。高级军官的战术面板，比方说陆五或者红衣等人手里的，拥有一部分操纵浮空要塞的权限。而低级军官和士兵的战术面板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仅能在浮空要塞内部使用的联络工具，一个劣化的军用终端。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玩意在浮空要塞内部确实非常好用。 “什么事情？”红衣并不在意的按下了开关。此刻浮空要塞要塞停留在迦舍城的边上。也就是辉月这边的实际控制区域内。此时此刻应该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红衣阁下……您的女儿……”那边传来一个士官的声音。“她在动力炉边上转悠。” “什么？！” 一小会之后，红衣就来到了反物质动力室边上。事情是很简单的：她在这边闲荡，然后被一队卫兵逮了个正着。因为这种地方，就像每个人知道的，是浮空要塞的要害之地。是不允许无关者接近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红衣看着女儿，问道。 “没干什么。”朱华此刻已经知道两位辉月术士离开了，所以她无需如之前那样刻意隐藏。不过可以的话，她还是尽量不使用魔力，不留下魔力残痕。毕竟这地方是辉月的地盘，随时可能有一个辉月术士来这边——被发觉的话，后果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作为一个游骑兵，在得到高度信任和相当程度的自主权的同时，也必须要付出很多代价。所有游骑兵很少会如她此刻这样混迹人群中，更愿意离群独居的方式，利用自己的能力进行侦察。当然了，这也不是万能的，比方说浮空要塞之类的地方就没办法用这种方法混进来。 “动力炉的编号。”朱华没有隐瞒。“后方向我要这个。” 现在的后方已经知道她混进了敌人的浮空要塞之中了，所以才向她提出明确的要求，想要知道动力炉的编号。这应该算是一个考验，证明她到底在哪里。这样的一个考验是没办法应付过去的，所以她就只能这么做了。 当然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毕竟就算出事了（就像这一次遇到的一样），还有红衣在这边呢。 “编号……要这个干什么？”红衣倒是一时不解。要说偷机密情报，或者是内部搞破坏什么的都能理解，这个编号的话有什么用呢？ …… “……确实是这个编号……”在远方的某处，或者具体点说，远方某座浮空要塞里面。阿尔沙轻轻的放下手里的文件，然后甩手将东西丢给前方的人。 他是一个胖子——虽然没有胖得像个球一样，但是确实算得上脑满肠肥了。通常来说，军人规律的生活中很难产生这种体型，但是总归是有一些例外的，而他无疑就是这些例外中的一个。不过胖也是分成不同类型的。有些人胖会显得丑陋，让人看上去就觉得不爽。而他的这种胖却显得团团圆圆，一脸温和而且诚实，让人看了就很舒服。 由于胖的缘故，很难判断他多少岁。但是从那头稀薄但是看不见一点白色的头发，能够看出他的年龄并不是很大——或者说看上去他还能活上相当长的时间。毕竟这个世界有着延长寿命的技术。 在他身前，是一个面色沉稳的中年人。他接住那份文件，看了一下。 “确实如此，阁下，前后对照之下，应该就是那座浮空要塞没错。毕竟，”他说道。“小修修倒也罢了，但如果连反物质动力都要换的话……那也就没有什么维修价值了，干脆造一个新的都更加划算。” 他的说的是常理。就像地球上也有类似的情况一下，维修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维修的成本有时候会超出造一个全新的——甚至可以超出很多。 也许有人会说其中有权限的问题——不是有钱就能买浮空要塞的。所以维修费哪怕贵一点也没办法，毕竟别无选择。但是，也不是有钱就能买浮空要塞的各种部件的，大部分零部件权限很低，但是其中有些关键零部件同样需要搞权限。这意味着，损坏过于严重的就没有维修的价值。 “那么情况可以确定了？” “完全可以确定，阁下。您知道，在凯查哥亚特背叛之前，我们曾经派出小队去记录他的战果。辉月那些被击毁的浮空要塞，我们的小队几乎都有着明确无误的记录。所有的证据都清楚的说明一个结果……那个陆五拥有的浮空要塞确确实实就是那一座。我们有着当时那座坠毁的浮空要塞的几乎所有重要数据。它的类型，它的损毁情况，还有它修复的可能性，等等全部记录在案。而根据我们最优秀的那些维修专家的结论……浮空要塞想要得到完全的修复，恢复他最初的性能是不可能的。比方说这里，能源传输系统……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个损伤一方面是在容许范围内，另外一方面却是不可修复的。如果要修复……基本上就和重新造一个也没区别了。” “如此一来，浮空要塞……性能要下降一个档次对吧？” “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阁下，请不要忽略，原本的十六军团只不过是一支地面部队。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地面部队变成浮空要塞的驻守部队是不可能的……” “总之就是看上去不错，但是实际上战斗力根本不行的意思吧？” “确实如此。” 和辉月那边对冥月的军情有着细致了解一样，冥月这边对辉月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或者说，这一次双方都没有在间谍和反间谍上投入太多的力量。毕竟并非两个阵营的直接冲突。此外冥月这边有着一个天然的绝大优势，那就是他们拥有游骑兵。这是一支非常精锐的侦察力量。 “难怪他会这么做……按我说，直接来一场浮空要塞的单挑，如果能击败我们，他这个总督不就当得理直气壮了吗？原来是根本打不过我们。” “是一次投机行为。”部下倒是完全理解了——至少是他自以为完全理解了陆五的思路。“但是不得不说，他的提议确实令人心动。” 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就整体而言，冥月倒是完成了自己最初的目标，也就是消灭凯查哥亚特。只是付出的代价大了一点。现在冥月阵营这边已经不想继续在这个烂泥塘里打滚了。凯查哥亚特已死，然而他所创造出来的那些毁灭者还在。不过正如之前预料的，在没有了充满敌意的凯查哥亚特的指挥和鼓动后，这些毁灭者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战斗的欲望，然而他们依然有着很强的战力。至少现在还有。 上头的决心已经下来了。暂时不理会毁灭者，从女妖之门这个鬼地方撤退。当然了，最好的情况就是让辉月顶上来和毁灭者们开战。为此，似乎已经策划了一个相当狡猾的行动，来诱惑勾引辉月术士们上当。 但是，说是这么说，撤是这么好撤的吗？无数次的实战的结果已经说明，毁灭者的军队是有着杰出的战略眼光和敏锐的战斗直觉的。原本冥月这边已经不占优势，损失惨重而且士气低落。在扑街的状态下随随便便来个撤退，被毁灭者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估计就从扑街马上发展到飙血扑街的地步了。 幸存的一群指挥官现在就受到上头的斥责和怪罪，如果再来一场惨败的话，得，也不用考虑更多，直接留遗言吧。 这种情况下，陆五的这个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至少能够安全的撤退，哪怕无功，至少也是无过。 “这样的话，他算不算独自占领了女妖之门？” “只要他有着一个有发言权的后台，那就肯定算。”部下说话很直接。“如此一来，辉月那边就少了一个忌惮，显然对我们的大计划有利。我建议我们可以接受这个提案。” “有利吗？”胖子低头想了一下。“这个大计划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会减轻我们的责任吗？” 所谓大计划就是让辉月术士们去对付毁灭者，但是这件事情和他们这些一线军官显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现在虽然依然好好的，但是那是因为前线的指挥权不能轻动。等到撤退回去的话，就不一定是好好的了。前面说过，冥月这边可从来不以宽容闻名的。虽然他们自己并不认为眼下的局势是他们的错，但是高层显然不这么看。 “不会。” “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实话实说。”胖子站了起来，来到边上的一道舷窗上。透明的舷窗之外，是一片被战火蹂躏过的破碎的土地。到处都是高能量武器宣泄后留下的焦黑痕迹，这些痕迹中都蕴含有害的能量残余。而女妖之门这边的植物都有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纵然是这些毁灭能量的残痕，那些残存绿色的植物依然在挣扎着将触手伸过去，想要从这种危机中争取到自己的那一份生机。 第三百六十六节 接舷战的计划 凝视舷窗许久，阿尔沙终于把头转了回来。 “凯查哥亚特……不，应该说毁灭者的情况如何？” “完全失去反应，在地表上看不见了……和过去一样。但是几支侦查分队都失踪了。显然他们依然还在那里。但是，对我方的火力压制和零星攻势已经完全停下来了。不管怎么说不能大意。直到现在，我们还不能很明白毁灭者和凯查哥亚特的关系。但是显然，凯查哥亚特死了，毁灭者也不会死。” 这是废话，所有的研究都表明，毁灭者是一种独立的生物——虽然他们是凯查哥亚特制造出来的生物，但是他们的生存并不依赖外力。说不清楚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控制他们的。也许是制造出来的时候灌输以一定的记忆吧。 不过，凯查哥亚特死后，毁灭者这种镇定的表现倒是真的出乎意料之外。他们虽然没有再次攻击，但是显然依然富有组织而且做好了战斗准备。这迫使冥月这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在敌人的窥视下撤退。当然了，局部的撤退其实已经进行了。那些宝贵的术士们已经基本撤走了。但剩下的部队撤退就难了。 万一遭到乘势攻击的话……以眼下的情况，可能会变成一场灾难性的溃败。最重要的是，由于术士们都已经走了，到时候任何人都无力挽救危局。而这些指挥官的下场，哪怕他们及时利用什么交通工具逃走，他们也只剩下一条路：逃到辉月那边去。 就像地球上的撤退一样，后卫部队就是蜥蜴的尾巴，在危急时刻是被容许抛弃的。 “凯查哥亚特……对我们的情况了解的太深了啊。”他感叹了一句。对方可是潜心策划了很多年，已经有了针对性的对抗措施。向来被视为科技结晶和这个世界战力中坚的浮空要塞在凯查哥亚特面前半点都讨不到好处。被人从技术上针对的话，不管是多么优秀的指挥官还是多么杰出的操纵人员也没意义了。 可是冥月上层并不这么认为。 正常情况可以理解为上层在尝试推脱责任（当然这也很常见）。但是眼下的情况…… 平衡之刻已经到来，术士的力量将会大幅度收缩，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非常敏感。如果要让阿尔沙自己理解的话，这说明冥月术士们已经开始猜忌了。因为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术士们的力量将会大幅度退缩，而普通人的话语权将得到极大的强化。这个世界的人早已经明白，如果说能够推翻术士的统治的话，那么平衡之刻无疑是最好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因为在这段时间，新的术士诞生几率将大幅度降低，术士们的数量将大大减少。所以在不得不分享权力的同时，他们的疑心也会极大加强。 最卑微的术士也胜过最睿智的凡人，这是一句俗话，而且从来不曾记载于书本或者石碑上。但是却深深的铭刻很多人的心里。 “辉月那边要怎么穿过毁灭者的控制区域呢？” “啊，据说辉月这边派遣了一座浮空要塞，原意应该是派遣使者和凯查哥亚特谈判，但是因为如此，才发现凯查哥亚特对自己控制区域的掌握能力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呢。据说根本看不到毁灭者活动的痕迹。我们这边目前只能初步猜测凯查哥亚特只是在控制线边境囤积重兵，内部相当空虚。这一次对于凯查哥亚特的奇袭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沿途中没有受到敌方太强的阻挡。” “他们不怕遭到攻击吗？毕竟这是很危险的。” “以陆五这种情况，他应该是愿意赌一把的，也值得他赌一把，不是吗？” “说的也对，”阿尔沙沉吟了一下，“如果正面开打的话，一对一，能赢吗？” “胜利是毫无疑问。” “不要普通的胜利，不仅仅将他们击退、赶走，而是将其击落呢？” “这个难度就很大了。毕竟那也是一座浮空要塞，我方虽然有质量和人员上的双重优势，如果对方一开战就逃跑……这边也没什么好办法阻挡他。而且万一惊动毁灭者，两座浮空要塞恐怕都要玩完。不止如此，万一毁灭者基于过去的敌对关系，主动优先攻击我们一方，陆五甚至可能全身而退，而我方却逃不掉。”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陆五所求就是在我出其不意的情况发动袭击……”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我们以最糟糕的状态推测，我们首先挨上一炮也无所谓。因为双方实力存在差别。正常的对决中，先手很重要。但是如果是这种情况，哪怕先挨一击，我们也来得及反击。陆五的主炮能量功率预计只有我们的百分之九十。这意味着，每开火九次，我们就等于得到一次额外的攻击机会。这会成为致命的缺陷。” “那么，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你是陆五，这种情况要如何取胜呢？” “唯一的机会就是人员。如果能够想方设法调来一批最优秀的操作、指挥人员，在正规的交战中，利用人员素质上的优势能够抵消浮空要塞性能上的不利。比方说，如果能通过操作上的技巧将伤害平摊，也就是每次受到攻击的位置分散在浮空要塞不同的区域，就能极大的增强抗打击能力，甚至有挨上几十发主炮还基本保持战力的极端例子。同样，如果提高主炮的命中率，将所有的炮火集中在对方一个点上……哪怕是纳米防护罩最集中，护甲最厚实的位置，理论上只要被三发发主炮命中，就能产生贯穿的效果。所以性能上的些微差距可以如此一来，就算取胜也是有可能的。我提醒一下，阁下，陆五居然让他自己的军团来控制浮空要塞……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反而让我觉得其中有诈。” “最重要的是，这一点是极难防范的。因为现在浮空要塞里面确实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新丁，但是只需要小半天，甚至小半天都不用，里面就可以换上一群老鸟。只要保密工作做的好，就算潜入其中的游骑兵也有可能被误导。” …… “浮空要塞的最常见的战斗方式就是炮战。”红衣站在上面介绍道。他的身边，有一个投影正在展现一场战斗的场面，两座浮空要塞对峙着，盘旋着，一道道炽热的能量划破空间。“胜负取决于浮空要塞性能和具体操作。而我们的浮空要塞是最常见也最普通的六格标准系统模块的类型，各方面性能都不凸出，但是也没有明显短板。而冥月这边的浮空要塞，很凑巧和我们是一个类型的，也是六格。” 现在陆五已经知道，“格”就是浮空要塞搭载标准系统模块的数量。当然“格”越多越好，但是受到能源、体积之类影响，它并不能无限扩大。八格一般就是极限。而六格浮空要塞则是最普遍，也最常见的类型。这是因为如此结构的浮空要塞性价比最高。但是如果不考虑性价比，一对一的话，显然八格要比六格有优势得多。 “要注意的是，单挑和编队作战是两回事，编队作战的话，那些特化的浮空要塞很有用武之地。将防御强大而火力贫弱的放在一线，将火力强大却防御弱小的放在后方释放火力……就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单挑的话，这种就很容易被针对弱点了。考虑到凯查哥亚特的威慑……所以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信息，但是可以预估冥月的浮空要塞和我方基本结构是一致的。简单的可以说就是完全同类型的浮空要塞之间的单挑。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势均力敌，但是……” “实际上我们连半点胜算都没有！”红衣转过头，看着身后的所有人。 其他的人，包括陆五在内，都以学生听老师讲课的态势，认真听着。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有浮空要塞指挥官的资格——虽然红衣拿不出任何文件来证明这一点，但是这显然不是什么谎言——而且他拥有的不止是要塞指挥官的资格，而是拥有几乎所有的资格，包括炮长、检修长、反物质动力炉管理员等等，并且有着实战的经验。 虽然陆五还不能理解这到底有多少难度，但照样是不明觉厉。 “人员素质太差了……虽然我知道这种指责不公平，毕竟我们都是地面部队，没有必要的技能和经验。直到现在，依然需要维修人员那边给予必要的指导才能勉强进行操作……不，应该说事实上现在还不能操作，只能依靠浮空要塞内部的自动系统运行罢了。但是实战中，一旦被命中，强烈的能量干扰就会对自动系统产生极大的影响，局部瘫痪乃是常态，必须依靠人工操作。此外被命中次数稍多，自动修复能力就会到顶，要开始人工损管……这些都是常识和必备能力。但是我们并不具备相关能力。所以大家应该能明白吧，一旦开战，凶多吉少。甚至连逃跑都是问题。” 陆五之前也和高手一起学习过关于浮空要塞的各项知识。甚至一起进行过模拟战（尽管他总是被虐的那一个）。他一度以为自己水平还不错了，但是拉出来溜溜之后就明白自己掌握的那点知识简直就是小儿科。红衣在这方面厉害得多了。 “所以如果交战，正常炮战只要有限的几轮，我们就会被打回原形。所以如果交战，我建议采用另外一种不太常见的战斗方式：接舷战！” 在地球上，特别是冷兵器年代和早期，接舷战是海上战舰一种非常重要和常见的战斗形态。简单的说就是两艘战舰靠在一起，水手（或者是海军士兵）在船上进行肉搏战。消灭敌方所有人员就是胜利。胜利者不但取得胜利，而且可以缴获敌人的战舰。 不过，自从地球上的武器升级到大炮年代之后，至少陆五就不记得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接舷战例子了。到了导弹、飞机都成为常态的年代之后，别说接舷战了，近距离射击都没用了。 完全不理解浮空要塞居然有接舷战的方式。这玩意的科技含量，显然要比地球的战列舰或者航空母舰高啊。 第三百六十八节 隐秘 红衣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和他预想中的不同，自从被他带回来之后，女儿显得很乖。不是那种普通的乖，而是近乎足不出户的宅女了。她整天躺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听着那一堆来自异域的音乐。 当然，红衣是名副其实的土著，否则的话，他大概就能听出那正是地球上非常有名的“婚礼进行曲”。所幸终端的音量并不是特别大，所以至少没有吵到别人。不过在红衣进来的时候，冥月术士还是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终端藏在身后。不过在同一个房间里，那音乐声虽然轻微，却也瞒不过别人的耳朵。 “你……对这个似乎很感兴趣？”红衣倒是略有惊讶。这些东西都是那个蝶梦带过来的。她最初的时候宣称自己是一个学者，来这里就是研究这种异域的技术。为了进行这个实验，她带来了数以百计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曲子，四处演奏。这些东西理所当然的被红衣这边复制了一份。 必须要说，这种东西最初的时候还有感觉。对红衣来说，热血沸腾算不上，但是至少能够让人心情激昂。但是听得多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反过来说，诚然它不会造成什么重大影响，更别提拥有决定性力量的东西，但是好处在于成本确实低微。至少这个世界的电子技术播放音乐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很显然，蝶梦已经忘记了（或者说不在乎了）她原本的研究计划了。她随着老妇人一起离开，东西却都留了下来。这些东西，这些用异域的乐器演奏出来的奇异的曲调，就一直保留在浮空要塞的数据库里面。大家觉得很不错，但没人在乎（当然这很正常，连它的原主都不在乎了，别人怎么可能在乎呢？）它是否应该保密起来。 用自己的终端，朱华应该是非常容易就得到了这些乐曲。 “非常少见的东西，它应该可以……”她似乎是考虑一下。“给脑子一种特殊的刺激。它来一个相当高等的文明？” “它可以鼓舞士气，驱除恐惧，缓解压力，”红衣说道。“但是，只能说有一定的效果，不能说很大，更不能说决定性的。据说那个异域文明创造出了很多这类的东西。” 这话似乎到此为止，父女两个面对面，却都没有再说话。似乎都觉得下面无话可说。 “我去休息一会。”良久之后，红衣走到里间去了。留下朱华一个人，拿出自己的终端。 刚才应该没露馅吧？ 必须要说，刚才她听音乐的这一招确实凑巧，并非有意为之。不过假如她表现出惊讶，那也可理解为对于这种奇妙旋律的惊讶。红衣完全没有注意到——或者他是刻意没去注意。 终端上，是后方传来的最新命令。 不是那种普通的命令，而是拥有最高权限的那种——这意味着接到该项命令的间谍、探子和斥候都可以暂时抛开手上现有的工作，而优先去执行这项命令。而且，并非是针对某一个人下达的（就像之前专门下达给她，要求提供浮空要塞的反物质动力炉编号一样），是针对一个很大的范围。 而这个命令中透露的情报也确实对得起这样一个权限。命令的语言很简洁，没有太多。通过某种渠道，已经知道辉月近期即将得到一个，或者一系列特殊的技术，其中之一就是对时空崩解的控制。现在需要知道关于这件事情的更多情报和细节。 时空崩解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种毁灭性的，不可抵御的灾难。按照高手的说法，灭世级的。当然了，人类的仇恨和残忍是没有止境的，哪怕是严酷的灭世灾难，也会被毫不留情的当做武器来应用。 从很多年前开始，两个阵营都开始针对这方面进行研究，并且迅速将其视为大杀器。这些研究的结果让这个世界的人类初步掌握了一些时空崩解的规律，懂得要如何使用，还有会产生哪些后果之类的。 当然了，破坏远比建设容易得多。就像地球上的核武器至今没有破解的办法，只能采用核威慑来对抗一样，时空崩解至少暂时最主要的作用还是作为威慑。偶然会用以一次，但是作为武器，它有着天生的弱点——它会产生不可控制的余波。一次人工引发的时空崩解会引发另外多次时空崩解，没有任何规律的散布在一个相当广大的范围内，造成巨大的损失。 之前正是女妖之女妖之门的时空崩解，导致辉月阵营不得不放弃了边境线上所有的防御设施，将所有部队和平民后撤。正是在这次转移过程中，受到凯查哥亚特指挥下的硬皮怪的攻击而损失惨重。事实上，哪怕将辉月在女妖之门的失败归咎于这一次时空崩解也不为过。 问题是，根据一些科学方面的测试，证明这一次时空崩解并非自然灾害。具体点说，这是辉月自作自受——之前在一次战役中，辉月的部队遭到了失败。为了掩护败兵撤退，避免造成更大伤亡，他们主动引发了一次时空崩解。而女妖之门这边的时空崩解，正是之前那一次的余波。所以这一次的事情完全算得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哪怕不是砸到自己的脚，砸到的是对方的脚，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可以在嘲笑对方的倒霉的同时，也深深忌惮。没人希望这个世界毁灭（虽然科学家们认定世界没那么容易毁灭，但是危机感照样普遍存在）。动用使用崩解为武器，下决心的人要承受各方面的压力。就像地球上的原子弹一样，最终它更多用来威慑，谁也不敢滥用。 但是，如果这个消息为真，辉月即将掌握这方面的关键技术——可以释放时空崩解同时不引发余波，甚至更近一步的说，能够将时空崩解这种灾难直接解除掉的话。任何人都能猜得出来，他们将占据一个多么大的优势。 到时候，就会形成单方面的武器威慑。辉月会变得肆无忌惮，而冥月一方必然束手束脚。如果陆五的话，大概就将将其比作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和没有核武器的国家——双方的底气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前者对后者必然占据绝对优势。 如果能得到相关的情报……就好了。她忍不住这么想着。 她现在一时不敢回去，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越线了。虽然她做的很隐秘，没有第三方的人知道。然而在这个世界有着“魔力”这种不科学的力量。只要肯投入资源去追查，没有任何罪行（不管是多么隐秘的）能够隐瞒下去。她不知道断指的亲友和支持者有没有这个力量和欲望，但是这个风险不能冒。毕竟那是位于整个术士社会最高层的存在，拥有的潜力实在难以揣测。 如果她不是游骑兵，那么她正确的选择应该就是干脆投奔的辉月这边来好了。反正这种例子也不少，无非就是未来的生活可能不那么顺心。但是，哪怕是为了“千金买马骨”的效果，那边也不会要她的命。可惜的是，作为游骑兵就完全不可能了。 如果能得到这个情报的话，她就可以毫无畏惧的回去了。背后的道理很简单，在每个世界都能够通用：能够生出金蛋的鹅，不管晚上怎么吵闹，主人也都会容忍的。一个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执行关键任务并取得成果的冥月术士，其价值就和能生金蛋的鹅一样高昂，就算有什么“踩过线”的行为，上头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说，哪怕受到那些“不顾大局”的人的攻击，也绝对会有人能私下里的庇护，绝不能让生金蛋的鹅出什么意外。 不止如此，还有更多的理由。 天赋的力量损失了大半，但是偏偏又是一个高阶术士。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幸运的是因为她是一个高阶术士，所以她至少依然拥有至少让人不敢轻易觊觎的能力。不幸的是，她的力量过于低微，只要纸老虎的伪装被拆穿，她就没什么花头可言了。 在幼年入学的时候，她进入了高阶术士的学院，却被丢进了最低等的那个群体里面。等级最低也就是意味着受到的重视最少，不光是那些天赋强大的人将他们视为下等人甚至垃圾，就连那些教师也对他们没多少的耐心。不管做什么，他们这群术士人都排在最后。他们和所有的奖励和荣耀基本无缘，甚至被视为一群混吃等死的垃圾。毕业之后，他们连自己选择的自由都没有，直接被丢进军队。最大的成就也不过是在战场上杀死几个敌人，立个小功劳得以取回一点点的自由。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如果那是冥月的裁定，她天生就只有这个程度倒还好。但是她曾经拥有很强大的天赋。她曾经看到了一些记录，曾经有一些力量受损的术士通过严格的锻炼而得到恢复。在学院里，她曾经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个上面，就如所有那些看不见自己前途，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人一样，不畏艰险，跋涉而行。 在别人玩耍的时候，她在锻炼；别人开始注意仪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她在锻炼；别人出去约会、参加宴席的时候，她还在锻炼。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竭尽全力的挣扎，日复一日的忍受着痛苦和孤独。 越是痛苦，越是孤独，她对于那些自己不曾享受过的东西就越是执着，就越是渴望恢复自己的力量。恢复她原本拥有的，而且理所当然应该拥有的那一切。然后，她终于学会了“吞噬”。 原本的希望太过于缥缈，以至于遥不可及。所以她很快就学会了狡诈、欺骗、谎言、背叛和谋杀，一如大部分的冥月术士一样。只是她更狡猾，更大胆，也更幸运一些。在机会对着她伸出手的时候，她也额外的大胆。甘愿去冒那些别人不敢冒的风险。 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她在那个存在的引导下杀死了阿维鲁，并不是仅仅为了得到吞噬一个强大术士的机会，还有更多。现在，也许就是利用那个交易的时候了。 她再一次拿出终端，定了定神，确定红衣不会再来这边之后，又一次拿出了那个木头徽章。一个几乎谈不上任何价值的粗陋工艺品，然后，将其捏碎。 “你听见了我的召唤了吗？”她在终端上输入着。要特别说明的是，她并没有和任何人通讯，只是单方面的在使用自己的终端，在里面输入文字。 “是的，我时刻都在等候着。”终端里，出现了这么一行话。不是她输入，而是莫名的就这么出现了。就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在这里一样。这是一个和凯查哥亚特类似，并不存在却又无所不在的神秘生物。哪怕现在，也依然令人讶异不已。 “那么，我要求你履行你对我的承诺。” “不用担心，别把我和你们冥月术士相提并论。我重视我的承诺，从不背约。” 第三百六十九节 新的进展 陆五走进自己的房间。 作为军团长的特权，他的房间没有其他人敢进，就算他离开了也一样。这是一种人类对于权势的天然尊重。所以，完全没有人发现他的房间角落里多了一个东西。 一台风格和整个房间，乃至于这座浮空要塞的科技味道都截然不同的机器。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大概会觉得它眼熟。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在底座之上的蛋，但是蛋体本身如海绵一样，上面有无数的孔洞——就和之前陆五在毁灭者营地里见到的那一个一样。当然了，在大小和具体形状方面有些微小的差别。 凯查哥亚特曾经向陆五介绍过，这东西是一种空间裂缝生成装置。也就是说，在理论上，这玩意可以打开一道稳定的空间裂缝——可以直接理解为传送门——极短时间内将大量的人员和物资从一处送到另外一处。不过现在高手则向陆五说明了更多：至少在目前，这种东西只能作为实验室产品，还无法大量推广使用。单独将陆五一个人传送过来是一回事，但是如果真的要传送大量的人员和物资，那就要面对一系列复杂的问题了。凯查哥亚特当初应该是抱着夸耀的心思才把它展示给陆五和高手看的吧。 凯查哥亚特之前不停的在进行时空方面的观测和实验，尽管主要目标是为了让自己登神，然而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此类装置的扩展使用吧。毕竟如果它能使用成功，那么就会在战场上产生一种压倒性的有利。 不过，这个玩意副作用也很大。前面说过，这个世界的时空结构已经比较脆弱，所以这种东西如果频繁使用就有可能引发时空崩解。虽然凯查哥亚特显然是不在乎这一点的，但高手在乎。所以它并没有继续这方面的研究——事实上，和凯查哥亚特不同，高手明显不打算在这里割据一方，更没打算在这里成为真神，征服这个世界什么的。 这个世界，如高手曾经说过的，对他来说是一个伤心地。他想要的只是赶紧处理好这里的一切事情，然后离开。 “高手，”陆五对着前方的空气说道。虽然他身前真的只有空气，然而却能感受到高手的存在——不是过去那种存在，而是仿佛有一个实体一样的存在。虽然看不到，但是感觉前方有一个人在那里，一种难以形容，却又真实不虚的感觉。 过去的时候，高手在手机里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完全不会给人“神”的感觉。甚至最初的时候觉得他最大的本事很能扯。高手所吹嘘的所谓的掌握几万个世界的坐标对地球而言更是如浮云一般毫无意义。 但是现在陆五才慢慢明白，这并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因为他不愿意。只要高手愿意，他可以轻易的征服地球。既然地球上的那些虚伪的神灵（当然，高手说也许神灵并非虚妄，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陨落）都能轻易的征服很大一片土地，推行宗教信仰的话，那么一个真实的神灵能做什么样呢？更别说这个神灵已经掌握了庞大的知识和奥秘，能够给人类一个广阔的发展前景和未来。 “搭档，我在这边呢……嗯，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还需要一点时间。”高手说道。 “没有什么……危险吧？” “当然没有了，血肉之躯还有伤势恶化致死的可能性，但是虚体可没有。”高手说道。“但是这一次，小术士的伤情确实严重。正常情况的话会需要休眠相当长的时间来恢复，就算是有了专用的设备，也需要不少时间呢。” “为什么她们没有把琥珀带走？”陆五还是有点不解。至高之星离开的时候，将琥珀留在这里。如果说琥珀是实体的话，还能理解为移动会影响伤势恢复（当然这种说法也有点牵强，毕竟这个世界的飞行工具基本都是反重力，天生就特别平稳，和地球完全不同），但是琥珀现在是精神体，也就是根本没有移动导致伤势加重的说法。 “应该是有某些原因的吧。不过没关系，搭档，我说过，那孩子留下来的财产之中，有用于这种情况的专门治疗工具。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行了吧。” “高手，现在搞清楚琥珀到底是怎么去了那里的吗？”他自己落到凯查哥亚特的手里完全是因为刻意的圈套。但是琥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躺在浮空要塞最安全的地方里面。而且因为误会被老妇人所伤。照理说应该是意识不清的昏迷恢复状态中。怎么就突然的出现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里，又莫名其妙的和冥月术士们发生了激战。最重要的是，她差一点就挂掉了。 “应该是那孩子想办法弄过去的，就和你一样。”高手含混的回答道。“不过在为何需要琥珀的这件事情上，倒是搞不清楚。应该是借助她的力量吧。” “她的力量？” “搭档，可千万不要小看小术士的力量。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的力量，哪怕在这个超自然能力横行的世界里，也是最高等级的吧？别的不说，你能够来往两个世界，靠的就是她的……一部分力量。而且，接下来，因为我会被辉月术士们集中观察。我只能这么说，除了一些必要的建议之外，我基本上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只能依靠她的力量。”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高手和凯查哥亚特不同。凯查哥亚特是居高临下的蔑视（当然还有仇视）术士们，而高手则对术士们有着深深的忌惮。术士们的魔力非常强大，而他们强大的理由不止是魔力，还有他们的后台——那可是神上之神，或者说，位面意识。在这个世界里，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斗的过术士的。 “对了，还有这个，我弄好了，就在你的桌子上。” 陆五这才注意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眼熟的东西。那正是之前他从那个死去的辉月女术士身上（虽然高手说那就是在擂台上试图谋杀他的那个女凶手，然而地球人根深蒂固的习惯却让陆五并不很确信。毕竟两个女人就连脸型都不一样，差别太大了一点。）得到的终端。按照高手的说法，这是这个世界最巅峰的电子技术结晶。 虽然同样叫做终端，但是性能上的差别，就像单片机对上酷睿i9处理器一样的夸张。一个是如陆五这样底层军官使用的，本着“够用、耐用”就好原则制造出来，就算丢了破了也不会有半点心疼（若非如此，陆五也无法得到眼下的这个了）的低等货色。而另外一个则唯有整个阵营高层才能拥有的超高档次珍品。而且，和内在的能力对应的，两者的外在也是有着巨大的差别。一个精致的宛如工艺品，一个则灰扑扑的一点都不起眼。 唯一的问题是如陆五现在在用的这个没有任何使用上的问题，反正丢了也不心疼，所以很自然什么密码锁之类都是可以很容易就破解（相对而言）。而这个高档货就完全不是这么简单的了。就算是高手帮忙，就算它的原主已经死了，也得需要很长才能进行破解。 “这个……” “保密性能很强哦，应该是不纳入术士们的监控体系，用某种方法私下里造成来的东西。”高手说道。“如果有什么真正重要的数据和内容，可以藏在这里面，基本上很难被人读取了。嗯……基本上属于不太可能破解的那一种。搭档，除了我之外，我保证任何尝试破解读取数据的努力，失败的几率都会超过百分之五十，哪怕物理拆解也一样。唯一的问题是……它并不能带到地球上去。” “不能吗？” “这个东西太高级了……搭档，你现有的那个终端，只要解决掉能源的问题，就能在地球上使用。因为它终究使用的是一些常见材料。但是这个东西太高级了，涉及了一些……嗯，怎么说呢，一些来源很难形容的稀有材料。这些材料在地球上无法存在。所以只要你把这个东西带到地球上去。”如果高手有身体的话，他应该就是做了一个表示爆炸的手势。“轰的一下，在穿过世界界壁之后就消失。至于到底是会根据质能方程来一场核爆炸，亦或者是悄无声息的湮灭，那就谁也不得而知了。” 一场……核爆炸？陆五真的是被高手说的弄得呆了一下。 “我可不是夸大其词，搭档。世界终究只能说接近，不能说完全相同。进入异世界都是一种高风险的行动。”高手说道。“所以你明白，想要知道一个能够殖民的世界是多么的困难啊。缺乏对异世界观察手段的文明，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才能确定一个世界有没有价值。所以比起来，”他似乎在轻声叹气。“术士们确实是得天独厚的文明。哪怕是那些不合适人类生存的世界，他们也能从中得到很多科技和知识。” “不说这个了，别看它不能带到地球上去，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它有特别的用途。”高手说道。“它可以和浮空要塞的指挥系统连接在一起，这意味着……你可以通过它来控制浮空要塞，甚至远距离控制它。” “可是红衣说过，只要战斗稍微激烈一些，”陆五想起红衣的介绍。“自动操控系统就会出现各种瘫痪和故障。” “当然不是战斗时候用的。”高手说道。“但是你会用的上它的。顺带说一下，我把那个发到这个新终端里了。” 陆五这才想起高手对他最重要的帮助——之前还无所谓，但是现在却确实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高手能够轻松的解读所有无线通讯。作为一种没有实体的生物，高手天然就能观测空中的无线信号。其中既包括地球上的电磁信号，也包括这个世界的传输信号。不过之前观察归观察，解读却受到思维能力的限制而大受影响。但是现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陆五已经了解为什么凯查哥亚特会战无不胜了——因为敌我双方对他没有秘密可言。 第三百七十节 琥珀1 敌人下达的命令会有一个副本在你手上——甚至敌人一方命令还没有传达完毕，你就知道了。想想看也能明白这将带来什么样的优势。 可是别说冥月那边不知道，哪怕他们知道也没什么用。因为如果采取其他那些神明无法破解的方式，比如说传令兵、信件什么的，都意味着信息传递速度的极大下降。这代表着军队的反应速度会很迟钝，如果是一个狭小的战场倒还好，在大的战线上，这意味着敌人可以自由的调动部队各个击破，而我方却没有办法做出及时的反应。 陆五简直可以感叹一下，这简直就和指环王里面至尊魔戒和其他戒指的关系一样了。你不使用，就会处于极其不利的被压制地位，但是如果你使用，那你就是在敌人面前暴露了自己。 人和神的战争，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如果不是双方在资源总量上和高端战力上确实存在根本性的差别，以至于任何战术能力都扭转不了的话，凯查哥亚特根本不需要冒着危险想要封神什么的了。他大可以直接把冥月这边给灭了。凯查哥亚特虽然最后失败了，可那终究是非战之罪。事实上，就双方战局来说，那也是平分秋色（凯查哥亚特看上去占有便宜，在多次战斗中给予敌人重创，但是归根结底却无法攻破冥月的防御阵地）。以绝对劣势的资源能够打成平分秋色，这就是神的力量了。 唯一的问题是，神只是“看上去无所不能”，而不是真正的全能。神很强大，但是又非常的脆弱。因为它的本体，终究是连捡起一张树叶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的。 那种存在感消失了，看上去高手已经离开。 最近，陆五隐约的知道高手在干什么。他应该是想办法安排好毁灭者的生存环境——高手说过，凯查哥亚特虽然是毁灭者的造物主，但是他实际上是一个很不负责的造物主。或者说他并不真的关心毁灭者这个人造种族（高手称之为“次生种”）的发展前景和未来，只是将他们作为武器——本质来说，就如生物武器一样。事实上，毁灭者拥有智慧（而不是真正的生物机械），仅仅是因为对凯查哥亚特而言，智慧生物更适合和术士们的战争，能够根据具体环境做出种种灵活的应对而已。 对于术士这种敌人，炮灰海战术显然就比较吃亏了。更别说凯查哥亚特资源不足，早期又受到冥月术士们的严格监控，本钱太少，就算想造炮灰海也没有这个条件。 但是高手却完全不同。 虽然两者本质上一样，但是性格和三观方面真的差别好大。高手现在正在安排毁灭者的未来——哪怕他离开了，也确保毁灭者能够有着足够的能力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生存，甚至于可以进行长远的发展。当然了，也很幸运，凯查哥亚特在这里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也就是他制造出来的这个地下环境。 这是一个人类并不乐意涉足的世界——其实人类这个种族并不合适在地下环境生存。所以凯查哥亚特制造出来的这个地下世界（包括多个地下都市和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正好可以供毁灭者生存。人类和毁灭者，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可以共存。 这就是高手希望陆五能够成为这个地区的总督的缘故，如此一来才能减少恶意的摩擦和攻击，供提供足够的发展基础和时间。 至于更遥远的，为一个种族安排一个未来……应该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吧。虽然不知道高手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显然那不是一个简单处理好的事情。 …… 红黑色的能量形成炽烈的光焰。 这是第二律魔力——就像每个术士都知道，这种魔力可以控制诸多无形之物。而其中最为重要，最为关键的应用就是命运。一种对于普通人而言只存在于概念之上，但是对于术士来说却是真实存在之物。 很少能看到这样一个可怖的场面。原本不可见的魔力被强行压缩到一个狭小的范围，以至于肉眼清晰可见。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一切现实的东西都可以被干涉。 哪怕以高阶术士的标准而言，这也是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力量。 但是，她没有闲暇去感叹，去佩服，因为这种力量针对的就是她自己。对面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杀了她。不是以普通的方式，而是在命运的层面上将她直接抹杀。 如果她不是同样具备第二律魔力的话，大概连一秒钟都撑不住去。事实上，只有魔力才能对抗魔力。除非是只有理论上存在过的“辉月眷顾之人”或者是“冥月眷顾之人”这样的位面之子，天生受到世界的眷顾以至于无法被直接抹杀，否则没有人能够对抗这样的力量。 但是这力量确实太强大了。就算是琥珀拥有第二律魔力，就算因为某些缘故，她的魔力源源不绝，就像用不完一样，她也清楚的感觉到的死亡的危机。 这不是魔力，而是人类的本能。虽然她在竭力的对抗和挣扎，但是那是毫无希望的困兽之斗，力量差别太大了。她能够撑一点时间，但是也只是能撑一点时间罢了。 当那力量逐渐侵蚀进来，连她的意识都在逐渐被消磨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一张她原本以为看不到的面孔。 琥珀的整个意识一震，就像有一道电流突然穿透她的身体一样，将她混乱、分散，无法统一的意识突然凝聚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琥珀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感官能力在迅速恢复。然后她发现此刻在一个巨大的，如水晶球一样的透明空心球体之中。球体里面有某种能量涌动，能够清晰的看到一点点光芒凭空闪烁，又凭空消失。这是一个相当迷人的景色，有着一种充满神秘的美感。 很眼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 下一瞬间，她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醒过来的。这是凯查哥亚特专门制造的机械，是用来医治精神体的治疗仪器。这是这个世界并不具备的科技，但是考虑到凯查哥亚特也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生物，他拥有这样的技术似乎不值得惊讶。 凯查哥亚特之前将她治好了，目的是让她帮忙战斗。 上一次她其实受伤并不严重（毕竟可以说那只是一次误伤），哪怕没有任何外来帮助，自身休息三十天左右也就恢复了。但是这一次她受伤可是很严重，差不多就是和死亡檫边而过的那一种。甚至可以说，死神已经将镰刀搁在她的脖子边，只是被她幸运的推开了而已。 她轻轻的动了一下，确信自己已经基本恢复。其实作为一个精神体，她只要意识清醒过来，就意味着身体基本恢复。 “你醒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和之前的一样，并不是普通的声音，而是心灵之语，直接和她的意识进行沟通。是凯查哥亚特……但是，莫名的，琥珀就感觉到有些不一样。偏偏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凯查哥亚特？” “抱歉，小术士，你认错人了。”那个声音里面夹杂着一丝叹息，一丝遗憾。“我不是凯查哥亚特。” “这里应该是……凯查哥亚特的城市？”琥珀试探着问。她必须搞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或者说，自己到底落到了谁的手上。 “过去是。”那个声音回答道。“但是现在……那孩子已经离开了，永久的离开。” “那孩子？”琥珀敏锐的注意到这个词有些奇怪。 “嗯，不说这个了。感觉怎么样？出入口开关在你右边下面那里，只要你觉得自己已经恢复，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如果你觉得身体状态尚还不佳，你尽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不过我提醒一下，它的能力只是修复你的精神体，并不能给你提供额外的力量。” 琥珀依言而行。很快就来到了地面上。 四周的情况，和她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一样。显然这里确实是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唯一的问题是，这里的主人似乎换了一个？而且，听这一位的口气……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 当然，凯查哥亚特当时的哀号声，琥珀也是听见的了。那种穿透精神，让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哀鸣……虽然琥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傻瓜都能判断出，凯查哥亚特不死也是重伤。 但是，凯查哥亚特应该是重伤吧？因为之后琥珀确实的得到了凯查哥亚特的指引。莫非那个时候凯查哥亚特就已经死了？给予指引的变成了这一位？ 等等……没那么简单吧？因为这一位，虽然自称不是凯查哥亚特，但是他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和凯查哥亚特一般无二。 如果说是凯查哥亚特死了，然后凑巧有那么一个同类在场，这个同类接管了凯查哥亚特的一切……虽然说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也绝对是低到了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地步。 别的不说，单单凯查哥亚特这种怪异的生物（他应该是生物吧？）到底有没有同类就是一个大问题了。很多人都认为凯查哥亚特并非是自然产生的生物，自然也不可能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他应该是人造的，用来探索以太之海的生物机械之类的玩意。事实上，当被问及来历的时候，凯查哥亚特自己的标准回答就是经历了太过于长久的旅行，他已不记得自己到底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趟旅途的终点在何方，只知道自己目的就是探索一个个的世界。 难道是……凯查哥亚特想要赖账？ 琥珀可不是凯查哥亚特的手下，她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对方战斗，完全是因为凯查哥亚特做出了一个重大的许诺。那是虚颜家族代代追求的终极智慧，修复这个已经饱受蹂躏的世界。一个也许只有凯查哥亚特这样的，拥有无尽寿命的睿智生物才能拥有的奥秘。 作为一个第一律术士，琥珀知道这个秘密有着何等的价值。这是一个无限吞噬智慧却不肯给予回报的黑洞，却能够拯救一个世界。如果能够得到解答的话，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是值得的。 但是也许，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答案。 第三百七十一节 琥珀2 “你不是凯查哥亚特？” “确实不是。”那个声音回答。虽然是心灵交流，但是感觉上对方确实比凯查哥亚特温和得多，完全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更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但是，态度、语气之类是可以伪装的。虽然琥珀只是去了地球一圈，却也怎么着也看了一些电影。明白地球人中存在着一种叫做“演员”的人，他们中的佼佼者则叫做“影帝”。人类这种生物伪装起来还需要多方面的能力，需要在表情、语气、语言内容，肢体语言、习惯动作等等很多地方一起做出改变才能伪装，而凯查哥亚特这样的生物只需要修改自己的口气就行了，难度简直下降了三五个等级。“不过，小术士，我对你并无恶意。” “我知道，不过，”琥珀定了定神，“凯查哥亚特曾经给我一个许诺。”她说道。作为第一律术士，她能够感觉到那藏于时空之中的轻微脉动。这绝不可能是另外一个术士的伪装，而确确实实是凯查哥亚特（或者如他自称的，凯查哥亚特的同类）。 “我知道……”对方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困窘。“那是凯查哥亚特对你的承诺……” 这让琥珀的疑惑更深。每个术士都明白，名字和命运之力其实关系颇深。所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忌讳。这意味着别人可以通过命运的力量搜索，甚至对你造成危害。虽然可以通过第二律魔法的守护来对抗这种力量，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第二律魔力，甚至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第二律术士的帮助的。所以来到一个新环境，不得不向陌生人通报姓名的时候，术士们通常都会临时编一个名字而不是说出本名。 其实这个道理不仅对于术士，对于其他人，甚至对于任何智慧生物，都是如此。 如果是凯查哥亚特为了在冥月术士面前藏起自己而改了一个名字，这是完全说得通的。当然仅仅改了名字是远远不够的，但是这确实是有效的办法。 “不管你现在的名字叫什么，你是不是，”琥珀看着天花板，感受着那种精神能量，他并不遥远。也应该如此。“曾经叫做凯查哥亚特？” “那个……”哪怕对方根本没有实体，但是那种困窘不堪的态度依然掩饰不住。“小术士，不要追究这个问题了。凯查哥亚特已经永远离开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但是既然我继承了他遗留下来的东西，我也有义务兑现他的承诺……真是的……虽然这笔债和我无关，但是赖掉的话，应该也等于宣布自己丧失对那孩子遗留财产的继承权了吧。” “这么说……” “是的，没错，我可以兑现凯查哥亚特曾经对你许下的承诺，或者说交易。既然你已经十足的完成了你应该做的事情，那么这个承诺就能够兑现。我也同样知道如何解决这个世界时空崩解的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哦……” “只是一些个人的小问题，”那个神秘存在立刻补充说道。“仅仅和你个人相关，和其他的东西，包括阵营的机密什么都没有半点关系。我只需要你诚实的回答就行了。” 琥珀觉得很奇怪，这和她预料中的可完全不同啊。但是这个时候拒绝的似乎又有不妥，也许先听听那是什么样的问题比较好。 “小术士，这是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术士们的魔力？再次说明一下，我只要你的回答，你个人的见解，不涉及其他人，更和其他什么理论没什么关系。” “……魔力不是万能的，”琥珀静静了想了一下之后说道。如果仅仅是这种“调查问卷”程度的问题的话，倒也真的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她个人的看法并没有任何保密的必要，实话实说即可。“但是，魔力确实很方便。” “很好，就是这样的回答……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看待术士和普通人的区别？” “这个问题还要问？术士们和普通人之间，有着力量上的差别啊，这是显而易见的吧？” “当然两者之间就是魔力有和无的差别……这是废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看待这种力量上的差别？” “力量上的差别是很正常的吧？”琥珀颇有些疑惑。不过她想不透对方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人类本来就因为个体的差异而拥有不同的能力，就算没有魔力，这种差异同样很大。” 有些人，仅凭头脑就能获得称号，以及相应的身份、地位甚至还有财富。有些人则哪怕天赋魔力，到死依然一无所有。 “这么说……魔力对你来说，只是人类之间的一种能力上的普通差异？没有更多了？” “当然只是一种普通差异而已，还能是什么呢？你的意思是……物种差异吗？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啦。父母都是术士，孩子没有魔力的例子数不胜数，父母都是普通人，孩子却拥有术士天赋的例子同样多。将人类和其他生物分开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头脑。” “头脑吗？很有趣的说法。” “当然了，以太之海内，拥有各种怪异超自然能力的生物数量颇为不少呢。很多生物的能力又强大又危险，哪怕和魔力相比也不逊色，甚至更有过之。然而拥有力量的野兽终究还是野兽，没有任何一个术士会将其视为同类，不是吗？智慧才是一种生物最终极的力量，如果没有智慧作为基础，那么魔力也就毫无价值，和那些以太之海内的危险野兽没什么区别了。” “呵呵……说的也是呢。那么还有第三个问题，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对异世界的人类有什么看法？” “看法？” “是的，比方说怎么看待他们之类的。毕竟异世界的人类之中并不会诞生术士。” “辉月阵营也已经控制了好几个世界，并且移民其中呢。”琥珀越来越不懂对方到底想问什么。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有什么好问的？“这些世界都不会产生术士，但是从来不会有谁觉得那些移民过去的人，还有他们的后代，就不是同胞了啊！” “术士中，有些人有着特别的看法……” “你是说冥月术士那边吧？确实，那边通常表现为歧视……但是其实那边也是一样的，那些冥月术士歧视除了他们自身之外的任何人，包括其他的冥月术士。他们的教育就是如此，总是充满了戾气……总之，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对方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那么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对了，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高手。”对方用一种很无奈的口吻说道。“没关系，我会告诉你想要的一切的。放心，不是随随便便给你模棱两可的答案，更不会给你一个莫名其妙的结论就了事。想要理解如何修复时空结构，需要的是一整个理论体系。我会把相关的一些必要前提知识都教给你。为了保证我的理论正确，以及如何正确的修复时空结构，我会为你提供实际操作作为示范……不过这一点就需要你自己的配合了。” “是吗……太好了……对了，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你是说那些冥月术士吗？他们中很大一部分都死了，剩下的也都原路逃回去……不过对于他们能否平安返回，我并不乐观。”高手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过琥珀其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想要知道的并不是那些冥月术士们的消息。 “陆五呢？你不是说过，你把他抓到这里……” “你找错对象了，小术士，陆五不是我抓的。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也就给你一个答案好了。陆五现在很好，他就在自己的那座浮空要塞里面，等你回去。” 等我回去？琥珀心头莫名的一阵喜悦。然而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个，院长大人她们呢？ “如果你想要知道至高之星，还有蝶梦，”高手说道。“我也可以将她们的下落告诉你。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恢复确实花了不少时间。现在的她们应该差不多已经回到那些浮空大陆上面了吧。” “她们……说了让我回去的事情了吗？” “半句没提过。”高手说道。“不过，看她们的意思，显然是没打算让你回去。你呆在陆五身边才最好。” 琥珀心里也是充满了疑惑。 她身上出现那种异变，力量大幅度下降，反复推测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的实体受到了伤害。可是问题是她的身体应该在学院那边，在重重保护之下才对。所以反复揣测后的结果就是有人一手遮天，刻意为之。至于目的，应该就是通过吞噬，得到第一律的魔力。 她一度误会院长大人，但是事实证明并不是院长大人（否则的话她就直接被杀掉了）。那么，既然如此，院长大人为什么不让她回去呢？ 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因为她受伤了，需要凯查哥亚特专门的的治疗设备治疗（这显然不是本世界的科技），而老妇人那边却因为要事在身，不能等她。但是哪怕如此，那边也一定会安排好她的下一步，而不是如眼下这样没有任何计划安排。 是那个动手攻击她的人势力很强大，哪怕是院长大人也一时之间无能为力吗？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蓄意谋杀一个第一律的术士，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这种罪名吧？ “为什么？”她不禁自言自语的问自己。 第三百七十二节 预感 除非是…… 琥珀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感觉到一阵恶寒。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院长大人也暂时无奈并且不能采取直接行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高手说道。“对你来说，得到修复时空结构的知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其他的可以暂且不论。” “我能够……稍微理解一下修复时空的办法吗？不需要很细致的那一种。” “我不想隐瞒，”高手说道。“而且这事说来也很简单，在世界范围内，想要修复时空是非常非常困难的。相信你的先人也明白了。想要修复时空结构，唯有使用超越这个世界……或者说，超越这个维度的能量。” 琥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听着。 “是的，魔力就是一种高维的能量。尽管在你的理论里，魔力能够促进时空结构的恢复，然而这个理论是有瑕疵的。因为魔力本身……怎么说呢，作为一种能量，它不够稳定。我不是术士，所以倒不能下断言，但我肯定，想要用魔力修复时空结构必须要非常细致的操作，就像画一幅细致的图画一样。这对于这个广大的世界而言毫无意义，因为效率太低。还不如省下这点力气，直接让它自然恢复呢。所以靠着魔力不行，需要的其他类型的高维能量。” “但是……”琥珀这一次说出声来了。“我们没有你所说的这种能量啊。从哪里能找到那样的东西呢？”如果将其视为资源的话，那定然是一种珍稀的宝物。 “你错了，小术士，这种能量是有的。而且每一个世界都有。”高手回答道。“唯一的问题是，不同世界生成的能量都会有些许的不同。如果能够从某个规则严密的世界收集这种能量，那么就能对这个规则较为松散的世界的时空结构的稳定有着奇效。” …… 红衣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的原因，他的两眼遍布红丝，苦脸上覆盖着一种浓重的，令人窒息的严肃气氛。 “父亲大人，您怎么啦？”房间里的女儿有些好奇的问。如果说这份表情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如说这幅表情勾起了她的回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深深的刻入她的记忆之中。她记得，那天父亲找上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外面开战了吗？好像没有吧？” 虽然说浮空要塞使用能量武器而非实弹武器，但是如果被命中的话，高温高热同样会导致浮空要塞自身产生能量爆炸从而剧烈震动。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在这种战斗中，因为躲闪敌方炮火是很困难的（毕竟是光束武器），所以基本上浮空要塞里面就和地震一样，严重的区域甚至会让人站都站不稳。 所以这种情况要进行损管作业，要进行操作远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需要专门的训练和演习。而且必须专业化——操作人员一般没有武装。就算出现接舷战，具体的战斗也由专门负责接舷战的部队负责。 “没有……”红衣用力坐在床上。 一切比预想的更加顺利。两座浮空要塞在一个中等交战距离停住不动，彼此警惕又小心的互相打量。而冥月这边地面部队的撤退已经开始进行了。不是那种大军一起行动的撤退，而是如蚂蚁搬家一样一个阵地一个阵地的撤。毕竟凯查哥亚特留下的阴影太深，没人敢直接撤。据说——仅仅是据说——辉月这边和幸存的毁灭者们达成了协议，允许他们走人，但是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万一毁灭者发动攻击的话，那么两座浮空要塞将提供强大的火力掩护。就算是由先进的异域科技装备武装起来的毁灭者，也无法无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战争机械。 过往的战斗中，凯查哥亚特对付浮空要塞的策略就是炮灰海——用那些专业对空的小型飞行单位进行攻击，同时用小型运载飞行器（比如之前陆五见识过的大螃蟹）。说不清楚凯查哥亚特是不是又找到了浮空要塞的结构性缺陷。总之，毁灭者的攻击绝对卓有成效，如果以战力衡量的话，那么浮空要塞的损失远比地面部队严重得多。 不过上一次，凯查哥亚特似乎出动了自己的浮空要塞。根据有限的情报，似乎是将坠毁的辉月这边的浮空要塞重新修复改装后投入使用的。但是经过改装后，其实际战力非常惊人。若非冥月这边的人员拼死一战，以舍身的勇气将浮空要塞作为一枚巨型炸弹和对方同归于尽，那么估计现在的局面会更加的糟糕。 不过这些和红衣无关。红衣倒是相信凯查哥亚特会遵守约定——他曾经接触过那个伟大的存在，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那样的存在……那样伟大而高傲的智慧生物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食言的。既然他答应要报答陆五，那么这一边就肯定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冥月这里。 最初的时候，红衣也是支持陆五的看法的。说也奇怪，虽然是一个军人，但是如果能够避免战斗就达到目的，那么红衣就会尽量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这并不是因为他有着道德上的洁癖，而是因为他知道这是最佳的途径。事实上，尽管最初的思路是“狠狠的打击冥月一次”，但是经过几次商量，迅速的就变成了“帮助冥月撤离”的战略。 但是现在，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最初的接触很顺利，接下去商定很顺利，最后实际面对面了（浮空要塞之间的面对面）了还是很顺利，然而不安却如恐怖的毒虫一样，在他心中蜿蜒爬行，噬咬着他的理智。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这边也清楚的认识到自身的不足。所以压根也没有死战到底的打算。万一协议失败……那也就是且战且退即可。毕竟这边虽然能源和内部结构上可能因为曾经坠毁而留下暗伤，但是外部装甲和纳米防护方面可是没半点含糊的。这不是可以被一炮两炮就击毁的脆皮货。万一动手，全力后退即可，反正谅冥月这边也不敢追。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担心冥月这边的浮空要塞可能是特化的（特别是主炮额外强化过的类型），那么现场看到之后也就释然了。对方和他们一样，是标准型的。论性价比最高，但是论单体战力并不是最强的那一种。 “您好像很紧张？放心，父亲大人，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没有问题呢。”朱华倒是一点感受不到红衣此刻的那种直觉。当然了，这种感觉也没办法告诉别人……因为根本不符合逻辑，不符合现实。“做完这一切要多久？” “战线相当长，两座浮空要塞沿着暂时熄火的前线绕一圈，让部队逐步后撤……花费的时间预计需要六七天，甚至更多一点。”红衣回答。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直觉了。上一次的时候，正是十六军团主力构成战线，试图抵挡汹涌而来的硬皮怪。 从上到下，绝大部分军官士兵都认为他们应该能坚持很长时间的。毕竟他们有着大量的装备和补给，而且有足够的时间和材料构造一个强大的火力据点。至于硬皮怪，大家都知道，虽然那是肉体坚韧，生命力顽强的生物，但却是一种缺乏智慧的炮灰型怪物。那种东西没有队形也不怎么懂得躲避，只是如野兽一样悍不畏死的猛冲而已。使用交叉火力，配备必要的外骨骼装甲还有车辆，是被证明能够有效的杀伤敌人的。 足够多的战例证明，这种生物的战力略逊于普通的军团——也就是那些以步兵为主，只有少量外骨骼装甲和车辆（其实车辆数量倒是不少，不过都是运输性质的，而非战斗车辆），以通用步枪为主力的部队——而且这个战力所指的是野战。也就是没有工事和重火力配合下的野外遭遇战。 硬皮怪根本不是敌人——战力薄弱，不配当敌人。真正的敌人是时空崩解。在这个无可抗拒的敌人面前，他们不得不放弃驻防区域撤退。硬皮怪只是趁着这个大势，利用自己不怕死这个特点，在此过程中变成了一个不小的威胁。 正是因为这种理性的敌我力量判断，所以当时的军团长（就是陆五的前任）决定抵抗一段时间以阻滞消耗敌人。 然而红衣的直觉提醒了他。他纠集了自己能够说服的所有人，偷了两辆车，在战斗刚开始之际就跑了。事实证明他跑得很及时，因为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他就在高处看到了己方阵地被硬皮怪攻陷的悲剧场面。 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军覆没。红衣很确信的观察到了异常悲惨的毁灭性失败。几乎没有其他逃出来的队伍。事实上别说两条腿了，就连带轮子都没有。于是整个十六军团就剩下那么一点人了。陆五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中队长就成了所有活下来的人中位阶最高的，变成了军团的最高指挥官。 而现在他的直觉在咆哮着述说危险。 “放心吧，我已经将我方的诚意……用游骑兵的渠道送到冥月那边了。想来他们也不会犯傻的。别的不说，就算取得击毁辉月阵营浮空要塞的大胜，但同时让部队失去了撤退的机会，恐怕也是有罪无功吧？连功罪相抵都算不上。他们赌不起，也不能赌。最重要的是，赌了胜算也近乎为零。” 是的，过去所有的经验，基于利益基础上的逻辑推理，还有为人处世等等各方面的论断都能推测出，对于眼下的情况，冥月那边绝对是求之不得，一定很乐意顺水推舟。看不出他们背约会有什么好处。大部分人类都是现实的生物，所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做”。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这句格言，但是相关的道理却同样人人都明白。 更别说就算对方想要开打，这边也没有奉陪到底，拼个你死我活的义务。直接撤退逃走就行了。 “我知道……”红衣刚想说话，却被身上面板的声音打断了。 “红衣阁下，对方那边有反应了！”面板里响起紧张而急促的声音。 就像这种情形下每个正常的军官都会做的一样，浮空要塞里几乎所有的观察仪器都把目标对准了敌人的浮空要塞，并安排充裕的人手轮番值岗。敌人如有动作，第一时间会立刻上传给军官们。 第三百七十三节 诡计1 “什么反应？主炮吗？”红衣一跃而起，问道。 “不，不是主炮的能量反应。”面板里的声音说道。“是反重力引擎……那边似乎有异常变动。” 紧接着，战术面板上浮现了对方变化的场面。根据能量方面的观察，对方反物质动力炉的出力有了明显提高，大概提高了三成左右。而对方的浮空要塞外面也出现了几个用途不明的尖刺状凸起。 “敌人的动力预计提高到总功率的百分之六十左右，尚未达到使用主炮的战斗状态。”负责观察的下级军官汇报道。红衣松了口气，这应该是一种警戒的姿态而非真的想动手。其实想想也明白，这种状态下正是冥月地面部队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双方交战，根本就是大张旗鼓的吸引毁灭者的注意力啊。冥月的将军们又不是想死。 “研究一下，冥月那帮家伙到底做了什么！”红衣下令道。然后他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段时间的重点恶补培训还是有用的，至少各个观测系统的负责人表现都不错。至少能观察到对方的动作了。至少不会出现对方把主炮填充完了准备动手你这边依然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最糟糕情况。“又没有加速飞行，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提高发动机输出功率。” 不过，真的打起来，估计立刻会暴露出原形吧。前面几下还行，三下五下，只要不是让主炮超额充能的话基本不破防，但是一旦战斗激烈起来，靠着外部装甲和纳米防护罩挡不住的时候，这边就会马上冒出一大堆幺蛾子。 …… “一切顺利吗？”胖乎乎的脑袋上，一粒粒的汗珠正在冒出来。这不是因为热，因为浮空要塞这种玩意能源供应充足的很，至少将温度保持在适宜人体的温度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一次真正的走钢丝。通过浮空要塞的远程感应装置，能够观察到远方地面上的动静。不，应该说是远方地面下的动静。 凯查哥亚特用某种不知名的办法，充分利用女妖之门地区地下空穴多的环境，制造出了一系列地下的通道。最初的时候，他就用这种简单却有效的办法，在冥月这边的眼皮底下迅速的调动兵力，打了一系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出色突袭战。不止是以寡敌众，为自己初期发展争取到了时间，而且由于多次压倒性的胜利，打的冥月这边简直出现心理阴影了。为此，不管是浮空要塞还是地面据点，都增设了能够观察地下的探测装置。这是额外的设备，但是确实有用。 此时显示在面板上，是密密麻麻的影子。如果是一个完全不知道情况的人，或许会分辨不出那具体是些什么，但是这里的人可都是有过了足够的经验和教训。那是毁灭者。此时此刻，大批毁灭者似乎正在集结，想要采取行动。如果眼下这种情况发动袭击，仅凭两座浮空要塞的火力能挡得住吗？ 当然，如果毁灭者没有任何对空武器，浮空要塞的火力确实是不可抵挡的。但是问题是，毁灭者并不缺少空战装备。一旦打起来，浮空要塞自身都是自顾不暇。冥月这边早就不是第一次把浮空要塞投入战场了。不管是作为前锋主力还是火力支援点都试过。但是效果都不好。因为凯查哥亚特对于浮空要塞同样有着细致了解和深入研究。诚然这种战争机械是这个世界的科技结晶，但那个冷酷却又智慧无穷的生物在科技方面是完全碾压了整个世界。浮空要塞在他的部队面前，就和玩具差不多。 “现在如果毁灭者们发动攻击的话，会有一场灾难性的溃败的。”一名部下胆战心惊的说道。此时正是所谓“半渡而击”的绝好机会，只要毁灭者动手，冥月这边必败，而且是那种战不能战，退不能退的最糟糕局面。这种态势下，别说进行反击让敌人付出沉重代价了，只要能有一部分部队逃出来就要谢天谢地了。 要知道，虽然他们这些人在浮空要塞上，见势不妙提早溜走是能够逃生的。但是犯下这样的错误……想到可能会遭到的惩罚，也许直接在战场死掉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他们没有动手，不是吗？”另外一个部下要冷静的多。“他们察觉到了，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动。也许传说是对的，凯查哥亚特没有死。他在最危机的关头，被那个叫做陆五的家伙救了一次？” “胡说！”阿尔沙用冷冷的态度看着这个部下，几秒钟后才把目光移开，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这是确信无疑的，是阿维鲁大人舍身奋战才得到的战果！”尽管他有着一张看上很和善的面孔，然而这一刻，他的目光却让全场噤若寒蝉。没有人胆敢面对指挥官的目光。 这场战，从上到下都是受够了。基本上就是一次失败紧接着另外一次失败，每次所谓的“胜利”实际上都是凯查哥亚特挖好的更大的坑，等着他们跳进去。这是一个无底的泥潭。前线的士兵，不管是谁，甚至包括那些高傲的术士们，都已经士气低落，急切的想要撤退。其中很自然的也包括这些高级军官。 “没了凯查哥亚特之后，毁灭者已经被判定不成为重大威胁。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完成自己的任务，确保前线部队平安无事的撤离。”他大声的说道。“这是最紧迫的任务，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其他的统统可以暂时放一边，明白吗？！” “指挥官，反重力波释放装置已经就位，动力输入达到百分之六十五，辉月的浮空要塞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也应该不会有任何反应。”阿尔沙看了一下远方辉月阵营的浮空要塞。虽然说双方处于一个中等的距离，但那是对于浮空要塞而言的“中等距离”。从舷窗上看过去，对方云雾缭绕的身体只有一个模型大小。“注意他们的能量辐射……出现任何变化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他们的动力输出达到百分之七十，全要塞立刻全面进入一级战备，而且随时准备开火。” 通过游骑兵那边得到的情报，他知道这一次对方颇有诚意，并非是一个陷阱。而且说句实话也不需要什么陷阱了。假如辉月和凯查哥亚特结盟的话，这里压根不需要浮空要塞登场，因为凯查哥亚特布置在前线的部队足以突破已经变得虚弱的防线。 在刺杀凯查哥亚特的行动成功之后，冥月这边已经在第一线抽调走了很多部队，而且都是精锐的术士军团。冥月术士们同样已经极度厌恶这场失败，毫不犹豫的利用权力先行离开，将那些倒霉蛋放在后面殿后，并造成了眼下这种战不能战，退不敢退的局面。 对于和辉月这边合作的事情，他可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的。只要利益合适，先打后合作，先合作后打，表面合作暗中在打，表面打着暗中合作，诸如此类各种千奇百怪的情况都有。而且，足够多的例子证明，只要最终的结果被证明是好的，或者说相对而言没有吃亏，那么高层就不会多管闲事。当然了，如果最终的结果被证明是亏了，或者干脆是被忽悠了，那么……就得想办法让高层不知道了。 阿尔沙站在舷窗边上，看着远方的浮空要塞。因为烟雾发生装置运作的缘故，整个浮空要塞隐藏在白色烟雾之中，若隐若现，肉眼看不清楚。 那个家伙……和凯查哥亚特达成了协议了吗？所以虽然只有区区一座并不靠谱的浮空要塞，就打算来争取一下总督的宝座了啊。 幸运家伙呢！但是，这份幸运能持续多久呢？ 天色很快就要黑下来了。 “红衣阁下，判断清楚了，对方输出功率骤然加大，似乎因为启动了反重力波的装置。”一名部下报告道。 “反重力波发生装置……那个应该是反接舷战的专用装备吧？”红衣疑惑了一下。 “是的，反接舷战专用，将反重力引擎的反重力波向侧面发出，推开接近的飞行单位。”部下说道。“能够和敌人保持稳定的距离。如此一来，被人贴上来侵入的机会就大大降低了。” “为什么那座浮空要塞有这种装备？”红衣问。正常情况下根本不需要这种玩意。前面说过，虽然浮空要塞接舷战的例子依然存在，然而那是一种非常少见的非主流战术，靠的就是出其不意。稍微对此有所预防就能让对手的策略失效，并不需要特别准备这样的专门装置。 难道是军事会议的内容曝光了？所以冥月那边干脆就防患于未然？但是这又是说不通的，他们只需要小心谨慎就能避免接舷战。再说了，这边选择接舷战也是万一情况下的最后选择，更好的方式是急速撤退——退到毁灭者的战线之后，谅冥月这边也不敢追。 “应该是和凯查哥亚特的战斗中所需要的。凯查哥亚特曾经多次使用接舷战的方式作战。”部下说道。 这就说得通了。红衣哑然失笑。自己想太多了一点。对对方来说，想来这也是一种警戒的姿态吧，并不具备威胁性。“将情况汇报给军团长阁下吧。” 说起来，陆五还真的是一个能够放权的人。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并不在意这个或者是真的知道某些秘密，但是他对于红衣确实给予了全部的信任——不是那种一般的信任。比方说此时此刻，他就将浮空要塞的指挥权和人事权全部交给红衣，没有做任何干涉。当然，这也许和他不懂浮空要塞指挥有关。在这方面，陆五相当缺乏经验——如果不用“无知”这个词的话。因为浮空要塞之间的战斗并不是你打我一炮我回你一炮那么简单，事实上，如果要比喻的话倒是可以比作象棋（一种蝶梦不知道从哪个异域弄来的棋类游戏），双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摆在明面上。比方说对方发动机输出功率提高，这边立刻就能察觉。 第三百七十四节 诡计2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两座浮空要塞始终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双方都是警惕又小心的观察着对方，观察着四周。大家都为冲突做好了准备，但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毁灭者聚集在地下，看上去蠢蠢欲动，然而却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似乎有什么命令压制住让他们，让这些为战斗而生的残酷生物眼睁睁看着战机一点点的溜走。 同时，冥月的地面部队也真的是撤退——没有做其他任何危险的事情。比方说将那些能够对浮空要塞造成威胁的重型对空武器（这些武器几乎都因为体型和耗能巨大，所以只能安装在地面据点里面，很难用于野战）对准天空。 天空之中，两座浮空要塞宛如双子星一样，沉默的沿着冥月阵营的防线滑行。它们所到之处，冥月这方地面部队纷纷撤退——不是那种仓皇逃窜的“撤退”，而是如字面意义样，携带着所有的装备和补给，有条不紊的行军。留下那些变得空空如也的地面据点。 …… 红衣和衣而卧，躺在床上。虽然说浮空要塞是靠着反重力飞行，噪音什么的其实很轻微。但是此时正值高度戒备状态，要塞内外所有的次级系统几乎全部启动。如果躺在静心细细感觉，确实能够感觉到那种轻微的动静。 此时已经差不多是最后一天。冥月阵营那边的地面部队已经算得上全线撤离，脱离和毁灭者的接触了。眼下毁灭者还有一定的威胁，还能发动一场追击战，但是任何人都能判断出，他们已经错过了宝贵的战机。换句话说，陆五这边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接下来冥月这边的部队肯定是要大幅度撤退，最多留下一个观察用的前哨小阵地之类的。不过区区一个前哨什么的，倒是不足为患。 当然，要说起来，冥月这边绝对大赚。他们在这边一线至少有一百个军团，二线兵力十倍于一线。如果算上后勤之类的，可再翻一倍。这些部队本来都是因为受到毁灭者的牵制而动弹不得，此时却能够全部解放出来，可以投入两个阵营对峙的其他战线。而辉月这边是大亏——原本被困住的敌人好端端的解放出来了。问题是，个体的利益和集体的利益那不是一回事。整个阵营层面再亏，陆五这边却是赚到了。因为他可以实实在在的宣布自己重新控制了女妖之门这个地区。而且没有人能够和他争夺——因为前面说过，正规军已经被严令不准行动，而原本的女妖之门地方军早就被凯查哥亚特打得七零八落，现在还能打的，也就是陆五这边的十六军团了。这边好歹有一座浮空要塞。 有这样大的赚头，很难想象那些冥月术士们会起什么额外的心思。破坏这笔生意毫无益处，相反万一失败却会后患无穷。诚如一句话说的：你可以质疑别人的人品，但是不应该质疑别人的智商。 但是，就算如此，心中的那份不安依然存在。这种不安正在淡化——说不清楚到底是危险正在远去，亦或者是身体已经逐渐习惯，自发的忽视了这种直觉。 难道危险并非来自冥月那边……而是我方？ 陆五这种做法，某种意义上就是损公肥私，损人利己。要说不被别人嫉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在表面上，他的做法却找不出什么缺点来。前面说过，只要利益合适，先打后合作，先合作后打，表面合作暗中在打，表面打着暗中合作，诸如此类各种千奇百怪的情况，历史上都不乏先例。地球如此，这边也一样。 再说了，军团的成员基本都是女妖之门的本地人。而本地人虽然对冥月没什么好感，但是对辉月这边也同样不待见。因为撤离到辉月控制线的难民们的处境相当不好，如陆五这样的例子几乎是独一无二。相反把难民看做累赘，给予恶劣的对待才是常态。陆五的这种坑辉月阵营的做法，哪怕不能说光明正大，至少也是很得人心的。所以如果谁以“损公肥私”为理由攻击陆五，煽动叛乱，那是根本不得人心也不可能成功的。 红衣拿出战术面板，通过这个东西，他能够间接的观察数据。从探测仪器上的显示，对方的反物质动力炉输出功率并没有提高。 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但是这个不可能是假的。因为如果真的动手，那么必须将发动机输出功率提高到最大，将足够的能量输入浮空要塞各个战斗系统，特别是主炮和副炮上。 “父亲大人，你好像很关心啊……”一个声音响起来。红衣没有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而且，你是不是太关心了？在这样下去，起码要短命三十年，我怀疑你的延寿手术都白做了啊！” “反正你又不是军团长，就算成功了也不是你来当总督，何必如此在意呢？” “我不想辜负他的信任。”红衣随口回答。整个军团内，唯一懂得如何操控浮空要塞的只有他。 话刚出口，他立刻感觉到那种令人尴尬的气氛。难以名状的沉默笼罩了父女二人。良久，红衣终于勉强将目光转到女儿脸上，从后者的眼睛里，他看到的那一丝难以名状的憎恨。 “真看不出父亲大人是那么重信重义的人呢……那么，当初为何要辜负我的信任呢？” “那个时候我是迫不得已。”过了很久，红衣终于回答道。 “父亲大人，您懂得您给我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吗？”朱华双手抱胸，手指深深的掐入胳膊里面，指甲已经刺破了皮肉，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指缝，然而她毫无察觉。“我的一生……都被毁灭了！我本来应该是翱翔于天空之上骄傲的飞鸟，但是现在变成了在污秽的泥潭里挣扎的爬虫。想要回到那片天空……我要付出的代价……是您根本不明白的！” “我知道是我的……责任……” “您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从你利用我的年幼无知，让我使用我的全部力量给您加上那个强力守护开始！”朱华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我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您根本不明白我对您施加了什么程度的守护！您觉得您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是因为谁的原因？如果不是我在命运之中藏起了您的踪迹，如果不是我的力量让您避开所有的恶意，那么冥月术士们怎么可能容许您这样的人活到现在！” “我知道，我欠你的，我会想办法偿还的。” “可惜这笔债太沉重了，”朱华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您还不了，至少现在如此。”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最后一个障碍也被移除了，父亲大人依然和过去一样天真。完全不懂一个幼年的女儿和一个已经成年女儿之间的区别。有了红衣的配合和掩护，她肯定自己能完成自己的目标。 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身体上微微的颤抖却始终没有消失。就仿佛这份怒火并非她刻意伪造出来的，而是她内心真实情感的流露一样。她曾经以为已经被自己的理智完全埋葬的感情。 然后她来到外面。这段时间她都不敢出去，因为生怕和陆五来个面对面而泄露天机。不过陆五应该还在浮空要塞另外一边的指挥中心那里。说起来，父亲大人纵然禅精竭虑，陆五也是小心翼翼。不过她知道这其实是多余的。她已经将相关的情报送到后方去了，一个游骑兵（特别是一个屡立奇功的游骑兵）的情报总是能够受到高度重视，并且被及时送到相关单位去的。所以只要那个叫做阿尔沙的家伙还有一点脑子，那就根本不会爆发什么冲突。 为了防止情报被截留（刻意的截留，或者是因为某个愚蠢迟钝的官员一时的疏忽导致没有及时传达到位），她将这份情报的等级调得很低。这意味着冥月阵营之中很大一部分人都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这是一个辉月阵营挖自己墙角的好事情，冥月这边的人会很高兴的看着辉月内耗的，不是吗？ 透过舷窗，能够看到远方的冥月阵营的浮空要塞。 夜色已深，双月各占天际一方，而那座浮空要塞正在冥月的光辉之下，被那种淡红色的月光笼罩着，仿佛刷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迹。 其实两个辉月术士已经离开了，这个时候她尽可以用魔力改变自己的外貌——不需要很多的力量，只需要一些细节上的变化，就足以让人类的辨别能力失效。陆五会把她当做另外一个人的，而绝不会想到她就是那个在地下城市里和他偶遇的冥月游骑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出于谨慎的天性，她依然不想这么做。 “红衣阁下……红衣阁下，您休息了吗？”身后的房间里，传出了战术控制面板的声音。 “还好，什么事情？”红衣的声音虽然清晰，但是其中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憔悴。 “军团长让您过去……好像那边要求通话，所以阿琪阁下要求所有人都到场。” “通话？这种情况下通话吗？好的，我立刻就去。”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红衣已经走出了房门。他在走过冥月术士身边的时候，脚步似乎略微停滞了一下。但是或许这只是一个错觉，因为他很快就加快了脚步，消失在过道的尽头。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通话呢？”朱华疑惑的看着红衣消失的位置，“事情应该已经快结束了吧？”就算是她也看出来，这次撤退已经顺利结束了。两边的目的都已经达成，冥月那边还有什么话好说？ 红衣到的时候，在指挥室边上的一个房间里，那台好像一根粗大柱子的电子机械早已经开始运行了。前面说过，两个阵营之间的无线通讯其实相当麻烦，需要复杂的转换。当然你可以直接从对面抢一个（或者其他手段弄一个）终端回来。可是这些这些终端几乎无一例外都会被监视。任何人都不会冒险将这么一场私下的对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陆五阁下，您到了吗？”对面响起了阿尔沙的声音。 “我在这里。”陆五在边上回答道。此时军团内的主要军官都已经到位了，大家都觉得，现在还要进行通讯，估计是要沟通交流某些重要的事情。 “首先感谢您的帮忙，让我方的部队平安撤退。”阿尔沙虽然在感谢，但是他的声音里却完全没给人“感谢”的味道。“不过，我们这边其实还需要您帮一个忙。” “什么忙？” “我们这边缺少一个击毁辉月浮空要塞的战果，希望您能成全。” 第三百七十五节 诡计3 听到这句话，红衣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边上。 那个负责能量探测的部下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一下房间中那个大型的战术面板。 那个战术面板的巨大屏幕上，一行行数据在流动跳跃着。看得出来，对方的动力炉的输出功率并没有明显的提高——这意味着不管对方想干什么，至少还没有付诸实施。此时此刻，对方根本没有能力发起攻击。 能量型的武器，虽然有着种种优势，但是却非常受限于能源的补充。对于浮空要塞来说，主炮发射的前提就肯定是动力炉输出提高，将能量注入主炮系统。反之，如果没有这种情况，那就说明对方没有打算投入战斗。事实上，为了表示诚意，双方都有一种默契，就是将输出功率降到一个下限，免得让对方有什么误会。 这样的话就有点奇怪了。按理说，如果主炮已经充能完成，那么发出这样的宣战声明倒还是能够理解的。这样一来话音刚落炮声就起，根本没有时间给你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别说他们现在依然没有动静，哪怕此刻对方的反物质动力炉立刻开始提高输出功率，将能量注入主炮也是来不及了。这种宣言就成了一种打草惊蛇，愚蠢至极的做法。 在场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明白这事情不太对头。呃，哪怕是对这边充满恶意的，也不会做这种傻事情吧？ 人们面面相觑，却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仪器故障，所以没有探测到对方的动力变化吗？但是这是不可能的！除非…… 沉默了一小会，红衣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陆五先应付着回答几句。 “这个要求太高，”陆五出声说道。“请恕我不能答应。” “哈……这个可不是你答不答应的事情呢。”对方那边说道。 “是间谍吗？”阿琪用很轻的声音询问。如果是间谍潜入浮空要塞之内并且破坏了相关仪器那就说得通了。别看此时仪器上没有显示，但是实际上敌方主炮充能即将完成，雷霆一击随时都会到来——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好让第一击的效果发挥到最大而已。 “不可能……”红衣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声音虽然轻，但是口吻却很果断。“可以确信没有人员离开浮空要塞……浮空要塞被击沉的话，间谍不等于间接自杀了吗？而且，前几天还侦查到敌人动力输出的变化呢……” “确实如此，我可以保证飞行和纳米防护罩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打不过，至少撤离不成问题。”边上，伊万同样轻声说道。“那种程度的破坏，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哦，你是说你吃定我了？”陆五这边依然在对话。不过虽然双发话语的内容可谓剑拔弩张，但是说话的口吻却很轻松——双方都很轻松。简直有一种三流演员表演舞台剧，说着那些台词却完全不入戏的感觉。 “是表演吗？应该是表演吧！”边上，有人轻声的嘀咕了一声。 前面说过，这种交易虽然事实上存在很多，然而至少表面上这种事情是一个禁忌。按照地球的标准，往大里说这就叫里通外国，是个死罪。所以哪怕成功，表面上也得糊弄过去，不能拿出去宣传的。莫非此时此刻对方打算留下一些记录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亦或者有冥月的高层正在用某种手段进行监视？迫使那边不得不表演一场无聊的戏？ 这种行动和语言完全脱节的事情，似乎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是的，吃定你了！”对方哈哈一笑。“陆五阁下，我知道你的浮空要塞……其实性能上有少量缺陷。这不是维修的问题——类似于这种经历过坠毁事故的浮空要塞，要说将坠毁造成的伤损全部彻底的修复是不可能的。而我的浮空要塞，虽然也是经过系统改造，但是那仅仅是改造，并没有残留什么隐患。所以我确信打起来是我这边有优势。” “确实，如果打起来的话。”陆五回答。 “你是说我现在主炮没有充能的意思吧？呵呵……你们辉月阵营这边就是死脑筋，主炮确实是利器，是最常用的武器，但是没人规定一开始就要上主炮啊。您不觉得……您的动力炉输出太低了了吗？” 这纯属废话，又没打算开战，没有给反重力引擎和主炮充能，那么提高输出那就是浪费。虽然说反物质动力炉非常耐用，然而归根结底是消耗反物质的。而反物质这种玩意嘛，先不说价格问题，陆五现在还没权限去购买呢。现在当然是能省则省。 “您的动力炉输出也不高啊！”陆五立刻回答道。 “现在不高，陆五阁下，您不觉得……现在您距离我太近了一点吗？听说您并非职业军人出身……那么让我来教教您，给您上这一课吧。那就是：老是盯着别人的动力炉，就会错过其他重要信息的！” “敌方浮空要塞有行动！”有人叫了起来。“动力炉输出依旧，但……是敌袭！” 战术面板上，一整排的信息浮现出来。其中一个分屏幕则显示出了具体的画面。这些自动化系统在没有外部干扰的情况下，速度要比人快上很多。 “马上给引擎充能，输出功率提高到最大……提高速度！” “来不及了，时间太紧迫，引擎充能最多也只能进行百分之三左右……” “导弹？！”陆五看着画面，大吃一惊。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在军队里也算是混过了，却真心没见识过。这个世界还能有导弹？ 但是此刻从敌方那里飞过来的东西，也只能用“导弹”或者“火箭”来称呼了。地球上网络的发展带来信息的爆炸，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就是这么个道理。这玩意的外形确实和导弹一模一样。 不过和地球上普通火箭不一样的是，它的尾巴上拖着一根长长的缆线。 所幸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敌方来袭的武器上面，没人注意到陆五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喊出“导弹”两个字。就算注意到了，估计也会觉得这是一个无意义的惊叫。 两枚拖着焰尾的导弹从对方浮空要塞某个角落里射出，气势汹汹的直接朝着这边而来。先前的推测全部都成了空。毕竟这种武器的动力和破坏能力都是内置的，和浮空要塞自身无关。如果使用导弹的话，确实没办法根据动力炉来推测敌人的动作。 “别慌！我们的距离依然很大，还能进行躲避的！”红衣是所有人中唯一保持冷静的，立刻做出了结论。“不必担心，这种程度……不可能击穿浮空要塞的装甲层！立刻进行纵向上升规避！” 两座浮空要塞虽然距离较为，但是那是以浮空要塞的标准来衡量的。如果以人的角度，双方的距离可一点也不近，巨大的浮空要塞在视野里就如模型一样小巧。如果是主炮这种能量武器倒也罢了（陆五倒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光速是不是三十万公里每秒，但能量武器肯定属于“瞄准即命中”的档次），如果是导弹的话，这种距离可是要结结实实的飞上那么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浮空要塞进行躲避了。 这里就清楚的体现出反重力的优势了。可以前后左右上下，一共三个维度自由移动，能够采取最灵活的躲避方式并且没有惯性的负担。虽然说此时引擎没有全力运作，但是在这个距离内进行躲避的话，似乎能够避得开。 “哈哈，躲得了吗？”通话装置里面，响起对方的笑声。 飞过来的导弹就在空中改变方向，变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依然死死咬住了目标。 “不好，有智能引导系统，躲不开了！” “别担心！”红衣大喊出声，“这不是攻击武器，这是……” 他的声音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异世界的导弹撞上了浮空要塞的侧面。或者具体点说，是从浮空要塞斜下方刺入。整个浮空要塞由此引发了一阵剧烈的颤抖，就像一个人突然被一根针刺中了一样。 但是，也仅仅是这么一阵震动而已。 没有地球上导弹命中后必然的剧烈爆炸、滔天大火，更没有军火库被点燃之类的连锁灾难什么的。 “快显示受损情况！” 战术面板上再次浮现了一堆显示和说明。自动系统依然稳定而高效，清楚的告诉在场每个人，浮空要塞的情况非常良好，一切系统都在正常运行中。一定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导弹前半截已经击穿了装甲层，并且头部分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勾爪状，牢牢的扯住了浮空要塞坚固的外装甲。 “装甲层被轻度击穿……但没有造成任何内部损坏……” 一时人们都不解是怎么回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红衣身上——在这里，只有他是老鸟。而且他刚才清楚的喊出了“这不是攻击武器”这样的话。 “果然如此……”红衣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房间中央的那个大型战术面板，“是勾索！” “什么勾索？”有人问。 “那不是攻击武器，它的作用是拖着后面的特制缆线，让两座浮空要塞连在一起！”红衣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一种应用范围很小的装备……它是……” 之前红衣已经定下了几种战术选择，所以马上就有人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说，接舷战使用的勾索？确保两座浮空要塞无法脱离，以便进行接舷战？” 冥月那边，居然主动想要采用接舷战？ 第三百七十六节 诡计4 稍微懂得一点军事历史的地球人都明白，接舷战是一种古老的作战方式。 接舷战的胜负，和你本身舰艇或者浮空要塞的性能几乎没有关系。它实际上就是发生在两艘船（放在这个世界就是两座浮空要塞）之间的近战——本质上来说和地面作战没什么区别。一切都取决于士兵的数量、装备、训练和士气等等。 一旦进行接舷战，显然操作人员的数量、技术之类哪怕不是变成了废物，至少也是无关紧要的因素。再好的大炮，再精良的装甲，再高超的驾驶技术，一旦进行接舷战都没用。之前红衣就曾经定下来接舷战的策略，因为这种做法虽然非主流，而且风险较大，但却是唯一无视浮空要塞性能上的差别，可以将敌我拉到同一水平线上的战术。而且因为十六军团名义上只是一个军团，但是实际上因为种种原因，其战力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正常军团的档次。不仅是数量，还有装备都是如此。由于配备有大量的各类外骨骼装甲，拥有很强的攻坚和防御能力。 冥月这边会动手是早就在预料之中（至少也是做好预案了），但是居然会选择接舷战，真的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那家伙脑子不正常？！”每个人脑海里都跳过类似的念头。好好的有着优势不用，偏偏要以己之短击人之长，至少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吧？ “陆五阁下，这次您可逃不掉了呢！您看，虽然动力炉输出情况是很重要很关键的情报，但是总是盯着这一点，有时候就会丧失先手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边实际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紧张感。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大家都醒悟过来了。如果是正常的浮空要塞较量，双方你一刀我一枪，靠着主炮、装甲和操纵能力进行比拼的话，这边实际上是比不过的。毕竟所有人都是地面部队出身，以操纵浮空要塞而言全部都是菜鸟新丁，操纵水平臭的很，再加上浮空要塞本身性能劣势，可以说根本没得打。但是如果是接舷战的话，这边却是信心十足。毕竟本来就是专业的地面部队，要是这个都打不过的话也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是对方做好相应的准备，这边也有一较高下的信心。 “接舷战的话，我这边可不会怕你！”有一名中级军官冲着通讯装置喊道。 虽然被对方的勾索给吊住了，但是真正的想要接舷战其实还有很多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下面调兵遣将，做好接舷战的准备了。冥月这边毫无优势，就连出其不意的奇袭效果也没有。 “接舷战？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和你们接舷战？你以为我这边会拿着更加精良，性能更加强大的浮空要塞不用，和你们这些地面的臭虫们来一场短兵相接的肉搏战？真的当我们这边傻的吗？” “那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想要的是一场……擂台战！” “对方动力提高……”有人报告道，“他们的反重力波发生装置已经被激活了！” 怎么回事，一方面是强力将双方拉拢并最终进行接舷战的勾索，另外一方面则是强行用反重力将敌人推开，避免接舷战的的反重力波发生装置……这两个是完全矛盾的啊。 “原来如此吗……擂台战……确实很形象呢。”陆五突然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方面让我们跑不掉，另外一方面又让我们无法接近……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进行战斗，确实就是所谓的擂台战了呢！”他深吸一口气。“可是你认为我毫无准备吗？” “要笑的话乘现在笑。”通讯装置里的声音满是得意。“要吹牛或者恫吓的话也赶快，因为这已经最后的机会了！动力炉提高到上限，主炮副炮充能，准备炮击作战！” 他最后一句话显然不是说给陆五这边听的，而是给部下下令。 战术面板上跳跃的数字充分说明这个命令并不是演戏，因为对方的动力炉输出直线提高，而且主炮充能速度非常快。显然，他们对这一切早有预谋。 “动力炉提高到上限，主炮副炮充能，引擎也开到最大，尝试挣脱勾索！”这一次是红衣下令的。 “不用妄想了，陆五阁下。那种玩意可是专为浮空要塞的接舷战而制造的，你的反重力引擎绝不可能挣脱的。除非被主炮命中，否则根本不可能切断……副炮都没用。可是就算你用主炮命中了它也没用，我这边还有至少几十根在等着你呢。切断一根就补一根！看看你能把多少火力浪费在它上面！” “所有人就位，进入一级战备！”红衣下令道。 虽然对未来战斗中的操作技巧和损管能力并不乐观，但是至少也要尽一切努力。 “敌方主炮已经充能完毕……”战术面板上响起警告。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光芒就撕裂了天地。强烈的白色光芒虽然经过层层削弱，最终透过舷窗照进来的时候，照样明亮的让人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整个浮空要塞又一阵轻微的颤抖——作为能量武器，主炮其实只能说是“照射”过来。但是随着纳米防护罩的吸收能量并导致自身蒸发，还有一些外围的设备损坏，会产生一定的气浪和冲击波。 “报告损毁情况！”红衣眼睛还没恢复过来，就立刻喊出了下一道命令。 “……纳米防护罩被射穿，但装甲层未被击穿！内部未受破坏。能量辐射导致次要区域小范围自动系统失能，但没有重大影响。” “将失能区域隔离，次要区域进行自动损管！报告敌方情况！” “敌方主炮正在充能中，预计两百标准秒后再次发射。我方主炮已经蓄能完毕，请下令！” 红衣揉了揉眼睛，浮空要塞里如果有炮长的话就好了。一名合格的炮长有能力寻找合适的目标并及时发射，无需这边指挥。然而问题是这边什么都没有。哎，只能依靠自动系统的瞄准能力了。 “目标，敌方的副炮带！开火！” 一道道如蛛丝一样的光芒布满了整个天宇。这是副炮在发射了。和主炮相比，副炮的威力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它们对付地面部队也许可以说无坚不摧，但是对于浮空要塞来说，这些银白色的丝线只能在浮空要塞的外壳上留下一个并不明显的灰色痕迹，旋即消失不见。但这并不是说没有用。副炮的每一波射击都会给敌方的纳米防护罩增加一点压力，为主炮提供机会。 这个时候，陆五这边的主炮也开火了。一道光芒横扫天际，如一根骑士长矛一样，笔直的刺向敌人。光芒消逝的时候，能够看到对方那边亮起了一些光晕，那应该是某些系统能源泄露，甚至在高温下爆炸了。 接着，这边也射出了一波蜘蛛丝。不过和之前的敌方一样，这些蜘蛛丝似乎只是亮了一下，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双方的主炮都在蓄能，副炮的火力看着凶猛绚丽，实际上对于浮空要塞那强大的防御和装甲却压根谈不上什么伤害。只是在虚空中交织出一张美丽而致命的大网。 红衣回过头。此时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只有阿琪、伊万还有隐。特别是隐，他的脸色已经发白了。虽然他是个维修大师，但是显然对于这种场面毫无经验。 “陆五阁下，”红衣说道。“请赶紧离开吧！” “离开？”陆五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有料到对方会采用这种方法……这是我的责任。我本来应该想到的，但是……”红衣叹了口气。“离开浮空要塞吧。要塞里面，应该有几艘飞空艇才对。如果能借助浮空要塞本身作为掩护的话，应该可以避开副炮的攻击。” 陆五的脸色迅速的就变了，变得……相当的古怪。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不合适，但是这样……我方必败无疑！”红衣说道。“对方瞄准了我方装甲最厚实的侧舷……虽然那地方最结实，但是一旦被射穿，后方不远就是动力炉。要是动力炉遭到攻击，反物质一泄露的话……一切都完了。” “你是说……没有胜算吗？” “一点都没有。”红衣倒是很坦率的回答。“请您……离开吧。这并不可耻。没有预计到敌人的战术，没能及时作出反应……这是我的责任。您可以和隐大师一起离开。” 陆五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隐脸色发白，看上去站都站不住。伊万一声不吭，但是脸上流露焦急之色。阿琪则有点茫然。 “主炮权限全权移交给炮长，副炮重点攻击敌人的副炮射击口……反重力波启动，防止敌人冲上来。”通讯装置里，响起了对方的声音。此时双方已经彻底图穷匕首见，没有交流的必要了。但是不知道是疏忽还是刻意，这个通讯装置却依然在运行。两边似乎都没有想要关掉它的打算。 “指挥官，对方的勾索勾得很紧，引擎全力运作依然无法摆脱……需要切割作业才能摆脱。建议开始切割作业。” “立刻开始切割作业。”陆五说道。 红衣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对方是两根，切割掉一根也没有任何意义。其实正如他们说的，切断一根，人家立刻就会补上一根。这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想要彻底摆脱，估计要切掉十几根才能行——这需要多少时间和多少力气？如果浮空要塞能够撑到那个程度，其实真心说也不用切割了。到时候估计早已经把对方的浮空要塞给击毁了吧。 “不要担心，还有机会的！”陆五意外的平静，不止是平静，还有信心。红衣一开始不懂陆五的这份信心到底来自何方，但是他马上就想到了。 是……凯查哥亚特那边吗？据说陆五是救了凯查哥亚特一次，所以得到了报答。那么这一次陆五只要求援的话…… 红衣朝着后方的舷窗外看了一样。此时夜色已深，人类的视力看过去的话只有一片黑暗。但是红衣知道，应该有大量的毁灭者藏身在这片黑暗中。只要陆五一声招呼……别看眼下处于极度恶劣的场面，那是针对一对一的战斗而言的。一旦毁灭者参战，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红衣转过头，在他开口之前，看到陆五走到战术面板前方。 “身份确认……姓名：陆五……浮空要塞的最高权限者……”电子音发出提示。在隐维修的时候，就已经将陆五变成了这里的最高权限。 “要求浮空要塞引擎控制权。”陆五说道。“指挥权限转移到我的终端上……我的……新终端里面。对了，还要求浮空要塞的主炮控制权，就在这里，我自己来控制！” 第三百七十七节 诡计5 夜空之中，道道光芒闪耀。 主炮的控制和地球上类似的游戏非常相似，智能辅助系统能够确保你瞄准你需要的位置，而且还可以如狙击枪一样放大或者缩小目标画面。同时，作为能量武器的特有优势，基本上瞄准了就不会落空——浮空要塞的速度，在光速面前还是不值一提的。其实不止浮空要塞，任何人类制造的机械，在和光速比较速度的话，和静止不动没什么区别。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也是属于微不足道的细节问题。 看上去无需任何多余的能力，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将主炮副炮之类操作自如。毕竟这武器太智能化，太容易了。能量充满，对准目标，按下扳机，然后就一发射中了敌人。当然了，具体杀伤效果取决你瞄准了哪里，射中不同的位置会有不同的效果，但是这个其实很容易学的。稍微花个几分钟，对浮空要塞的结构了解一下就能做到。事实上，如果真心需要的话，就连开火的权力都可以委托给智能系统。反正就是按个开火键的工作，非常简单。 之前陆五和高手玩的那种游戏就是如此。两个人模拟各自操控一座浮空要塞对战，基本上设定好射击目标，就能将主炮委托给智能系统，然后就可以假设它每一炮都能命中目标（除非目标进行升降、旋转之类动作，产生射击死角无法攻击），具体考虑浮空要塞本身如何尽量分散伤害，隐藏受损部位即可。 但是，那终究只能说是一种游戏，是对现实战斗的一种模仿，而非真正意义上的重现。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随便一个人都能很完美的操纵主炮，但是只要战斗稍微延长一点，情况就会变得截然不同。被敌方主炮命中后，强烈的辐射将会浮空要塞内部产生剧烈的影响。不管是有线还是无线都是如此，哪怕反辐射管道也无法抵御那样强烈的攻击（更别说管道破裂什么的在战斗中太常见了）。各种信息、能量传输都会受到干扰。最严重的情况下，是智能系统会部分当机。 要说完全当机倒还好，问题是常常会出现数据被干扰，结果最终传输来错误的数据。让原本配合操作者的智能系统变成弱智系统，反而会拖后腿。 这就是为什么浮空要塞需要炮长这个职务。需要一个拥有完全的理论和实践培训为基础的操控者，确保能在任何时间内保证主炮发挥它的威力，而不是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一个优秀的炮长能够保证火力的持续发挥，甚至在危机时刻想要扭转战局只能靠着炮长的发挥，在战斗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堪称定海神针。 一个合格炮长，不禁需要纸面上的理论学习，深入了解不同充能能量状态下主炮的性能变化（没错，并不是能量充满才可以发射），了解浮空要塞装甲的类型和针对性的射击角度。最重要的是，必须在专门的环境里进行过实战模拟，或者根本就是参加过实战，能够确保在各种系统当机的情况下，尽一切可能保持稳定的发射速度和精确的射击精度。 这就好比地球上的枪械，白痴都知道用，无非就是将枪口对准目标扣下扳机而已。但是哪怕每个人都知道枪怎么用，想要成为一个神枪手，照样需要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缺一不可。所以优秀的炮长，是每个浮空要塞的指挥官都渴求的副手。 阿尔沙的浮空要塞之上，有着他辛苦挖来的优秀人才。 如果自己的能力不足，那么就寻找优秀的副手来帮忙——如此就能弥补自身的不足，成功的完成自己原本无法完成的任务。必须要说，虽然这是很简单的逻辑，但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太多的上司忌惮优秀的手下了，甚至不惜用各种手段打压、埋没，乃至于赶走人才。不过阿尔沙绝对是一个例外。他是那种有能力和部下们打成一片的上司。或者说，这就是他的特长。 比方说此时此刻，最能深刻的体会炮长的重要性。 他的浮空要塞已经挨了五六发主炮了，数个位置被击穿，在浮空要塞的装甲外壳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缺口。不止如此，两门副炮被敌人的主炮击毁，积蓄的能量产生一次小规模的殉爆，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与之相比，他的敌人看上去完好无损。 虽然始终没有击穿敌人的装甲，但是己方的炮火却死死咬在侧舷的位置。 侧舷后方就是动力炉，可以说一旦击穿，马上完蛋。泄露的反物质直接会摧毁整个浮空要塞，甚至可能在半空中爆掉，将悬浮于天空的巨兽变成一场碎片雨，里面的人则尸骨无存——由于爆炸中的高温高热，人类的身体是无法保留下来的，就连骨头也会变成灰。 相反，敌人的攻击却是分散自己整个浮空要塞之上，乱七八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这等于是对于每个位置都浅尝辄止，看上去似乎第一时间取得战果，实际上对浮空要塞根本造不成致命威胁。浮空要塞这样的庞然大物，想要短时间内造成致命破坏的话，必须，也只能把炮火集中在一个小区域范围内。就像剥洋葱一样，一片片的剥掉皮才能触及它的嫩心。 又一波主炮对射结束。一开始还感觉不到，但是现在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了。对方主炮的射击频率确实要低上一些。这是因为浮空要塞坠毁之后的必然后遗症——要说经历那样的遭遇后，浮空要塞性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估计也根本没人相信吧。 这场擂台赛他赢定了！ 说是擂台赛，确实是名副其实。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擂台和实战也没什么区别了，但是实际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比方说跑得快是战斗中一个很大的优势，所以诞生了所谓“hit & run”的战术。这是一种巧妙，有效，甚至可以说无解的战术。然而在擂台赛中，跑得快却没有任何意义。双方都被局限在一个很有限的空间的时候，一些影响胜负的因素就不再起作用了，而另外一些则得到的强化。 阿尔沙原本以为对方会有绝招——前面说过，如果能换上一支真正的精锐队伍，哪怕是性能较劣一等的浮空要塞也有胜算。所以他会想法设法的为自己配备了这种装备。双方一方面被钩索连住，另外一方面又被反重力波排斥，既不能前进贴身来一场接舷战，又也不能向后退脱离战斗，最终变成了这种擂台战。到这个份上的时候，浮空要塞的性能就会成为一个非常重要因素——虽然它本来就很重要，但这种态势让它更重要了。 而且，作为突袭的一方而不是被动接受战斗的一方，他也有足够的机会选择最佳的对面位置。如此种种，就算对方换上了最精英的队伍，这边依然是取胜几率较大。 但是，加上炮长的话，那就不是胜利“几率较大”的问题了。而是基本上胜券在握。 敌方又一发主炮命中了这边。纳米防护罩吸收了大概百分之七十的能量，大量的纳米物质被高温蒸发。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则在浮空要塞的副炮口那里造成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殉爆。积蓄的能量被引爆，造成了额外的破坏，一门，也许两门副炮被摧毁。但随即几个隔离罩落下，将爆炸产生的高温和高热隔绝在外，免得产生更大的破坏。 这些都是浮空要塞自动系统能够做的事情——这让浮空要塞受到的破坏被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无需任何操作人员，它就能做到这种事情。然而，只要受到的伤害提高，超出这套系统的负荷，那就需要一支真正训练有素，士气高昂而且勇于牺牲的损管作业队伍。如果没有这样的队伍，那么那些原本可以被及时遏制的损伤就会无限的扩大。在这个方面，浮空要塞和人体一样——有时候杀死人的真正因素并不是伤势本身，而是因为伤势导致的流血过多。 这种队伍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绝非一支地面部队跑到浮空要塞里面，用临时抱佛脚的方式恶补上那么短短时间就能建立起来的。所以虽然此时看上去还不明显，但是真正等到纳米防护罩不堪重负失效的时候，这样的队伍就会显示出它的意义。 这就是为什么他这边将目标定为敌人最厚实的侧舷的缘故——就算陆五手上有全世界最优秀的损管人员队伍也没用。侧舷被击破后，再来一两下就能伤及动力炉。 夜空之中，又一道粗大的光束划过，在远方辉月的浮空要塞上留下一个灼热的痕迹。位置依然是侧舷——所有的命中都在有限的区域范围内。不需要其他，单单这一幕就能理解自己的炮长在这方面是多么的优秀。 由于连续多发命中，该区域纳米物质已经被大量蒸发。边上其他位置的纳米物质正被转移过来，但想要弥补损耗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如果说正常情况下主炮七、八成威力会被纳米防护罩吸收的话，现在最多被吸收一半，剩下的就要靠装甲层硬顶了。而装甲和纳米防护罩可是不同的，被烧蚀掉一点就是一点，并不能恢复。同时，强烈的辐射定然也开始影响对方内部自动系统了。那些战斗中观察、探测设备一旦受到干扰，主炮命中率会急剧下降。除非有一个真正出色的炮长在控制一切。 再来几下，就应该能够击破装甲层了吧。 一道光芒毁灭的雷霆一样，命中了自己这边，白色光芒让人眼睛都感到刺痛。他避开视线，来到自己的终端面前，通过暗盟兄弟会的中转设备，他现在和陆五能够进行直接的联系。出于某种心理，他没有主动切断联系。而且如他预料的一样，陆五那边也没有切断联系。这意味着虽然两边正式开打，但是实际上双方的通讯却一直保持着。所以他听见了那边的话。 对方那边，现在控制着主炮的是陆五？ 虽然他一开始一度以为这是一种误导，一个拙劣的谎言。但是现在看来，这不是谎言。 第三百七十八节 摊牌 那个家伙……难道什么都不懂吗？ 主炮这种东西，在智能辅助系统的配合下，确实很容易给人留下“这很简单，三岁小孩子甚至白痴也能操作”的错觉。但是那种情况只发生在没有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主炮的能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别说正面被其命中的东西了，就算是那些散溢出来的能量，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强烈的辐射、干扰和高温，这些东西都会对精密的设备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战斗只要没有第一时间结束，稍微延长一点点，原本的智能辅助系统的作用就会大幅度降低（如果不是拖后腿的话），甚至完全失效。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变得非常依赖操作经验和技巧了。 但是要说陆五是一个合格的炮长——就算说到天上去，阿尔沙也是不相信的。从陆五的所有经历来看，他都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幸运儿。浮空要塞都是因为幸运而得到的（得到的时间也不长），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学习和实践如何操作主炮呢。而且眼下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射击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两个擂台上的拳手互殴一样，两座浮空要塞又交换了一轮主炮的射击。水平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己方的炮火依然命中侧舷那个距离反物质动力炉距离最近的小区域。就算不是重复命中同一目标，起码也是消耗边缘上的纳米防护材料，减少敌人恢复速度。而敌方的炮灰则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地方，和上一发完全不相干的位置。 “陆五阁下，打得好。”他在终端面前，用很愉快，又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命中了我方外壳的装甲薄弱处，烧蚀出了一个大空洞，顺带破坏掉了一个排风装置。”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战术面板上关于损伤的提示。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些话并非谎话。“六个排风装置被摧毁了一个，导致一个小区域的气压无法调整呢。相当不错。” “你又命中了侧舷……难道你不知道侧舷是整个浮空要塞装甲最厚的位置吗？”终端里，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叫做伊万的家伙吧……印象中双方曾经对话过来一次。不过此时听来，对方显然有点气急败坏。当然，这也可能是一个伪装。在阿尔沙推断来看，此时对方肯定在筹备着什么。 是丢下浮空要塞逃走吗？如果是的话，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思路。而且事实上他也不会追击。杀死一个地方军的军团长……对于他来说，根本谈不上什么功劳。对比起来，击毁一座辉月的浮空要塞重要得多。 “哦，确实。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他故意用这种口吻说道。“不过既然已经打了这么多发了，那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而对面陷入一片沉默。 “为什么？”过了那么一段时间之后，对面传来了这样的问题。说话的是一个听上去有点熟悉的声音。不过一时之间，他想不起那个人是谁——反正是谁都无所谓不是吗？ “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他耸耸肩，圆胖的身体抖了一抖。他们之间是语音通话而不是视频通话，所以这个耸肩的动作只是下意识所为。 “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冒险的……这么拼死一战并不值得。对你，对我们都是如此。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并没有对冥月阵营忠诚到这么一个地步！” “那只能说你们对我……对我的处境并不真的了解。”阿尔沙坐到椅子上。将眼下的情况比作赌局的话，此时他已经摊牌。一切都已经不可改变，所以是否说出真相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谁叫我这边损兵折将，就连最高指挥官都阵亡了呢？这样的损失……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糊弄过去的啊。当然这不是你们的错，事实上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不过谁叫你们及时给我递来一根救命稻草呢？我必须做点什么不是吗？如果我不能及时做出一点成绩，用事实证明之前的失败不是我的错的话……我的情况可能非常不妙。” “在凯查哥亚特残留的大军面前，”对面的声音很平静，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说话者在强作镇定。“将己方的兵力秩序井然的撤走，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功劳。没有损失一个士兵，没有损失一件装备……这是很了不起的。就算是冥月的高层再歧视，再有看法，也不能无视这样一桩功劳。” “说的对。”他哈哈大笑起来。“像这样……耀眼而辉煌的夜晚……不知道距离上一次看过有多少年了呢。”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搞不懂……你知道你最多只能算作赢面比较大，不能算作必胜！” “是啊，这样的战斗是没有平手的。要么是我这边变成粉末，要么是你那边变成碎片，没有第三种路。啊，我说错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同归于尽，一起完蛋。” “所以就是这点，我不能明白。我能够理解你发动袭击，做出一次尝试，然而这样的生死较量……你已经成为一条战线的最高指挥官了，坐拥一支大军和一座浮空要塞的指挥权。作为一个普通人，你还想提高到什么程度呢？无论怎么想，也应该没有这种拼死一搏的必要吧。当然，尝试一下很正常，但是这样的战斗，万一输掉就一切都没有了，包括自己的生命。” 虽然正是这种拼死一搏的做法，反而让人没有任何防备。 “是陆五阁下吗？嗯，说起来你们这边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陆五阁下，辉月那边的人都有这么一个特点，他们不敢冒险。就像是死人一样。只要有了一定的地位的人，是没办法忍受自己的平庸的。想想看，整个战争可以说是吃了大亏，就算最后杀掉了凯查哥亚特，那也是蚀本买卖，半点好处都没捞到。而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成了唯一那个取得辉煌战果的人，你说，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命运呢？” “……” “升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如果顺利的话，我大概会被直接赋予称号吧！而且说实话，其实我这边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拼死一搏。我还有退路的。” “不可能的！”对面有人叫起来，似乎是个女的。“钩索系统我很了解，为了拥有足以拉拽住一座浮空要塞的强度，这个系统是牢牢的固定在浮空要塞之中，不是你想截断就能截断的。虽然表面上是你这边勾住了我们，但是反过来说，也是我们这边勾住了你，谁也无法挣脱。对哪一边都是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很好。可惜，辉月这边都是一群木头脑瓜。”阿尔沙用咏叹般的口吻说道。“循规蹈矩的事情干多了，已经没有正确的判断能力了吗？难道一点变通之策也想不出来？” 对面一片沉默，应该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想不透这个背后的答案。 “那么作为死亡道路上的最后礼物，我来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吧。你们说的对，钩索系统把你我捆在一起，你们挣脱不了，我这边也是一样……似乎是如此。但是你们忘记了，我们这边和你们不同，因为我们可以事先做好准备……真的万一情况不对，就把钩索系统给脱离掉就行了。” “脱离？不可能的！浮空要塞根本没有这种能力，不说别的，结构上就不支持！” “哈……结构不支持又怎么样？直接将结构拆掉就行了！”他发出一声冷哼。“哼，很简单，真的到哪份上，谁还在乎浮空要塞的结构完整？只要不破坏引擎，不影响逃命就够了。无需结构的支持。只需要将相关区域周边安排好爆炸物……危急时刻将其引爆，就能强行将整个区域从浮空要塞上炸得脱离出去。” 他得意的说道。虽然这是一个秘密，但是此刻说出来也无妨了。正如一场牌局一样，他此时已将一切牌都摊开，光明正大的摆在赌桌上面。这个时候，哪怕对自己的牌进行一场细致的说明也是不碍事的了。 现在，就看陆五那边的底牌了。 可是陆五那边有底牌吗？阿尔沙确信是没有的。因为很简单，首先，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来说，是对于阵营整体利益的背叛，说一句损公肥私毫不为过。所以陆五绝不可能得到高层的资源支持。其次呢，陆五自己也不是某个大势力的代言人什么的。他就是那种有几分天赋和几分幸运，爬到了某种程度的底层人士。他所拥有的的，无非就是这座狗屎运得到的二手浮空要塞罢了。除此之外，他可以说一无所有。 就像两个就纠缠在一起，无法退避的进行宿命之战的巨人一样，两座浮空要塞又互射了一次主炮。双方几乎是同时动手的。现在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双方主炮发射速度有着区别。因为阿尔沙这边占了先手，而陆五这边反应迟了一步，所以原本的频率应该是你一发我一发这样明显的节奏才对。然而双方此刻是同时发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主炮装填速度上有着较大的差别。 这并不是主炮有什么毛病，而是整体性能的差异，是一个个小毛病积累起来，并最终形成的结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浮空要塞的坠毁可是很严重的伤害。尽管表面上已经将所有损坏的部分都更换或者修复了，然而总归是有些隐患留下来，让整体性能降低的。 现在的陆五，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没救了吧？如果他足够聪明也足够狡猾，这个时候就应该考虑逃跑的问题——丢下浮空要塞，利用小心飞行器逃走。当然，如果他比较勇敢，或者说，不够聪明，他就会在浮空要塞里等死。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差别。 这一次，阿尔沙这边被击中的引擎外侧——不是很大的问题，只是被击毁部分外部装甲，导致引擎边缘出现漏气。自动修复系统会处理这个问题，不过引擎性能肯定会略微下降。 “恭喜，陆五阁下”阿尔沙倒是看穿了对方的意图。“打中了我的引擎外侧……效果不错，但是如果要真的要损伤引擎，您需要再来几下。”他知道对方肯定想要瞄准同一个位置，使用利用两三发连续命中同一个点的方式重创引擎，好死中求活。在主炮各系统性能完好的情况下，这似乎并不困难。但是呢，现在的情况和刚开始可不一样，已经无法进行精确的瞄准了。那些智能的辅助、瞄准、放大、定位、探测之类的系统全部受到极大干扰，无法进行精确的瞄准，只能说比没有强一点。这还不是极限，再过一阵子，甚至它们要起反作用了。 第三百七十九节 多一个人 “听说您的射击技术很不错，靠着区区一座电磁炮塔，就把凯查哥亚特部署在前线的毁灭者分队打得落花流水。”他继续说道。“但是浮空要塞的主炮和电磁炮……那可是两回事。虽然名字都叫“炮”，但是两者可完全不同。” 对面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讽刺之意。当然了，更大的可能是无可奈何，听出来又能怎么样？现在双方已经是刺刀见红，胜负只看实力，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幸运。但是，除非出现那种纳米防御系统莫名故障（这种故障，在浮空要塞缠斗中，打到最后是一定会出现的。但是却也有一些例子里，它们在战斗开始不久就来拜访了），否则陆五毫无胜算。或者这么说，现在陆五想要赢，除非是奇迹出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整个事情一开始就是陷阱，陆五的浮空要塞经过特化的改装，拥有远超过它表面更强的战斗力。不过这个可能性在开战后就已经被排除了。因为就目前的实战表现来说，它的情况和阿尔沙这边预料的一模一样。 除了陆五自己主动揽过主炮的发射这一点令人有点意外，其他的都在预料之中。当然这一点甚至更好，因为刚才的交战过程中，他已经用实际表现证明他这方面不怎么样。也许他在射击上有天赋（这种事情倒是常见的），但是显然，浮空要塞的交战和天赋无关。 其实这个道理倒是很简单。就像地球上的枪炮一样，其实枪炮发射原理上是完全一致，不过，神枪手到处都有，神炮手那就是非常罕见了。至于真正彻底依靠大炮的“巨舰大炮”年代，根本不会出现神炮手那种东西。如果有的话，地球人类在铁甲战舰年代的战争史就完全可以改写了。 正如此刻的两座浮空要塞之间的战斗，视力的因素已经被降低到了极限。因为此刻在人类的视野里，由于夜色和烟雾的包围，其实是互相看不见的。别说此刻晚上，哪怕是白天，浮空要塞产生的大量烟雾也足以隐藏自身，让你根本看不清具体位置，当然光学仪器也是如此。哪怕再退一万步，烟雾发生装置失效了就能依靠视力了吗？当然依然不行，因为高温而产生的空气折射效果就会扭曲真实。你看中的位置和你事实击中的位置根本就是两回事。 这就是为什么炮长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职位——仅次于控制全局的要塞指挥官。而且在这一场战斗中，真正关键的是炮长，要塞指挥官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因为要塞指挥官最大的职能是判断战局，而这次战斗根本无需判断，双方都无路可退，必须死战一场。 “我们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呢？”阿尔沙又说道。“不妨我这边退一步，允许您和您几个重要部下撤离如何？我会下令让我的主炮副炮不瞄准除浮空要塞之外的任何东西的。您大可以安全的离开。毕竟，杀了您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价值。” 当然这不是因为阿尔沙抱有善意。在这种激战中，指挥官主动逃离会产生什么后果……那简直可想而知。这可以极大的减少己方的损失（这么一发一发的挨打，哪怕不伤根本，损失也是很大的）。甚至可能是陆五开后，他的部下就有可能被招降。啧啧，击毁一座浮空要塞虽然是很醒目的功劳，但是怎么比得上俘获一座？而且这一座浮空要塞归根结底是冥月阵营所有，并不属于他私人。而交战中俘获的理所当然是他的战利品。就算损坏严重，也可以卖出一笔惊人的高价——会有很多人希望得到这种东西的。当然如果保存的较为完整，他自己修复了自己用，那么阿尔沙恐怕就能把自己的地位提高到一个惊人的程度。也许会有某个贵族之家主动招揽。 哪怕陆五决心死战不退也没关系。只要这句话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因为情绪紧张而导致下一发主炮的射击歪了那么一点点，或者发射多拖延那么一标秒都好。毕竟这边只是说说话，没有半点本钱。他此刻也无需做任何指挥，可以说嘴巴完全是空着。 “难道您还抱有什么幻想吗？陆五阁下。或者您想要在部下面前装作很镇定，很有自信的样子？但是我们还是来面对事实吧。我们这边有着三种优势，火力优势，人员优势，还有系统优势，您要如何取胜呢？先不说实际，至少要提出一种获胜的可能性才行吧？如果连理论上的可能都不存在，那又何必苦苦支持，在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中赔掉性命呢？” 对方依然沉默，没有回答。阿尔沙花了一点时间，确认对方并没有切断通讯。这种沉默令人有点惊讶。不过反正说说话又不费什么本钱，所以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我个人向您提出一个小小的警告，善意的警告。”他的声音变得温和，虽然其中嘲讽的味道丝毫不改。“也许您勇气非凡，视死如归。但是您的部下可不一定。您要明白，对大部分人而言，死亡的威胁是非常可怕的。为了避免死亡的命运，很多人会在生死关头做出一些非常疯狂的事情，比方说，‘清除’掉那些妨碍他们求生的人，不管那是谁，是什么身份，以及做出那样行动之后会导致什么后果。那种情况下，人么渴求的只是暂时的安全，其他的一切抛之脑后。您觉得呢？” 如两个斗士各自挥出一记重拳一样，两座浮空要塞又互射了一次主炮。上一次双方几乎是同时发射，而这一次，阿尔沙这边却要快上那么那么一筹。他先发射，等了那么一小截时间，陆五那边才反击过来。性能上的优势已经非常明显。正如他们最初所计算的一样，差不多每隔十次主炮射击，这边就会得到一次额外的攻击机会。 “我有一个问题……”对面终于有人说话了。分不清楚到底是谁说话。是陆五吗？亦或者是其他人？毕竟此刻双方正在激战中，就算是这种通讯系统照样不可避免的受到干扰，声音显得有些模糊，还有各种杂音。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正常通讯，还能听得清对方在说什么，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别看暗盟兄弟会被术士们忽视，但是看起来他们的技术水平颇有独到之处。 “请说，我愿意回答。” “为什么要这么做？”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也许杂音干扰，也许是充满愤怒，所以显得有些嘶哑。“你已经得到够多了！原本你是绝对不敢这么轻易后撤的……” “我刚才似乎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阿尔沙都忍不住想要叹口气了。不过，辉月那边也总是这么天真的人。要是冥月这边，几乎每个人都早就明白“欲壑难填”这个真理。特别是那些冥月术士们，你根本不懂得他们的欲望的底限究竟在哪里。如果没有一拍两散，甚至同归于尽的底牌作为威胁，那么最终的结果必然就是被吃得干干净净，皮骨不剩。“只能说这个机会很好，我的胜算很大，没理由不干，陆五阁下应该更小心一点的。”他用充满遗憾的口吻说道。 “他本来可以……让毁灭者发起攻击的。不用隐瞒，我知道你们这边表面上维持着战线，实际上兵力已经虚弱了很多。几乎所有的机动兵力都被抽调走了，因为冥月高层那边已经无法忍受在这边进行无止尽的消耗和损失。剩下的部队不是不想撤，而是担心会引起毁灭者的攻击，造成一场雪崩式的大失败。” 看来说话的不是陆五。 “那我只能说陆五阁下您错过了这个机会咯。”阿尔沙摊了摊手，虽然这个动作对方看不见。“我们是敌人，而陆五阁下对于敌人太仁慈了。这是一种错误，希望这一课后他会改正——如果他还有机会改正的话。” “你……” “而且，说句实话，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仁慈。”阿尔沙继续说道。“陆五阁下如果能够驱使毁灭者的话，他怎么可能不干呢？必然有着某种原因让他不愿，或者不能这么做。这个世界上有着阻碍弱者的种种障碍，也有着麻痹强者的种种顾忌。陆五阁下显然不是那种不被麻痹，不被障碍的人。这个选择，是陆五阁下自己做出来的，定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最优解，又何必假惺惺的装出一副做好事的样子呢？比方说现在，陆五阁下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让毁灭者参战。可是我确信他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如果有的话，”他停顿了一下。“毁灭者就不是保持这么原地不动了吧！” 对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接着又是一种混乱的杂音——不像是那边遭到了什么攻击或者破坏，而是转换了插口的动静。 “是阿尔沙将军吗？”这次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杂音更少，和刚才那种感觉有着显著的不同。似乎是将通讯的接口接到了某个终端之上了？也就是说，这变成了两个人，一对一之间的通话，而不是如刚才那样，那边有一群人在。 “是我。” “最后一个机会，”对面的声音镇定，而且……夹杂着某种情绪。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绝非恐惧。“如果现在炸掉您的钩索撤退的话，我可以不追击。” “哈哈……哈哈……哈……陆五阁下，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您现在选择投降，我愿意接受。” 浮空要塞的主炮又对射了一次。似乎一切和刚才没什么两样。 “陆五阁下，您这一炮射击得不错，命中了我这边的引擎……造成了一些小损伤，估计足以让飞行速度下降百分之五。”阿尔沙通报道。“但是要说扭转局势，还远远不够啊。” “打中引擎了吗？其实我刚才随意打的……没想到真的打中了啊。”陆五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对了，我刚才说了，如果你撤退的话我不追击……很抱歉，你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了。” “胡……胡说什么！”虽然理智告诉他，对方肯定是虚言恫吓，但是他却有某种微妙的感觉，让人心神不宁，甚至可以说不安。“就你那破浮空要塞，还有什么招能威胁我？” “没什么招，只是我这边比你多了一个术士。”说完这句话，通讯被对方关闭了。不是彻底的截断，而是暂时的关闭。只要一方要求通讯，另一方同意就可以继续对话。 第三百八十节 变化 什么意思？多了一个术士？ 一时之间，他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然而下一瞬间，他意识到了真相。陆五身边还有一个术士？ 理论上，这是成立的。毕竟根据现有情报推断，陆五似乎颇有钱。虽然说搞不清楚他的钱来自何方，但是一个有能力维修一座浮空要塞的人，能够雇一个术士来帮忙也是顺理成章，不足为奇的事情。呃，哪怕雇佣到的是一个比较强大的高阶术士，也是正常的。 正常情况下他无需畏惧，辉月那边有术士，难道冥月这边就没有了吗？但是问题是，此刻的他这边真的没有……术士们在和凯查哥亚特的战斗中付出了极大的损失，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软肉腩人人爱吃，硬核桃大家都不爱啃。一开始或许还有术士抱着“建功立业”的心情主动来女妖之门这边。但是经过一连串的失败之后，这种傻瓜早就绝迹了。来的都是倒霉蛋——通常是那些被人看着不爽丢过来送死的类型。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大批的挂掉了。 等到凯查哥亚特最终被干掉之后，本来有人觉得这会是一个机会。可惜的是，他们发现原本预计中会陷入混乱和内斗，甚至可能自我灭亡的毁灭者们依然保持着组织和纪律（只是丧失了侵略性，从进攻转为防守了）。这个时候，就没什么术士想要继续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高层也不希望有更多的术士在这里毫无价值的消耗掉。最终的结果就是，哪怕浮空要塞里面也没有术士。 如果有术士潜伏进来，事情估计就不那么妙了。 阿尔沙定了定神，却想不明白陆五到底想表达什么。陆五如果想要那个术士来一场刺杀性质的“斩首战”，那么刚才应该就不会说出来。而且自己这边并非没有预警。从很早开始，相关的防御系统就处于高度戒备之中。要说一个辉月术士在这段时间内潜伏进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是浮空要塞。除非有大批术士偷偷接近，然后骤起发难。靠着绝对的力量优势，强行拆除毁灭所有的防御系统（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另外一种类型的接舷战了），一路这么直攻进来。如果是这种战术确实无可奈何，这也是术士们强攻浮空要塞的通常思路。但是如果是一个两个术士，那么真心没什么威胁。 他反复的斟酌了一下，最后认为这个术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去拆除钩索系统。正常情况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他在刚才的交流中，向陆五那边透露了一点秘密。如果利用已经设置好的爆炸装置，将其引爆的话，确实能够让陆五脱身逃走。 他立刻对着战术面板下了几个命令。在确定这些命令能够迅速得到执行之后，他再次思考了一下。目前他很安全，辉月术士不可能入侵到浮空要塞的核心区域，对他个人造不成威胁。就算那个辉月术士乘着交战的机会在非核心区域搞破坏，又能造成多少损伤呢？对于浮空要塞这种机械巨兽而言，就算是术士，破坏力终归也是很有限的。更别说此时正在交战，主炮副炮之类的玩意可不长眼睛，分辨不出你到底是哪个阵营。 一个术士，哪怕是一个稀少的，掌握着第二律魔力的高阶术士，能够改变当前的战局吗？阿尔沙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不过陆五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充满了信——不过这是能够理解的。毕竟陆五只是一个出身于偏僻的边境之地的年轻人罢了。这段时间大概是他初次见识到高阶术士的力量吧。被那种力量所震慑，真心以为术士们是无所不能的吧。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过的。 而他早就过了对术士的力量盲目恐惧和崇拜的阶段。确实，术士们掌握着命运之力，如果有一段较长的时间作为准备，有着充裕的余地进行各种布局、计算和谋划，那么任何人都赢不过术士。这就好比无论是什么样的智慧头脑，都不可能在赌桌上击败一个作弊的对手一样。但是术士们的力量是有缺陷的。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比方说眼下这一种，术士们的力量就没什么用了。哪怕不能说一无是处，至少也是影响不大。 除非是第一律术士。 当然，这是他脑子随便想想。差不多类似于异想天开的档次。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比第二律术士更强大的第一律术士，那是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存在。他们太过于稀少和珍贵，以至于几乎没有投入战场的记录，自然也无人知晓第一律魔力放在战场上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只是处于术士们的天性，第一律魔力是他们对外炫耀的，最强大，也最完美的力量。在此类的宣传中，第一律术士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他很快的放弃了这个想法，耐心观看这场战斗。前面说过，此时两座浮空要塞的胜负取决于炮长的水平，其他的高层都是使不上力，只能沦为旁观者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虽然任何人都看得出，陆五的操控水平臭得胜过烂咸鱼。他不止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乱开火，其中有一发主炮甚至还落空了——从浮空要塞的边缘擦了过去，居然没有命中目标。这一发炮火足够让人嘲笑很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欢呼的人也慢慢的明白这有点不太对劲了。 双方已经交战了足够长的时间。就算是陆五这样的臭水平，也对敌人造成了足够大的伤害，而阿尔沙这边，却始终没有取得战果。 每一发主炮都是精确的命中敌人浮空要塞侧舷（前面说过，这是浮空要塞装甲最厚实但是也最致命的位置），而且集中在一个并不大的区域内。如果此时有裁判的话，裁判肯定是给予一个完美的高分，同时给陆五打一个大红叉，表示他完全不合格。双方主炮的射击技术水平差距太大，足够甩陆五十条街还不止。然而，事实似乎在嘲笑人们的判断，因为它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阿尔沙的浮空要塞已经出现了众多伤口。对于浮空要塞来说，这些都是小伤。但正如人体一样，哪怕小伤，积累多了也是很严重的伤势。此时整座浮空要塞上，到处都能看到火光、爆炸还有诸如此类的场景。相反，陆五那边侧舷部位虽然被集中攻击，但是它似乎是一个吞噬敌人攻势的无底洞。至今为止，那上面依然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内部的光和热暴露在夜色之中。这说明他的装甲层依然没有被穿透。 就算是装甲最厚实的侧舷，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能够扛住如此之多发主炮。须知每一发主炮下，装甲层就会被直接烧蚀掉一层。这是战斗中无法弥补的伤害。此时纳米防护系统已经被削弱得差不多了，只要有两三发主炮命中同一个区域，就能将其贯穿并且造成巨大的破坏。 某种不安已经悄然爬上人们的心头。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份笼罩在心头的阴影就越发严重。慢慢的变成了一种沉重的压力，让人有一种窒息感，气都喘不过来。 不知不觉中，就算是阿尔沙都发出了这样的叫声。“这怎么可能？！” 又一发主炮打了过去。正如之前一样，对方的侧舷的厚装甲吸收了所有的伤害，然后似乎嘲笑一样回了一发主炮，打在这边一处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击穿了一处只能说“观察哨”的边缘区域，引起了一阵爆炸。但是，就算是以自己人的角度看过去，也能发现自己所在的浮空要塞已经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被打出的缺口。 这不是主炮的问题，更不是炮长的问题。他们这边炮长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无可挑剔，足够让他接受鲜花和欢呼，捞一个奖章，甚至升官进爵也不为过。一定是在某个他不了解的地方，发生了某些事情。 巨大的窒息感让人呼吸困难。阿尔沙盯着远处的夜空，虽然在夜色的笼罩下他什么也看不到（除了主炮发射的那一瞬间）。好一阵子他才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面前的面板上来。探测仪器要比肉眼可靠得多。根据显示，那边装甲上已经被烙了一块又一块主炮的烙印。每一发命中的主炮都意味着数百数千吨物质的直接蒸发，以及更大范围内的液化融解。此时纳米防御系统已经接近极限，估计最多只能吸收主炮三成威力，这意味着只要有两炮命中同一个位置，就能够将装甲击穿。 并不需要命中点完全重合，至少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靠拢，一点点的交集就行了。那毁灭性的光束会在敌人浮空要塞的内部造成巨大的破坏，哪怕一发将整个浮空要塞打爆都不是不可能的。 在有限的区域内命中如此之多，却没有两发命中点有交集……这已经不是运气的问题了，而肯定是有着某种原因。在地球上，或许人们会将一切归咎于偶然，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不仅高科，还高魔的世界上，此类现象绝不会被忽视。每个人都知道，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是术士们预先知道了侧舷将是敌人攻击的中心，所以提前将其加固吗？按照科学的逻辑这是不可能的，浮空要塞之间交战的方式有无数种，集中攻击侧舷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并不能算最有效率的一种。但是按照魔法的逻辑这是可以的，术士们能够准确的预测未来，并且提前做出防范。 但是如果有术士根据命运的轨迹做出了预判，那么陆五那边正确的做法绝非是加固侧舷。在预知敌人的战术情况下，他有更多、更巧妙的办法来对付敌人的诡计，甚至能让对方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比起来，加固侧舷反而是一种很蠢的应对之策，因为这第一需要额外的成本，第二有可能因为这样较大规模的改装工程较难掩饰的缘故，被敌人的斥候或者间谍事先探知。 笑容早已经从他的脸上抹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重新打开自己的终端，试图和对方再一次建立联络。出乎意料之外，他没有等太久，对方那边就接通了。 第三百八十一节 我能反杀 终端传来的是冷酷无情的命令。 虽然朱华早就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有极大的可能被人知道——对于术士而言，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越轨”了，踩过了那条表面上并不存在，但是实际上却潜藏在所有人心里的底线。对于绝大部分的冥月术士而言，最好的办法是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条线，但是不可越过。因为一旦越过，就意味着你的野心看起来会对很多人造成威胁。对于绝大部分术士而言，他们学到的第一堂课就是不仅要看着前方，还要盯着后背。向着更高的权位迈进确实是一件需要灌注全部精力的事情。但是如果因此而忽略了后背，那就是死不足惜的蠢货了。所以，就如长跑一样，前进一步是胜利，将身后的人牢牢的挡住也同样是一种胜利。 这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那些“越线”的人身边会凭空出现无数的障碍和危险。而且越来后面，这些障碍就会越显得不可逾越，这些危险就会变得越发直接而致命。 当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心就直接凉了半截。她知道自己将一些重要的情报传送了回去。这可以理解为是一种验证的手段，以确保这边没有安排什么陷阱，设置什么圈套。但是，也可以理解为这里的情况已经被对方了如指掌。所以假如对方主动开战，那就是拥有了绝对的胜算。这种浮空要塞的对战之中，自然不会有人关心敌人的浮空要塞上面还有什么人。而一旦浮空要塞被击毁，上面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简直就是不言自明的事情。特别是反物质动力炉被击毁并引爆的话，其威力是难以形容的。客观的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术士，都不可能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幸存下来。 别说人体了，哪怕是浮空要塞那种厚得不像话的装甲，在反物质的一次性爆发威力面前也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那种情况还不是绝望，毕竟她还有机会偷偷的溜走。利用她作为高阶术士的能力，她确实可以直接从高空跳下去而无事。事实上，战斗一开始后，她就是这么打算的。反正就和所有此类战斗一样，战斗一旦爆发，就几乎就没人注意非战斗人员的动向了。更别说这座浮空要塞其实人员并不充足，有不少次要出入口都无人看守。到时候她只要找机会打开一个出入口就能溜走。 当然了，虽然定下这样的计划，但是她觉得自己也需要合适的机会，也就是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无人在意一个出入口是否被打开这样的小问题。原本她觉得这样的机会是很容易就有的——浮空要塞虽然有着很强的防御能力，但是主炮更不是吃素的。而且作为战争机械，理所当然不是每个地方的防御能力都相等。那些要害位置自然装甲更厚，防御更好，但是其他的位置防御就会薄弱一些。所以如果主炮一发击穿外部防御后，依然有余力引发一个爆炸，从而破坏一个区域什么的都很正常。到时候这座浮空要塞里的菜鸟操作人员（确实是菜鸟，他们的操纵技术居然还需要那些维修人员来传授）肯定是忙得一团糟。他们不可能还有余力监控着各个出入口的。更别说要离开的还是一个术士。 接着，她就发觉事情似乎……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她所等候的忙乱并没有到来。并不是说浮空要塞内部无事——主炮的巨大的能量就算是在蒸发和融解外部装甲，其余波依然会波及内部。高温影响下，一些管线很容易故障并且引起一定的破坏。此外这种余波对反重力引擎也有一定的影响，所以几乎每挨上一发主炮，就能感觉到整个浮空要塞在轻微晃荡。 但是说到底，这种程度的破坏太微小了。哪怕是菜鸟级别的操纵人员，也有能力及时控制这种程度的破坏——其实根本不需要多少人力。浮空要塞里面的自动系统就足够处理了。 于是她站在起居区边上一处舷窗旁，看着这场战斗。 双方的主炮宛如传说中天神的雷霆，彼此投掷向对方。冥月的浮空要塞之上，已经燃起了一处处代表着破坏和伤害的火光。就算是深夜，就算是隔着浓密的烟雾依然清晰可辨。而他们这边却依然藏身在黑暗之中。就算是术士的眼里，它也如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看不清全貌。看得出来，除了那些微不足道的余波之外，它没有受到任何值得一提的伤害。 这一切让人迷惑不解。如果此时陆五手下有一整个浮空要塞的编队，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对方可能根本不想反击，或者是毫无意义的胡乱反击。他们的目的是赶紧在优势敌人面前撤退而不是留下来缠斗找死。但是这次是一对一的单挑，而且，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陆五的这座浮空要塞经历了坠毁和重修，其性能要受到影响，综合战力会略低一个档次。 这是怎么回事？在她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终端突然传来信号。 她差一点以为自己已经赢了。是的，自从和那个神秘存在交易之后，她轻而易举的取得了别人根本无法知晓的机密。而且，正如她的处境一般，她及时的将相关情报传送了回去。当然了，这一次的情报极为特殊又极为关键，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就被接受。会经历审查、判断、确认等等一系列环节。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情报是真实的。按照“功过相抵”的默认规则，这份情报足够让她免除之前的那种困境。如此优秀，能够得到如此之多珍贵情报的游骑兵无异于一头会生金蛋的鹅，有着毋庸置疑的价值。而正如每个人知道的，一只能生金蛋的鹅总会得到特别的宽容和照顾。那么假如她做了一些过分，甚至越线的事情，也会被人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哪怕是事情曝光，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估计也会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完事。更别说此刻还没曝光。 然而终端里传来的信息却令人意外……非常的……意外。 这是什么狗屁命令！她找到了那个关于如何控制时空崩解的关键情报。但是这份情报是为了让她能够记上一功，而不是带来更危险的任务！如果早知道这样，她才不会浪费那样一个机会，把情报送回去了呢！ 他们现在知道辉月计划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进行某种实验，而这个实验的目标正是如何有效的控制时空崩解。正常情况下，正如先锋部队一轮突击之后就要被更换下来一样，后续的，更多的，更详细的情报就轮到其他人去搜集了，不是吗？她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那一道信息，抢到了头功，为什么还要对他要求更多呢？ 这是人类社会默认的规矩。斥候有斥候的任务，他们要侦查地形，了解敌人兵力、布防情况，还有装备，甚至更多一点。但是如果说想要知道对方的指挥官是谁，出身情况，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过去的经历什么的，那就是间谍的工作了。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这一次不是如之前那种无特定目标，广域的下达命令，而是针对她一个人下达的。哪怕她此刻假装自己的终端丢了从而没有收到信息也没用——这种把戏在无魔的世界里或许能行得通，但是在一个高魔的世界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的愚行。 “￥#%……&……”一声轻微的咒骂响起来。随即，整个浮空要塞又迎来了一次剧烈震动。这不是说遭到什么有效攻击，而是因为主炮溢散而出的能量影响到了反重力引擎（其核心结构正是共鸣石），导致它产生了轻微的波动。 透过舷窗，白色的光芒再一次撕裂夜空，两座浮空要塞又交换了一次主炮射击。 “￥#%……&……”阿尔沙发出了一声下意识的咒骂。“你以为你赢了吗？！”他冲着终端喊道。隔着终端，对面正是那群辉月的白痴，包括那个该死的陆五。 对方虽然同意了通讯，但是却不肯和他讲话了。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轻蔑姿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让阿尔沙特别的愤怒。 为什么要这么挣扎？乖乖和你那座二手破烂货一起挂掉就好了呗！省掉大家所有的麻烦！但是现在情况看起来，是他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也许真的是加固了侧舷甲板，也许有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在侧舷装甲层的后方堆满了东西——哪怕是最普通的砂石之类都行。能量武器有很多优点，但是也有很多缺点，它会蒸发、融解沿途遇到的一切，不管那些东西是实心的或者是松散的。如果是后者的话，显然实弹武器的穿透性能会更高一点。 种种杂乱的念头闪过，然而终端中依然沉默。陆五的架势……好像真的已经吃定他了一样！ 但是他很清楚，胜负其实还早的很。别看他的浮空要塞被打的满脸桃花开，但是实际上所有的这些伤都是小伤。而且他有着一支熟练的队伍，能够进行高明的损管，有能力将伤害降低到最低程度，让浮空要塞始终保持战斗力。 相反，别看陆五的浮空要塞此刻看上去连根毛都没有掉，但是只要两发，甚至只需要一发，就有可能造成无法挽救的巨大破坏。直接被干掉动力炉都有可能。 对方依然沉默不语。这不是通讯出了什么故障导致对方的声音传不过来，而是对方不再和他说话。因为能够听见对方那边传来的各种其他零碎杂音，唯独没有人的说话声。那时不时响起的电子提示音（对于一座正在战斗的浮空要塞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似乎在一声声的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胜负还很难说呢！ 他的炮长真的是很优秀，虽然各种不利，但是仅凭自身技术就能够将主炮的命中点集中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这个范围内能挨多少发主炮？或者说，哪怕陆五在装甲后面的所有的空间里都塞满了东西，好沿途吸收主炮的能量，能顶多少炮？ “稍微检查一下你自己的侧舷吧！”他强行压抑怒气，说道。“我倒真的想知道，它还能撑多少发？你知道，你要击毁我的浮空要塞，几十发主炮都不一定能做到，但是我要击毁你的浮空要塞，只要一发主炮就够了！” “人生三大错觉。”对方突然说道。他听得出来，说话的正是陆五本人。 “什么？” “我能反杀。”对方说了一句他从来没听过，而且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的话，就继续保持沉默了。 第三百八十二节 讨论 “真的是……出人意料之外……”老妇人轻叹着，抬眼看向窗外。 窗外此时笼罩着厚厚的白色雾气。虽然是烟雾笼罩，然而黎明的晨光依然能够很容易透进来。这可不是雾霾，而是真正的云雾。 没错，此时此刻在窗外的，正是一朵白云。如果能够站在一个较远的地方看这边的话，就能看到一朵洁白的云朵被晨曦染成淡黄，如一头驯服的狗儿一样，缠绕在这边，久久不去。至于这地方为什么会有白云，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足够高。 虽然脚下是坚实的地面，但是这里却是高高在上，悬浮于天空之中的大地。当然称之为“大地”还是有点夸张，更确切一点的说法就是“浮空城”。 浮空城和浮空要塞听起来似乎非常相似，然而，后者是人类的造物。是集合了机械、电子、能源、金属等等各种各样科技结晶的战争机械。而浮空城则和人无关，是自然的奇迹。 叹完气，她继续用手里的笔书写着。如今有这种习惯的人已经不多了，然而她确实是一个活得太久的老古董（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寿命也快到尽头了）。这支笔可以直接书写在数据板上，并将文字转化为信息显示在终端之上。但哪怕如此，这依旧是种过时的办法。然而老妇人的双手早就不适合敲打键盘，而录音机、审阅仪之类的缺陷明显。她有资格使用最新的思维记录器（有段时间她确实这么尝试过），但那玩意技术不过关。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亲手书写。 坐在她前方的是蝶梦，双手放在膝盖上，腰部挺直，胸部抬起，目光平视，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是最规规矩矩的那种坐姿。老太婆似乎缠上她了——好吧，这么说一位执政官不太合适，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或许，仅仅是或许，老太婆只是希望找个人聊聊天，缓解一下自己的苦闷和寂寞。考虑到老太婆快死了，这也是说得通的。 “这种事情……说到底也是难免的呢。”她尽力安慰道。“是我们召开会议的时候太突兀了。召集的人也太多，而且，既然冥月那边得到的只有一鳞半爪的消息，这应该也不是高层出了叛徒的情况，应该是有人不慎漏了口风。” 老妇人轻轻的放下笔。她已经完成了输入，并将一段信息——不知道是一个命令亦或者是一个回答——发送给远方的某人。做完这一切后，她将目光转移到自己学生身上。 “凯查哥亚特玩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手段。”她慢吞吞的说道。“改了一个名字，然后瞬间从命运长河之中抹去了自己。他变得崭新了，就如刚刚从异域而来一样。完全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目前所有的理论和猜想都无法解释这种情况。” “如果是凯查哥亚特，我不会觉得惊讶。院长……”她也许本来想要加一个后缀的尊称，但是不管是“大人”、“阁下”或者是最庄重的“殿下”什么的，但最终觉得这些都不合适。“毕竟他发明了‘吞噬’，这个魔法只差一点就能改变整个世界了……不，应该说已经改变整个世界了。还有抗魔金属。这两者合起来，让术士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脆弱过。” “他动摇了这个世界，幸好，”老妇人对着女学生说道。“还没能改变它。不过这已经是过去式，不再重要了，我在意的是冥月术士们……他们能找到他们需要的情报吗？” “希望不能，但是……这很难说。”蝶梦回答道。她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纸上不是别的，正是冥月之前下达的那个任务——不是针对某个人，某支部队，而是针对所有人。以近乎明码的方式要求间谍和斥候们探听相关的消息。这是一个罕有的例子，也许这件事情太过于紧急，以至于冥月那边慌了手脚，不择手段了。 “是的，我有点担心。关于时空崩解的控制办法……这可是会永久改变实力对比的杀手锏啊。” “凯查哥亚特真的能提供关于控制时空崩解的方法吗？”蝶梦有些疑惑。术士们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乡下土包子，他们也是能够遨游以太之海，接触无数世界的高等文明。就连时空崩解这种事情，他们也早就在其他的世界里见识过了，也发展出众多理论和假说来诠释这一切。但是已知的所有理论都可以推断出来，这种灭世级别的自然灾害是无解的。因为这种灾难本身说明世界正在崩溃。要如何拯救一个崩溃中的世界呢？这简直就和创造一种永生不死的生命一样不符合基本的哲学逻辑。 时空崩解一旦爆发，根本无从阻止。别看现在术士们似乎一定程度上控制着时空崩解，但是这种控制是很有限的。事实上术士们只能够引发时空崩解，却无法停止它，也无法阻止它的扩散。所以将其作为武器，至少目前绝对是一种走钢丝的高风险买***方说这一次女妖之门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应该能，或者说，他至少在这个方面远远走在我们前头。”老妇人再次叹了口气。 “这个提议很危险，按照他述说的基本理论，我们必须从其他的世界搜集需要的高维能量……我们对这方面一无所知。这种思路，这种技术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而全新，意味着其中可能蕴含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风险。” “但这是一个我们不能拒绝的提议。”老妇人说道。凯查哥亚特的这个提议肯定别有用心，不用问就知道。但是问题是没人能够抗拒这样一个提议。甚至可以说，单单得到这种技术，就值得冒一切风险了。一旦能够真正意义上控制时空崩解，也就是说，可以随时引发，也可以随时的将其湮灭，那么辉月将占据一个牢不可破的优势地位。甚至这场恒古以来的宿命之战将第一次看到胜利的曙光。 所以凯查哥亚特向辉月阵营的高层提议之后，之前所有的争论都被压下去。事实证明，但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一切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之前也许会有人认为关于赦免暗盟兄弟会（也就是承认他们的合法性），关于提高术士的地位什么必然会在高层引发一场激烈的争论，甚至是无数的反对。别说具体实施，哪怕只是表面上对付过去都做不到。但是当凯查哥亚特提出这个建议之后，马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哪怕那些最看重术士地位的保守者，或者对暗盟兄弟会（还有毁灭者这样的异类生命）有着最深敌意的人也一样。他们本来听到凯查哥亚特的那些条件的时候，会如被烙铁烫到一样的跳起来坚决反对。但是加上了凯查哥亚特的这个建议之后，他们就的嗓门迅速降低，不得不表示愿意细致的考虑这些条件。这种表态本身就等于默认了，至少是暂时容忍了。 也许日后具体落实，具体执行是一个问题。也许以后这些东西会被推翻，会被废除。但是至少眼前，高层达成了一致。为了得到这种技术，为了能够在阵营的战斗中取得这种优势，一定的牺牲和付出是值得的。毕竟术士们都知道，他们的超自然力量是他们地位的源泉。只要这种力量不变，那么哪怕他们丧失地位，取回也是迟早的事情。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冥月那边跳了出来。 前面说过，两个阵营其实彼此渗透的都很厉害。这样一个发给所有间谍的命令很自然的迅速的落到了辉月阵营的手里。事实上，这甚至不能说是一个秘密情报了，因为不知道是哪个冥月的间谍出了篓子，将这份本来是机密的情报漏了出去。现在这份命令居然在辉月阵营内部四处乱转啦。就和之前那个“吞噬”魔法一样。 现在别说冥月那边的间谍了，哪怕中低阶的辉月术士，也几乎都知道此事了。知道自己这边的高层正在努力获得一项非常重要的，关于控制时空崩解的技术。而冥月那边正牟足了劲想要了解这项技术的细节。 “在我看来，这件事情上，那些冥月术士们已经慌了手脚。他们居然将这种命令流传了出去……这种仓促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的慌张和虚弱，所以目前他们还不足为惧。我觉得凯查哥亚特那边……” “不，我亲爱的学生。”老妇人打断了她的话。“这一点，我的判断和你不同。这份命令并不是简单的下令，而是一份动员书……他们应该是故意将这份命令传播出去，而且希望让所有人都知道。” “动员？动员谁？” “动员我们内部不坚定的成员。”老妇人回答道。“总是有人因为各种理由想要叛变的。很多时候，他们还呆在这边仅仅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过去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但是现在有了这个事情……差不多等于公开宣布如果有人能够带着这种情报去投奔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会得到很高的待遇。你明白了吗？” 蝶梦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这个结论并不是完全赞同。老太婆一辈子都在斗争，可以说神经太过于敏感了。“但是，亲爱的导师大人，我不认为冥月有机会成功。” 今天上午，已经举行了一次紧急的会议。会议认为，为了防止这样一个重要机密的泄露，必须采用最严格，最彻底的保密措施。至高之星，也就是死老太婆，被选为本次实验的全权负责人。一条秘密的法律在会议上被通过，老太婆被授以极高的权力，可以做任何对这次实验有利的工作——无需其他人认同，只要她认为有利即可。 辉月的高层还是非常信任老太婆的。当然这份信任也有充足的理由，一是老太婆足够强大，二是老太婆在过去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能力。当然还有最后一点，那就是老太婆寿命已经不长，又孤身一人，没有法理上继承者。这意味着无论给她什么样的权力都不必担心会引起日后尾大不掉之类的后遗症。 “是的，为了防止他们有机会成功，我已经决定了。”老妇人轻声说道。“大家虽然知道实验的目的，但是却不懂得实验的内容。他们都觉得这样一个实验，这样贵重的一种技术肯定是非常复杂、困难的，需要无数人的协作，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资源。但是事实上，”她看着面前的学生。“这一切都是不必要的。它只需要很少的几个人，甚至只需要一两个人就行了。至于物资什么的更是无所谓。只要有一两个人，就可以验证这项技术。” 蝶梦震惊了一下。“这个，应该是很高等的秘密了吧？”她有些不安。老太婆突然把这样的秘密告诉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决定征用我最出色的学生来当做副手。”老妇人说道。 “我？！”蝶梦有些窒息的喊道。 第三百八十三节 第一律 “当然是你，有什么奇怪的吗？”老妇人说道。“当然也别想得太神秘，这没什么。就和游骑兵的秘密一样……揭穿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凯查哥亚特已经提供了游骑兵的奥妙。当然了，不是那种干脆利落，手把手确保你从头学到尾以至于完全掌握的教学。他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甚至连思路都勉强，只能说含混的指明了方向。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凯查哥亚特虽然只是提供了一个基础思路，然而相关的研究者们如获至宝。虽然此时时间尚短，然而那边已经传来激动人心的报告。在关于游骑兵的研究方面，已经取得了初次突破。 显然凯查哥亚特是打算那这一点当做筹码。但是辉月这边也不是傻瓜，他们可不会原地不动等着天上馅饼掉下来。他们要牢牢的抓住自己手里拥有的一切。就算是凯查哥亚特，估计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吧。 当然了，也不是全部的情况都那么好。从凯查哥亚特的地下城市那里弄到的那些机械装备，虽然是完好无损的拿到手，却没有半点用处。双方的科技树差别的真心不是一点两点。这种感觉，恰如拿辆坦克送给中世纪的骑士，就算是告知了坦克的用途，就算是骑士想法设法把坦克拆成零件，也绝无可能复制一辆。 事情既然说到这里，老妇人也已经没必要瞒着面前的学生了。而且，关于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技术，蝶梦也有极大的兴趣。她虽然是一个高阶术士，而且战斗能力也是得到公认的，然而一直以来她引以为傲的并非自己的力量，而是自己的头脑。 她花了一点时间，稍微浏览了一下从老妇人那里拿到的资料。 “这些都是……从琥珀那里得到的？”蝶梦问。 “是从凯查哥亚特那里得到的，”老妇人纠正道。“琥珀在凯查哥亚特那边倒是正好，她可以作为一个很有用的过滤器。她的家族研究时空结构方面的知识已经有好几代了，积累的相当多的经验。听说她从小就对那些感兴趣……有她在那里，至少能够很有效的避免凯查哥亚特胡编乱造。” “但是这些理论是有断层的，其中夹杂着一些假说和猜想。我估计凯查哥亚特自己也不是完全摸透了相关理论。”作为一个学者，蝶梦无需细致深入研究内容，很快就察觉到那些不协调之处。“我只能说，相关理论并不完美。” 这才正常，就算是凯查哥亚特那样的超凡生物，也不可能将这种事情研究透彻。要知道，这种技术完全可以用来拯救世界了。事实上，术士们所知道的以太之海所有的异文明都不具备这种能力。别说拯救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了，就连在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里拯救自己的文明都寥寥无几。如果说要给救世主一个地位的话，那么显然他哪怕没有超过造物主，至少也是和前者并排的。 “我们不需要完美的理论。”老妇人若有所思。“我们需要的是技术！有了技术，可以慢慢推导理论……几十年，几百年都没问题。虚颜家族就犯过那样的错误，他们太过于执着于理论了，结果研究出一个根本无法付诸实施的玩意出来。” “但是琥珀似乎想要改变虚颜家族给人们的印象……” “已经没有虚颜家族了。”老妇人淡淡的回答。“再也没有了。一群愚蠢的人，最终失去了辉月的眷顾……这种技术可行吗？” “从理论上看不出来。太多缺陷和断层了。” “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你也无法判断吗？不必这么急着下结论。” “抱歉，导师大人。虽然您身为院长，但我们都知道您对于科学研究方面，其实并不擅长。”蝶梦斟酌着词语。老妇人的这个执政官席位某种意义上是养老的席位，虽然这并不影响老妇人利用自己的功绩和威望攫取原本不属于她的权力。她强悍而睿智，但是她的睿智并不是学者的那种聪明，而是战士或者特工的那种精明。“但是在这个方面请相信我。要么凯查哥亚特有所隐瞒，要么就是这个理论还有着太多的地方需要完善。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是来自凯查哥亚特的资料，那么我就连实验一下的兴趣都欠奉。” “幸好这一次实验并不会消耗我们多少额外资源。”老妇人说道。“你同意我的决定吗？全权交给琥珀……” “还有陆五！在被您召唤到这里之前，我听说他在想法设法把冥月的部队赶出女妖之门。而琥珀和他一起。” “一个大胆的年轻人……昨夜我得到了关于他的情报，他那个时候应该是中了敌人的圈套，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进行了一场浮空要塞的对决。冥月那边的人很聪明，同时使用了钩索和反重力波发射装置，让这场战斗变成了一场无法撤退的决死战。” “啊？”蝶梦睁大眼睛想说话，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他输了吗？活着逃走了？” “不，我相信他赢了。” “为什么？”虽然身为一个研究者，但是对于浮空要塞的事情她还是很熟悉的。陆五的那座浮空要塞怎么说都是大修过的，性能绝对要下降一筹。更别说他的手下都是一群地面部队，在浮空要塞的控制操纵还是损管方面的能力统统都是零——如果不是负数的话。 在这个年代，浮空要塞之间较量的结果就基本上就决定了战役的主动权，在大部分情况下也决定了胜负。 “因为他身边有一个琥珀。”老妇人说道。“第一律术士。” “第一律术士……” “很少有第一律术士参加战斗的记录，特别还是那种没有其他术士插手的战斗。”老妇人微笑着，只不过这个笑容有些冰冷，也有些失落。“事实证明，第一律术士真的是得天独厚……陆五把浮空要塞的控制权给了琥珀。” 蝶梦几乎立刻明白冥月那边没有任何胜算了。虽然她没有第一律的魔力，然而她知道第一律术士有一种最常见的能力，那就能够预知短暂的未来——穿越时间，“看”到未来。对于第一律术士来说，绝大部分攻击是无效的——因为只要理论上存在躲避的可能，那么第一律术士就一定能躲避。因为他早已经在时光的流动中察觉到了一切的动向。 这种能力，可比第二律的观测命运强得多了。同样是预测未来，可你没办法在战斗中这么使用第二律的魔力……没这个闲工夫。 事实上，蝶梦知道的更多一点。她知道，虽然大部分情况下，第一律术士是将这种能力作为自身防御使用的（堪称最强的防御，除非是那种强度和密度达到饱和极限，以至于无论怎么躲闪都一定会被击中，否则任何攻击都无效），但是只要愿意，他们也能将这种能力用在其他方面。比方说攻击。第一律术士的攻击是无法躲避的，因为未来已经被他们掌握在手，任何躲避都被事先洞悉并针对性调整，所以躲避就显得毫无意义。 当然这并不是说拥有第一律魔力就天下无敌，只能说有着极大优势。因为这种能力不能并用。想要防御就得放弃攻击，想要攻击就要舍弃自身防御。或者可以这么说，这种能力的本质就是感受一定区域内的短暂未来。将区域设定为自身，就是最好的防御，将区域设定为敌人，那就是最好的攻击。 其他所有的能力暂且不论，仅仅是这一条，任何人都能很自然的理解第一律魔力有多么神奇，第一律术士是多么难对付。哪怕实力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想要击败第一律术士同样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幸好，第一律术士太过于稀少了。 而这种能力要是被放在浮空要塞的较量上的话……基本可以理解为她知道浮空要塞的哪个位置会遭到攻击，甚至可能知道攻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不需要经验、观察力、判断力等等诸如此类的要素，仅仅用魔力就能预知浮空要塞的哪个位置会遭到攻击。然后，很自然就能够事先采取针对性措施，比方说微调浮空要塞的位置，让装甲最厚的位置承受主炮攻击。如此一来对方再厉害也无法破防。 当然实际上可能没那么完美，毕竟这种预知的未来是很短暂的，就算知道哪个位置会挨打，也可能来不及校正。但单单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了。就算是陆五那座性能比较次的浮空要塞，一对一的击败敌人也就有可能的。甚至自身损失也不会很多。 “凯查哥亚特没有出手吗？” “没有。他没有采取行动。”老妇人慢悠悠的说道。“也许他只是对陆五有那么一点点兴趣，毕竟那是少有的异域来客。” 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陆五的身份了——来自名为“地球”的异域的人类。而他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也很简单。那是因为琥珀的力量。整个过程从头到尾和凯查哥亚特扯不上半点关系，甚至连时间线都对不上——在陆五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凯查哥亚特就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相当长的时间了。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冥月术士们的那些研究所里面。 从这一点来说，这两者正如两条交叉线一样，有了那么一个交点，但是也仅仅是一个交点而已。不管是从逻辑推理上还是魔法上，都能得到这样一个观点：凯查哥亚特和陆五之间也许有那么一点关系（例如帮忙和回报什么的），但是绝对没有什么紧密的关系。 正常的术士就会有这么一个结论，但是老太婆……蝶梦就不那么肯定了。老太婆半个身体已经机械化。这是她过去受伤太重而迫不得已的选择，给她个人造成了永远的伤害。但是单纯从第二律魔力来讲，这却让她拥有了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她不能确定老太婆能够观察到什么——因为老太婆能承受远超其他术士的伤害，所以必然能够观察到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她这么怀疑（不是判断，只是怀疑）定然有特别的理由。 第三百八十四节 术士1 “大概现在已经分出胜负了吧！” “冥月那边为什么要和陆五打？”蝶梦倒是想起这个问题。“他不是在给冥月术士们帮忙吗？” 这件事情虽然是陆五私下里的举动，然而在术士们眼中，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陆五想要干什么昭然若揭。但是，没人特别在乎这一件事，毕竟对于辉月高层来说，区区一个女妖之门是无足轻重的。相反，凯查哥亚特要重要一百倍。他们早就知道，凯查哥亚特并不打算继续打下去。或者说，从整个事情的一开始，凯查哥亚特就是防守的一方。尽管他有时候是处于进攻的态势，然而细致来说那也是防守反击。 这件事情一开始只是冥月术士们进行的一场实验，可以说他们想要利用一下凯查哥亚特的力量。当然，一开始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在控制之内，合情合理，并无危险。凯查哥亚特虽然知识和智慧方面很杰出，同时也拥有一些超自然能力，然而他本体是极其脆弱的。冥月术士们交给凯查哥亚特的也只是一群只能说废物利用的硬皮怪。后来发展到这个程度，并不是因为他们粗心大意，而是因为凯查哥亚特的力量和智慧确实大大超乎意料之外。又有谁能想到凯查哥亚特能够隐忍到这个程度呢？所以当凯查哥亚特反戈一击之后，冥月术士们的心态其实是非常愤怒的。他们急切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一批批的投入部队，并最终形成这样的一个结果。 “也算不上帮忙，”老妇人回答。“等到冥月术士冷静下来，明白这是个泥潭，一个大坑之后（当然还有他们成功的杀死了凯查哥亚特一次，挽回了一点颜面之后），他们就没有兴趣继续在泥潭里打滚了。他们之所以难以撤退的唯一理由就是惧怕凯查哥亚特的追击。因为一支军队离开了原本坚固的防线（这些防线本来就是按照抵抗浮空要塞进攻的思路建造的），如果中途遭到攻击（特别是毁灭者这样一种战斗生物的攻击）就会产生一个非常悲惨的结果。但是呢，归根结底这种惧怕和担忧只能说拖住他们的步伐，不可能让他们打消这个决心。冥月术士们是一定会在女妖之门撤退的，无非就是时间方面的问题罢了。” 其他的话她没有说。不过可想而知，就算没有陆五横插一脚，冥月的军队撤退的时候，凯查哥亚特也是不会追击的。他又不是辉月的忠诚盟友，拖住冥月的部队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让自己受到更大的军事压力？ 所以陆五的所作所为，虽然有点“越轨”，但是还算是在灰色领域之内，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背叛。再加上凯查哥亚特的事情，所以暂时还能被容忍。 “但是，总归是对冥月那边是有利的。” “是有利的，不过那边那位叫做阿尔沙……据说是一个很贪婪的人。”老妇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一笑之后立刻转移了话题。“不过，他现在一定在后悔了！” 一道巨大的光芒在大地上升腾而起。 陆五记得地球上的爆炸，包括最强大的原子弹氢弹之类，都是升腾起宛如蘑菇一样的爆炸云。现在看起来异世界也差不多。 一朵巨大的云朵，形状形状类似于蘑菇，上头大，下面小。通过一些光学设备，可以看到云里面夹杂着浓烟和火焰。在高温之中，哪怕是平时根本不会燃烧的玩意都会烧起来。 浮空要塞的反物质动力炉爆炸开来，冲击波在核心位置的反射和负向的抽吸作用使得地面掀起巨大尘柱，上升的尘柱和烟云相衔接，最终形成了这一朵高大的蘑菇状烟云。它的出现也代表着这场浮空要塞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被主炮切断的钩索悬挂在陆五的下方，仿佛两条炫耀胜利的彩带。 也许是胜利者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场可怕的爆炸所吸引，完全没有人注意到空中那几只小小的“飞虫”。当然那不是飞虫，而是能够运载人员和物品的飞空艇——那是一种同样使用反重力的飞行器，造型各异，但是大小和浮空要塞比起来，确实只能用“飞虫”来形容。 这也是失败者的常态。毕竟，浮空要塞这种战争机械足够庞大也足够结实，皮粗肉糙，能挨能扛。真的到了形势危急的时刻，要说让里面所有官兵都逃走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里面的少数指挥官逃走，那倒是小菜一碟。 阿尔沙就坐在飞空艇上，面色铁青的看着舷窗。飞空艇虽然小，但那是和浮空要塞比，它里面同样能安装很多设备，运载很多人员。这台飞空艇里面就有一个观测仪，一种半光学半超声波的设备。事实上，它的本来用途就是侦察。 阿尔沙手中的终端已经和观测仪连在一起。眼睛死死的盯着通过投影显示出来的浮空要塞画面。正常情况下，一对一的战斗之后，失败者固然覆灭，但是胜利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说声“伤痕累累”都是轻的，哪怕在胜利之后，指挥官下令放弃浮空要塞全员撤离也是常事。然而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陆五的浮空要塞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唯有浮空要塞的侧舷位置，也就是装甲最厚实的那个区域，有着一整排的疤痕。 在外部装甲层上，铭刻一整排宛如火山口环形山一样痕迹。那是主炮射击留下的伤疤。在中间部分，构成装甲层的金属物质被直接蒸发消弭，但是在外围，金属则会因为超高能量形成的高温融化变形，最终重新冷却凝结，变成一座座“环形山”。 这本身没什么，因为主炮如果未能穿透敌人的装甲，就会在装甲层上形成这种特殊的伤疤。每个要塞指挥官都很熟悉这幅场面。问题是，这一次，这些伤疤太整齐了。 知道的，说那是主炮射击留下来残痕。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浮空要塞的主人为了炫耀而在装甲层上添加了某种装饰物呢。 现在傻瓜也能知道为什么会输了。阿尔沙这边的主炮虽然统统命中了这块狭小区域，然而事实上去每一发都被非常均匀而细致分散开来，打在不同的位置，根本无法形成多次重复命中，也就谈不上穿透装甲。而且整个侧舷装甲区域，虽然就浮空要塞来说是一个狭小的区域，但是如果以主炮的口径来计算的话，却是一个极大的区域了。按照现在看到的情况，再打上一天，估计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多次命中，从而穿透装甲。 “凯查哥亚特！”阿尔沙从嘴里吐出这个词，就像吐出含在舌头上的一块毒药。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就算是术士们，那些号称能够操控命运，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术士也做不到这种事情。所以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是凯查哥亚特的某种异域技术导致的。应该是某种能够瞬间探测主炮发射位置的感应装置，将这种装置和浮空要塞的操纵系统结合起来，就形成了这样的效果。 飞空艇当然不敢在敌人的浮空要塞边上久留。别说那威力强大的主炮了，就连副炮也能一发直接干掉这些薄皮大馅的飞虫。看着远方的蘑菇云和浮空要塞越来越远，后悔宛如毒蛇一样的噬咬着阿尔沙的心灵。 他本来有很多机会避免这次失败的。事先的谋划暂且不提，事实上打到中途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头。那个时候是有脱离战斗的机会的。他和陆五说的那些话并非谎言——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够将自己浮空要塞的那一部分炸掉，直接抛弃钩索，掉头跑就行。以陆五那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射击精度，他有充裕的余裕可以撤退。就像他不敢深入追击陆五一样，陆五也是不敢深入追击他的。在防线上是一回事，深入敌后那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那个时候，他被愤怒和贪婪，还有侥幸硬生生的蒙蔽了眼睛。一个输急的赌徒不顾一切的继续下注才是常态，相反停下来不赌了才是罕有的情况。而他正是那个赌徒。他被那个虚幻的胜利希望所蒙蔽，最终迎来了不可避免的失败。 就算是皮肉小伤，真的数量太多照样会死人的。浮空要塞也是同样的道理。等到伤害终于积累到让他惊醒的程度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整个浮空要塞已经千疮百孔，哪怕想跑都跑不掉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坐上一座飞空艇，和少数部下撤离。至于更多的他就顾不上了。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奢望自己之前吹嘘的功绩了。浮空要塞被击毁，而且是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击毁，更糟糕的是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没有对敌人造成很大损失的情况下被击毁，也许在辉月阵营里只会受到降职、调职之类的处分。但是在冥月这边可绝对没那么简单。会发生什么是一件很值得斟酌的事情。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庆幸自己不是一个术士。因为如果他拥有那样的天赋，那么这一次他就真的在劫难逃，唯一的希望就是赶紧投奔到辉月那边去。因为那些冥月术士们现在可是牟足了尽头去清除那些“劣等货色”呢。虽然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纯洁队伍，清除一批不合格的劣等份子，提高平均素质。但是白痴都知道，真正的理由是“吞噬”。那个充满恶意，但是却让人别无选择的魔法。 此时飞空艇已经远离了之前的战场。飞空艇的速度相当的快，就算是那条冲天的蘑菇云也已经看不见了。上午的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让人身体暖洋洋的。 在他的脚下，能够看到一整个撤退的队伍。这次撤退是早有计划的，所以并不完全依靠人的脚。所以能看到一支规模巨大的车队像无数甲虫一样，在地上缓缓爬行。 这幅场面让他的心里稍微增添了一丝希望。 根据已知情报，毁灭者们现在应该是无法追击了。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虽然凯查哥亚特赢得了很多胜利，特别是击毁了不止一座浮空要塞，但是凯查哥亚特的空中飞行单位同样损失惨重。现在双方已经脱离接触，假如毁灭者此刻回过神来想要追击，也要面对载具不足的问题。换句话说，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了。 是的，虽然浮空要塞被人打爆，但是最主要的任务，也就是让部队后撤，和毁灭者脱离接触的任务却是十足的完成了。而且可以说完成得非常出色，干脆利落，除了放弃那些加固的据点（当然这是必然的）之外，没有付出任何值得一提的代价。 所以至少理论上他不算失败。成功的主持了前线大撤退，让部队和毁灭者脱离了接触，这是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劳。在功过相抵的原则下，他也许能够得到一个比较好的裁定。 也许能够。 前方已经能够看到预定中的集合点。甚至能够看到悬浮列车那宛如蛟龙的身影。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安全感。浮空要塞被击毁，很多人死了，然而他活下来了。只要活着，他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然后他看到了那点缀在天空之中的金黄色小点。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不知名的悬浮物，然而他却一眼认出了那是一艘飞空艇。 正常的飞空艇绝不会做成这个颜色，除非是一个有着显赫身份的高阶术士。他立刻明白，自己的审判来的远比自己预料的要早。 第三百八十五节 术士2 站在阿尔沙面前的是一个面色阴沉的女人。 一个很漂亮，也很有魅力的女人——如果说看了就让人胆战心惊是一种魅力的话。这个女人有着一双狠毒的眼睛，眼睛里闪动着不祥的光芒。 在他到来之前，这个女人就在这里了。而且她早已经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其实这个身份也早就在意料之中。她就是那个死去的阿维鲁的继任者，女妖之门这边暂任的最高指挥官。并且她被赋予了全权，处理这边的战事。 当然，正如每个人知道的，这边已经没有战事了。随着凯查哥亚特的死，毁灭者完全丧失了进攻性。没人知道毁灭者在想什么，甚至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人造生物在创造者死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是至少，他们此刻的这种动作正是冥月这边需要的。毁灭者不能立刻崩溃，否则就等着辉月过来摘果实吧，毁灭者也不能变的狂暴，否则的话，在女妖之门前线的冥月部队可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了。 如果在之前一小段时间，那么这位过来至少还能起到一个战略判断，指挥部队及时撤退的作用。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一个讽刺。 但是阿尔沙是不敢这么说的。如果他这一次冒险成功了，他也许可以用较为倨傲的态度面对这位新上司。但是既然他现在失败了，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已经尽可能的用细致的言辞讲述了自己这一次的战略——理所当然，他使用了一切言语上的艺术，来淡化和消除自己遭到失败的这一事实。不过他的这位上司却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她看上去对于这场战斗没有任何兴趣。那两道狠毒而阴冷的目光每次扫过他的身上，就会让他情不自禁的身体发颤。 “……这么说，你输了？”等到对方所有能说的话都说完了，她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说不清楚那一刻她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是阿尔沙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脊梁一阵发凉。前面说过，他是个少见的胖子，不过这一刻，刺骨的寒意却直接穿透了他的脂肪，直接抵达内心深处。 “那是因为……” “我对失败没有任何兴趣……那么说，那座辉月的浮空要塞在哪里？” 这个问题非常奇怪，而且有点不符合常理。不过这个时候的阿尔沙自然没有半点好奇心去追究这个了。他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应该还在原地吧？” “原地？”女术士的目光刹那之间超越了恶毒，让人感受到了杀意。 “应该在回收一部分共鸣石。”阿尔沙回答道。浮空要塞的反重力引擎，归根结底最核心最关键的位置就是经过精炼之后的共鸣石。这种东西的价值非常高昂。通常来说，普通的反重力车辆，成本的一半是落在这种精炼共鸣石之上的。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会制造只能在地面悬浮，无法升上高空的反重力车，而不是直接制造反重力飞空艇？后者显然是更加方便，更加安全的载具。其实这个原因很简单，哪怕同重量，同载量，后者消耗的共鸣石也是前者的六倍以上。 不过比起浮空要塞来，飞空艇所消耗的共鸣石也就不值一提了。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工造物之中，只有一种人工造物的共鸣石消耗量能够和浮空要塞媲美，那就是悬浮列车。这就是为什么这种车极少会光临真正意义上的火线。因为一旦被敌人击毁（毕竟是无武装的，被摧毁并不难），单单就成本而言就顶的上浮空要塞了。更别说上面运载的各种其他物资了。 所以如果能击毁敌人的浮空要塞，那么在有闲暇余裕的前提下，通常都会回收一部分共鸣石。当然了，这也是看具体情况的。比如说如果浮空要塞反物质动力炉没有被引爆，这种事情就非常危险，因为万一引爆（谁又能说得清楚它会不会爆炸呢？）那就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灾难。同样，就算已经引爆了，除非是放置了很长时间，否则不稳定的能量和辐射也会影响收集工作，需要专门的设备。 其实被击毁的浮空要塞整个都是宝——哪怕逐件拆碎了当做原材料或者废品回收也价值不菲。只要各种条件合适，它迟早会被拆得干干净净的。不过其中的共鸣石却是最值钱的东西，值得胜利者花费那么几天时间逗留并收集。 “收集共鸣石……需要多少天？” “五天以上。”这一点，阿尔沙还是能判断出来的。听说陆五有一个矿场，甚至是一个矿区。但是他的根基浅薄，是不可能放过这种不无小补的机会的。 “果然！”女术士笑了一下。“我想去看看那座……辉月的浮空要塞。你带路！”她说话的口吻没有任何委婉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的下命令。 “怎么过去？”阿尔沙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就算是对方是高阶术士，但是也只有一个人啊！浮空要塞这玩意可不是单个术士能够对付的。 “我的飞空艇，特殊型号，有匿踪功能。”女术士说道。“只要他们在原地不动就行了。” “但是……在派遣人员搜集共鸣石的时候，浮空要塞一定是全力戒备的。”阿尔沙下意识的不想冒这个险。飞空艇这玩意终究是飞空艇，本身就决定了它战斗能力很有限。别说是薄皮大馅的普通类型，哪怕是那些比较少见的，武装齐全的型号，也不可能和浮空要塞较量。它撑不住浮空要塞副炮的随意一击——甚至只需要其中一门副炮的随意一击。 他还想说得更多一点。比如说细致分析胜利者的心态，还有浮空要塞相关的性能诸如此类种种。总之，他想要说清楚，这是一个毫无意义却有很大危险的主意。因为靠一个人的力量去攻击一座浮空要塞，至今为止能做到的也只有凯查哥亚特。但是那是建立在周密的计划，事先完善的推演的前提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了浮空要塞结构上的缺陷，形成了出其不意的绝对优势。而且哪怕有了这么种种条件，还是依靠事先安排好的间谍才能让凯查哥亚特的使者得到了偷偷潜入的机会。所以说白了，表面上是一个，但后面的支持力量可远不止一个。 如果让阿尔沙做出一个结论的话，他就会说凯查哥亚特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安排了间谍。浮空要塞再强大，终究也是一个机器。只要控制者出了问题，那么再强大的机器也没有发挥威力的空间。 但是现在，什么条件都没有。要说靠一个高阶术士就能攻下一座浮空要塞，他可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然而他所有想说的话都被那一道可怕的视线硬生生的压在喉咙里，死活说不出口。说不清楚是不是对方在使用某种魔力，但是这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他不是站在一个人类的面前，而是站在一个噬人的，恐怖的猛兽面前。残留在人类基因中的本能被强行唤醒了，恐惧让他的整个人的身体都几乎不受控制。说句实话，没有当场尿裤子，就是相当不错的表现了。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那个术士说道。 ……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魔力残痕，令人有一种窒息感。 任何一个术士都能判断出来，这是一个强大的术士留下的新鲜残痕。而且从那种刻意的轨迹，还有毫不掩饰的暗示就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因为一场激战或者什么剧烈的魔力运作而不经意之间留下的。而是作为记号，刻意留下的残痕。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有术士能够感受到魔力残痕。所以有的时候，一个术士也可以将魔力残痕作为一种记号，留给其他的同类。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其中道理就和那些猛兽通过尿液的气味来宣示自己的存在一样。 “我已经来了！”朱华对着前方的空气说道。夜空之中，吹来一阵强风，让她感觉一阵发凉。 “呵呵……”随着这个笑声，两个人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那个是个中年胖子，神情之中有着几分畏畏缩缩。朱华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就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了。 “游骑兵脱掉了那身装备……还真的看不出来了呢！”女术士说道。她的嘴角咧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你居然还活着，真的令人意外。而且作为游骑兵，你的表现意外的出色。” “你们是……”边上的那个胖子显然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同学哦。”他身边的女术士主动解释道。“曾经……学院里的同学。” “可是……”阿尔沙还是不懂。“不是说不同的术士是在学院里的不同地方的吗？”对面那个女人是游骑兵？可是游骑兵不都是低阶术士吗？术士的学院里可是分成不同区域的，低阶术士有低阶术士的教育区域，高阶术士当然也有高阶术士的培训区域。不同的术士按照天赋的不同去不同的地方接受教育。 “说的对，可是，她确实是我的同学。”女术士再一次笑了起来。“因为哪怕是拥有‘高阶术士’称号的人群之中，也有天才和废物的区别啊！天才么，自然会去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废物么……就算加入游骑兵也不足为奇。”她看着朱华。“怎么看到同学也不打声招呼？哦，我懂了。还是和过去一样，被我的魔力残痕给吓到了吗？确实，能力不足的废物，被我的魔力残痕浓度吓到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三百八十六节 术士3 这点魔力残痕算什么？！ 朱华深吸一口气。过去的她也许会觉得这种力量已经强大到没边了。仅仅残痕就能让人有窒息感。不，如果是过去的自己的话，估计不止是“有窒息感”吧，而是应该实实在在的感觉到窒息。 但是现在，她已经从至高之星那里见识到何为真正的力量。在这里是别人刻意留下的魔力残痕让她有几分窒息感。但是至高之星那一次，完全是不经意残留下来的魔力残痕，却浓烈得宛如实质，让人整个肠胃都痉挛起来，恶心到想吐。 可以想象，普通的术士和至高之星交手，根本就没办法打。也许会连普通人都不如。 感谢“吞噬”的效果。她的力量大幅度的提升了。目前还无法精确的测试到底提高了多少，但是绝对比过去的自己强大上很多。但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在高阶术士之中还是不够看的。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从“废物”提升到“末流”吧。 “你这么特意过来找我，不是为了来炫耀的吧！”朱华终于压制住自己心头的冲动，至少让自己表面上淡然处之。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拳头握的那么紧，以至于指甲深深陷入肉当中。 如果她可以吼叫，那么她大概会直接吼出一声“你这种程度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样的话来吧。是的，她确实有资格这么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天赋是如何出色——哪怕不比对方强，至少也不会比对方弱。但是她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这除了招致嘲笑之外没有其他的用处，因为现在的她确实很弱小。 “炫耀？啊！我在炫耀吗？”女术士微微一笑，就算是那双恶毒的眼睛也变得柔顺了不少。“我只是说一个实话啊！好吧，同学许久不见，不必用这种想吃人的眼神看着我吧。”她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阿尔沙有些惊讶的看着对面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个潜入辉月那边的游骑兵）伸出手，而他的这位新上司同样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方形的宝石，四面等边棱角对称，表面宽大，底部有交错的V形槽。淡淡的光华笼罩在宝石之上，那不是反光，而是它自身在发光。熠熠光彩，美丽的光辉和棱角分明的独特造型使它华贵夺目，凝聚着璀璨和晶莹。这是一颗能够让女人目不转睛的石头，哪怕男人也很难从它上面收回目光。 哪怕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宝石也是极其珍稀罕见的。然而他的新上司将石头放在对方的手上，没有半点迟疑。 “这个就是……”那个女游骑兵盯着宝石，半响没动。 “没错，稀世之宝哦。”他的女上司解释道。“蕴含着第一律的魔力……想要制造出这种程度的东西，材料暂且不论，本身就会以永久的降低自己力量为代价的。” “怎么会有冥月术士做这种事情？”游骑兵的脸上有几分讶异。还是第一律术士？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女上司倒是直接给出了解释。“但是，如果是衰老临死的状态……事情就要另外说了。说服他做这么一件事情不算太难。”她笑了一下。“很古老的宝物了，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吞噬’呢。” “把它交给我……交给一个游骑兵……不怕出事吗？” “正是因为你是个游骑兵，所以才不怕的啊！”女上司的神情却丝毫不见紧张，相反一笑置之。“你明白你的任务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为了确定你就是合适人员，后面的人付出了多少代价。但是我们在命运长河之中找到了辉月这一次计划的漏洞。至高之星大概也猜不到我们能够看穿她的把戏吧。” “至高之星？” “嗯，她现在装模作样的在后方圈了一大块地，宣布要进行相关实验。整个区域都被严密的封锁起来，除了手持她的手令，否则任何人都不得不出入。除此之外她还动员了很大的力量，据说有上百万的术士。她倒是演了一场好戏，却不知道我们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所以现在我们在陪她演戏……假装对她圈出来的那块地很有兴趣，还特别组织一群密探想法设法的进入她圈好的地区呢。” 她笑起来，用一种充满自豪的口吻说道。“但是这一次，我们找到了关键所在了。这要多亏你，你得到的情报很重要，正是和情报进行对照之后，我们才彻底搞明白了至高之星到底在干什么。” “还记得课堂上老师的格言吗。人生就像爬山，没有人能永远向上，也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而且在道路上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危险，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踩到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会让你高高的山峰上一路滚下来，跌落黑暗的深渊。也许我应该恭喜一下你，因为现在的你似乎找到了一条比较安稳的路。”她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身体。“如果你能成功的话，你会……” 这个示好的动作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朱华冷哼了一声，连句告辞都没有就转身离开了。她的脚步没有半点停留，只是一下子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个……”阿尔沙走过来，他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说那块石头吧？那是块非同一般的宝物，远比它外表看起来的更有价值。它可是第一律魔力的结晶。即使在整个漫长的历史上，这样的东西也是非常罕有的。只有第一律术士能做出那样的东西，代价就是大幅度的削减自身的魔力水平。愿意付出这种牺牲的术士，只能说可遇不可求啊。” “这……这样的宝物……用来干什么的？” “这个就比较复杂了，按照一种比较简单的说法，它拥有时空传送的能力……把一个人，也许更多的东西，嘭的一下，不通过以太之海，而是直接传送进另外一个世界。不必惊讶，那毕竟是第一律术士的力量，那些术士们可是近乎无所不能的。” “这样的宝物……为什么要给那个游骑兵？” “啊，只是暂时而已。当然不是让她去什么异世界，至少眼前不是。它的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它能够记录时空坐标。” “可是……” “你是想问为什么给她？哈，这个么，当然这是完成她任务所必须的工具……你可不要误会。”女术士冷冷的说道。“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蛮喜欢她的。以前的时候，我曾经以为所谓的废物就是没有价值，没有必要存在的人。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任何人，哪怕是她那样的弱者也是有着独特的价值的。别看她作为一个高阶术士名不副实，虽然‘高阶术士’是一个并不那么精确的称呼，但是她那样的存在简直是丢了‘高阶术士’这个称号的脸。但是现在看起来，作为一个游骑兵她还是干得很不错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听到了关键情报，完成复杂而危险的任务。过去我看不起炮灰，但是现在我懂了，哪怕是炮灰，也有炮灰的价值。其实想想也知道，如果没有炮灰可用的话，会让人十分伤脑筋的。所以呢，我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废物利用’这个观点。就像你一样。” “我？”阿尔沙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是啊，因为至少你还能当一个合格的向导，而且不必担心你泄密。这不就是你的价值了吗？无视这种价值的话，那只能说是被傲慢遮掩住了眼睛。” 她伸出手，然后轻轻用手做了一个“虚空一捏”的手势。 如果有在场的第三个人的话，大概会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吧。空气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铁壁，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强行将胖子的身体整个挤压成一团。就如榨汁机一样，无数液体从缝隙中喷洒出来，涂了一地。等到一切结束，剩下的这团碎肉、骨骼、衣服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混杂在一起的东西根本就无从辨认它曾经是什么了。只有满地的血腥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案。 只要再过三两天，就连这血腥也会淡化。一切都会消失，再也无人记忆。女妖之门这里的那些近乎妖怪一样的植物会用最快的速度覆盖这个区域，后人哪怕知道这个位置，估计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辅助不力，导致上司战死沙场，其罪一。”女术士淡淡的说道。“临危受命却又轻开战端，战况不利又弃众逃亡，导致损兵折将，丧师失众，其罪二。欺瞒上官，推诿过错，其罪三。这三条罪，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摊了摊手。“我可不要一对一都打不过辉月的废物。” 她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在她离开之后不久，边上的一块石头边上突然动了一下，接着出现了朱华的身影。 她刚才并没有走远，只是装出走开的样子，却找了个机会回头过来。虽然身上没有携带游骑兵的专门装备，但是她毕竟受过各种斥候的训练。一方面对方完全没有提防，另外一方面有着地形和夜色，还有满地魔法残痕的掩护，她在一边偷偷的看到了所有的一切。当然了，也听见了双方说的话。 “炮灰……”她轻声的重复了一次对方的刚才使用的那个词。黑色的眼眸里有着难以形容的怒火。“炮灰！” 她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之前她会接到那道命令了——因为整个事情在冥月高层那边似乎已经定下基调了。可是她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如果没有她及时传递回去的情报，她很确定，冥月高层绝不可能如此轻松的看破至高之星的戏法。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不，也许没那么复杂。其实归根结底，一个游骑兵，一个低阶术士（或者是一个弱小得过分的高阶术士）并不会被高层放在眼里，记在心上。就算有相关的功绩，但是功绩也也要看时候的。同样一场小战的胜利，在全线溃败的时候和全线胜利的时候，意义完全不同。前者能够让你一瞬间成为英雄，后者也许只是捷报文件上面一个小小数字的改动。 她太过于着急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太早了！如果等到上面心急如焚的时候再提供情报，情况就和现在截然不同了。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幸好不是不可挽回的。 那些蠢货……等着后悔吧！她暗自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心。 第三百八十七节 尾声1 “这是你的佣金，自己去检查一下。” “谢谢大师。”领取佣金的男人很高兴的弯腰行礼，然后迈着轻松的步伐朝着悬浮列车的临时站台走去。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得到的佣金完全可以弥补中途的辛劳、困难还有危险。维修浮空要塞既有技术活，又有力气活，但是像这样跑到某个边境之地修复一座坠毁的浮空要塞并且投入战斗的，那就不止是技术和力气了，还有风险活。 但是无论如何，一切正常。正如大师曾经许诺的一样，整个维修队伍完完整整的来，现在又是完完整整的离开。除了一些微不足道工伤（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还有中途的惊吓之外，并无他异。整体可以说有惊无险。 作为一个维修大师，隐的队伍有上千号人，但是真正长期的部属只有一半左右。另外一半都是用临时契约雇佣过来的。这种事情非常常见，因为维修大师尽管最主要的工作场所是浮空要塞的铸造厂（或者临时维修厂），但是他们同样经常接受特别委托，为那些受损，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运送到后方去的浮空要塞开展战地维修。不是每个工人都乐意冒着危险，离开后方舒适安全（特别是安全）的环境，到一个鸟不拉屎的边境之地过去进行辛苦的维修工作的。此外，由于缺乏大型维修设备，所以此类工作在人力方面的需求也比正常提高了不止一筹。所以每位大师开展这类工作之前都会进行常规的人员招募。找一批新人加入自己的麾下。不过一般而言，这种招募都只花费很短暂的时间——需知虽然有人想要舒适安全有规律的生活胜过赚钱，但是同样有很多人不顾辛苦和危险想要多赚点钱。 虽然不是完全的商品经济社会，但是“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的概念依然深入人心。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神秘强大的术士，照样会为了一笔雇佣金冒险。 按照习惯，此时既然浮空要塞的维修工作已经基本结束，那么对于那些长期的固定部署，就要进入一段短暂假期。而那些临时工，也就到了领钱走人的时候了。 隐在自己的终端里画下一个勾。这是近期打算离开的最后一个工人了。对于金钱方面，他不是一个苛刻的人。事实上在这方面他有着良好的声望。 边上，一辆车子载着喇叭沿路喊着要加强秩序，不要拥挤。这确实是一件相当重要的活，因为边上的房屋登记点上已经忙成一团。这座城市被放弃到收回其实并不算太久，而众所周知，凯查哥亚特对人类的建筑毫无兴趣。他甚至没闲工夫去破坏这些被遗弃的城镇。所以此时此刻所有的建筑都还完好无损，甚至保持着主人离开时候的样子——只是多了一层灰尘。 蜂拥而来的人们挥舞着各种证据，包括文件、录音还有视频，试图证明自己对房子的所有权。如果仅仅是是房屋原本的主人回来领取自己的房子倒还好，不会有特别的争议。但是但是在之前的战争中，很多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他们通常没有留下遗嘱之类，这种证据不充足的财产继承就有很多花样可以做。长期以来，官方一直有一个习惯，对于这种谁也提不出强力证据的遗产继承，先到者先得。 混乱成一片！隐在心里给下了一个结论。不过这场混乱和他无关。每当一场防守战以胜利告终之后，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女妖之门这一次甚至更加混乱，因为虽然从整体来说，本地居民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次大苦头，然而从整体来说，死亡率并不算太高。事实上，真正因为战火波及而亡的人很少，饥饿和疾病才是真正死因大头。 几名官员在那边进行着登记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另外能够看到有少量士兵在懒散着巡视着。虽然整体很混乱，但是有着一种莫名的安心。 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知道的是冥月术士们和神秘的异域生物凯查哥亚特勾结，趁着时空崩解的机会攻击了女妖之门。但是双方很快就因为战利品分配之类的原因发生了龌龊，旋即开展血腥厮杀。而辉月阵营这边却打算作壁上观，任由领土被敌人占据。但是就像动乱年代就会出现英雄一样，一名本地的年轻人在战乱之中乘势而起，借着敌人互相缠斗的机会，先后击败了凯查哥亚特和冥月术士，将他们压制或者是驱逐出了女妖之门。然后理所当然的，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辉月术士们最终承认了自己之前的错误，并将女妖之门委托给这位年轻英雄。 这是一个精彩的故事，也完全符合本地人心中的期望。所以这个故事也就迅速的传开。 当然也有消息灵通的人。他们知道的更多，所以知道冥月术士们遭到凯查哥亚特的背叛，双方在女妖之门这边拉锯厮杀良久。那是不管规模还是烈度都远远超过想象的战斗。凯查哥亚特是何等冷酷又充满智慧，他用让冥月术士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个代价是如此的沉重，以至于女妖之门本身的所有权都显得不值一提了。他们急切想要杀死凯查哥亚特，却没料到辉月术士们乘虚而入。辉月这边完全是借势发力，不费一兵一卒就和凯查哥亚特达成了某种协议，双方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在这样的形势面前，冥月术士们也只能含恨而退，不敢继续陷入这个泥潭。而那位所谓的年轻的英雄，一个叫做陆五的家伙，诚然他作为军人也许相当能打，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归根结底，一切是因为辉月术士的睿智和高瞻远瞩，以完美的角度和方式插入这场战争之中并捞到了最大的好处。至于女妖之门地区本身，反而因为丝毫也不重要，所以落到了陆五手上。他只是那种天上掉馅饼砸中脑袋的幸运儿罢了。 对于那些消息不灵通的人来说，其实他们并不关心到底是谁取得了这个地区的统治权。看见那边允许居民返回老家的通告没有？看到那边一座座供悬浮列车停靠的临时站点没有？好，你看到了，那就够了。还有比这个更明显的证据证明战争已经结束了吗？ 不过，隐在这个地方驻足，遣散那些临时工却只是表面上的问题。真正的缘故是因为此处是一个交通的节点。或者换一个说法，这里和后方的联系最迅捷。 尽管这个时代，稍微有一点地位的人都能得到一个终端，从而实现包括远程联络在内的许多功能。但是作为一个浮空要塞的维修大师，又作为一个贵族之家的成员（虽然很少对外公开），隐完全算得上这个社会的上层。所以他知道，终端其实远没有它看起来的那么可靠。在一些关键的事情方面，你最好依靠那些原始的通讯手段。须知原始的手段虽然效率低下，然而它们却安全得多。 他站在这座小城——以女妖之门本地人的标准，这座至少能居住五万居民的城镇已经够得上中型城市的档次了——的一个街角，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藏在怀里的神明徽记。虽然他对于神曾经是半信半疑，但是此刻早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信徒。但是不管怎么说，之前神明通知给他的消息还是太令人不敢置信了。他有必要派遣最得力和最值得信赖的手下去确定这一点。 辉月术士们居然破天荒的宣布赦免暗盟兄弟会——只要他们之后不做出任何暴力行动，那么之前暗盟兄弟会所做的所有一切，包括破坏社会秩序、毁坏地方产业，甚至还有杀害辉月术士那样的罪名，全部既往不咎。 当然了，也许不是那种光明正大的公开宣布，但是哪怕是私下里偷偷摸摸的承认，这也是一个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暗盟兄弟会是什么组织？说白了就是一个反术士的组织。他们组织的宗旨，开篇明义，就是反对术士们的统治。他们的口号，就是推翻那些高高在上的术士们。是的，过去不管哪个阵营的术士们对他们都不重视，但是这绝不是因为术士们对他们有什么善意。而是因为他们一方面成员太弱小，和术士们比起来卑微而无力。几十、上百名术士就可以轻易毁灭——不是镇压，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灭绝——几千几万名暗盟兄弟会的叛乱。另外一方面他们的组织本身也太松散，在难以遭到连根拔起的打击的同时，也动员不起庞大的力量来进行反抗。 如果仅仅是这个消息本身，倒是能理解为一次引蛇出洞式的诡计（相关的诡计在历史上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或者干脆就是一次敷衍了事的妥协。术士们也不是食古不化的傻瓜，当形势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会做出暂时的妥协。当然，事后反扑就另外说了。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因为辉月术士不止是赦免，而且——完全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程度令人咋舌。哪怕对于未来最乐观的兄弟会成员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白日梦——打算推行兄弟会的某些理念。具体措施虽然有商榷之处，但是基本思路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降低术士们的特权，换句话说就是提高普通人的地位。 就算是隐这样自认见多识广的人，就算是这个消息是来自无所不知的真神……这个消息还是让他不敢置信。为了防止万一，他特意的派遣了心腹部下，去后面打听此事的真伪。要知道，有些事情的口号和实际是完全两回事。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中国股市那一次“建议大家持有中石油股票”这样简直无耻的公然欺诈，但是毕竟文明历史足够长，类似的事情也早不是一次两次了。 作为一个贵族家族的成员，他很清楚这样的东西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即使认为这种政策会导致整个社会的剧烈变动也不为过。这种由上而下的改革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进行吗？隐在期待着答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期待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远方的天空，一处看似精巧小盒子一样的东西从天空略过，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懂的人都明白，那是一座浮空要塞，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战争机械。 “又一座。”隐也注意到了。“陆五那个家伙……从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他自言自语。 第三百八十八节 尾声2 不过比起其他的事情，这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比起贝利卡来，总督的位置更加重要一些。毕竟现在有钱没权限的事情不要太多，而总督权限的价值，一般被认为是值得一个强大的贵族之家付出巨大代价去主动拉拢的。 没错，不止是付出巨大的代价，还需要“主动”的屈尊去拉拢。因为一定会有竞争者，甚至可能会有很多竞争者。总督的位置就有这样的价值。特别是这个平衡之刻的时候，这个位置能够保证一个贵族家族延续下去。虽然说这是一种并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但是确实是一种公认的合理途径。或者可以这样解释，一个贵族之家在蒙辉月眷顾，繁荣昌盛的年代里，他们就会为自己家族争取一个总督的位置。这样的话，就能够保证家族哪怕衰落之后依然能够延续。直到辉月真的对这个家族彻底厌倦了，或者是幸运的迎来了家族又一个强盛的周期。 所以，哪怕女妖之门这样的边境之地，一方面贫瘠穷困，鸟不拉屎（更别说还有无处不在的毒化影响）；另外一方面又在第一线面临着冥月的进攻威胁（这一次的战争就是一个最好的范例），都值得一个贵族之家投资下本来争取。甚至值得让他们竭尽所能。 隐曾经以为晚星家族已经没戏了——彻底没戏的那一种。晚星家族的计划今天看来哪怕不是漏洞百出，起码也是有点不合时宜。来自高层的一个严禁主动出击的禁令直接毁灭了家族的计划。当然这是因为家族内缺乏高阶术士，特别是缺乏第二律术士来洞察先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家族内部有一个强大的第二律术士，他们的眼光可能就会高上那么一点点，不会选择女妖之门了。原本的隐被认为是家族的一个叛徒，但是自从禁令之后，就算是那些最激烈的反对者也放弃了对他的攻击和诅咒。因为显然不管隐之前做了什么，在那个禁令面前，家族的一切努力都显得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他们属于正规军序列就是如此。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每个人都认为失败已是定局，都认为一切无法挽回，足以让最坚定和最顽强的人都放弃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切峰回路转。总督的宝座出人意料的，却无可置疑的落到了晚星家族的手里。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大概觉得这只是辉月的垂青。然而隐知道一切，这是因为他向神明提出了这个要求。仅仅是因为如此而已。 如今的他已经成了真神信徒，而神明对于他的皈依青眼有加（当然这是因为他对于神非常忠诚，抗住了诸多压力和诱惑，完成了不少任务，才能得到了神的青睐），所以他才得到了这样的赏赐。但是至少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后，隐在家族中的地位完全扭转过来了。过去他们中那些年轻而激进晚辈甚至用“叛徒”来辱骂他。因为他们觉得他受到了家族的保护、培养，却最终背叛了家族的利益。但现在，他们不得不向他致歉。认为他才是那个目光最长远，懂得如何别辟蹊径的人。他们都觉得是他说服了陆五——毕竟这段时间他为陆五提供了很多的帮助，以至于陆五必须听从他的意见。而这种说服，在理论上也是正常的，因为陆五就算有野心，也改变不了自己出身低微，本钱单薄这一客观事实。和晚星家族的合作，不管是哪一种类型，对双方都是双赢。很多人认为，让阿琪和陆五结成一对更符合传统，也更有保障一些。但是大家都理解一个年轻人在男女感情方面的狂热。其实这种情况也很不错——只要最终能达成目标，其实形式的区别倒也真的并不很重要。 对于神的全知全能，他此刻已经不再有怀疑。毕竟一个女妖之门的总督位置虽然值得惊讶，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而暗盟兄弟会的事情则完全超越了正常人类的想象，其程度，丝毫不亚于地球人看到老虎改吃素一样。和后者比起来，前者已经完全不能让他动容和质疑了。 这个世界也许还是由术士统治的，但是神确确实实在一点点的改变一切。 …… 地下通道里进进出出的搬运队伍络绎不绝。 现在就能看出反重力的优势。使用轮子的车辆的承重能力有限，就算地球上中国那样往死里艹货车，甚至在装出原定载重五倍以上，它终究有个显而易见的极限。而且如此大的超载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一方面速度降低，另外一方面要大大损伤车辆本身的使用寿命和路面的寿命。但是在反重力的车辆面前，这些代价几乎都不存在。可以说，只要你能保证车辆平衡，基本上想运送多大重量就可以运送多大重量。就算速度方面，减慢的也不多。 大批的物资被运送出来，就算是负责运输的士兵们都啧啧称奇。在这么一个地方居然有着这么大的一个仓库。而且这个仓库的环境……这就是一个天然地下洞穴啊。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东西？而且，这个地下洞穴虽然说干净，但是空气还是相对潮湿的。而潮湿的空气，众所周知，对绝大部分金属都是一种损害，更别说电子产品什么的了。 他们中有一两个老兵来过这里——就在这里，来自正规军的一支精锐小队和凯查哥亚特麾下的一只能够飞行、说话甚至在皮肤下安装了装甲的巨大怪物进行了战斗，在付出沉重代价后最终干掉了后者。而为了带着阵亡者和伤员出来，那些老兵曾经进入了这些地道。 那个时候，十六军团还是原本的十六军团，而非现在这支新编成的部队。而就在那次损失惨重的胜利之后，军团迎来了一次灭顶之灾的失败。现在很多人认为，他们之所以会遭到凯查哥亚特如此猛烈的进攻（就连前前任的军团长也没有预估到如此强大的攻势），完全是因为之前的那次胜利的缘故。 没人知道这地方为什么有这么多东西，以至于完全可以说是个大型仓库。在那次失败之后，这里就没有人类的足迹了才对。如果有谁建立了它，那唯有凯查哥亚特。但是，这虽然是一个非常齐全的军事仓库，但是其中的物品却都是常见型的，不管是外骨骼装甲的零配件（数量之多足可以武装几千人），各种提炼过的金属锭（这个占了主要部分），还有一些常见不常见的物资，总之都是出自这个世界的科技造物，而非凯查哥亚特那种不可思议的异域科技装备。 这种纷乱的情况下，几乎没人注意到带队下来陆五不见了。 这是难免的，毕竟这附近没有敌人，所以也就没安排什么警戒人员。浮空要塞上的人认为陆五去了下面现场指挥。下面的人觉得陆五可能找了个空回到浮空要塞之上。没人发觉他的消失。 陆五再一次来到了曾经来过一次的空间。具体点说，就是那个象征着凯查哥亚特的雕塑的后方。正常人在这里看一看也就结束了，但是陆五来到这边，就突然踏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当然，严格说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世界。之前这里他曾经被高手带过来一次。这里是凯查哥亚特的存储仓库。按照高手的说法，是在世界界壁之上开启出来（也许这么说不合适，应该说是世界界壁上本身存在）的一个空间。它可以说就是一个神国的低阶版。正常人是无法进入这个空间的。所以，凯查哥亚特将其作为他的仓库。他存放在这里的东西显然都是他通过某条渠道得到的。高手曾经以为这些都是危机时刻的物资储备，但是也许这个仓库本身也就是某种实验。 至于真正的神国是什么样的，陆五没办法想象，而高手也只能说一句“没什么本质区别，只是更高级一点，没办法供任何血肉之躯的实体进入”这样似是而非的答案。与其说回答了陆五的疑问不如说增强了他的好奇心。 当然了，此时此刻，在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拿出去以后，里面已经变得很空旷。或者说此时此刻，这个神秘空间才向陆五展现了它的本来面目。如果要形容的话，这里就是一个被人工稍加改装岩石洞穴。将顶部、四壁都稍微用一些类似于水泥涂料之类的稍微粉刷过，修整得平平整整的。但是也有一些边边角角被遗漏了，露出岩基的本质。而哪怕那些平整的地方，只需要一根铁板稍微戳一戳，把那些涂料挖个洞，就能轻松看出下面同样是黑色的石头。 说句实话，这里和这个世界（甚至不止这个世界，地球也一样）其他的岩石洞穴一样平凡无奇，它唯一的问题在于，它没有出入口。陆五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似乎只要高手意念一动，他就自然而然的进入了这里。 或者说，它的出入口是凡人无法接触的领域。 “琥珀在holoera里面的时候，”陆五花了一点时间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然后突然联想起这一点来。“也是这样子的吗？” “比这样子还好。”高手说道。“这里是物质的世界。也就是说，一切东西都必须实实在在，能够拿进来也能够拿出去的。holoera里面的话，我猜想就不一样的，可以是虚无的东西……呃，很难向你形容，但是你可以理解那种环境下，一些虚构的东西对琥珀来说，就如实体的东西对你的价值一样。可以轻易的创造出一个房间，各种各样的物品出来。事实上，我现在对于holoera都不太懂，也许那是某种……地球上的神秘力量所制造的吧。” “地球上的神秘力量？” “不要低估任何一个世界。”高手说道。“那孩子就是低估了，他以为天上的两个月亮……仅仅是两个月亮而已。” 但是那并不是两个月亮，和地球上那个沿着地球轨道运行的天体完全不同。它们是支配着这个世界的至高存在，而且并不如一般人所认为的那么高高在上，对一切视若无睹。事实上，高手也说了，若非亲眼目睹，他也绝不会想到这一点。 每个世界都有很多秘密。对一个异域来客而言，所有的世界都是危险的，充满荆棘和陷阱。这就是为什么高手一直小心翼翼的缘故。相反，作为一个穿越者中的佼佼者（虽然高手自称为“旅行者”），他一直努力选择隐藏在世界之中，而非改变世界。 “不过，为什么我要到这里来？”陆五终于将话题转到他们真正的目的之上。将仓库搬空只是顺势而为，他真正的目标只是来到这里。 “因为这里……可以说一个不是异世界的异世界。术士们的力量没办法影响到这个区域。对于进入这个区域的你我而言。”高手说道。“这里才是真正可以安全说话的密室。” 第三百八十九节 尾声3 陆五一时之间没能明白过来。他现在已经知道，使用心灵交流，或者说心电感应来交谈是没办法探知的。除非刻意的允许第三方加入，或者事后泄密，否则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术士们的力量非常可怕，”高手说道。“我曾经说过，他们是以太之海中臭名昭著的海盗，在很多个世界都被人畏惧。搭档，知道为什么我们不马上回去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陆五回答道。 在高手暴露自己的存在之前，他们利用那件奇物回到地球是可以的。因为地球虽然是一个难得的可供术士居住的世界，但是术士们真正的注意力是在这个世界的内战上。而且正如前面说的，也许对于迦舍人那样的文明来说，一个可供居住的世界是非常罕见的，值得他们付出巨大代价去争取的隗宝。但是对于术士们而言，价值就打上不止一个折扣了。也就是说，只要琥珀愿意帮忙（这一点不管是高手还是陆五都是相信的），那么地球的事情就会被隐瞒下来。或许日后术士们会再一次来到地球的。但以太之海广阔无边，下一次术士们探到地球天晓得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可能到时候地球早就如无数科幻小说、电影和动画中描述的那样，变成了一个人类灭绝的末世。亦或者，这个名为“瓦歌”的世界已经在内战中耗尽元气，彻底消亡。 但是那个时候，双月阻止了他们的离开，迫使高手和陆五留在这个世界。在接下去的发展中，因为陆五和琥珀的缘故，高手不得不利用凯查哥亚特留下来的资源和辉月术士们达成了一笔交易。 就算是陆五也慢慢明白过来，他们不可能如之前一样直接离开了。虽然高手之前将其解释为“神要对自己的信徒负责”。以高手的性格，也许最初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时候，他可以自欺欺人一下。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替代了凯查哥亚特的位置，所以不会抱着“与我无关”的态度，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就算要走，也要做好各种安排。毁灭者的命运，还有凯查哥亚特在这个世界召集的人类信徒们的命运，对高手来说并不是可以随意弃之如敝履的东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说逐渐回过味来，陆五知道这只是一个次要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因为高手掌握的知识和技术，对于术士们而言是无价之宝。他们不可能放弃这样一个珍贵的东西。就算他们回到地球，术士们也一定能追到地球。那枚琥珀的徽章终究是魔力造物，会留下魔力残痕。术士们定然会寻迹而来——因为那种情况下，就算是琥珀也没办法隐瞒或者推诿。到时候，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就算是高手也无法确定。但是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现在……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搭档。”高手说道。“这一次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地球。” “什么？” “很抱歉，但是术士们肯定牢牢的监控着我。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让他们生疑。搭档，我们要看起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两个没有什么交集的存在才行。” “可是……”陆五很确定，现在的高手平时藏在凯查哥亚特建设的地下都市里面（没错，就是在神座之间那里），要说被监控什么的，也太过分了。 “搭档，不要小看术士的力量……你我终究并不真的拥有魔力，不了解真正的术士的那种感受。”高手说道。“但是要记得，他们拥有预知未来和重现过去的力量。根据我的观察和推测……术士们的魔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或者可以说，基本上，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脱离不出他们的掌握。所以绝对要谨慎，否则对你对我都将是灭顶之灾。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来这个地方的缘故。搭档，须知全知就等于全能。” “但是，他们并不是无所不知的……” “是的，不是无所不知的，他们在洞察未来方面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必须需要一个‘关键点’。”高手说到。“我可以举个例子：一个术士预知二十年后自己将被一个年轻人杀死。他虽然想要立刻找到这个未来的敌人，在这个未来的杀手还是婴儿，毫无威胁的时候彻底消除隐患。然而他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魔力的局限让他无法凭空找到这个年轻人，他必须要有一个施加魔力的关键点，比方说，这个孩子的名字，他父母的名字，或者诸如此类。之前术士们并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所以我们可以隐藏得很好。但是现在我们都已经曝光了，所以术士们有极大的可能预知未来并且提前做出反应——这种力量非常神奇，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对抗。事实上，虽然来到了这里，但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够隐瞒好。” 按照高手刚才说的，这里是“不是异世界的异世界”，术士们的力量无法波及到这里。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术士无从知晓。但是，术士们能否察觉倪端，就连高手也无法推测。 “不说这个了，我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我会传授他们收集神能的办法。”高手开始将话题转入正轨。“神能是一种稳定的高维能量，如果能正确使用这种能量，那么可以修复时空基本结构。这个方法也是目前术士们唯一能够接受的办法。虽然就我的观点来看，这是典型的治标不治本，但是对于术士们来说，这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技术。” 陆五耐心等待着，他知道高手要说的肯定不止那么多。 “我首先要向你说明一件事情……小术士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知道，个人和群体是不同的，术士们虽然是一群臭名昭著的海盗，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中没有好人。”高手说道。“她是真心实意的……你必须原谅她对你造成的伤害。” “可是……琥珀没有伤害我啊？”陆五有点纳闷。事实上，如果没有遇到琥珀，他估计现在应该在某个W市的建筑工地搬砖。虽然他之前救了琥珀一次，但是从综合的角度来看，琥珀对他的帮助可是大大超越了他对于琥珀的帮助。可以说，没有琥珀的帮助，陆五恐怕早没了，甚至是死掉不止一次。之前那个绑架事件就足够让他完蛋。 更别说在地球人的观点里，女性总是得到一点偏向和有待的。 “呃，这不怪她。”高手似乎叹了口气。“你知道，那个时候她是困在世界界壁之上，被那种怪物追击……那种情况下，就算做了什么稍微过分的事情也不为过吧。搭档，你不要假装看不见了！你应该找就明白，术士们具备一定程度上控制命运的能力吧？！” “呃……”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所谓的控制命运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彻底控制，更不是可以无条件无代价的吧？这种能力，就像是拉动一根弹簧一样，要有被反弹的准备的。” “你的意思是……” “这种力量，如果穿越了就不会有影响。因为据我所知，以魔力来影响命运带来的后遗症，或者说命运的反作用力，不会超越世界的范畴。这种影响，或者说后遗症，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被强行中止了，因为它并不会带到另外的世界去。但是它并不是彻底消失。也就是说，如果你回到地球，你就要面对那种后果了。” 也许这里太阴冷潮湿的缘故，高手说这些话的语气，让陆五不自觉的打了寒噤。 “这个后果会是……” “搭档，我就明说了，你会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倒霉！”高手说道。“还有你的那个朋友也是如此。” 然后又想起自己的那些遭遇……好像确实非常的倒霉。因为确实发生了一些意外。虽然这些意外都被他一一解决——要么依靠运气，要么依靠自己。不过所有的这些意外都发生的似乎很自然，感觉不到任何超自然力量的因素在起作用，所以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如果细细的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来到异世界并带了一枚魔力戒指回去。估计那一次遭遇老兵和小兵的意外，就可以直接划上人生的休止符了。事实上此类事情还不止一次，别的不说，琥珀留下的那枚可以穿越时空的神秘徽章就救了他不止一次。 现在想想，虽然每个意外都属于合理范围内，但好像……确实频繁了那么一点。 还有不止是他自己。高手说到了“朋友”，所以陆五立刻想起了任健之前曾经在琥珀的帮助下找到了丢失的文件，避免了一场牢狱之灾。现在想来，这恍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从这一点来说，贱人估计也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对。但是他自己……陆五也说不清楚琥珀到底多少次干扰了他的命运。但是正如高手说的，那种情况下琥珀也是别无选择，并不能被指责。这就好比紧急避险。哪怕公正无私的法律，也是容许这种特殊情况的存在的。 “那个，要怎么办呢？” “不用太担心，只是运气不好，并不是真的无药可救必死无疑。你要想想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遇到增长天……地球上起码没有那种怪物，对不对？搭档，相信你的力量和智慧。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真的有，你可以借用这个世界的力量。顺带说一下，在我看来唯一减少反弹的办法就是尽量少和别人接触。搭档，别看我对魔力有所了解，但是术士们的魔力这种超自然能力非常奇妙，就算是我现在也没办法对其进行一个精确的描述。其实我现在对于魔力的认知是很粗浅的，只是术士们对自身的研究连我还不如……不说这个，总之，搭档，我向你提议，回去之后，你要想办法避开一切麻烦……总之，一切的核心原则只有一个，尽量少和其他人接触。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减少那种后遗症的伤害。” “那么琥珀……” “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辉月术士们已经委托琥珀在地球进行收集神能的任务。”高手说道。“琥珀也是很愿意执行这项任务。事实上，这个任务，她也确实最合适的人选。你要做的就是配合她。搭档，我的意思是……其实这件事情上，你不必想太多，琥珀知道怎么做，你没什么特别需要去做的，最多提供一下参考意见，只要尽量看好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第三百九十节 尾声4 天空之中，三座浮空要塞形成了一个经典的品字形，在天空以高速掠过。 脚下的土地郁郁葱葱，那些植物虽然受到异化影响，但是不管怎么千变万化，都是绿的，当然秋冬季的时候也会枯黄，没有演变出什么其他的五颜六色出来。所以如果是一个习惯了钢筋混凝土都市森林的地球人，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养眼”的感觉。 术士们最终还是认同了陆五的任命。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也许晚星家族也起了一点作用。如果说陆五现在有什么感触的话，那就是他深深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社会等级实在有点不正常。 军团长和总督其实就是差一级，并没有两者中间的等级（一定要说有的话，也是一些临时的头衔什么的）。按照地球的标准，差不多也就是县长和市长，营长和团长之类的关系而已。虽然是直接的上下级，而且上级对下级拥有任免权，但是彼此的差别，应该是六十分和一百分的区别才对吧。 但是实际上，双方的差别大得令人无法想象。脱离其他因素，单单从购买物品的权限来说，一个军团长的权限其实有点可怜，别说没钱，有钱也买不了多少东西。然而总督的权限却瞬间提高到接近全部——没错，购买单上的物品，他现在居然能全部购买了。 完全搞不懂这个世界的制度设计者是怎么想的。这一步的提升，却有着天渊一样的绝对差别。 购买浮空要塞完全只是试验性质的——但是事实上比预想的简单的多。只是一下子，就这么直接飞过来了。而且里面是配备的基础的操纵人员的那一种。只有了权限，还有钱，这个世界没什么不能买的。 至于陆五为什么有足够购买一座，啊，不，是两座浮空要塞的钱，那只能说他自己都很奇怪。他只是光顾了一次高阶术士战斗之后的战场（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那场面，说其为“战场”并不为过，简直就像是被钢铁巨兽蹂躏过一样），然后从死去的高阶术士上收集到一些存钱的“铜牌”而已。陆五当时倒真没怎么觉得，因为他只看（也用了）其中一个，支付了隐的几期维修费用而已。虽然说里面的贝利卡很多，然而想起对方高阶术士的身份（折算成地球上的话，应该算得上大亨吧），有这么一笔钱随身似乎也很正常。 然而事实却很意外。这些铜牌，其中大部分里面的钱和陆五用掉的那一个没什么区别。但是其中有一个却是例外。 里面有很大的一笔钱。大概就是属于中国那“先富起来的百分之一”的有钱人将手里的人民币换成津巴布韦元之后的数字吧。让人不禁怀疑，人家之所以兜里放了这么多个存钱的铜牌，主要就是为了掩眼法，掩护这一个真正存了大钱的账号。 现在，凯查哥亚特储存在那个“异次元仓库”里的东西反而只是小头了。 从天空之上看下去，曾经看上去到处都是的毁灭者和硬皮怪，此时已经半点也看不到了。就连他们的活动痕迹也无影无踪，就如同它们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按照目前的计算，硬皮怪很可能在和冥月的初期战斗中就死光了——那种人体实验的失败品本来数量就不是特别多，也无法得到补充。虽然说硬皮怪生命力强，但是单单生命力强在战场上是没什么用的，因为显然要胜利者一方才能充分发挥生命力强的优势。而硬皮怪的身体连通用步枪都挡不住。任何人都能猜得出，只要凯查哥亚特的脑子正常，他就会对制造新的硬皮怪没什么热衷。比起这种一无是处的怪物，那种被命名为“毁灭者”的蝗虫人是好得多的战士。 而毁灭者的去处，则是很明确的——他们藏在地下。拜自然所赐，在女妖之门的地下有着大量的空洞。陆五曾经拜访过的那座地下都市就是一个例子。然而在女妖之门这地方绝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地下空洞。这些地下世界也许早在人类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前就存在了，但是直到凯查哥亚特发现了它们，它们才第一次被真正意义上的利用起来。 说不清楚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建立起地下都市，并在那里制造出一整个物种出来的。但是他最初的设备肯定来自粗心大意的冥月术士们。在那些毁灭者第一次出现在人们视线之内的时候，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的各类生产线就已经初步建成，甚至已经生产了不止一天两天了。这才有源源不断的毁灭者走出来，为他们的造物主而战的事情。 或者这么说，毁灭者本身就是能够适应在地下生活的种族，至少要比人类适应得多。在地球上，陆五听说过人类在黑暗又压抑的地下环境里患上心理疾病的事情。但是显然毁灭者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完全不知道高手要怎么处理毁灭者的事情……但是，应该不是耐心的等待，好好照顾，让毁灭者们慢慢的寿命耗尽而死光吧？作为一个个体，这样的命运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结果。但是作为一个种族，这个结果未免太悲催了一点。 不过这个事情上……其实他也没办法插手帮忙。尽管之前他觉得高手言过其实，喜欢吹牛，但是现在却已经明白高手是远比人类睿智的生物，不，应该说他就是一个神，只是不愿意以神的身份自居而已。 陆五摇摇头，把这多余的念头赶走。 按照计划，他要在今天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地球上去。 不同人会有不同的意见，觉得既然在异世界奋斗出头了，那么呆在异世界享受权力的乐趣也不错。但是人和人是不同的，陆五的角度，他只能说梁园虽好，终非故乡。虽然他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了，但是实际上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他难以接受。这么说吧，他之所以混到现在还没有暴露自己异域来客的身份，完全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还有一个高手在身边提醒。就算看到了违反自己三观的事情，他绝大部分情况下能做的也只有假装看不见。 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能力。只是地球上成长起来的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而已。如果有人觉得他这个人有着种种杰出的特质，那绝对是一种幻觉。一定要自我评价一下的话，陆五会觉得自己也就是胆子稍微大一点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想家了。 思乡是一种很常见的感情，但是问题是陆五思念的，又非狭义上的那个自己的故乡。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似乎又只能这么说。陆五就是想念地球上生活了。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不可思议的魔法，没有波澜壮阔的战争和斗智斗勇，更没有悬浮天空之上，鸟瞰一切的浮空要塞。但是某种冲动，某种感情却一直催促着他回去。这种感觉说不清楚是怎么出来的，也许就在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个神秘诅咒被解除后，就开始一点点的萌芽了吧。或许从一开始这种欲望就存在，只是被现实压制在心灵深处而已。 当然，也许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我欺骗。他之所以想回去只是觉得累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而呆在这个世界的。虽然这个世界高科高魔，但是见识过地球上的和平之后，再看这里混乱的战争，那真的是怎么着都不习惯。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眼下也已经是木已成舟，想不走都不可能了。 这是他这个总督第一次巡视一下边境线，也是最后一次了。未来还能回来吗？陆五认为是能的。但是未来还会在这里如这一次样长期呆着吗？陆五认为除非在地球受了通缉什么的，否则大概不太可能了。 身边的几个部下并没有对女妖之门的情况做太多介绍——他们知道陆五是本地人，属于一个边境小城出身。而女妖之门这个地方，如果说除了无处不在的“异化”外，还有什么值得特别一提的东西的话，那就是它是一个走私的好地方。没错，两个阵营的走私一直存在，术士们禁之不绝。当然，这个“不绝”的很大一部分理由也是因为术士们自己也需要这种走私，以得到情报、科技和装备之类的交流补充。所以事实上这里真的是一片偏僻、边远、荒凉而且贫瘠的土地。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凯查哥亚特才把目标定为这里，因为这里才适合隐藏他的秘密。 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几人对来人弯腰行礼，他们知道来的是红衣，一个同样本地低级军官出身，但是却是陆五最信任的部下。 红衣做了一个手势，其他人会意，纷纷离开，整个舷窗边上就留下了两个人。 “总督阁下……” “直接叫我陆五吧。”陆五说道。反正他就要离开，一切都无所谓了。红衣这张苦脸虽然难看，但是人品很好。说句实话，遇到红衣真的是他的幸运。如果不是有红衣的话，估计事情根本不会如现在这样发展，只会更加艰难。 “你要离开？”红衣稍微踌躇一下，随后单刀直入的问道。 “呃，需要去……”陆五下意识的想要说谎，然而却发现在对方那种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下，话根本说不出口。无需任何其他的证据，他立刻意识到红衣已经知道了很多。 话说回来，红衣本来就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 “其实剩下这边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了，战争已经结束，而且很长时间内不会爆发了。”陆五说道。他的这个推论倒没有错。只要毁灭者藏身在这里，至少冥月那边不敢再一次轻举妄动的。至于辉月那边更是如此。别说女妖之门事实还在辉月的控制之下，就算是高手提出要占领女妖之门，辉月术士们也会答应。为了火腿，人们是乐意付出香肠作为代价的。更别说女妖之门这个地方压根算不上香肠，就连算一块豆腐干都勉强。 这种情况下，尽可以偃武修文。陆五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特别的作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总督权限很重要，然而他也清楚，晚星家族那边同样有不输给总督的权限。 “据我所知，穿越世界并不是那么安全的事情。”红衣说道。 “你怎么知道……” “总之我就是知道了。”红衣说道。“我听说过类似的事情……陆五，世界是有恶意的。” 这种说法陆五还是第一次听说。就算是高手，好像也从来没说过这样的事情。 “对于打开时空壁障，进入世界的旅人而言，无论是外来者或者本身就是本世界的居民，都会遭到恶意的对待。这可以理解为世界给予穿越者的试炼，或者是惩罚。通过这次试炼才能生活下去，否则就会消亡。”他加重了口吻。“带上它。” 他从地上抱起那只狗，向着陆五一送。 第三百九十一节 尾声5 陆五注意到红衣的那条狗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尽管一个地球人看到它，就会直接认出这是一只狗，甚至还是一只比较丑的中华田园犬，但是这个世界是没有狗的。没错，说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人类是否独立进化出来的，还是从异世界来的，或者干脆就是双月直接凭借某种信息捏造出来的（就和凯查哥亚特制造毁灭者一样。作为神上之神，双月确实有这种能力），但是至少这里没有进化出地球上的犬科动物。 红衣身边的这一个，并不是狗。按照高手所说的，这只是一种看上去像狗的生物罢了。而且这种生物拥有相当高等的智慧。究竟智力水平有多少不好说，也许比不上人类，但是超越地球上的犬科动物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至于它到底是什么……那么就连高手也说不清楚了。以太之海无边无际，就连遨游其中的高手，也不敢说知道所有的一切。高手认为它是一种能够以肉身遨游以太之海的生物。而此类生物，几乎都拥有超凡之处。 说不清楚为什么红衣身边有这么一只，但是陆五确实从来没追究过这一点。他也不想追究这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他的身边，可也有一个高手存在呢。 话说回来，似乎其他人也没有质疑过这只狗的问题。当然这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生物技术相当发达。至少陆五知道术士们具备将正常的生物进行改造的能力（地球上已经摸到了相关科技的边缘，但是却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点出了相关科技树）。凯查哥亚特更是直接改造出硬皮怪这种生物。更不要说女妖之门这个鬼地方，由于“异化”效果的存在，什么样的异型怪物都有。从这一点来说，红衣身边有那么一只外形怪异的变种动物也不值得奇怪了。也许只是走在路边捡到了一只性情温顺的变异生物作为自己的宠物而已。 “这个是……”因为本地语言中并没有“狗”“犬”这样的词，所以陆五差一点就说出一声字正腔圆的汉语了。 “不要小看它，”红衣说道。“它并非女妖之门的变异生物。” 废话，我当然知道！女妖之门的变异怪物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了一下的。变异能够变异出一只狗来吗？看着这耳朵、这嘴巴、这四肢、这皮毛，活脱脱的一只中华田园犬啊。而且不是那种比较漂亮的类型，是比较丑的……当然了，审美标准人人不同，有人就是觉得丑和萌并不冲突。所以才诞生了“丑萌”这个词。 “它是来自以太之海的异域生物，”红衣继续说道。“其实它并不属于我……它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它自己。虽然我这么说……但这是得到它的同意的。它之所以跟在我身边，主要是因为是我把它从囚禁之地放出来的。这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因为它救了我一命。” “呃……”陆五倒是完全没料到红衣会这么说。 “它不是普通生物，而是如术士一样，拥有不可思议的超自然能力的生物。”红衣说道。“它可以治疗任何伤害。只要一口气还在，只要脑子还没有坏死，它就能救。” “啊！”陆五想起高手之前说过的。以太之海的环境其实并不友好，能凭肉身在以太之海活动的生物，几乎都拥有超自然能力，或者是超自然存在。但是完全没料到这只狗居然也有这种能力。而且……这种能力虽然咋闻不觉得如何，但是细细一想，却觉得强到爆！ 术士也有近似的能力，别的不说，陆五已经知道，仅凭魔力戒指的力量，他能够强行让身体上的伤合口并止血。但是归根结底这是一种临时之策，一旦魔力用尽，或者伤口太多，分不出精力来一一控制，那么立刻打回原形。 “为什么？”陆五看着那只狗，狗歪头看了看他，投来一个清晰的不屑表情。呃，虽然是一只狗，但是这个表情……看不起人吗？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存以个人能力的角度……就算是陆五自己也承认，其实红衣要比他优秀很多。 “知道吗，从我认识你的第一次开始，我就清晰的感觉到你有一种不协调之处。”红衣说道。“你太缺乏欲望了，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轻笑了一下。“对这个世界来说，这不是一种优秀品质，但是我很欣赏。原本我一直抱有疑惑，现在才知道真相。” 他的手向前一送，陆五伸手一接，就把那只狗抱在怀里。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狗一脸嫌弃的表情，甚至把头歪过去，不去看陆五，却完全没有挣扎。 “什么时候离开？”红衣突然问道。 “两个标准时之后，”陆五下意识的回答道。此时再隐瞒已经毫无意义，他不如干脆的直接承认。而且他也信任红衣这个人。 “不同世界之间，时间的流速是不同的。”红衣叹了口气。“但我会尽力等你回来的。” 他不再说话，而是掉头离开，迈着和过来同样无二的步伐，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父亲大人，您对那个陆五倒是很有好感啊。” “确实很不错。”红衣叹了口气。 “你对他评价很高？” “嗯。” “可是我倒是不觉得啊，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靠着父亲大人您的能力罢了。最多也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决定……不过说起来，父亲大人，您似乎对陆五是异域来客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 “最困难的，就是做决定啊。”红衣叹了口气。他看上去有些失落，也许是心情的缘故，他在女儿面前并没有隐瞒太多。“至于你说的……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我能问问是怎么知道的吗？” “也许仅仅是嗅觉而已。”红衣回答。“阿呆早就闻出来了……”他最后一句话很轻，以至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当然，术士如果使用魔力的话也能听见，但是就算是术士，也不可能时刻保持魔力在身的。 “嗅觉？你是说之前那次的浮空要塞战斗？”再也没有比她更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她不是一个第一律术士，但是魔法残痕的分辨和术士的能力无关。也许她中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察觉到了第一律魔法的残痕之后，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阿尔沙输得一点也不冤……不，应该说他输的很有价值。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一个第一律术士作为对手的，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识到第一律魔法的效果的。 至少她自己看了之后也深觉惊讶。或者说，才第一次明白这种号称术士中最稀有，也最强大的术士拥有何等的力量。这简直就是作弊。 “还有更多的。”红衣似乎不是很像提及其他的事情。“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惜我无法离开。不过想象也没用，他今天要离开了……” “马上？” “两个标准时左右吧。”红衣兴趣缺缺的回答。对于某些人来说，这种“顶头上司突然消失，然后一切由你做主”估计是一件类似于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吧。更妙的是，不必担心对方回来和自己来个总清算什么的。但是对于红衣来说，这一切简直谈不上什么价值。他曾经拥有更大的权力，拥有更高的地位，和那时比起来，这么一个位置真心什么都不算。相反，在确认陆五是异域来客后，他感觉很失落。“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他问道。 “我帮父亲大人打听一些真实情况，难道这个也有错？”朱华回答道。然后计算了一下时间。选择那个时间显然并非没有道理，而是应该……在等某样东西吧？ 四周的环境很干净，过去曾经残留的魔力残痕，此时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到不可见。这种很干净的环境下，隔着浮空要塞的墙壁依然能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第一律魔力。显然那个叫第一律术士正在进行某种准备，应该是为了未来的时空穿越吧。 说起来，时空穿越本身应该是相当危险的事情……想到这个，她不禁摸了摸怀中的那颗璀璨的宝石。那不仅是一颗普通的宝石，而是一件真正的至宝。这块宝石里面，有着一种宛如云雾或者是流水一样的能量在流动，旋转，形成一个漂亮的小漩涡。无法形容的光芒从它的表面流淌而出，足以让最挑剔和最高傲的女人目不转睛。 然而这件宝物的价值远超它的美丽。使用它，就能够存储对方时空穿越的目标的坐标。 这很有一点不可思议。也就是说，仅凭魔法残痕，这件宝物就能推算出对方的目的地。这简直违反了魔法的基本原则和正常人的逻辑。然而毕竟这是一件第一律魔力的造物，她知道，哪怕在整个阵营的角度来说，这都是非常罕见和稀有的宝物。这样的东西要说有这种能力，似乎也不足为奇。 等到陆五离开，她进入陆五的房间（到时候这边已经没有其他术士了，她可以随意使用魔法而无需顾忌，所以进入陆五的房间是小菜一碟），就可以记录下陆五的目的地。那个即将供辉月术士们进行神秘实验的世界。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在她进入陆五的房间之时，房间里已经空空荡荡。不过陆五的去向应该会被掩盖起来（有了辉月术士高层的操纵，这种事情不值一提）。当然，这种事情她并不关心。她所要做的，只是把宝石拿出来，然后激发里面的力量。 四周的第一律魔力残痕还很强烈，而且只有第一律的魔力残痕。这显然最合适她的工作，于是她伸出手，将宝石举在手心，将其激活。 虽然之前她觉得上头的命令很过分。然而事实上这却是一件很轻松的工作。完全没有任何困难和危险。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辉月术士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危险，或者说他们自以为保密很完美。她寻思着。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很轻松，却终究是大功一件。 不过下一次，她就不会犯这个错误了。下一次，就算自己掌握了某种关键，也一定要拖到最后一刻才交出去才行…… 宝石上，突然泛起一阵淡红色的光芒。不，不是光芒，形容其为烟雾更加合适。不是慢慢的蔓延，而是瞬间爆发，转眼之间就笼罩了四周。 怎么回事？难道宝物有故障了？她瞪大了眼睛，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 远方，一个年轻的女子正靠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用最悠闲的方式拿着终端。如果正常情况下，这是一副很有吸引力的美人休闲图，但是女子虽然长得很不错，那双眼睛却大大的拉低了她的美貌得分。她的眼睛略成三角形，会让看到的人下意识的想起毒蛇。 在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枚宝石。如果朱华还在这里的话，大概会很惊讶，因为那是一枚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的石头，显然出自同源。此时宝石正在微微闪烁，细看的话，能够看到里面的“漩涡”正在以较快的速度流动着。 “有信号了……看来，那件宝物终于被启动了啊。”年轻女子用悠然自得的口吻说道。“哈哈……那个傻瓜大概已经做了。” “你骗了她？”终端里传出一个温和的年长女子的声音。 “没有骗啊，以贵族的身份，怎么会做那么卑劣的事情呢。”年轻女子笑着回答道。“我只是告诉她，激活它的力量，就能记录时空穿越的目的地，这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 “但是你没告诉她，所谓的记录其实就是再次开启穿越之门。”终端里的声音说道。“跟着前者穿越到那个世界去。真正的定位是抵达异世界才进行的……” “哎，那只能说她自己不够聪明了。”年轻女子玩弄着自己的一小撮头发，将其卷成波浪状。“本来么，记录一下魔力残痕就能知道对方穿越的目的地……这怎么可能呢？只需要用基本的逻辑和魔法常识来推断一下，就知道这不可能的吧？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无法拆穿，只能说蠢了。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她的手放下头发，拿起桌子上的那块宝石。“现在她把宝物带到那个世界，我们就真的有了连通的坐标，可以尝试过去了。” “你不急？” “急什么！本来到异世界去，如果没有第一律术士打前锋的话，那么只有派炮灰去试探一下啦。谁知道那个陌生的世界会似乎什么样的呢？！所以，炮灰也是很有用的，要是随随便便的浪费掉，这一次就需要另外找人了……虽然不是做不到，终究是个不小的麻烦。” “你不应该用这些词。”终端中的人许久才说道。“以血统来讲，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 “那种空有‘高阶术士’的称号，实力却连低阶术士都不如……只能去当游骑兵的废物，可没资格当我的姐妹。”年轻女子回答道。 第一节 来客1 很长一段时间内，朱华都无法动弹。那令人反胃的恐惧渐渐消逝。当她终于感觉到自己双脚落在坚实的地面上的时候，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身体的蹲坐了下来。就算双腿再一次站起来依然颤抖不已。念头和图像在她的脑海中飞驰，跑在它们旁边的则是令人炫目的印象。时空穿越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特别是对一个术士而言。太多的信息碎片传入她的头脑，让她昏眩。然而这些碎片又是支离破碎，毫无联系，也根本无法被整理成可用的信息。但是，她的本能却深深的感觉到了危险。 她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久才回过神来。但是等到她能够再一次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作为一个高阶术士，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时候，她看到自己正站在硬化的地面之上。 非常明显的人工痕迹，自然的造物绝不会如此整齐又如此有规律。 我在哪里？她张开嘴想说话，声音却又窒息在喉咙之中。这里绝不是浮空要塞，因为天空蔚蓝，几缕白云正漂浮而过。而远方的夕阳正在靠近地平线。 身边一个人急匆匆的走过，和她略微擦到了一点点。那是一个高大的男性，穿着很陌生的衣服。对方停下脚步，在她差点就要因为自卫而动手之前，对方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就如之前一样匆匆而去。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是她没见识过的房子。倒不是说她没见识过房子，而是这些房子的建筑风格非常的陌生。这绝对不是她所知道的世界。 这里就是……异世界？在定下神来之后，她迅速的得到了这个结论。对了，那个时候她激活了宝物…… 朱华低下头，看到的自己手中的宝石。之前的它还如此璀璨和美丽，但是此刻却黯淡无光，里面那种如梦幻般美丽的烟雾能量漩涡也消失无踪。此刻的它，和一块玻璃或者一块透明的合成物没什么区别。这充分说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宝物里面的能量已经被耗尽。在它再一次充能起来之前，它是无法使用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 等到事实终于无可置疑的显现在眼前的时候，所有的谎言形成的帷幕就如阳光下的露珠一样消失掉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 原来如此。她轻声的笑了一下。仅凭魔力残痕就能得到对方的时空坐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要是魔力残痕能够承载如此之多的信息的话，这几千年来的术士都是聋子瞎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手里的这枚宝石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记录工具”，或者说，它的记录方式并非如正常人所想的一样。而是在陆五穿越的基础上，它可以根据因为穿越形成的时空薄弱点，再度强行进行一次穿越。 所谓的时空穿越，可以用一个比方。时空就好像墙壁一样，被第一律术士用自己的力量强行挖出一个洞，供术士通过。纵然这面墙壁可以自行恢复，但是挖出一个洞的位置哪怕恢复了，短时间内必然远比周围脆弱。这件宝物就靠着蛮力，强行将撕开过一次的时空再次撕开。如此一来，就形成了“跟踪”的效果。算不知道目的地到底在哪里，却也能抵达目的地。 这就是她推论出来的结果，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城市里面。 当然，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穿越到异世界，哪怕这个异世界是容许穿越者生命形式存在的环境，其中也有着天然的风险。就算是一个可供人类生存的世界，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容许人类生存。可以举个例子：时空传送到瓦歌世界里的某个反物质动力炉。哪怕再强大的术士，也只能瞬间完蛋。当然这是个极端的例子，但是例如火山一样的高温环境、例如海底的高压且缺氧环境、例如其他有毒环境等等，每一个都可以危及穿越者的生命。事实上，一个世界上供人类生存的领域，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 所以任何人都能够很自然的推理出，想要进行穿越有着极大的风险。知道时空坐标和不知道时空坐标那是完全不同的事情。知道时空坐标的，那是进入自己预定好的安全地区。不知道时空坐标的，比方说她这一次的“跟踪”，终究是有少许误差的。这个少许误差在世界连接的时候会被放大，也就是说，除了确定你会来到目标世界之外，什么都保证不了。天晓得你会来到异世界的什么地方。 所以以这种方式进行时空穿越，哪怕不能说九死一生，起码也是生死对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压了下去。她很幸运，因为她还活着。而且眼下的愤怒是毫无意义的。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必须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活下去。 虽然说有人觉得这不会是困难的事情，因为术士拥有很神奇的力量。但就算是最强大术士也深谙“蚁多咬死象”这个道理。数量是可以压倒质量的。而且术士也是人，并不是无欲无求，不假外物的存在。他们同样会受伤、疲倦和饥饿，他们的魔力也会耗尽，一时无法恢复。正常情况一把刀剑，一发子弹是杀不死术士的，但是一杯毒药，一次沉睡中的突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有很多空隙可以钻。 她没有受过第一律术士的训练，对于异域求生什么的也缺乏经验。但是正如每个穿越者都很快就明白的一样，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初步观察这个世界。 她沿着街道走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很快就做出结论：这是一个人类的世界。因为她走了这么一段路，足足见过几百上千个本世界的土著，却发现这里全部都是人类，没有一个非人类的异型。虽然外貌上有些区别，然而这个世界应该是人类为主。 顺带着，她也明白自己要面对的第一个难题：语言不通。 本地人显然使用某种统一语言，他们彼此招呼、问候、对话。而她作为一个外来人，一个字都听不懂。这里的语言显然富有变化，而且能够清楚的表达意思，供人们进行充分的交流。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从这一点来说这绝不是一种可以简单能掌握的语言。 当然，除了困难，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她的衣着打扮并不特别引人注目。很多人都对她投来目光，却只是看看，或者私下里说几句她听不懂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危险行动。从她一路看过来，这里的人们服装丰富多彩，款式差别极大，以至于她的这一身衣服哪怕比较独特，至少也在人们的接受范围之内。这意味着仅仅看着她的外表，本地土著居民并不会起什么怀疑。 一个相当陌生又诡异的人类世界。这是她的第一个结论。 无需其他的证据，单单看看街道上行人的衣着，看看两边修正得干干净净的街道，整齐的硬化路边，还有错落有致点缀其中的树木（这些植物连品种都一样），都说明这是一个生产力相当发达，科技等级很高的世界。 此时夕阳已经西沉，天色转为昏暗。而城市之中，灯光开始亮起。路边的路灯倒也罢了，她早见识过。然而不远处的那些高耸的建筑物之上，那些霓虹灯光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其中有几栋房子的霓虹灯特别瞩目。那些灯光与其说是建筑物的一部分，不如说完全压过了建筑物本身。特别在夜色之中，只见灯光如空中楼阁一般耸立其中，让人情不自禁的忽略了建筑物。 这个夜景相当的漂亮。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整个城市，有着一种令人目眩的美感。 在她的故乡，那些有钱、有地位的人也有能力将自己居住的地方打扮得五光十色。但是这座城市显然规模更大一些。它的人口规模，以目测的来估计，应该在五十万人以上。这样的城市并不多见——倒不是说技术能力不足，造不了这么大的城市。也不是人口不足，维持不了这么大的城市。而是术士们天然就希望尽量不要建设这种大城市。因为大量人口聚集在一起，对术士的统治是一个潜在的隐患。 从这一点来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相当高。有能力建造这样一座城市，更有着多余的能量可以浪费在这些显然人造的景观之上。而正如每个人知道的，科技水平高，能源供应充足这意味着这个世界拥有很多的人口。 辉月为什么会选择了这个世界呢？ 鬼使神差一般，她朝着其中一栋被霓虹灯烘托得如梦如幻的建筑走去。 夜色加深，灯光更加辉煌。边上有一些店铺，里面都是服务人员。但是她不敢进去。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而每个世界的居民对于穿越者都谈不上什么友好。一旦发生对话，被人看穿身份的危险太大，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承受的。 一个人手捧着一叠纸走过来，一张一张的分发给路人。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那个人也送给她一张。或者说，对方伸手递过来一张，她下意识的接在手里。 这是一张彩色的纸，很明显是印刷品。虽然同样是纸，但是两个世界的纸张又有差异。这个世界的纸张质地要差不少，更容易被撕破。她不懂对方为什么送给她这张纸，当然，在她的脑海里，确实没有“广告宣传单”这样的概念。 这张纸内容很复杂，其中绝大部分是图画，描绘一处漂亮的建筑物，还有外面整齐美观的街道（就和她不久之前看到的差不多）。不过图画里的街道上空空荡荡，而她看到的几乎算得上车水马龙，行人众多。图画外，特别是图画正上方，是一些她不认识的文字。这是一种方块型的奇怪文字，写在纸上，却有着奇妙的美感。 当然她确确实实的不懂这座文字，所以无法理解上面表达了什么信息。在看了半天确认自己无法得到什么帮助后，她效法边上另外一个行人，将纸折叠了一下，塞进一个垃圾箱。这么做的其实不止他们两个，边上另外有个人信手将纸随手放在一个架子上。他走远之后，一阵风将纸张吹了出去，落在地面上。 广告纸正面朝上，上面是五个汉字：“澳门欢迎您”。 第二节 来客2 一个人在异世界想要活下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朱华站在一处建筑物的门口，看着那金碧辉煌的霓虹，若有所思。这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有着完全陌生的人类（幸好他们都是人类，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们使用着一种她完全听不懂，也无从理解的语言和文字。这个世界，这个人类社会显然有着她目前一无所知的规则，而且按照这个规则稳定运行。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目前应该没有人质疑她的来历，但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或者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吃的和住的地方，找到一个能够学习本地语言，了解本地环境的安身之所。仅仅这样在街道上行走并四处观察显然是行不通的。她必须找到一个破解之口。 使用武力显然是下下策。因为截至目前，她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较高，但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的武力如何。尽管术士们一直以来都以魔力而自豪，但是他们也接触过诸多世界，知道有很多异世界的智慧生物都拥有超自然能力。要说这个世界的人类拥有某种她不懂的力量也是正常的。更别说这里是一整个社会，就她目光所及，就是至少五十万的人口的聚居区。别说这些都是人类，哪怕五十万只虫子，对她一个人来说都是很危险的。 不能这么继续保持“远处观察”的态势了。她只能，也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金碧辉煌的霓虹灯下，她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敞开的黑色衣服，衣服下端拉到了大腿部分，她不知道这种衣服叫做“风衣”，但是对方却是孤身一个，这引起了她的兴趣。 四周其他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或者对这个孤身男人多看那么一眼。倒是不少人对她多看了几眼，其中很多人还冲着她笑。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假装没看到。 这个孤身男人是个中年人，身体略胖，够得上“胖子”的标准。然而他脸色蜡黄，没有表情，举止僵硬，若是四周光线黯淡一些，估计会被人误认为被术士操控的尸体。他身边是个垃圾桶（朱华已经知道那是垃圾桶，是这个世界的人用来容纳废弃物的东西，因为有很多人都将垃圾朝里面丢），而他就在垃圾桶边上，用那种如僵尸一般的步伐来来回回踱步。说不清楚他是在焦急的等什么人，或者是在思考一件难以下决定的事情。 有一对男女从不远处的建筑物走出来，经过了胖子的身边。男人指了指胖子，贴在女伴耳边说了几句。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然而那个女伴立刻掩面笑了起来。两个人从胖子身边走过，只留下几道轻蔑的眼神。而胖子却一无所觉，只是继续踱步。 朱华走近过去，她闻到了酒精的味道。也许术士们没有美酒文化，但是他们对于酒精可是一点都不陌生的。所以很清楚，这种东西会刺激大脑和血液循环，影响人的思维。 配合这幅表情，这个动作，能够确认这个人此刻应该是脑子糊涂不清的状态。而且，他独自一人，没有同伴。 “你在这里做什么？” 胖子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在酒精的刺激下，还有在之前的众多打击下，他甚至没有察觉这声音不是耳朵里听见了，而是直接传入他的大脑之中。他扭头看去，看到一个陌生的，但是年轻漂亮的妹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盯着这样的小美女多看几眼。然而胖子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应付这些澳门街头无处不在的流莺呢？其实澳门街头的这种女孩子真的太多了。通常来说，如果是一个单身女子，没有男伴，穿着打扮又不像是普通人（也就是说，既不像是本地人，又不像是潇洒一把的赌徒或是纯粹见见世面的旅客），那就不敢说百分百，九成九都是流莺。 用一句不客气的说法，他脑子此刻被一个念头占据了，以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无法思考。他只知道自己输惨了。 不是普通的那种小赌怡情的输，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失败。他把房子都输掉了。 很多人可能觉得这种情况有点不可思议，所谓小赌怡情嘛。但是事实上赌博绝非游戏，而是彻头彻尾的心魔。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自认为头脑理智的人都在这个恶魔面前迷失了自我。胖子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 “去去去，”胖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想赶走对方。他的脑子已经不能正常思考，抬头看到了威尼斯人的招牌，立刻下了决心。 最后赌他X的一把。输掉的话，直接跳海好了！ 输急眼了赌徒在极端状态下思维能力和自制力都会下降到接近于零，甚至负数。在那种心理状态下，人生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搞到钱继续下场赌！应该说，胖子已经比普通人好上一些了。因为此刻的他居然还能犹豫迟疑思考了这么久，才被恶魔完全的攫取心神。虽然就最终的结果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这种念头一下，他僵硬的动作又似乎灵活起来。其实产生这种念头的赌徒很多，很常见。这种人有一个通常的称呼“烂赌鬼”。他冲着门进去，边上那个应该是流莺的小姑娘却凑上来，挽住了他的手。 “老子今天没兴趣！”他说了一声，想要甩开，却发现甩不开。 “你要去干什么？”那个声音再次直接传入脑海。如果是一个敏锐的人，估计已经发觉不对头了。然而前面说过，现在的胖子脑子可不是正常状态，而是出于一种偏执近于半疯狂的状态。再加上少量酒精的刺激，现在的他，哪里还分清楚这声音是耳朵听见的，还是直接传入脑海之中的。 “博最后一把！”他再次想甩开，却甩不开，干脆也就不甩了。这个女人愿意跟着他，就让她跟着好了，反正又能怎么样呢？ 在他的自我想象中，自己是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和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踏进赌场的。不过在别人眼里，他只是无数赌徒中，平凡无奇的一个。 穿过安检门，进了赌厅。胖子被身边的陌生女人拉住，在大厅定住了好一阵子。这一幕令人印象深刻：这真叫一个富丽堂皇，看看吊灯，顶棚，地面，内部装修。什么叫华丽，在这一刻显露无余。就算是异世界的术士也愣了那么一小会。她当然不知道哪怕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这里也是穷奢极欲的极限。因为哪怕是古代皇帝的宫殿，跟这里比起来也没比窝棚好多少。外面的霓虹灯光只能说辉煌，而这建筑物里面……凝聚着她所不熟悉的，一整个文明的艺术和科技结晶。 这个世界的科技等级，还有财富的积累，远比想象的要高啊。 胖子昏昏沉沉的。他本身的精神状态就有问题，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术士的力量？兑换了筹码后，他坐到了一台老虎机的面前。 然后，就如所有烂赌鬼都会遇到的一样，上手就是一连串的输，屁都没有中。但是又如那些烂赌鬼会做的一样，他虽然语无伦次的咒骂着，却没有挪动屁股。 “这个东西是什么？”脑海里的声音再次询问。 胖子看了身边的女的一眼。要说这个女人虽然也是黑发黑眼，但是脸上终究有部分特征说明她应该是个混血儿——哪怕不是那种二分之一的血统，起码也是四分之一或八分之一的档次。莫非这妞来自某个山沟沟的？居然连这个都不认识？须知天底下的老虎机，不管是什么地方，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但是也许是屡战屡败需要缓和一下情绪，他停下手里的事情，开始介绍起老虎机来。当然这东西也不需要多少时间介绍。拥有正常智力，哪怕之前从来没见过，也能一分钟内搞懂老虎机的游戏规则。事实上哪怕不需要介绍，站在边上看上那么一段时间也就搞懂了。 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赌场提供的不是硬币而是一张记录功能的磁卡，将磁卡插入卡槽后，手柄每次拉下就会在这张卡里面扣除一定的金额，如果赢了也将钱增加到磁卡中。 “也就是说，如果是这样……这样，那就赢了？” “没错啊。”胖子说道。这个女的一直死死挽住他，别人几乎都以为两个人是一对。虽然从头到尾朱华一直没开口，只有他一个人说话，如果有人细加端详就能察觉古怪。但是其他人，包括赌场的内部人员，还没不识风趣到去打搅一对男女的悄悄话的程度。最多也只觉得女的那个说话声音很轻罢了。 没错，这个男的典型中年油腻男，这个女的年轻漂亮。换在别的地方，那叫做鲜花插在牛粪上，会引起大家的关注。但是在澳门，特别是赌场里，这实在太常见了。 “再试一下！”朱华说道。之前走到路上，她并没有完全的是看，也是在试。这个世界显然没有术士，而且不管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有什么程度的力量，至少他们感知不到魔力残痕。因为她沿路刻意的留下魔力残痕，却发现经过的行人毫无所觉。也就是说，在超自然能力方面，她无需担心别人察觉自己的力量。 胖子昏昏沉沉的下注了。他这一次下注份额一般，200块打上去，结果一下中了。就看那数字一直猛增，最后定格。退彩后看了下，一把就两万多。 胖子虽然之前神智昏沉，但是这一下事实仿佛如一针清醒剂，一下子将他从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刺激了回来。 怎么回事？他迷惑的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又看了看面前的老虎机，再看了看周围。然后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刚才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亦或者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再……再试一次？”他又迷惑又胆战心惊的看了看面前的女人。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点了点头。 第三节 来客3 胖子连中了三把。 第二把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第三把的结果出来的时候，说不清楚是过分的喜悦亦或者是过分的紧张，他感觉到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如果换一个人也许不会是这种表现。也许脑子欣喜若狂，啥都不顾。但是前面说过，胖子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他的自控能力，或者说，理智却要比普通人多上那么一线。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赌场门口徘徊许久才下定决心了。正常的烂赌鬼哪里来那么多犹豫？也许等到所有的钱全部输光，再也无法翻本，也再也没地方去弄钱的时候，赌徒会冷静下来，会后悔，甚至痛苦万分。但是那必须要等到他们把钱彻底输光。当他们手里还有那么一点的本钱，他们不到输光，是绝对不会走的。 他脑子此刻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有限的理智也明白身边的女人有问题了。他再一次战战兢兢的看向身边的女人。 身边的女人年轻而漂亮——然后他有些惊讶的看出，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化妆，换句话来说，叫做素面朝天。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点的化妆品的痕迹，也就是说，她的嘴唇，她的皮肤，她眉毛、脸颊诸如此类所有的一切都是原生态的。 要知道，这年头街道遇到没化妆的女人，简直就和天上掉下一块金砖一样不可思议。如果这个女人在没有化妆的居然还很漂亮，那么恭喜了，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金砖重达一吨。 当看清楚那个女人的眼睛的时候，胖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粗看起来，这个女人黑发黑眼，是典型的东方人特征。就算脸部轮廓之中有那么一些欧美人种的痕迹——但是这年头涉外婚姻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一个中国人有着少量外国血统根本不足为奇，相反会因为结合两个人种的特征而显得特别漂亮（以中国当前普通的审美观点而言）。但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眼睛与众不同。中国人的眼睛颜色，虽然号称是黑色的眼睛，然而稍微对着镜子审视一下，就会发现其实虹膜也并不是和黑色瞳孔颜色一致的，总是略微浅淡一点，有些偏灰，有些偏褐。但这个少女，她的眼睛却宛如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再无其他半点杂色。那双瞳孔，哪怕称之为黑色宝石也不为过。 这种种不同寻常之处让他立刻想起了一些传说。要知道，虽然当今社会的中国号称无神论，但是迷信思想却始终如顽强的牛皮藓一样，在人们的脑子深处死死占据着那么一个位置，极难彻底消除。 这个是仙女？还是妖怪？ 他战战兢兢，然而突然之间想起自己刚才的际遇。刚才他都决心玩意赌输了去跳海的，那么遇到仙女和妖怪有什么区别吗？哪怕遇到妖怪，也比赌输了强不是吗？ “还要再试一次吗？” “不，”他本能的回答。但是又回过神来。“不，我们换一个。” 不远处有一个玩“百家乐”的桌子，桌子是空的，荷官则是一个年轻漂亮（但是却是化了妆）的女性。胖子走了过去，荷官见来了客人，马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身边的女人依然挽着他的手臂，他也干脆横下心来。如今已经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 说来也怪，刚才这张桌子边上一个客人都没有，荷官只能无所事事的闲站在那里。但是胖子的屁股刚落下，荷官甚至还没开始正式动手理牌呢，边上就过来好几个人，一个个都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游戏？”朱华再一次问道。她不懂得本地的语言，但是至少明白，这个世界的人类正常情况下是通过语言，而非心灵感应来交流的。心灵感应可以直接破除语言不通的障碍，但是稍有不慎就等于暴露自己。所以她特地选择了这个看上去精神很不稳定的男人。不止如此，她还用第七律魔力影响了对方的情绪。 但是，之前还好，刚才老虎机连赢几把之后，对方的精神状态突然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她施加的影响已经大大的减弱了。是这个世界人精神方面特别强韧，所以在抵抗能力特别强吗？不过至少，对方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敌意，也没有大喊大叫向别人呼救之类危险动作。 “百家乐，最受欢迎的游戏。”胖子说道。因为心里有鬼，所以他不敢看身边的人，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荷官那边。赌局已经开始，但是作为第一个坐下来的客人，他却没有第一时间下注，而是开始向身边的女人解释百家乐是什么游戏。 边上其他人并未察觉，或者说并未在意。大家纷纷下注。 “这么选择庄闲下注，压中了就赢钱吗？”在听完介绍，顺带着看着别人玩了好几把之后，朱华问道。 “就是这样。” “赢了钱，有什么用呢？”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胖子毫不客气的说道。他开始将注意力转到桌子上面来（虽然刚才讲解百家乐规则时候，他也没忽略）。 这个世界不仅科技等级高，而且看起来在社会方面，似乎采用了相当极端的策略呢……嗯，或者说这个世界就默认这个规则了吗？。 如果能懂本地语言的话，应该站在这里就能听到很多有用的情报吧。但是问题是她真的不懂。这意味着她只能通过心灵感应和人交流。她可以和胖子说话，因为人在正常情况下，嘴上说的话同时也是心里表层意识所想。但是这是一种耗费精力和魔力的事情。 胖子上手压了几把，下注不是很多，但是盘盘都是输。只能说一个赌徒如果沦为烂赌鬼，基本上是处于精神和运气双重低潮的状态。这种情况下，按照“科学赌博”的规矩，也就是所谓千门技巧，正确的做法是立刻离开赌桌，暂时不玩。然而这种状态下的人偏偏又不会离开赌桌，只会利用这个低潮状态用最大的效率输钱。 “下一把压闲。”朱华提醒道。她已经开始慢慢的明白，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超自然能力，或者说，至少这个城市里没有。 如果这里的人拥有类似于魔力这样的超自然能力的话，那就根本不会有这种赌博。因为在术士面前，答案都是明明白白的，根本没有运气的成分在内。她有至少三种办法可以弄明白对方发的牌是什么。甚至可以进一步说，如果她愿意，她甚至能够直接把牌给变成她需要的样子。 所以如果朱华自己下场赌博的话，那么赌场那一方显然根本连一点点的胜算都没有。 既然在这个世界，货币是如此重要（根据胖子的表现，这个世界的钱也许比瓦歌那边还重要），那么赌场没理由会愚蠢到没事把钱丢到水里去。 但是虽然如此，还是需要细加观察才行。 胖子果然听从了朱华的话，下了一把大的。毫无意外的赢了一把。 接下去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没费太多的力气，胖子连着赢了下去。 这种连胜不败的场面是很难得的，马上就引起了四周其他人的注意。不知不觉中，赌桌周围围满了人。不止如此，周围的其他赌徒也开始跟着胖子下注。 如果胖子自己也罢了。但是朱华很快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头。不管这个世界有没有超自然能力的话，她都不能引起这个世界的土著人类的注意。 胖子就连续输了好几把。所幸现在的赌场的投注都是有上限的，绝不可能赢了一大笔之后一把输光。所以整体来说赢多输少，手边逐渐堆积起了一堆筹码。 要说运气这种东西真心是没理由的。胖子一开始简直是赌什么输什么，但是在接受了作弊之后，不管是手气还是精神都逐渐恢复起来。之前他形容枯槁，动作僵硬，但是随着筹码的增多，他开始变得动作灵活起来，出的气也大了，说话的声音也响了。一开始他是一声不吭的，现在居然开始大喊大叫起来，还时不时的催荷官早点出牌。就连他那枯槁的脸色，也逐渐焕发出了异样的神采。 胖子输少赢多，周围的人也开始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都有。他也已经逐渐掌握了赢钱的窍门。每次下注之前，他都会用一个眼神来征询对方的意见。如果对方不理他，那他就按照自己的直觉来。如果对方告诉他该怎么做，那就要按着提示来下注。 之前空空荡荡一个客人都没有的赌桌，转眼之间已经满是人。刚才还没人的座位现在成了大家争抢的东西。只要有人离开，马上就有另外一个屁股凑上来。这种情况在赌场很常见，事实上，赌徒都有一点迷信，他们都会选择人多的桌子。所以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有的赌桌人满为患，有些则空无一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胖子面前的筹码也逐渐的堆的越来越高。说起来，赌博的时候，钱就不是钱了。输出去的时候像流水一样，速度快的令人难以想象。有的时候，赌徒常常是刚刚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输得差不多了。但是反过来赢钱却不一样。事实上，绝大部分赌徒都会有一种奇怪的反差：输钱的时候，越输越眼红，恨不得把剩下的赌本孤注一掷。但是赢钱的时候，却越赢越小心，下注越谨慎。结果就是赌场哪怕百分之五十的胜率，照样赚钱赚得盘满钵满。 不过这一次胖子靠着身边的妹子作弊，所以没有输 虽然没有细看，但是胖子自己也明白自己已经把输掉的钱一点不剩的赚回来了。其实何止赚回了输掉的钱，还赢了一大笔。别说其他，那个年轻的女荷官的眼睛看向他身边的这堆筹码的时候，眼睛都如雨后的湖水一样闪闪发亮。 他又下了一次注。这一次他虽然询问性的看了身边的妹子的一眼，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他随心下注，然后毫不意外的输掉了这一局。 “兄弟，赢得够多了。”边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胖子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点了点头，“中，该走了！” 在他带着女伴离开之后，这张桌子的其他人也很快走光了。对于一个赌场来说，这种幸运儿并不罕见。毕竟赌博这玩意，虽然长期而言必输，要说短期内，也是有赢家的。很快的，这次幸运儿风波烟消云散，赌场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这里幸运儿多见，但倒霉蛋更多。 第四节 来客4 ? 第五节 入侵者 “法恩先生来了。” 随着这一声宣告，一个人推门而入。这是一个白种男人，脸上皮肤松弛，满是皱纹，但是双眼之中却藏着一种睿智的光彩。他身体很胖，但是动作尚属灵巧，穿着一身休闲装，空着手。在会议室里面留有他的位置，所以他很快就入座了。 “法恩？那是谁？”会议室里有人轻声对身边的邻居嘀咕了一句。 “我隐约听说过一点，据说曾经是斯特姆?鲁格（Sturm Ruger comp）公司的技术顾问，一名枪械专家。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又是枪械专家……” 一名保安打扮的男人走到会议室的正中间，向与会的诸位再一次宣告了纪律。这次会议是秘密的，不容许拍照、录音或者诸如此类的所有行为。违者将会被没收道具并且立刻驱逐。 保安走后，一名律师打扮的男人上来，给了每个人一份保密合同。这种做法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他们都是相关行业的专家，得到了这次神秘会议的邀请函。邀请函上说的含混不清，却又使用一些容易让科学家产生兴趣的用词，还有一笔能够让他们起好奇心的车马费。事实上，截至目前，他们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组织了这次会议。 当然了，会议的表面组织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估计这几个月才刚刚成立，所以别说公司在外的名声了，连名字都没人听过。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次确实是学术方面的会议。因为随着一个个邀请的人员到来，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组织者下了不少心血，请来的都是轻武器方面的专家。 是某种新的枪械想要寻找专家鉴定并给出意见吗？但是这又不太像。因为哪怕有人突然发明了一种威力强大的枪械，也没必要搞得这么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这可不是此类技术会议的常态。 “各位先生们，”等到各位专家们的好奇心达到极限的时候，一个年纪轻轻的陌生男人上来主持了会议。“很抱歉占用你们宝贵的时间……但是把你们请到这里来确实有一个特别的原因。请看这里。” 他的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副画面。几乎所有人都毫不意外的看到那是一把枪械，一把带有强烈科幻风格的枪。这是一把充满科幻风格的枪械。整个枪械像是包在一个扁平的铁盒子里，下方有一个扳机，枪体的中间有一条蓝色的线，而枪口有两个，一大一小。 图片非常的细致，能够让人看清楚它的每一个细节。而且似乎是为了确保大家能够看清楚还做出了动画效果，翻过来覆过去的让每个人细细欣赏。当然了，还有很多细致的文字和语言说明，让人们能够很容易的了解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 “太笨重了。”作为专家，每个人心里几乎都蹦出相似的话来。对于武器设计来说，这种铁盒形状是很糟糕的设计思路，因为这会占据大量的空间。而轻武器，众所周知，减轻重量和体积，是一个永远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 说白了，不管这位设计者是谁，如果他打算让这把枪放在实战中作为武器而不是放在银幕之上作为道具，他就得好好的改改他的思路。此外，这把枪还有诸多不科学之处，而且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缺陷。 “首先，”那位主持人说道。“我向各位说明一下，这把枪不是本公司的产品。事实上，我们是因为某些偶然原因，在东南亚某地发现了这件武器。我们给它起了个代号，叫做‘入侵者’。” 各位专家忍不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似乎没那么想象的简单。 “简单的来说，这是一件外星人的武器——因为某种理由入侵地球的外星人。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办法来解释它的存在了。” “外星人就造出这样的武器？”有人忍不住说道。 “在我们通常的科学幻想里，外星人通常会使用能量武器。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实弹武器对于弹药的消耗是很惊人的。而宇宙飞船，就我们知道的理论上来说，它的容纳空间是宝贵的资源，并不能随意浪费。如果外星人使用实弹武器，那么意味着他们需要准备巨大的货仓来存储弹药，或者至少是原材料。当然，另外一个办法是小型战地军火工厂，直接在战地生产弹药和修理枪械。但是这又要考虑矿产资源的挖掘提炼等一系列问题……总之，不管是哪种办法，实弹武器受后勤影响极大，反之能量武器简单易用得多，”主持人有条不紊的说道。“但是现在，外星人显然选择了一条其他的道路。” 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屏幕又换了一个画面。 那把科幻风格的枪已经被拆开，露出里面简单却又复杂的结构——整体的结构简单，但是每个部件里面，却有着精巧的细节零件。 “入侵者的外部结构很严密，防水防尘，适应绝大多数环境……我们不得不选择了暴力拆解。拆开之后我们可以看出，它实际上可以拆卸的，但是需要某种特殊的机械。” 拆开之后，细看它的结构，之前的一些疑问就一目了然了。起码大家都知道它的体积为什么这么大。这是因为它并非如之前预料的是空心的，事实上整个枪身里面结结实实的塞着不少东西。不管怎么说，在场的都是一些轻武器的专家，要看出它的奥妙可不难，这点眼力不需要质疑。“这是……气枪？” “没错，入侵者是一种压缩空气为动力的武器。在人类的武器史上，为了避免黑火药的硝烟问题，曾经发展出类似的武器。曾经有一段时间，气枪甚至用来武装军队。但是最终，无烟火药证明了它们更加合适战斗。于是很多气枪现在基本上变成了玩具层次的存在，被用来打鸟或者打老鼠。” “但是，外星人显然有着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科技，”那个人说道。“他们能够使用这种小型的气泵给气枪充入压缩空气，”他描述着。“我们无法精确的描述它的威力，因为入侵者在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损坏，不能正常使用，或者这就是它被遗弃的原因？我们只能猜测它的威力并不逊色我们的步枪。事实上，它上面有着太多未知的科技。而这就是我们邀请诸位来的理由……我们需要对这件武器的威力进行一个细致的估计。” “它的枪管部分没有膛线。”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是一把滑膛枪。 地球历史上有着使用滑膛枪的悠久历史。不过滑膛枪的缺点非常明显：因为子弹不能和枪膛严密结合，所以射击精度太过于感人。这是滑膛枪无法弥补的天然弱点。 “确实如此。但是各位请注意，它的枪管的材料非常奇妙。我们目前只能将其形容为‘金属橡胶’。它可以在子弹高速穿过枪管的时候，完整严密的咬合子弹……这样，这样……还有这样，”随着他的动作和话语，身后屏幕上的内容也逐一变化。这些都是实验过程中得到的数据。“虽然是滑膛枪，但是在这种枪管的配合下，它的精度并不逊色。而且正如大家看到的，这意味着它适应多种子弹……甚至不需要专门子弹，随便路边一块碎石、瓷片或者铁块什么都可以发射。它的两个发射口显然考虑到这种情况。初步估计，其中小口径那个枪口用来发射标准子弹，而大口径那个可以随意发射任何东西，但是射程可能会略低。” 不止是一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都是什么玩意啊？随便地上捡块石头就能当子弹？ “如果能够紧密咬合，那么枪膛的磨损就很大了？”有人问。 “不，这种金属橡胶是我们从未见过，无法理解的。它太神奇了。根据估计，哪怕这根枪管射击一万发子弹也无法造成有效磨损。” “这个是‘入侵者’的能源系统……”主持人继续说道。“和我们的枪械不同。‘入侵者’自带能源和空气压力泵。这种压力泵的能源是……我们无法解读，但是显然正是因为它的意外损坏才导致入侵者被主人丢弃。但是根据有限的分析，我们推测，这个能量存储的量非常惊人。至少容许它发射数千发，乃至于数万发子弹。” “但是这个结构……它应该不容许连发。” “是的，这也是我们不懂的地方。”主持人回答。“‘入侵者’虽然发射速度可以相当快，扣一下扳机就能发射一发，几乎没停顿，但是终究不算是连发武器。我们只能这么猜测，它是外星人使用的，一种自卫性质的单发武器，就如我们地球上的手枪一样。外星人肯定有其他类型的自动武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当会议室的大门再一次打开，各位专家带着惶恐又满足的表情离开之后，主持人独自一个人在会议室里面拿起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是的，如您之前了解的一样……专家们都认同了。它的设计思路和我们的枪械不同，”主持人说道。“它的设计思路追求的目标只有一个：在保障威力的同时，尽力减少后勤的压力……对，我们之前追求的问题，我想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答案猜想。” “……根据所有人的共同看法，从这件武器的材质、设计思路还有其他一些细节来看，它显然是一件自卫性质的轻武器，但是它代表的科技水平至少超越地球两百年以上。以我们目前的水平，想要仿制它是完全不可能的，正如封建年代的铁匠们没有办法仿制一辆坦克一样。哪怕把坦克拆成一个又一个零件给他们细细的看也不可能……” “……而这件武器的最合适使用对象，正如我们之前猜测的……它的理想使用者，是跨越广大宇宙空间进行远征的远征军。这种远征要维持后勤补给线是很难的，而使用这类武器可以让士兵对于后勤弹药供应的依赖降低到一个惊人的程度，也许仅凭宇宙飞船自身的携带量能够就足以支持一场战争了。显而易见，这支远征军的目标绝非地球，他们也许只是因为某种原因，甚至可能仅仅是一点好奇心而在地球附近暂时驻足。” “是的……按照这支枪械代表的科技水平，征服地球并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嗯，考虑到两点，第一，他们拥有了可以跨越宇宙空间的飞船，同时能够制造出我们现在无法理解的‘金属橡胶’……而这个本身，只是他们不经意展现的一鳞半爪。先别说他们显然掌握着远超我们的科技，仅仅是能够跨越宇宙的飞船本身，就能够对地球产生巨大的威胁。尚未走出地球摇篮的人类面对着早已经在宇宙航行的外星人……没错，‘独立日’里那样地球人类击败外星人只是小说……如果战争发生，我们没有任何机会……” 第六节 入侵者2 “嗯，正如之前我们探讨的，外星人对于地球的敌意并不浓厚……这支远征军的目标也绝不可能是地球，否则的话，那么他们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在地球上丢弃他们的武器——哪怕是损毁的武器……哦，阁下，这不是一个不经意之间犯的小错。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客进入某个旅游区不小心的丢下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须知外星人是来到一个陌生星球上，哪怕是掌握着高科技的外星人，面对着完全陌生的星球环境，必然，也只能派遣精锐侦查小队或者是相关环境专家过来。如果有这侵略的意图，那么就不应该犯下这样的错打草惊蛇……是的，这是最好的推测，但是按照我的看法，现在地球依然安然无恙，本身就是对这个推测的一个有力证明。” “……通知政府？公开这件事？不，阁下，如果您要提出这个建议，那么我的提议就是谨慎。暂时不要……就如一句格言说的，愚蠢的行动只会招来不必要的敌意。如果外星人此时在观察地球，那么毫无疑问，各国政府就是他们关注的第一个，也许是最重要的对象。没错，面对其他国家或者有敌意的组织，也许CIA或者FBI之类大规模机构能够发挥作用（虽然我个人对这种看法表示谨慎的意见），但是面对着外星人，那就这些机构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相反，庞大的组织只是更加容易针对的更大的目标罢了。他们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地球然后离开（若非发现‘入侵者’，那么至今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他们也必然能够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一切……一个能够穿越茫茫宇宙的文明，解读地球上的电磁波信号又有什么难度呢？更别说我们人类从来没考虑过相关保密事宜。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尽力避免使用各种无线信息传输工具……哦，电话例外……他们不可能对语音进行那种程度的监控，否则的话……” “……嗯，您说的对，‘入侵者’的损毁本身可以理解为一个有力的证据。它不是外力损毁的，而应该是一种偶发的故障……很难想象一支执行危险任务的军队会在出发前不对自己的武器装备进行一次细致而全面的检查……而且也绝不可能留下证据让别人提高警惕……相反，如果是一群科学家，心情松懈且毫无敌意，抱着一些科学研究的心情……” “……那种可能性接近于零……我自己的观点不算，目前接触到所有的专家都一致认为，这不是目前地球上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任何国家都不可能……这不是五代机或者航母，属于正常的科技发展……这种武器代表着是一种超乎想象的科技跳跃……就像不可能跨越蒸汽机直接进入内燃机一样……” “……对，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竭尽全力，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压缩到一个极限。我们不能告知政府或者此类一切机构，因为我们控制不了接下去的事情。一旦政府因为种种理由而采取某些愚蠢，而他们自己却认为有必要的行动，那么就有可能激怒外星人……阁下，这不是一个我们期待的结果，甚至不是任何人期待的结果……” “……对于‘入侵者’的分析和研究应该可以继续……外星人不可能监控整个地球每一个细节部分。只要我们严格控制，应该能在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分析……如果能破解外星人的材料学，那么知道对目前人类的发展会产生难以想象的后果……” “……是的，您说的对，外星人可能留下其他的一些痕迹……值得我们花费精力……但是东南亚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嗯，是的，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我个人认为，动植物研究和保护是一个不错的理由。您知道，热带地区是植物的天堂……我们也不能立刻采取行动，需要时间，组织一个基金会项目，然后……” “……是的，您说的对。对外星人要保持最大的敬意和警惕……我们不能犯任何错误，也没有资本犯任何错误……我们应该感谢那位丢弃了‘入侵者’的朋友，至少他帮我们观察到了那么一丝真相……” 遥远地球的另外一个区域，真正的入侵者正在观看着整个灯火辉煌的城市。 “不可思议的世界，”她轻声的喃喃自语着。她最初的时候以为自己来到的地方是特别的——这就好比贫穷落后的区域，也有那么一两座先进城市一样。 但是窗外的灯火依然辉煌……也许没有之前那座被称为“澳门”城市那么别致和富有艺术气息，在夜空之中却也是一颗当之无愧的璀璨明珠了。 如果是单纯的能量的话，其实倒也不稀奇。但是这种灯火……其中蕴含的炫耀气息是如此的浓重，就算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异域来客同样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就好比一只鸟儿展现华丽的羽毛一样。华丽的羽毛本身并不是一种生存上的优势，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劣势。因为它会暴露鸟儿的存在，不管是捕食还是逃避敌海都是拖后腿的要素。此外，华丽的羽毛需要更多的营养来支持，对生存显然不利。所以当鸟儿拥有华丽的羽毛的时候，本身就证明了它在其他方面是如此的出色，以至于这种拖后腿的因素都无所谓了。 所以这种情况，更加类似于这个世界的人类在炫耀自己富足和强大。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世界居然将如此之多的能量浪费在一种可能招来敌意的举动之上……虽然之后她就搞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就是这个世界是和平的世界。 当然所谓的和平指的是整体上的和平，某些小地方依然在打得不亦乐乎。但是问题就随之而来了，为什么一个拥有数百个国家、数十个联盟团体的人类世界，会和平呢？更别说不同群体之间，不管是历史、文化、观念乃至于生活方式都有着巨大的差别？ 瓦歌世界里的语言和文字还是基本一致的呢，两个阵营的术士们照样打得你死我活。而这个世界的人居然能够容忍其他群体的存在……哪怕是勉强容忍，也已经很难得了。 非常不像是人类。 对于这个世界也有人类一事，术士们其实是并不特别惊讶的。多重位面通常被认为是无限宽广的，所以以太之海中世界的数量也趋向无限。通常而言，不同的世界根本没有交汇的可能，若不拥有特别的能力或者专门的技术，想要到异世界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哪怕如此，次元照样会有偶然的扭曲之时。所谓自然穿越者，就会在这种情况下诞生。当然了，穿越其实非常危险，因为没人规定穿越者生命形态就能适应异世界的环境。但是数量多了，自然会有幸运儿的。 此外，还有一种可能，也就是所谓的投影。世界的规则有时候会投影到其他的世界，形成一个小区域。而这个小区域内就会产生另外世界的各种条件，形成相同的趋势。从这一点来说，地球上人类的进化就有可能是投影影响的结果——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是完全独立进化出来的，有着一系列化石作为进化的证据。但是实际上却和其他世界的人类完全相同，甚至连生殖隔离都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术士们的理论，尚未有完善的证明。不过其实术士们也并不是真的特别关心这方面。朱华也不是第一律术士。这些知识对于她来说只是作为一点兴趣，而不是必须要学习的课程。 当然，其实这些只是她接触到的诸多不可思议现象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罢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什么因素最让人惊讶，那就是它居然有一个宇宙。而人类所居住的地球，仅仅是这个宇宙中的一小点，哪怕用沧海一粟来形容都是夸大了地球在宇宙中的地位。 根据目前的了解，这个世界是无限大的。至少地球人类的看法是如此。 说句不客气的话，对于她这个异域来客而言，这是连存在形态都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无法理解辉月术士为什么选择了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能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它无限广大，所以可以随心所欲的制造时空崩解吗？ 但是反过来说，虽然世界很大，但是地球却只有这么一点点。万一玩脱了，很可能只用一下就让整个地球玩完了……毕竟时空崩解这种灾难是无法控制的。话说回来，要是能控制，这个实验什么的，就不值得这么关心。甚至在临时抽调不出第一律术士的情况下，都要强行插入了。 她回过头，从身上拿出那块宝石。 原先璀璨的光芒已经恢复了一小部分。现在的她已经这件东西的作用并不是最初以为的那么简单，它居然还能两界通讯。当然了，并不能电话一样随意说话，在两个世界之间的信号交流很不稳定……但是哪怕如此，也让人觉得第一律魔力真的深不可测。 后方已经给她发来明确的指令——她是送死的，但是活下来对于大局更好一些。 她站直身体，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到宝石之上。通过这个宝石，一个微弱的精神链接被构筑起来了。她不知道异域的联系人是谁，但是感觉上应该是很高层的人士，而且是一个实力强大的高阶术士。 “……是，和预料之中的相反，这是一个科技发达的高等世界……虽然整体的发展并不平衡……但是有着完善的社会形态和稳定的发展潜力……” “……完全不理解辉月为何选择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科技能力很强，土著力量极为强大。虽然没有浮空要塞那样的战争巨兽，但是这仅仅是因为这里没有共鸣石罢了……这里的人类使用的武器……以我目前所了解的，性能远在我们的武器之上……” 通过精神链接，她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内容发送了过去。那是一段网络上常见的枪械测试视频，而且测试的是大威力的穿甲弹。子弹轻易的穿透了厚厚的墙壁，在结实的钢板上开出了一朵大花。 “这个世界非常危险……采用暴力得不偿失，甚至可能折戟沉沙……个人建议，只能采取渗透的手段，隐匿行踪，不能暴露……” 第七节 霉运1 “今天真的是X年X月X日？”陆五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句。 “是啊。”商场里的售货员随口回答。 虽然是异国他乡的商场，但是能遇到讲中文的人真的太好了。陆五不得不承认，在听到第一句中文的时候（虽然说的不是非常的地道，有些生硬），他差一点觉得自己眼泪要流出来了。 其实陆五对于自己穿越归来这件事情，是有心理准备的。事实上，这趟旅途根本不在他原定计划之内。如果不是凯查哥亚特给他下的那个诅咒，他也根本不可能在异界呆上那么长的时间。和其他穿越者不同，他是有着可以自由往返两个不同世界的门票的。要是没退路，或许一个人能够慢慢的接受自己进入新世界的事实，将其当做自己的第二故乡。但是如果有了很方便的返回方法，那么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在思想和观念上放弃自己出生长大的环境，“却把他乡作故乡”呢？ 所以很自然，这次穿越的后遗症很大。 别的不说，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回去的问题。这枚徽章的力量是将人来回放在同一个位置的。这意味着陆五回来的地方正是他之前在旅馆的房间。 具体点说，是一家为外国游客提供住宿的中等旅店。对于东南亚那些大力发展旅游的国家而言，这种旅店实在是数量众多，不足为奇。另外一方面，这些旅店也谈不上什么严格管理，前台的服务员也是懒懒散散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他们也不会去关心客人的来去。反正嘛，只要房费收足了，也真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陆五已经去了异界太长时间。事实上，按照他自己的计算（虽然不是很准确，但是误差应该不会太大），他可是已经在异域呆了远不止一年。他这边虽然付了一段时间的房费，但是当时他可真的没想到居然能拖上这么长时间。这意味着正常情况下，他回到地球，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一个住在房间里的旅客。而这个陌生旅客发现自己的身边莫名的出现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甚至不止是发现莫名的出现，而是看着他具体的穿越过程），那么估计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如果回来的时间点是晚上，新来的旅客在里面睡觉的话，那么这场风波的威力就会增强数倍。当然可以说既然琥珀在身边，那么可以用魔力来解决问题。但是穿越之后的这种猝然的情况，术士也不能保证解决所有的问题。 当然，这个还只是他面对的诸多麻烦中最小的那一个。因为陆五至少还可以期待一下自己曾经的房间没有其他旅客。另外一个问题要严重的多……那就是他的签证过期了。 他来这里办的是旅游签证——当然这也是最理性的选择，那个时候的他可没想到会有凯查哥亚特突然插一脚的事情。但是现在估计，陆五这么认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的签证都应该过期了。当然了，琥珀没有这个问题，实在不行她朝着holoera里面一藏就行了，但是陆五可没办法躲起来。 签证过期是一件麻烦，甚至有点危险的事情。官方的说法叫做“非法滞留”。虽然陆五并没有太多出国的经验，但是所谓没吃过猪肉至少也看过猪走路。现代地球上的网络这么发达，所以他早就知道“非法滞留”会有什么后果——有可能被罚款、拘留或驱逐出境。 在异国他乡蹲班房……估计是个人都不会想这么做。 但是很意外的是，回来之后他很意外的发现……地球上的时间居然只过去了两个月。他的签证居然还没有过期！ 说来很不可思议，但是这就事实，因为他发现自己留在房间里的部分行李（包括一些换洗衣物，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日常用品）居然还在那里没动弹。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一个旅客一去不回头的话，那么等到时间到了，旅店的服务人员理所当然会把客人留下来的东西收起来，从而把房间空出来供新的客人入住才对。 因为这个缘故，陆五特意的看了看旅馆的电视，还有旅馆里免费赠送的报纸。他很惊讶的发现了这个事实——以地球的时间而言，他居然离开不算太久。 不过和陆五的惊喜相反，琥珀的情况并不太好——不过这倒是早就在预计之中。虽然同样是穿越，但从地球到瓦歌的时候，她是从一个限制魔力的区域（按照琥珀和高手的说法，地球的规则严密，对术士的魔力有着较强的抑制）到一个不限魔力的区域，所以她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但是从瓦歌到地球，她就是从一个不限魔力的区域进入一个限制魔力的区域。这和从世界界壁之外进入不同，并不存在一个逐渐的适应过程，所以琥珀的反应比预想之中更大一些。 或者可以这么说，在确定安全无虞之后，琥珀第一个事情就是藏身到holoera里面休息，或者说休眠一段时间。 而陆五呢，则去做最要紧的一项工作——赶紧去买个新手机。 他原先的手机本来一直随身的，可惜高手一直凭依在手机上，所以那个时候也不得不把手机放在神座之间里。当然了，这对于异世界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因为那边主要信息交流的手段是终端（陆五现在都搞不清楚那个应该没有电离层的世界是怎么传播无线信号的），所以手机就算没有也无所谓。但是在这个世界里，现代人没手机那就基本上和瞎子聋子再加上不带钱包差不多了。 说起来这种情况还真的有种一拳打在空处，虚飘飘的感觉。当一个人已经做好了面对困境的心理准备，然后才发现所谓的困境根本就不存在一样，除了松了口气之外还有一点点的失落呢。 但是，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此时此刻，回到地球之后，心中最主要的感情却不是庆幸，更不是松了口气，而是有些惶恐。 位于地球人的城市之中，脚踩在硬化的水泥路面之上，看着身边一辆辆汽车来来往往，人行道上带着东方人特征的行人（当然也有少量的西方白人游客）走来走去，感觉到的并不是原本以为的“松一口气”，而是不敢置信。莫名的担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神经出毛病，已经疯了，所以才有那种不可思议的记忆。 在城市里找一个手机卖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哪怕没有地图，而且是在语言不通的外国，也没花费太多的时间。而且身边的银行卡依然能用，大概是因为异世界根本没有没有遇到什么消磁环境吧。当然更加幸运的是那个售货员不知道是华裔还是学过中文，总之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难度。 陆五买了一个型号和之前完全相同的手机——前面说过，陆五的手机是一年之前抽奖得到了，算得上是新潮的。哪怕现在也不算落伍，所以很容易就买到了。而且说不清楚是什么心理，陆五买的是一个和之前颜色和外观完全相同的手机。 必须要说明的时候，在离开神座之间之前，或者说在把高手放进去之前，陆五已经把手机卡拿出来了，此刻就直接放进去启动手机。 “高手，我觉得……”在手机处于开机画面的时候，陆五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话。话出口才意识到高手根本不在自己身边。 手机屏幕的变化，莫名的心中一阵茫然。是我已经太熟悉有这么一个看不见的朋友在身边帮忙出主意了吗？ “对了，先生，那是你的狗吗？”售货员的声音打断了陆五的思绪。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陆五看到那条名为阿呆的狗正蹲坐在手机卖场门口，或者说，门外的街道上，凝视着这条相当繁华的商业街。 以地球人的观点，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它都是一条狗。但是这一刻，这条狗却清楚表现出一种落寞的神情——说不清楚怎么回事，要说能从一条狗脸上能够看出落寞的表情来，估计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吧。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阿呆转过脸来，看着陆五，落寞的神情换成了不屑的目光。 说起来，也许是阿呆来的太突然，红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他走之前的最后一刻把这只狗塞了过来。亦或者是某种超自然能力的作用，总之看到阿呆的那一刻，陆五才想起这一次并不是只有自己和琥珀回来，而是有了第三个生命。 虽然高手和红衣都强调过，它根本不是狗，而是一种未知的，拥有较高智力的生物，有较大可能是生存在以太之海里，天生就具备强大肉体力量和神秘超自然能力的生物。但是说实话，它真的太像一只狗了。也就是此刻，陆五才能真正的感觉到它不是狗。狗，哪怕号称最聪明的牧羊犬，也绝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来。 红衣说过，它能治病治伤——也许只是治伤，不能治病，反正陆五没试过。但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陆五可是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出门来买手机的时候，可是独自一个人的啊。 这么和阿呆四目相对，陆五有一种很莫名的直觉，那就是阿呆似乎想告诉自己什么。只不过，它一没有术士或者高手那样心电感应的能力，二没有人类复杂的发声结构。不管它想说什么，至少它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终，阿呆用不屑的表情将头偏了过去。 喂喂，这种居高临下看不起人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 陆五向阿呆走去，他脚刚刚迈出门口，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个人正朝着这边冲过来。 那并不是刻意的举动，应该说他本来是打算从这间手机卖场的门口冲过去，但是陆五这么好巧不巧的走出门，正好出现在他前方。 一切太突然，双方的距离太近，而那个人却又跑得太快，以至于完全没有避开的可能。不过和猝然相遇措手不及的陆五不同，对方好歹是双眼紧盯着前方跑了。就算了来不及止步或者避让，起码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他伸手抓住陆五的肩头，打算乘势向着边上一带。如此一来，他就能够避开正面撞击，算是擦身而过的跑过去。至于陆五，被这么突然猛的一拖，就只能踉跄着冲出人行道了。 车道上，一辆大巴车正在被踩下油门，以五六十码的速度呼啸而来。 第八节 霉运2 虽然不管是一个人在街头人行道上狂奔而过，或者是一辆车在马路上开出五六十码的速度（以汽车的标准而言，这个速度真心不快），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不管是哪个都没有错。但是两个结合在一起就有相当的危险了。 按照正常规律的发展，陆五会被这个狂奔而来的人这么用力一带而失去平衡，踉跄着冲出人行道。而大巴车虽然速度不是很快，却正好处于司机踩油门的状态。从油门换成刹车，然后刹车见效，其中会有一个时间差。而这段时间差就足够让司机反应不及，运气好的话就是直接把陆五撞飞出去（考虑到车速不快，应该是轻伤），但是如果糟糕一点的话，就会直接从陆五身上碾过去……那就有生命危险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 幸好陆五手上戴着魔力戒指。别看这种东西在术士们眼里啥都不算，就算是力量削弱到十分之一左右的琥珀都懒得使用。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简直是直接变成超人。之前他魔力戒指还得节约使用，但他现在已经是暴富装填，所以可以随身佩戴着。 其实魔力戒指在力量上加成什么的倒还好，关键在于魔力能够让人头脑思维速度提高好多倍，换句话说，在魔力戒指发挥作用的时候，陆五眼中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了。 自己的思维速度加快了，那就等于别人变慢了。 被对方带了一下之后，他有充裕的时间观察四周，并且看到到那辆大巴车。他没有勉强让自己站着，而是直接顺势一屁股摔倒在地，所以也就没有离开人行道的范围。 在他坐到地上的时候，注意到大巴司机很凑巧的没有看这边，而是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当然了，既然他没有在踉跄中冲出人行道，那么他和大巴车也就没有任何交集。司机收回目光，驾驶着汽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他避免了什么。 就在陆五坐到地上的时候，边上几个人急奔而来，追着刚才那个跑过去的男人。他们大喊大叫，陆五分辨了半天，才大致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刚才跑过去的是小偷，这几个人则是被偷了包的游客。 要说刚才这一切是某个幕后黑手刻意设计的……就算陆五自己也不相信。或者说，真的有什么一个幕后黑手想要干掉陆五，哪里需要这么复杂的手段？显然不管是大巴车还是刚才的小偷，彼此都是毫不相干的存在。一切发生都很偶然。 这就是高手预言的……命运的反扑吗？ 刚才的过程中，因为有了魔力戒指的缘故，所以陆五的心情其实并不惧怕，也不紧张。一切都在控制范围内，他只是根据实际情况作出正常的反应罢了。但是等到一切结束定下神来之后，他才觉得有几分后怕。 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电影“死神来了”的现实版本嘛。 不过毕竟什么都没发生，不管是小偷还是被偷的，此时都已经跑远了。大巴车更是已经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在这座异国城市里，失窃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所以陆五刚刚爬起来定了定神，四周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刚才差一点就是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还有那只狗……刚才还在的，现在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手机的铃声猛的响起来。陆五拿起手机，按下通话。说句实话，太久没使用手机通话了，以至于使用起来居然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陆五！”手机里传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任健！“你终于接电话了！”任健的声音里满是焦灼不安，哪怕隔着手机都能听得出来。 “任健，是你吗……真的……”陆五发现自己居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一次真的离开太久太久了，听到贱人的声音，居然让他感动得想要哭。 “为什么不接电话？”隔着电话，任健可一点都察觉不到陆五的心情。这也难怪，以地球的时间来计算，陆五离开才一两个月。也就是放了一个暑假的档次。这种程度可远不至于让人产生“有朋自远方来”式的感动。也就是陆五出了趟远门罢了——更别说他还是（表面上）出国去东南亚旅游去了。 再说了，如今的地球不管是交通还是通讯都是如此的发达，就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也不会让人产生相隔天涯的失落感。事实上，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只要一天时间，你差不多就可以绕上半个地球。所以这个年代，古人所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的感情，早就淡薄到不能再淡薄了。 “什么事情？”最初的感动消退之后，陆五也察觉到对方的语气有古怪。前面说过，那种焦急不安的味道是如此的浓，隔着电话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然后他再次想起了高手的警告。 为了帮助任健，琥珀拨动了任健命运的琴弦。但是这不是没有代价的，因为会遭到反弹。而且，按照高手的说法，没人知道这么做是亏了还是赚了。它确实能让你避开迫在眉睫的危机，或者完成本无多少成功可能的行动。但是，某种角度来说，只是将危机延后而已。 而且最重要的是，几乎没有办法对抗这种反噬。 “发生什么了？” “那个，陆五……”任健似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现在听我说，记得要冷静，冷静一点……其实这件事情还有希望，但是……” 他用尽可能柔和的口吻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逐一的说清楚。原本以为陆五会听到第一个消息就火冒三丈的跳起来，或者在震惊之后不敢置信，甚至发出哀叹什么的……但是却没有料到，对方的声音平静的简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听说了发生诸如类似于乱闯红灯之类的人人会做的小错误。这种程度的错误，正常人都不会动容或者作出激烈反应。 但是陆五的反应再平静，也改变不了客观事实。 知道什么叫衰神临头，什么叫霉运爆棚吗？任健这段时间可以亲身感觉到了。虽然时间很短，从头到尾全部算上来也不过区区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他真正意义上经历了一次人生的过山车，大喜大悲过了一轮。也许其他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的事情，他就这么几个月时间从头到尾经历了一次。 大喜就不必说了。一切简直可以说是天降洪福。身边最好的同学兼朋友陆五，原定的公务员考试失败，还以为会离开W市回老家（虽然陆五自己多次表示不想回去，但是任健知道此类事情通常而言并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突然之间鸿运当头，莫名其妙的找了一个女朋友。 好吧，一个女朋友什么，对当代大学生来说也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特别还是已经毕业的），所谓屌丝也有翻身的那一天嘛。虽然那个女朋友不但有着异国血统，还有着最典型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走路上回头率超过百分之九十（而且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男人肚子里都在暗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至少理论上还是可能的对不对？但是，那个名叫琥珀的外国妞不但漂亮，居然还是一个女巫。 没错，正常情况下琥珀再漂亮，那也是陆五的女朋友。无论这个女朋友怎么来的，哪怕是抢来的，骗来的，甚至天上掉下来的，那也和任健没什么太大关系（最多不过是将泡妞经验和任健分享一下）。但是她是个女巫，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任健过去是不怎么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托现代教育的福，年青一代的中国人几乎都是无神论者。他最多只能说年轻人中比较相信那一套，是“比较”。以迷信的标准来说那是远远不达标，只是大家都不怎么信，所以矮个里拔高个。但他的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无神论占着上风。不过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当琥珀帮他找到那本来绝不可能找到的合同的时候，无神论马上就被丢进了垃圾堆。 不止如此，琥珀还很快帮陆五发了财……她居然帮陆五实现了他多年以来“打捞沉船”的夙愿。虽然从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既然琥珀是女巫，既然你接受了超自然能力的存在，那么一切问题都不值得疑惑了。有那种能力，赚钱什么的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啦。 当然陆五发财了，因为和陆五的关系，任健也沾了大光。一夜之间可以说就踏上了人生的巅峰。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安心心的把陆五打捞起来的那些海捞瓷，还有其他的一些古董卖掉，他就拥有了一个足以让别人羡慕倒死的起点。那可是用“亿”来计算的资金啊。正常人活了一辈子都无法抵达的终点，对于他来说却是起点。还有什么比一个有志于商海的人（虽然他大学专业并非学这个的，但是这也正常的很）更美妙的事情呢？ 将其称之为“大喜”，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所谓的“大悲”了。 先是那个什么“临邑王玺”出了大问题。就像前面说过的，那个玉玺可以说是陆五从沉船上打捞到最有价值的宝物了。原本是接受了那个宋会长的建议，送到香港那边拍卖什么的。不幸的是天有不测风云。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亦或者当初上电视节目根本就是一个最大的失策。总之，某东南亚国家暗地里对中国提出抗议，说那东西是他们遗失的国宝。经过来一场普通人根本无法插手，也根本无法抗衡的外交风波之后，玉玺因为“来历不明”，被香港警方没收，令人欲哭无泪。幸好有保险，却不是全额的那种，照样损失惨重。 第九节 霉运3 虽然对于任健这边来说是损失惨重。但是与其说这是倒霉，不如说这是一场霉运的开端。玉玺被没收之后，中国突然来了一场反文物走私的风暴，送到BJ那边的那些瓶瓶罐罐也在这场风暴打击下吃了大亏。 可怜陆五曾经的梦想只是成为一个探险家，一个寻宝者，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在售卖东西方面太缺乏经验和知识（当然这不是他的错，一个连第一步都没有踏出去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考虑日后长久的事情？）。就算任健在这方面也知道不多。毕竟文物这玩意和普通商品有着巨大区别，甚至完全没有可比性。其中的门道几乎都是专业的，外行人如果没有内行人领路学习，几乎不可能全部了解。最多也只能止步于“鉴定真假”的程度之上。 你要是少量卖一点点点文物，特别是卖一些常见的古代瓷器，古代用具之类，价值几千到几十万之间的，那还真的不会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本质来说，只要找到一条渠道，找到买家，那就行了，和卖水果也没太大区别。 但是大量的出货，还冒出一些价值上亿的国宝级（虽然不是中国的国宝，但是外国的也是国宝）的玩意，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陆五和任健做的太急太过火，不懂收敛，算是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等到风暴平息下来之后，任健回头一计算（陆五此时已经带着琥珀出去旅游了，而且是那种电话都联系不上的旅游），发现钱远没有最初计算中的那么多。虽然说实际上还有很多古代瓷器，但是为了避开这一波风暴，暂时也不能卖。不过，就贩卖古董得到的钱本身来说，加上保险公司的赔付，那已经是一笔很高额的金钱。 然后，就在保险赔付刚刚到手，任健发现了一个大好机会。 W市钢铁厂，作为一家国营企业，因为种种原因，近年来情况是每况愈下。偌大的钢铁厂现在已经严重资不抵债，接近完蛋。钢铁厂尽管当年曾经是W市的支柱之一，但是一切过去的辉煌现在早就时过境迁。这个钢铁厂有着一大堆弱点，比如规模小（当然是对比而言），技术落后，人员结构不合理等等等等，总之，业内都认为钢铁厂只可能是一个无限吞噬资源的黑洞。在当前大势下，想要政府注资救命几乎不可能，于是钢铁厂就要面对被卖掉的命运。 问题是，现在中国的钢铁行业正在去产能。这么一家落后的小钢铁厂，那绝不是香饽饽，不可能稍微改造一下就能轻装上阵赚钱。按照W市钢铁行业内人员的一致看法，就钢铁厂本身而言，那简直就是一个累赘，一个毒瘤，注定要赔钱，所以送人都没人要。哪怕真的要卖，也只能当废物卖。但是呢，它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钢铁厂本身不行，但是它所占的地却是一块好地。如果能将钢铁厂买下来，把设备搬迁走，再处理好职工的问题，那么这块地用来不管是盖房子还是造商业中心，那就可以直接让投资翻几个身的。 事实上，看出这些无需太多的见识。只要拿出W市的地图，对比一下W市数十年来城区发展的情况，任何人都能够很容易的了解这一点。或者可以这么说，整个W市的市民都知道，如果将钢铁厂的地拿出去开发的话，钱途不可限量。毕竟正如一句话所说的，房地产的重点第一是地段，第二是地段，第三还是地段。 当然了，相关的事情一直在讨论，但是阻力也很大。最近才几个市领导的努力推动下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市委市政府终于下了决心，要把钢铁厂，包括厂房、人员、设备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土地，一起打捆卖掉了。而且根据相关的资料公示，钢铁厂允许任何单位购买。 虽然有不少条件，但是任健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数年内，甚至只需要一两年就能把本钱翻上三四翻的好买卖。现在已经有房地产企业放话愿意接手，前提是土地要整理出来，也就是拆迁。也就是说，其他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将土地空出来就够了。连具体开发、建造什么都可以忽略，一转手将土地所有权让给房产商就可以了。 别人也许不行，但如果是钢铁厂的所有者自己拆自己的房子和设备，那就完全没问题了。这简直就是一个“短平快”的理想项目啊。 当然了，虽说向社会公开招标的，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单单是买下钢铁厂所需的资金就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障碍。 如果是过去的任健，他看到公告的话，也就是看看而已，最多也不过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钢铁厂的情况再糟糕，也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商人（他甚至连小商人都不算）能够奢望的。须知那一座座高炉都是实打实的资产，哪怕当做废铁来卖，至少卖个上百万不成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作为一个立志搏击商海的人，怎么能错过这么一个“短平快”的项目呢？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一切开始的时候都很顺利，任健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多少竞争者——也许是一切太突然，也许是市政府提出的资金和时间方面的要求比较苛刻，亦或者大家对此抱有疑惑，甚至可能是之前的经济不景气对整个社会的信心打击很大。总之，没有经过太激励的竞争，最后合同轻轻松松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所以，然后你发现被骗了？”电话里的陆五声音依然平静如常。 “那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我后来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生意却没人来竞争了！原来市政府那边之前就出台了相关规定，在用地转让方面都限制死了……我这简直是泡妞泡成老公，炒股炒成股东……”陆五依然这么冷静，任健却气不打一处来了。事实证明，他只是一个小奸商，要说大奸商还是缺乏必要的经验和嗅觉。在路边卖卖烂水果是一回事，真正把生意的规模提高到一个档次，进入那些数千万、数亿资金规模的买卖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不成熟的一面了。 当然这个也是可以分开说的，可以说是你没经验，不成熟，太冲动，但是也可以说你运气不好，好端端的就一头钻进了套子里。要知道，这种事情的概率其实并不高。大部分情况下，资金门槛将绝大部分竞争者挡在门外，独享大蛋糕才是常态。 “你刚才不是说了，”陆五问道。“那个分管此事的市高官不是已经完全同意了你的要求了吗？” “噢，没用。等到发现事情不对头的时候，人家已经调走啦！到省发改委去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人家帮不上忙了！他的许诺也就全成了空话，无法兑现。” “那现在？”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找琥珀帮忙了！”任健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当然不甘心束手就擒，但是在政府的力量面前，他这么一个商场新手实在是不值一提。最初说的好好的，谁又能想到负责的，做出承诺的领导调走了呢？现在看起来，也许一开始就是阴谋。这么一个人走政息的年代，调走一个领导换一个腔调什么太正常不过了。 或许这就是当初别人没来竞争的缘故。大家都知道推动此事的领导要调走了，所以事情很容易变成烂摊子，因为谁又能知道新领导是一个什么思路呢？毕竟卖掉钢铁厂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反对意见，事实上上上下下反对的人极多。 “……我还没搞清楚，贱人，你的意思是，你把钢铁厂买了下来，现在钢铁厂的业主就是你了吗？” “是我们公司！”任健强调。“最糟糕的就是这个啊！这个钢铁厂没有任何希望啊！整个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们的资金这一下子被套住了啊……而且你千万不要生气，为了做好这笔买卖，我还去银行贷了款……” 他有些战战兢兢的把这个坏消息的最后一部分说了出来。嗯，他觉得陆五此刻语气虽然冷静，但是实际上那是一种怒极反笑式的表达（人类的感情处于某种激烈状态下的时候，经常会用完全相反的情绪表达出来，比如怒极而笑，喜极而泣）。而这个消息，就是压垮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了。按照他现在的计算，如果他按照正常的方法将这个保证亏钱的无底洞给甩掉，还清贷款之后……那么陆五的冒险成果，从海中辛辛苦苦打捞上来的那么多东西全部都白忙活了。最多也不过剩下几万十几万的余额——而且这种情况的前提是有人愿意接盘。或者说，接盘的人用了一个较为公道而不是黑心的价格。 对于这件事情，任健知道完全是自己的错。他可以说是凭空沾了陆五的光，一下子从一个毕业生跃升到“老板”的档次。然而他的第一笔生意，就直接把陆五弄来的钱全部亏光了。不管是于情于理，他都不敢面对陆五了。这真的是太对不起人家了，白白辜负了信任啊。 虽然他刚才说出“让琥珀帮忙”这样的话，但是说归说，他自己可没有这个信心。琥珀虽然是一个女巫，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那种力量肯定是有极限的。或者说，也许帮人找找东西可以，但是真心在这种情况下扭转乾坤……其实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傻瓜都知道吉普赛人是著名的流浪民族，历史上属于那种到处被歧视，到处被驱逐的家伙。要是女巫的力量这么有用，那么估计吉普赛人也不会这么悲催，至少找个机会弄到一片自己的国土不成什么问题。 真的吉普赛女巫要是能够有这种程度的力量，让W市的各位领导把他们的下发的规范性文件收回去作废……估计古代的时候说服一个国王给吉普赛人一片国土完全不成任何问题。要知道，中世纪时候的欧洲国家那么多，再加上血统那么复杂，所以有很多压根只能算作蠢货的家伙戴上了王冠，赖在王座上。比起说服那些蠢货来，说服现代的那群可谓老奸巨猾的市政府领导可就难上太多了。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任健原本以为陆五终于被压到了极限，接下去会有一个霹雳一般的爆发，但是他心惊胆战的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陆五的反应。 “就这么多了？”陆五只是很平静的追问了一句。 第十节 琥珀 琥珀慢慢的从那种穿越的不适感中恢复过来。 其实拥有力量倒也不全然是好事，正如猛兽的利爪有的时候远不如人类的手好用一样。陆五其实并不能完全体会一个术士的感受，特别是从老家（对术士来说，那是一个完全适应的世界）进入一个规则严密的世界，简直就和一个人从空气中跳入水中一样——不是说不能动，但是绝对没有之前的那么灵便。世界天然对外来者产生压制。 也许会有人说这其实没啥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受到一些影响，力量被无形中削弱几分罢了。但是好比高台跳水一样。尽管水是软的，但是如果在一个足够高的高度跳下去，或者说落水时候的速度足够快，你会发现水面和水泥地面其实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特别是作为第一律术士，她对于时空的感应特别敏感——这是一种天赋，其他的术士无法感应时空的如此剧烈变化，反而能够避开大部分影响。这就是为什么回到地球之后，一旦确认自己并无危险，琥珀立刻就进入holoera里面休息。 太多的关于时空的信息在脑海里翻腾着，让人头晕目眩。虽然作为一个第一律术士，她早就学习过此类情况，也明白这是很难避免的一种危险，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一切。 要形容的话，就是非常难受。 而且因为短时间内感受到太多的时空变幻，而魔力却又在这个转换过程中被极大的抑制，所以术士的大脑因为没办法一瞬间处理如此之多的信息而形成一种精神上的冲击。这种冲击会导致出现一些记忆的残缺。幸好，这种情况并不严重。应该说会有少量残缺残缺，可以什么都不做，慢慢的自然恢复，当然也可以通过其他一些术士特有的办法来做。其他一些零碎细节无所谓，但是真正的关键记忆不可有半点漏失。 对现在的琥珀来说，耐心等待自然恢复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在身，没太多的时间可供挥霍。 现在她在holoera里面，对于地球这个世界来说，这可以说是她最安全的居所之一。说起来现在她还不是很理解holoera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正如每个第一律术士都知道的，就算是拥有第一律魔力也不可能完全的理解每一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神秘之处，或者说有潜藏在深处的奥秘。各种规则的构成，各种不同形态的世界形态，就算称之为千奇百怪也不为过。术士们并不是科学家，不是专门为了深入研究世界构成的基础而来的。她们有更加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发生在故乡的那场战争。 尽快从异域得到各种资源才是正道。而其中最为重要，也最为方便的，无疑就是各类知识和技术了。当然，其他的一些资源，例如人力、矿产、物资等等也是放在备选范围内。事实上，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一切合适，术士们也会考虑征服和殖民之类的。但是毫无疑问，除了第一种之外，其他的都需要动员庞大的人力物力，需要投入，而且通常而言并不能立刻得到产出。诚然在长远利益来说那基本上是有赚没赔，但是眼前的事情也需要解决——这必然导致内战之中资源减少并因此陷入不利境界。而第一种，那就无需投入额外的资源，只需要第一律术士自身就能完成。 holoera里面是一个虚幻的空间，却意外适合同样精神体的琥珀居住。而且它还有其他多种功能……怎么说呢，觉得它简直就是专门为了琥珀这种存在而设计的。虽然不知道到底原理是什么，但是她在这个虚幻空间又安全又隐秘。在这里，她大可做任何事情而不必担心安全或者被人打搅。 她用魔力刺激了一下自己的意识。瞬间，眼前的一切闪烁个不停。 四周一片黑暗，然后，在一片黑暗之中，院长大人出现了。 老妇人依然穿着她的那件斗篷，将身体机械化的部分隐藏在斗篷之下。虽然很多人都羡慕老妇人拥有的绝大力量和声望，但是每次看到老妇人刻意佝偻身体，好把那些机械化的特征藏起来不被人看见的时候，琥珀都觉得院长大人相当可怜。 不过这并不是正常的院长，而是通过远程通讯，投过来的一个影子。 “琥珀，你的情况我调查了。”老妇人开口说道。“你的担忧是不必要的……这么说吧，你的实体安全的很，没有半点危险。” “那么我为什么……”琥珀有些不解。 是的，最初的时候，琥珀认为是学院里面保留自己肉身的设备出了问题——只要是机械造物，出点故障终究难免。但是接下去她发现情况完全不对头。正如前面说过的，如果真的是此类故障，那么琥珀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力量逐步削弱（随着设备故障时间持续，肉体受到的伤害定然日趋严重），或者是力量逐步恢复（如果设备故障修复，那么肉体自然会慢慢复原）。但是最终，她的力量是非常稳定的保持在原本十分之一左右，既没有进一步恶化，也没有恢复。 这种情况是很不可思议的。琥珀构思了种种可能，最终认为这是受到了某人的暗算。而暗算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出现了那个名为“吞噬”的魔法。 这个魔法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应用，如果一个术士能够杀死另外一个术士（或者没那么复杂，只需要对方垂死的时候在旁边就行了），那么就能吸收死者的部分力量。所以，如果能够杀死一个第一律术士，就能吞噬而得到第一律魔力。 哪怕是术士之中，第一律魔力都是至高无上的力量。就算琥珀也知道，当这种力量可以被夺取之后，有多么的令人垂涎。 过去没有吞噬的时候，力量只能天赋，或者说双月赋予，所以倒也无所谓，没人会刻意和一个第一律术士过不去。但是既然有了吞噬，那么就算有人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我知道这很难开口……这么说吧，你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某些特别的理由。你可相信我的保证？我愿意以一个术士的荣誉和生命起誓，你的肉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老妇人的表情显得有点不太自在。“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向你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因为某些理由，这个确实很难解释。事实上，只有让你自己回来一趟，看清楚一切才能解释明白。”她叹了口气。“但是这将是一趟耗时的旅程，而我们并没有这个时间，你知道，我已经向凯查哥亚特，或者用他现在的名字，高手，做出了承诺。相关的情况他已经向你说明了。他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而我也赞同这个决定。” “是的……” “我们的时间宝贵，冥月术士们已经有所察觉，他们蠢蠢欲动，正在不惜一切的代价的寻找真相和答案。谁也不知道我们的秘密可以保护多久，每拖一点时间，就给了他们更多一点找出真相的机会。”老妇人再次叹了口气。“所以，琥珀，我只能问你一句话，这件事情关系辉月的整体兴亡……或者说，这关系到整个战争的走向！这个任务能够托付给你吗？” 闪烁…… 她回到了那个神秘的房间，面对着凯查哥亚特。虽然很难深入了解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然而他确实一种拥有庞大的智慧和力量的，不可思议的生物。 “……小术士，这样说的话，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嗯，我懂了一点，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我只能说就是这样，我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凯查哥亚特，或者用他现在的名字，高手，解释道。“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高维度的能量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次元进行投影……用高维度的力量来修改低维度的东西，这就好比用橡皮擦掉铅笔的划痕一样轻而易举。但相反，如果局限于我们所处的维度之上，那么却是无药可救，根本无从下手。所以你明白了吧，这个技术真正的关键并不是修复，而是原材料，或者说，真正的要害是神能。” “只要有充足的神能，那就可以……”琥珀发现自己有点不敢置信。虚颜家族苦苦追求的最终答案，居然如此的简单，但是又如此的不可思议。 “是的，没错，其实核心就是神能。但是具体要如何收集……我只能说必须要依靠你自己的领悟了。而要收集这些东西，关键的就是这个……” “呜……”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不，不是呻吟，而是一种呜咽，一种仅仅靠着喉咙而非声带发出的低沉的声响。 琥珀几乎立刻将自己从自我催眠状态下拉回了现实。是的，她在holoera里面也是可以感觉到附近的情况的，她可以看，也可以听。但是前提是她主动的去感觉。而不是这种对自己进行催眠，以便于检查自己最核心的记忆有没有缺失的状态。 作为一个术士，她几乎下意识的察觉到了危险。此时此刻，她应该在一个安静无声的环境下才对的，不是吗？就她对地球的了解，她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力量入侵到holoera里面。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灵肉分离的技术——别说技术了，连相关的概念都没有。 但是话说回来，事情并不是绝对的。如果holoera遭到攻击而破损（不管陆五还是琥珀都测试过，holoera确确实实只是用塑料、电子零件还有少量金属做成的，真正赋予它这种种奇妙力量显然是它的特殊结构设计而非它的原材料），琥珀自己也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holoera的牢固程度有限的很，只能说提在手里不小心摔到地上不会坏。任何一个人都能徒手对它造成严重破坏，当然有个棍子、工具什么的就更容易了。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等到她迅速从催眠状态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声音并非来自holoera外面，而是来自holoera里面。或者具体点说，来自那头被叫做“阿呆”的中华田园犬。因为它此时此刻就在holoera里面，就在琥珀的身边。 第十一节 危机 旅馆房间的门轴承应该是很久没有上油了，所以被推开的时候有着相当刺耳的声音。 有人走了进来。 “陆五，你看……”琥珀听出了是陆五回来，惊喜的回头喊道。 和她不同，陆五对于穿越这种事情是没有什么不适的，哪怕有，也是心理作用为主。毕竟他没有那种对于时空的感知，就好比一个聋子不会被噪音干扰思路一样。所以琥珀因为身体不适必须要休息一阵子（甚至连记忆都会因此出现少量残缺），而陆五可以立马龙精虎猛的出门去买东西。 不过她一回头就愣住了。 陆五的状态可不太正常。事实上，他脸色相当苍白，同时身上的衣服多了好几处一看就知道不太正常的污渍。 “怎么了？” “一点小意外。”陆五勉强笑了一下。当然这句话也就是说说，他遇到的可不是一次小意外。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戴上了魔力戒指，他现在只能说连回到旅馆都做不到，罔论回国去了。 如果要形容他的遭遇的话，那就是“死神来了”。 首先就是那一个小偷事件——前面说过，一个小偷从他身边擦身跑过，为了避免正面撞上陆五而顺势带了他一下。而恰巧此时，一辆大巴车从马路上驶过。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陆五应该是会被这突然的一下带的踉跄的冲出人行道，正好送到大巴车的轮子下——那就是一场不死也重伤的交通事故。 这件事情事后想起来很凶险，然而因为有戒指的缘故，陆五也只是事后细想的时候有一点后怕而已。过程本身中其实没有任何危险。 但是，这件事情并非结束了就万事大吉。 陆五没走几步路，很快发现身后一辆小货车载着一车的煤气罐沿着马路行驶——对车来说不是很快的速度，但是远比人的步行速度快得多——距离陆五越来越近。要说陆五自己看着那辆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货车本能就觉得危险，所以也是有所预防的，奈何这种事情防不胜防。就在那车和陆五处于一条水平线上的时候。前方有人强穿马路，结果一连串的车都被迫停下来，货车自然也不例外的来一个急刹车。 于是一个煤气罐就从车上掉了下来。 然后，它就爆炸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魔力戒指给了陆五超人的反射神经，那么这一下他是决计逃不过去的。至少有几个碎片能够结结实实的落在他身上，造成严重的后果。当然，就算他有了防备，在煤气罐从车上摇晃着掉下来的时候就一头闪开，同样也受了影响。身上的污渍就是这样留下来的。 当然，这绝不是一次刻意的谋杀。事实上，如果可以有选择，陆五宁可它是一次蓄意谋杀。事故原因显然是运载钢瓶的小货车严重超载，所以在行驶中由于车体颠簸导致钢瓶掉落并破裂，致使泄漏出来的液化气与汽车排气管冒出的火花接触而引起钢瓶爆炸。事实上，尽管爆炸引起了一场很小的火灾，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影响到其他什么人。除了陆五之外，估计没人觉得这很严重——东南亚国家也就是这么回事：大量的劣质、报废贮气罐照样还在，造成了巨大的安全隐患。 有幕后黑手要杀你，你至少还能一定程度上的防范，甚至反过来抽丝剥茧，找出幕后黑手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但是如果是老天爷要杀你，那谁都没有办法了。 接下去就是在过一个人行天桥的时候在台阶上滑倒——本来应该滑倒的，因为不知道是谁这么没公德将一摊油洒在台阶上，毫不处理就离开了。陆五这么凑巧的一脚踩上，然后顺势整个人都会沿着台阶滚下去。若非他摔倒瞬间用手撑了一下（所以只是弄脏了一点衣服），估计哪怕没有大伤，起码也会有个扭伤甚至骨裂骨折什么的。 以上是一些较为危险的事情，但是并不是只有这些事情。 比方说，路边买了个蛋卷冰淇淋，刚刚走了两步，发现蛋卷的底部居然因为质量不好的缘故，直接碎了。 又比如，站在红绿灯路口等着过斑马线，就这么站了一阵子，发现自己鞋底上黏上了一块非常恶心的口香糖。这个口香糖黏的非常牢固，起步的时候差一点让鞋子都松脱掉了。 又比如，路上遇到一辆婴儿车从身边推过，小小的擦了一下，事后才莫名的发现裤脚上多了个大口子。 要说这些还好。要说陆五事先已经被提醒过了，所以一直是较为小心翼翼而且谨慎观察四周（再加上有着超乎凡人的运动能力），所以他遇到的这些都还不是大问题。但是架不住次数多啊。一个士兵可以在战场上小心翼翼，但是那只是在战场上。他不可能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小心翼翼。 再说了，有些事情可以防——就像走台阶滑倒，只要及时用手撑住其实也没啥大事，有些事情真心不需要去防，比如鞋底黏上口香糖之类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不防，却又无从防起。就如交通工具，比方说，坐飞机。 没错，陆五需要坐飞机回国的。 高空之中，弄出一个飞机失事怎么办？就算有魔力戒指在身边，陆五也不觉得从几千米的高空中掉下来会有什么幸存的机会。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飞机失事的时候很少有幸存者。 过去陆五坐飞机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危险什么的（按照国内外统计，飞机的事故率其实比汽车要低），但是现在却觉得如果自己坐飞机，估计保险公司赔钱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消息可比任健带来的那个亏本的消息严重得多了。事实上，听说任健只是买入一份不良资产（虽然花光了所有的现金，甚至贷了款），而没有发生其他意外的时候，陆五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高手也不知道这种命运力量的反弹到底会有多严重，或者说这是一种无法评估的东西。可能会很严重，比方说出个门就上演一场“死神来了”。也可能你连一点都察觉不到——如果只是过马路踩到一块口香糖档次的霉运，也确实不会有人察觉。 他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依然存在地震导致建筑物坍塌，还有燃气爆炸，或者意外失火而消防设施却因为老化失效等等危险，但是比起在街道上来说，危险性已经大大下降了。 他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相信临别之前红衣给他的警告了。世界对穿越者是有着恶意的。呃，虽然说这种说法只来自于红衣，其他人（包括高手在内）都从未提到过，但是亲身体验之后，却觉得这种说法很有说服力。 但是看到琥珀的时候，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琥珀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 既然他走路上都能遇到直冲着他过来的爆炸煤气罐，按照同等的理解，琥珀的话，应该会掉下一块天花板什么的吧？ 但是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相反，琥珀怀里抱着的正是那只叫做阿呆的狗……好吧，其实它不是狗，但是陆五觉得真的没什么其他词好形容它了。 “它怎么在这里？”陆五定了定神，问。说起来这只狗真的神出鬼没。它和红衣在一起的时候倒还感觉不出来（因为并不是特别关心它的行动），但是它来到地球之后，陆五就发现它的行踪真心无法把握。一穿越过来，刚刚回过神来它就不见了。买手机的时候莫名出现在身边。然后发生那次未遂的事故之后又不见了。然后回到旅馆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琥珀的身边。 “我不知道。”琥珀也不明白它怎么来的。然后她才想起关键。“陆五，它居然可以进入holoera里面！” “什么？”陆五也是一惊。“它怎么做到的？” 阿呆歪过头来，给陆五投来不屑一顾的轻蔑一瞥。说来也不可思议，它外表明明是只狗，但是表情却很丰富，能够被人轻易识别。 “说不清楚呢……它并没有虚化，却能进入holoera里面……应该是某种超自然能力作用的结果。” “你可以问问它啊。”陆五想起琥珀拥有和动物交流的能力。毕竟之前琥珀曾经联系城里的流浪猫流浪狗帮助搜寻。现在的陆五已经明白，这是一种类似于心电感应的能力，就和琥珀最初能够和他进行心灵交流一样。当然，和人交流同和动物交流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动物的思维要更加简单也更加直接。 “我的魔力对它无效……”琥珀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陆五还不太明白琥珀的意思。 “无法用魔力进行沟通。”琥珀直截了当的回答道。“虽然它看起来很聪明，但是我对它的交流情况……和你对它没什么不同。” “为什么？”陆五不解。不是说这狗其实拥有相当高等的智慧吗？ “不知道，”琥珀说道。“也许它对于魔力有着天然的抵抗能力，也许它本身就拥有能够隐藏自身思维的天赋，或者它的智力水平介于人类和动物之间，以至于正好处于一个特殊的临界点上，让第五律的魔力无效。不过更可能和我不擅长第五律的魔力有关，再加上我的魔力受到削弱……” 阿呆很亲热的舔了琥珀的手一下，一副又忠诚又亲热的神情。顺带说一下，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它再次回头朝着陆五丢过来一个不屑的目光。当然，这个角度琥珀是看不见的。 这只狗绝对是在表达自己的轻蔑。之前和红衣一起的时候没感觉，但是现在陆五彻底确认了，它是真的看不起自己。 第十二节 误判 “这不太可能啊……”听到陆五的讲述之后，琥珀一脸不敢置信。 “虽然说第二律魔力对命运的干涉会引起反噬，但是前提是强力的干涉。”琥珀说道。她确实这么做过，但不是在这个世界——而且那是面对着不可预测的生命危险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后来她又从高手那里得知因为陆五是外来者，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将自己的命运融入瓦歌世界里面（说白了就是在异世界呆的时间还太短），所以第二律魔力的反作用力对陆五会削减到一个极低值，以至于并未在事实上对陆五造成什么伤害。这倒是大大降低了琥珀的负罪感。“如果很轻微的观测，是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的。”她想了一下。“一定要说有的话，也就是别人不小心丢垃圾的时候却手一滑丢到你身上的档次。” “你确定吗？”陆五倒是很惊讶。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听说过倒霉的，但是这种倒霉程度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了吧？相反，类似于红衣的说法，“世界的恶意”反而更加贴切一些。 “我很确定，”琥珀说道。“哪怕对我们术士来说，力量是不能滥用的。不管是长期还是短期都是如此。长期来说，时空崩解就是一个结局，短期内……就算是我们也无法控制反噬的效果。如果你受伤或者死亡，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说法倒是合情合理，至少足够说服陆五了。哪怕是琥珀上一次因为逃避敌人而来的地球，她也不会对陆五做出什么太大的坏事。毕竟，哪怕以最低标准来说，作为一个可以帮忙的帮手，陆五发生什么意外对琥珀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管是对付追杀而来的邪魅，还是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适应这个世界，琥珀都离不开陆五的帮忙。如果陆五挂掉了，她再找一个帮手——虽然也不困难，但多多少少也是一个麻烦事，不是吗？ “可是……”想起刚才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一次两次那叫做运气不好，倒霉。但是那种程度的次数……简直就是一次现实版的“死神来了”嘛。 当然了，虽然现在陆五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类似于“死神来了”里面那种神通无限，却又莫名其妙，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死神还是不相信的。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原来就很倒霉。”琥珀说道。“你本来的命运就处于一个低潮，运气不佳，处于那种干啥都不太顺的状态。如果原本是那种状态，又因为我轻微的干涉……就会……” 就是压断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意思吧？陆五无语了。 我很倒霉吗？ 好像在遇到琥珀之前确实如此。要说公务员考试失败倒还罢了，毕竟可以说那几十个人竞争一个岗位的高风险比赛，而且工夫不一定在考场之内。但是要说之后的求职……好像失败得确实有点过了。 当然，在遇到琥珀之前，也就是说，了解到魔力这种不可思议的超自然能力之前，他只能把一切归咎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上，或者归咎于自身水平不高，不够成熟，或者是自己在这里人脉不够广之类。但是琥珀这么一说的话…… 嗯，也许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也说不定。本来就是很倒霉的状态……要比方的话，可以说是踩在六十分的及格线上，还不至于危及生命。但是琥珀过来稍微影响了一下，然后就直接跌破及格线了。 这就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会遇到绑架犯（而且是打算谋财害命的那一种），遇到邪魅杀人，然后出门旅游（虽然说目的不是旅游，但是本身来说那确实只是一次稍微有点冒险色彩的旅游罢了）又遇到地方军阀混战什么的。 说起来别说其他的，遇到高手的时候其实也很危险。因为那个时候高手并不了解周围的情况（就算了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陆五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差一点遇到了危险……在那种地方一个不小心踩空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摔死摔伤吧。 细细回想的话，确实自己一直挺倒霉的。和那些危险比起来，今天发生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但是反过来说，虽然自己挺倒霉，但是也一直挺幸运的不是吗？因为所有的倒霉都只是局限在“倒霉”的程度之内，并没有上升为“灾难”，也没有对他真正的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事实上，他之所以能避开所有的灾难，甚至包括今天在内，归根结底是因为琥珀的缘故。 “……其实我想确认一下，坐飞机回去会不会有事？” 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 和下层区人来人往，呈现出一幕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同，塔楼层区一直显得冷清寂寥，行人寥寥。但是这里殿堂受到了最为精心的维护和保养，虽然时光仍然不可阻挡地在此地留下了痕迹，虽然一些金属结构会在它的冲击下失去光泽、华美的织物趋向斑驳，然而此地的翻新工作却使得“时间”的努力最终归于无用。也许看到这里的主人，或者说这里的最高掌权者的时候，才能察觉出那分被隐藏的衰朽。 这里是学院区域的核心和统治区域，而它的主人则是名为至高之星的前首席执政官。而且，诚如绝大部分辉月术士都知道的，在资历、功绩和声望上，她依然是整个辉月阵营的第一人。正常情况下这个区域会安排很多警卫，不过眼下是一个例外。现在的老妇人已经没什么敌人，或者说，她的敌人已经不会再来尝试用最原始却最有效的方式来对付她——毕竟，对付一个一方面行将就木，另外一方面却因为魔力和科技的缘故依然很强大善战的老人，风险和收益完全不能成正比。 老妇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而将一只金属的手臂放在身前的桌子上。两个穿着特别制服的技术人员正在为她套上一层人造皮肤。套上这种东西要比戴上手套麻烦的多，毕竟它光洁的表层下缀有大量此刻未被激活的电路，此外，人造皮肤上有着一些缺口，好让里面的机械金属插槽部位能够显露出来，并在需要的时候连接外部设备。 “您准备好了吗，陛下？”技术人员中的一个问道。“我们马上要开始充能了。” 老妇人将机械臂膀整个展开，这个东西远比它看起来的更为沉重，以致在移动它的过程中让整个桌子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摇晃。 “你可以开始汇报了。”老妇人冲着门边的那个年轻人温和的说道。 “院长大人，”那个年轻人说道。“这是带给您的最新情况。我们要面对的情况可能比预想中的更糟糕。冥月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他们迟早会知道的。”老妇人说道。“毕竟这件事情早晚会泄露，隐瞒的时间总归是有限的。”她并无任何动静。 “而且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是冥月术士们无疑已经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个保密程度很高的行动。” “他们现在还能采取什么行动呢？”老妇人始终面带微笑。“他们的唯一的机会就在女妖之门，在琥珀离开之前阻止她，甚至抢夺关键的穿越时空的宝物——当然，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干脆的换个实验地点——他们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事实上，除了琥珀之外，没人知道地球的在以太之海中的具体坐标，除非他们愿意进行一场大海捞针式的搜寻——前提还得他们的第一律术士能够及时赶回来。” “据悉，应该没有第一律术士赶回来。” “那就得了。不用疑神疑鬼……不管冥月术士们做什么，他们都来不及了。琥珀已经传来‘安全抵达’的信号。倒是凯查哥亚特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所有的侦测设备都说明凯查哥亚特没有任何行动，它和它的造物们藏在女妖之门的地底下，似乎什么都没做。但是……有人担心凯查哥亚特正在试图逃跑。” “逃跑？”老妇人的眉头皱了一下，技术人员们正将一根导针插入她机械手臂的神经接口之中。“你的意思逃离我们的世界？” “是的，有人担心他做的一切都在欺骗愚弄我们，它最终目标可能是想要离开这边。” “如果可以的话，他肯定早就那么做了。”老妇人说道。“但是打破界壁没那么简单，一旦有动静我们能够第一时间得知。而且就算他偷偷离开了也没用，我们有队伍在界壁之外呢，他出去就会被逮住的。而冥月术士们甚至巡逻得比我们更积极……凯查哥亚特是不会冒这个险的……作为俘虏和作为盟友可是两个完全不同待遇啊。更别说万一落在冥月术士们的手里，估计想死都难了。” 对方没有对老妇人的判断提出异议。毕竟她年纪虽然很大了（很多人都知道她理论上限寿命都不超过二十年），但是靠着魔法和科技的帮助，她的脑力现在依然非常强健，每一句话都思维清楚，逻辑明晰，难以反驳。 “传我的命令，”她说道。“让军队在西部找几个地方给冥月崽子们增加一点压力，他们刚刚摆脱了和凯查哥亚特的战斗，我们不能让他们空闲下来以至于有工夫琢磨我们这边。另外，凯查哥亚特对我们的那些建议……那些科技装备，可以进行中等规模的实验。相关的情况要及时反馈，我们必须搞清楚凯查哥亚特的诚意。还有，加强对冥月后方的监视。如果他们有第一律术士返回——虽然几率很低，但是不可不防——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报告。我们不能排除冥月术士们狗急跳墙的可能。毕竟第一律术士的力量实在防不胜防……不过除了第一律术士突然出现，其他的我们没啥好担心的。” “谨遵谕令，院长大人。” 第十三节 归来 “各位乘客你们好……你们乘坐的XXXX航班现在抵达了……” 飞机上电子音终于响起来。陆五用手轻轻的抹了一把额头，这才发现整个额头都湿漉漉的。 “年轻人，衣服穿太多了？”坐在陆五身边的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头发花白但是精神很好的老人。“看起来不像啊。” “没……没事，我只是有点担心……”陆五吱吱呜呜的说道。天晓得他到底有多紧张。飞机可是在几万米高空中飞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区区一个魔力戒指可是救不了人的。别说魔力戒指了，哪怕翅膀都没用。 而且不止是他自己在劫难逃，这一飞机的人都是牺牲品。 如果飞机有什么意外的话——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而连累了这么一飞机的人呢？还是因为飞机本身就注定要出意外，而我只是被牵扯进来的呢？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事实上，陆五几个小时的飞机旅程中翻来覆去的都考虑着这个问题。不过等到电子音响起来的时候，这个问题也就不需要继续考虑了。 “有点怕？”老人微笑了一下。陆五的衣着并不厚，所以这个样子显然出的是冷汗。这么一个害怕坐飞机的年轻人并不常见呢。 “确实。”陆五没有否认。说来也奇怪，如果是过去的陆五，哪怕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承认这么回事——他真正害怕的又不是坐飞机本身——但是现在却觉得其实这么承认了也无所谓。这只能说是环境对人的淬炼作用了。 他其实是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人，也可以说是比较有勇气的人。可以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着满地尸体而依然能正常行动和思考。但是胆子比较大并不等于不怕死，特别是这种特殊情况。 飞机此时已经停稳了，乘客们纷纷从行李架上拿行李，在机组人员的目光中走出飞机。 此时正值春末，但是从气温上感觉夏季遥遥未至，依然是冬季在统治一切。 瓦歌世界的冬季（或者说女妖之门地区的冬季）是坚硬而寒冷的。就像女妖之门本身一样，有一种严苛、蛮荒的味道。仿佛是一个铁锤子，无情的砸向一切。而东南亚的冬季却是绵软的。发源自西伯利亚的的寒流经过数千里的长途跋涉来到东南亚半岛，但它所残余的力量哪怕用强弩之末来形容都是一种夸张，以至于那种平均气温二十度上下的冬季不叫做冬季，而叫做“凉季”。 事实上，陆五觉得对于地球热带来说，冷空气的唯一作用就是遇到海面上湿热空气之后，变成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与冗长到令人厌烦的大雨。要对比的话，那就是一个是满身盔甲的战士，将一切武装和危险都赤裸裸的摆在明面上。另外一个则是穿着柔软布料的商人，把勾心斗角和冷酷无情掩蔽在温暖软弱的外表之下。 刚下飞机，把手机打开就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任健显然已经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他在电话里强调过了，对商人或者公司来说，资金链就是生命线。当一个公司资金链断裂，就等于一个人的生命结束。也就是说，他雄心勃勃的商海之路，迈出第一步后就直接掉下了悬崖。 中国有着“亲兄弟，明账目”的传统说法，虽然是情投意合的好朋友兼同学，然而这可是涉及用“亿”来计算的资金啊！几个月的时间，就被他败得一干二净！需知在这个金钱挂帅的年代，正常人的一生奋斗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向陆五交代？怎么可以向陆五交代？所以他真的是急的宛如火烧火燎一般。 如果是过去的陆五，大概会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就心急火燎的赶过去，哪怕他的理智告诉他事实上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他赶过去也没有任何用处。但是现在的他却已经能够比较冷静的处理一切。其实真正让任健焦急的事情并非受到损失，而在于无法向陆五（也许还有琥珀）交代。 但是现在陆五的心理状况已经完全不同。中国有一句古诗能够解释这种心理方面的变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一个人曾经位于高处见识过各种东西之后，那么他的眼界就会变得很高，然后对很多东西失去追求的欲望。一个曾经拥有几百亿的商人，哪怕是现在破产了变成穷光蛋，他也不会对银行存折上五、六位数字表现出惊叹。 事实上，这一次旅行归来之后，他的情况和他出发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从飞机上下来，直接坐车来到了租住的小楼边上。说不清楚什么心理，但是陆五并没有让车子开到门口，而是开到十字路口的边上，距离小楼要走两三百米的位置。 四周的环境完全没有改变，陆五在走过那家卖茶具的店的时候，特意停下了脚步看了看里面。和所有茶具店一样，这家茶具店里面依然呈现古色古香的摆设，木质的装饰柜上面放着中式的花瓶、茶壶之类，而在墙上挂着两幅画。 那正是陆五留下深刻印象的猛虎图。 那是典型的国画，不过在这种店里应该不是古画也不会是名家作品，最多不过是此类的临摹而已。说实话，虽然说常常在茶具店门口经过，但是陆五其实对茶道并无半点研究和爱好，所以基本上只是从店门口经过，朝店里面看两眼罢了。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几幅画感兴趣并留下深刻印象。若非凯查哥亚特的缘故，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 虽然这个区域可以说是城郊结合部，但是前面说过，作为大城市的一角，其实这里也很繁华。这地方其实就是典型的“城中村”。街道比市中心那一带脏乱差一些，但是依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道两边的店铺虽然房子显得老旧，但是生意却相当不错。 陆五慢慢的沿着街道走过。虽然他在这里前后居住的时间加起来够半年，但是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他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这里是地球，我终于回来了…… 在异国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下飞机之后，或者具体点说，下了出租车之后，这种感觉就莫名的浮上心头，而且挥之不去。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游子归乡的心情。 虽然按照地球时间来计算，他只是进行了一场稍微长一点的东南亚旅游，哪怕按照他实际经历的时间来算，他也只是离开数年。但是此时站在街道边上，却宛如有隔世之感。 街道上行人人来人往，多少行人匆匆而过，没有人多注意一下这个站在路边的年轻人。现代的城市都是如此，一个站在街头四处打量的陌生人实在太常见了，常见得甚至没有人会回头看他多一眼。 小楼的样子一如离开之时。 也许是因为出发之前和房东大妈打了一声招呼，外加房租都已经预付过了，所它看起来这段时间完全没人光顾过。陆五先是打开了一楼的仓库门，此时的仓库是空空的，只是依然有一些琥珀购买水晶时候留下来的零碎包装之类。 当然了，所有的东西上面都多了一层灰尘。毕竟两三个月是不长，但是也不算短的时间。 “陆五，你回来了！”一个声音突然在里面的房间响起。接着，看起来一脸不情不愿的阿呆从里面走了出来。在阿呆身后则是琥珀。 陆五一惊，“琥珀，你怎么……” “哈，我并不需要一直藏在holoera里面啊。那确实是一个恢复和休息的好地方，但是……” 陆五这才注意到里面传出来的气味。是琥珀已经在里面做饭了吗？ “琥珀……”陆五心头一热，不过他下意识的想要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之前，就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陆五打开手机，毫不意外的看到是任健的电话。 “陆五，陆大哥，陆大爷！”电话里的任健显然已经口不择言了。“你回来了W市了吧？赶紧过来吧，求你了！” 另外一个世界。 “大人，”一个中年军官毕恭毕敬的说道。“相关的报告已经整理好了。” 虽然这个世界里信息电子化也是大势所趋，但是由于术士们的私心（特别是他们在终端上留后门的那种做法），以及谍报技术的发展，真正的那些较为重要的信息依然主要使用纸张为载体。毕竟这虽然原始，但是却不能否认在安全性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她此刻正用一种最大大咧咧的态度，用最目中无人的神情看着面前的部下。虽然站在纯粹审美的观点来看，她还算是一个美人。但是必须要说，她的眉毛却和眼角共同构成一个残忍刻薄的弧度，让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女性应该有的温柔甜美，相反充满了一种嘲讽味道的恶意。 等到部下离开之后，女人随手翻了一下报告文件。“辉月的那些家伙果然有鬼！”她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冲着远方的某人说道。“他们居然就这么肆无惮忌的把平民移居回女妖之门，一点也不介意毁灭者们正藏在地下。” “我相信你已经懂得要如何执行自己的任务，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终端里，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辉月术士和毁灭者的关系暂时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东西。” “我知道，但我应该表面上装出研究和试探毁灭者的样子，……不过，我为什么要藏在这么一个靠近前线的位置？在大后方不是更好吗？” “有什么不好？你有一支大军包围保护着你，有着数之不尽的资源和部下……一切都是由你做主，所有的成绩都是属于你的。” “如果失败的话，所有的责任都是你的。”她轻声咕哝了一句。“好吧，我们的第一步很顺利，那边已经初步安定下来，看来可以长期潜伏下去，为以后的行动提供基础。但是，另外一个消息很不妙……那个世界人类居住区域也许不是很大，但是找一个人也是大海捞针啊！要是那些狡猾的辉月术士都隐匿起来，想要找到的难度就太大了。而且现在我们对于他们的实验内容一无所知，连线索都没有。别说弄清楚他们需要些什么资源了。” “是的，当然有难度。所以你才能得到这个机会。”终端里的声音说道。“相信你自己的能力……”这是它发出的最后声音，对方显然已经关掉了语音通讯。 “切……”过了一会，年轻女子才叹了口气。“果然，与其将宝贵的第一律魔法能量用来进行不同世界的通讯，不如将更多的人手送过去……指望着废物利用把所有事情搞好是不可能的……” 随着话语，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第十四节 食腐者 随着话语，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任总，”他冲着对面那个年轻人说道。“我们已经谈了好几次了，现在的你怎么着都应该拿出一些诚意来才行吧？”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位于W市一栋中等规模的办公楼之中。无论装潢还是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显示出一种新公司蓬勃发展的活力。然而此时坐在房间主人位置的年轻人一脸的愁眉苦脸，就好像刚刚吃了一堆黄莲一样。 他用拳头托着下巴，和对面的人四目相对。对面的客人年纪要比他大上二三十岁，一身职场的西装。虽然他是一个客人，但是却用一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将双手压在办公桌上，盯着面前年轻的对手。 两个人都保持着动作和表情一动不动。一个是想用这种方式加强对对方精神上的压力，另外一个则天晓得在想些什么。整个房间安静的连针尖掉地上都能听见。 外面传出一声轻微的水声。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们都不是初来乍到，所以都知道又是那头大章鱼无所事事玩水花了。 要说现代人在鱼缸里养着一头大章鱼实在是一件不太常见的事情。但章鱼这玩意天生软骨。虽然章鱼哥就实际大小而言是一个足以把人类当做美餐（不管是陆地上还是水里，章鱼哥都能做到这一点）的大型猛兽，不比老虎或者狮子小多少，然而它却能够将自己庞大的身体缩进一个看上去并不特别大的花瓶里面。所以这种伪装大大的降低了人类对大型猛兽的恐惧感。初来乍到的客人看到章鱼哥之后，最多也只是觉得有人把章鱼当宠物养比较奇怪，却也没考虑太多。毕竟这年头有着特别怪癖的人多的很——这一点在有钱人中又格外的明显。 “你要什么样的诚意？”任健用力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以前他就听说过相关的说法，说是一个人要是承受精神压力过大或者思虑过多或者焦躁不安——总之，大脑运转过度的情况下，大阳穴就会隐隐作疼。他曾以为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属于传说级别的，就算遇到也要到年纪大了七老八十之后了。但是现在看来，所谓“少年早衰”并非虚妄啊。伍子胥过韶关一夜白头的事情，至少理论上是可能的。 “签订一份意向书吧，我可以向我们唐总交一下差。” “意向书？”任健有些莫名的看着他。对方这个要求让他一时之间回不过味来。是的，对方很可恶，简直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但是说句实话，商场上没有最坏的，只有更坏的。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就是这个意思。这个人提出来的条件虽然说苛刻，但是别人的条件怎么样还不好说。 此外，意向书什么的虽然是白纸黑字，但是就和空口白话的承诺一样，是算不得数的。意向书说白了就是当事人双方或多方之间，在对某项事物正式签订条约、达成协议之前，表达初步设想的意向性文件。你可以遵从意向书，也可以修改它，更可以违反它，不兑现它。说白了，反正就是一个意向性的文件，没有任何约束力。到底做不做，完全是看着你来办。 看着对方半天没反应，中年人忍不住增加了一点压力。 “任总，”他说道。对方这么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年轻却掌握了庞大的资金，当起老总来，要说不让人嫉妒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此时看着对方困窘不堪的样子，虽然说没什么直接好处，却也让人心头快慰。“我们的价格已经很有诚意了……” “太低了。”任健忍不住出口反驳了一句。“这简直是抢劫！” “抢劫？哦，任总毕竟还是年轻了一些。商场上讲究的是公平买卖，你情我愿，”他慢悠悠的说道。“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你情我愿的买卖有什么不妥吗？” 这句话也许会让人勃然大怒，也许会击破人的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显然这一次后者的因素更大一些。任健一开始怒目而视，最终却慢慢的低下头。 “上午我有一个客人，”任健推脱道。“钱先生，这件事情明天再说吧。” “但不影响我们的谈判对吗？”他现在也是慢慢的吃准了对方确实是个菜鸟新丁，最多只能说对商场有个概念，却不知所谓商场如战场，自古以来，除了正面交战之外，同样有着各种阴险狠辣的计策。事实上，虽然一般认为实力，也就是资金量是最根本的因素，但是阴谋诡计从来都是不缺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看起来无害的东西并不等于实际上无害。不过这一点通常毛头小子不太懂。要么身边有这么一个商海老手指点教导，要么就得自己亲身去受一受各种窝弓暗箭蜡枪头了。所谓的“交学费”是此类情况的一种高度概括的总结。唯一的问题是，学费也有可能贵到你付不起。 这是一个小小的技巧，对于商场老手估计毫无意义。但是对于新人却很难说了。意向书本身毛都不算，甚至哪怕光明正大的撕毁意向书也也没什么不良后果。反正这不是正式协议，没人能说你什么。但是呢，它却会暴露人的底牌。而底牌的暴露意味着丧失了所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失去讨价还价余地的失败者就成了人人都可以打的落水狗，成了摆上餐桌的美味佳肴，人人都能够凑过来咬一口。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任健几乎是松一口气的说了一句。他已经被对手逼得太紧了，以至于迫切需要一个短暂的中场休息。 门外进来的是年轻的女秘书，一个一眼就能看出刚刚大学毕业初上职场的那一种。这位来客在心里再一次打了一个低分，虽然说年轻面孔会显得有点活力，但是前提是整个公司已经度过了最初的草创期，理清各种关系，进入一种能够无需老总插手就能自我运行的良好状态。在此之前，员工依然是拥有经验的优先才合适。 而这一位显然是因为老总的个人喜好导致的。到目前为止，他在这个新成立的小公司里面找不到任何让他值得注意的东西。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从那一身休闲装就能看得出不是什么职场人士。从年龄上看上去也就是属于二十岁出头毛都没长齐的那一种。 钱姓的中年人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然后注意到任健脸上那种表情。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两个年轻人显然有着某种紧密的关系，应该是朋友或者表兄弟之类。 因为前面这边的主人已经送客了，所以他再呆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如果刚才来的客人是一个穿着正式的什么人，或许他要留一下，好歹了解一下对方的身份来历。特别是如果是银行人员的话那就必须认真对待。但是来的这位显然不是职场人士，所以他也没必要浪费时间招致别人的不快。 而且这身风尘仆仆的衣服……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呢。一不是富二代，二不是银行工作人员，总之，不是给任健提供资金支持的人，那就和他的计划没有冲突。 但是，明明对方衣着打扮既不是职场人士又不是有钱人，却让人感觉到有某种……不协调，不自然的感觉。 他朝着门口走去，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头。是对方的神情气质！有着某种……某种……不太一般，或者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的气质。 只有那些高层官员，或者那些大公司老总，那些位于众人之上，习惯于发号施令而且见多识广的人才会拥有的沉稳气质。不是刻意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也不是太过于迟钝以至于对外界反应缺乏敏锐察觉，而是因为见识过风浪经受过考验，所以才显得荣辱不惊，沉稳如渊的特别气质。让人本能的感觉到和这种对手交锋一定要小心翼翼，因为很容易被看穿。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所谓“居移气，养移体”，通常而言，人的气质都是环境塑造而成的。如果是战争年代的话，还能十几岁、二十来岁的高官，但是和平年代里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别说高官了，哪怕是县长、科长之类，三十多岁的都是年轻的啦。 “是错觉吧？”他出门之后才有了这个想法。 “陆五，你终于来了！”说不清楚任健此刻是什么表情，在看到陆五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显得如释重负，但是旋即却又紧张起来。“刚才你……” 虽然陆五只是去了东南亚旅游了一段时间，头尾也就是几个月时间。然而任健却能感觉到陆五身上发生了某种……某种相当大的改变。当然这样可能只是一种错觉，毕竟站在任健的角度来看，陆五只是陪女朋友去进行了一趟旅游而已。虽然说旅游本身就有这增长见识的效果，但是不至于到外国玩了几个月直接让人的气质都改变了吧？但是不管怎么说，陆五的眼睛却要比离开前更加的平和宁静。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陆五说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一头鬣狗罢了……啊，其实也不能算鬣狗，而是鬣狗的手下。”任健垂头丧气的回答，同时示意秘书离开，并且拉了一把椅子给陆五。 “什么意思？鬣狗？” “吃尸体的啦……只是个比方，那个家伙姓钱，代他们的老总来谈判，买钢铁厂的。” 第十五节 霉运连连 几个月不见（虽然按照陆五的时间标准是好几年了），任健的脸深深的憔悴了下去。说句实话，现在的他和之前丢失掉那份合同，可能要坐大牢的时候状态有点相似。只不过那个时候任健是因为酗酒和失眠，而这一次则是纯粹的焦虑。 两个人坐下后，任健开始把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事情重复了一次。当然了，这一次没有隔着电话，所以他说的比较细致和周详。没有跳过那些比较复杂烦琐的部分，而是将所有的细节都说清楚了。 其实事情也就那么回事。虽然临邑国早就消失在历史之中了，但是这并不妨碍现代的某国将自己视为临邑的继承者和后人。这么一个玉玺也许对中国人而言只是一个“有价值的古董”，最多只能说有着一定的文化、历史价值，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却还要加上一个“政治价值”。所以人家的政府盯上了这个玩意。在这种半公开的政治诉求中，对方只要肯出价，最终一定是能得到玉玺的。不幸的是，别人付出的价格不一定是钱，甚至可能根本不是钱，而是其他一些普通人了解不到，也不会去接触的东西。比方说一次支持，一个经贸协议，亦或者一个购买合同什么的。总之，当政府之间达成协议之后，类似于陆五这种“物主”就被直接无视掉了。反正你不可能对抗政府。 也幸亏他们给玉玺上了保险，虽然这种事情保险公司不会全额赔付，却也多多少少赔了一点回来。当然距离之前的估价，也就是一个亿，那就天差地别了。 说起来，现在的任健真心后悔上什么电视节目啊！要是不上那个什么节目，名声不传，现在不就没事了吗？到时候哪怕被人知道了，那也是下一个物主乃至于下下个物主的事情了。这可是一个亿的钱呢！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玉玺已经不可能收回来了。古人所说的“财不露白”果然是经验的总结，为了深刻体会这句话的涵义，任健和陆五可是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玉玺的事情也就这样了。面对这种情况，任健也只能套用一句网络上的词“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真的是所谓求助都无从求起。谁叫这是人家的国宝呢？说句实话，假如传国玉玺现在突然出现在某个友好的国家，中国也肯定会不择手段去求取的，不是吗？ 任健长吁短叹，直怨自己当初考虑不周。不过说实话虽然此刻后悔，但是这个错误却真心很难避免。不管是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其实都对古玩市场不甚精通。虽然说自从进入新世纪以来，神州大地一轮收藏热潮可谓越来越高。但是不是这个行业的人，对里面的门门道道也只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最多只拥有作为购买者（收藏者）的常识，还局限于“不要被假的古董骗了”这个档次。但是作为出售者，他们知道的就很有限了。当然了，不管是陆五还是任健都不是收藏热潮中的一员，对他们来说，把古董换成钱才是正经。 这事其实不怪任何人，不管是玉玺还是其他的古董买卖（前面说了，遭到了警方掀起的查处风波），只能说完全是运气的问题。不管陆五在不在，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其实卖古董的事情并不是重点。毕竟这事情虽然说并不算一帆风顺，没有取得预期中的收益，却也不能说是谁的责任。而钢铁厂的事情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谓商场如战场。如果说将其比作任健进入商场之后的第一次战斗，那么毫无疑问，这一次战斗显然是以惨败收场。 不是一般的惨败，简直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全军覆没。 前面说过，W市的钢铁厂是一个国营企业，早年也曾风光一时。甚至在上个世纪的破产潮都顺利的顶了过去。但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国有企业几乎都进入了两极分化的模式：要么变大变强，要么就逐渐没落下去。 而W市的钢铁厂无疑就是后者。 钢铁厂的没落并不是因为摊上一个腐败的领导班子，一个个伸长手臂拼命捞，“富了方丈穷了庙”。也不是因为某个决策失误导致重大损失，最终导致资金链断裂工厂无法维持。更不是什么内部权力斗争激烈，导致工人们都纪律涣散，无心工作，最终让整个工厂衰朽下去。它的没落，更加确切的说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结果。 如果将钢铁厂比作一个人，那么它的没落与其说是患了一场病，不如说是不可避免的衰老。每一个阶段看上去好像没太大差别，很多风雨都顺利的顶了过去，但是到了某个阶段之后，它不可避免的没落下去。将其表面原因进行总结，那就是工艺陈旧，技术落后，人员老化，最终失去了市场上的竞争力。但是如果深层去分析，归根结底来进行分析的话，那就是这种中小规模的钢铁厂先天不足。如果它不能利用过去的时间和机会发展壮大，形成规模效益的优势话，那么注定会在市场竞争中被淘汰。这是整个中国的大环境所决定的。 所以，当中国政府决心要淘汰落后产能的时候，钢铁厂最后的支柱，也就是W市政府的支持也消失了。钢铁厂也就彻底完蛋，被卖掉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一定要争论的话，无非是卖给谁，怎么卖的问题罢了。 可惜的是，正如之前说的，钢铁厂本身已经没救了。任何人如果想要的目标是进入钢铁行业的话，那么买下这座钢铁厂可谓下下之策。因为想要拯救钢铁厂，唯一的方法就是进行全面的技术改造。把钢铁厂旧的设备给拆掉，换上新的设备。如此才能实现盈利的可能。可是这个改造投入的成本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可以说就是全新的建造了一座钢铁厂。既然又何必买下它呢？更别说和很多国有企业一样，它的历史包袱很重，有大量老人需要处理，厂里人事关系也很复杂。想要处理好这些东西，肯定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精力。 所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做。在权衡之后，每个人都能看出，与其花费巨大的成本去改造钢铁厂，不如直接自己新建一座得了。而且没有历史包袱，等于一张空白画布，什么都可以自己画。不必处理安抚那些令人头疼的老员工，不必对付那些油滑又麻烦的中层干部，更没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比如说债务纠纷什么的。 所以对钢铁厂有兴趣的人，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些厂房、设备和技术人员。相反，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钢铁厂的地。 钢铁厂原本算是W市郊区，但是随着W市城市扩张，它已经变成城市的一部分。从整个W市的格局就能看出，钢铁厂的厂区如果能开发，那价值绝对不菲。 可以说如果没有土地的价值，那么这座钢铁厂就是一文不值。说句不客气的话，哪怕白送都没人要。恰如那些一元钱拍卖甚至免费赠送的欧洲古堡一样——它虽然只卖一元，但是真的想要拥有，付出的成本那就高得离谱了。 但是如果算上土地的价值后，事情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任健就知道一个可靠的消息。有个房地产商甚至已经和他签订了一份协议，如果任健能够将土地平整好，那么直接能够以三五倍的价格卖给那位地产商。 有了这么一份保证，又对钢铁厂的债务资产情况有了一个真实而细致的了解，任健自然认定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他兴冲冲的加入了这场买卖之中。而且整个过程及其顺利，从他得到钢铁厂的消息到他实际完成收购，前后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说这是他效率高，也可以说是他太冲动冒失。 然后，伴随着推动此事的市领导调走，原本的许诺无从兑现。也就是说，任健花钱买下的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 最重要的是，原定的很多东西都泡汤了。比方说预定的第二期贷款，就碰上了钉子。第一期贷款在那位领导的支持下可以说很容易就办了下来。但是第二期的申请却直接被打了回来。当然，麻烦了远不止是贷款，钢铁厂本身的员工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如无底洞一样。 “原来刚才那个……姓钱的就是想从你手里转手买下钢铁厂？”陆五慢慢从整体上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既然你说完全没用，那为什么他要？” “陆五，你这个也不懂？成本不一样啊。”任健叹口气解释。“虽然现在因为政府文件的规定，这块地不能用……但是三五年后谁又说的清楚呢？所以如果花一笔小钱买下这块地，当做一个闲笔也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啊。” “原来你叫它鬣狗就是这个意思……” 鬣狗是食腐动物，那个姓钱的和他背后的唐老板就是典型的商场上的鬣狗。说白了就是乘人之危，想要用很低的价格，把钢铁厂从任健的手上买下来。当然了，前面说过，钢铁厂是不赚钱的。但是人家也不是打算赚钱，而是赌一把三五年后这个用地的政策会不会改变。如果不改变的话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只是用很低的价格买下来的，投入并不大，损失不会很大。但是万一如果改变的话…… 哪怕用“天上掉下一座金山”这样来形容也不为过吧。与可能利益比起来，这种程度的风险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当然任健并不反对卖掉钢铁厂，因为他可是付出的很大的成本，所以拖延个三五年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在理想情况下，如果一位肯出一个公道价格的人出现，他倒是很乐意出手的。怎么说呢，毕竟事已至此只能说自己的错，他追求的已经不是赚钱，而是最大限度的止损。但是问题是那位唐总（还有他派过来的姓钱的）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把价格压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可是，如果不接受，那么就只能呆在这个无底洞里，忍受着不停的失血。 “……总之，眼下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任健把整个情况都说了一次。他有些胆战心惊。到目前为止情况已经无法挽回。 说句实话，按照目前的算法，他已经把所有的钱都赔了进去。如果他接受了唐总的价格，那么意味着这一趟投机他们不但亏光了所有的钱，还倒过来背负了一大笔债务。估计把陆五现在还藏在水族箱里的那些海捞瓷全部卖掉都不一定能弥补这笔亏空。 这样的结果，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陆五正常的反应是跳起来把他狠狠的揍一顿，事实上任健觉得自己只要不被打死就是赚翻了。 “我们现在有了一座钢铁厂，”令他意外的是，陆五全然没有半点反应。他的眼睛闪着不可捉摸的光芒。“然后欠着银行一大笔钱……是这个意思吧？” “那是一个完全不可能赚钱的钢铁厂。”任健特意强调了一下。如果这笔买卖提前十年，或许钢铁厂还有救。但是可惜的是，它已经拖了十年，十年前就陈旧落后的设备工艺，现在已经变成了非常落后的设备工艺。没办法，现在技术进步就这么快，当年是落后，现在则是整整落后了一个时代——用一句话来概括，开工炼钢就亏，不开工同样亏。 “贱人，你觉得我是不是运气很差？”陆五突然问道。 第十六节 行不通 任健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所以半天都没有答复。 过了很长时间，他慢慢意识到陆五的话所指的并不是钢铁厂和玉玺之类的事情，而真的是询问。 “你丫的运气牛逼的爆棚了了好吧！”任健有些忿忿的回答道。怎么就突然发财了呢？好吧，其实突然发财什么倒还正常，毕竟这年头买个福利彩票体育彩票之类，一夜之间发了横财的人也不是没有。就算不说彩票的事情，例如渔民捕到什么珍稀大鱼，一头卖了几百万；股民买到好股票，一口气来了几十个涨停板；甚至于盗墓的遇到一个完好的古代大墓，买房子的一转手几十万诸如此类。对于现代的中国人来说，此类神话故事哪怕没遇到过，至少也是听说过的。 但是，发财是可能的，琥珀又是怎么回事？到底祖坟上冒了什么青烟，让这么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漂亮女朋友突然倒贴上门？你小子长得也不算很帅啊？你小子也没什么特别牛逼的才华啊？你小子更没有什么厉害的背景关系啊！ 虽然说这一次损失很大（前面说过，有较大可能不但赔光所有钱，还要倒背上债务了），如果换个情况，任健可能会觉得他们这一次肯定是彻底完蛋了，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但是有了琥珀，事情就不一样了。虽然说这一次的情况估计就算是琥珀也没办法扭转，但是他们还年轻，日子还长远的很呢。有琥珀这个女巫的超自然能力，卷土重来不在话下——唯一的问题是陆五可以在琥珀的支持下卷土重来，任健却是未必。 “我的意思是……”陆五认真的考虑着。虽然他既没有魔力，也对魔力没什么研究。但是至少要分析判断一下自己未来会怎么样吧。“如果不考虑琥珀呢？” 其实细致想来，遇到琥珀之后自己的运气也不是特别的好。虽然很多事情都化险为夷，但是其实怎么说呢……这些都是原本根本不会遇到的风险。别的不说，你在赌场赢了那么一点钱就被人家盯上——要是几百万几千万什么还罢了，但是真的不算什么大钱啊。而且你又没有出千（当然事实上是出千了，不过自古赌博的规矩都是如此，没被抓到就等于没出千），只要是稍微要一点点面子的赌场也不至于做这种事情啊！ “不考虑琥珀的事？”任健歪着头想了想。“那你确实运气很糟糕。” “真的？你确定这一点？” “当然了，你都那么努力了，公务员考试还失败了……” 陆五对此不置可否。毕竟公务员考试那是几十个人选一个的比试，要具体描述的话，应该说成功者是幸运儿，失败者只能算平常，还轮不到用“倒霉”来形容不是吗？陆五虽然努力备考，但是别人也不是吃白饭的。毕竟公务员考试是应届毕业大学生的一个很好的选择。 “切，你可别忘记了李平复的事情！”任健说道。“按照他的说法，你的公务员考试，就是他给搅黄的。” “这也是正常的范围内……”陆五若有所思的回答道。“不算运气很差。” 如果不进行思考，那么直接可将此事戴上“倒霉”或者“运气差”的帽子。但是如果细想的话，这其实和运气无关，是事物发展的必然结果。李平复想要找陆五的麻烦，李平复有在公务员考试搅局的能力，那么这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至少在高手的逻辑里，这算不上“运气差”的范畴。或者说，这种事情属于广义上的“运气差”，而不是狭义上的“运气差”。 这就好比你朝着头顶向上丢一块石头，正常情况下它就会掉在你的脑门上，这不是运气差，而是客观事物发展的必然结果。又比如楼上的空调向下滴水，你明知如此要从下面过，那么被水滴头上是正常的，而没有被滴到那叫运气好。 所以运气和运气之间也是不同的。尽管所有的倒霉事件都能归咎到“我运气不好”头上，但其实其中很大一部分其实是no zuo no die类型的。 “但是问题是……”任健毫不客气的戳破了陆五的幻想。“那封检举信不是你写的啊！” 如果那封检举信真的是陆五写的，那么到也算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检举别人自然要受到别人的报复。问题是这完全是一个误会，陆五对此事情一无所知。 “啊……这个确实如此……”被任健这么一说，陆五终于回过神来。“看来我的运气确实不好。不，应该说……原本就很差。” “老话都说了，福不双降祸不单行，”任健对于陆五的看法完全不在乎。“天底下不可能什么好事都让一个人得去，你都有琥珀倒贴上门了，还想着其他什么好处呢？” “说的也对。”陆五已经想明白了，结合高手和琥珀的说法，也许不是很精确，但至少他能够对自己眼下的情况有一个初步概念。“确实如此。” “钢铁厂的事情怎么办？”任健把话题转回来。其实这么陆五刚才一打岔，让他的情绪多多少少平复了那么一点点。 “钢铁厂……确实没救了？” “真的没救了。”任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毕竟这次投资很大，所以他怎么着也是去细致的了解过一番的。“想要挽救的话，必须淘汰陈旧工艺，更换旧式设备，换成最新设备……如此才能降低成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且就算是这样也很糟糕，陆五，你知道现在整个钢铁市场都不景气，现在都在进入淘汰赛，大家都是咬紧牙关，开工生产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努力熬死别人以抢占市场。所以现在是双重劣势：整体来说，现在想要进入钢铁市场绝不是什么好时机，具体到W市钢铁厂的事情上来，想要更换最新式的工艺设备，对员工进行培训什么的，整个投资成本恐怕要比新建一个钢铁厂还要大。” “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吗？我是说，如果出现一个奇迹，让钢铁厂扭亏为盈，那么这个奇迹应该会是什么？” “整个钢铁市场复苏，进入卖方市场，整体供不应求并导致钢铁价格大幅度上涨。”任健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陆五说这句话的平静态度让他感觉到某种……不自然。陆五的这个架势与其说是想问问题，不如说他似乎胸有成竹。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陆五为什么会有这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自信。 还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陆五这次旅行归来，某些地方不太一样了……虽然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但是他确实感觉到了。 该不会是被琥珀的魔法所迷惑吧？他脑子里莫名的崩出了这个念头。但是，当时琥珀对陆五显然没有什么恶意才对……他赶紧把这个念头赶开。说起来，陆五能够打捞沉船可全部是琥珀的功劳（任健以为是琥珀出了这笔打捞费用），而相反，任健他自己却把陆五的成果几乎一口气全部败光了。 “有第二种可能吗？我是说，奇迹的那一种。” “当然，”任健叹了口气。“钢铁厂的技术专家们突然成功的攻关某个技术难题，让钢铁厂能够生产特种钢材……” “就是这个！”陆五插了进来。“你的意思是，其实还有有些特种钢材能赚钱的？” “当然，”任健回答。“虽然现在整个钢铁市场不景气，但不管什么市场环境下，技术含量最高的那些产品都是不愁卖的。如果能够生产那些特种钢材、特种合金的话，那么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撇了撇嘴。“现在钢铁厂的技术部门只有一个空架子，有能耐的都跑了，剩下的只有一群老弱残兵。想要他们开发出什么新技术或者新配方出来，还不如指望明天中国就能造出歼星舰来呢！太阳从西边出来都比这个靠谱。” “如果能得到相关技术……” “你是说专利授权？陆五，这些技术专利的授权都贵的吓死人的。甚至有些是外国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严禁卖到中国的。”任健说道。 陆五对于钢铁市场是一点都不懂的，所以任健稍微对陆五进行了一些说明。冶金行业的新技术基本上分为三种，典型一种的就是对于劣质原材料的运用。冶金行业的原材料，也就是各种矿石和废铁，不同档次的价格差别很大。如果能用劣质矿石提炼出同样的产品，就意味着成本方面能够得到极大降低，当然在竞争中就占据很有利的地位。 中间一等就是那些价值较高的钢材的生产——需要专门配方和工艺。虽然整个钢铁市场处于不景气，但是这些技术含量较高的钢材整体来说是不愁卖的，只是价格有浮动。 当然还有最高的，就是一些特种钢材。虽然中国已经算得上冶金大国，但纯以技术角度来说还算不上最强。一些特种钢材冶炼技术现在还是掌握在外国人手里，每年中国还要专门进口不少特种钢材。如果拥有制造此类特种钢材的能力，那么就是纯粹的卖方市场。 并不是说中国不想要相关技术，但是事实上就是做不到。想要在冶金方面前进，需要专门的实验室，需要大量专业科研人员，最重要的是——需要无数次失败。可以说每一个配方，每一项技术，都是无数次失败和无数次实验数据堆积出来的。自己想要研究的话，是没有捷径可走的。说白了，每一项技术诞生都是用钱硬生生的在无数次实验和无数次失败之中堆出来的。 第十七节 新的意外 “比方说，造潜水艇，就需要屈服强度很大的特种钢材。因为潜水艇在水下水压那里要承受很大的外部力量。要是使用普通的钢铁，那么外部压力稍微大一点直接就变形无法恢复了。相反，屈服强度大的，那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就强很多。” “又比如说，飞机发动机的涡轮扇，那就绝不是普通的材料能顶过去的，必须是高温高压还耐腐蚀材料才能用。否则的话飞机也就不用飞了，稍微飞一下，零部件就损毁要更换了。还有就是最常见的枪管、炮管，优质材料的那就是耐磨耐用，不需要维修，相反那些质量不足的……没打几枪枪管就高热变形了，这不就要人命了吗？” 听着任健说，陆五莫名的想起通用步枪来。其实在异世界的时候，还真的觉得不怎么样，但是听着任健这么介绍，他开始觉得那玩意（前面说过，陆五其实是不怎么看得起异世界的这种轻武器的，因为他觉得这种武器还不如地球上的枪械管用）可能技术含量很高。怎么说呢，那种武器，按照他现在知道的，一把通用步枪足够让一个士兵用一辈子的。 当然前提是不要进行那种威力上的调整。调整了之后，虽然说步枪的威力足以和电磁炮媲美，但是寿命却只够射击个位数的子弹了。 “差别这么大吗？” “就是这么大，”任健觉得陆五实在有点脑子不对头，是不是出去旅游的时候撞到头了？也许陆五这么一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神游天外的架势让他感觉到一种本能的不妥。 “你的意思是……假如，”陆五问道。“钢铁厂有了生产这些特种钢材的能力的话……” “能搞到的技术很多，国内就有，”任健说道。“不说那些外国垄断的技术，”他说道。“国内就有不少。但对那个厂子进行技术整改是得不偿失的啊。想要改造生产线，是需要引入新技术新设备和新人才的。那些旧的怎么办？还不如另造个厂从头开始呢。话说回来，陆五，你是不是真的……搞到什么新的技术了？你去的不是东南亚？” 任健有些狐疑的问。虽然他也不是专业的，但是毕竟在钢铁市场里混过，属于那种哪怕没知识至少也有常识的人。他很清楚，虽然说现在科技发展很快（要不然W市钢铁厂也不至于落魄到现在这个地步啊），但是那些真正高科技的玩意，特别是金属材料配方之类，那是根本没地方弄的。这么说吧，除非中国人自己争气，把这些技术给研究出来，否则别人绝对不会给你的。这些都是吃饭的本钱啊！卖给中国人，那些欧美人吃什么去？还想不想过好日子了？ 当然除了公开买卖，自己研究之外也有第三条路。这条路就是歪门邪道，利用商业间谍什么的去盗窃别人的最新工艺技术。但是这其实并不是简单的事情，绝不是电影里描绘的一样，拿个摄像头在厂区拍一拍，或者在公司高层的电脑硬盘里拷贝一份就能搞定的。事实上别说这种粗糙的手段了。哪怕直接把整套设备给拆了偷运回中国，没有人家工程师手把手的教导指点（或者来一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说明文件），你照样很难运行起来。 “我去的是东南亚啊……你刚才说什么，新技术？嗯，我现在手里没有，但是我想我应该可以很容易的搞到。” 陆五想起自己的总督权限。在地球上，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可以说无权无势。很多东西就算出钱去买也是买不到的，就如任健刚才所说的那些冶金行业技术之类。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他可是站在一整个人类社会的高层。几乎所有的东西，包括各类工厂、技术、流水线或者自动化设备，他只要想买就能随随便便的买上一大堆。 事实上，在晚星家族的发展计划之中，就是在女妖之门地区建设多个铸造厂，把女妖之门从一个单纯输出矿石和初级产品的地区变成一个能够生产多种高端产品的地区。按照地球的说法就是工业化。毕竟晚星家族虽然说在术士组成的社会里档次并不算高，但是实际上却拥有很大的经济、技术方面的实力。他们最终得到了女妖之门的实际控制权（虽然理论上要等到陆五死掉之后才能真正拿到，不过这并不重要），理所当然要好好建设自己的领地。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陆五不止是看过那些购买名单上的名字，也是实际看过一些现实中工厂（虽然都是一些运输中的设备或者在建的工厂之类）。他已经知道瓦歌世界上的科技，特别是原材料方面肯定要比地球高上一个档次。别的不说，道尔上校送给他的那把剑——虽然说是冷兵器，但是却不是地球上的技术能够造出来的。至少陆五从来没听说过地球上有类似的东西。 而且作为一个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哪怕用脚趾头也能猜出，那边的材料学哪怕不比地球更高，起码也是一个档次。最重要的是，人家那边没有保密啊。术士们说到底，还是把魔法放在科技之前的。科技方面虽然也很重要，但是能够保密的却只能说其中一部分。而且那些基础性的技术，比方说冶金什么的大规模生产的东西，则处于基本上放开，无保密的状态。他们甚至并没有很强的保密意识。或者说，就算想保密也保密不了，所以干脆就不费那个力气了。毕竟那个世界有魔法，却没有专利保护之类，那些普通的保密手段在魔法面前，就和筛子一样。某些小众的技术还能用各种手段保密（比方说游骑兵的隐匿技术），但是真正普及性的，大规模应用的技术，压根没办法保密。 其他的什么技术真的不好说，但是要说材料配方……举手之劳罢了。如果可以的话，陆五真心想要试试。 “切，你肯定被忽悠了。”任健立刻说道。“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你想想看，中国现在没钱吗？几万亿的外汇啊！只要能卖的东西，什么买不到？但是没有用啊，人家就是封锁你，让你有钱也没用！啊，说了这么久，忘记给你倒杯茶了。” 他从边上拿出一个玻璃杯子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少量茶叶放在了玻璃杯里。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讲究了……当初天天用一次性纸杯喝凉开水的……”陆五看着任健的动作居然很熟练了。 “没办法，这就是箕子的象箸之忧了。”任健叹了口气。“为了招待客人，所以要买好茶叶。好茶叶必须配滚热的开水，不能是那种六七十度的低温水……不过你看，至少我还在用玻璃杯，没有用那些名品瓷杯呢……” 说着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倒热水了。 “有钱人都穷讲究，”任健一边把杯子放在陆五身前一边说道。“我过去还真的不懂为什么古董能卖那么贵，觉得那是因为炫耀。现在才明白，其实有些人也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别人都这么做了，你不做的话就会显得另类，不合群。人家就会不信任你，把你放在放大镜下面……啊！” 他发出了一声喊。因为伴随着一声“噼啪”的响亮脆声，玻璃杯整个四分五裂，炸开了。一半滚烫的茶水洒在办公桌上倒还罢了，却有一小半把陆五浇了个正着。 不止如此，破碎的玻璃碎片也四散洒落。毕竟杯子是放在陆五面前的，所以任健隔得较远，什么都没挨到。而陆五则距离较近，身上被洒了不少。不过这毕竟是滚开水下玻璃的炸裂，虽然说碎裂开来，但落在人身上本身，别说隔着衣服，哪怕直接落在裸露的肌肤上也是没有杀伤力的。不过那是正常而言。眼下在惊慌之中，用手拍了一下被浇上热茶水的身体，就不在这个范围内了。 陆五手上立刻划出了好几条大口子。 大楼的楼梯里，那个姓钱的中年人正在拿着手机，一边下楼梯一边打电话。 “……是的……不是很顺利。那小子不会这么简单就卖给我们的。毕竟他手里应该还有一笔资金，虽然说情况不妙，但是毕竟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唐总，我做事，你放心，我已经从政府和银行那里细致的了解过了。还有那小子的账户里的情况，也被我想办法弄到了……总之，一切都是或迟或早的问题……你说不可靠？放心，那小子的情况我已经很了解了，他嫩得很，不可能玩出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段来。” 说着话的时候，他听到了远方遥遥传来的惊叫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当然，隔着墙壁和楼梯，他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只能说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然后他看到一个年轻女性从外面走过。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他继续说道。“或迟或早，他都得把钢铁厂给买了……嗯，他根本不可能做钢铁，哈，真的想要进入这个行业的人哪怕瞎了眼，也不会选这个小破厂啊！人家要的是规模效应，厂子要足够大才行。是的，他现在手里还有钱，但是只要时间稍微拖延，特别是只要说服银行那边收紧……贷款时间一到，到时候他就别无选择了。” 一边说话，他一边朝着门那边走去。 和大部分此类办公楼一样，其实人们上上下下主要是通过电梯而非楼梯。现代人往往养成一些富贵病性质的恶习，哪怕是一、两层楼，也都选择坐电梯而非走楼梯。现在的大楼里，楼梯的存在主要目的是为了危急时刻能够给人一个逃生的路罢了。 当然了，现实中楼梯的主要用途就是提供一个安静的空间，供人们来打电话。现在这位钱先生正是如此。 他走出楼梯的小门，进入过道。那个女的就在前面，那是一头迥异于中国人的头发。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戴着假发，但是等到对方偶然的转过半个身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不是假发。 对方的肤色和容貌，清楚的说明对方是个外国妞……好吧，其实要说外国妞也不是那么合适，应该说混血儿更加合适一些。这个年轻女子身上兼有中国人和欧美人种的优点，表现出了最典型的天使面孔和魔鬼身材。 她显然不是这一层几个公司的员工，而应该是在里面找什么人。她在是左看右看，而在过道上和她擦身而过的每个人，不论男女，都自觉或者不自觉的回头看她。 “……怎么了？”电话里传出了老板急促的声音，终于把钱先生从刚才“美女勾魂”的状态拉回了现实。 “没事，唐总，是刚才看到一个人了……嗯，哈哈，您真的是有先见之明，是个美女呢，绝对的美女啊！”他停下跟随的脚步转头朝着通向楼梯的小门那边走去。“……至于那边，放心啦。只要搞定银行，除非那小子能把钢铁厂搞得扭亏为盈，否则就绝对跑不掉……哈哈，不过如果他有这个本事……除非他会仙术魔法之类啦！” 第十八节 无奈 W市人民医院，急诊楼。 “好了，没事了。”一个身高一米六但体重不超过四十五公斤的护士将陆五手上的伤口弄好。“洗澡的时候不要沾到水就行。” 这儿护士略有好奇的看了看陆五，又看了看陆五身边的琥珀。虽然她嘴里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种神情，那种视线，就清楚的提出疑问：这小子看上去也挺普通的啊，怎么泡上外国妞了？ 当然了，现在在中国的外国人，包括旅游的，出差的，留学的，甚至本地工作的，其实数量并不算少。涉外婚姻什么的早就不是稀奇事情了。但是呢，外国人也是分档次的。别看电影电视里外国美女一堆一堆的，但是说句实话，那些基本上都是靠着化妆弄上去的。这么说吧，其实卸了妆，中国女人如果还能剩下七成颜值，外国女人估计就只剩下三成了。 但是这一位却不同，她显然是那种混血儿，结合了不同人种的优点。特别是因为要用一只手把输液袋举高，所以琥珀的身材显得特别的显眼。就算是同为女性，那个护士也在琥珀的胸口上多看了一会。 其实不止护士，刚才给陆五缝合伤口的女医生也是用同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一对的。所以说，其实用一句俗话来形容这事，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要多久才能拆线呢？”琥珀问道。别看她一副标准的外国人架势，这普通话说的非常熟练，和普通中国人也没啥区别了。 “一周内来这里拆线就行了。”护士的好奇心也到此为止，她的工作很忙，后面又有人在叫她了。“好了，这边完成了，你去那边吧，打完点滴就行了。” 输液室就在隔壁，在琥珀的陪伴下，陆五走了几步进了输液室。和中国大部分公立医院一样，输液室里满是人。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包括病人和病人家属，不敢说让输液室座无虚席，起码也是占了九成以上。 “那个，护士，我可以回去打吗？”陆五赶紧转身，问道。 护士盯着他看了一眼，似乎在考虑他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可以，”她说道。“把针拔掉的时候要压住口子。” 走出医院大门，很幸运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也许正如琥珀说的，所谓的霉运也不是无时无刻纠缠着你。它更加类似于波浪，是一波一波过来的。两波之前有着一个空隙。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可以平平安安的坐着飞机回到W市。 现在陆五的手受了伤，应该能够消停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这个消停的时间到底是几天呢，亦或者几个小时呢？ 事实上，这一次他本来可以不受伤的，毕竟他有着魔力戒指，动作反应远超普通人。只是当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任健身上，在认真听他讲话，所以仓促之间就算是魔力戒指也来不及发动。当然了，其实魔力戒指也是发挥了一点作用的——要不是如此，他的血肯定流的更多。 如果琥珀在旁边的话也有阻止这事的可能，然而琥珀却因为记错了楼层的缘故而姗姗来迟。等到她来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当然，琥珀本来可以用自身的魔力来止血和暂时愈合伤口，不过这并无必要，所以最终的结果是琥珀把陆五送到医院这边来，一口气缝了四针。 要说那个玻璃瓶炸裂倒也罢了，它落在陆五裤子上的那几个玻璃破片真的够锋利的，一口气就在陆五的手上拉出了几条大口子。虽然严格意义上都是皮外伤，但是鲜血淋漓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陆五突然说了一句。“这就是……第二律魔力的反噬吗？” “什么？”琥珀问道。 “琥珀，你有没有考虑过，被第二律魔力干涉了命运之后产生的反作用效果……是什么样的？要怎么避免？” “相关理论很多，”琥珀说道。“但是至今没有太过于公认，被所有人接受的解释。或者说，表现的方式太过于多样，无法穷尽，更无法明确。只能说，”她犹豫了一下。“按照地球的说法，在大数据上才能够表现出来。以我个人的看法，应该是每个人每个阶段本身运气都有起伏吧。所以会有多种多样的表现方式。至于避免……嗯，似乎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通过第二律魔力，或者……” “或者？” “第一律魔力。”琥珀说道。“没错，作为第一律术士，我是不怕这种力量的反噬的。嗯，其实也不是不怕，只能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第二律魔力的反噬效果，对第一律术士而言是可以无视的。当然，在地球上我不敢保证。” 确实是这样……虽然说都是意外，但对于能够看到短暂未来的琥珀而言，这些“意外”显然毫无威胁，不值一提。 原来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原本运气就很差，所以被稍微加上一点反作用力就直接上升到要命的程度……陆五心中腹诽道。不过，所谓危机危机，大危之中有大机，就像他遇到了琥珀一样。如果没有琥珀，肯定没有那么多危险。同样，如果没有琥珀，也没有那么多机会。 不过这一次在任健这边弄伤了手，还有在外国遇到的那一系列事情（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在买手机的时候遇到一系列意外，但是自从陆五买了手机回到旅馆之后，就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就连之后最令人胆战心惊的坐飞机也很顺利的过来了），要说这些完全没有魔力的效果，陆五也不太相信啊。只是不知道度过了这些危机之后会不会有补偿。 而且……虽然无法有一个详尽的理解，但是陆五开始慢慢明白这种“霉运”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了。也许每个人具体情况都不一样，但他切身体会到的是这种类型的。 这种干扰命运的神秘力量（姑且暂时称之为神秘力量吧）并不是通过干扰陆五自身的。不是让你思维混乱，做出一些本来不应该做的事情从而倒霉。也不是道路上左边有一个隐藏的坑，你从右边走没事，从左边走掉坑里，而这股力量却有莫名的影响力，偏偏让你朝左边走。比方说今天任健倒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陆五没有任何直接联系。甚至到最后玻璃杯炸开的时候，陆五只能说距离茶杯很近，却没有实际上去触摸它（因为很烫）。 这种力量应该是通过其他人发挥作用的。就好像他在外国街头遇到小偷，被小偷顺手带了一下，差一点就冲出马路撞上汽车了。不管是小偷，还是那位大巴司机，两个人的做法本身都不会对人造成重大威胁，但是两个结合起来就不一样了。就好像今天任健给他倒水。要说任健是刻意想要谋害他，说出去陆五自己也不相信。事实上，哪怕玻璃杯碎了（正如今天发生的一样），最多也只是给陆五身上来点皮外伤，要说生命危险是绝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现场有第三个人，这一位不管是凑上来帮忙，还是危急时刻又出了什么篓子，比方说不慎摔倒而撞过来什么的，要是没魔力戒指的话陆五就不是那么简单划几个口子就了事了。假设一下，陆五正在低头拍打裤子，然后那位毫无恶意热心帮忙的第三人想过来帮忙，却一脚滑到整个人压过来，把陆五的头猛的撞向桌子上那那些大块又锋利的碎片…… 别说伤到头部了，哪怕说刺入眼眶，甚至因此丧命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吧。 所以，“和别人接触”应该是关键所在。至于走台阶滑了一下，还有脚底踩上口香糖、蛋卷冰淇淋破损之类，只能说是偶然因素。和神秘力量无关。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知道了关键也没什么用。毕竟说到底，这种神秘力量实在防不胜防，而人类又是一种社会性的生物，不可能脱离他人独自生活。哪怕从最基础的需要，也就是“吃”来说，现代社会（别说现代社会了，古代社会也是一样）你也不可能自给自足啊。自己做饭要去买菜，出去吃饭要进饭店，叫外卖照样需要别人送上门。 这就是为什么高手告诉他，想要避免和降低霉运，最好的办法就是窝在家里不动——耐心等待这种效果过去。当然了，至于要窝多久，还有，窝了以后能不能彻底避免……这些就算是高手也不知道。 也许，仅仅是也许，自己稍微度过霉运期就没事了。正如琥珀说的，其实琥珀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以琥珀的概念的话，大概也就是从后面推一把的程度吧。但是问题是，如果是在学校操场上，那么推一把是无所谓的。如果前方就是地铁轨道的话……推一把就可能会直接导致一场悲剧。 不管怎么说，陆五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个——尽可能的避开人多的地方。说实话，一个两个人还好对付，至少他还有魔力戒指。要是更多人配合起来……那就真的危险啦！但是没关系，他应该能对付过去的。 路边就是公交车站，虽然此时不是上下班，但车站里满满都是人。一辆公交车驶来，下了十几个人，却上去几十个人，将一辆偌大的公交车挤得满满当当。 呃……这种交通工具对现在的自己不太合适啊。 边上，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将三个乘客放下。陆五本来想过去，但是看着那位司机，一想到这位司机一不小心——那是一种很正常的事情，否则交警就要失业了——会导致的后果，他觉得这也不太合适。 “我们……”陆五想了一下，对琥珀说道。“步行回家？” 第十九节 不屑 钱先生下午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头了。 上午他刚刚见过任健，所以知道对方已经被逼到一个死角里了，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就像绝大部分年轻人一样，这位任总大胆，但是却沉不住气。是的，他已经知道自己高价购入了一份不良资产，所以急着想要将其脱手。但是他却不懂得，哪怕是不良资产，其实也是可以拿在手里讨价还价的。买家和卖家之间，永远都在进行着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决定谁是猫谁是老鼠的并不完全取决于于双方的实力和所处的形势，还有双方的耐心、辩才以及其他一些因素。虽然说有了优势赢面就大，但从来不是有了优势就能赢。 顺带说一下，现在的生意买卖，尽管有一大堆经济学家将其美称为“双赢”，但是实际上，永远有一方赢得比较多。 在经过几次的接触之后，钱先生已经有自信能够在这场交易中，将对方压榨出最后一滴油水来。所以虽然之前告别的时候任健要他明天来，但是他照样下午时分找上门去。 任健不会拒绝他，也不可能拒绝他。因为他知道，他的那份不良资产——也就是那个破钢厂——需要卖掉。一个卖家是不可能拒绝买家上门谈判的，事实上，卖家对此非常欢迎，而且希望来的人越多越好，如此一来他方能讨价还价卖出一个最好的价格来。 本来应该这样发展：双方会签订一份完全没有约束力的意向书。然后呢，他就可以拿着这份意向书找到每一个潜在的购买者——这并不难，毕竟圈子内其实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而且不会有很多人有动机有实力想要去买这个钢厂。到时候大家一通气，就会明白它是个赔本的货色。别的不说，单单看任健这边如此急切的想要把它甩卖出去就知道了。 如此一来，每个人都会想要做一件商人本能会做的事情——压价。至少出价不会比意向书里面的更高。然后，通过巧妙的谈判，还有银行那边施加的压力，任健被迫卖给唐总这边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下午上门的时候，情况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之前差点把垂头丧气挂在脸上，把唉声叹气放在嘴里的任健，突然之间变了一个态度。他现在最多只是闷闷不乐，却远没有之前那么坐立不安了。最重要的是，两方坐下喝了一杯茶（任健居然换成了一次性杯子，真的让人感叹年轻人完全不懂品茶）之后，任健东拉西扯，却完全不提钢铁厂的事情了。 这可不是一个急着要甩卖不良资产的商人应该有的态度啊。 他耐着性子，在那里谈天说地的应付了半天。通常来说，此类商场上的较量比的就是一个耐性，谁先忍耐不住谁就输了，在谈判中占据了不利的地位。之前他完全不用等，哪怕任健离题万里，他只需要稍稍漏一点口风，任健就会主动的把话题转到钢铁厂上面。但是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显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任健有了底气。 最终，他终于按捺不住，隐晦的提起钢铁厂转让的事情。但是任健这一次很直接的表示，暂时没有出售的计划。当然了，把钢铁厂的所有权转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可不是你提出来的那点钱的事情。那点钱，也就是买买钢铁厂边上那个堆放焦炭的小仓库档次。 有问题！别说是他这样的精明商人，哪怕是白痴都明白任健的这个底气来的莫名其妙。这仅仅半天的时间啊！除非有消息说市政府更改了相关规定，否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事情发生了变化。 他这一次的表现可就远不如上午时分那么强硬了。或者说，商场上的谈判常常会呈现这种状态：你硬了，他就软，你软了，他就硬。 走出房间的第一时间，他就拨通了手机。 “……是，唐总，那小子似乎嗅到了什么，他变得惜售起来。什么，市政府确实有修改规定的打算？” “果然如此……唐总，看来那小子消息相当灵通，或者是从什么人那里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哦，明白了，一年内不可能。这表示我们只要限制死了那小子的融资渠道，只用一年……那他不服也得服！” 当他走出大楼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自己刚才的那个楼层。有点意思……那个叫任健的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窝囊废嘛！可是呢……纵然他有消息源，纵然他看破了其中的机关，可是商场上的手段除了光明正大之外，还有阴谋暗算的呢。 只要银行收紧银根，想法设法从任健那里收回贷款，那么任健就到头了。他不可能熬过原定的还款期。是的，正常情况下银行不会对那些“优质贷款”催的太急——只要没有呆账的风险，那么银行并不情愿催债。但是这是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如果有其他外力参与进去，那么什么都有可能。 另外一方面，付不出钱的后果同样可轻可重，轻的也许是被无视过去，或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甚至拖沓上一年都有。但是，和任健这种新手不同，唐总在政府和银行方面有着众多的人脉，就像蜘蛛一样，已经织成了一张网。这意味着任健一旦资金链断裂，那么他就没有机会。他拥有的一切，特别是钢铁厂，就会被起诉，被查封，被拍卖！ 抱着这样的信心，他掉头朝着外面走去，同时将手机打开视频。 这是今天上午偶然之间录下来的一小段录像，一个在大楼里遇到的外国女人……好吧，其实也不算是外国啦，而是混血儿。但是正如很多人知道的，其实混血儿单纯的欧美人还漂亮。因为一方面，她们的皮肤可以像中国人一样光滑，身上没有体味，五官更加适应当代中国人的审美喜好，另外一方面，她们又有着中国人中很少见的火辣身材。 从视频中看上去，真的好长的腿。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某部外国剧里的话来：“她全身就只有腿了吧！” 说起来，唐总倒是有寡人之疾的人（当然，对于现代的有钱人来说，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他的那几个情妇他都见过，虽然一个个也算是曲线迷人，有胸有臀，其中有一个还是中俄混血儿，但和这个比起来那就差远了。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莫过于如此了。 当然了，对于他来说，这个女人也就是路边看到美女回头多看一眼的性质。一定要说区别的话，别人是多看几眼，甚至上去搭句话。他则是用手机录个视频。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也不算什么离谱。当然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种程度的美女不可能落在他这种企业中层管理人员怀里。怎么说呢，就算这种女人贴过来，他都不一定能罩得住，养得起。 只是呢，商场如战场，危险从来不仅仅来自敌人阵营，还来自自己这一方。他虽然目前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天赋颇得唐总青睐，然而目前只能算是干将，不算心腹。想要再进一步，想要把“总经理助理”这个头衔的后面两个字去掉，他的机会却不是很大。说白了，能赚钱，能解决问题很重要，但是，除非是那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注定会出头的天才人物（比方说著名的乔布斯），否则努力讨老板欢心同样不能忽略。如果把这样的美女介绍给老板，应该能让唐总龙颜大悦吧？ 可惜了，美人一见之后就消失。一开始他只是本着爱美之心的简单想法拍了一段视频，等到他回过神来，觉得这件事情可供利用的时候，那女人早就找不到啦。毕竟这么大的一座大楼，仓促之间想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 陆五推开门的时候，看到阿呆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具体点说，它正用犬蹲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不止如此，它的一只手——或者说一只前爪，正放在鼠标之上。 陆五这才发现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机了——他回来之后还没摸过电脑，所以他很确定自己因为接到任健的电话出去之后（因为之后还去趟医院，前后也有大半天了），是阿呆自己打开了电脑。 而且这个架势…… 虽然说不管是红衣还是高手都提醒过阿呆拥有高等智力，但是呢，“高等智力”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却没有说清楚。陆五原本觉得阿呆可能达到海豚或者黑猩猩的地步，也许更高一点，但是应该还不算做“智慧生物种族”的程度。而且哪怕是智慧生物也是有档次的。比方说毁灭者，他们的智商就显然逊色于人类一筹。 但是，哪怕是人类，如果之前没人教过的话，那也是不会使用电脑才对的——虽然说现在的操作系统越来越傻瓜化，但是地球人好歹能够看得懂汉字，认得出“我的电脑”，还能够看清楚那些卡通桌面图标。但是阿呆能看懂看明白么？ 所以现在看到阿呆居然在用电脑，看着这么一条狗在操纵鼠标，陆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思密达了。网络上有一种说法“隔着网络，你不知道和你聊天的人是不是一条狗”。不过那终究是一个笑话，陆五真的没想到笑话会变成现实。 “……”阿呆刚才的注意力可能一直在电脑屏幕上，刚刚才注意到陆五的到来。它嘴巴张开，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来。是的，它是一种来自以太之海，拥有超自然能力的生物，但是就外表看来它真的就是一只狗，一只平凡无奇的土狗，或者叫做中华田园犬。别说外表了，陆五好歹抱过它（虽然被一脸嫌弃），所以知道，它的骨头结构似乎也和狗没什么区别。 陆五定了定神，朝着电脑屏幕看去。幸好，屏幕上只是桌面，没有任何程序就在运行。阿呆并没有无师自通的看懂如何使用WINDOWS操作系统，更没有使用键盘什么的。阿呆之所以在操纵鼠标，主要就是看着电脑屏幕上鼠标的移动。 这个程度的话还能够接受……如果陆五看到阿呆已经精通了汉语并且熟练的浏览网页或者是启动什么游戏之类的……他估计会觉得世界不太正常。 在红衣身边似乎完全不起眼的这么一只狗要是有这种程度的智力，那就太不自然了吧。 等等，阿呆…… 陆五想起红衣的说法，这条狗拥有治疗能力。不管是什么程度的伤都能治得好。红衣说过自己曾经受过伤，全靠它治好了。虽然细节部分不清楚，但陆五手上受到的可是最典型的皮外伤。怎么会忘记了阿呆了呢？ “阿呆，我的伤……”陆五 阿呆斜眼（没弄错，确实是斜眼）看了看陆五的手，露出了一个“关我毛事”的表情。然后跳下椅子，转眼就看不见了。 第二十节 影响世界1 “陆五，怎么了？”琥珀从后面走了进来，两手都提着袋子。 因为是走路回来的缘故，顺路去超市采购了一圈，购买了一堆东西。不过因为陆五的手受伤的缘故，东西都变成琥珀提。虽然说这很没有绅士风度，不过却也是没办法。 之前琥珀还是尽可能的就在小楼周围一圈活动，去商场去了一次就引发了一次小小的围观风潮。现代的中国人早就在日常生活中已经习惯了其他肤色的外国人，通过网络也习惯了美女。但是当这两者结合起来出现在的身边的时候，普通人还是会小小的惊讶一下的。 必须要说的是，之前那一次，陆五对于自己和琥珀是一对（所指的仅仅是他们共同出行，并非男女关系）还是觉得很不自在的。毕竟双方相貌上的差别太大，陆五完全算是路人脸，盯着看十分钟才会留下印象。而琥珀么……估计零点一秒就能让人印象深刻了。 但也许是这段时间经历的缘故，今天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在多了。尽管大家都用“一朵鲜花怎么插在这堆牛粪上”的神情看着陆五，但是陆五却丝毫没有感到怯场和不安。事实上，正如同住在高楼上的人很难有恐高症一样，当你作为领袖曾经面对过无数人之后，区区小场面已经动摇不了你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果是一种天赋的话是很了不起的。但是实际上，后天同样能够培养出这种能力——天天让你看山崩，你自然不会对这种场面动容了。 天色黑了下来。 虽然已经来地球一小段时间了，但是琥珀因为受到地球压制魔力环境的影响，所以早早的进了holoera里面休息。陆五则鼠标点开了电脑，上上自己之前常去的网站——手上缝了几针，不过不影响动鼠标。 坐在电脑前，看着论坛上一条条帖子，脑子则至少有一半神游天外。 地球上的时间只过了少少的几个月，所以论坛上那些热点帖子大部分还是旧的那些。大家讨论着历史、政治、经济、科技发展方向等等各种各样不着边的话题，放飞自己的想象力。其中有一个置顶的帖子陆五还很眼熟，那是关于国内外将机器人和外骨骼装甲发展研究的新闻。哪怕这个帖子已经出现了将近一年（以地球的时间计算），它依然是一个热门话题，有着数万的回复。 但是在见识过（乃至于操纵过）真正完全成熟外骨骼装甲之后，陆五深深的觉得现代地球的这个技术其实不靠谱。目前外骨骼装甲的思路还局限在增加士兵的体力的程度，还远没有达到能上战场的地步。在设计、建造、基础材料等等各个方面都是远远不如瓦歌。事实上，它连走出实验室都差着很大的距离呢。目前只能说是科学的研究方向，还谈不上是什么成果，更没办法用“里程碑”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但是，如果说外骨骼装甲发展中有着什么最大的制约因素的话，那就是能量。陆五使用过的那些外骨骼装甲，几乎都是能够长时间使用的——假如它不能用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缺乏维护导致内部零部件因磨损破坏，而不是没油了。当然了，人家也不使用油，而是使用陆五现在依然搞不懂的能源存储技术。一种地球上至少目前都还没有的，非常优秀的能源存储技术。当然了，搞不懂主要是因为陆五没空去关心这些技术问题，但是只要他想去弄，相关理论和技术肯定是弄到手的。 外骨骼装甲、浮空要塞、浩劫之后的战场……各种场面都在脑海里浮现，又淡化。仿佛那是发生在一个很遥远时空之前的事情。亦或者一切仅仅是他做的一个梦。如果不是回过头就能看到holoera的话，那么就算是陆五自己也不自信一切是真是幻。 他站起来，走在窗户前。此时正值晚上七八点，对于W市这种城市来说，正值华灯初上，远不是休息的时间。所以街道上路灯下依然能够看到行人和车辆，大部分店面也没有关门。一副典型现代中国的夜景。 现在才慢慢的有“回到家”的感觉。 他随手撕开一包刚刚从超市里买过来的薯片——手上的伤口在他用力的时候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但陆五并没有在意——将其中的一片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众所周知，薯片是一种营养价值低，热量高，对身体不利的垃圾食品。说不清楚是受到此类宣传影响亦或者是自己天生不喜欢，陆五过去极少吃这些。但是，此刻从薯片上传来的咸香的味道，脆脆的口感让他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他想起自己回到地球上后吃的第一餐。那其实不算一餐，只是使用方便面（方便面号称旅行者必备，陆五自然也不例外）随意对付过去的一顿饭罢了。但是当那股久违的鲜香味道冲进鼻孔，安抚着整个舌头的所有的味蕾的时候，他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他乡虽好，不是故乡。 其实在异世界吃着那些难吃（其实严格上不算难吃，应该称之为淡而无味）的食品，吃着吃着也慢慢的习惯了。后来虽然陆五知道那个世界也有着新鲜瓜果蔬菜之类（当然，这很正常），却也懒得去弄过来享受一番。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已经慢慢习惯了异世界的衣食住行。但是回到地球之后才明白，那只是自己麻木了而已。 任健现在买下来了一座钢铁厂。虽然任健强调过这是一笔失败的投资——哪怕在失败之前加上一个“很”都不为过。因为这座钢铁厂的情况非常糟糕别说眼下只能赔钱，最重要的是看不见一点赚钱的希望。但是陆五觉得，其实这并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因为如果这就是命运对任健的反噬的话，那么任健已经可以算是很幸运的了。因为他至少不会受到生命危险。 而且在今天的见面中，陆五也对任健进行了一些旁敲侧击。任健则毫无反应，没有任何共鸣。显然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之外，他丝毫没发现自己有其他什么危险，更别说伤害了。此外他身体健康，陆五说他精神不振的样子是否有内在因素的时候，任健自称几天前刚刚去做过体检。所有的指标一切正常，不管是CT还是血检，找不出任何生理上的毛病来。 当然这是很正常。这个年纪正是一个人生命力最强盛的时候，健康是正常的，不健康的反而要比较少见。 陆五甩了甩头，将任健的事情从脑海里赶走。贱人虽然遇到了倒霉事，但是至少他的性命无忧。而他自己在这方面严重得多了。 按照高手的警告，他的正确方法是藏在家里不要出门。也就是减少和别人的直接接触。当然了，只是减少，不可能断绝。高手认为，如此一来神秘力量的影响效果就会比较弱小，无法表现出来，便于陆五摆脱危机。如果是古代这种做法估计会很难，但是对于现代社会而言，在拥有网络、电话等等一系列通讯工具之后，藏身在家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据说美国有个监狱允许囚犯拥有电话和手机，结果不止一个囚犯在监狱里做生意发了财。 但是，真的如高手所言的一样吗？ 要说这种神秘力量防不胜防，这倒是真的。但是……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包括今天手受伤的事情，陆五觉得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事实上，他今天被玻璃杯弄伤，与其说是因为事情确实猝不及防，不如说是他自己丧失了警惕。在过去的路上他可是小心翼翼的，但是到了办公室里面，确定身边只有任健一个人，整个办公室里又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放了心（陆五当时觉得，除非来一场地震把大楼给整个震塌掉，否则他肯定是安全的，不是吗？如果真这来地震，那么陆五干脆放弃等死好了，因为怎么躲怎么藏都没用。因为如果地震可以凭空出现的话，火山爆发自然也可以）但是想不到这种神秘力量就是这么变态，平白无故的情况下都能产生出一个小事故出来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力量虽然厉害，却也不是那种不受限制的。面对着拥有魔力戒指，从而在体能和反应上远超正常人的陆五，它的效果并不明显。至今为止的多次杀机，陆五都是轻易度过——除了这一次之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这一次也算是一次教训，提醒陆五不可放松警惕。 总之，虽然说这种想法有点愚蠢，但是陆五确实觉得自己其实可以挑战一下，看看这种神秘力量的极限何在？如果仅仅是靠着路边煤气罐爆炸什么的却也不怕——现在的W市，基本上都已经是管道燃气的天下了，罐装煤气有还有，但已经很少见了，同时也受到了相当严格的管理，绝不可能如东南亚一样从车上掉下来什么的。 当然，这个念头马上就被他打消了。所谓不会作死就不会死。虽然他一直以来的理想是想成为探险家，但是就算是近代的正牌探险家，出入原始森林的那一种，也是做好周密的计划，并且对即将遇到的困难和危险都做好心理准备而去的。名义上是深入某个险境去挑战未知，但实际上对于大部分危险都已经心里有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心里没谱去玩命送死。相反，那种神秘力量就真的是防不胜防，表现形式多种多样，根本没办法去猜。 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了。陆五拿出手机的时候，不自觉的想起高手。如果说琥珀是一切的源头，那么高手就是天降的帮手。手机仅仅是一部手机，只能用来打打电话上上网，使用一下各种APP这种事情，现在还不太习惯呢。 “陆五，情况还好吧。”打电话过来的确实是任健。 “缝了几针，”陆五回答道。“不过没事……你现在打电话给我不是为了专门问候的吧？” 第二十一节 影响世界2 “嘿嘿，我是想起你之前的说法。陆五，”可能是因为陆五的态度，任健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就是这个道理。“那个钢铁厂可不是一个好东西。如果不打算转手的话，那我们必须要有偿还贷款的办法！” “你贷款贷了多久？” “我只贷了一年的……当时其实可以选长期贷款的，不过我那个时候不是想着到手之后把厂房一拆就直接转手的吗？还有，如果想要让它运转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里面一帮工人和中层可不好对付啊。” “不好对付吗？”陆五有些疑惑。他们已经取得所有权，其中自然有人事权在内。说白了企业已经私有化了，所有者（也就是陆五及他的代理人任健）说了算，想让谁滚蛋谁就得滚蛋——只需把欠发的工资奖金补发就行了。 “当然没那么简单，工人其实大部分还好，但是那群中层都是一群老油子，升职加薪舍我其谁，困难问题和我无关，技术管理一无所知，欺上瞒下样样精通……完全是拖后腿的，只盯着自己眼前的利益，根本不顾大局。之前的厂长书记都压不住，才生生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靠他们现在厂子才也垮了。”任健在电话里花了一点时间，将钢铁厂的整体情况介绍一下。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座钢铁厂真的是完了——连高炉都熄火了。须知正常情况下，钢铁厂哪怕用亏本价来出售产品，也绝不会允许熄火的。因为后者带来的损失更大。 前面说过，如果不是钢铁厂的地实在有钱途，那么这个厂子哪怕白送，都没人要。别说白送了，倒贴都不行。因为丫的绝对是个赔钱货。它外面有一大堆欠债，里面又拖着工人的工资，开工又开工不了，有能耐的（不管是哪方面的能耐）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外加老油子和混混，人事关系一团糟。真的是一堆彻头彻尾的臭狗屎。 “全部开除掉，招新人不行吗？” “……但是真的要赶走，他们却很容易聚众闹事。陆五，现在政府对于此类群众事件如何解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电话里，任健叹了口气。“陆五，如果你想真的不管三七二十投身钢铁行业，那么靠我是对付不了这个局面的。我们得找一个专业人士，钢铁行业的专业经理人才行，要理顺人事关系……不过先不说这个，资金的问题怎么办？” “没钱了吗？” “现在的钱都是贷款的啊！贷款时间一到，需要还贷的时候，我们就彻底还不出来。到时候……银行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看着我们拖欠贷款的。” “没这个钱了吗？” “陆五，风声不对啊。国家现在正在严厉打击非法文物交易……现在正在风头上，估计有些东西卖不出去，硬要卖的话很亏。起码要一两年这种情况才能反转。再说了，我们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陆五从沉船上打捞起来的各类东西，林林总总全部加起来几百件左右，其中主要是瓷器。必须要说明的是，虽然说陆五已经尽可能的选择了看上去完整无损的，但是他毕竟不是专业的。而海里捞起来的东西，因为曾在海水中沉睡了千百年，所以海水侵蚀，被海里的暗流淘来淘去，器物的釉表层因暗流及泥沙的长期冲刷摩擦，会导致釉层的磨损和破坏。虽然这是海捞瓷固有现象，然而因此却也能掩盖它的破损。所以在后期恶补了一下相关知识，并对各种东西进行细致分析（这个分析还只是陆五和任健这边自己的分析，没有找专家）之后，陆五已经知道自己的瓷器中相当一部分不算完美。而古董，众所周知，完整无缺和有破损的那个是完全不能比的。 假设一个完整的瓷器价值百万，那么如果它破了一个小角——哪怕是一个对整体而言微不足道的小破损，那么哪怕十万都不奇怪。虽然很过分，但这就是古董市场上的常态。 除此之外，海捞瓷终究不能与官窑精品瓷器相提并论。一方面是质量问题，一方面是数量问题——和官窑瓷器相比，海捞瓷的数量要庞大得多，多了自然不值钱——陆五的这些战利品，虽然就海捞瓷来说也是上品，但是新政策影响下，大部分好一点也就是卖个十几万几十万的档次，次一点就只有几万到十几万不等了。只有少数精品的价值更高一些。 除非陆五能再拿出一个临邑王玺这种档次的极品，有历史意义，有文化意义，还有政治意义，多方面重合的，价值上亿的那种，否则想要靠这些古董来筹集资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健的贷款可不是小数目……那是通过市政府才搞定的大额贷款。原则上，陆五和任健这边垮掉的话，政府要捎上连带责任的。不过事实上政府那边一点也不亏，反正那些钱都是花在钢铁厂上的。原本假如钢铁厂没人要，那么拖欠的债务、工资之类，最后照样是市政府出面解决。 “钱的问题吗……我来想办法吧。任健，你说现在什么东西最值钱？” “比特币？”任健冒出一句。 “当然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陆五想了想。毕竟自己能够来往异世界这种事情太惊人了，还是保密比较好，“什么东西又方便，又好带，又值钱？” “陆五……你不是在旅游的时候认识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了吧？”任健沉默了一下，说道。“不过这个问题很简单，贵重金属！” “贵重金属！”陆五几乎立刻下意识的想起女妖之门的支柱产业，也就是采矿业。当然了，晚星家族已经采取措施，要将女妖之门的采矿业提升一个档次，也就是从原来提供矿石和粗炼的金属，提升到精炼后的档次。此外还要建造一些低级的铸造厂，能够本土生产一部分高端产品，比方说车辆或者外骨骼装甲零件什么的。如果日后形势许可，晚星家族显然会投入更多的资源，将女妖之门的生产能力再提高一个档次…… 好吧，不说晚星家族的投资策略和成绩，女妖之门这地方本身就是一个盛产各类矿石的地方。其中不止是一些常见的金属，也包括稀有的。或者说，其实很多金属矿产都是伴生的，只是提炼工艺的问题。所以陆五知道，女妖之门基本上什么金属都有。 “但是陆五，我提醒你，这可是公然违法的。”任健说道。“其他的东西不提，哪怕是贵金属中最常见的白银黄金……也是违法的，罪名很重。” 任健的声音有些不安——他当然有些不安。如果是过去的陆五，他倒是完全不用任何担心。因为陆五这个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怎么说呢，也就是二三流大学毕业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罢了。要说他能够做出什么贵金属走私什么的，任健可是半点也不相信的。不说别的，哪怕陆五想干，他也一没本钱二没渠道啊。哪怕真的因为意外遇到了什么走私集团老大之类，陆五难道真的不怕被人当了凯子？到时候成了人家利用的炮灰？此类故事屡见不鲜呢！ 但是现在有了一个琥珀，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任健对琥珀的超自然能力（亲身经历，不由得不信）非常羡慕，对于陆五居然有这么好的桃花运嫉妒不已。但是说到底，他对于琥珀这个人并不了解——除了知道她是一个吉普赛女巫（这是陆五说的）之外，一无所知。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琥珀来自外国（这简直是废话）。而且既然琥珀能够提供条件让陆五去实现他打捞沉船的计划，那么显然她应该挺有钱的。当然了，对于拥有超自然能力的琥珀来说，有钱是正常的，没钱才是不正常的。但是除此之外，任健对琥珀就一无所知了。 他有理由相信，关于琥珀的来历、找上陆五倒贴的动机等等，陆五也是不太清楚的。废话，要是一个财色双全的妹子（特别是琥珀那种女神级的妹子）倒贴上门，你要是去细细追究人家来历和动机那就真的是不解风情的白痴一个了。任健觉得没有一个男人会做这种蠢事。再说了，就算别人说人家想对你不利，你也不相信啊！因为陆五压根没这个价值。要是你家财巨亿，你确实要考虑一下人家是不是打算图谋你的财产；你要是身居高位，你要考虑一下人家是不是打算盗窃国家机密甚至勾引你卖国；你要是坐拥什么特别技术，你要考虑人家是不是商业间谍。但是这一切都没有，陆五没有任何被利用的价值，事实上，在遇到琥珀前，他混得很糟糕。 所以，要说琥珀有什么海外的灰色（甚至黑色）渠道，那是完全说的通的。而且，陆五之前的那种镇定，确实很不自然。 任健曾经以为自己会让陆五很失望。不管是臭骂一顿，亦或者其他，那都是任健自己活该。但是最终的结果是陆五的态度却很平静，有点过分的平静了。似乎那味道在说他并不在意这点事情……从这一点来说，唯一的解释似乎呼之欲出了。 要知道，W市的钢铁厂虽然说陈旧落伍，但是那怎么说也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厂子。所谓钢铁厂其实并不是单纯生产钢材的，哪怕是钢材，原料也不止是铁矿石、焦炭或者废铁。很多特种钢材需要稀有金属，其中自然包括贵金属。要是进行稀有金属的买卖——钢铁厂买卖原材料，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我知道。”电话里，陆五说道。 “嗯，不管是海陆空，相关的检查都很严。”任健说道。“世界各国都如此，很难通过。” “没问题的……贱人，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会去外国走私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任健想说话，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很清楚钢铁厂的事情让他们的情况很不容乐观，资金问题严峻。这一切都是他惹的祸。现在的他没有立场来劝说陆五，可以说一切的祸都是他惹下来的。“对了，有件事情告诉你。后天……还是大后天？反正就是这个礼拜内，他们要搞一次同学聚会。应该很快就会通知你的。” “同学聚会？” “对，去吃晚饭，饭后应该是去唱卡拉OK。”任健说道。“放心，李平复那个混蛋不会去。” 他们毕业至今也快近一年了，这个时候还留在W市的同学（不少同学毕业后回老家去了）来聚一聚却也是应有之意。但是陆五马上想起影响着自己的那种神秘力量。 “那个，我可以不去吗？” 第二十二节 影响世界3 “这个……”任健似乎没有料到陆五会如此答复。虽然今天发生了一点小事故，但是他可没想到这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你伤的很重？” “没啥，皮外伤。医生说过了一个礼拜去拆线就行了。” “医生叫你忌口？”任健倒是有点不理解了。毕竟在他看来，现在陆五手头也没啥大事，为什么不参加同学聚会呢？这么说吧，陆五此刻状态可谓春风得意（任何人有了琥珀这样一个女朋友，估计也没办法用第二个词来形容吧），聚会一下正好可以炫耀。“这个我也不好说，又不是我组织的。” 这很合理，在今天之前，任健可忧心忡忡，精神上可谓压抑到了极点。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组织同学聚会啊，组织追悼会还差不多！“到时候应该会有人联系你的，你自己和他说就行了。” “好的。”陆五回答道。 他挂掉电话。窗户边上的墙上有一枚钉子，陆五搬过来之后，给这枚钉子挂上了一面镜子。他来到镜子前。也许是因为房间里没有开灯（只开着电脑显示器）的缘故，镜中人眼睛与头发都深如黑夜。深邃的眼眸深处，有着一种源自自信的笑容。 这一次回来并不是简单的返回故乡，事实上，他和瓦歌那边的事情还没有了断……可以说，这一次他和琥珀一起担任着重要的任务。 之前陆五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定下神来细细思考，会发现他有了一个别人甚至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金手指。 一个比地球更加发达，更加神秘，更加不可思议的科技体系。或者按照现在流行的叫法，叫做科技树。 首先陆五知道两个世界的科技树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按照正常的理解（也就是高手和术士们对于科技的理解），不同文明之间，哪怕科技的等级相似，科技树也会有着很大的差异。通常来说，那种“拿来就用”的东西是很少的，只能说凑巧才能遇到。不同世界的科技树之间，最大的用处就是触类旁通，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是这个意思。须知科技的进步其实有两种，一种可以形象的比喻为“千里之行”，一种新科技的出现，是需要脚踏实地的一步步点出诸多看上去平常，但是实际上必不可少的前置科技；或者是无数次的尝试，经过漫长的经验积累，才能最终通过试错最后得到结果，从而点亮科技树。另外一种则可以形象的比喻成“捅破窗户纸”，其实不是做不到，只是想不到。只要某个人的脑子灵光一闪，一切就水到渠成。 对术士们来说，得到异世界的科技，最主要就是为了为科研提供灵感和新的研究方向。当然了，在哲学、数学这些“务虚”的学科，拿来主义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但是，地球和瓦歌是那种极其少见的例外。 两个世界有些地方是不相容的，比方说瓦歌就有共鸣石那么一个神器，地球上则闻所未闻。当然了，这可能是因为陆五没有细细的去了解，如果他进行了全面的了解分析的话，大概会发现不相容的东西也许远不止一个共鸣石。 所以两个世界其实不能说完全一致。 但是，即使丢开这些不相容的东西，异世界的科技树也有太多的东西和地球类似。事实上，两个科技树是如此的接近，以至于陆五可以认为有太多东西可以拿过来就用。 比方说，材料学。 前面说过，陆五可以确信瓦歌的冶金技术远在地球之上。别的不说，道尔上校送给他的那把剑，就是最好的例子。那把剑，按照高手的介绍，是由强互作用力下生产的特殊金属制造而成，坚硬无比，几乎坚不可摧，而锋刃上的纳米涂层在足够的力量驱使下，会产生非常可怕的破坏力，和那些必须自带能量的近战武器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五曾经试过用剑将外骨骼装甲（主战型的，装甲厚重的那一种）一刀两断，而剑锋上没有任何磨损或者缺口。他也试过用电磁炮去攻击剑，最终的结果是剑虽然被打飞出去很远的距离，但本身却完好无损，一点口子都没有。 地球上压根没有这种类型的玩意。什么装甲能挡得住电磁炮？ 还有能源存储技术也是如此。说不清楚人家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是异域的车子可以开上几个月不需要加油（虽然需要维护），自带能源的步枪可以供士兵用上一辈子，当然还有其他东西。不过在这个方面，陆五觉得人家可能涉及一些地球根本不存在的元素。上一次他回地球的时候把通用步枪带了回来，结果是发现立马失效——只能当垃圾丢掉了。从这一点来看，异世界的能源存储技术是不能直接拿过来用的。 但是，冶金方面的技术应该是可以直接使用的。呃，当然冶金只是一个开始，如果细细琢磨，应该会有很多技术可以直接使用才对。其他的也可能先把理论照抄过来。 如果能将异世界的科技慢慢的导入到这个世界上来，应该会激发起一场技术上的革命吧。当然了，站在一个中国人的立场上，这场技术变革最大的受益方必须是中国才对。陆五可不希望把那些技术免费传播出去，结果让外国人捷足先登占了便宜什么的。 但陆五听到任健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根本不能赚钱的钢铁厂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一点。 有了一个钢铁厂的话，应该就行了吧。从冶金行业，一个不起眼的中小工厂开始，慢慢的造成一整个人类世界的科技发展…… 想想就觉得带感。 当然了，目前还有资金问题。毕竟是个很破烂，甚至可以说完全赶不上时代的钢铁厂。不过陆五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大。 两个世界的规则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却是大部分相同，甚至可以说是“绝大部分”相同的。陆五自身就是最好的证明。人类的身体是由众多元素构成的，显然任何一种元素的缺失都会立刻导致生命危险。所以既然陆五能够安全的来往两个世界，那么显然构成人体的所有物质都可以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只要那枚徽章蓄能完成，陆五就能来往一次两个世界，同时可以携带单人能承受的上限重量物质。正常人极限大概能携带五十公斤左右，考虑到魔力戒指的效果，陆五至少能携带五倍以上的重量。 当然了，有些东西是不能携带的。比方说直接把共鸣石带过来很危险。因为按照的高手的说法，两个世界的规则终究存在一定区别，地球应该根本不容许共鸣石这种玩意存在。所以一旦带过来，有可能直接湮灭，悄无声息的彻底消失——这还是比较好的结果——更糟糕有可能直接变成一场爆炸，甚至是反物质级别的大爆炸，比原子弹还危险的那一种。哪怕是最强大术士也很难在这样的威力之下幸存，更别说普通人了。 但是，如果是携带贵金属的话，那就应该完全没问题。 大部分国家对于贵金属的进出口是严厉控制的，海陆空三方面全面封锁，严防死守。但是，如果是本国之内却绝不可能做到一切都监控在手。 别的不说，陆五就知道街道上的金店（不说别的，住处附近就有一家）、当铺就有回收黄金的业务。一家店一天如果收上几十上百克黄金，也就是三五万的资金，那是完全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事实上，按照陆五的估计，对于W市这样一座人口接近千万的城市来说，别说几十、几百公斤的黄金，哪怕是几吨，都能悄然消化掉。至少筹集几千万不成问题。 当然，黄金其实不是贵金属中最昂贵的。贵金属不止是装饰品和保值的财产，更是不可或缺的工业原料。很多工业生产中，贵金属催化剂（比如说铂）是不可或缺的。更别说很多特种合金，本身就需要稀有金属作为原材料。对于冶金行业来说，几千万几亿买一批原材料库存着什么的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他再次来到窗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完全符合“野心勃勃”这个词语。估计就连任健那种类型的人也没打算靠着自己的力量改变整个世界吧。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里并没有危险的冥月术士。所以他尽可以慢慢的，用最安全和最妥善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标。陆五可不相信有这么一个冥月方的第一律术士这么凑巧的来到地球之上。 远方的夜色更加浓重，一道霓虹灯闪烁着，在夜空中渲染出了一根希望的光柱。 游戏厅里面灯火通明。此时华灯初上，时间尚早，里面到处都是人。不过赛车、摩托车和跳舞机之类的游戏机上都没人光顾，相反，捕鱼、打僵尸、飞禽走兽、森林舞会之类的游戏机上大部分都高朋满座。这足以说明这里客人们的倾向了。 一台打鱼机边上围了一大圈人——这是此类场所中常见的现象，通常意味着某个特殊幸运儿出现了。人虽多，却都是站着观赏。人群中有噼里啪啦的按键声，当然还有时不时听见的人们倒抽一口凉气的声响。 这一次，坐在打鱼机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靠，这也行？”有人发出了一声喊。发出这声喊的缘故是因为女人捞到了一条大鱼。这一条鱼，直接就把她之前付出的全部赢回来，还稍有盈余。 这个女人，手速好快啊！ 不过女人似乎厌倦了，她最终还是拔起磁卡，离开了这个位置。转而坐到边上另外一个“森林舞会”上去。 “这个女的是谁啊？长得还挺好看的！”有人悄声问道。 “应该是刘胖子的小三！”同样有人悄声回答。 第二十三节 鬼故事1 刘胖子是玩机的常客。 其实要说一个人生来就是赌徒，第一次上赌桌就能把几万几十万不当一回事的朝上面扔，那几率真的很小。哪怕确实有这种人，也只占了一个很小的比例。大部分人都是在“小赌怡情”的情况下，一点点的沉浸进去的。 面对着未知，人总是有着谨慎的天性的。但是，赌博这东西，就是玩着玩着一点点的沉进去了。所谓“胃口越吃越大”，“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等等谚语形容的就是这种情况。真的一点都不懂，从来没玩过，基本上是不可能变成烂赌鬼的。可以说，人的欲望就是在这么一次次输赢之间被放大的，人的理智就是在这么一次次输赢之间丧失掉的。 事实上，这种游戏厅的输赢却也真的不小。虽然不能和澳门之类地方一天几十万上百万的输赢比，但是一天内输赢几千几万却是常事。 很多人都知道，刘胖子去澳门玩了一趟，直接抖了起来。没人知道他到底赢了多少，但据说买了两套房子和一辆新车——这也罢了，但是他却带回来一个小三，这就有点夸张了。有人说刘胖子用钱把老婆给砸倒了，让她硬生生的不声不响的忍下了一口气。但是也有人说，刘胖子老婆回娘家去了，已经做好离婚的打算。当然了，大家对此类谣言并不是真的关心，只是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 倒是今天这个小三表现出的手疾眼快确实厉害。这么说吧，类似于打渔机之类的，虽然说大部分靠运气，却也少量要看操作者的反应速度。 但是大部分情况下，人是没办法和机器比试脑力的。别说普通人了，自从阿尔法狗出来之后，充分证明了哪怕那些天才人物也是没办法和电脑来对抗的。刘胖子的小三已经算得上技惊四座，反应速度快的让人咋舌，然而也就是勉强能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场面。事实上，玩家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是游戏机只要插着电源就不会停，机器是不会感到累的。有限的精力在游戏机面前，短时间内或许可以凭天赋能力赢那么一点，但是时间稍长，马上就是不堪一击。 只不过类似于打渔或者打僵尸之类还能凭借一下人的天赋反应能力，但是森林舞会就完全不一样了。这里可不讲究技术，只讲究运气。这类游戏机的游戏规则其实都差不多，就是每个动物对应一个倍数，押中了就给对应倍数的奖金。 这种游戏背后的运作方式就是用软件设定这个机器一天多少的返还率，比方说你设定百分之七十，那么玩家扔进去一万就差不多能给吐出来七千来。其实这个原理不要说玩久了的赌徒，普通玩家心里也明明白白，但是架不住人都有个侥幸心理，认为最后倒霉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说白了玩这种机器中奖和玩彩票中奖一个道理，你赢到的钱不是经营者的钱，而是其他玩家的钱，经营者才是最终受益人。 这个女的慢慢的玩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这些玩家之中倒也有几个年轻人，瞧着妹子好看，虽然名花有主却也依依不舍。毕竟么，理论上小三上手的难度可比良家妇女低多了。不过说起来赌博的魅力其实并不输给美女，所以其他人也就慢慢散去了。 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妹子虽然表面上是在玩，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在说明，她实际上在考虑和试探。不过就算有人看见了，那个人也不会在意，只会认为她一边打游戏，一边神游天外，正在思考着什么烦恼和问题。 她的手上也在逐渐的变化。一开始的时候简直压一次就输一次。虽然其中有几次获胜，却也不值一提。慢慢的，她的赌本越来越少。 “原来如此吗……”她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接着压了一把高倍数的狮子。 不出意外的输掉了之后，她一点也没有沮丧，也没有如其他赌徒一样（此类情况下，赌徒的反应总是差不多的）咒骂，而是很冷静的把剩下所有的钱都押了上去。 整个机器突然闪起彩灯并且放起音乐。 “中了，中了！”边上有人喊起来。更多人的把注意力投过来，看到这个传说中“刘胖子的小三”正从机器上站起来。她最后几把赢得够大，也够狠。只两三把，就赢了四五万的钱。 之前那几个年轻人本来盘算着等她输光之后再出面。须知赌博是一件极能打破假面具的事情。输光之后，再高冷的妹子也马上变得软弱起来，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可惜的是妹子最后几把大赚特赚，连本带利的翻盘，假如原本只是显得高冷不合群，赌赢了之后直接变得高傲，睥睨天下了。这样状态下的妹子就太难搭话啦。这几个人也悻悻而去。 她来到柜台那边，算账收钱。和前台倒是争论了一小阵子，最后那边也没办法，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把厚厚的几叠钞票塞进她的随身小包里面，出门而去。 别看城市灯火辉煌，无数霓虹灯和夜灯渲染夜空。但是那终究是整体而言的。不管哪个城市也好，黑暗的角落是从来也不缺的。 这个女人也是如此，她在路灯通明（对城市而言，通常这也意味着摄像头）的街道上走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路，转而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也许她只是想走近路，却忽略了其中的危险。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大街上的时候，这样的脚步声其实是很难分辨（因为此时并不算很晚，路上的行人还算不少），但是在这条寂静的小巷里，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有两个……不，三个人跟在后面。而且，并不是因为偶然同路的缘故，因为从声音就能看出，对方在加快脚步。 三个人这么走到小巷中央的时候突然加快脚步，快跑着过来……要说他们临时有急事所以决定加快脚步赶路，估计哪怕这么说了也没人相信吧。 朱华停住了脚步，不止是停住了脚步，她还回头看了一眼。你也许会误会这只是一种女人下意识的本能动作，但是如果此时有人细看她的脸，就会发现她正盯着前方，不止是看，还在通过他们的动作进行揣测和估算。 速度不是很快……是没有锻炼过的缘故呢，亦或者这个世界的人类普遍体能较弱呢？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之间，三个男人就已经冲了过来，他们散开三面，形成一个包围，将猎物包围在小巷的中央。前方和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人，身后则是无法攀爬的墙壁。猎物已经走投无路了。 虽然说猎物脚上穿的是适合跑步的休闲鞋，而不是碍事的高跟鞋。但是这种情况下，跑也没地方跑啊。说到底，这是因为她的反应迟钝，之前听到身后脚步声的时候就应该加速跑的，这样还有逃脱的希望。但是此刻，已经逃无可逃了。 三个男人看上去年纪都不是很大。一个留着长头发，一个穿着牛仔衣，另外一个则嘴里咬着半根烟。 照理说，猎物应该用颤抖的口吻说出“你们想干什么”之类的话。但是事实上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平静的站着，接着小巷里昏暗的路灯灯光，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三个陌生人。这反而人有些尴尬。 “美女，”长头发最后首先开口了。“你今天赢了不少啊！借哥们几个钱怎么样？” “你们想要这个？”猎物伸手从包里抽出一叠来，晃了晃。“其实给你们也无所谓，我想问问，你们是战士吗？” 猎物说话的速度较慢，有点咬文嚼字的味道在内，显然使用中文还不是很熟练。不过考虑到她虽然黑发黑眼，但面孔中有着很明显的西方人血统，所以这倒不值得奇怪。 “战士？”牛仔衣觉得莫名其妙。虽然对方的反应不太正常，但是他们三个大男人，却也不怕猎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哥们几个是这边混的，所以我们都知道。装模作样没用，这边没有其他人会来。识相的快点把钱交出来……” “原来……不是战士吗？”猎物看了看三个人，显得很失望。“只是三个平民？算了，凑合吧，让我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平民是什么档次。” 她抬起头，用傲慢的神情环视三人，黑眼睛就像是深渊，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与秘密。莫名的就让三个人同时感觉到有汗毛倒竖的感觉。 不，不可能的！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说身材高挑，但是目测也就是一米七上下，同时手脚也纤细，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照理说这样的猎物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长头发从身上拔出一把长匕首来。“快点把包丢给我！”他喝问道，某种直觉让他不愿意接近对方。 “对危险的预知还挺敏锐的嘛！”他听见猎物发出了一声似乎是嘲讽的笑声。接着，眼前一花，他手上猛的一空，匕首已经不翼而飞。而刚才应该和自己相隔五六步的猎物，此时就在他的身边，手中拿着他的刀子。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刚才这一瞬间对方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你……你……”他惊讶的后退，接着，伴随着“咕咚”“咕咚”两声，他的两个同伴直接倒下了。 “鬼……鬼啊！”眼前的一切完全不可理喻，直接摧毁了他最后一丝侥幸。长头发发出一声尖叫，掉头就跑。 平静的小巷里，疾跑的脚步声骤然消失了。 过了那么一小会，那个穿着休闲鞋的妹子踏着平静的脚步，从小巷的一个出口那里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崭新的粉红色女性专用款。 “喂……我现在来了……”她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口吻很轻松。“你确定身份证能用吗？我是说，出去坐车住旅馆不会有问题吧……嗯，好的，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她关掉手机，用着和汉语完全不同的语言轻声的嘀咕了几句。这是一种地球上并不存在的语言，不过如果陆五或者琥珀在这里，那就能听懂。 “身体素质比预想的差，但是似乎有一定承受魔力攻击的能力……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人天然就有这种能力呢，亦或者似乎这世界不欢迎魔力。不过……” 她有些的迷惑的转过头，看着远方一座在灯光下显得若隐若现的基督教堂。这种东西，瓦歌世界就没有了。也许，这个世界存在着她尚未接触的神秘力量。 第二十四节 鬼故事2 卡拉OK厅的大包厢里，一片嘻嘻哈哈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正拿着话筒，用哪怕用“驴叫”来形容也不为过的破嗓门高唱着“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房间里的大屏幕在忠实的显示着歌词，功放音响在完美的播放歌曲的旋律，然而不管硬件如何，那歌声当真不敢恭维。当然，这也许不是演唱者真实的功力，而是因为酒后兴奋。这种事情也常有——表面上是在唱歌，实际上是在发泄过剩的精力。好在卡拉OK店里房间的隔音效果是一流的。只要把门一关，里面什么鬼哭狼嚎声都传不到外面去。 酒足饭饱后的一群年轻人就在这种歌声里聊着天。每个人都无忧无虑，将他们刚刚进入社会得到的新知识向其他人炫耀着。 有人注意到他们中的一个有些心事重重的表情。 “陆五，你怎么啦？最近很不顺？”不知道是谁打趣的说着。之前陆五考公务员失败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大家的态度是一致的：同情陆五，鄙视李平复。毕竟都是年轻人，尚未被社会和生活磨去棱角，对于谁好谁坏还有着很明显的分界线。 这也是为什么身为本地人的李平复却没有被邀请参加这个聚会的缘故。这种人，大家不鄙视也难啊。 这个提问其实并没有任何敌意。其实不说其他，单单看到陆五还在这个城市里，就能猜得出他哪怕混的不好，起码不至于待不下去。不管怎么说，他们毕业已经接近一年了。陆五虽然没能成为公务员，但是至少也应该找到了一个过得去的工作吧。 “嗯，有点不顺。”陆五顺口回答。他的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魔力戒指。这是他的底气所在。事实上，某种感觉告诉他，这一次他出门到这么一个人多的地方来，那种神秘力量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事实上，能够平安无事的进了卡拉OK厅的时候，他都感到奇怪呢——照理说在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发生点什么了。 他本来不想来的——虽然说是同学聚会，却也不是每个人都来。先不说被所有人一致鄙视的李平复，任健那家伙也没来。公开的理由陆五不知道，但是真正的原因他理解。任健刚刚从之前心力交瘁的状态上略微恢复一点，哪里有兴致参加这种聚会啊。 但是呢，陆五虽然在电话里拒绝了这次邀请，却架不住别人上门。董越那个家伙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居然上门来找他了。面对着这样一个热情的邀请，虽然陆五不是很情愿，却也没办法拒绝。怎么说呢，毕竟离开地球好几年了，这一次见面宛如隔世，实在没办法推脱。更别说也找不到合适的推脱理由。 当然可以说其实他心中也将其视为一个测试的机会。既然已经知道那种神秘力量将纠缠自己相当长一段时间（对于这种魔力方面的反噬实在太复杂了，哪怕是术士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陆五其实也期待着有一个机会，让他真正意义上的测试一下自己是不是能够对抗这种力量。或者说，这种神秘力量到底会达到一个什么程度。 如果说再来一次玻璃杯爆炸事件，陆五可不相信。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他对于这种意外已经很注意了。除此之外，包厢里也根本没有热茶——这边送上来的统统都是矿泉水，塑料瓶装的那一种。当然也有解酒的茶，不过所有的茶一方面温度不是很高，另外一方面又是在一次性杯子里的。 要说一次性杯子能够伤人，估计也就违反了地球的基本法则了吧。如果说吃饭的时候还担心啤酒瓶之类会爆裂什么的，那现在连这个担心也可以取消了。 “呃，陆五，听说你有女朋友了？”边上又有人凑了过来，问了一句。 陆五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想来应该是任健在不经意之间透露的吧。 “什么，陆五有女朋友了？”这个话题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几个人一起凑了过来。毕竟这个专业的女生很少。虽然说已经毕业，不再受学校环境的制约，但按照正常人的发展，毕业后的第一年，最要紧的事情先是找工作，找到了之后又必须马上适应新的环境，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找女朋友。 “不可能吧，陆五这小子一直老老实实地的，也不懂撩妹，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里找到一个？”有人不敢相信的说道。“换成李平复那小子还差不多。” 现在在同学之中，李平复的名声虽是臭了。可是臭归臭，大家都知道他是富二代，所以一直以来身边都是绯闻不断——说起来，背后大家都挺嫉妒他的。 “切，知道什么叫真人不露相不？听说陆五这小子找到了一个外国美女当女朋友呢！”有人信誓旦旦的宣布。“当时我还有一张照片的！” “照片呢？拿出来看看。” “没了，手机不小心丢掉了，”那个人有点沮丧的回答。“你简直想不到他女朋友有多正点！什么叫美女，没见过之前是不会明白的。” “你说的再神也没用，”有人不服气了。“就凭陆五？按我说，美女送上门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啊！” “哈哈，你小子没女朋友嫉妒啦？人家陆五可是现在住着独栋别墅呢！” “啥，独栋别墅？陆五？别骗我了！” “没骗你！一个人住一栋房子……不，是和女朋友两个人住一起，爽的很呢！他哪里还记得我们这帮单身狗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滚成一团，不过没人纠缠陆五，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手受伤了（虽然伤势本身来说是皮外伤，但怎么说也是缝了好几针的伤，看上去还是有点吓人的）。也因为这个缘故，今天也没人给陆五灌酒——毕竟伤势恢复的时候有忌口的需要。类似于海鲜、酒精之类，并不是可以随意乱吃的。 “你的照片从哪里来的？”陆五问道。 “任健发给我的。可恨的贱人，我向他再要一次，他居然要向我收费！” “陆五真的有了？喂喂，能不能帮我也介绍一个啊！你看我这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颜值比陆五高出这么多的美男子……” “滚你蛋！你美男子的话，那我不就成了狐狸精了？！” 也许是因为伤势的缘故，大家都对陆五抱着比较谨慎的态度。说起来，大家虽然大都喝了酒，却也比较戒指，只能说让人兴奋，没有达到醉酒的地步。因为如此，虽然嘻嘻哈哈大脑，但是打闹之间还是较为谨慎的。要说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危险因素，至少陆五是完全看不出来。 除非现在突然来一场地震，让房子塌掉，或者是爆发一次火灾，否则，陆五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能让他面临较大危险了。然而，哪怕真的地震了，卡拉OK厅这里也不是什么危房啊。要是这里都震塌了，估计整个W市也不会留下太多的建筑了吧。同样，近年来消防安全抓的特别紧，特别是类似于卡拉OK厅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消防通道可是畅通的。此外整个卡拉OK厅这么多服务员，什么火灾能够在这么多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蔓延开来的？ 厕所那边发出了一声叫。接着董越从里面一头跳了出来。大家以为发生了什么，然后才发现其实是厕所里的灯泡突然暗掉了。 服务员被叫了进来——事情远比预想的简单的多，也就是灯泡坏掉而已。几分钟时间，灯泡就被重新换上，而刚才反应过分激烈的董越就成了大家的笑话。 “喂，董越，你刚才那架势，我还真的以为有鬼出来了呢！跳的比兔子还远啊！” “你在学校的时候，也没这么胆小啊！” “对了，我听小费说，你从单位提供的宿舍搬出来了？因为怕鬼？”有人突然提起这话题。 “别说了，”董越有些闷闷不乐，但是却没有否认其他人的话。“我单位那宿舍……据说有人自杀过。夜里出去上个厕所，那阴风阵阵真的令人心惊胆战。我本来从不怕鬼的，自从住进那个宿舍，不怕也怕了。别说晚上了，白天都觉得阴气逼人，大热天都让人毛骨悚然啊。” “真的……真的见到鬼了？”有人好奇的问道。 “X的，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鬼！”董越骂了一声。“反正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晚上的时候，人如果不出们，从房间里面通过窗户朝外看，那就一切正常。但是只要人经过，那盏路灯立刻就开始明暗不定。找主管部门修了几次，连灯泡都换了好几个，一点用都没有。特寒碜人！” “哈，我们单位边上，据说是民国时候的火葬场！”边上有另外一个人搭话了。“都说那地方阴气重有鬼啊，隔着半条街灯火通明，就我们那边上却黑灯瞎火！” 有这个话题开始，一群不想唱歌（其实是麦克风被霸占）的人开始讲起鬼故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分享毕业之后自己对于这个城市的感受和体会啦。当然了，类似于W市这样的城市，别的东西或许没有，但是几个“现代鬼故事”什么的却也还是不缺的。不过，如董越那样亲身体会的很少，大部分都是“我听说”、“据说”之类。 “陆五，你不是住城郊结合部那边的吗？据说那地方以前很多坟的！”有人突然提及。“有没有听说什么故事。” 第二十五节 鬼故事3 陆五不得不表示自己没听说什么鬼故事。当然了，仅限于鬼故事。如果是超现实的事件，那么他可是经历了不止一次。其实以高手那种超乎人类想象的存在方式，称之为“鬼”倒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鬼神鬼神，这个词真的用得很妙。 “对了，阿杰不是在一医里吗？那边有什么说法没？”又有人想起一个同学在医院里工作的。当然，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而是后勤人员。医院里同样有众多电子设备需要维护，从这一点来说也勉强算是专业对口啦。不过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他运气好，而是人家爹妈厉害。这一点羡慕也羡慕不来。 从鬼故事角度来说，别的地方也许不一定有什么鬼故事，但是W市第一医院一定有。因为作为W市最好的三甲医院，这里的病人特别多。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虽然现代科技昌明，医疗发达，但是还是有很多绝症、急症的病人，要么无法治疗，要么来不及治疗而丧生的。别说其他的，救护车拉到医院时就已经是一具尸体的事情也很常见。所以这么一家基本上每天都要死人的医院，肯定有背后的故事传说——哪怕事实上确实没有，也会有人牵强附会的给它安上一个的。 几个人把阿杰拉了过来。也许是因为一方面喝了酒，另外一方面又在喧嚣的卡拉OK包厢里面，人又多，虽然说着鬼故事，但是所有人都没感到害怕，相反兴致勃勃。 “啊，医院里的故事啊！我这里正好知道一个，就是‘鬼医生’，”听了大家的要求之后，阿杰也很有兴趣。“据说我们医院过去有个医术很好的医生，年纪轻轻，医术出色而且很有责任感。有一天，有一个得了比较少见的重病的病人上门求诊，住进了医院十三楼的十三号病房。因为病情很复杂，医院的几个主任一起会诊了多次都没有进展。后来这个医生特别跑出去，到SH向自己的导师求助。结果他刚从SH回来，路上遇到了车祸……直接被120救护车送到自己的医院……可惜伤势太重，当天就过世了。临死之前还在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呢。” “然后呢？” “那栋病房楼一共有三座电梯，一座是专门去单数层，一座专门去双数层，还有一座单双层都停，却需要特别的钥匙，是留给医护人员运送那些只能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使用的。通常来说，到了晚上的时候，第三座电梯基本上就停开了。只有偶发意外的时候才被使用。几天后，也就是那个医生火葬结束后，那天晚上十二点半的时候，有一个照顾病人的保姆向十三层的值班护士报告电梯出了故障。原本电梯上的指示灯突然不亮，按键也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对护士来说那也没什么，毕竟电梯故障很常见。她稍微确认了一下，回来只是电话打给医院的后勤部门，让电梯维修人员尽快赶来。不过考虑到时间，那个时候维修工肯定不可能过来，怎么着都要第二天早上。所以她也没有很在意。” “到了凌晨一点……按照另外一个说法，叫做暗面的十三点的时候，值班护士根据医院的规定，巡查一层楼的各个病房，正好走到的电梯间边上。然后她意外的听见了那边有声响。护士很好奇，因为她之前已经知道电梯故障了，现在应该没人使用才对。于是因为好奇心，她走了过去，意外的看到原本熄灭的指示灯重新亮了起来。不是正常的黄绿色，而是表示电梯出故障的红色。而第三座电梯，就是那座医护人员专用推送病床的电梯，就在这个红色的指示灯中升到了十三楼。” “然后，等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护士看到了电梯里面满是白色烟雾，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但是这个出来的，虽然说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胸口挂着听诊器。但是身上，特别是脚上，总是笼罩着一层白雾，看不清楚长相。但是虽然看不清楚长相，那护士恰巧认识之前的那个医生，所以从声音里就听出了来的人正是前几天因为车祸死掉的那个医生……这分明不是人，而是个鬼医生啊！” “眼看着这一切，那个护士都吓呆了，只能愣愣的站在边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那个鬼医生只是瞄了一眼护士，很粗暴的说：‘快点跟我来，准备手术！’。” “护士这个时候已经被吓呆了，所以只知道拼命的点头。她就这样傻傻的跟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像是医生的人一间一间的走过病房。因为时间的缘故，那个时候绝大多数病人及家属都在睡觉，整个楼层没有第二个清醒的人。当然也没人阻止那个鬼医生。鬼医生走进每一间病房，看过每一张病床及病床上的病人。有些病人他只是扫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有些病床他经过的时候，就对护士说一句‘没救了’，或者是‘准备手术’，就这样，这个医生就一直走到十三号病床。” “十三号病床不就是那个之前的病人？”这个绘声绘色的故事吸引了人的注意力，结果边上的几个听众，包括陆五在内，甚至都忽略了那简直是撕心裂肺鬼哭狼嚎的歌声了。 “很可惜，十三号病床这个时候已经空了。因为那个病人之前多次会诊都没有结果，就算是病人自己和家属也从医生的态度知道情况很糟糕。W市第一医院既然治不了，他们最后就决定离开，也许是去BJSH，甚至是欧美国家去求医，也许就直接放弃，回家听天由命。总之，这个时候病人已经出院了，而新的病人已经住了进来，所以这十三号病床此时虽然在，但上面的病人却是一个老太太。和之前的病人完全不一样。” “那个鬼医生站在十三号那张病床边上看了半天，突然问道：‘病人到哪里去了？’边上的那个护士赶紧回答‘病人回家去了’。鬼医生说道‘那我下次来’，然后就离开了这张病床，出来后走到了另外病房。这张病房里正好有一个重症患者，身上挂着各种仪器，身边又凑巧没有家属陪着。鬼医生看着这个患者，说道‘那今天先做他的手术’。说完话，就从白大褂里掏出了手术刀。” “护士被吓得赶紧跑出了病房，但是跑了几步却发现没人追过来。她战战兢兢地的走回病房的门，朝里面看了看，只见病房里满是白雾，却看不到鬼医生。等到她回过神来，白雾也消失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护士赶紧去检查这个病人的生命体征，却发现刚才病人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然后回去检查了一下其他人，发现似乎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改变。就连那个电梯，此时也已经完全黯淡掉了。” “第二天，电梯维修工人过来，说电梯的电源接头烧掉了。然后医生过来查房，突然发现之前那个被鬼医生说要做手术的那个病人突然不药而愈了。莫名其妙的就突然好了。不止如此，之前被鬼医生判断过‘没救了’的病人，事实证明都没能挽救回来，全部死了。” “好诡异。”有人插了一句。必须要说的是，其他人讲的鬼故事基本上都是泛泛而谈，没有什么太过于详细的细节。但是这个故事故事细节方面又丰富又完善，所以吸引了边上一圈人的注意力，就连陆五也竖起耳朵，听了个真切。 “然后，据说从那天开始，只要电梯晚上一故障停摆，到了凌晨一点的时候，鬼医生就会乘坐电梯到第十三楼找他的那个住在十三号病床的病人。但是，因为之前的那个病人早已经离开，也不会再回来，所以他永远都找不到。每次找不到，他就随意找一个病人做手术，一下子就把病人治好。” “那这个鬼不就成了好事了吗？”有人问道。“想想看，疑难杂症一下子就能治好啊！” “是啊，但是这也要看运气的。万一运气不好，被他指明说‘没救了’，那么这个病人就彻底完蛋了。” “哈，这个故事该不会是现编的吧？”又有人质疑。 “哈，我哪里有这个本事。现在主要是医院里不敢提，因为都讲究科学，不提倡迷信传说。但是如果你有个亲戚朋友是一医里的医生护士，他肯定告诉你这个传说。” 这个鬼故事算是所有故事中最好的一个，颇有探骊得珠的味道。等到这个故事讲完，其他人讲述的时候，要么是讲故事水平问题，要么就是故事本身太粗糙，总之说着说着就没意思了，大家转而开始聊其他一些话题。比如说工资奖金，国内外大事之类的。 事实上，一切似乎正如陆五判断的一样。从头到脚，除了那些因为兴奋过度而简直鬼哭狼嚎一样的歌声之外，这里看不出有任何危险。一直到大家都疲倦了。 包厢的时间是到晚上二十四点为止，但是实际上并不需要那么晚。从大概十点半开始，人们就开始逐个告辞离开。很多人第二天都还要上班。陆五自告奋勇的留下来结账，其他人按照AA制的原则，每个人将自己的那份钱留给陆五。 事实上，一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或者说，剩下陆五一个人的时候，依然一切正常。没有地震，没有火灾，也没有电线漏电、沙发断裂或者诸如此类任何的意外。 陆五独自一个人坐在包厢里，音响在播放着一首老歌“晚秋”。 陆五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但是，好像这样继续坐下去，一直等到包厢时间结束估计也不会发生什么了。也许这种神秘力量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它是防不胜防的。在你做好了准备的时候它不会出现，等到你放松下来的时候才会突然袭来…… 不过他下一瞬间就觉得这种想法好蠢。说的好像神秘力量具备智能，在你身边随时盯梢，等着你放松的那一刻……虽然魔法是一种很神秘的力量，但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这就不是魔法的反效果了，直接变成了恶灵啦。 他最后决定放弃，起来开门喊服务员结账。刚才同学们都用不同的办法付钱给他，有手机的，有现金的，还有银行卡直接转账的。不过陆五自己是打算用银行卡付账——虽然说商业上蒙受了大失败，但是他的银行卡里用的钱还是够多的。 当然了，卡拉OK的刷卡机也是完好无损，并没有出现刷不了卡让陆五进退不得之类的事情。陆五自己也觉得可能是自己预感错误，这种力量在上一次发威，也就是前几天在手上弄了个大口子之后，已经决定休息几天了。 他付完账，就像所有人一样，想回到包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遗漏。在他穿过走廊的时候，身体和前方急匆匆过来的身影撞了一下。 “抱歉。”陆五注意到是个陌生的女人，于是随口道歉。 “陆五？”那个女人却认出了他。 第二十六节 祸事上门1 “你是……”陆五略微愣了愣，这里遇到熟人了？但是虽然对方叫出了他的名字，但他哪怕定下神来细细看去，却依然觉得很陌生。怎么说呢，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穿着一身暴露而性感的衣服，容貌不算差，大概也能打个六七十分。但是呢，现代东亚可是有了三大邪术的，所谓“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就是这个道理。再难看的女人，通过三大邪术都能实现变身。所以这到底是她本身能达到这个标准呢，亦或者是化妆术巧妙呢，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用“浓妆艳抹”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这个陌生女人脸上扑着厚厚的粉（这要怪魔力戒指赋予陆五超常的视力，正常人在这种地方的昏暗灯光下是没办法看清楚的），留着一头烫染过的齐肩长发，嘴唇上的口红简直像是血染成的一样。而且说话之间能够从她身上闻到浓重的酒气。 当然了，在卡拉OK厅里遇到此类的女人实在很正常。 话说回来，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他大概会感叹陆五要求太高了。不管这个陌生的女人本身颜值档次如何，但是此时此刻，特别是在卡拉OK厅这种暧昧而昏暗的环境来说，她的颜值其实打个七八十分没有问题。当然了，这也不能怪陆五，只能说去了一趟异世界，直接把审美要求提高了不止一档。说不清楚到底是异域人类天然的进化呢，亦或者使用基因技术进行调整呢，反正人家平均颜值就是比地球高，而且高了相当多。 “你忘记我了？”那个女人手扶墙站稳，恼火的看着陆五。陆五不得不表示真的不好意思，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印象，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印象。从年龄看，她应该比陆五这边大上一些，肯定不是学校的同学甚至学姐。至于其他的，陆五确定自己在进入W市以来，没什么机会去见识女性。 事实上，在他所有密切接触的异性之中，琥珀是第一个。 “把我坑了，然后就把我忘记了？”女人大声说道。随着她的声音，一股浓烈的酒臭味铺面而来，让人明白她确实喝了相当多的酒，已经算是醉了。酒醉的人向来说话的声音就特别的大。 周围几个过路人和服务员都把目光转了过来。陆五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还向左右看了看。这真的是满腹委屈却无从说起，他敢发誓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个女人啊！幸好，琥珀不在这里。否则的话真的是百口莫辩。 特别要说明的是，今天同学聚会的时候，餐桌上大家虽然说也喝了不少。但是说不清楚是什么心理，尽管没人限制，却并没有人喝到烂醉，只能说适量而止。所以陆五并没有应付一个醉酒者心理准备。 女人的后面又过来了几个男人，看得出来，他们和女的是一伙的。几个人都喝了不少。一个一脸痞子相的年轻男子从后面一把搭住女人的肩膀，顺势把她搂住。 “宝贝，怎么了？” “这个家伙，就是这个叫做陆五的家伙！”醉酒女用手指着陆五。“我告诉过你的，就是他！居然让我在这里遇到他！” 陆五深深的感到无奈。他到底哪里见过这女的？但是对方这么一口咬定的架势，还能报出他的名字来，却一点也不像是认错了人。老天爷！他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他的异性关系单纯的很，他忘记一个亲密的女性，那简直就像他忘记小学数学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夸张。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有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琥珀用什么魔法干扰了他的记忆。 “这个就是……让你丢了工作的那个？”一个男人问道。 “就是他！” 这个罪名越扣越大了。陆五开始怀疑是不是任健找来的员工？但是说到底，他又没有让任健开除了谁啊！事实上，他连任健招来的员工都认不全啊。 “等等，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陆五不得不开口。再不解释的话，误会估计永远也解不开了。“这位大姐，”他细细的评估了一下对方的年龄，最后选择了这个称呼。“我不认识你啊。” “就是你，”女人不屑一顾的说到。“你忘记了正新船舶租赁公司了吗？” 正新船舶租赁公司？这个名字好耳熟…… 表面上陆五距离毕业只过了那么不足一年，但是实际上，他可是在异世界混了好几年，以至于回到地球，回到熟悉的W市都有宛如隔世之感了。所以他花了不少时间才从自己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名字。 这就是当初他租赁游艇，出海去打捞沉船的那个公司呗。他记得自己是被那个警察介绍，从那个公司租到了一艘新型的游艇。不过打捞沉船回来之后，这一切就被他丢到了脑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事情已经彻底解决掉了。租赁业务嘛，租客付掉租金并把船完整无损的还了回去，双方就两清了，还能有什么关系？从此应该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才对。 “都是你，害的我被经理骂……那个王八蛋向老板进谗言，说我眼力不够，根本没办法做接待的工作，最后找了个借口就把我开了！”这个显然是一件伤心事，让女人说起来就发怒。一方面是酒精刺激，另外一方面又是新仇旧恨，事情马上开始升温。“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连工作都没了？！” 陆五终于想起了那件事，这位应该就是……那个接待小姐？也难怪他毫无印象。毕竟对陆五来说，对方其实就和百货商场的店员没什么区别。任何人都不可能对商场里的收银小姐有什么印象吧？当然话也要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陆五的缘故让她丢掉工作，估计对方也不会对陆五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就像超市的收银员不可能对某个普通顾客有什么印象一样。 这也解释了对方为什么知道他叫陆五。租赁船舶的话，肯定是要实名合同的。对方只要有心，就很容易记住陆五的名字。 “他租了船？”边上有人轻轻的问了一句。 “是啊，租了游艇。你忘记啦，我说过这事……”女人回答道。“我看他挺有钱的！” 几个男的彼此对视了一眼……一方面是酒精，一方面是男人为了在女人面前表现的天然冲动。现在又加上了现实的利益。 这小子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如果能租得起游艇的话，那就是有钱人。 虽然大部分人都对船舶租赁之类不熟，但是毕竟他们身边有这么一个船舶租赁公司的前职员，所以之前言谈的时候也曾经说起这么一回事。所以他们也就知道陆五才能花费上百万租游艇。别的不说，单单这一点就说明陆五的财产颇为可观。 如果以此为借口的话，也许能敲诈一笔钱。毕竟敲诈勒索什么的，才是混混的本行。 敲诈勒索也要看对象。真正的大老板是没办法惹的。现在经济发展是政府官员的重要指标，要是社会不安全影响招商引资，那就是一个大问题了。所以哪怕是没什么特别势力的大老板，遇到麻烦，只要自己没有真正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一个电话就能把警察局长从被窝里叫起来的。 更别说绝大多数的老板都是乐意结识官员，从而多多少少都编制起一张政界的关系网的。此外，很多披着“商人”外皮的人不一定人畜无伤，“和气生财”这种说法并不完全适用于现代社会。商人之中，心狠手辣的人多的是，哪怕是滚刀肉，遇到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也要跪啊。 当然了，敲诈普通人也不是太好的选择。风险不小，油水也少。性价比并不高。 只有那些介于两者之中的才是合适的目标。这就好比上个世纪流行的香港电影表现的一样，那些敲诈勒索的黑帮分子目标从来都是小店小摊的摊主店主，一方面不会随意路上遇到谁就逮谁，另外一方面也绝不会闯入什么类似于李嘉诚那样的大富豪的公司里收保护费的。 “教训他！”女人喊道。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边又正好人多势众。这种情况下她很自然的说出了这种话。 女人身边的那三四个人中，两个显然喝醉了，人都显得有些摇晃。但是也有两个没有醉，能够保持理性。正常情况下他们或许会阻止，但是正如刚才说了，他们却想到这正是一个敲诈的借口，所以也没有阻止。 边上一个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几瓶啤酒的服务员正好走了过来，他明显完全不知情，只是从这里路过，打算给某个包厢上酒水的。这种事情本来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在这个时间点经过却发生了麻烦。 那个搂着女人的年轻痞子顺手从托盘上抄起一瓶啤酒，朝着陆五就用力丢了过来。大概因为酒精的缘故，这丢酒瓶子的准头有点问题。因为哪怕陆五站着没动这瓶也砸不中他。 酒瓶从陆五头上飞过，丢进了陆五身后一个门半开的包厢里面去。里面立刻响起了酒瓶的炸裂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骂声。一下子，五六个满脸通红，满身酒气的男人就冲了出来。领头的那个举着同样一个酒瓶子，一瓶子就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头上砸去。 下一瞬间，整个过道上就成了一个战场，双方抄着酒瓶互殴。只是一下子，两三个人就被打趴下了，满地都是血和碎玻璃。接着，卡拉OK厅的保安也来了。三方人马混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而且不止三方，似乎又有其他的客人被波及，总之乱成一团。 作为始作俑者的陆五倒是及时闪进了一个空包厢间，顺带着把门关上顶住。虽然说他有魔力戒指，但是这种混战不掺和更好一些。 第二十七节 祸事上门2 卡拉OK厅毕竟是卡拉OK厅，这种斗殴事件，那么他们没经历过，起码也是做好准备工作的。因为没多少时间外面的警笛声就响了起来。 警察外面冲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混战还没有结束。警察也知道在这种醉汉满地的情况下不能使什么温柔手段，总之就是一路抓人拷人，不管是什么人，先抓起来再说。很快，本来从过道蔓延到前厅的混乱就被彻底镇压了。 等等，这个架势…… 虽然说陆五也知道对付这种酒后群架的情况，是很难分清楚责任人什么的，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全部带走才行。但是这真的……殃及池鱼了吧？ 边上有几个连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的顾客从包厢里走出来（这很正常，卡拉OK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里面的音乐和K歌声，忽略了外面动静也是有的），直接被警察给按在地上了。 出去的话，一定会被抓的。哪怕陆五自我感觉自己和这场酒后斗殴无关，但是到时候带人走的时候，之前那群人也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他们九成九会指认陆五 说不清楚这是不是神秘力量的效果。但是呢，在卡拉OK厅里陆五有信心能面对所有可能的意外，但是在警察局里就不一定了。不，应该说在W市这么一个范围内，如果有什么合情合理的力量能够给一个人制造必死的局面，那么只有官方的暴力机构了。 趁着一个空隙，陆五从自己藏身的房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的角落跑去。那边正是厕所的位置，厕所只有一个出入口。每个人都知道藏厕所里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事实上上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就会有人逃进厕所里。而且因为反正是孟中捉鳖，所以警察搜查厕所反而会房子啊最后一步。 厕所只有一个门，但有一个气窗，窗很小而且位于较高处——最重要的是，这边是二楼。 正常的居民楼，二楼大概也就是两米有余，三米不足。这样的高度只要拥有足够的训练和技巧，其实人是可以直接跳下去而不受伤的。但是卡拉OK厅所在的并不是普通的居民楼。虽然名义上是二楼，但是高度够的上三四层的居民楼了。哪怕做好充足的准备，这种高度也是非常危险的，更别说从气窗之类的地方跳下去。 先别说气窗本身很小，很难钻出去，就算钻出去了，面对着这样的高度，在无法摆好姿势的前提下，哪怕是有着很好的柔韧性和弹跳力的人估计也没办法平安无事，能力方面稍微差一点估计就直接出人命了吧。 所以，此时逃进厕所的其实有两三个人，但是进来容易，之后要往哪里跑却是彷徨无计，根本没有人把高处的气窗当做逃生之路。那是一个大概两米来高的小窗，没有任何把手之类的东西可以借力，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爬上去的。 “该死，警察居然来了！要是他们发现那些药！”厕所里面，几个人真慌张得不知所措。虽然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参与到这场斗殴中来，但是警察显然并不仅仅是为了殴斗而来。一个年纪比陆五还小一些的年轻人惊慌失措的喊着。“他们一定会追查的。” “药全部拿出来了吧？快点丢抽水马桶里冲掉……”他的同伴，一个一脸凶恶相的男人喊道。 “冲了也没用啊，条子一定追查的！” “追查不怕，怕的是条子逐个做尿检，要是尿检的话我们就死定了。这件事情必须马上通知……”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厕所的门被推开（卡拉OK的男厕所的门是没锁的，只能虚掩），一个年轻的陌生人冲了进来。对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冲了过来。 呃，事起仓猝，几个人一时反应不及，只看着这个新来的人像一阵旋风一样直冲向那道墙壁。他的身体轻盈的不像一个人，反而像一只鸟，他高高的跳起，以一种超人的力量和技巧，如一头钻火圈的海豹一样，直接跳过气窗，消失在气窗之中。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响没回过神来。居然有人能这么跳出去？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没看错吧？这是练过的？”其中一个人走到边上试了试，跳起来的话，人的手是勉强可以够到气窗，但是刚才这位可不是用手去够，而是直接跳窗过去啊。这种跳跃能力……估计可以去奥运会运动场去夺一下跳高的金牌了。 就在这个时候，厕所的门再一次被从外面猛的推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前面说过，因为被这个突发事件吸引了注意力，那个本来应该把东西丢进抽水马桶冲掉的年轻人依然呆呆的拿着小袋子站在那里。现在可就来不及啦。他被抓了个正着，小袋子直接被扯下来交到了一位警官的手上。 “果然！”警官毕竟老经验，他只是打开袋子先看了看又闻了闻，就确定自己抓到一条大鱼了。“全部拷起来！” 陆五绕到前方，围绕在卡拉OK厅入口处的不管是警察还是警车都意外的多。从数量上来看这也不应该是一次紧急出动。当然还有更多的证据，在边上居然有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几名警官正在记者们展示他们的战利品。当然，这些战利品不可能是酒后因为斗殴而受伤的醉汉，而是各种吸毒工具，和装在小袋里的多种毒品。有个警察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讲述着这一次行动的准备和战果。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着被搜出来的那一堆东西，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吸毒的估计不止是一伙人，估计至少也有两三批人吧。如果陆五没能及时逃离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估计十有八九会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警察方面人证物证俱全，他估计自己根本无法自辨，到时候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不，应该说之所以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关键就在于他在心理上已经做好了面对最糟糕情况的准备。如果没有及时选择逃离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一定在这群被带上警车的人中间。当然了，他之所以能够逃离，靠的是超自然力量。 总之，从目前的经验来看，这种神秘力量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其实想来也正常，毕竟术士们经常这么做。要是这种负面的力量强大到无法抗拒，那么估计没人敢向术士们索要帮助了吧。所谓饮鸩止渴，智者不为。它真正的危险之处大概就是因为防不胜防。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说白了，它对人心理上的影响远大于实际上的影响——似乎是这样。 警察们在外面形成一道封锁线，阻止看热闹的路人经过。卡拉OK厅里的人一个个被带出来，走上警车。 不知为何，他站在安全的位置，从黑暗中观察着一个个被带出来的人，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警车呼啸而去之后才选择离开。 从边上一条小巷子绕出去，转眼再次听见了警车的尖啸声。原来这边出了一场小车祸导致了堵车，连这辆警车也被堵在路上了。不过堵车的事情永远和行人无关。陆五只管从人行道上经过警车，从外面离开。 只要时刻小心，就没什么问题。按照已经知道的一些信息，这种神秘力量也不是可以无限存在下去的。术士们对此通常的认识大概是它会逐步减弱，但是却说不清楚它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消失。毕竟命运的表现形式太过于复杂了，就像你脚底上黏上一块口香糖，谁又能说得清楚这是本来就会遇到的倒霉事还是神秘力量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陆五一边考虑着，一边沿着人行道离开。就算是他也没有注意自己漫步走过警车边上的时候，隔着警车的车窗那层单向透明的贴膜，几双眼睛正充满怒火的盯着他。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很迟了。其实以W市这样的城市，靠着步行实在很不方便。但是要说坐车，陆五却不敢。毕竟在这么一座城市里，车祸可以说是最常见的一种意外，而且这种意外拥有致人死命的力量。最重要的是，如果坐车里出了车祸，就算是魔力戒指也很难发挥作用。纵然有着超人的速度和敏捷，要是自身被这么一个铁盒子困住那也无可奈何不是？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灯，琥珀也应该在holoera里面休息了吧。 说起来，尽管琥珀一开始说自己的身体因为不适应地球的环境而需要多休息，但是回到地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两天她似乎很忙，绝大部分时间都藏在holoera里面不出来。当然，这一点陆五倒是有猜测的。怎么说呢，上一次琥珀过来完全是为了逃避追杀，除此之外没其他任何任务在身。但是这一次过来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琥珀得到的任务是在地球上收集神能。 神能是什么？按照高手的说法，就是一种高维度的能量。它是神明将自己收集到的信仰之力压缩制造而成。通常来说，只有身为超自然存在的神能做这种事情。但是呢，作为术士，琥珀同样拥有超自然力量。琥珀的力量再加上高手的设计，如此一来理论上就能够制造出将信仰之力压缩成神能的某个设备。 当然了，理论归理论，哪怕理论上完全无碍，实际投入使用，同样需要经过测试和实验的。琥珀应该就在搞这种实验才对吧。 当然了，对于这种实验，陆五自己并不反感。毕竟这种资源是无限的——只要有智慧种族存在，这种力量就是无限的。它源源不断的产生，除非智慧生物彻底灭绝，否则它是不会消亡的。陆五自己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地球人，但是怎么说也在异域有那么一个显赫的身份呢。总之，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事情，也没啥危险可言。 不过那只狗……自从知道那只狗可以进入holoera以后，陆五就再也没费心思去找过他。天晓得这么一只贱狗是怎么和红衣相处的那么愉快的。 说起来，好像它一直和红衣相处的很好的，因为红衣的缘故，之前陆五和那只狗多多少少也是接触了不少次。那个时候好像也很正常，红衣经常把它抱在怀里，陆五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它露出这种样子……似乎是来了地球之后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呢？陆五敢发誓，来到地球之后，也就是刚刚抵达那个旅馆房间里，那只狗就那副德行了啊。别说陆五没想法，就算他想做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呢。 朦朦胧胧中，他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八节 祸事上门3 陆五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个莫名的空间之中。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鬼地方，因为感觉上重力不存在了。他并不是如正常一样脚踏实地的站在地面上，看着周围打开空间……事实上，也许他的脚踩在地面上，但是却完全没有正常的那种站立的感觉。 而且四周…… 要说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也许不合适，四面看不到墙壁之类的障碍。这地方到底有多大说不清楚，因为远方隐藏在昏暗之中，不可见，却本能让人不想去接近。只能说在光线所及的范围内，这是一个相当大的空间，大概有几百平方米？ 房间的正中间，也就是靠近陆五的位置，有两个很熟悉的东西。 一个是拥有银蓝色长发的少女，只是看到背影，陆五就立刻认出了琥珀。但是另外一个东西就有些蹊跷了。 那是房间中间的一根柱子……具体点说就是一根从中间断开的柱子。这种造型是如此的罕见，以至于陆五几乎立刻想起来了这是什么。 那是凯查哥亚特的神座之间！那个奇怪房间的正中央，就是这样一根被截断的柱子，或者说这是两根石笋，一根从上，一根从下，如沙漏一样在中间会聚。唯一的区别是沙漏是上下相通的，而这个东西是从中间断开的。 按照高手的说法，这个奇妙的东西即为“神座”，它最核心的部分并不是这两根柱子，而是柱子中间的这个被截断的部分。这是一种高维度的存在向低纬度映射投影的方式……好吧，陆五也得承认自己不是很理解（自从和高手一起学习之后，他就觉得人类的学习能力真的比较渣）。总之这种结构貌似毫无意义，然而在维度上有很奇妙的作用。 “琥珀？！”陆五叫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了。但是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房间，相反，这应该是…… 琥珀惊讶的转过头，似乎这才发现了陆五。“陆五，你怎么在这里？”她做了一个手势，陆五瞬间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等到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 刚才这个是…… 他眨了眨眼睛，四周是熟悉的墙壁，身上是熟悉的被褥。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的时候，琥珀突然出现在床头。 非常突兀的出现，一张脸几乎凑到了陆五的眼前，陆五下意识的向上拉了一下被子。 “看来没事呢。”琥珀说道。前面说过，这几天她没怎么出来，原本以为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适应环境，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琥珀的精神很好，脸上能够看出是笑容。 “刚才这是……怎么了？” “是它在捣蛋。”琥珀用手指了指胸前，陆五这才发现她抱着那只呆狗。那条中华田园犬舒舒服服的躺在琥珀的怀里，蹭蹭琥珀的胸口，却看都不看一眼陆五。“它把你的一部分意识……带进holoera里面了。” “这个……”陆五坐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手上传来熟悉的触感，身体感觉很正常。“我没事吧？” “没事的，只能算作恶作剧啦。”琥珀说道。“将灵魂和身体分离其实不困难的，当然如果想让两者完全分开，那没有专门的技巧和特别的设备支持根本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也没用，因为只要回到身体一切都会回复。陆五还记得吗，人家也这么做过？” 陆五想起之前打捞沉船的时候，琥珀确实这么做过。而且从琥珀的言行举止来看，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危险或者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事情。但是琥珀是一回事，这只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可以相信琥珀没有恶意，但是这只狗……虽然感觉上还够不上仇恨，但是那种敌意却是很明显的，称之为“厌恶”毫不为过。 虽然陆五自己并不知道这条狗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的讨厌并鄙视自己。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一次琥珀是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说话的，并不是用之前那种异界语言。 “那么刚才……” “绝对没事的，”琥珀说明道。“它只是恶作剧。” 阿呆转头，投来一道不屑的目光，充满了那种居高临下，带有强烈的智商优越感的味道。 “对了，我刚才看到的，那个是……” “凯查哥亚特教我做的东西，用来收集信仰能量的。”琥珀说道。除了陆五之外，其他人，包括琥珀在内，并不知道凯查哥亚特已经换了一个人了。相反，他们根据经验，认为凯查哥亚特只是换了个名字，所以在背后的时候，琥珀也称呼高手为凯查哥亚特。好吧，其实这样说也没错，因为凯查哥亚特确实是高手的本名。 “为什么会做在holoera里面？”陆五还是不解。 “因为它在哪里，以什么材质构成，具体大小如何，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必须完成第一步，测试一下凯查哥亚特所说是真是假。” 呃……果然……并没有完全信任高手说的吗？不，应该说在进行大规模行动之前，作一下测试才是正常的思路吧。 “原来以为会花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但是实际上选择holoera里面的话，所有麻烦的步骤都可以被忽略掉了。人家真的是太聪明了！是不是，陆五？” “嗯。”陆五随口应到。从来没见过琥珀这么充满朝气的样子……说起来，上一次来到地球，先是要面对邪魅的追击，然后又突然遇到身体受损的事件，不管身心都应该处于很紧张的状态吧。还是因为琥珀正在做她最想做的事情呢？ 陆五已经知道琥珀的理想就是救世。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拯救世界，因为她的世界正在面对人为的，但是却难以挽回的巨大危机。虽然那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拯救的危机（哪怕是第一律术士也不行），但是如果能得到拯救的方法，那么至少能让一起都有一个开始，不像现在这样一片茫然，别说走到终点，连起点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在浑浑噩噩中迎接末日的到来。 “那个，做好了以后要做什么呢？”陆五问道。 “需要进行第一轮测试，按照凯查哥亚特所说的，初步汇聚信仰之力。要测试一下这种方法能不能汇集信仰的能量，并最终凝结成神能。” “那个，要怎么汇集呢？” “这个人家现在还不知道……”琥珀说道。“先做完第一步，然后再去问凯查哥亚特。” “你是说……要回去？”陆五惊讶了一下。但是随即想到这件事情再正常不过了。正如他已经知道的，只要那枚琥珀制造的徽章在手，他们是能够无限的来往两个世界的。 当然了，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来往。没有了凯查哥亚特那个神秘的诅咒，只需要呆上一点时间以供徽章自行充能，陆五就能回来。某种角度来说，也就是从W市坐动车或者快客去隔壁城市差不多。而且还不需要买票。一定要说有什么麻烦的话，那就是陆五自己无法启动徽章的力量。只有琥珀或者高手那样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才能激活它。 当然了，既然琥珀在身边，那么这个麻烦也就不是麻烦了。 “对了，琥珀，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之前琥珀的肉身遭到了伤害……事实上琥珀一直在努力朝着这方面。说起来也怪，哪怕见到了最重要的人物，身为执政官的那个老妇人（必须要说，那个半机械化的身体让人印象深刻），这个问题也没有解决。老妇人对于琥珀的安全一事，含含糊糊，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说让琥珀放心。 “院长大人说，人家的身体很安全。”琥珀摇了摇头。“而且她说了，情况很特殊，她会马上负责处理的。就算我去学院那边也没有任何意义……相反，凯查哥亚特那边时间太宝贵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来验证他提供的信息。这个技术如果能确认的话，那对于我……对于虚颜家族……也许我的第一律能力就是为了追求这个答案而被辉月赋予的！” 虽然陆五也有点疑惑，但是琥珀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追问下去。“那么什么时候回去？” “把‘神座’构造完整就可以回去，向凯查哥亚特询问下一步的做法了。”琥珀回答道。“陆五，我才发现我有这方面的天分哦。原来我以为需要十天，乃至于更久的时间才能做完这个，但是现在只是一下子就完成了。” “回去啊……”陆五想了一下。确实，任健那边的麻烦一定要解决的。和上一次迫不得已进入瓦歌不同，这一次，他需要做的事情相当不少呢。 而且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似乎有点不是很好。虽然从本质上来说，陆五一直认定自己是个地球人（穿越者也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把他乡做故乡的，能回家的人几乎都愿意回家，除非有特别理由），但是怎么说呢，如果有机会给女妖之门那边做点贡献，陆五也不会拒绝。虽然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总督身份其实就是靠着运气，但怎么说也能满足一下虚荣心不是？ 用瓦歌的技术可以改变地球，那么也许可以用地球的一些东西去改变瓦歌？ “人家先回去继续工作了。”说完这句话，琥珀转瞬不见。 对了，还有那只狗，必须搞清楚它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如此的敌意，以至于红衣的本意完全没有达成。 第二十九节 多方 说起来刚才那只狗，刚才的事情让陆五心有余悸。 虽然琥珀明确的说了，这只是一个玩笑——基本没有威胁的那一种。但是说是这么说，对陆五而言，这种感觉却很不好。 这只狗既然能偷偷的在他不经意之间，将他的一部分意识弄到身体外面，那么它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能力呢？这一次是开玩笑，下一次呢？琥珀上一次做过类似的事情（把陆五的精神体直接拉出来潜入海底），但是陆五可以确信琥珀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这只狗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哪怕是开玩笑也不等于没有危险。报纸上，网络上常常有恶作剧导致严重后果的报道。至少陆五记得有几个例子：比如说某个人坐下的时候，有个朋友恶作剧，将椅子从他身后抽走。这本来只是一个玩笑，然而这一次他跌倒的时候直接摔伤了尾椎骨，造成了终生残疾。一个玩笑就这样变成了一场灾难。这只是一个比较严重的例子，更多的事情比比皆是，一个玩笑将朋友送进医院什么的例子不要太多。 如果是之前，陆五也许会事情过了就过了，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的情况和过去可不一样啊。要知道，现在可是有某种不可描述的力量，潜藏在不可名状的冥冥之中等着对付他呢。哪怕阿呆毫无恶意，这也有很大的可能在那种神秘力量的推动下变成陆五的末日呢。之前任健也是毫无恶意，可是仅仅是办公室给陆五倒一杯水的事情，差点就变成了一场意外。 细细的回想，陆五发现完全不知道阿呆什么时候对自己有敌意的……怎么说呢，至少在红衣把阿呆送过来的时候，他还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虽然当时陆五因为各种杂事，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但是至少在那一刻，阿呆并没有之后那种明显的轻蔑和敌意……好吧，也许有点轻蔑，也许有点疏远，但是绝对没有达到之后那种明显敌意的程度。 但是来到地球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阿呆对于琥珀和对于陆五，那是完全不同。虽然琥珀是一个强大的第一律术士，但是从阿呆的角度来说，它也没有特别必要对陆五有这么大的反感啊。 不管怎么想，除非自己在穿越过程中损失了一部分记忆，否则陆五可以确定自己没对那只狗做什么坏事。没有打它也没有骂它，事实上，别说他从来没打算对阿呆做点什么了，就算他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也来不及做啊。事实上，在他了解到地球上的时间和地球以及周围环境等等一系列问题之前，他完全没有考虑过阿呆的事情。等到他定下神来想起阿呆的时候，或者说他出去买手机的时候才发现阿呆的敌意。 如果说这是因为陆五对它的忽视……那琥珀又是怎么回事？琥珀之前因为穿越的缘故，直接休息去了，也不可能特意的照看阿呆啊。更别说阿呆那个时候根本找不到。 总之，完全是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过也幸好，虽然阿呆有着敌意，但是敌意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因为小事被得罪所以看着你不爽是一种敌意，满怀杀心兜里藏着武器随时打算要你性命也是一种敌意。阿呆的敌意最多也只有前者的程度，距离后者远得很。正常情况下陆五倒是可以无视，不过考虑到当前的特定环境，再小的隐患也必须去除。 他定了一下神，然后才注意到窗外的阳光。 陆五从边上拿起那枚琥珀知道的徽章。那是一件粗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水晶饰品，但是这实际上是第一律术士使用特殊的方法制造出来的时空穿梭的物品——可以无限使用的，哪怕以高手的角度都称之为“难得的宝物”的至宝。 虽然是琥珀制造的，但是这个东西现在依然是陆五保存。说不清楚什么缘故，琥珀并没有将其收回，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及。 这东西的使用是需要超自然力量的。尽管只需要很微小的魔力就能将其启动（当然，魔力戒指是做不到的），但如陆五之类的普通人却是全然没有任何办法。这种情况下把它交给陆五保管的话…… 只能说这是一种信任的态度吧。 陆五拿起手机，拨通了任健的电话。感谢这个信息社会，就算躲在家里不和别人见面，照样可以通过多种多样的渠道和他人保持联系。 “贱人，上一次说过的事情怎么样了？”陆五在电话里问。 “陆五，”说不清楚任健是否在等着这个电话，但是他的声音里确实有这个味道。“是的，我联系过了，这种事钢铁厂那边很正常。前几年就有一个偷卖工厂的原料被抓进去的。铂系金属是很常用的催化剂，用得最多，其他也有很多稀有金属是生产特殊合金的必需品。” “有货就不愁卖？”陆五问道。 “只要比市价低就不愁卖。”任健随口报了几个稀有金属的名字。“陆五，我再提醒一下，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是严控贵金属走私的。抓住的话……被没收是最起码的处罚！海关不是吃白饭的。” 他特别加重了“没收”这个词的语气。贵金属走私风险特别大。不止是那位具体运货的“运货员”要面临的牢狱之灾的风险，还有背后的组织者要面对的巨大成本风险。这东西要是被没收了，那就亏到死了啊。 隔着电话，陆五几乎想翻一下白眼。没错，大部分正常的国家，海关都不是吃白饭的。但是陆五要去的地方可不是其他国家啊。而且，他也不需要什么成本。 “任健，我需要一些东西。”陆五说道。 “还要水晶？” “不，不是水晶，是其他的一些东西。”陆五说道。说起来，任健这个人虽然在商业道德的下限很低（前面说过，任健早就宣称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个奸商，而且在大学就干出用烂水果切果盘卖给同学的事情），但是为人处世方面却很不赖。比方说他就从来没细细的打听过琥珀的确切来历，没打听过陆五为什么需要那么多水晶。只要陆五要，他就直接照做了。“东西不是很多，但是个人购买起来比较麻烦。” “发条短信给我吧。”任健说道。 陆五挂掉手机，看着窗外的阳光。两个世界的太阳不是一个性质的东西，一个是某个高能量位面的连接缝隙，另外一个则是悬浮在宇宙中的炽热恒星。但就人类的感受来说，却感觉不到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他不禁想起他暂时面对的最大敌人，也就是那个藏身冥冥中的神秘力量。不过幸好，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危险的和平世界。如果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有这种力量的话，那么就算有琥珀的贴身保护，估计也活不长吧。 毕竟，琥珀不可能真正实质意义上的二十四小时无差别的贴身保护——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呢。更别说冥月术士中还有游骑兵那种危险份子——命运的力量能够合情合理的让陆五完蛋。而这个世界，想要弄死陆五就困难得多了。 当然话要说回来，虽然敌对阵营，但是冥月术士并不都是莫名其妙的杀人狂。至少之前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里的时候，那个冥月术士可是帮了陆五的。呃，虽然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帮忙。但是陆五估计自己永远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了。 他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在距离W市相当遥远的某处，冥月术士走进了一个房子。 她身边跟着的正是房屋中介商。在这个房价飞涨的时代，中介商似乎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产业。但是事实上由于内部竞争激烈，这一行却实在谈不上好干。至少像这样表现出慷慨大方气质的客人不多。更别说这么一个美女客户了。 那个中介商正好是一个年轻人，他虽然极力掩饰，却依然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了太多的心思。事实上，就像公孔雀会用开屏的方式展现自己的魅力一样，男人面对着美女，总是会想法设法的进行某种炫耀的。 这是一间面积大概为一百五十平方米的房子，但是套型非常好，可以说一百五十平方米中的每一个平方米都利用了起来。这也是他能够找出了，性价比最好的房子了。 “这是您要求的拎包入住的最好的房子了。”他说道，眼睛时不时的瞟一眼美女的侧面。幸好美女顾客根本没注意到，当然更可能是注意到却没在意。毕竟这种场面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这间了。”美女顾客果然如她气质表现出来的一样豪爽，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更没有鸡蛋里挑骨头提出一大堆意见，只是看了一圈就做出了决定。 “房主的要求是必须租半年以上……” “我直接先租一年。”美女顾客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回答。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但是对于一个术士来说却是毫无必要的。反正，在她目前已经接触的程度内，她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生活下来完全不成问题。 这对她来说就够了，不是吗？反正她只是一个炮灰，一枚探路的石子，或者是一发射出去的子弹。只要她起了那个作用，达成了那个效果就行了，有人会关心那枚丢出去的石子本身吗？所以，尽管她可以做得更好，但她已经没有这个动力了。或者说她的上级也没有对她有更高的要求了。 相关的租房手续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办完了。那个中介虽然恋恋不舍，却也找不到借口留下来。不久之后，她一个人站在房子那间宽敞的客厅里面，并且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硕大的，如梦幻一样的宝石。 它的恢复能力比预想的强，此刻宝石已经再一次充满了未知的能量，烁烁生辉。 如果她将其摧毁，会有什么后果呢？在她启动宝石的能量之前，有些恶意的想到了这个念头。虽然她应该就会被永远囚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但是冥月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行动，也就会全部胎死腹中了吧。 她身上很小的一部分想要希望摧毁这个宝石，幸好只有很小的一部分。 第三十节 多方2 在这个年代，租一个房子的新人并不一定会受到邻居们的主动上门拜访。事实上在这个日新月异却又混乱不堪的年代里，旧有的邻里关系已经被一栋栋高楼大厦和一扇扇厚实的防盗门、防盗窗拆分得体无完肤，然而新的关系却没有建立起来。最终，邻居之间就变成了“住在我隔壁的那个熟悉的陌生人”。 对于地球人，特别是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发展时代的副作用吧。但是对于从异界来到这里的冥月术士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条件。她尽可以在房间里做任何事情而不必担心被人察觉。 启动宝石的力量之后，她清楚的感觉到一股能量从虚空之中降落。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他或许只能看到有一团灰蒙蒙的光，正如一个使用过久，以至于即将淘汰的老化灯泡（还是功率不大的那种）发出来的不起眼的光芒一样。如果周围光线更好一点，他或许能察觉这团光所笼罩的范围的周边，似乎有着扭曲光线的效果，正如空气被加热一样。 但是对于一个高阶术士，特别是对于一个第二律术士来说，她感受到的更多。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力量，但是仅仅接触到这股力量外围，就让她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整个世界被这个力量强行插入，翻转，扭曲最终变形，世界的基本结构，也就是时间和空间，被这种力量毫不讲理的蛮横撕扯开来。无处不在的空气被瞬间分解成某种无法形容的物质，在这一刻，从某种角度来说，世界的一角被这个力量无情的撕咬开来。 不是侵蚀，不是软化，更不是那种旁敲侧击，反复摇动，而是充满破坏性的直接爆开。 具体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在这一瞬间，这个世界的这个小小角落，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强行占据。这种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改变了很多在很多人的概念里根本无法改变的东西。 虽然，只是持续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罢了。 当一切结束，宝石变得黯淡无光，仿佛一块劣质水晶一般。但是在客厅中间，已经出现了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 一个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都找不到任何特色之处，背着一个被地球人通常称为“登山包”的大背包，打扮干净利落的中年男人。也许是因为受到她传送回去的情报影响，这一位按照地球的人种分类来说，就是一个典型的亚裔。混在这个国家之中可以自由行动而不必受到额外的注意。 一次穿越就此完成了。 男人出现之后，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脚下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两步，伸手扶住边上的沙发才没有倒下。穿越对于他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让他一瞬间身体失去了控制。不过也仅此而已，前后大概也不过十来秒的时间，他就已经站定了身体，开始观察周围陌生的环境。 也许是因为朱华就站在边上，所以他看上去丝毫没有紧张，而是用着从容不迫的态度，细致的观察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然后，他从身上的背包里取出某个陌生的仪器，调试了半天。 “非常好，标准重力，标准空气……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这果然是一个可供人类居住的世界。”新来者关掉了机器，发出了啧啧的声音。“非常令人讶异的世界，世界基本结构的误差低于百分之五。相关精确数据迟点要汇报回去。” 这一次来的可就不是炮灰了，而是一个正牌的穿越者，身上的装备齐全的很。只不过对方这种态度……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真正意义上的炮灰，从一开始唯一的任务就是为了带着这颗宝石来到这个世界而来（甚至是是被骗过来的），对于如何在异世界生活下来既无经验又无心理准备。但是怎么说她也是活下来了，至少不会搞错这些基本情况吧？ 亦或者，只是用装模作样的架势表明一种姿态，那就是她之前在这里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不算功劳。 那么，唯有一个解释：自己被针对了。 每个冥月术士都知道一个基本的逻辑：想要在术士社会中壁垒森严的位置台阶上迈进一步，最简单，也最方便的办法就是上面有了空缺。这条逻辑需要正面解读，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上头挂了，下面的人就有很大的机会得到提升（某些时候，只有上面挂了下面才能有机会得到提升）。但是这条逻辑也需要反面解读——那就是不止是要盯着你的上面，也随时注意你的下面。 这就是为什么她屡建奇功却落到这么一个炮灰的处境的理由。其实细细的去想的话，事情也很简单，手段也不复杂，无非就是稍微推托那么一小段时间罢了。须知官僚系统总是容易出现滞后现象，术士们也不能免俗。某个人的奖赏或惩罚，如果不是十万火急或者关系重大，通常都是会拖一段时间才被发下来。 这就好比战场上立功的士兵，对于他的提拔奖励虽然是板上钉钉，但是那也需要时间的，不是吗？相关的奖励会被反复研究，商榷，最终才下达任命。这个过程可能会隔着几个标准月。这很正常，不足为怪（甚至越是大功，越会被细致的校对研究越长时间）。但是在这个等待的过程内，这个士兵依然是士兵。如果这个时候哪怕是个中低档的军官，照样能够把一个和送死无异的任务派送到他的头上。 朱华虽然知道这个规则，但是之前她真的没考虑过这个。这并不是她脑子不好使，而是她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此类上级对下级针对性的恶意操作，应该发生在一个较高的层次上。比方说，一个总指挥会忌惮手下的军团长，但是一个小队长却不会忌惮自己手下的士兵。因为士兵太多了，自己手下是威胁，别的小队长手下照样是威胁。这种低级位置的候补太多了，怎么阻挡都是没用的。而每个冥月术士都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游骑兵虽然号称精锐，并被辉月术士们忌惮，但是在整个冥月术士社会中，他们却是最底层的，等同于炮灰的存在。 因为拥有很强的隐藏能力，一个游骑兵常常能够让很强大的辉月术士都无可奈何。但是游骑兵也是很脆弱的，哪怕是稍微一点失误，甚至根本不是失误，只是运气的些许作弄，死在战场上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她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以至于自我感觉至少暂时并不会被任何人忌惮。确实，通过“吞噬”，她积累了不少力量，但是这种事情却是个人的秘密。她现在的力量还远不能算出类拔萃，就算公开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直到发现自己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欺骗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炮灰，她才相信自己被针对了。 某个人，不希望她熬出头。也许不是熬出头的问题，而是某个人单纯的看着她不爽，希望她死。而且一切被安排的合情合理。 前面说过，这件任务其实很危险。利用这件宝物的力量，利用辉月术士打开的时空缝隙尚未完全愈合的机会，潜入到这个名为地球的世界至少有一半的几率要死，而且是很憋屈的死。但是正常情况下，只要开出的悬赏够高，招募死士其实也不算难。这件任务本身有着很大的危险性，毕竟那个穿越点是在一座辉月阵营的浮空要塞里啊。所以身为最方便执行任务的游骑兵，她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到了这个任务。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默契的忽视了她之前立下的多次大功，把这个几乎是送死的任务交到她的手里。 如果说之前她还存在那么一点点的侥幸之心的话，觉得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最优选择，那么这一次这位后续来客的表现，就完全断绝了她的希望。 是那个……傲慢又卑鄙的贱货吗？哼……哼哼……虽然她承认自己是术士社会中的底层，但是那个贱货也未免太小看底层之人的执念了。 “我需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对方丝毫没有察觉朱华此刻的心理变化，直接提出了要求。 朱华手一丢，一个硬塑料片已经落到对方手上。 “这是什么？” “身份证，这个世界人类……不，这个国度人类的身份证明。”女术士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从现在的开始，你的名字就叫做王大勇。”她用缓慢，但是称得上字正腔圆的汉语说出了“王大勇”三个字。“有了它，你就可以四处乱逛了。” 在她递出去之前，身份证上的头像和面前的人可是完全不一样。但是在对方来到之后，通过魔力的运作，头像经过微调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身份证上的颜色涂料什么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可改变的，但是对于一个掌握着第三律魔力的术士来说不算难，随便就能把上面的头像变个模样。当然了，她不会告诉对方这个是假身份证，技术含量不高的那一种。车站边上常常能看到叫卖，价格也不高，四百块钱。大概能够去住那些一百块钱以内的小旅馆，但是稍微大一点的旅馆就会露馅。 “你没找到那个陆五吗？”对方接过身份证，微微一愣。他知道对方是个游骑兵——其他暂且不论，单单游骑兵这个身份就说明了很多事情。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高危险职业，被辉月高额悬赏。同时又因为防止泄密的缘故，每个游骑兵都被加上一堆魔法上和精神上的桎梏，确保他们被辉月抓住就死。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喜欢这种事情的。所以虽然待遇和前途似乎都很好，但是除非真的缺乏其他出路，绝大部分术士并不乐意成为游骑兵。 第三十一节 各方3 而且这一位也不是游骑兵中混出头的类型——她目前还只是游骑兵中士兵的档次，连下级军官的身份都还没得到。 而且，在抵达这里之前，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被骗过来的。也就是说在没有得到事先说明的情况下启动了宝石的力量，直接跨越两个世界而来。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哪怕是强大的第一律术士，也必须将自身灵肉分离，精神体化，如此才能得到适应各种不同环境的能力。如果是肉身穿越，哪怕是确认异域的环境能够供人类生存，穿越也会有很大的几率会直接死掉。 说白了就是一个被骗过来的探路炮灰——没人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期待。死掉也不值得可惜，意外活下来会被视为意料之外的收获。 虽然王大勇（在地球上他就只能叫这个名字了）并不是很强大的术士，但是他自我感觉自己的身份还是远在朱华之上的。他虽然不是第一律术士，但是为了这次行动可是经历过专门训练，掌握了诸多前人终结的经验和知识，并且对于未来环境有着足够的心理和物质准备之后才过来了。此外因为还有“炮灰”前期收集的部分情报。所以说同样是被派来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他却不是炮灰的档次。 确切的说法来说，他才是真正的斥候。是为了全面的侦查、评估这个异世界，为下一步更多的后援到来提供基础。 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炮灰”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铺路的。理由也是现成的，他才是真正的专家，从他这里拿出去的东西才是可以被作为参考依据的资料（更别说只有他才携带了各种相关仪器，能够得到真正精确的数据）。 当然了，估计炮灰不会乐意。但她就算反对也没用，因为她既无经验，也无仪器能够提供相关具体精确数据。她最多只能提供一些“空气可供人类正常呼吸”，“重力不影响人类正常活动”这样档次的资料，而他能够精确的说明空气的成分，重力的具体比例。傻瓜也能猜的出来，当这样两份可供对比的资料摆在那些决策者的案头的时候，一份只是最粗糙的基本说明，另外一份则是精致的列举各种细节，粗糙的那一份显然不会有人拿起来看，当然也不会有人认为她在这种侦查行动中有多大的功劳。 “世界这么大，我到哪里去找。”朱华摊了摊手，强行压抑下直接干掉这个家伙的念头。她可以确定，王大勇绝对不是什么掌握着高超的力量或者技巧的强者。 “果然只是探路的废物……”她清楚的听见对方发出的嘀咕声。对方显然不知道她是一个高阶术士，掌握着第四律魔力，能够很容易的用魔力强化五感，否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让这种话从嘴里出来。 原来……真的是想要我的命啊！朱华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是看不起我的智商，想要赤裸裸的钓鱼吗？ “你学会了本地语言了吗？”王大勇问道。哪怕白痴也看出来，这位作为炮灰的游骑兵在这里混得不错——至少是在这个异世界活了下来。对于一个真正的斥候来说这显然是绝对不够的，但是对于一个炮灰来说还能奢望什么呢？真正的进一步的细节工作，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出手的。 看着那个女人微笑之中夹杂冷漠的表情，他突然萌生出一股冲动。这么一个弱小的游骑兵，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似乎不是什么很难对付的类型呢。如果能够……不过下一瞬间，他立刻把这个错误的念头从脑海里赶走。 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吞噬”已经传播得路人皆知，然而一切都在高层的控制之下。那些野心勃勃，被欲望蒙蔽了理智的蠢货根本根本就没有多少造成破坏的机会。那些执法者，追杀起叛徒和罪犯来，个个都不是一般的劲头十足。最初几乎要席卷一切暗流，在这样的铁腕镇压之下被粉碎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死的人比过去多了，但是之前术士死了也就死了，现在死掉的人却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加强别人——对整个阵营的角度来说，实力也许比之前更强大了不少呢。 剩下来的人，就算最蠢的和最狂妄的，也对规则有一份敬畏之心。杀死这个女人也许容易，但是事后收场就麻烦了。再说了，此刻他重任在身，身在异界，这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是很有用的辅助。就算真的想要动手，也得把她的利用价值全部榨出来之后才行。 “学了一点，”朱华从身上摸出魔力戒指示意了一下。说实话这东西对于她没有使用价值，但是不得不说，也许是一个很好的伪装道具。看起来她不得不和一个讨厌的家伙相处那么一段时间了。“和土著的日常交流没问题，但是说话速度还是较慢。” 说完话，她的目光再次转向手中已经黯淡的宝石。这确实是一件珍贵的宝物，以现在的标准来看，只要一两天的工夫，就能送一个人过来吗？ 这确实是一件珍贵的宝物，只需要很短时间的充能，就能将一个人安然无恙的送到异界去。当然了，有一个小小的前提，那就是这个异界是容许人类这种生命存在的。它只是负责送过去，之前和之后都概不负责。 女术士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在手里把玩着手中的宝物。这是第一律魔力的造物，必须要说第一律的魔力真的太神奇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第一律术士数量太过于稀少的话，那么也许术士们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彻底控制整个世界，不，不止是这么区区一个世界。 她的终端突然响起了提示音，有人要求通讯。她随手打开，毫不意外的看到自己的母亲。 “你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母亲的神情严肃，完全不复平时的轻松态度。“我提醒过你，你现在肩负的任务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决定你的未来。” “我还以为我的未来是魔力决定的呢。” “愚蠢！第二律魔力根本无法影响异世界，这个世界上看到的一切只要涉及异世界，那统统都是不可信的。早在你学习如何掌握自己力量的第一天，你就应该已经知道这一点！别说这种蠢话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对你，对我，对我们整个家族有多重要！” “母亲大人，我就是派了一个人罢了……一共有四个人选，我总得选一个吧？” “只有四个人选，你居然也能选择最糟糕的那一个！这不是战场上选择斥候——那种选择根本谈不上正确和错误——你难道不明白一个优秀的人选对于我们的行动有多大的帮助，而一个不合格的人又会带来多少未知的风险和麻烦？我们——你必须每一步都做到最好，哪怕如此依然有失败的风险。” 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这个失败的代价是任何人都不愿意承担的！” “哈，”冥月术士一点也不紧张。“母亲，我承认四个人水平有高有低，但是至少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并且通过考核的不是吗？既然他们通过了考核……我只能认为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执行任务。” “有四个人选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有着独特的文明和科技，哪怕是经过专门培训的精英特工，在那个世界有个三长两短也再正常不过。别说特工了，哪怕第一律术士在探索中因为各种意外而死也是常事。四个候补只是为了出现意外情况之后，至少还能再尝试几次，而不是容许你任性的将最糟糕的人选推到台面上呢！” “我也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罢了。考虑到异界存在的种种风险，既然特工有很高的几率会损失，那么自然是将比较差的先送过去比较合适。哪怕是死，至少也能得到针对危险的相关经验。让优秀份子能够得到前人摸索得到的更多经验，就等于提高了优秀份子的效率和存活几率。我并不认为如此的决策有什么不妥。” “但是……” “既然我作为这次秘密任务的负责人，我想我应该有做出这种选择的权力，对吧？” 她正色说完这番话。至少在逻辑上，这件事情是谈得开，说得拢的。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没人能对她的判断提出什么指责。就算是最终结果证明了她的错误，那也是基于谨慎和高估风险而做出的选择，并不是她的无能。 当然了，那只是逻辑上。事实上很多情况下什么理由都只是借口，成功和失败是衡量你是不是做错的唯一标准。 通话迅速结束，她叹了口气，重新把宝石拿在手里。宝石的充能并不是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性满能量，而是随着时间推移一丝丝的积累起来的。所以虽然刚刚几乎耗光了它的力量，但是此时此刻却又多多少少积累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就可以将另外一个世界的影像，当然是和它对应的另外一颗宝石周围发生的影像，稍微传达一点点回来了。效果等同于劣质监控摄像头，只是在隔着世界传递信息。 很意外的，似乎一切都很正常。这是一次正常的援兵抵达：先到者提供了场所，用宝物将异界的后援召唤到身边。双方进行了一场还算是正常的初步交流，也许不太友好，但是至少没有发生冲突。总之，一切正常。 那个女人居然啥都没干？这不可能。事实上，她很清楚，那个女人非常狠毒果决。她在没有外力逼迫的情况下，肯主动去当一个游骑兵，这件事情本身就说明很多事情了。大概是嗅到了什么吧…… 她有些遗憾的把宝石放在一边。继续使用它已经没有意义了。显然那个女人没打算干什么，因为要下手的话。一方面新来者因为时空穿越，身体和魔力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另外一方面宝石里的力量耗尽，对异界的沟通完全中止。那个女人绝不可能放过这样机会的。 简直是像害虫一样结实的女人啊！虽然她之前说什么“废物利用”之类的。但是废物虽然留着可以利用，不过利用来利用去，总是呆在那里不肯坏掉，那也是很碍眼的，不是吗？可惜了……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方式。她有些意兴索然的想着。他们责怪她没有选择优秀的人选，那就干脆把所有预备人选全部送过去吧。反正那是一个拥有庞大人口的文明社会，不会在意多几个人。 说到装备，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也是她在这边明面上的理由。她拿起终端，主动联系上了某人。 “凯查哥亚特的设备解读进度如何？”她用毫无干劲的语气，通过终端向部下问了一个已经问了很多次，估计以后也会继续问很多次的问题。 “抱歉，大人，但是……依然找不到头绪。我们已经细致的复制了……”对方的话还没说完，通话被她自己直接关掉了。 事情还是任重而道远呢。 第三十二节 返回1 “四十六个标准日？”陆五看了一下自己的终端——虽然浮空要塞内部有着非常优秀的通风除尘设备，但是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够在终端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灰尘。 “是的搭档，或者按照地球的说法，你整整离开了四十六天。” 他现在坐在浮空要塞自己的房间里面。前面说过，作为高级军官的特权，他在浮空要塞拥有完全独立的房间。这里也是整个浮空要塞保护最严密，最安全，也是最核心的位置。当然不止是他，其他军团内高级军官的房间都在他边上。 要特别说明的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依然是那座大修过的浮空要塞。原本他只是一个军团长，而且要特别强调的是他只是一个地面部队，而且是轻步兵军团的军团长。他拥有浮空要塞完全就是那种乞丐捡到金饭碗性质的事情。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在他成为总督之后，按照辉月内部资源分配权力的调整，晚星家族通过各种手段，简直是半卖半送的把好几座浮空要塞塞到了女妖之门地区。 但陆五还是选择把自己的住处安排在这里。毕竟这座浮空要塞才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的……好吧，其实可以说他本身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争权夺利的心思——反正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这是术士支配下的世界。而且他的位置也并不是靠着真才实学得到的。说到底，陆五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其实也就是一个中国二流大学毕业生，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稍微有点勇气和冒险精神。 他现在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琥珀已经去找凯查哥亚特，或者说，高手去了。和去地球不同，从地球回来的琥珀是从一个压制魔力的环境进入了一个放松魔力的环境，不但没有不良反应，反而类似于突然卸下压在身上的重担一样，变得活力十足。不过高手显然隐瞒了自己部分能力，哪怕是琥珀，也不知道她其实根本不用出门，直接在房间里就可以通过终端和高手细细聊天，甚至可以直接交流具体数据并无需担心会因此泄露什么机密。 此刻琥珀大概还在路上……根据陆五的看法，那种小型飞空艇的速度并没有达到超音速的地步。别看异界科技似乎略高一筹，但是这里的飞行机械或许在运载量方面极其优秀，速度方面却乏善可陈。浮空要塞的位置距离高手实体所在的地下都市颇有一段距离，琥珀来回肯定需要不少时间。 “时间流速对比和过去不太一样了……”陆五已经计算过好几次了。事实也证明了高手之前的结论是正确的。 陆五刚才已经联系了红衣（他不在浮空要塞之上），现在过来需要一点时间。这些时间里，他也没啥其他特别的事情可做，干脆就和高手聊聊天。 “没错，搭档，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对等的，或者说处于波动中。而且这种波动，按照我总结的经验，是不可预测的。” “你是说，会出现这里过一天，地球过一年的情况？” “非常可能。搭档，我说过，如果一个世界的时间静止了，那么在这个世界范围内的生物是感觉不到的。无论它到底静止了多久都不会对生物造成什么影响……对了，搭档，你为什么让红衣给你送贵金属过来？” 陆五现在已经很熟悉高手的能力了，特别是它截取无线信号的能力。事实上，别说现在他现在占据了凯查哥亚特的神座，拥有了用不完的神能。哪怕之前，他也能轻松的读取那些人类无法察觉到的信号——只不过不能将其解密罢了。他随即把地球上发生的事情向高手解释了一次。 “原来如此……这真的可以做一个课题，名字叫做‘第二律魔力较弱反噬的表现方式’，”高手倒是惋惜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环境啊……可惜了，不过搭档，你真的有这个想法吗？” “什么想法？” “就是推动地球整个文明科技进步的事情。”高手说道。 “怎么？”陆五立刻想起高手的事情，比起这个世界来，高手掌握的科技显然更胜一筹，甚至不止一筹。凯查哥亚特能够把冥月阵营压着打，靠的就是一堆超乎想象的科技。陆五现在已经知道，这些科技是高手在漫长的旅行过程中，从各个不同世界，不同智慧种族所创造的文明中学习到的。他不止是学习，而且因为自身的缘故，能够将不同的科技融会贯通。想想看，凯查哥亚特能够在近乎一无所有（连自身自由都被控制）的情况下创造出如此庞大的势力，如果能得到高手的帮助的话，那么估计地球人类走向宇航时代就不是一个梦了。 别的不说，至少踏出可控核聚变什么的不在话下吧？ “搭档，以我的角度来说的话，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高手说道。 “为什么？” “你知道，我经历过很多世界。不止见识过充满朝气，蓬勃发展的智慧种族，也见识过走向衰亡，日益没落的文明。虽然对于这些不同的世界来说我都只是一个过客，也很难说我就真的是真见卓识，洞悉本质……但是见识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种体会：来自外力的科技发展其实不一定是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陆五不解的问。 “按照你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那就是科技发展会影响整个人类社会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又会影响科技发展。说不清楚谁会影响谁，但是彼此会有作用的。如果进行那种超过正常的拔擢的话，那么很容易出现意外。” “你的意思是……” “其实任何文明，在不和外面接触的情况下，并不会出现那种技术的跨越性进步。一般来说，某个发明或者某项技术，都有着一个从发明到完善的过程。我举个简单的地球历史例子，骑兵，就需要驯养马匹、马镫、马鞍、辔头、马蹄铁等等一系列关键技术，还有马甲、兽医、马上作战武器等等一系列不那么关键但是也很重要的技术之后，真正概念上的骑兵才出现。在此之前，骑兵都是有缺陷的，是半成品。” 高手显然在地球的网络上看了足够多的资料。 “所以搭档，你要明白，所以事实上地球人在科技树上点出‘骑兵’这个科技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其中需要几千年，相当相当漫长的时间发展后才最终达成完善。但是呢，一个正常的受过教育的地球人，来到一个类似于地球古代的世界，也就是刚刚出现驯养马匹，其他的都还没开始的环境，那么他可以在一瞬间点亮所有关键性的科技点，直接在科技树上点出‘骑兵’这个技术成果出来。直接淘汰战车，出现骑兵。” “确实如此。”陆五不得不承认。因为骑兵的一些关键科技技术真的太简单了，不管是马鞍、马镫和马蹄铁，全部都是“一看就懂”的东西。别说现代受过教育的人了，哪怕一个古代的普通人，看到具体实物后，也可以瞬间理解。仿造什么的更不在话下。 “但是，这个瞬间点出来科技成果，对于人类真的是个好事情吗？”高手说道。 “我不明白……”陆五还是想不明白。 “因为在骑兵刚刚出现的古代，战争是很残酷的。胜利者对失败者会进行彻底的屠杀和灭绝。想想看，那些古代国家中，其中某个点出了‘骑兵’这个科技，那么战争的死伤就会以几何倍数提高。那些战败的古代人类，本来能逃走的，现在也逃不掉了。而战争的范围会极大增长……这么说你明白吧？” “但是，可以不传播军事技术……”陆五话出口也觉得自己比较蠢了。现代以来，一切新技术几乎都会被优先放在军事方面。就算你刻意的引入民用技术，架不住人家照样能把你搬抄到军事上来。真以为那些职业科学家和工程师是废物吗？ “当然这并不是一定的，我并没有针对此事作过什么研究，只是有此感觉。搭档，我只能说，如果你真的非常非常希望引入异域科技，提高地球科技水平，那么我建议你引入那些理论方面的。从理论发展到具体技术成果，再到具体技术成果完善成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这种做法不但能够有效提高地球科技水平，而且没有后遗症。” 陆五心里想说自己又不是班科出身，也没有爱因斯坦那样的智力。抄袭理论看起来没问题，但是理论这种东西要讨论的啊，被一群真正的科学家上门讨论一下，他就得露馅了。抄袭的毕竟是抄袭的，撒谎后想圆起来那就难上难了。当然你可以说自己真正将相关理论全部理解并融会贯通，到时候自然不怕和别人讨论。可是想要把理论融会贯通…… 呃，作为高考只考上二三流大学的陆五来说，可能难度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总之呢，搭档，虽然这并不是一定会发生的，但是考虑到这关系到整个地球人类文明发展……这种风险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吧。” 第三十三节 返回2 “不能直接引入成熟的技术产品啊……” “是的，比方说这个世界的外骨骼装甲。如果将它直接引入……很难说会发生什么。远期不好说，中期肯定是大麻烦，当然近期肯定有很多好处。当然了，在这个方面，作为过客的我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只能说尽我所能的提出建议。毕竟那是你的种族和你的世界。”高手的话说的委婉，但是陆五怎么说也是听得出来的，高手是强烈不建议的。 “那个，其实我只是想。”陆五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说了一下，也就是改造一下钢铁厂，让它具备生产特种钢材能力。相对于“提高整个文明科技水平”这么宏大目标而言，这其实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搭档，你似乎下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决定啊。”高手说道。“你要怎么具体执行这件事情呢？” “这个，从这边得到相关技术……” “技术不是问题，但是，从技术到实践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搭档，你想一下，你要如何把一套用‘百吨’为计算单位的设备搬到地球上？拆分开来一点点运送吗？这样的话，要多久呢？还有，就算拆过去了，你要如何安装起来的，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完成的工作啊。” “不用搬运啊，只用……把信息记录下来，拿回去……”陆五突然想起之前任健向他说过的事情。 就算是最新的技术，也不是简简单单拿到手就能用的。或者说，那种“将原来设备稍微修改一下就能使用”类型的技术是非常少有的。如果是是用超乎地球科技档次的设备，那么需要在这个世界制造——徽章虽然是穿越不同世界的宝物，然而它的运送能力终究非常有限。如果是符合地球科技档次……那么具体制造起来也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情。 陆五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其实之前任健也已经和他说过了，在钢铁行业，别说那些仅仅存在纸面上的技术了，哪怕是已经证明过有效的二手设备，转让过来运到新的地方，安装调试一下都需要一堆工程师许多天的努力。 只是那个时候陆五没听进去罢了。 和人们普通想象的不同，越是基础行业，新技术的推广就越没有那么简单。特别是陆五这种不能使用那些和地球科技树不同的玩意。哪怕陆五真的从异世界把设备搬回去弄出来了，负责运行设备的工人估计也会起一点好奇心吧。 难道只能靠着走私贵金属了？ “幸好，搭档，”高手的话风一边。“这个世界除了技术，还有超自然能力。” “超自然能力……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这个你就不懂了，搭档，”高手用很肯定的口吻说道。“你要知道，类似于地球那样的地方，是很难诞生真正强大的文明的。或者说，最强大的文明，几乎都是和超自然能力伴生的。超自然力量可以为科技发展提供难以想象的便利，省去数不清的繁文缛节和按部就班的程序，可以直接跳跃到一个较高的位置，然后以居高临下之势补足短板……当然了，如果智慧生物太过于沉溺于超自然能力带来的便利，那么就会反过来阻止科技的发展。” “这个我懂，但是……” “别忘记，琥珀可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第一律术士。”高手说道。“放心吧，搭档，这个交给我，我帮你搞定。虽然我暂时不能去地球，但是搞定这件事情却没问题。” “高手，你对琥珀说的是真是假？”说到琥珀，陆五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什么真假？” “就是你说的……关于治疗这个世界时空结构……用神能的事情？”陆五问道。 之前陆五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了。凯查哥亚特死了，虽然不是直接被冥月术士所杀，却也算得上间接死在冥月术士手里。别看凯查哥亚特对高手的态度很不好，但是高手对于凯查哥亚特可绝对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态度——哪怕凯查哥亚特是一个不怎么孝顺，甚至殴打囚禁父亲的孽子。 要说高手除了吞下泪水之外什么都干不了，陆五可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事实上，高手窝在这个世界，具体点说，藏身在凯查哥亚特建造的地下都市里，一部分理由确实是如他向陆五解释的，确保安全，但是另外一方面肯定也是打算做点什么才对。 但是，时间过去了四十多天，整个女妖之门依然风平浪静。冥月术士们从阵地上撤离，脱离和毁灭者的接触，然后双方形成了一种遥遥的对峙。根据红衣之前联系的说法，冥月术士们安心的呆在那里，保持警戒的态度，并且就近对战争中缴获的异域科技装备进行研究。前面说过，这种研究他们已经失败过无数次，但这并不影响再一次开始尝试。 辉月这边自然也是没有动静。他们同样在后方某个浮空城里开展了相关技术的研究，因为有了高手的许诺和配合，据说目前进展顺利，已经有所突破。不过似乎出现了间谍事件，部分资料流出——所以进度被暂时人为的压低了。 “这当然是真的，”高手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回答。“为什么我要骗她？而且作为一个能够感觉到时空层面的第一律术士，又作为一个专门研究相关理论家族的后继者，想要骗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说了，小术士其实挺符合我胃口的，我没有必要特意愚弄她。” “真的能行？” “确实能行。”高手说道。“搭档，相信我，我怎么说也是一个神，这种下流的骗局还不至于。不过，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并不是就这么做一个‘神座’，然后就能搜集到想要信仰能量的。” “啊！” “我不想保密……等到小术士过来，我也会告诉她的。其实这件事情是有难点的，因为信仰之力的收集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吸收这种力量，几乎可以说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天赋。任何拥有抽象思维能力的生物，我是说，智力达到一定程度都可以产生和接受这种能量。但是呢，搭档，你是地球人，我就以地球来举例：也许地球容不下真神的存在，然而为什么地球也产生不了伪神呢？” “呃……”陆五不得不承认这事情不符合逻辑。既然高手能够在地球上生活的好好的，那么地球上至少能产生伪神的。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这么一回事。而且从理论上说，现代地球人口已经大大增加了，更加适合产生新的神明才对。而现代地球，知道以陆五目前所知的范围来看，是没有神的。 要说神明之间互相厮杀（按高手说的，这是常事）所以只剩下一个神明什么的，也明显不符合逻辑啊。事实上，现代人真的是处于信仰混乱的时代。在见识过高手的各种能力之后，就算是陆五也不得不承认，如果高手有志于在地球上发展，至少他征服地球人的信仰不存在什么太大的困难。 在瓦歌没有神可以理解，因为这里根本没有成神的基础。术士们拥有着强大而不可思议的魔力，除了高手和凯查哥亚特那种来自异域的例子，人类无法成神。或者说成了也没用，估计在半神阶段就因为聚集信众搞风搞雨直接就被某个术士给宰了。 但是在地球上，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为什么呢？” “很简单啊，因为信仰之力的数量不够。”高手说道。“人类的寿命短暂，最多也不过百年。如果去掉幼年时期，哪怕成年之后立刻开悟，走上封神之路，那么从头到尾最多不过七八十年可供使用。在这七八十年内，想要积累足够信仰之力，将自己从半神一路提升到伪神，完成自身的生命本质的跃迁，从而永生不死，难度很大。或者说，正常速度的积累根本不够。更别说这还是理论上最好的情况。事实上，哪怕有真神提携，你也不可能刚刚成年就走上封神之路，前期还需要很多的基础，不是吗？” 陆五一惊，如此一来，琥珀的计划不就……但是他马上醒悟过来。其实这是无所谓的。归根结底琥珀没打算封神，而只是进行一个实验，证明这种恢复世界时空结构，对抗时空崩解的办法有效。事实上，她在地球真正要做的事情只是搜集神能，准备原材料。所以如此一来她需要搜集的信仰能量并不需要太多，只要证明有效，自然会有其他辉月术士动员整个阵营的力量去不同地方搜集神能。 前面说过，术士也是可以遨游以太之海的种族，而且是极为强大的那一种。陆五自身没有接触，不过从一些书籍上却知道了殖民异界对这个世界来说早就存在了，更别说和异世界智慧生物的接触了。只要有方法，日后肯定不成问题。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陆五随口问。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任何想法的那种。 “有的，就是进行血祭。”高手回答道。“用生命力代替正常信仰之力，这是封神之路的捷径……甚至可以说不是捷径，而是不得不走的一条必经之路。因为其他的路太远，根本走不到边。” “血祭……”高手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词，让陆五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莫名的，他就想起了高手之前对他说的话。 高手虽然知道封神之路，但是他却强烈不建议陆五有这方面想法。因为走这条路，虽然似乎通向不朽，然而失去的却远比得到的多。 “闲聊结束了，搭档，红衣来了。”高手提醒道。 然后陆五听到了敲门声。接着，红衣走了进来。 红衣穿着辉月阵营高级军官的制服，没戴帽子。他看上去和过去一样，就连那张天生的苦脸也是一如往昔，但是不知为何陆五却似乎觉得他头上的添加了一点白发。 必须要说的是黑色头发的人头发变白了，那特别明显，一目了然。但是其他颜色头发的人，头发发白却比较难看出来。 “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红衣说道。 这里的人知道陆五“离开”消息的人很少，除了原军团内的几个高级军官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大部分人只知道总督暂时离开——反正这个世界信息技术虽然和地球不同，却也照样发达。老大离开了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更别说陆五自知不是政治家，权力对他可有可无，从来没有特别留恋。事实上，只要他不是术士，那么说到底，他在这个世界永远都上不了台面——哪怕他有着特别的才华能力也是如此，更别说他没有了。 第三十四节 返回3 “女妖之门这边的情况怎么样？”陆五虽然已经知道他离开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却是不自觉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切如预料之中的发展。”红衣笑了一下。“晚星家族做的很好。” 四五十天不是太长的时间，要说建成了几个大工程什么陆五也不相信。但是至少可以让下一步的行动部署出一个基础的轮廓来。说到底，毕竟女妖之门是一个偏僻荒凉，地广人稀再加上无处不在的“毒化”影响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基础设施比较差。俗话说空白的纸张好作画，所以晚星家族哪怕是少许变动也会有很大的影响力。 毕竟这个机会难得。 靠着毁灭者控制区域隔离开，两个阵营倒是暂时脱离接触了。这种和平的机会，对于边缘之地算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就算冥月术士们想要搞点什么，他们也有很多忌惮。所以晚星家族就开展一次不那么大，但是却也是成效显著的大建设。 当然哪怕此刻，这次建设活动也只能说刚刚开始。不过作为高层，红衣已经知道晚星家族的整个建设计划。怎么说呢，这不是什么奢侈大气的大跃进，但是确实很接地气，因地制宜，用“很好”来形容也不为过。 晚星家族实际上已经在陆五的纵容下渗透掌握了女妖之门的政治权力。或者说，现在这边所有的人事和财政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他们安排的——没错，这种迫不及待的吃相确实难看了一点，但是反正陆五自己也不可能凭空组织起这么一个统治体系，所以也只能随意他们了。 至少军队方面的指挥权还在陆五手上，至少可以这么说，此刻在女妖之门上空飞行的所有浮空要塞，原则上应该是服从听从陆五的指挥的。当然，到底事实上上人家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哪怕人家听，陆五也必须通过伊万和红衣才能做到这一点——别说这些外面刚过来，素昧平生的要塞指挥官们了，哪怕是之前一个小小的军团内部的中层，陆五连人都认不全。 不得不承认，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自从和高手接触过，特别是共同学习过之后，陆五已经确信人类这个种族在智力方面的天赋条件完全就是渣。而因为有了高手作为可靠的提示音和助手之后，陆五的学习能力直接降到了连渣都不如。 “您在担心什么？”红衣似乎看破了陆五的想法。“放心，只要您是辉月阵营委任的总督，除非是来自高层的直接命令——通常来说这意味着他们掌握了您背叛的证据——否则浮空要塞的指挥权是完全控制在您手里的。而且只要您愿意，可以通过完全合情合法的程序，将您选择的人选提拔为浮空要塞的指挥官。” “最近冥月那边怎么样？”陆五随口把话题歪了一下。 “很老实，他们脱离和毁灭者的接触之后，就在隔了一段安全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听说似乎在全面开展对凯查哥亚特异域装备的研究。之前别看他们损失惨重，但是得到的样本可是真的非常多。据说很有希望能够找出一点关键来。” 陆五倒是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希望。有了高手的配合，他觉得辉月和冥月在这方面的进度是完全不能比的——如果有进度的话。 “呃……那么我们这边……” “大家都不敢接近毁灭者控制的区域。”红衣说道。“除了您之外。现在到处都在传颂着您的勇气和智慧，居然穿过毁灭者的控制区域，直接向冥月挑战。用最有勇气和冒险精神的一对一的作战方式，仅仅用一场胜利就让他们狼狈遁走。” 陆五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天大的误会了啊。不过想想……好像那个时候确实挺装酷的，很能迷惑人。 “对了，这是您要求的东西。” 红衣随手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那个袋子并不是很大，然而在它压在桌沿的时候，让整个桌子都晃动起来，甚至朝着一边倾斜过去。红衣不得不将其向桌子正中间部分挪动，这才让桌子保持住平衡。就算是如此，桌面依然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形。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桌子是本地木材做的——不是什么特别牢固的东西，但是至少两三个成年人站在上面还是没啥问题的。陆五注意到红衣手上的魔力戒指——如果不是它的话，这东西红衣应该拿不动才对吧，至少也不是如现在这样轻松的姿态。 不用问也知道这里就是红衣带过来的东西，陆五看了一下，看到一堆各色的金属锭。前面说过，这个袋子看上去不是很大，但如果没有魔力戒指的话，它的重量差不多能把一个人压垮。 虽然送过来了，但是红衣看上去没有半点想要问问的意思。 “这些东西……比较麻烦吗？” “不，不麻烦。我只是让飞空艇去精炼厂那边绕了一圈罢了。”红衣回答。“女妖之门的绝大多数矿区……在法理关系上，是属于总督名下的。当然现在具体是晚星家族的人在运作。不过我要说从其中取少量作为样品，那就连手续都不需要。直接拿来就好了。” “女妖之门……基本恢复了吗？” “这场战争损失很大，但是，总算一切都基本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甚至因为晚星家族的到来，还得到了一些基础设施和技术水平的提升。这方面，您做的很好。”红衣把头侧过去，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房间。“把晚星家族拉进来，确实是最快修复创伤，恢复女妖之门的办法。”他把目光转过来，看着陆五。看得出来，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对了，我这里有一些东西。”陆五从角落里把自己打过来的旅行箱提到桌子边上。他把旅行箱打开，让红衣看清楚里面的一堆东西。 “这是什么？” “调味品。”陆五说道。这个世界也许有很多好处，很先进，但是显然他们并未发展出什么高深的饮食文化，至少女妖之门这地方没有。当然这很正常，饮食文化和科技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东西，地球上就是如此。 由于晚星家族的缘故，陆五在上一次离开之前就已经见识到正常的本地居民饮食——其实以一个中国人角度来说，乏善可陈。一定要说战争时期和和平时期有什么区别，就是处于和平时期的时候，人们可以花一笔不菲的钱去购买新鲜的谷物和蔬菜，以及冻肉之类，搭配着那些罐头食品食用。 前面说过，其实这个世界的营养学和压缩食品行业发展的很好。陆五吃了这么久，身体一直很健康，没有发生任何例如缺少维生素之类的毛病。就连他过去常常犯的鹅口疮都没发作。除了淡而无味这个缺点之外，这种食物可以说尽善尽美了。事实上就连淡而无味这一点都不算缺点，因为真的吃久了（比方说陆五亲身体会的）也就慢慢的习惯了。 所以这些谷物、蔬菜之类某种意义上来来说并不是必需品，而是一种奢侈品——就是为了改善生活，满足口腹之欲的享受。 “调味品？”红衣有点疑惑。他撕开一个纸袋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咸香味直冲鼻孔。 初次闻到的时候让人觉得太过于强烈以至于难以忍受，红衣不得不将纸袋子拿远一点。等到他定了定神，才感觉到这种味道……这种味道……非常刺激食欲。 袋子里是一种淡褐色的粉末。 “这个是……”他看了看陆五，受到陆五一脸微笑的鼓舞，他用手指稍微沾上一点粉末，慢慢的放在自己的嘴里。 很难形容一个一直吃奶的婴儿第一次吃到精心烹饪的食品是什么感觉，但是可以说这简直算得上一种颠覆性的冲击了。这种调味包是陆五通过任健那边特意定制的——当然就本质来说，和方便面的调味包没什么的不同。无非就是各种香辛料的组合罢了。 红衣保持这个姿势，停滞了很久。 “这个就是调味品？” “就是这个。”陆五承认。这种调料包几乎谈不上什么营养价值，但是却能够让东西变得更好吃。 “异域的技术？”红衣追问了一句。“我承认……它恐怕比那些异域的军事装备更有前途。” 自从知道陆五是外来客之后，所谓陆五“发明”出来的那些武器装备，比如说地雷、迫击炮之类，来历也就瞒不了人了。红衣不用想也能猜出那是异世界的军事技术。但是也正如红衣之前指出的，这些装备要说少量使用出其不意，倒是很不错。但是如果真的想要靠着它们克敌制胜那就希望渺茫了。而且，对这个世界来说决定胜负的并不是地面部队，甚至不是重装步兵，而是术士和浮空要塞。 “您想要用它来……”红衣想了一下，又问道。“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陆五回答道。“但你不觉得它可以让这个世界发生一点好的改变吗？” 红衣的表情停滞了一下，苦脸上非常少见的泛起一阵笑。“呵，确实像您会说的话！” 第三十五节 返回4 陆五箱子里的调味包并不多，也就是几百包的档次。数量不是很多，拿出来估计只能作为样品。要说提供说服力，说服那些犹豫不决者倒是足够了。要说真正的推广开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的关键是调味包下方的盒子，里面装着一系列种子。包括黑胡椒、八角茴香、辣椒、木姜子、大蒜、以及菌类等等一堆香料。其实这个东西和普通的方便面调味包并不完全一样，比方说普通的方便面调料包里有各种牛肉粉、鸡粉等等肉类成分，这里基本上都被菌类取代了。这是任健想办法从某个专业厂子里弄来的新配方——专门为了陆五的要求而凑搭而成的。真正的关键在于各种香辛料作物。有了这些香料植物为基础，只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总能够研究出来各种各样的配方来的。 其实陆五相信这个世界也肯定有各种各样的香辛料，和地球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某些品种还能更胜一筹呢。可惜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另外女妖之门这个地方，至少眼下百年之内，毒化效果不会消失。也就是说陆五只能从地球上收集相关的种子了。 每个种子的盒子都放置了说明，包括种植条件和味道效果。 “这个事情倒正好可以交给伊万。”红衣检查了一番种子，然后将东西放回去。“我相信他会感兴趣的。” 要特别说明的还是，其实伊万的身份非常尴尬。前面说过，从军队编制而言，他已经因为年老而退役了，只是被外聘为参谋。也就是说，如果说陆五和红衣可以通过战绩而升官的话，伊万就没有这个资格了。等到女妖之门战事结束，晚星家族的势力进来，伊万原本肩负的外交和贸易之类责任也消失了。一时之间十分尴尬，目前只能勉强作为一个联络官呆在正规军那边，作为双方联络负责人。但是呢，正如前面所说的，战争结束之后正规军和地方军已经没有什么联络的必要了（虽然之前也没什么联络，而是单方面的吞并和驱使）。他也就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闲人。 “您真的什么都没想要，只是想要改变世界？”红衣说道。 陆五翻了翻白眼。为什么觉得我一定就是有什么目的的？我只是想要用它让这个世界的饮食水平上一个档次罢了。 “哈哈……哈哈……”红衣将箱子整个收好，难得的发出了一声笑声。“是我多心，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和您一样，想要着改变世界呢。您不打算出去吗？迦舍那边开展了城市建设，您如果去看看的话一定会惊讶的。晚星家族似乎真的想要将这里来一次大进步。” “不，我很快就会离开。”陆五不感兴趣的回答道。他知道琥珀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回来，而徽章的充能也会很快结束。事实上，作为制造者，哪怕徽章的充能尚未完成，琥珀也能用自己的力量来加快甚至立刻完成这个过程。 这一次是因为事先没有想到浮空要塞的距离问题，要呆上一天，下一次的时候，估计就只有几个标时了。 “对了，红衣，那只狗的事情……” “狗？”红衣惊讶了一下，“您过去说过这个词，这是什么？” “就是那个你叫做阿呆的生物，”陆五解释道。 “那是一个很神奇的生物，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红衣说道。“它可以治疗伤势，我想一定能派上用场的。如果不是它，我早就死了。” “那个……它似乎，”陆五努力的想要解释自己面临的奇怪问题。“对我有敌意。” “敌意？不会啊！它其实是胆小又敏感的生物，是您对它做什么坏事吗？” 陆五想说一到地球阿呆就不拿正眼看我，不管好事坏事，前提都要有时间的不是。就算他想，他也没来得及做啊。而且胆小又敏感……不知道红衣为什么做出这种判断，它都直接将我的一部分精神拉出身体了！这也叫胆小又敏感？ “我什么都没做，但是它似乎看我很不顺眼。”陆五其实今天是想把阿呆带回来的，问题是那只狗几乎是一瞬间就溜走了，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就连琥珀也是措手不及。 “不可能的呀！”红衣也是一脸不解。“它虽然胆小敏感，但从来不会对什么人抱有特别敌意……我托付给您的事情，它还是好好的啊。” 陆五记得恒全过程，那个时候确实是顺顺利利的把阿呆抱走的——至少在那个时候，那条狗对他没有任何的反感表示。但是来到地球上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现在别说抱，陆五只要接近一点，阿呆就会充满嫌恶的离开。 从红衣那里完全没有得到相关答案。看得出来，红衣也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架势。 “搭档，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红衣刚刚离开不久，突然之间，在陆五身前的终端上，冒出了这样的字眼。 “这里你已经是总督了，”在陆五来得及回答之前，高手继续在终端上显示汉字。不知道高手为何这么做，估计是为了就算被其他人看见也看不懂吧。“搭档，按照地球的标准换算，一个总督至少也是高官兼省高官的档次，更别说实际权力远在其之上。你要明白，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巅峰位置。没有魔力的普通人最高也就是这个位置。而在地球上，你却是要从零开始。” 但是，虽然高手这么说了，陆五却没有太大的触动。怎么说呢，或许这种就叫做执念吧。就像小说“欧也妮葛朗台”里写的一样，哪怕很富有，拥有几百几千万的老葛朗台，照样会对区区一个黄金首饰盒表现出过分的狂热出来——要说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光蛋看到这么一个黄金做成的盒子会异常欣喜狂热，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拥有庞大财产的老葛朗台有这种表现，只能说这不是一个理性的反应，而是一个执念。说到底，人类并不是真的彻底理性的生物。 “再说了，虽然晚星家族的人现在插手进来，但是归根结底他们真正的目标并非是你，而是你之后的总督位置。”高手继续写着。“只要你想要，你能够将相关权力收回来的！而且哪怕真的有困难，最终也可以用联姻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比方说，你可以和阿琪生个孩子作为继承人。” 陆五脑海里跳过那个长腿的美女……其实说句实话，这个世界平均颜值要比地球高。特别是身材方面，简直是可以将中国人彻底碾压的。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 “啊……果然说服不了你吗？搭档，其实这个决定不算错。搭档，看看这个。” 终端的投影里，展现出了一段视频。 那是陌生而熟悉的一幕，一座座浮空要塞漂浮在天空中，按照某种队形，组成一个前后支援的棱型阵，有高有低，有左有右，彼此交战。一道道主炮的光芒划破长空，就算是烈日之下依然耀眼而清晰。 视频显然是在一个很远的位置拍的，因为在视频里，浮空要塞看起来只有纽扣大小，不，与其说纽扣不如说是围棋棋子——它们似乎在一个棋盘里，上下起伏、升腾，然后一个一个表面出现了细碎的火花。 当然，那只是因为拍摄角度和距离的问题。陆五知道，每一朵不起眼的细碎小火花都意味着浮空要塞一处的毁坏，意味着几十，乃至于几百人的伤亡。 整个画面单调而有序，时不时的其中有一座浮空要塞突然坠落，宛如棋子脱离了棋盘一样。这幅画面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高手也许是体谅陆五，将画面变成快进。随着一枚枚的棋子消失，整个棋盘也变得清晰起来。越来越多的浮空要塞选择脱离，双方的总数大概原本有三、四十座浮空要塞，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残留在现场的大概只剩下三分之或者四分之一左右，不足十座。 “这个是……” “一场战斗，”高手使用了终端的喇叭，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回答道。“就在你离开之后不久，辉月和冥月在边境上发生的战争。” “可是……” “搭档，你别以为只有女妖之门是边界啊！这个世界广大的很呢！”高手说道。“最后冥月取得了胜利，辉月这边浮空要塞总数投入二十四，击毁七，大破十，小破五，两个总督战死。冥月那边损失不明，但是被击毁浮空要塞应该不超过六座。” “什么？总督？” “是的，搭档。两个总督，和你一样的身份——就这么在一场边境上的交战中阵亡了。别惊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这么说了之后，陆五才觉得这确实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或者说，本来就是如此才对。归根结底，这是一个处于激烈内战之中的世界。从来没人规定当了总督就可以平安大吉，可以一方面逍遥自在享受权力，一方面又不用付出什么。或者说，正是因为拥有了种种特权，包括从贸易网络购买各种高级装备的权力，总督反而有更大的责任。 “这只是一个开始，搭档。”高手继续说道。“平衡之刻到来，术士们已经开始收缩势力。现在，浮空要塞的交战会逐渐成为战场的主流——不是术士们不想参战，而是受到世界的影响，他们的数量会在未来大大减少。更别说那孩子努力散播‘吞噬’，进一步加快了这一点。” “所以，要是真的冥月术士们发起攻击……哪怕他们不是冲着女妖之门这边过来，搭档你也可能被当做援军调走呢。到时候可没有上一次的好运气了呢。” 上一次陆五会赢的理由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琥珀的力量。其实琥珀的力量并不真正无敌，真正关键作用的是是对方执着的攻击着浮空要塞其中某一处。但是，一旦对方没有那么执着，或者战斗的形态并不是一对一，情况显然就会完全不同。第一律术士虽然能预知攻击，但这不等于能彻底规避攻击。 “所以，离开这里到和平的地球上生活也是一个好主意。”高手总结道。 “对了，高手，”陆五努力的变了个话题，想要不讨论这么沉重的事情。“你知道阿呆的事情吗？” “我知道，”高手回答。“我还做了一个建议的对话装置，让小术士顺路给你带回来。搭档，用它你就能和那个很像是狗的生物交流交流了。对了，我还准备了你的技术改造方案。” 第三十六节 返回5 陆五之前就已经知道高手是一种超自然的存在，拥有人类无法企及的思维速度。也就是说，虽然看上去他在和你说话，实际上他同时还在干着其他一千，也许一万件事情。这短短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真的无法利用，然而对于神来说，足够让他干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比方说，完成了陆五原本想象中的工厂设计。 不止如此，高手还拥有掌控那些无形之物的能力。也许是他本身没有实体的缘故，他天然就具备观察那些人类根本感受不到的电磁波的能力（也许远不止电磁波）。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陆五面前的终端里就多了一份文件。 其实不只是终端（毕竟这个东西无法带回地球），他身上的手机里也多了一份同样的东西。 一份非常详细的设计图……不，与其说设计图，不如说是施工图。其中包括整体设计思路，关键技术，设备改造细节等等一大堆东西。 这是非常详尽的金属冶炼工艺，附带着着一堆的金属配方。这种改造手段，特别是相关技术都是针对地球金属冶炼工艺的改造升级。不管是陆五见识过的凯查哥亚特掌握的异域科技（地下都市里看到的），亦或者瓦歌这边的金属冶炼，显然和地球都有所差别。比方说，在地球上，焦炭是冶金行业必不可少的原料，因为在鼓风炉冶炼中，它要起还原剂、发热剂和料柱骨架作用。而之前在地下都市里看到的那个奇怪的原料回收场所，显然凯查哥亚特在在金属冶炼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此物品。此外，不同技术所需要的能源方面是截然不同的。 可以看出，高手在地球上呆的这段时间并不是白呆的。在陆五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也许是很大一部分地球的文明和科技。当然，也许按照高手的说法，这也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同样的事情他都干了几万次了，理所当然熟门熟路，毫不费力。 抛开这个不谈，陆五看了下去，很快就发现高手给自己的技术并不是来自异世界的科技树。虽然说地球的冶金行业对于陆五这种门外汉来说也是相当复杂，要说真的给他一条生产线，那他肯定是完全搞不懂的。但是具体技术归具体技术，在理论上，如果不去深入追究的话，诸如转炉炼钢之类的技术之类原理并不是很难。 当然了，仅限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那种理解。 高手提供的东西一共有三部分，第一就是设备的使用操作，第二就是设备的改造。第一点倒还正常，至少看起来和普通的设备差不多，哪怕有差别，至少还不至于引起谁的关注。但是第二点就不太一样了。 “这个是……”陆五看了一下，他虽然还没有实地去看过钢铁厂的各种设备，却也本能的知道这个“技术改造”可没那么简单。不是拧几个螺丝或者开几个开关，把温度提高几度或者降低几度的问题。而是涉及相当多设备的改造——不止如此，很多设备都会变得似是而非。 其实似是而非倒还好，无非就是拆了换新的。但是先不提这些设备的制造安装调试什么的，高手在有些地方都直接提出了非常特别的要求。比方说其中一部分炉壁，他要求涂上一层稀有金属。当然还有更多的，比方说要求提供细微的裂纹什么的。 陆五根本不知道这种做法可行不可能——甚至不是昂贵不昂贵的问题。这就好比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拳头上的力量达到一万吨，那么你无需任何招式，直接一拳就能干掉任何对手。但是问题是，你的拳头力量能达到一万吨吗？ 只要按照高手的要求作出这些生产设备来，将它调试安装完成，应该就能如高手的结论一样，一方面节约能量和原材料，减少废品率，另外一方面制造出性能卓越的优质钢材。而且可以很方便的添加不同材料做出不同类型的钢材来。 “搭档，别担心，”高手悠悠的说道。“不需要花费精力去订购，直接让小术士去做就行了。” “琥珀，可是……” 说到琥珀，陆五莫名的想到琥珀似乎对他有点冷淡。是的，自从那一次浮空要塞的交战之后，琥珀一直都很忙——她有理由忙。因为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毕竟这一次实验非常重要，不管是对整个阵营，亦或者是琥珀个人都是如此。哪怕到了地球之后，琥珀也一直忙于此事。表面上看上去应该如此，但是陆五却隐约感觉到他和琥珀之间已经有了一层隔膜。 那是不知不觉中，莫名出现的隔膜。说不清楚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说不清楚它是为何出现的，总之等到察觉到的时候，它就存在了。 “搭档，你，有没有想过和小术士在一起？”高手突然问道。“当然，你懂我的意思，不是那种普通的一起。而是更进一步。” “那个……”其实陆五之前也就有预感。等到琥珀不再需要他的帮助的时候，或许就使一切结束的时刻。 “好吧，搭档，当我没问。”高手说道。“顺带说一下，你要充分利用徽章的力量。”他用很正式的口吻说道。“它可以来往两个世界，并且携带有限的人员和物资。它可以给你带来难以形容的优势的。” 这一点不用说也知道。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这么一条后路，陆五估计会和任健差不多。哪怕没有在愤怒和悔恨中情绪失控，没有如任健一样焦虑不安，直接让整个精神气都变得死气沉沉，起码也是悔恨不已的——哪怕一时没有，时间长久了，迟早也会后悔。 毕竟类似于那艘沉船档次的宝藏，他知道的也只有一个而已。当然了，有了琥珀的帮助，细细搜寻的话也许能找到更多的沉船海捞瓷（毕竟中国古代航运发达，类似于那种不为人知的沉船其实还有不少）虽然没问题，但那种赚钱的效率就远不能和正常的比了。 但是现在他就不怕了——在这个世界，他怎么说也是有着总督的身份，能够自由调控各种物资。拿走一点贵金属什么压根不在话下。稍微来回一次，就有几百几千万的资金啊。有比这个更安稳更来钱的吗？ “搭档，如果你觉得琥珀不一定会帮忙也没关系。”高手说道。“现在她也需要你帮忙。” “什么？” “就是收集神能的事情啊。”高手很自然的说道。“收集信仰之力没那么简单的……对于神来说，这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并不需要额外的投入，然而对于并非神灵的存在来说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搭档，这些收集的信仰之力并不是拿过来给谁用掉，而是作为一种‘原材料’带走的。” “那个神座……”陆五想起琥珀曾经说过的，似乎制造一个神座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所谓‘信仰’，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哪怕是我，也没办法说清楚到底信仰是什么，又为何会产生力量。目前，我只能用一个粗浅的概念，所谓信仰能量，或者说神能，其实就是智慧生物的大脑集中于某个抽象的概念之上，从而在维度上产生震荡效果，最终因此而产生的一种高维度能量。搭档，我必须说明，这不是一个并不怎么严密科学的逻辑，但是目前我也无法对其进行精确的描述。说白了，到底‘信仰’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能说信仰之力来自智慧生物的某种……大脑运行方式。通常来说，就是什么都不想，心中默念着某个名字，不管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好吧，这些都是废话，总之小术士想要收集这种能量，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她不是神。” “你是说，她做不到？” “不，我的意思只是，靠她一个人做不到。毕竟在第一步的实验中，她不能是参与者，只能是一个观察者。所以肯定需要你的帮忙。” “我能做什么？”陆五都有些好奇的。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他能做的只是为琥珀提供条件罢了。 “能做的事情很多。”高手回答。“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到时候小术士会联系你的。搭档，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高手，”陆五终于鼓起勇气，“你是不是……想干点什么？” 虽然隔着终端，但是却也清楚的感觉到高手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搭档……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那个……”陆五想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终端上的电子喇叭沉默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文字的显示，不是汉字也不是本地语，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乱码。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也许高手用这个方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高手，你说过……你打不赢。”陆五很惊讶。虽然提这个问题时候他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他还是感觉到很惊讶。从认识到现在，高手从来没做过这种可笑的事情。 “是的，我打不赢。”高手说道。“除非成为真神，否则根本没有胜算。哈，要我说，哪怕在这个世界成为真神也很难赢。更别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辉月和冥月，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是绝不可能允许……异域生物登上神明的宝座的……”他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也许是因为哪怕高手这样的存在，其实也需要宣泄自己的情绪，这一刻，陆五似乎看到了隔着终端远方那一双红色的眼睛，就像是在乌黑的炭火中闪灼的余烬。 第三十七节 心路历程1 “钱经理，上午好。”外面的年轻女秘书问了一句话。照理说，这样一个也许并不算很漂亮，但是绝对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姑娘的一个问候并谈不上什么，但是此刻却起了锦上添花的效果，让人心情额外愉悦。当然了，事实上这个称呼是一种尊称，他真正的头衔叫做经理助理——但是事实上人们经常会忽略后面两个字。 “你好。”这一次，他脸上不是那种很勉强才能挤出来的笑容，而是笑的很灿烂。他有理由笑的那么开心，因为假如这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他正在发起最后一轮攻击。 一次非常有把握的攻击。 和之前过来不一样，那个时候，与其说是因为他对于事情很有把握，不如说是因为他对于人很有把握——无需太多的眼神，他就一眼就认出那个叫任健的年轻人绝对是个雏儿。 一个对于真实的商场什么都不知道，如初生之犊一样冒冒失失的雏儿。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手里突然有了那么一笔资金，然而他确实撞进了一个他根本没资格参与的游戏场。 真以为没人会对钢铁厂有兴趣？这显然是绝对错误的。毕竟那块地不是一般的值钱。哪怕花费几个亿都值啊。但是，观望的人多，出手的人少，原因就在于大家都咬不准政府到底是什么意思。 政府在努力的把资本朝着实业的方向驱赶。然而事实上资本考虑的只有一个东西：自我增值。或者用更加通俗的话来说，利润。资本从来不在乎自己干什么，只在乎有没有足够的利润。所谓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钱的买卖没人干，就是对这种情况一种最生动的诠释。 W市政府最大的希望就是让钢铁厂重新活起来——他们希望有这么一个勇敢无畏，充满牺牲精神的资本家，买下这座钢铁厂，然后让它重新运转起来。当然了，这位资本家最好还要进行一场高投入的技术改造，将原本陈旧的冶金工艺整个来个大改变。对了，这位资本家还需要将原本那些无能的废物工人全部留下来——为了政治稳定，免得他们起来闹事呗。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那位资本家要出一个合适的高价——否则就是国有资产流失了不是？ 钱先生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曾经在心里暗自嘲笑那些政府官员的愚蠢。这就是典型的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要不是为了那块地，傻瓜才会花费那么多钱购买这么一个劣质资产。可以说，如果有人打主意，就是为了地。真的有志于进入钢铁市场的投资者，怎么可能去买下这么一个表面光鲜，实际已经烂得无药可救的钢铁厂呢？中国那么大，虽然说现在有什么“十八亿亩红线”的限制，到处在搞“占补平衡”。但是怎么说找个建设钢铁厂的地方总还是没问题的吧？还不用承担那么一堆复杂的历史问题，债务纠纷，劳资纠纷等等。 所以说，归根结底，面对着这样一个复杂的局面，也就只有任健这种初生之犊才会冲进去，然后——毫不意外的陷在里面。 当然了，所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虽然事情按照常态进行理性分析似乎是如此，但是谁又能说得清楚任健到底是不是有着某个特殊的原因和理由呢？ 所以他第一次来见任健的时候，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疑虑的。 不过在见到任健之后，所有的疑虑都瞬间灰飞烟灭。因为凭借他的经验，他确认对方并不是有着特别的背景和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太嫩了，还不懂商场上的诡谲风云。或者可以这么说，他就是被那位市领导骗进了这个局的。 虽然不知道任健的钱从哪里来，不过他显然不是真正的拥有者，而只是一个代理人。说不清楚为什么有人找这么一个代理人——也许是亲戚朋友之类的。 其实要是早二十年，这倒也不算是错。所谓年轻人才有冲劲，有想法。但是那终归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市场经过了一次次严酷的淘汰，一场一场血腥的弱肉强食之后，除非是新开辟的市场，否则冲劲不一定是优势。 事实上，资本是逐利的，如果看到某个有大票油水的生意没人插手，那肯定背后有着问题。当然了，就W市钢铁厂来说，这个问题说白了很简单——政府部门依然有些官员抱着不合时宜的幻想，希望出现一个冤大头。 政府无耻起来，远比商人严重得多。 所以那个时候，虽然钱先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完全掌握任健这边的情况，但是依然主动出击，想法设法的压价收购。 必须要说他做的很成功，至少给了任健非常大的精神压力。这也是一种谈判的方式。须知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良好的承压能力的，或者说，除非是有经验，否则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自己承受的极限在哪里。有的时候，人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以至于他们不再寻求胜利，而是寻求解脱。这个时候，人们就会做出让步。 但是怎么说呢，上一轮他失败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低估了任健的承压能力（事实上通过察言观色，他一度觉得自己距离胜利已经不算远了）。而是他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得到了支持。从这一点来说，应该是任健背后的人（或许是某个高官子弟？）察觉到了W市土地政策变化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 之前他的判断只是根据自己掌握的一些比较粗浅的信息，通过察言观色，以及在谈话之中的试探。说白了，他知道的东西并不太多，只是想要尝试着诈上一诈罢了。成功了当然最好，等于为唐总立下大功——失败了也很正常，不会被认为是一个严重失误。 但是现在，他是真正的掌握了大局。 商业谈判中什么最重要？无疑就是情报。就像赌博一样，如果信息单向透明，知道对方的牌是什么，那么赌徒想输都难。同理，谈判的一方如果已经知道对方的底牌、底限以及具体的情况，那么就可以抛开那些冗长，却不可或缺的试探部分，直接单刀直入，切入中心。 要比方的话，正常的谈判是一场战斗，胜负在两可之间。然而如果知道了对方的底牌，那么战斗就变成了狩猎——几乎谈不上危险的，单方面的压倒性优势。 这一次，唐总已经为他做了三方面的准备工作。首先是通过细致的调查，花了点小钱和时间，了解到钢铁厂的具体情况——不出所料，确实是烂的无药可救。至少在账面上而言，想要拯救它，就如同把钱丢到水里一样。其次呢，他们某些灰色渠道掌握了对方的资金情况。这事通常来说是违法的，然而这年头违法却不被追究的事情多得去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合同详查，把任健当时买下整个钢铁厂的合同，整个弄了一份副本出来，细细的调查了上面所有可以利用的细节和漏洞。 要特别说明的是，细致调查和粗略了解是有区别的。比方说之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钢铁厂账面亏损极大（无需任何调查，白痴都能看出这一点），然而仅仅是知道“亏损极大，无药可救”和细致的得到了真正的账目细节，明白整体亏损金额，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同样，他早就知道任健这边“资金链紧张”（投机撞铁板了，当然紧张），否则的话也不会那种表现，但是知道对方情况不妙和具体知道情况不妙到什么地步，那也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前者会让你总有那么几分疑虑，总是要担心那几种可能性，因此腰板就是不能挺得笔直，说话的时候终究缺乏那么几分底气，开条件的时候怎么都会留有余地。而后者则就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彻底掌握了真相之后，你就完全知道对方的条件到底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呢，亦或者是空手套白狼式的诈唬。那些谈判上的花招对于你来说也就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可言了。 然后他很自然的走进任健的办公室。 任健正在办公室里处理着不知道什么事情。 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叫做任健的年轻人挺可怜的。他在他的第一次投资活动中就宣布失败——所谓炒股炒成股东，泡妞泡成老公，尽管对于别人来说是一个笑话，但对于当事人来说确实一个真实的大失败。这一次的损失对于公司的伤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任健完全丧失了其他方面投资的能力。他把所有的本钱全押上去啦！不得不说，能够做出这种不成功则成仁的投资的，也就是这种新人了。放二十年前，这种气概也算是一条好汉。 当然，放今天，那就叫莽夫和蠢货，会被人吃得皮骨不剩的那一种。真不知道他要怎么向后面老板交代。 这一次有备而来，气质自然不同以往。虽然说进去后任健的态度很冷淡，只是喊了声“钱经理”，这么稍微打了个招呼，就立刻低头看着那个文件。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用一种充满居高临下和目中无人的姿态在沙发上坐下来。 “任总，”他坐在那里过了好几分钟，虽然说女秘书上来给他来一杯茶，但是任健本人却没怎么理会他。当然，这是一种姿态——对中国人来说，不管是普通的人际往来亦或者谈判，都有这种默认的规则——先开口的那一位，天然就处于弱势。所谓求人难开口就是这个道理。当然这说的是正常情况。这一次这种小花招不会给任健带来多少的优势的。所以稍微登了那么一小点时间之后，姓钱的终于主动开口招呼了。 “钱经理，怎么说？”任健将目光从手头的一张纸上抬起来，看向他。 “我已经来了好多次了。”钱经理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次，任总应该给我答复了吧。” “哦，是指钢铁厂转让的事情啊？”任健这一次的神情也显然不同。“这个，我再考虑一下吧。” 好一招以退为进！ 钱经理心里倒是暗暗佩服。之前觉得这个叫任健的年轻人嫩得很，然而现在看来，要么是之前真的方寸大乱导致表现大失水准，要么就是这段时间成长速度惊人。 可惜的是，这一次的他可不同过去，已经深刻洞悉了对方的底牌，当然不会被这些小手段给诈唬住。谈判谈判，打的就是一个心理战。现在他已经知己知彼了，哪里还会被这种招数给骗过？相反，他可以用一种超然的姿态，以第三方的立场观察评估任健的表现了。 “您要考虑多久呢？您考虑的够久了吧？”他用一种不太客气的口吻说道。“如果您不给我个明信儿，那不就是让我白跑了吗？” “钱经理，你要这么说呢，我也直接答复你。真抱歉让你白跑了。”任健的脸上也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这个厂子，我不想卖了。” 他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直接让对方愣住了。 第三十八节 心路历程2 说实话，任健对于这个家伙也完全没有任何好感。 之前忍着他，那是不得已。毕竟人家哪怕是压价，起码也是个买家不是？只要他想要脱手铁厂，买家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能轻易得罪。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这种事情了。钢铁厂赔钱又怎么样？我也没打算靠它赚钱啊！ 现在的他，已经知道陆五肯定被琥珀拉下水了，从事贵重金属走私这种事情了。 X的，想起这件事情，他真的的想对陆五说上一句“看你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陆五那种人居然也能干起违法的勾当来？没错，这绝对是一个高收益的行当，但是却是明明白白违法的，高风险行业。 但是说是这么说，任健定下心来细细一想，又觉得事情也算是顺理成章。别看陆五平时也算是个老实人性格，但是几个亲密的同学都知道，那小子骨子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寻常味道。要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那是夸张了一点，但确实能干那些别人不敢干的事情。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陆五那小子心理素质比较好。虽然说是个正派人，但是大家背地里都说，真的要玩坑蒙拐骗偷这些阴招，那陆五肯定是首选人才。为啥？因为他不会怕！或者说哪怕他心里怕，表面上也半点不会漏出来。 所谓做贼心虚，一个人想要做点不想给别人知道的事情，都会尽力遮掩。但是事情偏偏就是这样，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容易露馅。你看陆五从海里捞了一笔沉宝出来，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用游艇送了回来。从头到尾几乎没惊动什么人。别看这事简单，但是换成任健，他觉得这很不一样——倒不是说事情很难，而在于陆五那种神情真的是典型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所以过去陆五说自己想当个冒险者什么的——虽然也只是说说，大家都没有把这个事情当真，包括陆五自己——其实任健倒是真心觉得他生错了年代。早上几百年，那就不一定是说说了，可能性很大哦。 所以这一次陆五从东南亚回来，他马上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变化。。 任健知道陆五是从东南亚旅游一圈回来（出去好几个月，是那种名义由旅行社安排，然而实际上自由度极大的自助游）。如今这个年代，东南亚自助游什么的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去开开眼界什么都很正常，某些老头老太太还专门一个个寺庙拜访过去呢。更别说陆五这次身边还跟着一个琥珀——简直就是蜜月旅行，让人羡慕到死啊。但是，回来之后的陆五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没错，哪怕隔着电话，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陆五的改变。等到两个人实际见面，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任健别的本事也许没有，但作为一个有志于奸商的人，察言观色可是必修课。陆五身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其他同学也许没办法第一时间察觉，他可是几乎察觉出来了。这种变化可这一点不像是出去东南亚旅行了几个月，相反，更像是去中东当了十年的雇佣兵。整个人的气质整整蜕变了不止一个层次。 旅游要是有这个效果，那任健敢保证，下一分钟他就马上进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妈蛋，直接眼睛一眨，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 所以，任健敢打赌，这一次东南亚旅行绝对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其实想想，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陆五会去旅行呢？显然不合常理。不管怎么说，就算陆五很想过二人世界，但是将打捞的古董变现什么，总要先完成才好吧？等到大功告成，万事搞定，钞票入袋为安了，那么自然想去哪里逛逛就可以去哪里逛逛。但是还没变现完成，就直接去旅行几个月，这个心态就完全不正常了。 非常明显，能让陆五在这个时刻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一个理由：琥珀。 所以这肯定不是一次普通的旅行……陆五那小子跑到外国去，绝对见识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种气质上的改变，不发生点什么事情，是根本做不到的。但是发生了之后，却又很容易改变。这就好比一个战战兢兢的新兵，和一个冷漠无情的老兵。要说需要多少时间进行这种改变，其实真的不需要太多时间——也许就是十几天的工夫，人就改变了。改变人重点是环境，而不是时间。 比方说新人面试的时候总是容易紧张，但是要是连续面试一百场，保证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人类天生就有很强大的适应能力。 那么陆五到底见识到了什么呢？至少以任健接触到的层面来看，十有八九就是一个跨国犯罪集团！ 可别说这事不可能。要说琥珀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妹子，所以和犯罪扯不上关系，那就未免太小看这个时代了。别的不说，琥珀可是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吉普赛人啊（虽然她长得和吉普赛人一点也不像）！ 靠着这种能力，琥珀不管做什么都没问题。要说她是某个国际财团的老大，或者是某个跨国犯罪集团的头子，任健都表示完全不惊讶。 再说了，吉普赛人是什么人？虽然吉普赛人和中国远隔千山万水，但是现代有了英特网，搜集信息方便的很。吉普赛人这个民族，说好了是自由自在，放纵不羁，说难听了，那就是一个罪犯集团。虽然也有从事一些类似于占卜、零工之类的工作，但偷盗、扒窃什么的对吉普赛人那是家常便饭，甚至是他们日常生活的来源。 作为一个吉普赛人女巫……任健真心觉得，琥珀控制着某个跨国犯罪集团（或者是犯罪集团的中坚分子）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这是吉普赛人的传统啊。 所以这一次她拉陆五下水，变成国际贵金属走私集团（任健暂命名）中的一员，任健回过头来细细的想，发现那真的顺理成章，一点都不值得意外。 当然，任健也是提醒了陆五一下。但是提醒毕竟只是提醒，而不是反对。说白了，现在的任健实在是没有反对的立场啊。而且虽然说这是一个违法的生意，但哪怕是违法，琥珀显然也是在帮陆五。不是那陆五当炮灰的那种利用。这种情况下，你情我愿，任健干嘛去讨个不自在？他最多只能说来个掩耳盗铃，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呃，事实上，等到回过头，才意识到自己的下限已经降低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方。他虽然自觉是个奸商，却也真的没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自欺欺人的态势，配合陆五做贵金属走私这种违法的事。 好吧，终归是掩耳盗铃。他虽然是推测出来了，但事实上陆五什么都没和他说起。陆五对他说的，让他做的，无非就是出售一些贵金属罢了。他对于这些东西的来源一无所知，至少在自己内心深处，他能够用这个理由自我安慰。他其实也没做什么错事——虽然说他知道贵金属是走私来的，但是他自己的买卖却是完全合法的。 所以他对于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也就一清二楚了。这个钢铁厂别看是赔本的货色，然而却歪打正着，正合适销赃。甚至就连理由也是现成的：清查仓库的时候，发现了一部分暂时用不上的原材料。作为企业新的所有者，整个厂子，包括土地、设备、员工乃至于仓库里的货物，理所当然都是任健所有。出售什么的，没有人能够挑出毛病来。 要说一个账目清晰，管理严格的企业，这种花样是绝对骗不过人的。然而W市钢铁厂偏偏就是一个管理不良，账目混乱的企业。假如有人过来追查，他最终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查不出来。说实话，真的要能查得出来，钢铁厂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当然，这是眼前的做法。长远会如何，他也已经察觉到了。琥珀明显是打算利用钢铁厂作为一张外皮，长期进行贵金属走私销售的事情啦。这种情况下，这么一个钢铁厂是不可卖掉的。甚至进一步来说，假如过段时间还要把炼钢炉重新点火启动，再次开始生产什么的，也是很正常。 按照现在钢铁市场的情况，以现在钢铁厂的技术水平，这厂子是开动一天赔本一天，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然而如果所有者根本不在乎赔钱的话，事情就得另外说了。 总之，任健已经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在自己心里全部理顺了。虽然琥珀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专门从事跨国犯罪的犯罪集团头目，然而陆五已经陷进去了，不管于情于理都无法脱身。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他能做的，也就是努力干好自己的分内的事情了。 妈蛋，反正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马克思早就说了，“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可以践踏一切人间法律，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从这一点来说，也许这个买卖还是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之一了呢。值得冒险！ 如此一来，他就压根不需要对这个钱经理，还有他后台的那个姓唐的老总虚与委蛇什么的了。反正钢铁厂现在在他手里，他不卖又能如何。 而且正好，他可以好好的报复一下这个多次对他进行恫吓威胁的钱经理——明明是趁火打劫还装模作样，这种货色，真的是草原上鬣狗，令人恶心。 看着钱经理那种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整个人瞪目结舌，哑巴掉了样子，任健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痛快。 第三十九节 心路历程3 钱经理确实好好呆滞了几秒钟。 他倒是从来没考虑过对方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事实上，正如前面说的，只要任健有卖掉钢铁厂的心思，他就不会拒绝多一个买家。毕竟人多才好出价嘛。更别说事实上任健这边根本没有别的买家——其他人倒不是不想吃这块大肥肉，然而他们没有唐总这边敏感，也没有唐总这边有行动力。可能也没有预料到任健这边是蛇吞象，硬生生的把自己撑伤了。他们大概觉得这事情还有那么一两年的缓冲，可以先等等看看。 这个是什么……莫非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亦或者，有哪个他不知道的势力，比方说外省的什么公司，过来和任健接触了一下？亦或者皆而有之？ 但是，他很清楚，任健的这个拒绝是假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难道真的泡妞泡成老公了？开什么玩笑！哪怕真的想要经营这个钢铁厂，也得投入巨额资金啊！单单技术改造，人员招募甚至专利购买什么的，哪个不是大把的钱？ 正是因为这份把握，他虽然结结实实的惊讶了一下，却也没有惊讶太久就定下神来了。 “听说钢铁厂的那些工人们前段时间再次提出了新的要求。”他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委婉，好照顾对方脆弱的自尊心。所谓羞刀难入鞘，真的让对方下不来台，横下心来作死那也是有可能的。“让您有点难办吧？” 这场谈判，该是让自己加上一点筹码了。一点点的压垮对方的信心——对于已经掌握全局的钱经理来说，这一点并不难。 “还算好啦。”任健随口回答。“承蒙您的关心，总算搞定了。” 任健显然在尽力伪装。也许对工人来说，保护自己的利益是本能的需要，但是对资本家来说，这种行为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敲诈勒索。面对这种敲诈勒索到底要怎么处理——任健选择了宁人息事，意味着他付出一笔不小的代价。 可是呢，这件事情真的就这么波澜不惊的结束了吗？不！早得很呢。 “但是这事似乎传开了，”钱经理不紧不慢的把话题转到真正的核心上。他现在可以很确定的说，这场工人闹事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好比一场感冒对于一个健壮的人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小病，然而对于心脏病患者的人来说，那叫雪上加霜，死掉也正常。“据我所知，银行方面似乎因此对您很不信任。” “不信任？”任健反问了一句。 “任总，相信您现在资金方面很紧张吧？” “紧张？”任健微微一笑，一点也没有被看穿的窘迫。这份镇定让钱经理也不得不暗自赞同一下。装模作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装模作样到这个程度就真心不多了。这演技都到达MAX等级了。 “任总，这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听说银行那边要求您这边提前还款了？”他在谈判的天平上又加上了一枚砝码。让对方知道他不是一无所知。 “是啊。”任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其实被要求提前还款这种事情倒也不算罕见——当然了，只是这么说说，表现一个姿态。因为如果你拒绝，银行那边实际上并不能强迫你。事实上，假如银行真的想这么做，通常用诱骗的方式来实现：比方来说，银行经常会说这种话：先偿还贷款，后再进行贷款，期间银行可以出具贷款承诺函。然而事实上贷款承诺函根本就是废纸，还贷之后根本不可能重新贷款出来——前两年无数的企业就是轻易相信了银行，偿还了贷款，结果就再也贷不出款了。被抽贷导致现金流断裂以致破产的企业数不胜数啊。不过这样银行也算是彻底透支了自己的信用：有这样惨烈的事件在前，现在谁还相信银行的谎言那就是谁傻逼，死了都没人同情。 当然对于这件事情来说来说，所谓的银行要求提前还款只是一种姿态。这个姿态清楚的表明，他想要新增贷款，或者原本的贷款延期——都是不可行的了。说白了，时间到，就要还钱，还不出钱来，就得拿喜儿去抵债——啊，不，拿钢铁厂去抵债。 “您要知道，您欠银行的数额可不少啊。而且这事，说句实话，最终的结果我估计就是钢铁厂还是钢铁厂，银行还是银行，政府当然更是政府，一切不变，唯有您手里的钱就全部泡了汤了。” “泡汤？厂子重新运作起来不就可以赚钱了吗？”任健回答。 “……”姓钱的一时无言。以钱经理的立场来说，这话已经很委婉了。现在任健需要什么？按照流行的话来说，叫做止损。损失已经造成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将损失降低到最低。其中当然有很多辗转腾挪的变化，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止损。 任健面带微笑，一言不发的看着对方。那表情完全是看猴戏的样子，说白了就是带着戏谑玩弄的心情在看着 这小子真心不简单。虽然他刚才话说的委婉，但是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已经清楚的点明白，他对于任健的这边的资金情况相当了解。但是任健依然不为所动。装模作样的人确实有，但被人当面拆穿之后，还能保持镇定的那真心就不多了。 当我是耍猴戏对吧？老子还知道你是耍猴戏呢！ “任总，想必你知道当前钢铁市场十分疲软，而钢铁厂里的那种落后设备，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盈利的。那简直就是生产多亏多，生产少亏少。”他定了定神，慢慢的将话题展开。“而且据我所知，现在厂子里是三无：无资金、无原材料、无技术力量。就算任总想要重新买来一套新设备，引入新的工艺技术，其中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么烂的厂，拿在手里，恐怕不合适吧？” “既然厂子这么烂，那么你们买过去做什么？助人为乐的活雷锋？” “呵呵，”钱经理终于被对方这种虚张声势的态度弄烦了。也许换个环境下也许他会继续谈判，然而全面掌握对方各种细节，特别是是资金情况之后，他已经不想继续玩那种毫无意义的游戏了。“任总真的不打算卖？” “嗯？”任健倒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这么突然变了脸色。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姓钱的是一个真正圆滑的商人——也就是说，极具耐心，而且也很有谈判技巧的人。或者用一个比较流行的词，叫做职业经理人。如果说这样的人，因为三两句话就立刻变色，那任健根本不相信。 然而事实上这种违反常理的事情就是出现了。 等到任健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站在他办公桌的对面，用一种可以用“怒气冲冲”来形容的，很不客气的姿态，以居高临下之势看着他。 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缘故，任健倒是一时愕然。在他能做出反应之前，他看着这个钱经理将一份文件丢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份合同草稿。不过说是草稿，其实内容都已经拟好，那些关键的内容也都已经被填上去了。 那正是转让钢铁厂的合同。要特别说明的是，上面的价格要比之前提出的收购价确实高了那么不少。不过话说回来，之前姓钱的说来说去还都是口头上的，并没有真正进行细节方面的商榷。所以这种价格上的小调整倒也是正常范围之内的，并没有超越。 但是，归根结底，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价格，而是一个趁火打劫的价格。任健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直接把目光转到了对方的脸上。 这是什么意思？强买强卖吗？他倒是不懂了。 “任总，我提醒一下。”钱经理清了清喉咙。“今天我们出这个价，要是过上几个月，就不是这个价了！” 他注意到任健的表情显然是懵了——典型的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已经接触过多次的钱经理会摆出这幅态度。其实他不用惊讶，这才是正常的情况：有底气和没底气，有绝招和没绝招，区别就是这么大。 从掌握的情报上来说，任健手里的资金根本不够他更新设备，招募技术人员的，所以可以确定说这就是一笔典型的一锤子投机买卖。成功了自然血赚，但是失败了，那也是血亏。此类事情在过去二十年里屡出不穷。有一个经典的例子：几个投资者联合起来买下了一个市场的产权，然后通过房管局将整个市场产权拆分成一家家店面，逐个卖掉，直接赚了好几个亿。但是当他们想要重复一次这种成功的时候，遇到了关卡了——政府不允许产权拆分。于是他们“炒股炒成股东”，被迫在一无经验，二无准备的情况下经营市场，亏大了。 此外，通过黑客手段搜查任健的电子邮箱，可以确信他最近并没有和什么外来势力接触。哪怕有，也处于那种“早期探讨”的阶段，距离真正的协议十万八千里。 这一切都很正常，事实上——整个时间，从任健买下钢铁厂到现在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头尾加起来也只有几个月。这点时间其实远不够那些迟钝的企业反应过来的，或者说人家虽然对此有意，却觉得时机未到。没人猜到任健居然真的是以小博大，以蛇吞象的方式，靠着高额贷款把这事办下来的。 只有唐总这样牟足了劲想要插一手的人，才对这事紧盯不放。也只有唐总这样人脉深厚的人，才能提前预知用地政策会松动，所以才牟足了劲想要插一手。事实上，如果没有任健这个不懂行的二愣子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这个钢铁厂肯定卖不出去，然后降价降价再降价，直到降到一个合适的价位，才会轻轻巧巧的落在唐总的手上。 “你知道不，你这个价格，这是原价的百分之二十五六左右。”任健脸上露出一个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庆幸的表情。“直接压到百分之二十五，这个手段未免太黑了。” 装！看你还装！百分之二十五又怎么样？只要你想要止损，有这个价格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了，其实价格倒是可以再提一提，但是问题是压了价才显得自己的本事不是？ 钱经理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优势。对方终于将假面具拿下来……其实坚持到现在，哪怕是确确实实真相在握，就连他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这小子是不是别有依仗，不一定肯卖”的念头。 “钱经理，我相信这么一句话，”任健接着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出售的东西，只有不合适的价格。您觉得呢？这个钢铁厂当然可以卖，但需要一个合适的价格，”他用笔在合同草稿上添加了一个零。“这个价格就差不多……哦，还不够。”他在后面又添了一个零。 这个小公司几乎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姓钱的满脸春风的走进任健的办公室，然后黑着一张脸，用仿佛刚刚吃了一堆大便一样的表情离开。 任健坐在办公室，看着对方摔门而出的背影，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这才是潇洒人生啊！整天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勉强应付这个像鬣狗一样的无耻家伙算什么？现在想起来，上了陆五的贼船也不是那么令人担忧的事情了。就连对方留下的那句“任总，可别后悔！”听起来都宛如音乐一样悦耳。 第四十节 改造1 夜色已浓。 钱经理站在高楼顶上，抬头看向夜色中的城市。 这个位置正可以看到城市的边缘地带。稍微的位置，能够看到一篇相当大的，被黑暗笼罩得密不透风的土地。 那边正是W市钢铁厂。 原本厂区有宿舍、办公楼，当然还有日夜运行的各种设备，应该是灯火通明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风光一时的年代早就过去了。现在，整个工厂已经死气沉沉。如果说外面的道路还有市政提供的路灯的话，厂区晚上连照明都没有。 但是，工厂的周边却有着灯光——在不知不觉中，城市的发展已经将整个厂子包了进去。这就是为什么这块土地很值钱的缘故。大家都看好这边的未来。靠着这些周边的光芒，才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些耸立的炼钢炉。 今天他真的是彻底输了，双方把话说到死，变得再无任何缓和的可能。这对于一个谈判者来说，无疑是一场战术上的绝对失败。至少在短期内，至少在对方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哪怕是羞刀难入鞘，也不会选择和他这边交易了。 当然，这只是战术上的失利，无损大局。然而对于他个人来说，这确实是一次严重的失败。 他现在尚未把这个消息告诉唐总……今天没有一鼓作气拿下项目对他打击颇大。幸好他没有向唐总夸下海口，否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局面了。要是被老板心里挂上了号，那真的是得不偿失，成为这辈子的污点了。 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不得不告诉自己，太浮躁了。任健那小子显然已经得到了某种承诺或者某种支持……说不清楚到底来自哪里，让他有了几分底气。不，之前他就察觉到了。上一次来的时候，他已经敏锐的察觉任健已经在那种意志崩溃的边缘，差一点就要屈服了……但却不知因何而得到了莫名的底气。 非常莫名其妙的底气——根据事后调查，任健完全没有任何底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既没有其他买家出价，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只能说这应该是一次装腔作势，而且是一次很成功的伪装，把他给镇住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任健有这种能力，想来应该是某种莫名的天赋吧——在被逼急的情况下，明明一无所有，却能装出自己很有底气的样子。 不过，当时他没有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终究还是太轻敌了啊。只考虑到情况非常有利，对方毫无底牌不得不从，却忽略了人并不是一定是理性的。例如任健这种年轻人，不的可能性还不低。这终究不是一次赌博，并不是摊牌之后就立刻分出胜负，双方都要承认胜负。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认赌服输，输急了掀桌子才是常态啊。我终究还是错了。 不过。他对着前方的那片黑黝黝的厂区，对着前方的空气说道。“我没有输呢！任健，再过三个月……只要再过几个月，我看你怎么办！”他用一种恶狠狠的口吻说道。因为大楼顶端并没有人，所以他尽可以放纵自己而不必担心什么。“最多不超过一年，你就得在我面前跪下！” “只要这个厂子不能赚钱，你终究是要脱手的！”他的声音消逝在风中。“想抬价，做梦去吧！”有谁规定买家一定会彼此竞争而抬价吗？事实上，更大的可能是大家联手压价！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打击任健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哪怕分出一部分利益给竞争者，也不会向任健妥协！他会说服唐总的！ 黑夜里，远方的炼钢炉显得格外渺小。 太黑了，也太远了，以人类的视力，他完全没有看到此时那座理他最近，隐约可见的炼钢炉下方，有人摊开了一张很大的图纸。 这里是整个钢铁厂最边缘的一条生产线。前面说过，整个厂子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并不是突发性什么大变故。而是一个逐渐的走向没落的过程。其中有着整个钢铁行业的整体衰落的因素，也有着中型冶金企业错过了发展的历史机遇，处于不上不下的困境，更有人为方面的因素——上头任命一个又一个不合格的高层、中层。总之，随着效益不好，生产线也是一条条的停掉的。而这条生产线无疑是最早被关闭的——因为它设备最老旧，工艺最粗糙，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 此时此刻，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整套设备里外都是灰尘和铁锈，周边更已经杂草丛生。从各种痕迹来判断，怎么看都是已经被废弃了五六年以上。 说不清楚它为什么只是被关闭，而不是被整个拆成废铁卖掉。也许，厂子里的人当时处于争权夺利的混乱之中，已经没有闲工夫想要这么干的——这就好比战争中的撤退一样，一次完美的撤退远比一次完美的进攻要困难很多。也许，他们只是待价而沽——哪怕退下来的二手设备，有时候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甚至有可能，他们还抱有某种期望，希望某天钢铁市场回暖，重新变成那种供不应求，哪怕二三流的产品都不愁销路的世界。到时候就可以重启这条生产线了。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陆五选择了这条生产线来改造。 当然，他不是把自己手里的图纸交给某个生产商，生产出相关的设备运过来装上去，而是另外一条简单的多，也安全得多的选择。 让琥珀用自己的魔力，直接将整条生产线改造一下。 这不是异想天开。从一开始的时候，陆五就知道琥珀拥有改变物质物理性质的能力。用一句不客气的话来说，她可以点石成金。 当然，如字面意义上的点石成金需要耗费很多的魔力、时间和精力，想要用这种方式发财的话性价比很低——想靠魔力赚钱，有的是更好的办法。比方说陆五之前的海底寻宝，省力得多，钱也多得多。陆五后来发现，其实术士们的力量并不仅仅用来战斗。在瓦歌的时候，陆五借着琥珀的这种力量，将原本根本无法支撑的浮空要塞内部骨架的裂缝给弥补起来，从而在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斗中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普通术士是没办法做的，但是琥珀有一个不知为何得到的特别技能点，就是她可以将电力转化为魔力——这意味着她虽然爆发力很弱，单位时间能做的事情有限，然而她的魔力却几乎是无限的，可以不停的做下去。 此时此刻，陆五心中只有一种心态：惊叹。 高手曾经说过，最强大的文明就是那种科技和超自然能力结合的文明。陆五最初对这种说法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现在他才意识到事情确实如此。 在陆五脚下的正是高手画的施工图——高手将一份副本放在陆五的手机里，所以陆五可以很方便的打印出来。 之前陆五说已经在电子设备（包括他的手机和电脑）上看过这个技改图，然而事实上真的将它摊在地上和现实中的设备进行对照的时候，发现情况还是很复杂。高手再厉害也没空关注这么一个原本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钢铁厂。世界上有无数的钢铁厂，不同的生产线，如果采用同样的技术，那么他们在大体上是类似的。但是大体的类似但并不等于一模一样。同样的生产线因为具体环境的差别都能搭出一个不同的外貌呢。 虽然高手已经将图做到了“傻瓜化”，能够让所有完成地球上基础教育的人都看懂，然而对一个非专业人士来说，这依然相当复杂——不是说看不懂，而是理论和实际之间终究还是有着那么一层隔膜的。单单眼前这个例子，这个高炉和附属配套的那堆大大小小的东西本身，想要将其和图纸上对应起来难度依然很大。特别是陆五是电子专业出身，是第一次接触冶金设备。要说能够立刻将其理解透彻，那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了。 事实上，陆五一度认为自己应该先好好学习一下地球现有高炉是怎么运行的，然后才能了解改造的细节。哪怕他已经深入贯彻了解了，他很可能依然需要和琥珀进行深入细致的讨论分析，明白细节，然后可能回去还需要向设计者（也就是高手）进行进一步的确证。 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是事实上，这一切并不需要。 这并不是说琥珀拥有这方面非常杰出的天赋，或者拥有陆五并不具备的知识储备，能够瞬间理解高手设计图的原理和思路。而是因为她根本不需要这些。 如果图纸和现实设备不符合的话，那就改造现实设备吧。使用魔力，直接将这条被废弃的生产线按照图纸的样子进行改造就行了。 第四十一节 改造2 就这远方路灯提供的很有限的光线，能够看到炼钢炉（应该是炼钢炉吧？）发生了变化。 不是很明显的改变。也许一个老工人过来，半天都不一定能察觉到底哪里不对了。但是陆五可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炼钢炉的整个形状被微微改造了一轮，整个长宽高都发生了微微的变化。也就是将其大小和形状改造成图纸上的样子。按照尺寸对比，比原来略小了一点点。 完全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实现的——按照正常的物理规律，别说它是炼钢炉，哪怕它是橡皮泥，现在也必须挖掉一部分才对。毕竟除非进行核裂变或者核聚变之类反应，否则质量恒定不变是铁则。 但是显然，魔力这玩意不讲究物理规律。每次深入理解这些超自然能力，都让人惊讶。 不过，现在的陆五怎么说都已经是老鸟了。在明白术士们能够对那些例如命运、时间、空间等等地球人类尚未接触和理解层面的力量进行影响之后，单单违反一个质量守恒早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现在能够隐约的察觉到高手之前说的那种说法。超自然能力和科技结合起来，才能诞生最强大的文明。 因为正常想要攀登科技树——哪怕掌握着全套资料，也必须一步一步的攀登。比方说一个普通地球人，来到某个落后的世界进行发展的话，想要在死之前发展到地球现在的水平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也只能沿着钢铁、蒸汽机、内燃机、电力等等一步步的前进。每一级的科技都是下一级科技的基础和出发点，所以根本无法跨越。不存在一步登天的事情——就算有，也是依靠从故乡带来的设备。那叫空中楼阁，一旦装备耗尽就会立刻打回原形。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工业社会虽然具备自我科技发展的能力，然而这种能力。一个新机器被造出来，必须需要制造这种机器的设备。所谓“工业母机”就是这个意思。必须有了“母机”作为基础设备，才能造出各种机器装备。 但是对超自然能力来说，这些过程都是不必要的。一个强大的术士只需要带着图纸，就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直接制造出很高档的“工业母机”出来。然后用居高临下的方式，迅速的建造出一整个科技系统出来。 所谓自下而上曰登，自上而下曰崩，不外如是。 不止如此，哪怕科技事实上还没有发展到那个程度，超自然能力依然能够“提前一步”，填补那些空缺，让你享受到尚未出现的高科技带来的好处。这就是地球上所谓的木桶理论：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科技发展也遵循这个理论的。但是，超自然能力能够让事情完全反过来：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长的那块木板。 这一点，高手曾经向陆五细致的讲解过。比方说浮空要塞，虽然那确实是战争的利器，然而事实上原本不应该存在。因为能源系统负担不起。 浮空要塞的强大在于它是速度、装甲和火力三者的结合，三者都很优秀。然而事实上所有的战争机械都同时追求者三者。比方说地球上的坦克——谁不希望自家的坦克跑得快，装甲厚外加火力猛？但是事实上这三者是彼此矛盾的，增强其中一项就注定要削弱另外两项。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单位体积能容纳的设备是有限的。 而浮空要塞之所以表现如此出色，核心就是因为它有着一颗能够提供近乎无限力量的心脏，它是依靠反物质引擎来运作的。而反物质嘛……按照高手的说法，瓦歌世界的科技还没提高到能够自由制造和处理反物质的地步。如果有那种程度的科技的话，高手曾经恶意的说道，术士们也许早在时空崩解导致世界灭亡之前，就用反物质把整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清空了。到时候也不必担心世界本身会不会灭亡了，反正人类肯定是早就灭亡了。 毕竟，哪怕是最强大的术士也没办法对抗反物质级别的能量冲击。 总之，反物质这种不合理的东西之所以存在，完全是因为术士们拥有名为“魔力”的超自然力量。 陆五不知道术士们到底怎么制造反物质，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控制这玩意，让它乖乖的作为引擎动力而不是立刻引起一场恐怖的爆炸。但是高手很明确的表示：那完全是魔力的功劳。 不过高手也说过，地球无需妄自菲薄。有超能力是好事，但是也可能是坏事。智慧生物沉溺在超自然能力带来的便利的同时，很容易丧失发展科技力量的动力，相反会努力开发超自然能力的进一步应用。然而通常来说，超自然能力的应用有着非常明显边际效应，而科技却有着无限广阔的前景。一个是越发展越慢，一个是越发展越快。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高手的说法，陆五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真实的观点呢，亦或者只是一种安慰。 但是无论如何，哪怕地球正面临着“核冬天”的威胁，至少那还只是未来的事情，现实之中并未发生。而且在可预见的未来，人类还能保持着相应的理智。但在另外一个世界，世界的毁灭已经不再是一种未来的，尚未实现预测，而已经变成一种趋势了。 虽然目前那个趋势还很淡薄。或者说，还有挽救的余地。但是高手似乎说过，按此进度，只需数百年时间，它会如溪流汇集成江河一样，从微小的趋势升级成难以抵抗的大潮。想起这种危险，陆五又觉得地球上没有魔力真的是太好了。 琥珀如一头灵活的猫一样，在绕着宛如高塔一样的炼钢炉绕圈。事实上与其说她是在攀爬，不如说她是在悬浮。而她的身形，也从最初的那种几乎不可见慢慢的明显起来。她的身体周围慢慢的浮现蓝白色的光芒——这是琥珀因为疲劳，开始慢慢的丧失对魔力精确控制的证明。魔力可以无限，然而精力却终归有限。太过于复杂的操作很耗神。 不远处的草木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接着，一只很丑的狗从里面走出来。 “阿呆，外面有什么人吗？” 阿呆轻蔑的扫了陆五一样，随后看向高处的琥珀。此时蓝白色的光芒已经清晰可见，将琥珀半悬浮半攀爬的身体映照得宛如某种神秘的精灵。不过前面说过，这并不是好现象，这说明琥珀因为精神上的疲劳，已经无法精确控制魔力的所有细节。 “你的意思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那条狗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点了点头。 如果有个不相干的第三者在这里，估计会非常惊讶吧。因为他们会看到一个人居然正儿八经的和一只狗在说话。 这只狗，或者说这只看上去像狗的生物，正是阿呆。 现在陆五已经知道，它叫做“阿呆”完全是因为音译，而不是意译。至于意译是什么，至少陆五不知道，红衣也不知道。红衣唯一能够给出的回答就是这是它的本名，却无法回答这个本名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类似于狗的生物虽然拥有很高的智能（也许只比人类略逊一筹，和毁灭者相似），然而它的声带结构并不如人类那么完美，所以它能发出的声音很有限。这种天赋就决定了它们不可能发展出复杂的社会结构。当然它们也不需要，因为这种生物有着相当优秀的超自然能力。 和术士的魔力全然不同，但是同样诡秘而强大的超自然能力。目前尚不知道这种力量有其他更多的用处，然而已经知道用途的就很惊人了——它能够轻易的治病治伤。 按照从琥珀那里知道的，这是术士们的魔力也做不到的事情。术士可以用第四律魔力暂时压制伤势，但是这是需要消耗额外的魔力和精力作为基础的。而且这也只是压制，不是痊愈，一定要说的话，发挥的效果也就等于一个性能非常优异的止血绷带吧。而阿呆是真正意义上让人伤势痊愈。这是一种原理不明的力量。 之前和阿呆完全无法交流，不过高手给了一个特别的翻译机之后就好了很多。至少陆五知道阿呆为什么对自己抱有敌意了。 因为陆五欺骗了它。 阿呆来到地球，是为了从地球这边进入以太之海。然而不幸的是，地球这个世界既没有进入以太之海的科学技术（别说技术了，连理论，乃至于连最初的猜想都没有，因为这个世界太过于广大了），也没有那种可供生物直接离开的天然渠道。它规则严密，结构完整。对于想要进入以太之海的阿呆来说，它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这里无异于一个牢固的囚笼，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和这个鬼地方比起来，瓦歌就好上太多了——至少那里可能性要大得多，至少值得期待一下。 说来这真的是天大的冤枉，陆五从头到脚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怎么说呢，阿呆表示自己已经询问过陆五了，而陆五的回答是默认。 妈蛋！我们语言都不通的（话说阿呆有语言吗？），你询问我，询问个屁啊！如果可以的话，陆五真的想要这么大声的吼一嗓子。这简直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啊！又可以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但是，事实上就是没办法。因为阿呆已经认了死理——总之就是陆五欠他的。既然陆五把他带来这个世界，那么就有责任将阿呆带到以太之海去。否则的话…… 阿呆会这么一直呆在这边鄙视他，鄙视到死。 呃，非常少见的，这个拥有强大超自然能力的智慧生物，居然是和平主义者。当然，陆五对此表示怀疑——那口锋利的狗牙怎么看都不像是摆设啊。不知道它在自身受到威胁的时候，会不会自卫（目前还说不清楚它保护起自己来到底会用什么手段），但是在自身生命没有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它并不会采取武力，比方说直接咬死陆五什么的。而是会一直表示自己的鄙视。 陆五不得不表示，世界大了，什么奇葩都有。难怪它会被术士们轻而易举的从以太之海抓回来，最后哪怕被红衣释放出来，却只能作为宠物和医生存在。也幸好术士们觉得它无害，没打算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否则的话估计天晓得谁会更倒霉一点。 换个情况，陆五可以完全不理会无害的鄙视。鄙视什么的，又不会掉半块肉。但是前面说过，现在陆五正在受到第二律魔力的反噬效果。别说充满敌意的鄙视了，哪怕善意的帮忙都能变成致命伤害。这样一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通过翻译机，在一番解释交流之后，阿呆坚决的表示原则不变：除非陆五将它送回以太之海，否则它不会妥协。但是，这件事情是陆五答应的（陆五现在很后悔，当初就应该让琥珀抱着阿呆才对），和琥珀无关，所以它认为自己可以和琥珀友好的共处。而且琥珀作为一个能够跨越世界边际的强大术士，阿呆表示愿意保持高度敬意。 总之，作为一种智慧生物，它的逻辑显然和人类完全不一样。它甚至拒绝回到瓦歌，理由是那个地方对它来说也很危险——地球就好多了。 第四十二节 改造3 琥珀轻轻的飘落在陆五身边。 她的身型稍微显得有点半透明。作为精神体，她想要让自身实体化是需要消耗额外的精力的，这种情况显然说明这活其实不好干。也亏是她拥有近乎无限的恢复能力，否则的话这活起码要几十个高阶术士才能干。 其实改造外形还好，对于术士来说属于消耗魔力较少，只需要比较简单的工作，之前浮空要塞就是如此。但是改变物理性质这需要相当强大的爆发力。对现在的琥珀来说也是挺大的负荷。 蓝白色的光芒慢慢的消敛下去，很快，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可见的光源。琥珀看上去似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然而陆五却和她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所以能够感觉到那种难以形容的，从身体深处释放出来的疲惫。 这并不是仅仅因为刚才的行动。 陆五的这个“技改”计划对于琥珀倒无所谓，反正按图施工即可，最多也是时间的问题。但是琥珀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如预料之中的那么顺利。 琥珀没有看陆五，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图纸之上。 “陆五，如果这是高炉的话，这个显然对应图纸上的这个……”琥珀提出了一个问题。虽然是连一盏路灯都没有的深夜，然而这对于琥珀显然毫无障碍。谁又能说得清楚琥珀到底靠什么来看的？她的身体里根本没有视网膜啊！然而她确实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照样看清楚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只能说这是某种魔法的效果了。“这个部分内部结构也需要进一步改造呢？” “应该是这样。”陆五说道。他比琥珀差很多，正常情况下，人类是绝不可能在这种光线情况下看清楚图纸的，哪怕眼睛贴到零距离都看不清。然而通过魔力戒指，他能够将自己的视力提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只能说勉强凑合。“不过……这个结构……为什么特意的做成星型的呢？” 他不得不承认高手的设计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这玩意虽然被高手说成是最合适的，图纸是本身也很简单也很容易看懂的，但是想要真正的参透，却绝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至少理解高手所画图纸背后的科学原理实在不是地球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大学生能够做到的。 幸好有琥珀帮忙，他只需要知其然，而不需要知其所以然。 “今天就到这里吧。”陆五提议。看得出来，纵然有无限的魔力补充，琥珀自身的精力也消耗不少。陆五能够感觉到，琥珀似乎将这个事情作为一种发泄渠道，暂时让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去考虑另外一个麻烦。 是的，琥珀遇到了一个相当大的麻烦——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办法来收集神能。 本来嘛，陆五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事情。别的不说，W市范围内，寺庙、道观、基督教堂什么的可一点都不少。如果将眼光放开一点，脱离W市的范畴，考虑全世界的话，那选择余地就大得不得了。 结合高手的介绍和陆五自己的推测，虽然不敢说百分百，但是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信仰背后是没有真神撑腰的。高手认为，也许地球上曾经因为各种偶然因素诞生过神明。然而也许是因为世界规则的限制，也许是众神之间的厮杀，甚至可能是一些很难形容的自然灾害什么的，总之到了这个科技昌明的时代，神明已经死绝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因为科技的发展，加上封神之路相关知识的断绝，如今这个世界已经不具备产生新神明的环境。哪怕有某个人因为幸运和天赋，靠着自我摸索走上了这条路，他也只能止步于半神的境界。半神没有脱离人类的身躯，依然受到自然定理的限制，也就是说只要没有升华到伪神，那就注定不免一死。 总之，在陆五看来，既然无主的信仰之力到处都是，想要收集一些并不是复杂的事情。真正困难的在于如何收集这种无形无质，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不过，既然高手将具体的收集办法传授给了琥珀（似乎可以简单的通过制造一个神座来实现这一点），那么也就没什么难度不是吗？ 但是事实上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按照最新得到的知识，信仰之力是一种天然具备目标性的力量。它并不是无序胡乱存在，任何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分一杯羹的力量（就如同热能一样）。 举例来说，信仰佛祖而产生的信仰之力，收获者就只能是佛祖，玉皇大帝就没办法取得。这是人和神之间存在固定的关系，是由世界本身存在的规则所决定的。哪怕佛祖因为某些原因挂掉了（而信徒依然存在），玉皇大帝也没办法截取。 两个神明之间，如果要进行力量的赠予的话，那也是将虚无缥缈的信仰之力加工成具备实体，看得见摸得着的神能之后才行。就如凯查哥亚特之前将神能藏在自己的秘密小仓库里，却被高手带着陆五偷走一样。 通常情况下就是如此。 类似于高手和凯查哥亚特的例子，是那种少有的例外。因为凯查哥亚特并不是直接吸取信仰之力，而是通过制造了一个神座，以二转手的方式来收集信仰。所以他挂掉之后，有了神座这么一个媒介，高手才能做到取而代之的。事实上，更进一步来说，更主要的是因为他们两个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话说那叫血缘吗？），彼此的差异远比普通的神明要小。所以这个是不能重复的特例。 类似于琥珀这样的第一律术士，纵然有着难以形容的神奇而强大的魔力，甚至能够影响和操控时空，但却也对这种固定的规则无能为力。想要靠着现有的信仰体系，毫不费力的收集神能是完全不可能的。 当然，也许琥珀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另立一个神明（反正作为精神体，她可以随意改造自己的身体外貌），利用现有的宗教崇拜的一些概念，比方说冒充XX菩萨，或者XX天使什么的。可是收集神能不是那么简单，最重要的一点是，具体存在的某个生物虽然可以收集这种能量，但是，收集的同时也就是他吸收神能，将自身存在方式朝着更高方向进化（如果这也能被称为进化的话）的过程。 说白了，不能把信仰之力的终端归结于某个人（哪怕是琥珀）。否则你根本收集不到，因为信仰之力已经被这个具体的人给吸收掉了，变成了他升华进化的资粮。对于并不想封神，只是想单纯收集这种能量的琥珀来说，这么做毫无意义。 在这个方面，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可行，那就是创造一个虚幻的偶像。让自己担任先知、教主之类的角色，如此一来就避免了这个问题。 在这个年代，制造一个宗教似乎没什么问题。毕竟现代到处都能听见“XX邪教”的光辉事例。靠着琥珀的那种超自然能力，忽悠起一个宗教好像不是很难。 但是，正如高手提供的设计图一样，理论和现实之间，是有着区别的。想要创建一个宗教——先不说政府那边允许不允许（现代中国对新兴宗教什么相当警惕）——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正理解的话，就会发现其实真正的关键并不是超自然能力，而是一个能说会吹，会忽悠人的组织者。超自然能力，是有这么一个组织者的前提下才有用的。事实上有了这么一个组织者，哪怕没有超自然能力，照样能形成一个宗教。诸多邪教都靠这个。 说白了，需要一个神棍。 问题是……别看神棍什么的在当代是一个贬义词，但有着神棍才华的人真的不多。古代封闭的世界也许可以降低标准，甚至可以用一些魔术手段，但是现代这个民智已开的世界，想要当一个神棍真心不容易。而且，按照高手的观点可以做出推测，这种才华才是封神之路的基本天赋。 类似于陆五这种人，就算他想要成为一个神棍，估计也没办法成功吧。更别说其中风险极大。在这个年代，暴露超自然能力，估计上门的不一定是信徒，还有国安…… 琥珀虽然有超自然能力撑腰，如果真心不顾一切想要朝这个方向发展，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也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想要造成一定的影响，不是随便拐骗小猫小狗三两只什么的，相当的困难。这需要的不是一点两点的时间。 问题是，这还只是实验的第一步——也就是验证一下收集信仰之力在理论上可不可行的事情。之后还有很多步骤呢。 第一步就卡壳了，而且一时之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很显然，如果连这一步都做不到的话，那么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无从说起了。琥珀暂时处于困境之中，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来开展自己的实验计划。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展现如此的疲惫。 “琥……”陆五刚想说话，安慰一下琥珀，身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了铃声。 第四十三节 都市传说1 陆五抬头看了看墙上古典式的大钟。此时分针和时针已经一起朝着正上方。哪怕夜生活丰富的现代社会，此时也够的上“午夜”的档次。 “喂，陆五，贱人最近很春风得意啊。”董越醉醺醺的问道。“他居然说你能帮我，所以让我来找你。” 这是一家路边常见的，很普通的夜宵小店。门口那个闪亮的大招牌上画着一只高举钳子的小龙虾。此时小店里面已经没有其他食客，只有他们两个人。事实上，桌子上早已经堆满了龙虾壳。不过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桌子上那一整排的酒瓶子——多种类型，啤酒白酒都有。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其实单一类型的酒还好，不同类型的酒，比如说啤酒和白酒，混起来喝的话非常容易醉。这种喝法不能以正常的“酒量”来衡量。比方说一个人能喝半斤白酒，或者三瓶红酒，但是两者混合起来喝，他就绝对不会达到正常的酒量就趴下。在W市这个地方，除非是真心喝酒求醉，亦或者是兄弟哥们“斗酒”，否则没什么人会用这个方法喝酒的。更别说这里不过是一个夜宵小店罢了。 董越晃着脑袋，眼睛盯着酒瓶子。桌子上的酒瓶这么多，绝大部分都是他喝下的。就连陆五都惊讶这小子怎么有了这么大的酒量。 当然了，喝到这个份上，海量也要到头了。从董越的动作、姿态、说话的口气就能看出，他真的喝醉了。 不同人喝醉是不同表现，有说胡话的，有直接趴下的，而董越除了身形有点摇晃，动作有点夸张之外一切正常，说起话来也是逻辑清晰的。 “当然那也只是说说，我知道你帮不了我……这种事情，谁能帮忙的？说到这个，我们毕业后混的最好的就是贱人了，”董越摇头晃脑的说着。“只不过一年的时间，他居然自己开了公司，当上了老总。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的？”他把目光转向陆五。 “他怎么说的？” “他笑嘻嘻的说自己抱上了金大腿！那得意的样子……嗝……听说你好像混得不错？！” “呃……”陆五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初大家其实挺羡慕董越的，怎么说呢，毕竟他在外贸公司找到了工作，而且是提供单身宿舍的工作。这年头工作到处都有，只要肯干活，没有饿死的人，只是好歹的问题。但是类似于体面、收入高、稳定外加提供住所的却着实不多。更别说还有良好的发展前景了。 别不说，找女朋友都有先天优势的说。 但是现在他一副消沉沮丧的样子，清楚的表示世间事有利必有弊。这也正常，比方说陆五自己就是如此——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董越沮丧的理由很简单：他刚刚得到了一次晋升机会，然后……女朋友吹了。 这个晋升机会是就是外派——到外国去。这个外派可不是去西方发达国家去见识资本主义的腐化生活，而是去某个经历过内战的东欧小国家，一个可以说兼具混乱和贫穷的国家。这么说吧，在公司员工的眼里，这个鬼地方在生活设施方面可以媲美印度，在安全方面可以媲美索马里，在自然环境方面可以媲美撒哈拉……总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鬼地方，正常情况下是没人愿意去的那一种。 就像所有此类的情况下一样，既然没人去，不能指望员工的道德品质和牺牲精神，那就只能附加福利悬赏了。所以，公司高层宣布，去那个鬼地方呆两年，直接晋升一级。就好像政府部门援藏、援疆之类，回来就可以直接升级。 公司员工内部，每个人都要对此进行一番权衡利弊。不过最终报名的人颇多。而作为一个能干的新人，董越成功的击败众多竞争者脱颖而出——这小子英语不错，成为他最大的优势。总之，花落他头上。可惜对他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 刚刚结识不太久的女朋友对此表示强烈反对。当董越无视反对参加竞选并最终胜出之后，女朋友直接说了拜拜。 这种事情对于这个社会来说也许是很普遍的。或许只是董越这个人在感情方面更软弱，所以比处于同样地位的其他人更痛苦一点。所以愁肠百结的董越独自出来闲逛，一时无人可倾诉，居然找到了陆五，一起出来喝酒，发发牢骚。 “陆五，听说你是……自由职业？” 这应该是任健说的。因为之前陆五在这方面特别提醒过任健。见识过琥珀的超自然能力，所以任健很容易就接受了“琥珀需要低调”这种说法。之后陆五从海上打捞了宝船之后，这个需要就不只是琥珀了，而是扩展到了陆五和任健自己身上。 只要是想要进行海上打捞沉船寻宝的人，都知道这一行必须要低调。有一个经典的例子：曾经有一家美国的专业沉船打捞公司，在公海上打捞了一艘大航海年代沉没的西班牙宝船。他们打捞到了数量可观的金银（那个年代，西班牙从美洲大陆将金银运到欧洲的事情是很多的），却稍微高调的搞了个展示——然后就直接吃上了官司。西班牙政府坚持认为，他们对沉船及沉船上的物品拥有无可争议的所有权，于是直接将这个倒霉的公司告上法庭。 这件事情最后结果如何处理也许没人能搞清楚，但是至少陆五和任健都知道，那对于那个打捞公司来说，肯定是一件天大的麻烦。 更何况陆五并不是用正常的方法来打捞的。假如政府方面找上门，他可是没办法来证明这东西是来自公海，还是来自走私。 只要有一点点的商业头脑，就绝对会选择闷声发大财，而不是出去炫耀。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陆五和任健就做了相关约定。 “算是吧。”陆五回答道。 “而且贱人说，你有女朋友了，而且是毕业不久……应该是我们搬离学校那边不久，你就找到了？” 陆五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贱人告诉我，是个外国大美女……哈……”他低头笑了起来。也许他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吧。不过这年头外国人在中国生活、工作乃至于结婚早就不是稀奇事了。据说W市民政部门每年能处理上千的涉外婚姻。就算陆五撞上一个也没什么奇怪的。 “相处的怎么样？我是说，现在。” “不太好。”陆五也略有所感的回答。“我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我能够感觉……现在的她似乎在疏远着我……躲着我。” “哈……不同文化的男女，这本来是常事。”不知道是不是陆五自曝其短让董越有了一点精神。“还是找个本地妹子比较好。不同文化下的人，想要恋爱也许容易，但想要真正的在一起，那个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也许是失恋的缘故，让董越瞬间明白了很多道理——至少感觉起来是这样的。很有一种大彻大悟之后的智慧感。 “总比我好，”他又喝了一口气。“她已经把我拉黑了……这件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哎……” 陆五已经知道董越很快就要离开中国……其实也就那么三五天，据说飞机票都买好了。他要到外面过上两三年，中间回国最多也不过是匆匆的几天。这种情况下想要挽回女朋友几乎是不可能的。估计连他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吧。这才是他为什么郁闷的根本原因。 自己都觉得没有希望了，很自然也就不会再去做什么徒劳努力了。 “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董越问道。 “琥珀。”这话出口之后，他突然惊觉琥珀并不是他的女朋友。是的，他们相处在一起，但是至少在表面上，那更多是一种……朋友、盟友亦或者其他什么的关系。也许陆五自己在不自觉中越过了那条线，然而却并没有真正的表白过。 这个认知让人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一阵沮丧。 “琥珀啊……好名字呢。”董越虽然动作显然是喝醉了，但是思想上却看上去是清醒的，。“不像是外国人的名字……不过外国人给自己取一个中国名字也很常见。”也许是本能的想要避开这些让人痛苦的东西，他的思绪迅速的从这个事情上跳开。 “我要让那个女人知道她做错了！”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三年之内……不，五年之内，我一定要成为中层主管！十五年之内，我一定要成为经理，进入公司的高层，到时候看哪个家伙不顺眼就把他派到海外去！哈哈哈……” “嗯，你一定行的。”陆五真心实意的祝福道。相处的人中，他知道董越其实人很不错，谈得来，也没有特别的花花肠子。当初大家都知道他找了一个好工作。对于即将毕业的年轻人来说，工作就是大家攀比的东西。别人有了好工作，大家表面上自然是恭喜，私下里羡慕嫉妒恨却是难免的。但是对于董越，陆五也许有“羡慕”，但绝对没有“嫉妒”，更谈不上恨了。 “对了，陆五，你有什么看法？”董越突然大口的喘着气，看着陆五。“你的理想！可别说你还想当个探险家什么的啊！” “这个……确实，我已经没那种想法了。”陆五承认。不知不觉之中，他发现自己的目标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那你未来想怎么样？不会打算自由职业一直干到死吧？” “我想……改变世界……啊，我想推动世界的改变！”陆五突然脱口而出。 “切……真的像是你会说的话。”董越笑了起来。“总是那么不切实际，充满了幻想！改变世界什么的……怎么可能？”他再次晃了晃杯子。“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他提出这个问题倒也正常。进社会一年，要说已经把棱角给磨平了，可能性真的不大。但是如果说反而比之前更加天真，那就有点违反逻辑了。 “也许是因为受到别人影响的缘故吧。”陆五轻轻的叹了口气。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外如此。自己认识的几个人，不管是琥珀、高手还有凯查哥亚特，都是将改变世界、拯救世界之类作为自己目标，或者作为自己的手段……要说潜移默化对人类的影响照样很大。身边一个个都是改变世界、征服世界甚至拯救世界为目标的人，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当然了，事实上他也正好有了这个条件。 “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你能行。” “为什么？”陆五都觉得奇怪了。 第四十四节 都市传说2 “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能行。知道不，陆五，你和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他深吸一口气。“这一年多你应该经历了不少吧……整个人的样子都不太一样了！一定是见过大风大浪了！” 陆五不得不表示沉默。人的改变总是不知不觉中发生，绝大部分情况下，人虽然改变了，但基本上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过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不止是你，我也算是经历了很多。”董越打了个嗝。“比方说我现在，发现我的眼光就增长了不少。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别人的情绪……贱人那货就是春风得意扬眉吐气，而且你显然就是有心事……是为了那个琥珀吗？” “也许吧。”陆五轻轻叹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困难吗？”董越问道。照理来说，哪怕基于礼貌，他也是不应该问这种私事的，但是此时酒精上头——别看表面上逻辑清晰，然而实际上确实是酒喝多了——很多平时能考虑到的东西现在都被抛开了。“能不能说说看。” “她在找一个目标……想要创造一个……”陆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比较隐晦，至少不会让人察觉他想开设一个邪教之类。“能够被大家知道，能够被大家崇拜的……偶像！” “一个广告方面的企划吗？”董越听懂了，但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懂。 “算是吧。她现在遇到困难了，我却帮不上忙……”陆五再次叹了口气。他也喝了一些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人的理智多多少少受到了一点影响。 “是资金方面的问题吗？如果没有充裕的预算，想要创造出一个能够被人广泛接受的概念可不容易。这就好比明星：必须一而再，再而三的有着出色的表现，要多次出演了某大红大紫的剧，或者多次唱了大红大紫的歌，才能变成明星。从头开始的话，需要大量的投资，说句不客气的话， W市这种地方，上百万的宣传经费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的。要是北上广之类的地方就更加夸张了，千万级别的宣传经费，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和资金……”陆五本来想说“和资金没关系”，但是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打断了。 “但是如果时间和资金不多的话，有一个百试百灵的绝招哦！” “什么绝招？”陆五一惊。看起来董越这一年来接触了不少东西。 “抄袭！”董越回答。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用自己不太稳的手找了一会，然后找到了东西，拿到陆五面前。 手机网页上打开的是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是一包方便面。而且是大家都认识的品牌。 “这个是……康师傅？” “很遗憾，不是，仔细看看那是什么！” 陆五定下神来细看，很快就找到了中间那个字的问题。那根本不是“康师傅”，而是莫名其妙的“康帅傅”。也难怪他会第一眼看错，毕竟只差了区区一横。 细细回忆起来，好像之前确实接触过这些新闻。总之就算是一种另类的假冒产品吧，打着擦边球，但最终还是被人家告了，结果毫不意外的被政府给打击。除了“康帅傅”之外，还有“雷碧”、“八个核桃”、“老干娘”之类。虽然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是基本原理是一样的。 “理解了吧？”董越说道。“如此一来，就直接借用了别人的宣传成果。轻松借力。” “可是……”一瞬间，好几个念头从陆五脑海里闪过，但是最终却如星火一样，一闪而逝，并没有留下什么结论来。他有些沮丧，董越的方法也许很好，但是和他的情况不对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想要的是……新兴宗教，你明白吗？” “宗教？陆五你……”董越突然激动起来，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只有他们两个人。“想要玩一波大的？” 陆五也只能点点头了，话都说出口了，他还能怎么办？“但是凭我很难。” “这倒是，让贱人去做倒还有可能。”董越完全理解。“他口花花的，什么话都敢说。” “传教的话，我不知道从何做起。”目前陆五和琥珀想出来的唯一靠谱办法就是利用魔力。毕竟，有了实打实的奇迹为后盾，想没信徒都难。但是在这个年代，偶然一个奇迹或许无所谓，多了的话，估计招来的不是信徒，而是政府了——人家也不是瞎子傻子。到时候事情能不能收场就真心不好说了。 “传教还不简单，想要虔诚信徒的话，”董越说道。“有一种人最合适了。” “什么？” “绝望中的人。”董越伸出一根手指，也许他只是想点一下陆五，但事实上他却只能让手指摇来摇去。“明白了吗？” “对了，利用现有的都市传说！”陆五突然一拍大腿，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什么都市传说？”董越都被吓了一跳。 “啊，没有！”陆五脑子一瞬间就把整个事情想透了。果然！ 他曾经问过高手，一个智慧生物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提供信仰之力。高手很难得的沉默了几秒钟（估计是筹措用陆五能够听得懂的话），然后做出了一个令人相当意外的回答。 智慧生物在心无杂念，只想着崇拜对象的时候，就能提供信仰之力。当然了，心有杂念也是可以的，杂念越多，提供的信仰之力就越少。所以这里有两种情况下，提供的信仰之力最大，第一是充满崇敬心情的事情，比方说举行宗教仪式什么的，第二就是充满恐惧的时候，当你处于某种绝大危机的时候，例如看着僵尸朝着蹒跚的走过来什么的，你的祈祷保证是最虔诚而且能提供最多信仰之力的。当然了，最理想的是两者兼具——不过那种情况比较难，性价比不高，一般不需要这么干。 想要新建立一个信仰很难。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投入很多资源和很多时间。显然不到别无选择，还是选择其他较为简单的办法比较好。毕竟现阶段，琥珀的目标不是想要收集信仰之力，而只是测试高手提供的，收集信仰之力的方法到底成立不成立。 说白了，就是辉月术士们对高手并不真的信任，他们需要一步步的测试高手提供的方法可靠不可靠。 显然，一个陌生的，从来没人听说过的神明是没办法短期内得到信仰的。一个全新的神明（不管它真假）肯定需要一个漫长的传播阶段，让它的形象和概念深入人心，才能变成一个信仰。这个过程，哪怕有真神（中国人概念的神明）在背后撑腰，也不是短期内能够完成的。其实不止是信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一样。 一个新出现的品牌，必须依靠大量的广告投入，加上产品本身的质量，才有资格变成名牌。这个过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 但是，有一个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所谓的三十六计之“借尸还魂”。利用现有的，已经深入人心的形象，可以很容易的做到这一点。这就好比某某公司推出了某某新产品总是喜欢让明星来打广告一样。大家对新产品不熟悉，但对明星熟悉。熟悉的东西远比陌生的东西有吸引力。 哪怕成龙那样人形祥瑞，做一个广告就能让一个公司破产的，也照样有人找他做广告。 所以，想要收集信仰，最理想的办法并非凭空造一个新神出来，而是将之前某个已经广为人知的某个都市传说中的人物（或者不是人物也可以）升级为神。 陆五甚至已经想到了，最理想的对象就是他之前听人说起过的“鬼医生”。 和其他人讲述的鬼故事比起来，这个“鬼医生”的故事显然完整周密很多，诸多细节都已经被完善。显然这个故事已经被很多人听过，并加工传播，这才最终形成现在的完整版本。和它比起来，其他的鬼故事都过于粗糙。这说明加工的太少，因为传播的范围远远不够。 虽然只是W市的传说，但是本地人应该有很多人听说过这故事了。 当然这其实是一个次要因素，最主要的，这或许是勾起人们敬畏之心的最好办法。 术士的魔力虽然很强大很不可思议，但是其实在这个年代用来装神弄鬼并不特别合适，不是说不能，而是说效率不高。 放三百年前，随便使用超自然能力，甚至随意将地上挖出一个洞，一个大坑就可以说是天雷下击，把人们咋呼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在这个年代，普通的“奇迹”已经不被人认可了。因为现有的技术太发达，当你看到一个超自然现象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绝不是“这是奇迹”，而是怀疑这是某种魔术，或者某种新技术的效果。 类似于穿越长城、凌空悬浮、瞬间移动、隐身术诸如此类魔术，对于久经考验的现代人来说，早就不是令人一惊一乍的稀罕事了。除非是那种规模非常大，无法隐瞒无法忽视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不过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估计政府就被第一时间惊动了。 人类的惯性思维是很强大的。想要引起现代人的震惊、敬畏乃至于崇拜，需要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虽然琥珀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却是有后遗症的。靠着这种力量是没办法维持信徒长期的虔诚。 但是有一种力量，一方面不会引起政府的关注，另外一方面又会让人敬畏不已。 第四十五节 都市传说3 那就是治疗疾病的力量。 每个人都知道，人体太过于神秘，以至于现在科学还不能完全解读。那些被医生判处死刑的人，最终战胜死神的例子非常多。那些公认的绝症，却莫名其妙痊愈的故事，哪怕你没亲眼见过，至少也停过相关传说。当然，此类情况整体概率很小，属于奇迹级别的事情，但每个人都知道此类奇迹确实存在。 唯一的问题是，琥珀并没有治疗的力量……不，可以说服阿呆来帮忙！ …… 两个术士小心翼翼的走进基督教堂里面。 他们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建筑风格，所以走进这么一间充满哥特风格的建筑之中，天然就感觉到一种陌生。所以他们也表现得格外小心翼翼。 术士很早以前就知道，拥有超自然能力的绝非只有术士。魔力这种力量最大的优势其实不是它如何强大——虽然它确实很强大——而是普适性。因为这种力量在任何世界里面都能发挥作用。相反，很多世界的超自然力量都是世界的特殊规则造就，只要离开了这个世界，力量就归于虚无。但是事情可以反过来考虑：只要不脱离原世界，超自然力量并不一定就比魔力弱多少，甚至可能因为规则压制，比魔力更强也说不定。 对于任何世界都要保持敬畏：这是术士们用血的教训学到的。世界常常是分层次的，就如瓦歌世界里一样，术士和凡人虽然在一个世界生活，却划分开不同领域。没有长时间的渗透、侦查和探测，最好不要想太多。 他们已经初步接触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现在，该是来看看这个名为地球的世界的另外一面是什么样子的了。作为谨慎小心，他们选择了这件看上去中等的教堂。 这个建筑内部带有很明显的西方哥特式色彩，如它的同类一样，以奔放、灵巧、上升的力量体现教会的神圣精神。它的直升的线条，奇突的空间推移，透过彩色玻璃窗的色彩斑斓的光线和各式各样轻巧玲珑的雕刻的装饰，综合地造成一个充满神秘感的环境。对任何来客都是如此。 在房间的正中央，也是最显眼的部分，有着一个超过两人高的巨大雕塑。雕塑的内容是一个被钉子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男人卷发、身体显得瘦弱，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庄严的姿态歪着头，双眼却睁开。显然，他要么是垂死，要么是已死，身体受伤害而产生的痛苦清楚的铭刻在他的脸上。这是一种术士们不理解的概念。 “这个雕塑是什么？”王大勇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两个人并不是用汉语，而是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又轻又快的说话。“但是他显然在受刑。” “废话！”傻瓜也看得出来，这是相当残忍的刑罚。对方是整个人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短时间内这种刑罚也许不会致命，但是任何人都能明白，时间稍长，流血和痛苦就会让这个刑罚变得非常难以忍受，并最终产生致命的效果。这种死法可比直接砍掉脑袋或者刺穿内脏之类长得多，也痛苦得多。“傻瓜都看得出来。但是他们为什么把这种雕塑摆在这里。” “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社会结构、科技水平还有超自然能力，综合评估这个世界人类的力量，这似乎不是我的任务，是你的任务啊。”朱华微笑了一下。 她现在完全可以在肚子里好好的鄙视一下对方了。如果之前她还觉得来的这个人是千挑万选的精英分子，现在她觉得……千挑万选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精英，也可能是草包。 就算是冥月术士们那种严苛的挑选方式，也没办法阻止大批不知所谓的废物活下来啊。当然你可以说这是故意的，因为上头不仅需要精锐，也需要炮灰。只要不是拖后腿的废物，理论上都能活下来。 靠着自己的智慧和运气，她已经能够在这个世界独自生存下去了。而且，现在的她至少在表面上，已经没有任何任务。既然王大勇过来抢功，理所当然也必须搅下所有的责任。她没有责任，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给友军提供帮助。这一点对于任何一个军人来说都是必须的。但是“力所能及”到底是一个什么程度，那完全是自己说了算。 举个例子来说，风雪交加，饥寒交迫之中，一个士兵要如何对待一个陌生的战友呢？他可以将唯一的一个罐头给对方享用，可以两个人分享，也可以自己一个人独享——这三种选择虽然不同，但他都可以在事后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已经尽力了。 她为王大勇提供落脚之处，为王大勇提供语言学习的机会就已经足够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她没有尽力。至于王大勇不了解基督教……她也没有指点的义务不是？虽然此类情报随便登陆一下因特网，或者找个书店翻一翻就能知道的。 当然，王大勇做不到——哪怕现在，他也只能说粗通汉语，能听懂，但说话还有点问题，文字学习更是进步缓慢。不管是上网还是看书，他现在都做不到。。 她能够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学习掌握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而这个自称受过专业训练，千挑万选的王大勇，在有了安全的环境，完善的生活条件，外加一个虽然不怎么好，却也不算很差的老师教导，现在也只能说初步掌握语言。这显然证明他能力确实不强。 明明能力不强，却毫无自觉，丝毫没有耐心……这种人，说一声草包并不为过。 他们在十字架前面呆的时间并不太长。因为很快，教堂里的人就出来了。 不是一个人出来，而是一连串的人。大部分是老头老太太，也有一些中青年，但是没有青少年，更罔论儿童。领头的神父是一个头发略带一点花白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面色严肃。他身后的男男女女都穿着一种不太常见衣服，袖子上别着一个麻布袖套。 这是教堂筹划一次活动，或者说，信徒中有人刚刚过世。教堂组织起一些信徒，为死者举办一次丧事。当然了，既然开展活动了，神父也打算顺路，就在殡仪馆这边来一次布道。 正常情况下，这么两个陌生人是很显眼的。但是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两个看起来就有点可疑的陌生人，将他们视为同伴中的一员。 他们坐车很快来到殡仪馆，在简单又肃穆的遗体告别仪式之后，神父站在讲台上，为所有参加葬礼的信徒们进行了一场“如何看待死亡”的布道。 “神是公平的，有人说死亡是神创造出来最可怕的事情。一个人一生可以赚很多钱，也可以穷困潦倒。但不管是亿万富翁还是穷光蛋，到最后都是会死。一个人可能当很大的官，也可能平头百姓过一生。但是不管是大官还是平头百姓，同样会死。所以换个角度来看，大家会发现死亡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正是因为有了死亡，所以很多看起来不平等，实际上却是平等的……” 朱华微微翘起下巴，听着这一番对她而言三观完全颠倒，难以置信的言论。很意外的，也许是穿越这件事情对她影响很大，她哪怕不认同对方的这些话，却也对此没有表达出太多的惊讶。而她身边的王大勇则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对于术士来说，如此荒谬，不可思议，难以形容的理论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如果换个地方，也许术士会直接斥责一声“荒谬”，甚至直接拿出点术士们更乐意使用的东西，比方说一门电磁炮或者一把剑什么的，直接把这些蠢不可及的废话永远中止掉。然而此时此刻王大勇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这些言论，同时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类真的太低等了。 在说完这一番“死亡公平”的言论之后，神父又换上一段比较经典的，关于神无所不能的内容。 整个布道过程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两个术士这才跟着人流走了出去。 W市的殡仪馆规模颇大，为了满足整个城区上百万人口的需要，这里四通八达。而且，因为一种众所周知心理的缘故，当丧事结束之后，很少有人还会在殡仪馆驻足。两个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叫做‘上帝’的，无所不能的神吗？”朱华问道。 “当然不可能，这种荒谬的事情多了。”王大勇回答，虽然说那些布道内容和他有些三观不和，但是此类问题他却早有听说了。也许对人类这个种族来说，信仰某些存在是一种精神方面的基本需求，越是困苦之际越是如此。这种情况在战争中很常见——两个阵营拉锯战的地方，通常都会冒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信仰。这一点，术士们都很清楚。“无所不能的神也许有，但是无所不在的话就不正常了……这意味着整个世界都在神的牢固控制之下。那么无疑，这个世界就没什么超出神控制之外的东西，人类也就不会犯下任何错误，更不应该有任何纷争。因为一切都在神的掌控之下。除非那纷争和错误本身就是神默许和纵容的。” “在我们的世界，这种‘无所不能’的神出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最终还是消弭于无形了。”王大勇随后补充道。 朱华微笑了一下。“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别忘记这里终究是异界。在我们的世界，那种‘无所不能的神’的影响，都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而这个信仰。”她用手指了指墙壁上那个巨大的十字架。“却是遍及整个世界的。” 王大勇立刻露出很不高兴的神色，并且把头转了过去。区区一个炮灰级别的游骑兵居然反复给他上眼药……不过暂时之间，他还离不开对方，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得暂时忍下来。 “也许，”朱华看着头顶上的蓝天。如此相似的风光，却很难想象这片蓝天的结构和瓦歌完全不同，这个世界所谓的“天空”，实际上是大气层。在大气层之外，是辽阔无垠的宇宙。她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的说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超自然能力！” 可是她知道，这不符合逻辑。 因为辉月术士要在这里进行一个实验。他们甚至在这里投入了一个第一律术士。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冥月术士就错过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实验。每个人都知道，跨越两个世界调度人力物力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如果是一个关于科学技术方面的最新技术成果实验，那么它无疑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如此一来到异界去进行绝不是一个好选择。哪怕基于保密理由，也是得不偿失。但如果是一个和超自然能力相关的实验，他们又怎么会选择一个没有超自然能力的世界呢？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这是一个分层的世界。世界分为明面和暗面，表面上是没有超自然能力，唯有科学技术的世界。但是实际上，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们联合起来，将自身的存在隐藏起来（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装出一副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不过，这个猜测她可不能随意的交出去……或者说，她也想看看王大勇这个草包什么时候能够察觉到这一点。 第四十六节 都市传说4 但是不管什么样的猜测，总是要拿到实证才合适。幸好，按照逻辑推理，这种实证应该不难拿到。毕竟这个世界的超自然能力持有者哪怕将自身隐藏起来，但是终究会露出蛛丝马迹的。一个人也许可以隐藏一辈子不露马脚，但是一大群人，一整个集团不露马脚那就是天方夜谭了。就算是掌握命运之力的术士也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能性。 所以，当这些“应该不存在”的超自然能力现象被人发现，肯定爆发一场风波。理所当然，这种风波最终会因为查无实据，或者其他理由被当做谣言什么的压下来，最终消失在人们视线之外。但是如果有心人去想去查，那应该能查到什么。 这种偶然泄露的情况，应该会变CD市传说”吧。当然其中肯定有很多误会的，但是只要花费力气逐个排除，最终肯定能找到证据。 比起那个不知道藏身在哪里的辉月术士，这个事情就简单得多了。事实上，哪怕此时他们察觉到辉月术士的蛛丝马迹，两个人也绝对不会接近。对方可是有第一律术士存在，区区这么两个小虾米过去，被察觉就是直接送死啊。 她感觉自己需要赶紧去做这件事情，在下一个所谓的“精英”穿越过来之前。 三个人……啊，不，两个人一条狗，坐在桌子边上，陆五滔滔不绝的说完了自己的计划。这些想法都是他送董越上出租车之后，回家路上想起来的。为了能尽快赶回来，他还使用了魔力戒指的力量，一路跑回来的。 现在的陆五，对于火车汽车之类都是尽量避免。话说飞机还好一点。飞机掉下来上面乘客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汽车之类交通工具来一场车祸，只死陆五一个其他人安然无恙的可能性却是极大。 琥珀听得很认真，而且时不时的问一个问题。阿呆也是在听，当然同样时不时的给陆五投来一道轻蔑的目光。 突然有些觉得，被人鄙视到死似乎也不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等到陆五说完之后，琥珀立刻明白这个计划可行。 她手里的情报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凯查哥亚特直接给他的技术原理，另外一方面则是辉月术士们提供的分析。 神能，或者说，信仰之力这种东西，对于术士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领域。说不清楚之前有没有人研究过这方面，但事实上等到被凯查哥亚特指点之后，术士们发现这是一个他们熟悉，但是又很陌生的领域。 事实上，没有凯查哥亚特的横空出世，他们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绝不会将目光投向这个领域里来。事实上，若非高手特别指明神能的作用，他们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稍微了解一下就完事。毕竟这种力量看上去性价比不高，它的要求太高而且不好控制。 但是在高手明确指出，这种力量之中蕴含着控制时空崩解，乃至于修复世界时空结构的潜力后，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也许是被高手指点，也许是自己深入研究分析得到的结果，总之术士们也早已经明白，信仰虽然通常来说是人和神之间的关系，但是，其他类型的信仰也很多。从来没有人规定被信仰的一方非神不可。 普通人照样可以被人如神一样的信赖……那也就是信仰了。这就好比小孩子信任崇拜父母亲，认为什么事情都可以让父母解决。对于孩子来说，父母和“神”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人的信仰之力微小得不值一提，必须要有庞大的信徒数量方可。人类不可能通过多生孩子的方式来收集信仰。 之前琥珀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并不合适用来短期内创造“神迹”。稍微一个不小心，估计来的就不是信徒，而是地球上的政府力量了。一旦真相被人察觉……那副本难度直接从简单提升到地狱。哪怕是第一律术士也很难应对这种情况。她这一次来地球，可不是为了挑战地狱难度，而是为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收集信仰之力的实验。 现在的问题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阿呆。 陆五把目光转向阿呆。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时候的阿呆并不是如普通的狗一样蹲在地上，而是如一个人一样，煞有其事的蹲在一张椅子上，前爪虽然没有搭上桌子，但是终归高度和两个人差不多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种情况下，陆五可以察觉这只狗的与众不同之处了。尽管它看起来是一条狗，然而它的脸部毛皮下的结构明显要复杂很多。在这方面，它也许比人类还强，因为它的表情至少在陆五看来，比人类还要丰富。 特别是它表现出轻蔑的神情的时候，那种轻蔑是如此的生动，如此的活灵活现，以至于让你根本没办法误会，更加没办法假装看不见。此时此刻，阿呆的眉头稍微向上略略一提，嘴角向后略略一缩，鼻子里微微的喷出一个“哼”的声响，直接将“轻蔑”、“鄙视”这个词语，用最现实最贴切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当然，这个表情显然就是对陆五那道目光的回答了。它用最明显不过的态度拒绝了陆五的提议。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陆五手上受伤，阿呆不理不睬了。估计陆五死在它面前，它也不会出手救人的。除非陆五兑现了承诺。 虽然这事对于陆五很冤枉，但是这种鬼事情也没地方喊冤的。陆五现在已经接受了这个而事实：在他兑现承诺（尽管事实上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之前，阿呆是不会帮他的。 呃，只要阿呆不会采取什么敌对性的措施，不使用他那种不知名的超自然能力……那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之前把陆五带入holoera之中大概就是它最极限的敌意行动了。 但是，马上的，琥珀就把目光转了过来。 琥珀微微的弯下腰，双手却合十，做了一个乞求的动作。她没有说话，但是嘴唇却如饱涨的玫瑰花瓣，紫色的眼睛宛如一潭难以形容的，美丽的珊瑚礁。事实上在这一瞬间，哪怕已经和她相处了足够长时间的陆五都一时失神，无法转移开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魔法效果，但这一刻，她似乎笼罩在一层珍珠般的光芒里，可以让所有看见她的男人大脑直接当机。这种情况下，不管什么样的要求都不会被人拒绝的。 陆五脑子里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在偷偷的提出了一个小问题：也许琥珀的这种举动对一个男人是无法抗拒的，但是对一只狗有用吗？ 事实证明，不管这是不是魔法，对狗也是管用的。阿呆的目光呆滞的看向琥珀，似乎在考虑，又似乎仅仅是失神了。总之，最后它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这个生物的智商比预想中的还要高一点。这一刻，陆五脑海里莫名的就跳出了这个念头。 第四十七节 鬼医生1 W市第一人民医院，简称人民医院，或者更加简略一点，叫一医，是W市最大，也最好的一家医院。医疗水平高，设备先进，服务态度好，堪称W市的一张名片。而且因为整个医院正好位于W市市中心交通很便利的位置，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人流量大得惊人。 W市居民如果生了什么病，第一反应都是去一医看看。通常来说，如果是W市第一人民医院都看不好的疑难杂症，那估计要去SHBJ之类的地方才有希望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性那超出了现代医学的能力。 整个医院占地面积颇大，因为多次得到政府部门的扶持，历年来累计共建成了十七栋楼，理所当然的编号从一编到十七。其中一号是门诊大楼，就是医院正门进去后抬眼就能看到的第一栋。而十七号是妇产科大楼，位于整个医院最后方。而第十三号楼是让人听起来就觉得很危险的肿瘤科，位于整个医院东侧最边缘的位置。其中一到五楼被开辟为其他各种用途，六到十四楼则是肿瘤科的病房。 也许是受西方文化影响，没人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十三”逐渐成了一个不吉利的数字。而将这栋楼作为肿瘤科的地盘，很自然会让人产生多种联想。然而事实上，几乎没人能够说清楚为什么医院将十三号楼作为肿瘤科的病区。也许是W市第一人民医院虽然综合能力很高，但肿瘤科并非他们的强项吧。 众所周知，肿瘤科的病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恶性肿瘤，也就是癌症。至少以现代医院的能力范围，这种病人通常而言都是不治之症——例外的有，然而数量并不很多。所以要说悲伤的哭声哪里最多，这栋楼估计能够排的上号。事实上，医院的太平间里，很大部分的来源都是从十三号楼这边搬过来的。 但是说句实话，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迷信的。至少程香草没有。她可以用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十三并不是最不吉利的数字。因为十三栋楼的十三层（按照这种迷信，显然是最倒霉的一层）去年一共只抬出去二十多个病人，而楼下的十二层则至少抬出去四十多个。至于整个十三栋楼抬出去的病人多……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恶性肿瘤可是人类至今尚未完全攻克的医学难题，患者不治而亡太正常不过了。 没错，程香草正是十三层的一个护士——不是护士长，只是一个年资还不算很高的普通护士而已。 这是平凡的一天，对医院来说，和昨天完全一样，和明天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大量病人入院，大量病人出院，病房的病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是，理所当然的，也有家属和病人的哭泣声存在。特别是在这个十三栋楼。 纵然这个时代科学昌明，医疗技术发达，然而“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句话依然是成立的。 肿瘤之中有着良性肿瘤和恶性肿瘤，当然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现在似乎良性，未来会发展到恶性。比方说粘液瘤之类，用手术将其摘除基本就没事了。此类病人进入肿瘤科也就是住几天的问题。但是那些恶性肿瘤的病人…… 现有对抗癌症最普遍的治疗手段就是化疗和放疗。两者的基本思路是一致的，在细胞层面上杀死癌细胞。只是前者使用毒性化学药剂，后者使用高能射线。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现有的技术并不能保证不殃及无辜，这意味着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大量杀死普通的细胞。 不止如此，因为癌症的很多机理尚未被完全解读，所以一种很常见的情况就是原本患处的癌细胞被大量杀死，肿瘤越来越小，但是癌细胞却转移到全身——原本健康的其他位置突然出现肿瘤并恶性增长。到了这一步的时候，通常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虽然说出来很令人伤心，但是事实上很多病人虽然名义上还在被抢救，被治疗，还在住院，每天输液、输氧、服药……甚至还可能去做手术。但是实际上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已经偷偷给他判了死刑。他们所采取的所有治疗措施，不管是积极还是消极，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比方说香草就知道，现在病房里超过一半的病人是没救了的。虽然护士们经常去鼓励病人及家属，但是本质来说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十三床是今天新收进来的病人……六十九岁……肝腹水、肝硬化加肝癌……”交班的同事对她说着。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六点，肿瘤科十三层病房正在进行交接班。 作为肿瘤科的护士，香草见识过这种类型的三合一。这基本上属于无药可救的类型，连手术都不能做。又加上年纪也不小……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医院呆上几个月后走入人生的最终时光。 这并不是说医生护士渎职，而是这种疾病已经超出了现有的治疗能力。随便去什么地方都没什么区别。 “家属情况怎么样？”香草问道。其实对于肿瘤科的护士来说，大部分情况下，家属的麻烦要超过病人的麻烦。因为他们经常会提出一些对专业医护人员而言相当愚蠢可笑的意见，而且会顽固的坚持。等到病人被宣布不治之后，真正精神崩溃并大吵大闹的几乎都是家属——通常而言，病人那个时候已经没什么机会抗议了。 “家属？只有一个。她的孙女，一个九岁的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同事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通常来说，大部分医护人员（特别是某些科室的）都已经见惯了悲欢离合，所以会显得比较淡漠。这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感情，仅仅是因为他们得多了——人类在反复经历同类型的刺激之后，多多少少就会对此有一些免疫。所以这种哀叹是不多的。而这一声叹息有着太多的意义。 “没有其他家人？”香草有些惊讶。这句话透露着很多信息，有着孙女却没有儿子媳妇，这意味着……好吧，这种情况似乎也很正常。其他地方不说，每年送到W市一医的车祸伤员有多少？其中无法救治的又有多少？ “有，还有一个侄子什么的，下午倒是过来了一下。不过那可不是探望的。那一嗓门争吵的声音，整个病区的人都听见了。” “为什么而争吵？” “逼病人把房子给他。病人好像有两套房子，她的那个侄子想要房子，他还放话说要弄死那个小姑娘。”虽然淡漠，但是同事的话语里依然有强烈的愤怒。“后来我让医院保安过来把他赶走了。那个小姑娘后来一直在病房里，祖孙两个一直哭，不久前才停歇。” 有孙女作为继承人的情况下怎么也轮不到侄子来继承遗产，这是现代人的常识。但是这并不影响愚蠢和贪婪会让恶人寻求自己合理范围之外的财产。 其实很多时候，死亡会揭开最后一丝温情脉脉的面纱。区别在于揭开的是谁，有时是将死之人，有的时候却是另有他人。死亡不仅能够剥夺一个人的理性，也可以剥夺其他人的忌惮。当一个人被判决只有几年乃至于几个月寿命的时候，情况就会发生很多根本性的变化。 护士们的交班速度并不是很快，因为今天只有一个病人住院。各个病人都介绍完之后，开始说一些另外的事情。比方说安保方面的。 “对了，今天发现有人在病房里鬼鬼祟祟的。”同事说道。“一个年轻人，相当古怪。不是家属，但是却逐个的在每个病房走来走去。晚上小心点。” 医院向来都是小偷出没的高发区——其实不止小偷，骗子也是。毕竟这个地方人流量大，而且经常会发生拥挤。哪怕是病房里，也不止一次出现过小偷。 这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白天的时候也许有小偷出没的条件，毕竟是人来人往，但是晚上的时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基本上除了陪夜的人之外，过来九点，走廊上就不会有人走动了。小偷的问题通常只在白天而非夜晚。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有人说看到狗了。” “狗？” 医院是不允许携带宠物的。这是一种多方面的考虑，无论是为了病人的安全，或者狗本身的安全，这都是一个好办法。然而事实上这个社会上依然有太多任性的人。所以将宠物带到医院里这种事情哪怕不是很常见，至少也不是很罕见的事情。这种事情通常会得到迅速的解决，但是也可能让这些任性者全身而退。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带进来的，也有可能是不知道哪里钻过来的野狗。”这年头被抛弃的宠物很多，医院里出现一头也不算离谱的事情，至少比野猪跑到西湖边要正常得多。“如果有发现的话，赶紧通知楼下保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已经是午夜了。 对于香草来说，这是一个很平静的夜班。正常的夜班由两个护士组成，无事情况下一人在里面休息待命，一人在护士站。不过今天她有一个实习的学生，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在护士站这里值班。因为比较平静，两个人都在用手机上网。 实习生是一个长相一般的姑娘，但是性格比较活泼。而且，有些奇怪的，这个姑娘喜欢神神鬼鬼的东西。虽然在共产主义教育下，整个社会的年轻人中无神论是主流，但是却架不住有人就是喜欢神秘主义的东西。其实这也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迷信，他们只是将此类东西作为游戏一样感兴趣，而并非真的觉得满天神佛，“举头三尺有神明”。 “香草老师，你看这个！”学生突然很兴奋的叫起来，并且把手机放在香草的眼前。“看这个视频。” 手机里正在播放视频，视频的内容是一个人在街道上快速奔跑。这本身没什么，但是背景看着眼熟。香草花费了几秒钟，认出这背景中远处的高楼正是W市里的一栋楼。不过因为拍摄者的缘故，这个奔跑的人别说脸了，连衣着都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出那是一个男人。 这么一个人在街道上跑有什么问题吗？ 她疑惑的看下去。拍摄者显然是在车上拍的，开始的时候，那个男人差不多和拍摄者并排，拍的是侧面，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接着那个男人就跑到前面去了，于是拍的就是背影了。 然后就能察觉到不对头了。因为街道上空空的，只有很少的几辆汽车和摩托车开过。 通过对比，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个人跑得比汽车还快。 空空的街道上……一个跑得比汽车还快的人。 城市街道上，哪怕路况很好，稳重的司机为了防止意外也不会将车速提到很高。但是至少五六十码却是没问题的。这意味着这个男人的奔跑速度已经差不多达到了狮子的程度了……因为根据科学计算，狮子的速度差不多就是六十码。 视频很快就结束了，那个模糊的身影在十字路口转了个弯。而车子则被红灯给挡住。等到红灯结束，车子开过去的时候，那个背影早就消失了。 视频的名字叫做：“都市之不可思议的夜跑者”。当然这个名字起的很好，因为正常情况下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香草对此嗤之以鼻。“假的啦，估计是刻意组织起三五辆车，用低速行驶，刻意的制造出这种对比感吧。”毕竟视频里又没有精准的测速工具，看不出那个人到底跑多快，只能通过车辆的速度进行对比——汽车开慢一点是很容易的事情。 “你整天看这种东西干什么？小心变傻啊！” “香草老师，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这些都是假的啊！有什么好怕的？话说……你既然怕这种事情为什么对这种东西感兴趣？”香草已经注意到这个视频来自W市的一个灵异论坛——各种鬼故事的好吧，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有，这个论坛居然人气不错。“今天晚上可是要通宵值夜班的，真的你这样，万一电路系统出个跳闸的故障你不得吓死。” “香草老师，可不要随便立Flag，听说值夜班最怕这种话。” “怕啥，我们医院电路系统可是最完善的，随便什么跳闸也轮不到医院。再说了，哪怕跳闸，这边还有完整的备用电路呢，最多停几秒钟……” 话音未落，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声，护士站这边瞬间黯淡下来。 第四十八节 鬼医生2 护士站里，两只手机的屏幕在黑暗发出微微的光芒。 两个人都结结实实的震惊了一下，接着，香草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开关，四下里照了一圈。 出乎意料之外的，停电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一方面是时间晚了，大部分病人或者陪护的家属、保姆都睡着了。另外一方面医院的照明系统是有储电功能的，至少一部分灯是有照明功能的。护士站这边虽然黑了，但是走廊上却还有那么一些灯存在。所以对于大部分还醒着的人来说，他们最多觉得外面的光线变暗了（对于想要睡觉的人来说，这反而是好事），却没有察觉停电的事情。 照明系统如此，那些医疗系统，不管是电子设备还是呼吸机之类更是如此。医院的电子系统都由备用电源以防万一。所以这次停电虽然说突然，但并不会造成什么危机。 但对于两个护士而言，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香草老师……这是……”实习生倒吸一口冷气，有些结巴的说道。“一个偶然，对吧？” “当然是偶然。”虽然说心里也有些发怵，但是作为一个带班老师的尊严，程香草也不能丢了面子。“只是偶然。”她重复道。 几十秒钟是她比较夸张的说法，但是几分钟肯定没问题。医院的储电系统维持时间也是有限的，所以医院的电工可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他们会迅速察觉到停电的事情并且第一时间采取措施。虽然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事实上香草也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供电系统出点故障什么毕竟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足为奇。 护士们本身有应对这种情况的预案，不会因此发生什么医疗事故。 但是刚才的偶然……虽然两个人都在嘴里承认那仅仅是一个偶然，却让人莫名的心头没底。 学生无意识的用手机的电筒功能照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上面的时间清楚的指向午夜一点钟。 地球上的时钟只有十二个小时，所以是没有“十三点”这个概念的。但是，确实有一种说法，午夜一点钟就是十三点。 幸好护士站光线暗淡，否则的话，香草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脸上的异样会不会被学生察觉。 “香草老师，你听说过……”学生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那个……那个……鬼医生的故事？” 这句话其实问的比较蠢。要特别说明的是，哪怕香草本来不知道，两天前这个学生也已经把相关的故事告诉她了。 靠着学生的帮忙，她这几天才第一次听说了所谓“十三栋十三层十三号病床在半夜十三点”的传说。这是荒诞不经的扯淡，毕竟香草这边可是有点年资的当事人，所以她知道真实情况。关于这个故事的所有内容都是瞎扯淡。医院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医术高超却因意外死掉的年轻医生，也不曾有过什么某某病人突然不药而愈的奇迹。更没有什么鬼医生之类。假如有的话，作为经常需要值班的病房护士，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种荒诞不经的都市传说实在是不值得推敲。只能说这符合了人民群众“W市第一人民医院一定有一些鬼故事”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心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去病房查一下。”香草说道。“查一圈。”这种紧急的巡视一圈只要两三分钟，只是看看病房里的各种设备是不是正常运行，说白了就是看看有没有断电。等到结束之后回到护士站，如果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没回复，那就电话联系楼下的电工。 整个楼层的格局是一个“凹”字型结构，护士站在正中间。为了第一时间确认一下病房的情况，两个人一人一边，以确保最快能够掌握情况。 夜晚的医院，寂静的有些怕人。也许是储备电源的电力有些不足，也许是灯泡本身的寿命快到了，走廊尾端的那盏灯黯淡无光，暗黄色的光线照在走廊上，有一种莫名的冷森之感。 几个房间都安安静静，病房内的灯也都关掉了，香草进来的手没惊动任何人，似乎没人察觉停电的事情。她也没有浪费时间，迅速的看了一下几台心电图的正常运行之后就离开了。 十三号病床正是在第四个房间。 这间病房的门正对着电梯口，房间里面也安安静静。其他几个病人几乎都已经睡着，唯有这个老太太依然睁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念念有词。香草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是不是已经彻底了解自己的病情，但是哪怕她不知道自己具体情况，起码也明白自己这一回很不妙了。 她之前就已经查过一次病人的情况。病人求生欲望很强，或者是放弃挣扎听天由命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她见过很多。但是这个老妇人是一个很少见的例外。看着她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她的挣扎并不是为了自己。 她傍晚的时候已经见过了那个小姑娘，从只言片语中，似乎是爹妈车祸早死，爷爷也早已经过世，现在只能由奶奶照顾。奶奶要是死了，按照习惯性的监护人制度，她的命运估计就要落到那个表舅手里了。 虽然香草并不是很不相信那个表舅会为了两套房子谋财害命，但是这个世界的事情真的是没准的。这个老太太再过十年、十五年过世都还好，真的现在过世了，对于这样的恶意的命运，这个小姑娘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可是现在又有谁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期待着奇迹了。 她走出这件病房。前面说过，病房的门面正对着电梯口的位置，所以她有些好奇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停电的缘故，三座电梯中的两座，上面的指示灯都是灰暗的，显然停电了。只有一座电梯上面却闪动着指示灯，而且，正在从楼下上来。 外人也许不会察觉这有什么不妥，但香草知道这三座电梯的电源是统一的……也就是说，从理论上说，要么三座一起正常运行，要么就是三座一起断电。当然你可以说在刚才的停电中，由于电压瞬间的变化，导致其中两座电梯的保险装置不堪重负而跳闸了，或者电路烧断了……这种可能性在理论上确实存在的，但是实际上……她自己都不相信。 看着指示灯上一路上升的楼层，香草发现自己呆呆的站在门边上，双脚似乎失去控制，无法行动。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将窗帘略略吹动了一下。 她并没有察觉到之前因为断电而熄灭的走廊灯已经重新点亮，也没有察觉整个病房陷入一种异常的死寂——对于这么一个基本满员的病房而言，这种寂静是不自然的。因为人多了，哪怕是睡觉，也总是时不时的有人咳嗽一声或者说梦话之类的。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不停变化的电梯指示灯，宛如盯着一条逐渐靠近的赤练蛇的鸟儿。 九楼……十楼……十一……十二……十三！ “叮咚！十三层到了……”轻微的提示音从电梯的铁门缝隙里传出来，接着，电梯门猛的开启了。 白色的烟雾猛的喷出来。仿佛之前在这个电梯里积累了诸多了白烟，多到满溢。 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留着短发的男人，脸上戴着大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睛，上身穿着医护人员的白大褂，不过能够看到白大褂下是一件衬衫。白大褂下方则是蓝灰色的西装裤，脚上则是一双褐色的休闲鞋。从服装打扮来看并无任何出奇之处。事实上，除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白色烟雾之外，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不对头。但不知为何香草的感受只有恐惧。她手掌不自觉的握拳，关节变得发白。她一言不发，那种感觉好像是一股冷风吹过房间令灵魂寒战。 “病人在哪里？”那个医生打扮的男人沉声问道。虽然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但是能够听出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虽然只是一句话，那是香草却可以保证，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在此刻之前她从来没听过。这不是医院里的值班医生（事实上值班医生在值班室睡觉呢），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些医生中的任何一个。 或者可以这么说，没有医生会在这个时间点坐电梯上来的。除了……鬼故事里的那一个！ 香草想说话，想呵斥这个愚蠢的骗局，然而难以形容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哪怕一点点的声音。她的目光徒劳的在四周扫过，看不到哪怕一丝可疑的东西。这是一个恶作剧吗？但她看不出来。 医生打扮的陌生人在香草的视线中走出楼梯间，穿过那扇门，走向最近的那个病房。香草想跟上，却发现自己全然不能行动。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走近病房。然后——说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又从病房里面走出来。 “去照顾病人。”这个医生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电梯开关。电梯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等到电梯上的指示灯显示电梯已经回到一楼之后，香草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倒在地，两脚软得像棉花，哪怕学生很努力的搀扶，她才能勉强撑起来。 说不清楚她的这个学生是从什么时候过来的，香草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刚才的这个陌生医生吸引了。等到她回过神来，也就是那个陌生医生离开之后，学生已经在她身边了。靠着她，香草才能撑到护士站里。 “香草老师，”和她不同，这个实习生虽然也是全身轻微的在哆嗦，然而她的眼睛却在不自觉的闪闪发亮。“我刚才……”她很努力的说到。“拍下来了！” 第四十九节 鬼医生3 电梯维修工从电梯井里爬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已经烧糊掉的电路板。 肿瘤科十三楼的几名医生在科室的黄主任的带领就在电梯边上，看着电梯工。 “应该是电压不稳定，烧掉了。”电梯工晃了晃自己手里东西。“没其他问题。” 关于昨天晚上的停电小事故，调查结果没什么出人意料之外的。不知道电路系统出了什么故障，跳闸了——哪怕是医院，这种偶发的小故障也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一次并不值得奇怪。而两座电梯则因为系统老化，瞬间电压变化的缘故，导致电路出了故障。一座电梯烧掉了保险丝，另外一座电梯烧掉了控制电路板。而剩下那一座幸免于难而已。 至少从技术方面来说，发生的一切都很正常。一切也正如预案中的一样，在察觉到停电事故之后，电工很快就过来处理掉了这个跳闸小意外。然后，在一大早，电梯维修工也赶过来将电梯故障排除。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和灵异事件无关。 而且由于停电的缘故，监控系统启动稍微慢了那么一下子，并没有拍摄到什么。所以不知道这个神秘人到底是怎么来的。事实上，除了实习生拍下来的那一段视频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发生了什么：哪怕视频本身，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单纯看手机拍下来的视频的会，也就是看到某个穿着白大褂，用大口罩遮住脸的年轻男人坐电梯来到十三楼，进入了病房，然后离开——这有什么灵异的可言？男人从上到下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朦朦胧胧虚幻不清，也没有全身烟雾缭绕（烟雾只有电梯里有，完全可以是烟雾发生器发出来的雾气），跟没有做出什么穿墙越壁之类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从电梯里出来，走进病房，然后又走出去。能够看到他是实实在在的在“走”，落地有声的那一种，没有漂浮也没有飞。 至于白大褂……哈，这年头白大褂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了。这东西又不比警察制服。说句不客气的话，只要有心，买到白大褂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而且各种款式都有。只要肯出钱，变出几百个花样也不为过。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件事情并没有离谱。不管是医院的电路故障、电梯故障都是正常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也就是某个年轻人过来恶作剧了一下……其实也不算什么恶作剧了。这年头，确实有年轻人自编自导的拍这种诈唬人的视频。 看起来是这样。 香草交班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换衣服。昨夜的事情让她的精神整整紧张了一个晚上，此时真相调查明白之后，更是格外疲惫。 她换好衣服的时候，却看到接班的同事对她打招呼。“香草，护理部那边电话找你，要你过去一下。” 护理部？该不会是说我谎报军情要通报批评吧？香草觉得很无奈。她现在已经基本确信是有人在恶作剧，把自己给吓得够呛。话说回来，那个学生倒是兴奋了半天，而且后半夜，也就是其他人来之前，她就把视频放到网络上去了。当然了，正如前面分析的，这段视频其实并无半点灵异之处，和之前那个“都市之不可思议的夜跑者”什么的完全不能相比。所以发上去之后别说引起网友的热烈讨论了，就连回应的人都没有几个。 事实上，回复的人都是为了表示鄙视，这种东西也配作为灵异视频？ 很幸运，召见香草的护理部副主任并没有对她昨夜的做法表示太多的批评指责，她只是委婉的表示，作为一个值夜班的护士，要有科学精神而不是迷信。她惊动了这么多医生护士，让护士长都半夜爬起来赶过来的做法，是很不合适的。 香草老老实实地的道了歉，然后离开。虽然一切事情都合情合理，但是每次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却依然有疑问在心头盘旋不去。 那真的仅仅是一个恶作剧，然后机缘巧合的遇到……停电的吗？ 还有，黄主任到来之后，很快就送那个老太太去做全面检查去了——不是普通的那种检查，而是特意电话联系，让操作人员提前赶过来的特约检查。但是，之后他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了。 不，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的。哪怕真的有了鬼，也不可能会出现一个治病的鬼不是？她脑袋昏沉，而且隐隐作疼。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把这一切都给忘记掉才行……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香草老师！”手机里响起了正是自己带的那个实习生的声音。实习生显然是努力压低了声音，但是哪怕如此，香草依然能听出对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那个，那个……我去查了一下哦！” “查了什么？”香草还没回过神来。 “我去查了一下那个病人的情况。”前面说过，那个老太太一早就被黄主任安排去进行特约检查了。就连检查人员都是被黄主任用私人面子，电话提前拎出被窝的。那不是医院正常的上班时间，所以老妇人无需任何排队什么的，第一时间就完成了检查。而检查结果也是第一时间做了出来。“那个……她居然真的好了！” “什么好了？好了？！” “是啊，肝腹水、肝硬化还有肿瘤全部没有了。”学生的声音充满了热情。“只有乙肝了！” “怎么可能！” “我刚刚查过，记录就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是真的！” 香草立刻转进边上一个科室。她曾经在这里轮转过一段时间，所以这里的熟人不少。医院现在已经全面实现信息化，各种东西都被输入数据库，所以她很容易的就调出了最新的检查结果。 “这……不可能……”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给黄主任那边拨打了一个电话。 “哦……你说这个啊！”黄主任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似乎没什么异常。“确实如此，只是普通的乙肝而已，不算严重的事情，可以直接出院。我查了一下，是那边输入错误导致的。将其他人的检查结果当做是她的了。” “你是说……” “患者从一开始就没有肝腹水、肝硬化和肝癌，一切都是文员输入错误造成的。也算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及时纠正了这个错误。就是这样了。不过，哪怕没有这次的意外，明后天的时候我们也会察觉到的。” 怎么可能……香草有些疑惑的想着。但是，似乎这又是很正常的事情。文员输入出错什么，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毕竟计算机再强，基础数据还是来自人类输入，因为疲劳或者因为不小心出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对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向几位院长做了汇报。”黄主任的声音隔着电话听起来很遥远。香草是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所以不小心撞到了边上一个行人。那是一个抱着一只狗的年轻男人，一手提着一个小袋子，袋子里鼓鼓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那条狗不知为何看起来疲惫不堪，而且在剧烈喘息……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香草这个时候实在没有闲暇关心这个。“……院长们认为，这件事情不能声张。” 废话，人家身体健康的情况下被你误诊成了肝癌，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声张。遇到一个爱闹事的，大闹起来，这就是医院的一个丑闻。虽然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上上下下怎么说都要拉几头替罪羊出来不是。 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但是似乎一切都很奇怪。 香草定下神来，然后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抱着宠物的年轻人为什么很奇怪。这并不是因为宠物狗在剧烈喘气（现在经常有人骑车或者电动车一大早就去遛狗，把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算离谱），而是因为那只狗全身水亮水亮的，都是汗水。 可是狗的身体，如果她没记错，是不会流汗的。 但是呢，那个年轻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了。香草又觉得这事也没啥奇怪的，可能是打翻了某个水桶什么的，把狗给浇湿了而已。 该死，自己都被昨夜的那个恶作剧弄得有点神经衰弱了。她有些愤愤的想着。每次细细回忆当时的场面，她越来越肯定那个装神弄鬼的确确实实只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鬼。只是那个时机选的太好了，把她这么一个无神论者给硬生生诈唬住了。 和所以下夜班的人一样她回去睡了一觉，然而这一次的睡眠很糟糕，要么是莫名其妙的惊醒过来，要么是梦到一些乱七八糟，无法回忆的梦境。 她在下午四点起床的。无精打采的吃了点东西，然后以后破天荒的上了学生之前推荐的那个灵异论坛。医院那边显然正如黄主任说的，不声张。所以那个帖子和视频都还在，激发起的兴趣不少，但也不多，除了“楼主亲历”之类说明之外，并无其他值得惊讶的地方。 反正这种东西，只要是假的，应该会很快消失吧。 论坛上其他的帖子倒是热门得多，比方说那个至少跑出了六十码的男人——如果他真的跑出了六十码，那么他应该去奥运赛场——被很多人留言。很多人都如香草一样明白了这是一个很很简单的欺骗性的视频。尽管发帖子信誓旦旦自己当时车速起码开到了五十码，然而却没几个人相信。当然，也有一些人，例如香草的那个学生，相信这个视频是真的。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心理，傍晚的时候，她再次来到了医院。虽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假的，假的，假的，然而心头却始终有一股莫名的压力，驱使她来到病房这边看一看。 事实也似乎证明了理性的推测结果，整个医院非常平静，病区内也很正常，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家属病人，都很平静。至少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当然，十三号病床的那个老太太和她的孙女自然已经离开了。这是很理性的判断，医院不打算声张，那肯定要第一时间让病人出院回家。反正她们也不需要住院了。 “香草，你过来干什么？”一个同事注意到了她。 “有个东西忘在这里了，拿一下。”香草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传播开，除了那些被她半夜和凌晨叫过来的人之外，其他的同事似乎一无所知。 她进了更衣室，假装拿了什么，然后走到医生值班室那边。医生值班室是两个房间组成，很凑巧，外间这边没人在，但是黄主任的声音正从里间传出来。 “陈院长，是的，一切应该只是一个误会，应该……但如果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现在系主任向院长能汇报什么事情？香草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起昨夜。也只可能是昨夜的那事了，但是为什么是“应该”？ 她感觉到有些迷茫了。 第五十节 鬼医生4 一个星期的时间几乎是转瞬而过。 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并未引起任何波澜。也许正如黄主任所说的，医院高层不希望这种错误被人宣扬。所以，很正常的，几个知道的人几乎都闭口不言，就算有一个年轻的实习生在网络上传播，事实上也证明根本掀不起风浪来。而且说实话，与其说掀起风浪，不如说根本没什么人相信这一点。 毕竟那个视频以冷静的第三方的角度来说，什么也说明不了。 老太太出院两天以后，十三号病床上换上了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有妻有子，有父有母。虽然家属的情绪比较平静，但是他的病却已经是食道癌晚期，并且开始全身转移。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以现在的治疗手段，已经没救了。 虽然还瞒着患者本人，然而医生其实已经偷偷的将病情告知家属——最多九个月，最少三个月。一个很残忍，但是通常来说很准确的数字。 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还是陪在身边的妻子，都只是勉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是，只要离开了患者的视线范围，特别是在其他亲戚过来看望的时候，眼泪简直就如珠串一样，连串的朝下掉。 不过正如前面说的，在肿瘤科这种地方，此类情况哪怕不是司空见惯，起码也是不足为奇的。整个病房里，这位患者的情况绝不是第一家，也绝不是最后一家。 这一次，说不清楚出于什么心理，香草已经特意校对了一下患者的检查情况。这一次不可能出错了，因为患者去检查过的医院不是一家（此类情况对于癌症患者来说很常见）。你说某一家医院的医护人员出了错，误诊了，那是正常。但是要是去了两三家三甲医院，然后这些全部误诊了…… 就算这么说了，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吧。 十三楼护士的夜班的轮流顺序通常为十天一次，但是这一次，香草是和同事换了一个班，所以才在这个晚上来值夜班。 而且，这一天正是本月十三号。 整个晚上风平浪静，除了一名刚刚做完手术的患者出现了过敏反应之外，并无其他意外。不过这么一个患者也已经够麻烦的了。患者六点钟做完手术出来，晚上九点开始出现过敏反应，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平静下来。折腾得人精疲力尽。所幸有个实习生帮忙——虽然那个学生喜欢那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但是在业务方面能力还是很扎实的。 等到风平浪静，坐在护士站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护士站有三个人，一个同事，一个学生。虽然说三个人和两个人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却让人奇怪的安心很多。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几个护士就坐在护士站里玩手机打发时间。同时进行一些日常的护理工作。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值班医生，不过医生说是值班，实际上却可以在值班室里面睡觉的。 时间一点点的接近凌晨一点，而香草的目光也时不时的离开手机，去看墙上的挂钟。虽然事实上她的手机同样有计时功能，但是她还是去看挂钟。 到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她把手机都放了下来，眼睛愣愣的盯着墙上的挂钟不放。事实上不只是她，香草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其他两个人的眼睛也在看着那个挂钟，似乎挂钟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吸引人一样。 这个挂钟并不是简单的大路货，而是过去某个单位捐赠过来的高档品。不是电子的，而是上发条的那一种。每天早上的时候，科室的清洁工都会为它上一次发条。它造型看上去不起眼，然而在计时方面，它真的十余年来如一日的那么准确。一分一秒都不差的那一种。 “滴答！”伴随着那一声响，指针走上了正中间，宣告凌晨一点，也就是所谓的“半夜十三点”到来。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东西都安然无恙。 香草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才发现身边的同事也在吐出一口长气，而学生则用手拍着胸脯来定神。 香草把目光收回来，突然之间开始嘲笑自己的愚蠢。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据她所知，医院的电路系统可是看守得相当严格的。相关的房间都是锁死的，而且有专门的监控在。所以说上一次跳闸大家都认为那只是电路系统常见的故障，而没有人怀疑是有人过来破坏。虽然说想要拉闸门只是用手轻轻一拉就能做到的事情，但是除非那是隐形人，而且具备穿墙的能力，否则根本做不到。 所以说哪怕是破坏，也肯定需要内部人自己动手——说实话，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负责值班的电工本人。 这才是合情合理的情况。就算是之前那位恶作剧者，估计也不会来第二次了才对吧？恶作剧什么，第一次是出人意料之外，第二次被人逮住的风险就大上很多。 她把目光再次投向手机，然后，就在她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之间再一次响起了“噼啪”的声音。 整个科室接近一半的灯灭掉了，护士站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 三个女人彼此对看了一眼，接着手机屏幕的光线，彼此都能看到别人眼睛里的惊恐不安。 “跳，跳闸了？电路故障？”同事勉强说了一句。 按照预案，这个时候她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逐个房间检查一下那些需要电源的电子设备运行是不是正常。特别是那些戴着监护的重症患者。而且，为了效率起见，很自然应该兵分两路才对，从两个方向同时开展检查才对。 但是这一次，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走到电梯口那一侧。 俗话说，人多势众。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比起上一次来说，这一次香草心里就镇定得多了，至少看着那电梯从一楼开始一路上升的样子，她能够站得稳，没有扶住或者靠住任何东西。相反，实习生的表现就差远了，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藏在香草的身后，手里依然拿着自己的手机。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其他两座没反应的电梯上面的指示灯并没有熄灭，都清楚的显示着是电梯的位置在一楼。 八……九……十……十一……十二…… 电梯一路毫无阻滞的上升，一直终结在“十三”这个位置。三个人都没说话，四周寂静得连人的心跳都能听得清。能够听见电梯里面传出的“十三楼到了……”的轻微电子音。 三个人不知不觉的贴的很近。学生的手拿着手机，靠在香草的肩头。然而香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手臂在发抖。 这样情况下拍来的视频，应该会很模糊，很不清晰吧？在电梯开门前那一瞬间，香草脑子里本能的想过这个念头。 电梯门开了，和上一次一样，里面白色烟雾缭绕。然后在烟雾中，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眼镜，一副医生打扮的年轻男人。 “病人在哪里？”那个男人重复了一次上次问过的话。虽然那台正在拍视频的手机非常显眼，但是他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和上次一样，没人回答。三个护士都没有出声。虽然香草努力的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但事实就是她发不出声音来。虽然比上一次已经好多了，身体没有僵硬到动弹不得的地步，但是还是无法说话。 见没人回答，鬼医生迈步向前，走向最近的，也就是十三号病床所在的房间。 这一次，香草可以肯定对方的速度很快。他只是进去，出来，前后加起来不过几分钟，也许几分钟也没有，只有几十秒。然后就再次走进电梯里面。电梯门关上，上面的指示灯一路从十三楼降到了一楼。 “拍……拍……拍下来了！”学生又紧张又激动，说着。 这一次和上次那种中途拍的可不一样了。上一次的时候，她拍到的内容有限，也就是一个医生一侧过来，进入另外一侧的病房，然后又从病房离开——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灵异要素在内，也难怪放在网络上被人嘲笑。但是这一次，她可是从头到尾全部拍下来了，其中也包括电梯打开的时候，那缭绕的不知名烟雾。 香草定了定神。前面说过，她这一次远比上一次镇定，所以等到鬼医生离开，她及时回过神来，跑到了十三号病床边上的。 患者正在那里睡觉，睡的很深，连打鼾声都挺大的。他的边上是陪护的妻子，同样睡熟了。两个人看起来都安然无恙，同时对发生了什么也一无所知。 第五十一节 鬼医生5 办公室里的气氛非常凝重。 这里是W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办公楼，楼栋编号为十五号。在医院的诸多大楼中，这间楼可以说是年纪最大，也最小最矮的一栋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它曾经就是医院的门诊楼。但是所谓时过境迁，这样的小楼和它的后辈比起来，简直就是矮子和巨人的区别。但是事实上这位老前辈此刻去起着最重要的作用，它是整个医院的中枢和头脑，或者可以这么说，它是行政大楼。 三层，是院领导所在的地方。 办公室上首坐的是一个秃顶的老人——他身上有一种年轻和衰老混合在一起的特质，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英年早衰”这个词。事实上也是这样，尽管他的外貌似乎有七八十岁了，但他实际上年龄要小很多，在这个人均寿命大大提高的年代，勉勉强强还扯得上“中年”的尾巴。这位正是W市第一医院的院长，姓陈。 陈院长当年也是一线医生出身，甚至算得上医术出色的名医。后来因为种种缘故走上行政的道路，最终成为院长。医院里知道的人都说他是个不错的院长。这几年来，医院的扩张和壮大有目共睹。虽然他也算不上完人，然而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被确定的，任何时候，他都会坚定的维护医院的利益。 陈院长坐在上首，下面是医务科科长、肿瘤科的黄主任，当然还有肿瘤科几个医生、护士长以及后勤、保安科的相关负责人，再下面就是包括香草在内的几个护士，就连那个实习生也在内。当然，在这个地方，身为学生的就只能一声不吭的装乖了。但是香草可以确定，这个小姑娘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她简直要迫不及待的向全人类宣告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这么一群人，十几个一起聚集在院长的办公室，召开这个非正式会议，本身就说明了事情已经引起了院方高层的高度重视。 这确实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事实上，它已经超越了这些医生护士们的认知范围。尽管他们之前曾经努力无视之，好维护他们脆弱的世界观。但是事实终归是事实，是无法否认的。 陈院长的手上，是详细的检查报告。 那位不幸的——当然现在可以说是幸运的——病人的求医过程非常正常。他先是在W市第一医院这里发现了肿瘤。随后，正如所有抱着侥幸心理的人一样，跑到SH去求诊了。而且不只一家。当两家SH医院都做出同样的诊断之后，他们终于死了心，回到了W市。与其说他们想要在这里得到治疗，不如说他们其实在一个比较近，比较方便的地方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理所当然，到了不同的医院，这些不甘心，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的病人（也许不是病人，但至少是家属）都会重复的进行检查。CT，增强CT什么的一点也不会漏过。这意味着一个事实：除非几家三甲医院的检测设备集体出问题，否则这些片子就不可能假的。 一家医院的医护人员，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文员出了错误，最终误诊，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三四家医院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同样的错误，那就说不通了。至于所有的医院误诊结果一模一样，那更是天方夜谭了。 但是，最新的报告书（是早上没有正式上班前开展的紧急检测，就连人员都是院长自己打电话从被窝里叫出来的）清楚的显示了一个奇迹：病人的癌症已经没了。 是的，没了，最新的片子显示，病人体内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一切正常。 必须要说，虽然有着数十年如一日的无神论教育，然而中国人的信仰并没有被彻底根除。比方说现在，身为资深党员，照理说应该是绝对的无神论者的陈院长，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这个超自然现象的存在。 “这件事情，要暂时保密。”陈院长的话直接为这事情定下了基调：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势力在刻意装神弄鬼，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是呢，哪怕是事实，也是需要保密，不能声张的。 “黄主任，病人那边，还是要做个手术比较好。”虽然说CT已经拍的很清楚，然而终究有一点让人不放心。所谓眼见为实，陈院长最后认为还是需要动个手术——不为其他的，就为了打开人体看一下到底是真的没了。 当然其中也有掩盖其中“不自然”的意思。不做手术的话，白痴都能察觉其中的问题。但做了手术之后，就可以推说是医生的水平，引发奇迹之类，还能蒙混过关。毕竟这年头，那些冒牌的抗癌症药物，一个个广告都是吹牛吹的满天飞——医院虽然严格打击，然而此类虚假宣传可谓禁之不绝。 黄主任马上表示自己会亲自负责相关手术。 陈院长又问了一下后勤部门的负责人。答复是很明确的：电力闸门是很容易关闭合上的东西，任何人，只要懂得电力方面的基本常识，又稍微了解了一下医院的电路分布，都可以实现相关操作：也就是让医院瞬间断电。唯一的问题是，闸门不是裸露在外的，想要关掉闸门，必须有专门的钥匙打开配电房间才行。而在昨夜，相关房间绝对没有开着，而是被牢牢锁住。而这种房间，正如每个人知道的，没门没窗。这意味着除非拥有穿墙术，否则绝不会是人力所为。 如果这一切是人力所为，那么他们必须拥有以下一些准备工作：先是想法设法得到相关房间的钥匙，然后用技术手段控制摄像头，如此才能短时间内实现开门拉闸的可能性。除此之外，必须要对医院内部安保系统极为了解，如此才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医院，又在事发之后同样避开安保人员的视线，悄然离开。这种投入已经超过了“恶作剧”的范围。除非是某人蓄意为之，并且花费了一定的精力和财力才能完成。当然了，如果不是人要做这件事情，而是鬼的话……按照中国人传统对鬼魂的理解，那么这件事情就变得很容易。 当然，哪怕到了现在，医院方面也必须采取措施。几个相关的意见被达成了。首先是十三楼要安装几个新的监控摄像头——使用储电的那一种。其次呢，十三号病床暂时空缺，不能按照正常入院程序来走了，病人要由黄主任亲自去选。还有，因为经历了两次灵异事件，香草等人的下一轮夜班时间也被定了。那就是下个礼拜的同一天。 毕竟，她们接触了两次，已经有经验了。 这场小会议最后结束了，会后，护士长又把几个人聚集起来，额外训了一番话。总之就是让大家要听从领导的要求，好好闭上嘴，不要四处宣传之类。 因为一夜未眠又加上上午的事情，香草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学生跟在身后。 “香草老师，”这个小姑娘撅着嘴巴。“没想到院长是这么保守的人。” “你怎么能……说他保守？” “还不保守啊！”小姑娘很不情愿的说道。“那表情，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苍蝇了。这么天大的好事掉下来，他却不想要。我看得出来，如果给他选择，他估计会宁可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她满嘴不屑，然而香草却明白承认这个事实有多么的困难。中医暂且不论，西医是一种建立在解剖基础上的科学。肿瘤逐渐消失这种事情确实是有的，然而一夜间瞬间消失这种事情就完全违反了科学。越是名医，越是难以接受这种违法常理的事情——从这一点来说，陈院长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她不自觉的为院长辩护。 “什么不是好事啊！这个鬼医生能够治病啊！”她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赶紧用手捂住嘴巴。不过幸好周围没什么人。“绝症都能治啊！” 这么有用的鬼到哪里去找啊！ “如果那是真的话……”香草勉强回答。直到现在，她也不算完全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情。“谁知道它以后会干什么？” 能够治病救人的话，想来同样杀人也不成问题吧。不过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无用的辩解罢了。她自己也明白，按照院长、主任他们的意思，最理想的事情就是那个鬼医生足够识趣，救了两个人之后就可以乖乖消失，不再出来瞎胡闹了。当然了，要是鬼医生真的铁了心要做一个常客，那事情就得另外说。 “看一周以后吧。”学生说道。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过的很快。这一次，医院不再是无准备了。这一天夜班，香草接班之后就注意到医生休息室里不再是那些值班的小医生了，黄主任亲自呆在这里——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两个主治医生，几个人一起在这里坐镇待命。很自然，为了这一刻，一些手术什么的都被改期，整个病房里并没有什么危急病人。 当然，除了人之外，设备也发生了变化。最主要的就算在几个关键的位置，特别是电梯里面添加了摄像头，而且这些摄像头全部都是不受停电影响的那一种。电梯本身经过了额外的修整维护，甚至将几个尚未出现故障，只是看上去有点老化的零部件一起给换了。 最重要的是，医院的保安力量是平时的数倍之多。别看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动静，但事实上，进出医院所有的出口都被人守着，确保这段时间没有外人进出。在这样严密的看守下，除非翻墙进出，否则可以确定没人能够瞒过保安们的眼睛。可那三四米高的墙是好翻的吗？ 在十三号病床上，是一个已经确诊没救的中年男人——吸烟吸多了演变成的肺癌。已经做过两次手术，但是一切都是无用功。经过反复诊断，所有医生都确定他已经死定了，此刻是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意识都不清醒的那一种。陪在病人身边的不是家属，而是医院一个护工。当然了，这位护工对鬼医生一事一无所知。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凌晨一点左右。 在这个时间，大部分无知的病人及家属都已经睡着了，但是对于护士站的几个人来说，她们正小心翼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第五十二节 鬼医生6 墙上的挂钟分针终于指向正上方，挂钟本身忠实的发出一声轻鸣，表示凌晨一点到来。正常情况下此时护士站的护士们如果没有紧急抢救之类任务的话，应该是昏昏欲睡状态，或者玩手机来提神。但是此时此刻，所有人精神都高度紧张着。 一开始似乎依然很平静，然而突然之间，整个地方的光线突然黯淡下来。走廊上的照明灯一部分熄灭了，而护士站头顶的灯正是熄灭的范围内——然而此时此刻没人在意那么多。 香草站起来，和身边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走向电梯口。不止是她们，正常情况下此时应该在医生休息室的几个医生——当然，前面说过，此时一共三个，黄主任带队——也已经走了出来，就站在护士站的边上。 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事情的变化。 人多胆壮！一共有七八人站在电梯口这边，香草觉得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手脚发软，身体僵硬的感觉了。 当然也可能是经历得多了，在心理上有了那么一点免疫的能力。毕竟那个鬼医生既没有吃人也没有做出任何有威胁的事情，他只是走出电梯，进入病房，然后迅速的，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此外这个鬼医生看起来像是一个实体的人类（而不是传说中半透明的鬼），如果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时间，那么他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年轻医生，并无任何恐惧之处。 一切如前。在他们站在这边观察的时候，两座电梯无事，一座电梯则一路直升上来。 虽然这边人很多，但是在看到电梯这么一路直升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一些。他们不是均匀的分开，而是紧挨在一起。 “十三楼到了……”电梯的门缝里，响起了所有人都很熟悉的电子提示音。 接着，鬼医生从烟雾缭绕的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病人在哪里？”鬼医生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穿着白大褂的人远比之前多，亦或者他看见了，只是毫不在意。如之前一样，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一次，香草的感觉就正常得多了。虽然她感觉喉咙发紧，但是至少手脚活动自如，与上两次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面对对方的问题，她没有回答。 三四个男人站在这边，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显然就太过意不去。一位身材高大，身强力壮的医生上前一步，虽然没有喊出“别装神弄鬼”之类的话，但是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他伸手抓向对方的肩膀。 抓住的话，就能直接把白大褂从对方身上扯下来——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医生的白大褂其实松松垮垮，穿的并不结实。 从双方的动作来看，这一抓是无法避免的。如果这个“鬼医生”是人的话，他要么被抓住，直接被扯下白大褂，要么必须做出较大的躲避动作来——老实说，这么做的话也就基本丧失了他的神秘感。 但是这一把却抓了一个空。 站在边上的一帮医生护士都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这一幕，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发现，就在那一把抓过来的瞬间，鬼医生的上身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但是偏偏却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加速向前瞬间迈出一步，让这一抓落了一个空。 那个医生愣了愣，想要再做点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鬼医生已经乘着这个空档，走进了病房。一方面是人胆子比较大，另外一方面这么多女护士看着，是个男人就会坚定几分。他心有不甘，朝着病房里冲去，却走出两步路就直接摔倒。 要特别说明的是，众所周知，医院病房区可是没有门槛这种东西的。普通人家里也许会装个门槛，可能房间进出有个微小的台阶，但医院不一样。哪怕是为了病人的安全，以及推送病床、餐车等需要，这边也不会有这种玩意。所以他的脚下绝对一片平坦，没有任何碍事的东西，但是他就这么摔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的那一种。 这一下子，包括黄主任在内的其他男医生也立刻不敢动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进入电梯，然后消失不见。 黄主任立刻电话联系楼下的保安们，而其他人马上抢救倒下的人。说句实话，在这一刻，救死扶伤的职业素养战胜了恐惧，他们的动作很快，第一时间开始测心跳和呼吸…… “楼下的情况怎么样？啊……没有吗？前门没有？后门那边也没有？中间那里呢？什么，统统没有任何迹象吗？” 黄主任的声音很大，保安的声音也不小，大家都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总之一楼布置的保安们什么都没发现，前门侧门后门全部一无所获。保安们信誓旦旦的保证，除非是那个人能够无需任何工具翻过三四米高的外墙，否则他绝不可能这么凭空消失。 真的要能够徒手翻越的话……当然可能性还是有的，但这位不速之客的跳跃能力至少也是奥运会选手的水平。 黄主任放下电话，一群人已经有了诊断。毕竟是专业的护士医生，他们很快就判断出，倒下的这位屁事都没有……仅仅是睡着了而已。 不是那种普通的睡眠，而是类似于一个人熬夜三五天之后陷入的那种沉睡，睡得天昏地暗，谁也叫不醒的那一种。但是话要说回来，虽然说一时之间叫不醒，但睡眠终究只是睡眠，是无害的。他的几个反应都很正常。 确定同事的安全后，几个人立刻冲进了病房。病房里面的病人，前面说过，一个靠着呼吸机才能苟延残喘的危重病人，依然睡得好好的。但是稍微检查一下就能发现他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原本甚至已经丧失了独自生存的能力，必须依靠呼吸机等外力才能勉强活下去的病人，现在却已经恢复正常——当然，此刻下这个结论还早，要明天早上送他完成一系列的检查才确定。但是哪怕如此，这也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了。 亲眼目睹的冲击力，和二手信息是截然不同的。此时此刻，哪怕有人跳出来说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装神弄鬼的人，黄主任也是第一个不信。这绝对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或者说灵异现象。 虽然这种事情对个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冲击——这种冲击强烈对某些人来说，甚至达到无法接受的程度。但是，事实上对大部分中国人来说，接受灵异事件并不是很难的。和西方人不同，国人的信仰大都是泛信，哪怕是无神论者也不例外。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说，完全可以将“无神论”本身视为一种信仰，并和其他种种信仰并列。很多自认为“无神论者”的中国人，偶然进个寺庙烧个香拜个佛也不觉得离谱——他们只是觉得没有特别的期待而已。 要特别说明的是，今夜医院的准备并非只有保安这一方面——在另外一些方面也是如此。医院已经预先做好了安排。虽然说灵异现象不可控，不可知，超乎现代科学的范围。但大家至少要搞明白背后的逻辑是什么。一个恶性肿瘤晚期的病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就突然痊愈了。那些肿瘤细胞到哪里去了？凭空消失了，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变化。 一句话，我们也许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至少要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人体细胞总不能和无限增殖的癌细胞突然和平共处了吧？ 于是，到了第二天上午，或者具体点说清晨时分，在院长办公室里，再一次召开了相关会议。这一次，医院不止陈院长，几个副院长也一个不少的全部出席。 香草作为当事人之一也在列。 要特别说明的是，那些自带电源的摄像头全军覆没，清一色被烧掉了控制电路……除了前两次用手机拍下来的视频（很自然，抖动模糊不清晰，只能看个大概）之外，没有其他的视频证明鬼医生的存在。当然，在确认灵异事件的本质之后，大家都对此不感觉奇怪了。 黄主任开始细致的讲述自己一个上午的检查结果。这是医院在尽可能保密的情况下，对患者进行的一次最彻底，最全面的检查，其中包括活体穿刺和病理会诊。 前面说过，患者已经是癌症晚期，肺部已经成了癌细胞的巢穴，巨大的肿瘤不仅挤压和替代了原本的肺部细胞，还已经蔓延到全身，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毫不夸张的说，癌细胞已经占领了它们能占领的所有阵地。在昨夜之前，癌细胞们简直就是用猫耍老鼠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患者心脏的每一次跳动，期待不可避免的最后胜利到来。 但是，现在的这位患者已经完全不同，检查结论是此人起码能活一百岁，心脏跳得比打桩机还有劲儿，五脏六腑简直个个赛过合金钢。他只是因为饮食的缘故显得比较虚弱，稍微花几天恢复就能够彻底痊愈。 黄主任清楚的指出，原本肺部的巨大肿瘤，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肺细胞。没错，现在患者肺部，形状和之前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原本的癌细胞变成了正常的人体细胞。他现在肺，也许外形上不如之前的平滑整齐，然而功能上却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了，这种情况不止是肺部，那些转移到其他位置的癌细胞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这就是为什么患者一下子就恢复的原因。这意味着，鬼医生拥有的是细胞层面上的改造能力，能够瞬间将癌细胞改造为正常细胞（同理，他也可以瞬间杀死任何细胞）。而这种力量意味着一个近乎神话的后果：如果从同样的原理而言，这个鬼医生几乎能够治疗已知的所有疾病。因为一切疾病，归根结底，都是对人体组织细胞的破坏。细细推理的话，可以理解不止是治疗疾病，还能治疗伤势。 第五十三节 鬼医生7 当然，也可以反向推理一下：鬼医生也可以瞬间杀死任何一个人——直接把他身体细胞变成癌细胞就可以了。 这是最赤裸裸的超自然能力了。 可以说那个医生很幸运，如果鬼医生愿意，他就会被直接变成“癌人”，全身上下全部变成癌细胞。 现在，事实俱在，哪怕是最顽固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现实。更别说事实上医生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顽固的人群，因为医学技术每年都在推陈出新。一种公认有效药物或者一种先进的治疗方法，也许仅仅过了几年时间就被整个推翻；明明是想要针对某种疾病开发药物，却发现了牛头不对马嘴的效果。这种事情在医学界可以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过了。最瞩目的例子就是伟哥——为了心血管疾病而开发研究的药，最终却沦为一种完全不相干的东西。当然作为药物本身，伟哥成功的不能再成功了，但是对于它的研究开发初衷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出讽刺剧。 所以理所当然，顽固保守的人根本做不了好医生。 黄主任进行了全面解说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必须，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那么剩下的就是所有人共同考虑要怎么面对这个不在医院编制之内，却看起来无所不能的新医生了。毕竟从整体来说，这位医生也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不是吗？ 必须要承认，医生护士绝对是一群高智商、高学历的团体。在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造成的冲击，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静并第一时间用最科学的态度衡量评估了这件事情。当然这也很正常的，整个中国有两种地方是高智商高学历扎堆的，第一是高校，第二就是医院。在医院里，博士多如狗，硕士遍地走，教授满天飞，主任遍阴沟。 “十三号病床要设为特殊病床。”经过一番讨论后，陈院长做出了第一个结论，“从今天开始，住这张病床，必须要有我的专门批示。”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暂时，至少是暂时，这张病床要被视为稀有资源，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的值班医生护士都可以安排病人住进来了。 稍加思索之后，陈院长提出了第二个建议，这也是一个所有人一致认同的建议，那就是此事必须保密。别看医生们在无法反驳的客观事实面前接受了这件灵异事件，但是其他人就难说了。特别是政府官员那边。这件事情如果不受控制的传播出去，那肯定会爆发一系列的后遗症。事情可能会脱离医院的控制。 在这场会议中，香草和她的学生虽然参加了，但事实上她们几个护士可没有半点发言权。所以她也只能听着，然后注意到陈院长说话的时候，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陈院长拿起手机，他一开始似乎是想要按掉的，然而当他拿起手机看到通话对象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转而选择了接听。 其他人也只能暂时停下议论，等待着这个电话。陈院长虽然是会议之中打电话，但是他的声音却很轻，而且基本上都是“是”“是”“好的”这样的话。 几分钟后，他挂掉电话，脸上一脸的古怪表情。他开口想说话，却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出口。良久，他终于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事情有些不太对头。 “刚才卫生局的王局长电话联系我……”他古怪的说道。“市委王秘书长……的岳父得了重病。他想要让病人住进我们医院……”陈院长停顿了一下。“就在十三栋十三楼十三号病床！” 想要查清楚到底消息是从哪里泄露的已经毫无意义。毕竟医生护士之类，终究只是医生护士，不是国安局保密人员。这种秘密被泄露一点也不离奇。而且这件事情前期的时候并没有严格的下达封口令什么的，涉及的人员又太多。那一大堆医疗器械的操作人员，不管是CT室的，还是B超室的，或者是其他什么，哪怕没有全面了解细节，至少也隐隐的知道了一些。 再说了，哪怕医院保密工作做到了十分也没用。几个奇迹般痊愈的病人可没有保守秘密的义务啊。从整体形势来考虑，这简直就是一个到处都是漏洞的筛子一样，所谓的秘密根本根本保守不住。此时此刻，消息传到外面去也是很合理的。 …… 那个所谓的秘书长的岳父生的绝对是一种和肿瘤连半点关系都扯不上的病——他的病，有一个地球人都知道的名字，叫做关节炎。 当然了，医生把不相干的病人送到自己科室这种事情也是常态。此类情况在急诊科值班的时候更多。例如肺气肿住到心内科之类——虽然外人可能觉得有点离谱，但在医院内部却是常态。这其实也能保证不同科室的病床能够得到最大利用。所以肿瘤科住进了一个关节炎病人……好吧，虽然有点奇怪，但还不算太稀奇。 不过关节炎——虽然说大家也承认这是一种棘手的疾病，但是却没有致命的危险。除此之外，这位老大人也许是长年受到关节炎影响，脾气非常暴躁。尽管他第一时间就住进来，却非常讨厌邻床病人。一个房间通常有四张病床，除了他之外，其他三张床中的两张是重症，也就是躺在床上无法行动的那一种。所以他们的排泄只能通过便盆和尿壶之类来解决。如此一来，理所当然的，就会让整个病房的气味不太好闻。 老头子为此抱怨不止一天，甚至给护士们，包括香草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香草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否知道自己住进来的理由，也不敢问。现在消息虽然在不可避免的传播出去，然而毕竟这事很玄乎。事实上，虽然这事情传到了卫生局的耳朵里，但他们到底有几分相信却也难说。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本着唯物主义的原则，对此嗤之以鼻什么的也是常事。 老头子已经和邻床爆发了不止一次矛盾。如果持续下去天晓得会发生什么。然而幸运的是，毕竟他要经过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在护士们想法设法的居中周旋的情况下，总算在矛盾抵达不可调和之前拖过了这段时间。 一切依旧。 这一次，楼下已经没安排什么特别的保安力量了。一切都已经无可辩驳的证明这是灵异现象，靠着保安来对付鬼医生——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显然不是人类——显然完全就是缘木求鱼。医院高层也没浪费多余的钱来添加什么监控录像之类设备。事实上，当几个病人的检查结果放在桌头的时候，哪怕是最顽固的医生也要承认这事绝不是某个胆大包天的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什么的在搞恶作剧，而是确确实实涉及到了灵异事件。既然如此，一切对抗人类的招数显然就没用了。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陈院长不顾年纪，坚持亲自坐镇，要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当然了，既然他来了，包括医务科主任等人都得过来。总之，今天晚上的科室里值夜班的不止是那么两三个护士。同样，出于保密和以防万一之类的考虑，香草再次光荣中选，提前上夜班了。 跳闸之前，医护人员，包括香草和陈院长在内，已经对病房内进行一圈巡视。这个时间点绝大部分病人及已经睡着了。但是，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依然有几个病人还很清醒着。问他为什么不肯睡觉，却只是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说要给他来一点安眠药什么的，却又直接说不要，只是一昧的表示没什么关系，无需护士们关心。 一切正如之前的节奏。等到凌晨一点钟，电源突然跳闸。部分电器设备断电。当然了，前面说过，医院本身有着应对停电的完整措施和预案，所以跳闸停电并不会对病人造成什么威胁。而且有电工在值班，所以只需要几分钟，电力就会自动回复。 但是一切就发生这短短的几分钟内。 所有人，包括陈院长和香草在内，早在凌晨一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就在电梯门口那边等着了。跳闸之后，他们毫不意外的看到三座电梯中的一座一路直升十三楼。 陈院长之前已经听人细致描述了整个过程。虽然他很有风度又很有气概的站在第一位，但是侧面的香草却也能明白，院长大人的额头微微见汗——她很确定，院长可没经历什么剧烈运动，只是在这里原地站了几分钟而已。 电梯一路来到十三楼，伴随着门缝里传出来的电子提示音，电梯门打开了。 鬼医生再一次从弥漫着电梯间的烟雾中走了出来。 “病人在哪里？”他再次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院长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个穿着白大褂和口罩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但是这种打量是绝对没用了。因为香草已经看了那么多次，除了那满身淡淡的烟雾之外，看不出他和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仅凭一双眼睛是看不出任何东西的。 至于更进一步的接触，早已经有了前例在，陈院长估计不会犯这个错。另外，陈院长年纪不小，黄主任也是如此，至少在身体素质上，靠他们两个人是别想干什么的。 “我是院长！”陈院长突然开口，吓了香草一跳。但是必须要说，这句话起了作用，因为鬼医生确实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并且把目光转到了陈院长身上。 无论他是什么，他是一个有智慧的生物。莫名的，香草脑子里跳出了这个念头。 然而鬼医生也只是看了陈院长一眼而已。他很快收回目光，如过去几次一样走向病房……不，和过去不一样。 他去的并不是最近的那个病房，也就是十三号病床所在的位置。他去了前面一个病房，走进房间——前后最多不过呆了十秒，掉头就出来了。他无视诸多人，走入电梯，然后电梯一路向下而去。 里面发生的事情也正如大家预料的——十三号病床的那位全无反应，睡得死死的。而隔壁房间，或者说鬼医生进入的房间，十号床位上的患者出现了变化。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床上的，正是之前不肯睡觉的人中间的一个。 第五十四节 鬼医生8 一堆医生护士走进来询问的时候，患者依然清醒着。 因为不久之前刚刚巡视过，所以大家对这个患者还有很鲜明的印象——前面说过，此时是凌晨一点，绝大部分患者及陪护人员都已经入睡，在整个病房内，只有五六个患者怎么都不肯睡（不是睡不着，而是如字面意义上的不肯睡觉）。这种情况下，想要不留下印象都不可能。 十号床患者是一位中年妇女，得的是子宫癌。她并不是那种已经绝对无救的患者，或者说至少在理论上可以通过手术、化疗之类手段来治疗。当然了，化疗的副作用之类就无须再提，手术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小手术——需要切除整个子宫。但是正如刚才说的，哪怕是切除子宫，也不是什么可以一了百了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许（其实应该说有很大可能），切除毫无意义，很快癌症就会转移到全身了。 目前患者及家属还没决定到底要怎么办，到底进行何种方式的治疗手段。当然了，这种犹豫的时间不会很长，如果没有这件突如其来的灵异事件，那么最终的结果也会在近期内得出，反正也就是这几个礼拜的事情了。癌症这玩意可不等人，再拖下去，本来有希望的，也要变成没希望了。 因为她醒着，所以很容易就解答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外面进来，没做任何事情，没说任何话，只是在她的床前站了一下下，似乎是看了一下病床上的铭牌，又似乎只是如之前一样只是随意巡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她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身体情况的时候，她只能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似乎突然轻松了起来。”但是呢，看着这么多医生护士过来，她似乎有察觉到了什么，不停的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 虽然正常情况下，凌晨一点是没办法做任何体检的，但是这不是正常情况。相关人员已经被院长安排好了。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太多时间，十号病床的患者就被拉过去拍了一个片。 不出所料，癌细胞消失了——没有任何理由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患者的身体一切正常。如果再年轻二十岁的话，估计可以什么都不用准备直接去参加选美。 当然，十三号病床的那个老头也被叫起来进行了紧急检查。体检的结果不言而喻——他的关节炎一切如常，没有任何改变。不止如此，因为半夜被叫起来体检，老头发了一大通脾气，骂骂咧咧的把所有人骂了老半天。 那位中年妇女则第二天就开始整理行装，很迅速的办了出院手续离开了。走的时候满脸笑容。 虽然她始终没有对医生护士说自己为什么夜晚不睡觉，然而当她充满喜悦的出院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对同一个病房的其他病友们保密。 所以相关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了。等到她离开第三天的时候，不止是其他的病人，就连香草也听说了相关的事情。 因为据说这里有一个神存在，一个叫做“明树菩萨”的神。 这是一个香草从未听说过的名字，感觉上似乎应该是佛教的菩萨？然而就算尝试去找也找不到相关的记录。当然了，香草并没有去找什么佛教典籍，毕竟佛教方面的典籍可谓书山书海，里面的佛、菩萨和罗汉数量太多，以至于正常的中国人几乎只认识其中有名的那些个。其中或许会有“明树菩萨”这样的名号也说不定。 此外，也说不清楚这个称号到底是谐音呢，还是以讹传讹。但是，不管怎么说，目前的流传中，他叫这个名字。呃，起码和“鬼医生”这样的称号比起来，确实伟光正很多。 不过这一点其实也不肯定的，因为说不清楚两者是什么关系，到底就是同一个存在的不同名字呢，或者是上司和下级的关系，亦或者事实上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谣传。一切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不过，等到香草都知道的时候，整个病区内所有病人都知道了。 就算没多少医学知识的人都知道，肿瘤这病分成多类。那些例如粘液瘤之类的良性肿瘤倒也罢了，反正手术之后一两个礼拜就可以出院（如果是微创手术那就更快，三五天出院也是常事），但是如果是恶性肿瘤的治疗，那绝对是一个长期过程。哪怕是做了手术，依然需要较长时间的观察来确定有没有复发。这意味着，病房里既不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也不是“死水微澜”。有一部分病人住进来，迅速的检查、诊断，然后进行手术治疗，术后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几日就离开——另外一部分病人则长期占据床位，流动性很差。 这些会长期住院的患者及负责照料的家属，因为长期在一起的缘故，彼此都会比较熟悉，所以很自然的，相关传言已经流传开来。 这个传言的具体内容呢，虽然不同人那里传来的版本都略有不同，但是有几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向“明树菩萨”祈祷。 对，向其他任何人，不管是如来佛祖还是上帝耶稣，祈祷都是没用的。但是向明树菩萨祈祷有用。明树菩萨的符号是一枚绿色的树叶，将绿色的树叶夹在手掌中，双手合十默念明树菩萨的名号，就有得到拯救的机会。 总之，如果放在一个月前，香草大概会一笑置之——毕竟临危时刻，人类因为精神脆弱而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某些荒谬存在上，也是常事。所谓“信仰有寄托”，是社会上的常识。而在医学上，又存在着名为“安慰剂”那样不可思议的存在。安慰剂的存在和有效，证明人类心理和生理健康上存在着相当紧密的联系。所以在医学方面，人要是相信点什么并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但是现在，香草就不那么确定了。 那个老头子在住了八天之后，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病房环境，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与之相对的，肿瘤科的病床，一夜之间紧俏起来。 新的良性肿瘤病人已经不再被送到十三楼了。相对的，来到十三层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的患者。至少香草看到一些本来要送到血液科的病人送到了这边。 当然了，其中少不得又召开几次针对此事的会议。香草每次都参加了，但是上上下下对于这件不可控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办法。反正绝症病床上求神拜佛的事情从来都很常见，所以所谓“明树菩萨”一说只是被略略提及，很快就不列入议程了。 不过，陈院长倒是安排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住进十三号病床——那是一个经历了断肢再植手术的小孩。 虽然中国在断肢再植手术方面极为领先，然而哪怕如此，断肢再植手术依然是尚未完全攻克的世界性难题。事实上，现在只能说解决了“能不能做到”这样的问题，距离真正意义上的“痊愈”，也就是恢复如初还差很远。因为基本上断肢再植后都不可能恢复到原有功能，且不说吻合好血管和神经的恢复，就单单说术后功能锻炼这四个字就是一大关，说着容易，做着难。 陈院长的想法昭然若揭。如果能出现一例如字面意义上完全康复的病人，那么医院不管名气还是实力都会得到进一步的增长。毕竟这是挑战世界性难题。现在出现一例“偶然突破”的病例，一方面不会引起任何额外的猜测，另外一方面又给医院大大的打出了名气。 当然了，鬼医生不干也无所谓，反正这事也没人给予特别的期待。毕竟断肢再植手术本身已经成功……要说患者和患者家属期待着能够彻底恢复，正常人都不会有那种野心的吧。 院长毕竟是院长，属于那种极度务实的人。既然有了条件，他在经历了最初的考虑之后，迅速就将这个事情利用起来。 “对了，顺带说一下，最近发现了好几次带宠物进入病房的事情。”会议结束的时候，院长不知为何提起了这件事情。“不知道用什么花样瞒过了楼下的保安……” 虽然说医院禁止宠物进入，但是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件小事，在医院并不罕见。毕竟前面说了，医院不让带宠物，却架不住这个时代有很多不懂事，或者说很多自我的人。所以院长的说法有些奇怪。 “不是那些偶然来一次又离开的事情……而应该是某个长期陪护的家属偷偷带进来的。据说是一只灰黑色的狗……被多次目击，而且描述都差不多，应该是一只狗。护士们要稍微注意一下。”陈院长说道。“据说很可能是野狗。” 灰黑色的狗吗……虽然这么说了，但能够被隐瞒着带到医院里，避开门卫的目光，那肯定不是大型犬，必然是中型犬或者小型犬。但是话要说回来，中小型的狗其实很容易藏起来的，放在背包里，或者大袋子里一藏就行了——门卫又不能把来人的背包逐个打开，细细观察。至于野狗……香草觉得这应该是想多了，怎么可能嘛？毕竟医院虽然大，但是靠着一只狗的能力，怎么可能长期藏住？ 香草并未觉得这个吩咐有什么特别之处，应该只是随口一提吧。 第五十五节 鬼医生9 “啊……！”更衣室里发出了一声尖叫。 香草本来以为在经历了那样的了灵异事件之后，自己的神经已经得到了充分锻炼，应该能够做到处乱不惊的程度。但是事实证明这些事情不但没有提高她的勇气，反而让她更加敏感。所以她听到这样的惊叫之后，第一反应是想要逃跑。一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大白天。按照中国人传统观念的认定，白天是属于活人的，鬼魂之类只能在夜晚出没——其实不止中国，外国也差不多。 “发生什么事情了？” “香草姐，有一头狗！”更衣室里的年轻同事喊道。 “等等，它看起来很乖。” 香草走进去，看到的正是一只灰黑色的，外貌挺丑的狗——当然这是以人类的审美观来评价的。任何人都能很容易的看出，这是一只中华田园犬。 小狗很乖的蹲坐在地上，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尖叫之类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虽然书上说不管猫还是狗，在陌生的环境下很容易因为恐惧而攻击人类。中华田园犬虽然算不上猛犬，但那一口牙齿也不是白长的。 “小心点，很可能是野狗。”有人说道。 香草注意到几个同事都是在换衣服状态——不过香草在进来的时候，已经把更衣室的门带上了，所以倒也不虞春光外泄。她们暂时可以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这头狗身上。 “应该不是野狗，你看它身上很干净。”另外有人反驳。 确实，虽然是中华田园犬，但是这只狗身上可谓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流浪犬那种脏兮兮的毛皮。事实上，它不仅干净，而且毛皮油光水亮，显然营养状态良好。体型方面也很正常，并不是那种养在家里被宠成肥狗的类型。这种种细节足够说明这只狗是一只宠物犬，而且是一只受到很好照顾的宠物犬。 小狗正蹲在那里，睁大无辜的眼睛，看着面前一群正在换衣服的女人。 不过哪怕只穿着文胸和内裤，正常人类也不会对一只狗的窥视产生什么额外的联想。大家只是在认真观察这只看上去乖乖的小狗。 “它不会咬人吧？”有人问。既然小狗乖乖的没有乱动，更没有做出什么威胁的姿势和声音，那么大家也渐渐的镇定下来。 香草大胆的走上去，慢慢的朝着小狗的头部伸出手。小狗非常友好，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相反很乖的低下头，顺从的接受了她的抚摸。看得出来，这只小狗教养得很好，对人类丝毫没有攻击性，并不危险。 香草之后，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年轻又喜欢小动物的，直接把小狗给抱起来。正如刚才的一样，小狗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和攻击性，很顺从的就被抱了起来。乖乖的贴在她的胸口。事实上不止是没有抗拒，相反它看起来很高兴，脑袋一直在文胸和文胸上方（她因为换衣服中）蹭来蹭去。不止一次的，鼻子都探进文胸里面了。它不断的发出一种很明显表达自己“很舒服，很愉快”的咕噜声。 有那么一瞬间，香草觉得那只狗在露出笑容，而且是那种淫荡的笑容。不过那只是一瞬间，她略微定了定神就发现那只是一只普通的狗。 要说一只狗露出淫荡的笑……那只存在于动画片中。学过解剖的人都知道，狗的面部结构远没有人类那么精致复杂。人类脸上可是有着一大堆的面部肌肉来控制着面部表情，以至于几十年前还有人认为人类的表情是无法虚拟的呢。而犬科动物，不管哪一种都没有如此复杂的结构，再加上有毛皮的掩盖，犬科动物是表现不出太多的表情的。当然，不止是犬科，实际上绝大部分动物都是如此。一只狗哪怕对你咧了咧嘴，正常人类也是分不清那到底是一种意思，到底是攻击的预兆还是友好的微笑——更别说从细微的表情来分辨了。 事实上，对于一只真正的狗来说，哪怕它确确实实的露出了淫荡的笑容，那对象显然也是要针对一只母狗才对。 香草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过分敏感觉得好笑了。 “这狗是哪里来的？”又有人把小狗接了过去。大家发现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虽然这是一只狗，但是它身上完全没有正常犬类的那种臭臭的体味。就算抱在手上也完全闻不到。此外它的毛皮看上去不起眼，很普通，但是摸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柔滑感。总之摸着很舒服就是了。 “有人带进来的吧？” 既然这只狗完全没有野性，也谈不上威胁，那么这场风波自然而然的就结束了。大家开始讨论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这只狗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这是十三楼，一只狗想要跑到这个地方还是挺难的。或者说它在中途就会引起很多轰动。毕竟这里是医院，医院是不允许宠物进入的。这么无声无息的进入，特别是还潜入了护士更衣室这边，估计靠着小狗自己是很难做到的。 香草突然莫名的想起前几天院长的提醒——有一只狗。 难道就是这一只？ “好乖的小狗。”一名护士换好衣服，再次把小狗抱起来。虽然说小狗很可爱，但是医院不许宠物进入的规定是不可改变的。毕竟，宠物狗身上哪怕看起来、摸起来再干净，潜藏的细菌却是没办法看到的。此外，它此刻的干净并不等于永远的干净，毕竟宠物之类的东西又没有智力，它并不真正意义上懂得人类的卫生标准。“我把它抱到保安室去吧。” 对于这样乖，这么可爱的小狗，直接打死什么显然不可能，不过将其交给保安，等待主人过来领取却是一个好办法。 面对换好衣服的护士，小狗显得有点兴趣缺缺。当然它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是在观察四周。 几个护士一起走出更衣室，眼前却看到一个小姑娘。 香草几乎一眼认出了对方——就是那个奶奶（亦或者是外婆？反正W市这边人对于外婆称呼并不敏感，经常是混乱称呼，管外婆叫奶奶的）住院的小姑娘。也就是“鬼医生”灵异事件的第一个受害者，错了，应该是受益者才对。她还记得上一次看到对方的时候，小姑娘还满脸泪痕，趴在奶奶的病床边睡着了。但是现在她脸上早已经没了泪痕，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其他几个护士都在这边，开心的吃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篮子的枣子。 她们很快搞清楚了事情。原来小姑娘是带着礼物来答谢这边的医生护士们。奶奶神奇般的痊愈，身体恢复如初，而她的噩梦也一夜之间结束。只要奶奶还在，她的那个远亲再眼馋那两套房子，也没办法做什么——毕竟这里是中国，至少目前还是这个星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对于肿瘤科来说，这是一种难得的盛情，或者说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对医护人员的最好肯定。所有人都绽放出笑容，并且分享水果。 然后小姑娘看到了那条狗。 “这个……不是那天的……”她指着被抱在怀里的小狗说道。 “你看过这只狗？”香草有些疑惑的问。她对狗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所以她可以确信，这只狗至少在昨天还刚刚洗过澡。否则体味绝不会如此的淡，以至于根本闻不出来。 “是的，就是它。”小姑娘很肯定的说道。“那天它在奶奶的病床前蹲了好一阵子……我还想摸它一下，不过它马上就跑了。” 这么一只狗——虽然是小型犬，但是这种体型显然也不是人们能够忽略的——在病房里？要是半夜三更，大家休息了倒还能理解，然而小姑娘所指显然是大白天。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医生、护士以及患者家属之类都没发现呢？ 那条狗猛的挣扎了一下。 抱着它的护士措手不及，被对方硬生生的挣脱，跳到了地上。它没有朝着走廊跑，而是回头冲进了更衣室。 一个护士追了上去。更衣室这边是死路，里面两个房间，一个更衣室，一个护士休息室，并无外路可通。所以只要守着门口这里，倒也不担心狗会逃掉——所谓“关门打狗”说的就是这种态势。 要是这只狗乖乖的，护士们自然会把它抱出来，温柔的送到楼下保安室那里。如果它野性发作想要攻击什么人，楼下的保安上来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保安可绝对没有护士们这么温柔和富有爱心。 “你刚才说……”某种奇妙的预感让香草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突然之间，她想起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见过这头狗。 灰黑色的毛皮……油光滑亮……油光…… 脑子里某处记忆跳动了一下，让她瞬间确认自己见过这条狗。是的，那天她夜班下又因为鬼医生的事情拖了小半天，脑袋昏昏呼呼的离开医院的时候，确实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抱着这条狗。在那个时候，这条狗应该是被什么人浇了一身水……至于那个年轻男人。 她努力的回想，但是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脸。只能说对方长了一张没什么特色的大众脸，这么匆匆一瞥之下，实在没办法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但是那个年轻人的身材……特别是那个背影，那个发型…… 如果穿上白大褂的话，真的就是…… 我在想什么呀！下一瞬间，她又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那只是一只狗，一个普通人抱着自己的宠物出门有什么值得疑神疑鬼的？再说了，发型相似、身材相似的人太多太多了。别说陌生人了，有的时候，如果单纯从背影来判断，很亲近的亲人（哪怕是亲妈）都有几率会被认错呢。 香草转过头，等着同事把小狗抱出来。但是，同事出来的时候却两手空空。 “狗跑掉了。”她这么说道。“从窗户里。” 第五十六节 鬼医生10 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前面说过，里面根本没有其他的出口，只有一扇窗户。可是这里是十三层啊！香草不敢置信的带头走进里面。 休息室的窗户半开着，里面的摆设是如此的简单，以至于哪怕是小型犬也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她推开窗户朝着外面看去——看到的正是那条小狗。它站在雨棚之上。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栋楼虽然造的时间不是特别久，但是上面却有着明显的旧式建筑风格。比方说每个窗户上方都加装了水泥的雨棚。 虽然小狗的体型真的不大，但那确实是一个窄窄的，一掌宽的雨棚。别说人了，这么并不太大的一只狗都显得太窄。但小狗很灵活的逐个的一个个雨棚上跳了过去，动作轻盈的简直就像飞行一样。到了一个内边角的位置，它回过头，冲着香草一乐。 那是富有灵性的，表情丰富的一笑。那一瞬间，香草突然明白了这绝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她脑子里突然之间似乎打开了一个窗户，很多疑惑有了猜想——不是答案，只是猜想。某种本能告诉她，这只狗身上一定有问题，然而小狗已经看不见了。 说不清楚她在那里呆了多久，不过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离开。而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过去。那正是肿瘤科的黄主任。他身边跟着其他几个比较眼生的医生，不过香草还是记起来其中有一个似乎是骨科或者是外科的副主任？他们的身后，跟着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一看就猜得出身份的记者。 “这是……” “是那个孩子。”有人轻声的说了一句。“你还不知道吗？” “那个……断肢再植的？” “是啊，病人住进来才一天就说自己的手能动了……他们给他拆了线，然后发现恢复情况不是一般的好。” 是的，确实不是一般的好。患者的手上只留下非常小的疤痕，最重要的是，它无视了这个肢体曾经被截断，血管和神经完全断裂的事实，以至于理论上无法彻底恢复的事实。现在的患者和手术之前几乎完全没有两样。无需任何额外的康复治疗，他就已经能够再次用手做出种种复杂精巧的手势动作，动作起来毫不费力。除了那些尚未完全恢复的针口，就连小孩子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什么问题。 面对这样的奇迹，他的父母喜极而泣，对医生这边自然是感恩不尽。就算来了记者也尽全力配合。于是，主刀医生站在镜头前侃侃而谈，说自己苦心钻研数载，今天终于获得了成功之类。 香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然从另外一方面说，理论上又是可能的。毕竟人体是如此的奇妙，神经和血管缝合恢复如初并不脱离逻辑。虽然就技术方面，目前公认尚未达到这个水平，然而一个偶然的例外却也很正常——W市第一医院虽然是三甲医院，但是医疗水平，哪怕是那些主任、副主任，也还没有达到这样的水平。这样的奇迹突然出现，有且只有一个理由。 但是，昨天晚上那个鬼医生又没有出现啊。时间没到呢！ 说到鬼医生，她又想起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还有记忆里那个抱着宠物狗，面容模糊的年轻人。这两者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才对！但是她知道，哪怕她现在找上陈院长，将自己的猜测一股脑全倒出来，陈院长估计也根本不相信的。 要说一个灵异事件产生了癌症晚期痊愈的奇迹……至少在中国人的观念里还算符合逻辑的。毕竟中国神神鬼鬼什么的也信仰了几千年了，至今依然有很多传说在民间流传。哪怕无神论教育教育了几十年，老一辈人依然坚持相信鬼神佛祖菩萨。但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扯到一只狗身上了…… 就算她和陈院长换个位置，她也会觉得陈院长疯了的。 她现在能做只能把满肚子的话放在肚子里。没关系，她还有机会，下一个星期，鬼医生只要到时候再次来访，她就可以尝试一下另外的选择。 那群记者的采访终于结束了，人群离开之后，剩下的工作就是护士的了。事实上，医生已经判断患者完全可以出院了。不过等到香草过去进行相关衔接的时候，发现这一家三口都在认真的双掌合十的祈祷。他们的手掌中心都夹杂着一张绿色的树叶。 他们也已经知道那个“明树菩萨”的事情了。而且听起来，似乎这对父母一夜没睡，认真的为孩子祈祷了整整一夜。然后早上的时候，小孩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又有知觉而且能够自由活动了。 就连香草也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信仰传播速度快的有些让人不敢置信。 一个星期转瞬就过去了。 一切如上一次一样，不过这一次来的就不是陈院长了，换成了黄主任带队。而十三号病床上躺着的则是一个车祸的倒霉蛋。 几个月前爆发的车祸，患者的脊椎在车祸中受到了严重伤害——按照现有的技术水平，已有的一切治疗手段都治不好这种类型的残疾。他的伤势不至于死，但是瘫痪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所幸患者家里要么是很有钱，要么在社会关系方面很强。总之，不知道患者及家属到底走通了谁的关系，被送到了十三号病床上来。 尽管之前的那个得了关节炎的麻烦老头没得到什么好处，但是现在十三号病床依然是珍稀资源，是陈院长亲自批示才住进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某些人的祈祷起了作用，亦或者其他什么理由。这天晚上尽管每个人都做到了鬼医生到来的准备，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凌晨一点的时候，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等着。但没有停电，没有跳闸，没有一路直上十三楼的电梯，更没有从烟雾弥漫的电梯里走出来的鬼医生。一直等到凌晨两点的时候，大家才能确定今天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在电梯的位置站了接近一个小时之后，每个人都有点腰酸背痛。在黄主任发言认为今天晚上不可能发生什么之后，大家也只能各自离开。然而黄主任始终有点不死心，于是他转进了病房里看看十三床的患者。 他发出了一声轻微，但是每个人都能听见的喊声。 其他人马上跟进来，然后他们立刻明白了黄主任喊话的原因了。因为房间温度太高，结果睡熟的病人满头大汗，直接踢掉了被子。 没错，一个脊椎神经受损腰部以下已经失去了知觉的瘫痪患者，因为太热而踢掉了被子。 几个人迅速的将患者叫醒，后者因为睡得很死，所以朦朦胧胧的翻身坐起来——只差一步，他就站起来了。不过幸好因为长期没有动，腿部肌肉轻微萎缩，所以他最多的结果只是跌坐在床上。 几个医生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件事情马上就被决定了。 香草看着其他人将病人推出去。不知道是去做一个检查，还是做一个简单的手术来亲眼确诊病人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情估计会进一步强化那个什么“明树菩萨”的信仰。听交班的同事说，连续两三天，患者的家属——全部加起来足足有将近十个人——都在病房里念经。稍微不小心一点还以为是一群专业的和尚在那里放焰口呢。 只不过她对于佛经方面真的一无所知，不知道对方在念的到底是什么经。也许是金刚经之类很常见很普遍的经书吧。但是他们用念佛经的方式来祈祷……而她确实听见了“南无明树菩萨”这样的称呼。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从哪里找到了这个明树菩萨的来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叫菩萨，那么是佛教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第二天交班的时候，她隐约听说昨夜那个车祸瘫痪的患者已经转去做康复——不是为了他脊椎损伤，而是为了他肌肉萎缩的下肢。院方的说法是采用了最先进的治疗手段，外加医生高超的医术，当然了，最终还要再加上病人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才让他从这种本来已经完全无法恢复的伤势中重新恢复。 如果不是亲自接触了近来发生的那一系列灵异事件，香草作为医护人员也会觉得自己的这种说法合情合理，无可挑剔。毕竟病情这种东西都是很复杂的，哪怕同样的病，发生在不同人身上也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医学上从来没有必死无疑的病，再什么绝症，理论上都存在微不足道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她觉得这一切仅仅是医院方面不能也不愿将“灵异事件”公布出去罢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了。除了十三号病床需要院长批示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自那以后，鬼医生再也没有出现，只有网络上一段完全不足以作证的视频——当然了，视频也在慢慢的被人遗忘。最初的帖子也渐渐沉下去，什么都不再被人提起。 唯有医院的经营情况越来越好。奖金连续上调了两次，据说新的大楼已经设计中，而土地指标窘迫的市政府居然慷慨批了很大的一块地给医院造新楼。当然了，也有不高兴的。后勤那边抱怨不止。因为医院里美化环境的情况很糟糕，现在盆栽基本上放进来三五天就会被人把叶子摘光。更别说那些树——比较矮的位置都已经彻底的光秃秃了，新叶子都来不及长。 第五十七节 高手归来1 “做的很好，搭档，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只要换一个角度，事情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陆五拿着手机，高手的声音正从手机喇叭里面响起。 靠着琥珀的力量帮助，他已经又一次来到瓦歌。现在回到了浮空要塞之上。在这个世界他能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远，从这一点来说，他真的彻底是认为自己是地球人，从而没有把这个世界的名位放在心上。当然了，也可以说这么一个充满危险——社会、人际以及政治、军事方面的危险，而不是自然环境方面的危险，挑战后者陆五倒是很乐意一试的——的世界对于陆五实在没太大吸引力——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来到这边才觉得时过境迁。上一次时间流速对比是地球上十几天，这个世界过了四十多标准日。而这一次，地球上度过了两个多月吧，而这个世界度过整整一个半标准年。 红衣放在陆五房间的装贵金属的包，上面都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虽然浮空要塞本身有内部的除尘系统。桌子上的终端有着红衣留给他的留言，那些地球来的香料种子种得很好，目前暂时保密，但是未来发展潜力很大。 这是一次正常的汇报——毕竟琥珀现在进行的正是关于收集“神能”的实验。这个实验是真正大实验（也就是术士们所期待的稳定时空）的前提和基础，所以必须将整个过程中的所有细节按时汇报。而且是那种绝密的汇报。迦舍城这边特别建立了一个强大的通讯联系装置，能够跨越漫长的空间，让两个术士在天各一方的情况下一对一联系通讯。不止如此，它每隔几个标准分就会自动调换密码，让任何试图中途截取和破解无线信号的努力都变成白费劲。甚至连高手也做不到。 其实陆五自己觉得这完全是辉月术士太多疑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多疑。高手并没有骗他们的意思，再说骗了又有什么用呢？双方至少此刻还是合作结盟的状态。但是辉月术士就是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本能反应。也许，陆五觉得他们之所以被高手称为“海盗”，原因就在于他们和其他的文明或者智慧生物的相处绝对称不上融洽。 他把自己之前的计划对高手说了说，然后得到了高手的高度肯定。 “信仰是两种的，一种是宣传，一种是自发。”高手对于此类情况显然很熟悉，“想要强行推广一种信仰那是很困难的，需要非常优秀的专门人才，或者按照地球的说法，叫做神棍，但是自发的信仰就完全不同了。搭档，严格的说，你虽然不理解其中三昧，但是却很正确的把握到了良机呢。” 说实话，陆五最初是想要让人崇拜所谓“鬼医生”的。但是他迅速的明白这个计划中存在的巨大漏洞，并且第一时间弥补起来。事实证明接下来的计划很成功——当然也证明了这件事情绝非如他预料中的那么简单。 哪怕其中夹杂着巨大，一目了然的超自然因素，也没办法隐瞒太久。而且因为阿呆的轻举妄动，似乎已经有人察觉那些奇迹之后隐藏的东西了。 另外，他也开始明白阿呆为什么是和平主义者了——虽然它的能力非常优秀，但是绝对称不上强大。阿呆这种生物，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称王称霸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它的力量相当有限。 这么说吧，它的力量几乎不能用来战斗——因为见效慢，总量也不足。对于那些全身转移的癌症病人（正如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哪怕号称全身转移无药可救，但是实际上癌细胞的比重只占人体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治疗一个它就够呛。陆五亲眼看到了它累死累活，满身的汗水的样子。虽然阿呆正常情况下非常鄙视陆五，不肯和他接近（虽然也不肯远离），但是那种状态下，它居然也不得不接受被陆五抱起来，因为它连爬都爬不动了。 当然，那是最严重的一次，其他几次好得多。比起术士们的魔力来，至少在使用超自然能力战斗方面，阿呆的力量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但是，哪怕是陆五也承认，这种力量如果拿来战斗，那绝对是一种浪费。 “如果强行用人力推广信仰，那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高手说到。“哪怕对于我这种存在也不是一件简单的活。但是如果是自发的……那其实很容易。搭档，你知道那孩子的方法了吧？” 他们说的是凯查哥亚特的事情。在凯查哥亚特从高高天空陨落，跌得粉身碎骨的时候，他残存的记忆和力量四散，陆五也得到了其中一部分——至少也是理解了凯查哥亚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在高手提及的时候，他才想起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获得如此的力量的。 若非那两位无上至尊的阻碍，他一定可以冲破界限，凭借一己之力登临那至高王座的。而一旦成功，他就先天处于不败之地。 凯查哥亚特凭什么轻易得到无数信徒的尊荣和奉献？如果是毁灭者倒还能理解，毕竟这是造物主和被造物的关系，它们为他而生，也理所当然要为他奉献一切。但是对于其他的信徒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这一群信徒和他并非出于同源（事实上彼此本来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信念还是道德标准都差异极大。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神给予他们渴望的东西。 在这个术士拥有压倒性的，绝对的力量的世界上，普通人原本不配拥有的东西。其名为“正义”，其表现形式为“复仇”。 凯查哥亚特正是以复仇的名义，诱惑了很多人为他举行一次次的祈祷和献祭。他很大一部分力量就是靠着这个积攒起来的。 “我突然觉得……”陆五莫名的想起了高手最初的说法。如果当初高手的推测正确，凯查哥亚特选择跟着陆五一起来到地球，那么到底会发生什么？“当初你说让凯查哥亚特来到地球……真的很危险。” 虽然那个时候倒也没有特别的感触，只是单纯的觉得高手的分析正确，或者说陆五对此没什么经验，也谈不上什么独立的看法，只能听从高手的判断。但是现在想起来，他觉得地球被征服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凯查哥亚特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够征服整个地球，奴役所有的地球人。当然，这个“奴役”要加上引号。 “是啊，所以必须要用誓言加以约束……搭档，我们不要说那孩子的事情了。”高手说道。“我这边事情已经完成了……哦，你换了一个手机？” 陆五手上正是从外国买的那个手机——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没有买一个更新款更先进的手机，而是选择了和高手栖身之处相同的款式。 “正好，你这个手机可以留在这边……”高手似乎很满意。“搭档，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跟你回地球去。” “高手，最近你在这边干什么。”陆五问道。 “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哦。”高手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道。“最近两个阵营的冲突越来越激烈了呢。” “为什么？不是说平衡之刻……”陆五还记得很清楚，高手（当然还有琥珀）曾经细致的描述过平衡之刻的状态。术士们的诞生几率大幅度下降，无法支撑战争的剧烈消耗，所以会逐步退出战场——单单从这一点来说就能推测出战争的烈度将会大大降低。因为真正划分成两个阵营并且不死不休的是术士们。 “因为很简单，”高手说道。“我精心挑选，给了辉月术士们足以打破平衡的科技。想要报复冥月术士们的话，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把术士们武装到牙齿，让他们自己厮杀去就行了。” 这句话中隐藏的恶意——虽然知道这个恶意并不是针对自己的——让陆五的心跳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可是……”陆五想说科技和战争其实无关——从来没有科技升级就非打仗不可的事情。至少地球上没有。这个逻辑说不通。 “因为平衡之刻刚刚开始。”高手解释道。“新的术士诞生几率下降的现象才初步发生，所以理所当然，整个阵营的实力目前还没有下降。这个时候，本来旗鼓相当的对手，突然有了未来能够发挥极大效果的武器……你说怎么办呢？很自然，必须要乘着眼下自身战力没有下降的情况下，马上解决这个问题才行。因为越拖下去，双方实力差别越大，到时候恐怕想要挣扎都会有心无力，只能等死了。” “但是呢，”高手继续说道。“原本就是稳定的战线，而战线的稳定本身就说明自身并没有打破僵局的力量……强行挑战自己力有不逮的目标，输的几率远比赢的几率要大得多哦。” 陆五张了张嘴。这真的是典型的阳谋——哪怕辉月术士们完全的明白高手所作所为背后的用意，也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同样的，冥月术士就算很清楚的明白高手的计谋，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情况只会更糟糕。 “这就是……这段时间你做的事情？”陆五突然之间觉得辉月术士们对于高手的提防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这么做的。”高手说道。“搭档，记得我说过的吗？贸然给予某个文明当前发展程度之外的技术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可能如火焰一样，短暂的发光发热之后，剩下的却只有灰烬了……不过术士们可能不一样，毕竟他们有着遨游以太之海，从异域搜集科技和知识的传统。哎……不过这个事情还好，另外一件事情却彻底的失败了。” “什么事情？” “搭档，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是想模仿第一律术士，制造一个门，连通两个世界。”高手发出了一声明显的哀叹。“但是，失败了。术士的力量……想要解读真的是太困难了。这根本就是一种不应该出现，不可理喻的力量。” 第五十八节 高手归来2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莫名的想起高手之前说的事情。其实这不是高手第一次抱怨了。高手曾经激活过琥珀的徽章，在没有琥珀的情况下，把陆五送到另外一个世界。当时高手强调过了，如果不是他，那么陆五根本来不了——哪怕他找到了靠自己就能激活徽章的办法也是找死。因为穿越的过程中，徽章不能维持周围空间的稳定。这意味着没有外力来保护的话，穿越结束之后，人体也会因为空间碎裂的缘故变成碎肉末了——最多也只有肉块大小的问题。但是现在陆五已经知道，如果让琥珀来激活的话，那么“空间碎裂”的情况就根本不会出现。这就是双方掌握的力量不同了。到最后，高手也只能承认魔力，特别是第一律魔力，还是超出自己的理解。 “做不到？” “根本做不到。”高手恢复了冷静的口气。“不经过以太之海作为媒介，直接击穿两个世界的天然隔阻，其中涉及的难度之大根本就是超乎我所掌握的知识范围的。不，不，应该叫做反科学的。我以为我从那孩子那里继承掌握了一些和魔力相关知识和技术，现在才发现魔力这玩意根本没有理由可言，原先的猜想和预测都是错误的。是的，搭档，根本做不到。”他承认。“除非让小术士做一个同类型的东西送给我，作为开门的介质……否则就是空谈。不过，对现在的小术士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陆五想说话。虽然他不知道，但是根据他所知道的，第一律术士再罕见，如果在一个较长的时间段去评价的话那也是数量颇多的。琥珀能做一个，其他人应该也能做，辉月阵营手里应该保管有同性质的宝物才对。 “不可能的，”高手沮丧的打断了陆五的话。“这种东西，哪怕对于术士们而言也是罕见的至宝，我想不出他们有任何理由会把那样的东西给我，哪怕是借给我。除非有着非常强大，值得信赖的枷锁套在我头上，否则我肯定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对了，地球上的情况怎么样？那种命运之力的‘反噬’怎么样了？”高手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很好。”陆五不得不说。很多他预想中的麻烦都没有发生。任健这个人，虽然陆五之前觉得他很可能追根问底，但是事实上他却当了一回沉默者。说起来学生年代真的不觉得任健这个人居然会拿“沉默是金”这句话当座右铭。但是眼下的事实是：他表现出了一种陆五都觉得非常稀奇的态度：尽管话很多，但对于没有必要的问题，任健从不追问。陆五已经编了一套应付之辞，却根本没有用的机会。 上一次的时候——也就是打捞沉船的那一次。任健知道陆五要去打捞沉船，但是对于具体的事情根本没过问。陆五到底是从哪里凑到钱租到那艘游艇的，又是怎么用一艘根本没有潜水打捞设备的游艇去打捞一艘沉在深海里的古代沉船的——这些未解之谜本来足够引起任健的好奇心（正常人都会如此，不是吗？）并引来追问的。但任健一声不吭，仿佛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不足为奇，根本不值得追问的一般。 这一次也是如此。看着陆五带过去的贵金属，任健没有提出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把金属给处理了。 至于“第二律魔力的反噬”方面，情况就更好了。或者可以这么说，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陆五现在出门不坐车，不得不出门也是尽量选择深夜或者凌晨，行人稀少的时候，白天就是躲在家里做一个宅男。自从陆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也——之后，情况一直都很好。当然也可能是魔力戒指给了他额外的力量，让他有能力避开很多对普通人而言很难避开的危险而不自觉。 陆五现在已经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当然处于一种正常的心态，他现在还维持着这种生活，比方说不敢坐车。但是他自己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了。再说了，琥珀自己也说过，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现在的她没有理由骗陆五。所以，陆五真心觉得这可能和第二律魔力什么的没太大关系，纯粹就是他自己太倒霉了。 最近采用这种深处简居的宅男生活模式，外加日常都牢牢掌握小小心翼翼的谨慎态度之后，就连这些倒霉的事情也不见了。陆五觉得，只要再过上那么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尝试一下坐车之类了。 就算是和琥珀一起“按图施工”（虽然实际上施工的只有琥珀一个人，陆五完全是站边上打酱油的），也没发生什么坏事。 任健那边也一样。说起来，按照琥珀的看法，如果有反作用力（正如前面说的，第二律魔法的反噬效果并不一定能被明确的感觉到），那么任健这边也是比陆五更大一些才对。可是除了之前的投机失败之外并无他异。而且细细的说来，这次投机失败，哪怕是任健自己都承认是自己太冲动太贪心，在没有彻底掌握整体局势的情况下冒冒失失的冲杀入场。一切可以说是自作自受。他也坦诚，自己的心态不对，所以迟早就要碰壁，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这段时间陆五一直高度重视，时不时的电话联系一下，却什么都没发现。 哪怕是去医院体检，医生的答复也是彻底没事。这个年纪的人，要么就没病，要么就是大病。任健的奸商之心跳得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健康——当然了，现在有了阿呆，不健康也能及时挽救回来，却也不惧。 陆五本来觉得自己这么一说，高手应该也会表现出高兴的态度。但事实上，情况正好反过来，高手保持了一种难言的沉默。 “搭档，你是说……什么都没发生？” “确实如此。”陆五觉得奇怪，几个月过去了，什么没发生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搭档，这件事情要五五开去考虑。虽然目前对于魔力的认知还很不完整，但是……搭档，你知道第二律魔力在这个世界的一个最出名的应用吗？” “什么？” “延寿手术。”高手说道。“你应该听说，这个世界的人，如果有钱有地位，并不是按照正常人类一样寿尽而亡，还可以选择去做延寿手术。通常能延长二十到四十年的寿命。” 这一点陆五早就知道了。可惜的是，正如绝大部分此类情况一样，对于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说，“延寿”这种事情实在太虚无缥缈，太遥远了，陆五毫无兴趣。他只是知道，但从来没去了解过细节。也许高手和琥珀都提过相关的话题，但陆五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的陆五甚至都已经忘记了高手和琥珀是不是和他讨论过这个话题了。 “但是问题是，相关技术不过关，还没有完全成熟。如果只是正常的去进行延寿手术，那么死亡的几率据说超过百分之七十。如果年纪比较大了，成功几率还会进一步降低。也就是说，从整体概率而言，那不是‘延寿’，是‘自杀’。”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有办法可以将这个不可靠的手术成功率直接提高到百分之百！” “你是说……魔法？”陆五几乎是瞬间理解了高手的意思。 “是的，只要有第二律魔力的术士，强行改变命运之力的话，原本是超出现有技术水准，和自杀没什么本质区别的延寿手术瞬间就变得拥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大部分人都这么做的。” “那……会有什么后果？”现在的陆五已经完全明白，第二律魔力虽然是一种很有用的力量，却绝非万能。否则术士们就不是高手嘴里的“臭名昭著的海盗”了，估计就会直接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征服者”了吧。 “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来。”高手说道。“要么是施法的术士——哪怕是术士，也可能会留下无法治愈的伤残。要么，就是那个接受延寿手术的人了。” “呃……”这个回答，倒是完全在意料之内。 “在术士们进行的统计——我不知道这个统计数字是否可靠——中，从来没有第二种类型的人能够活过人类正常寿命的例子。也就是说，如果是自己承担魔力反噬的后果，那么所谓延寿手术并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延寿，与其说是延寿，不如说是折寿。当然了也有好处，那就是避开衰老的悲哀，以比较年轻的身体状态死去。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以生命岁数换取生活质量。是亏是赚，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这个，和我……”陆五不明白高手为什么提这个。虽然在一起相处了很久，但是他总是觉得在高手面前，自己就如幼儿园小朋友在阿姨面前一样的无知和迟钝。当然了，回头想想高手的身份和经历，又觉得他们之间的差别可比幼儿园小朋友和阿姨的差别大得多了。 “所以，搭档，你绝对不要小看第二律魔力的反噬作用。”高手说道。“更重要的是，在术士们的概念里，不同的世界的‘命运’是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存在，就如同一个种族里的两个不同个体一样，这或许意味着……”他停顿了一下，加强了语气。“没人知道地球上的反噬效果到底是怎么样的！或许很弱小，正如你认为的那样，小风小浪之后就没了。也许，仅仅是也许，它会强烈的到让任何人都难逃此劫。” “可是琥珀……” “她只是个术士，一个对自己的力量都不能完全理解和掌握的术士。我，才是专家。”高手很高傲的说道。 “我经历的也不算小风小浪了。”陆五想起自己在外国街头遇到的意外。他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有着魔力戒指，从而拥有超人的敏捷和速度的话……估计也就没命回国了吧。 “只要能躲避开的，那就是小风小浪。”高手说道。“真正的命运之力的反噬不可能避开的，否则的话，术士们也不会有那样的统计数据了。有资格做延寿的，大部分都是术士啊！” 这和高手过去说的不一样，显然他对于魔力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高手，你真的想要和我一起回去？”陆五再次追问了一下。虽然他自己也很欢迎此事，然而高手抛下这里的一切跟着他回地球去……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太对头。 “算是我在逃避吧。”高手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地球上再糟糕也没有冥月术士。” 第五十九节 困局 女人绝望的睁大眼睛，身体发出垂死的抽搐。她的下身失禁了，一股臭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之中。 她的肺本能的挣扎着，想要吸入更多的空气。然而某种力量，某种她无法对抗的强大力量强行封锁了她的肺。让她一口空气也吸不进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本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一次很普通的夜跑。但是却没有料到遇到歹徒，更加没有料到居然遇到出手杀人的歹徒。 她的大脑因为缺氧而混乱，本能的朝着前方的乱抓乱舞，想要挣脱那个死死束缚住自己脖子，遏制自己呼吸的手臂。但是这双手臂在事实上并不存在。扼住她喉咙的并不是有形之物，而是某种地球人类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无法理解的力量。 她在垂死之前的挣扎差不多持续了几分钟。然后正如所有此类的情况一样，随着大脑缺氧情况的进一步强化，她的身体也慢慢的丧失了挣扎的力量。最终，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块失去生命的固体。 朱华站在边上，或者说站在一个距离死者最远的位置。夜色藏起了她皱紧的眉头。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在这里等待一点点时间以确认对方死去。 是的，人某些时候是一种很顽强的生物。哪怕是地球上，也有溺水者在长时间中断了呼吸——长到可以令人绝望的时间——之后被救活的案例。所有想要用这种方式杀死一个人，最好还是多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以确认效果。 五六双眼睛盯着受害者，从不同角度观察着，确保猎物必死无疑。空气中弥漫着无情的魔力残痕。 是的，这边已经不止是王大勇一个人了，而是有五六个人了。这段时间以来每隔一天，或者说每当那枚宝石的能量恢复，就有一个术士被送到地球上。现在，包括朱华自己在内，一共有了七个人。这六个术士中，四个是男性，两个是女性。 但是这他们中没有一个聪明人——哪怕连一个都没有。 不过其他几个人至少要比王大勇好。类似于王大勇这种，连别人强弱都不能分辨的的智商，在朱华看来简直路边的小虫子没什么区别。在过去只能被当成炮灰，现在的作用大了一些，可以被“吞噬”。当然，其他几个多多少少要强上一些，比方说他们中领头的那一个，现在叫做张乐的那一个。 术士们通常情况下是不乐意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的。或者可以换一个角度理解，他们习惯于在不同的地方给自己起一个不同的名字。按照魔力上的观点，这种做法能够有效降低第二律的影响效果——当然到底能降低多少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毕竟被另外一个阵营的术士隔着遥远的距离施加诅咒什么的就太倒霉了。 之前朱华觉得王大勇的愚蠢是独一无二的——也许是高层那边觉得如此危险的任务不值得优秀人员过来冒险，所以找一些蠢货当炮灰。 说句实话，她过去一直觉得蠢货是猪队友中最危险的存在（如果你真的接受他们作为队友而不是作为炮灰、利用对象什么的），但是事实证明，世界上确实存在着比蠢货更加糟糕的猪队友，那就是一知半解。 一知半解比一无所知更加危险。 张乐的愚蠢就在于他能够推测出一半，却推测不出另外一半。他推测出这个世界应该存在某种超自然能力，也推测出这个世界的超能力者们因为某种原因隐藏了自身存在。甚至这个世界的超能力者们（他们当然也是这个世界的背后掌控者）可能已经和辉月术士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是在如何打破这层障碍，接触到这个世界的超能力者的方法上，他选择的策略却是杀人。 杀掉表层社会上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用持续不断死亡动摇整个社会，从而迫使那些超自然能力者们现身。 如果死了很多人，多到让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正常，不自然，那么理所当然就会引来关注，潜藏在暗处的真正的统治者也会不得不现身不是吗？ 蠢到一种令人无话可说的程度。 不管什么世界，什么种族，什么社会，残杀无辜同类都是一种罪行。朱华一点也不觉得做出这种事情之后，还能和地球人类的掌控者达成协议什么的。要知道，如果处于敌对甚至交战状态，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么区区几个术士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世界可是有着用“亿”来计算的人口。别说是人，哪怕是最微小无害的小虫子，比如说蚂蚁，数量上了十万以后也会变成非常可怕的存在。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就有几百万人。别说打了，哪怕站在那里给你杀，他们这么一小群人耗尽所有的魔力甚至于活活累死，也只能干掉一个微不足道的比例。 少数几个人面对一整个文明社会的力量。别说他们这些中低阶的术士了，哪怕是最强大的第一律术士，也得在这种力量对比面前战战兢兢，小心隐藏自身的存在。在异世界生存的第一个要点就是隐藏自己。 “死了呢。”有人说了一句。 “确定死了。”其他人赞同道。 这是他们在这里第一次杀人，也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测试。经过反复确认之后，术士们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对于魔力有着特别的抵抗力，而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法则范围内，魔力会遭到一定的削弱。 不过，削弱归削弱，术士们的力量照样远在土著之上。双方有着巨大的力量差别，以至于稍微削减一点或者增加一点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朱华停下脚步，看着地上死去的女人，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无以言表的怜悯。死者有着一张温和无害的面孔，之所以被选择为目标仅仅是因为她在昨天晚上的电视节目上被术士们看到了。她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的喉咙，但是没用。源自第七律的魔力强行麻痹了她的呼吸神经中枢，让她窒息而死。 第七律的魔力的效果并不只是催眠，在一对一，而且有充裕回旋时间的情况下，它也能够直接杀人。 下一步该怎么办？ 晚上的时候，朱华再一次打开电脑网络。术士们对于普通人而言有着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大脑在魔力的作用下，可以高速运转。要形容的话，可以说是一种“自我时间加速”。当然，这是无害的加速，除了消耗魔力之外并不会影响寿命。有了这种能力作为基础，这段时间来，她就像一个爱好广博而且善用度娘的宅女一样，每天都在增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此时此刻，她完全可以说自己对地球的了解远比她那几个同伴多得多。 事实上，她的所有同伴都沉浸在自己在这个世界可以肆意妄为的乐趣之中。作为术士阶层中的下层人物，这样的经验可是不多的。随心所欲的欺凌、伤害别人，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种简直难以形容的无上快乐。 她的那些“同伴”尚未察觉事情的真意。或者说，他们沉浸在这种快乐中不能自拔，以至于忘记了他们在这里的真正任务是搞清楚辉月术士们到底想干什么。而想要顺利完成这件任务，必须要将隐秘作为前提。 如果在发现辉月术士的同时也被辉月术士发现，那么上头那些人自然不会有事情（他们隔着一整个世界，理所当然安全无恙），但是他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逃不走……啊，不，有一个人可以逃走的。那就是现在掌握着宝石的张乐。危急时刻他或许能够用宝石的威能穿越时空逃走，其他人估计就只能面对着辉月术士和这个世界人类的共同围剿，到时候哪怕最乐观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会有那么一丝机会。 所幸，这个世界的人类同样有很多人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对于那些超自然现象兴趣浓厚。网络上因此有了一个个灵异论坛——哪怕不是以灵异话题为主的论坛，一个灵异事件照样会引起大家的高度关注。 唯一的麻烦是，这世界的人似乎太热衷于伪造了。 她已经在网络上找到了至少一百个言之确确的关于超自然现象的传言。这还不是那种认真的寻找，更没有追溯过往。其中有些证据确凿，连视频都拍了下来。照理来说这应该眼见为实不容置辩吧？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其中假的太多了。 要说撒谎什么的或许是人类的天性，冥月阵营中，每个术士都已经习惯了谎言了。但是，术士们都知道，其实关键并不是实话还是谎言，关键在于有没有利益。谎言和实话都是由利益驱使的。如果是一件和自身利益和信念完全无关的事情，就算是最习惯于谎言的术士，她的话也是可以相信的。逻辑上应该如此不是吗？ 但是这边，拜托这个世界视频制作技术的福，她很快就理解到一切都不可相信。这个世界的人类生活太安逸了，以至于会做一些术士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无聊的事情。朱华在找到最初的证据后一度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世界的超自然能力者们就这么简单的留下了那么多痕迹？但是等到她兴冲冲的实地去看了一番之后，才发现那完全是假的。是的，通过修改、剪辑，假的东西能够模拟的和真的一样——当然也只是模拟。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来看破这些伪造手段了。 其他人已经不再管她了。毕竟，他们都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第一阶段。得到了这个世界的身份，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概况、社会规则、语言还有其他一些关键性的信息。他们很自然的觉得自己是下一步任务的主角。 所有人都知道朱华是一个游骑兵，一个完全不知情情况下被骗过来当探路炮灰的低阶小术士。而游骑兵，正如所有冥月术士都知道的，虽然号称精锐，但是事实上并不是有前途的好选择。每个人都知道这些术士都会被套上一堆精神桎梏，以防他们叛变和吐露游骑兵的奥秘。理所当然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心气和野心的人就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这就是为什么王大勇明明也只是一个低阶的第七律术士，却能表现出对她的不屑。 对此朱华毫无怨言。事实上她很乐意被忽视。她今天又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线索，时间已经不多，她完全可以相信，辉月术士们正在争分夺秒的进行着他们的秘密策划。 第六十节 下一步 琥珀静静的坐在通话装置前方。 她在地球上进行的实验相关过程、记录和数据已经全部通过这个装置发送给远方的院长。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院长的结论。投影里面，能够清楚的看到老妇人头部露出的某些机械装置正在运转，而且发出那种机械运行常见的轻微振动声。 “凯查哥亚特提供的方法……”凭借术士特有的力量，她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完整阅读琥珀的报告并且还反复思考并得出结论。 “目前为止都是正确的。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符合理论，一切都在预计之内。” “但是还没有制造出真正的神能出来。”老妇人毫不犹豫的指出了关键所在。“目前只能知道所谓的‘神座’确实有收集信仰之力的能力。事实上连‘收集’都谈不上，只能说对信仰之力有反应。琥珀，信仰真的能产生强大的，现实之中存在的超自然力量吗？” 直到现在，辉月术士们都尚未完全接纳这样一个奇怪的事实。信仰这种事情居然真的，如字面上一样的，能够产生力量。不是那种群体协作而产生的力量，而是能够被个体掌握并使用的，实实在在的超自然力量。 “我相信是存在的。”琥珀回答。她亲眼目睹了凯查哥亚特那奇妙的力量。 “好吧，琥珀，你知道你背负着巨大的责任……这件事情影响了我们整个世界的未来。我甚至可以说，这甚至不能说是‘影响’，而是决定性价值的事件。在你进行相关研究实验的时候，我们这边动员了巨大的力量来提供掩护……你的每一步都要谨慎而周密。” “我会的，院长大人。” “第一步实验完全成功，无需所谓的‘神明’，只需要利用‘神座’代替神明的位置，就能够汲取和凝聚信仰之力。”老妇人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我们要进行第二步，要完整的收集一块神能。” 当然还有第三步，那就是将神能拿到这个世界来，具体的测试对于世界基本的时空结构的影响。不过第三步的理论实际上和虚颜家族研究出来的理论有很大的重叠之处——那是没有凯查哥亚特插手之前就已经研究出来的，一个技术理论体系。虽然说还只是理论雏形，自身不够完善，也缺乏具体实施的基础，但是在相关学术方面，所有相关的学者都是认同的。两者都是计划使用高维度的能量对低维度世界的时空结构进行修正。唯一区别在于，凯查哥亚特选择使用神能这种高维度能量，而虚颜家族之前对神能这种力量并无认识，他们很自然的选择了魔力这种高维度能量。 从这一点来说，凯查哥亚特就算想耍诈，他也不会选在这一步。毕竟这一步这个世界的人本身就有了初步认识。 “对下一步的行动有什么计划了没有？”老妇人问道。“我们的时间并不算很充裕的。” “暂时还没有。”琥珀很直接的回答道。“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存在差别……”她想说自己实际上进度已经很快了，之所以老妇人感觉速度慢，那并不是她的错，而是因为“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问题。但是她随即又想到另外一个事情，让她的话语直接噎在喉咙里。 那就是老妇人已经没几年好活了。 老妇人做了多次延寿手术，已经耗尽了自身的生命潜力。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是个人都知道。别看她目前一切正常，不管行动还是谈吐都不见丝毫老迈的样子，但是与其说那是生命力旺盛的表现，不如说那是因为她全身机械化的效果。机械这玩意么自然没有老化的问题。但无论如何，她剩余的生命已经不多，夸张点说，哪怕下一秒钟，至高之星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琥珀虽然知道自己负责的实验是如此重要，以至于院长大人的死活都不会造成根本性的影响。但是她也明白，院长大人给了她自由活动的权力，但下一个负责人很可能不会给她这样的自由。也许，仅仅是也许，一些整体思路会发生改变（这也很正常，不是吗？）。甚至可能这个实验会有很多额外的人员被安排进来——将如此重要的机会视为给亲人、盟友或者部下作为积累功劳的礼物。此类事情可是经常会发生的。 “我相信你，琥珀。”老妇人说道。“但是我这边的压力也很大，大家需要尽快的看到成果，如此才能安定人心，为我们解决很多不必要的责难和质疑。” “我会尽力的。”琥珀不得不这么回答。但是她知道其实这件事情很难——陆五的那个行动计划虽然巧妙，但是归根结底只能适用极小范围的人群罢了。这些人积累的信仰之力足够让神座起反应，证明相关理论可行（事实上这个证明都不一定可靠）却距离真正凝结一块神能离得很远。 “至于凯查哥亚特那边……”老妇人说道。“我再强调一次，凯查哥亚特不值得信任。你来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有人将你不在期间的局势大体告知给你了吧？那群冥月崽子现在如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的在四处撕咬。虽然我们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然而他们却变得更加猖獗了。而这一切，都是凯查哥亚特那家伙的背后谋划……哼，他肯定是计算好了。” 琥珀已经知道了相关事情——辉月术士们不是白痴，他们也是在无止尽的内战中沉浸了几千年的谋略家。明眼人当然很容易看出来凯查哥亚特的计划。然而诚如之前说的，这是赤裸裸的阳谋。辉月术士们不可能拒绝凯查哥亚特提供的新科技和新装备以提高自身的战力。同样，冥月术士也不可能放过这段最后的反扑的机会。这些东西的效果，在术士们尚主宰战场的现在还不明显。然而等到几十年之后，术士们因为自身数量下降而不得不退出战场居于后方的时候，它们就会起很可怕的作用了，甚至是关键性的作用了。 虽然那些强大的术士们号称一个人能单挑一支军团，但是呢，真的全军崩溃的情况下，要说靠着几个术士想要扭转战局却也不现实。真的以为浮空要塞之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纸糊的？再说了，对方也不是没术士啊。 所以呢，其实双方都明知道是凯查哥亚特在背后使坏，却没有任何办法，大家只能跟着他的指挥棒跳舞。 从这一点来说，现在的凯查哥亚特比过去狡猾多了。他之前靠着自己的力量独自挑战冥月术士们的做法，虽然说很直接很解气，却算不得上策。相反，如今这种做法就巧妙得多了。当然了，也让辉月术士们对他的警惕和敌意增强了很多。如果说老妇人之前只是因为本能和天性而警惕他的话，现在也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虽然得到了很多，但是同样付出了代价。而且，所有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你负责的实验。”老妇人叹了口气，说道。“一旦时空崩解能够被完全被掌握的话，那我们就等于天然立于不败之地。不管是战略上、战术上都有了极大，几乎无法逆转的优势。而且不止对于瓦歌世界本身，对于其他世界也会是一个极大的福利。我们从此就掌握了‘救世’的力量。” 她这番话是有感而发。前面说过，对于时空崩解这种灭世级灾难，术士很久以前就在其他世界见识过了（只不过当时没想到这种灾难会在自己的故乡出现）。而如果能掌握这种力量，或许，仅仅是或许，他们就拥有了真正影响世界意识，也就是控制神上之神的手段。当一个世界的意识在发出灭亡的哀鸣的时候，一个外来的拯救者能得到什么样的报答？就算予求予取也不为过吧。他们甚至可能在其他世界重新让术士们诞生。整个文明就不再限制于瓦歌世界了，有了无限延续的可能。 “我明白……” “琥珀，还有你和陆五的事情。”老妇人放下感叹，正面看过来。虽然是隔着千万里的无线通讯，然而此时此刻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逼人的气势。“他是女妖之门的总督，是配合你完成这项实验的搭档和助手……没错，他是很宝贵的助手，但是，也仅此而已！” 老妇人的声音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别加强了语气。 “是的，我明白。我会暂时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琥珀几乎立刻做出了回答。她认为这是因为院长大人希望她把有限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实验本身之上而不是浪费精力在其他杂事上。考虑到院长本身寿命的因素，这是一个善意又贴切的提醒。 当然这不是第一次提醒了，上一次，院长大人就已经这么提示过了。一定要说的话，只有语气和口吻方面的区别。 “不，不，我不仅仅是这个意思。”老妇人摇了摇头。她盯着琥珀。她的眼睛在这个角度看来是黑色，却闪烁着金色的光，透露着难以形容的深邃。“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那个……” “你是第一律术士，你和他之间……不会有任何未来的。他过去在你危难的时候帮助过你，这很好，值得感谢。所以说如果陆五需要你提供帮助什么的，在不影响我们实验的前提下，你可以随意行动，我不反对。但是……你应该能明白。从你被发现拥有第一律的魔力开始，很多事情就不再由你个人的意志所决定。” 琥珀没有回答，两个人通过先进的远程通讯设备，隔着遥远空间彼此对视，说不清楚持续了多久。最终，琥珀把视线挪开，不再正视对方。 “神座能够吸收信仰之力的效果已经被确认了，”老妇人说道。“那么实验要进行下一步骤。琥珀，用最快的速度凝聚一份神能带回来。” 第六十一节 上门 陆五再次感觉到时空变换的那种不适感。 现在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很普通的不适感罢了。也就是稍微目眩一下，定一下神，几秒钟能就彻底恢复的问题。当然琥珀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陆五能够很清楚的看到琥珀的身形甚至无法维持正常的实体状态。她摇晃着进入了holoera里面，或者说，她来到holoera边上，几乎是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看得出来，这种感觉被形容为“高空落水”是有道理的。越是对时空有着超自然感知的人越会感觉到这种压抑和限制。相反，如陆五这种类型的普通人只会感受到温度、湿度、重力之类的环境改变。这就好比瞎子不会有幻视一样。 这间小楼并不很大。虽然整个都被陆五租了下来，但是前面说过，下层其实是仓库。哪怕现在，陆五主要起居之处也是三楼。楼下的除了放一些杂物之外，基本都空着。 陆五已经在这个地方宅了相当长的时间了。为了避免那种力量的反噬，他尽可能的当一个宅男。如果非要出去不可，他也选择那种半夜三更没人的情况下出去。反正现在的他也不怕有人来打劫什么的。毕竟他手里套着魔力戒指呢。按照异世界的战力估量，这枚魔力戒指的威力可是要超过那种威力堪可和坦克匹敌的外骨骼装甲的。 琥珀应该是去休息了吧。 “搭档，”蓝牙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这个世界……这里的感觉真好。” “啊，哪里好？”陆五随口问道。 “没有那些卑劣的冥月术士的世界，就是一个好世界。”高手说道。“小术士好像已经走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陆五把身上的背包放了下来。沉重的背包放在地上，让人感觉楼层都在微微震动。别看背包不大，但是里面的贵金属可是沉重的很。当然，也值钱的很。他打开门把手，心里想着要打个电话或者发掉信息给任健，同时眼睛瞟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时钟。 根据时钟的显示，现在的他距离离开只隔了七八个小时。此时已经是黄昏，对于地球上的时间来说，他也就是早上出门，下午下班回家差不多。 果然，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对比是不恒定的。有时候快些，有时候慢些。当然了，目前为止还是地球时间流速超过瓦歌。 门一打开的瞬间，陆五呆了呆。因为他看到阿呆正以蹲坐的姿势坐在电脑椅上，一只前肢（其实就是狗爪子）按在鼠标上，聚精会神的操作电脑。 电脑屏幕上，正是一张典型的美女三点式写真照。画面上的女模特正以一种最诱人，最慵懒的姿势对着落地窗披洒开长发。光线、色泽还有背景，每一个点都在烘托出女模特那种性感气质，凸显那种胸、腰和臀的美妙身材。 阿呆听到了声音，把头扭了过来。一人一狗（？）彼此对视，双方都呆住了。 如果陆五不是知道这根本不是狗，而是某种智慧生物的话，他大概会觉得野狗成精。哪怕现在，他也真心觉得地球人类号称什么“万物灵长”真心是夸大其词。随便以太之海里逮一个什么高智慧生物来就比人强得多。阿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虽然因为身体发声系统结构缺陷无法说话，却也已经掌握了汉语文字了。否则WINDOWS系统再傻瓜化，也需要认识汉字的人才能操作电脑啊。 双方对视了许久。阿呆终于露出一脸讪讪的笑容，然后前肢在鼠标上一按，关掉了照片。它用表情和前肢做了一个“不好意思，打搅了”的肢体语言，跳下椅子就往窗户扑去。在陆五反应过来之前就跳出了窗户。 陆五追了两步，探出窗外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要特别说明的是，原本窗外是一条臭河，臭气熏天，让人不得不关紧窗户的那一种。但是这段时间来W市政府那边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治理，一方面截污纳管，一方面又引来干净的水来冲洗，河道的气味已经大为减轻。现在的陆五已经可以开着窗户过日子了。 这只狗…… 陆五回到电脑前，然后才发现阿呆刚才居然是浏览网页。不止如此，它将浏览器的设置进行了修改，变成了关掉浏览器就不留痕迹的那一种。靠，这样子要说它只是偶然才打开图片，陆五第一个不相信。那条狗是真正的掌握了个人PC的使用方法了。 陆五完全不明白它为什么对美女感兴趣？须知不同种族的审美那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别说不同种族了，哪怕是不同的人类，。而且刚才它看着显示器的那副表情…… 虽然是侧面的短暂一瞥，但是陆五确信那种表情自己看到过。嗯，作为男生宿舍的一员，理所当然的不止一次看到过舍友在上网的时候会时不时露出这种表情。虽然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他在看的是什么网页，但是从这个表情就能猜出他在看的是什么东西。或者可以这么说，这种表情，在汉语里有一个很贴切的专门词语，叫做“淫笑”。 为什么一只狗会看着人类照片发出淫笑啊？虽然刚才照片里那模特的身材真心不错……但是和琥珀一比的话…… 陆五赶紧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开。这两者有可比性的吗？ “高手，刚才……这只狗为什么……” “搭档，就算是我，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啊。”高手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对于这种种族，我完全没什么经验啊。不过，毕竟好长没来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了解一下地球的情况。暂时不要打搅我。” 陆五摇了摇头，赶紧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这台手机虽然被放在异界很长时间，但是因为高手的缘故，电池依然满格。而且，陆五怀疑高手将智能手机的操作系统，或者内部芯片什么的都进行了某种改动。至少它现在反应速度非常快，完全不像是旧款的手机。 “陆五？怎么……哦，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在任健过来之前，陆五将背包打开，将里面沉重的贵金属锭分成普通人能够搬动的小块。别看背包不算特别大，但是贵金属几乎都是超高密度的玩意。这么一个包，里面的东西已经有将近一吨的重量了。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任健走了进来。 说起来，双方虽然保持着电话联系，但是确实有一段时间不见了。陆五依稀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样子。和上一次比，这一次任健的眉宇之间多上了几分轻松，不，不是轻松，简直算得上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几乎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陆五摊在地上的那一堆金属锭。 “那边情况怎么样？”陆五问道。 “神啦！”任健回答道。“居然产出了非常优质的特种钢材来……你让我点火恢复生产的时候，我还以为……” 事情非常意外。当陆五要求任健重新启用钢铁厂废弃的一条生产线的时候，任健也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反正就是一条生产线——最多也就不过是赔本生产就行了。在任健看来这也是必然的。显然，哪怕是作为贵金属走私的伪装烟雾弹，钢铁厂也不能长期处于停工状态啊。如果走私规模足够大，那必须是一个恢复生产能力的钢铁厂才不会引起各方关注。 反正是抱着“亏本也无所谓”的态度。任健也就很随意的组织起了一群老工人来恢复生产。虽然厂子已经垮台，有能耐的技术骨干什么的大部分都跑掉了。但是哪怕如此，召集一批老工人，重开一条生产线也不算难事。最多也只是陆五专门指定一条关闭的生产线事情有些奇怪。奇怪归奇怪，反正亲眼见识过琥珀的超自然能力之后，任健已经觉得自己完全升级到见怪不怪的地步了。 哪怕如此，他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次。 “我说了，那条生产线我找人秘密的改装过了。”陆五挥挥手，说道。 “为什么要秘密改装？”任健依然有点好奇。厂子都是他们的了，何须秘密？再说了，新老板对自己的厂子进行技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需要隐瞒什么呢？ “那是因为……总之那边就是这么要求的。”陆五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了。只能推脱道某个不知名的存在上。现在任健很吃这一套，陆五每次这么一推，他就不会继续追问了。 任健转而去计算这些金属锭。因为已经有了一次经验，所以他很快就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说实话，虽然说之前那次捞沉船赚了大钱，但是和这个源源不断的，用吨来计算的贵金属比起来，那就根本不值得一看了。当然也有不好的，毕竟那些海捞瓷什么的统统算作他们私有（对此，任健觉得自己真的走了狗屎运，哪怕今天依然如此），卖上一百万就是一百万。而这些走私过来的贵金属，大头显然是要还回去的，作为走私成本（真正可以截留下来，作为陆五这边私人收益的，任健认为只有百分之五左右，绝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笔资金暂时被沉积在任健这边。很可能是陆五知道任健的事情所以特意向琥珀要求的。 至于琥珀为什么有这种资格——自从知道琥珀是超能力者之后，任健已经对她控制的财富没有任何怀疑。有那种能力，想不发财都难啊！ “那边……对了，陆五，最近超自然力量报道你知道不？”任健一边清点一边说道。 因为亲自接触琥珀的缘故，任健理所当然也对这类超自然力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实正常的年轻人都对那玩意有兴趣。 “超自然力量报道？” “你不知道？外国人写的，网络上很有名呢！”任健抬起头。“到处都在说。” “那个……”陆五不得不说他最近正为要从异世界引入什么技术细加思索。这段时间来，他一直都在寻找那些“地球上有，但中国还没有”的各种技术。按照高手的理论，此类技术都是可以无害引进、推广的。当然他也可以做得更彻底，毫无原则的引入异世界的科学理论和技术——无需高手动手，他作为总督的权限就能做很多的事情了——不过一想到高手提及的风险，他就深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不是每个世界都在类似术士这种超自然能力者的严密控制下，可以肆无忌惮的引入各种异域的科学技术而不必太担心失控的。每一个技术的提高，都会导致人类掌控自然能力的提高，也就是人类毁灭自身的能力提高。如果没有相应制度和思想方面的限制，那么很可能会导致可怕的，甚至无法挽回的后果。 所以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彻底的沉浸其中，和外界基本脱节。不过倒是认识了几个国外的技术控网友。 “看，就这个。”任健很容易就找到了相关的东西。“丛林惊魂。” 第六十二节 丛林惊魂 “X年X月X日，我站在飞机场上……这是我即将乘坐的飞机……” （通过照片，能够看到那是一艘常见的波音客机。上面的编号什么的都清晰可辨。舱门已经打开，部分乘客正在向上走。从角度来看，可以确定这是拍摄者上飞机之前自拍。拍摄者在自己脸上打上了轻微的马赛克，看不出长相怎么样） “我的任务非常简单，要去臭名昭著的金三角采访一个人。他目前是X国的上校，但实际上却是这个著名的毒品产区的一个小军阀。我们已经通过网络进行了联系，他也答应了我的采访并且能够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接下去是一张相当有点年份的，已经略微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五六个穿着某种款式的军装的亚洲人。不过因为照片比较老旧，保养不好，而相片中的人又拍的比较小。虽然虽然说照片很完整，却也辨不出里面的人的长相。照片用红线圈出其中一个人，这一位应该就是文中所说的军阀。） “……来到东方一直是我多年的夙愿。我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些相关人士，对于他们所描述的神秘的东方传统，那些不可思议的瑜伽（当然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了），那些冥想的僧侣，还有深邃奇妙的东方哲学思想。当然还有些传说中不可思议的各种力量……虽然，尽管这次采访被认为是一次很普通的行动，却也让我兴奋莫名，高兴了整整好几天。事实上，如果我知道后来即将遇到了那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估计会直接失眠吧……” （接下去是几张网络上比较常见类型的照片。比如说头上缠着大头巾，在表演耍蛇的印度阿三；一个盘膝打坐，并且用一只手轻抚身边成年老虎——当然老虎身上没有加上任何束缚的用具——面目严肃的老僧；一个做出比较夸张的瑜伽表演动作的年轻东方女性；当然还有世界著名的布鲁斯?李威风凛凛的银幕照。通过这些照片可以看出，其实这位作者，作为一个欧美人，对于“东方”这个概念是非常模糊、混合甚至可以说是天真的。他似乎觉得一切不可思议的东西都可以归属“东方”范围内。） “……这是我来到这座东方城市的第一天……从飞机上下来之后，杂志社常驻本地的一位同事来接机。有他带路，我很顺利的在这座东方城市见识了一圈。但是说句实话，我有点失望，因为除了这里的热带风光之外，我看到的是一座现代化的，拥挤的城市，没有半点我想象中的东方文明的神秘气息……晚上住的旅馆也很现代化，和我在美国这边的小旅馆没什么不同……从他的嘴里，我知道了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那就是，事实上我采访对象所在的地方算不上偏远。我只需要转几路车就能抵达他的地方。这意味着，我的具体工作时间，大概前后加起来只有三天——” （接下去是几张现代化都市的场景招牌，拥挤的车辆，满街的商店，霓虹灯招牌广告，当然还有一些小摊小贩之类。这是很典型的东南亚那些现代化的旅游城市的风光。从作者的牢骚来看，他显然对“东方”的印象还留在一百年之前。） “……一场满是令人疲乏的汽油味的车上旅途……我转了三次车，不停的在热带丛林中打转……昏昏欲睡……很幸运，我发现这里懂得英语和汉语的人都不少。我甚至遇到了不止一个中国游客。但是对于我的话题和询问，这些本地人以及旅客们，似乎都毫无兴趣。显然现代文明已经完全入侵了这个国度，把这里一切古老的传统都连根拔起……” “……和预计的路程一样，我见到了那位军事政权的领袖，或者说张上校。他很高兴的邀请我用餐，具体采访可以餐后开始。但是很遗憾，等不到一切开始，整个世界就变了。或者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军事政变开始了……由于反对张上校的统治方针，同时又渴望得到更大的权力，张上校的部下发动了叛乱……” （接下去的几张照片拍的摇摇晃晃，甚至完全糊掉了。只能看出这是某个房间里。显然拍摄者是处于一种无法正常拍摄的，很糟糕的状态。） “……遭到突袭之后张上校完全无法抵抗。他的卫兵有多人阵亡，他自己也受伤被俘。一转眼之间，他就从这里的统治者变成阶下囚。当然也顺带我也成了俘虏。我强调我只是一个记者，却没有用。那些叛军用很粗暴的态度对我，还没收了我随身的照相机……情况非常糟糕……” （这里照片很少，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似乎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伤员或者尸体。不过拍的太糟糕了，以至于根本分不清楚这是真是假。） “……一场意外拯救了我。据说是弹药库那边发生了爆炸事件……部分看守被调走了，乘着看守减少的机会，俘虏们发生了一次暴动。我跟着张上校还有他的一个卫兵（据说是他的一个亲戚晚辈）一起逃了出来。作为外来者，我也只能跟着他们跑了。因为我一路坐车过来，对于方向、路径一窍不通。我独自一个人甚至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更不知道那片丛林中是否隐藏危机。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我夺回了我的两台照相机……但是自由的喜悦只是暂时的，我们糟糕的情况一点都没有改变。我们缺乏武器弹药，没有交通工具，张上校还受了不轻的伤……如果当时能够清醒的思考，那么整个情况绝望的会让人彻底放弃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只能一直跟着张上校的后面，在这片陌生而充满敌意的丛林里逃亡……” （这里拍了几张背景照，两个穿着军服的东方人，其中一个人搀扶着另外一个人在赶路。能够看出这是一个不那么好的环境。虽然算不上“密林”，树木较为稀疏，但是随处可见的藤蔓、灌木还是有杂草同样是很麻烦的存在，在这种地方赶路的速度显然会受到极大影响，估计走上三个小时还不如道路之上走一个小时。） “……休息的时候，张上校告诉我，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潜过前方的一个哨站。理想情况下那里尚未知道我们逃走的消息，如此一来看守会疏于戒备，我们就能很容易的偷偷过去。但是那是理想情况下……叛军已经有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不管是无线通讯还是开车过来传达口信，他们都有充裕的时间来部署防御。我们只有那么一线希望……我们在中途，遇到了一个我曾经在坐车的时候见过一面的人，一个中国游客，请容许我暂时用‘大师’来称呼他。张上校对陌生人非常警惕，用手枪指着对方。但是他只是看了我们一眼。某种无法形容的力量就立刻将我们压倒在地……” （这张照片是某个穿着很常见的旅行衣服，背着一个背包的旅行者。他的脸部进行了马赛克处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的东方男人。照片之下有一个注释，摄影者表示这是偷偷拍的照片，因为没有得到对方的许可，他原本不能公布。但是呢，为了增加这篇文章的说服力，他又觉得不能不公布。最终他觉得有隐藏起对方的真面目后公布最合适。） “说不清楚他为何来到这里，但是我很确信，这是上帝在保佑我……我们微小的希望很快破灭，哨所派出来的斥候很快找上了我们。他们甚至还准备了军犬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但是，他们显然把我们看成一伙，上帝保佑，靠着他们的帮助，我们才真正的变成了一伙！他们追了上来，我们没有反抗之力，但大师一个人，一个赤手空拳的人面在对至少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轻而易举将所有人都打倒了。” （接下去是一段视频，拍摄者本人处于剧烈运动中，所以很模糊混乱。但是依然能看到其中一个赤手空拳者冲到一个拿步枪的人身边，一脚将他踢飞出去。视频中密集的枪声令人心寒。视频后面有很多照片表现战后的细节，其中包括被打倒的敌兵，爆膛损坏的一堆步枪，还有被击毙的军犬。尤其瞩目的是军犬，脖子直接扭成了麻花，显然被一击毙命，这需要大猩猩级别的臂力。还有那些损坏的步枪，一把枪炸膛正常，这么多一起炸膛就很不正常了。） “……我们暂时达成了协议，大师也成了叛军攻击的目标，所以他同意和我们一起行动……” （接下去是一段很精彩的旅途。作者作为一个记者，写这种纪实文学的水平也许不算最高的，但是他手里有着良好的摄影工具。文字不够，图片来凑。详细、周密、完整的照片完全弥补了文字方面的空白。每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实实在在的相片或者视频作为证据，自然拥有强大的说服能力。他一幕一幕的展示了自己接触到了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位大师，显然是一个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资源的人。有一张照片是大师拿出来的罐装止血喷雾，根据作者所说，这种上面印着不知名符号的喷雾剂是大师自制的，止血效果极佳。居然让原本受伤的张上校撑过了接下来那段逃生之旅，每天逃亡照样恢复得非常好。还有丛林之中的一张照片，上面是摄影者自己干干净净的手臂。作者强调他没有使用任何防蚊药剂，但却在热带丛林中，从头到尾没有遇到任何飞虫的袭击。还有他们一个宿营地，在离开之后回过头来才发现这鬼地方周围居然都是旱蚂蟥——这些无所不在的吸血鬼居然在晚上刻意的避开了这群逃难者？接下来的几张细致分析的照片证明，并不是吸血鬼突然改性了，而是他们营地周围有一道看不见的防护，穿过这条线的蚂蟥都死了，甚至堆积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这篇纪实文学译者只翻译了一半左右。不过译者表示，这篇东西原本发布在一个不怎么有名的杂志上，然而这篇东西一出来，直接让杂志销售量创历史新高。它第一次以具备强大说服力的方式向人们揭示了那些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存在。） 第六十三节 新起点 “怎么样？” 陆五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看着任健那殷切的目光。 “这个作者是谁？”陆五问道。 “据说是一个杂志记者，叫做汤玛士。”任健说道。“是很神奇对吧？想想看……” 这并不是陆五过去常见的灵异视频或者灵异照片之类（此类东西网络上很容易找到），而是一片同时兼具图片、文字和视频的，非常符合现代人口味的报道。按照译者的说法，来自外国的某个二三流的，反正中国人没听说过的杂志。当然了，它在网络上本来也是付费观看的内容。不过人家并没有中国的版本，所以翻译者把东西翻译过来，变成了免费的帖子。 “是很神奇。”陆五不得不承认。不止是神奇，还很幸运。因为站在中立的第三方观点来看，这位“大师”（当然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了）拥有迅捷快速的身手，相当惊人的力气，某种可以用来抵挡蚊虫、蚂蟥之类小害虫的超能力，甚至还能配置一些显然效果非常良好的止血药剂（而且还将这种药剂装在罐子里，做成止血喷雾）。当然了，他还拥有非常优秀的方向感，良好的野外求生技能，对危险的敏锐嗅觉等等。所有的这一切，哪怕都是真的（虽然图文并茂，但造假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显然，不会有什么国家级别的势力会对这种类型的超自然能力感兴趣。因为这种程度的力量并没有很大的价值。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其中最有价值的一种力量，就是文中所言，大师使用出来，影响人的精神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本能的畏惧，从而在极短时间内暂时丧失行动能力。但是说到底，这种东西毕竟太主观了。再说正如那位记者说的一样，当时他们正在处于被武装士兵追杀的高度紧张状态，这个状态下，人类做出种种不正常的反应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别说被人看一眼吓得不能动，人都没看到，“闻声而倒”都属平常。中国古代的成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是对这种状态最贴切的描述。 但是，也许正是因为都是这些不算什么太过于神奇的力量，它反而更加贴近人们想象中超自然能力。真的要牛逼到一塌糊涂，举手抬足之间消灭数百、数千敌人，帮助那个倒霉的张上校卷土重来什么，那反而会让人觉得这篇报道都是瞎掰的，太玄幻了。 此外，这些力量细节部分被汤玛士通过一系列的照片加上一系列细致的文字描述深入挖掘出来之后，理所当然会在这个过程中给予艺术加工。让看到它第一眼的人会觉得看起来很神奇，很高大上——当然细细一品味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陆五，说起来这个人和你有点像呢……”任健随口说了一句。他指着显示器上那张脸上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体型类似。” 当然，任健这句话完全是随口说的，并不代表他真的看出了什么。所幸当初出国的时候陆五是独自出去的。要是时间再倒转半年，两个人还住在一个寝室的时候，估计任健就会看到陆五出国时候整理的衣服、背包之类……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有可能不是随意一说，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猜到什么了。 “那个记者……”陆五赶紧心虚的转移话题。 “哦，上面的译者不是说了，是个新人，而且因为脸上打马赛克的事情，和编辑闹翻了。据说已经辞职了。可惜了。”任健当然不知道对方脑子里的真实想法。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只是顺带而过罢了。他马上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来。“对了，陆五，钢铁厂那边，如果想真正的想要把它恢复起来，我们得找个厂长才行啊。”任健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 现在刚刚让一条生产线开工——虽然说是抱着“赔钱无所谓”的心态，但是既然陆五这边不止是想要一个掩护，而且专门找人来改装了生产线，那情况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但是想让一个钢铁厂正常的运营起来，那靠任健是不够的。 毕竟任健的人生理想是当一个奸商（虽然迈出人生理想的第一步就摔了个大跟斗），而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实业经营。一时之间可以勉力为之，但是长时间肯定不行。特别是刚才陆五这种口气和态度，估计是真正意义上把整个钢铁厂恢复起来，那么一个职业经理人就是不可或缺的了。 “这个交给你去找好了……”陆五话刚刚说出口，却听见蓝牙耳机里，高手的声音。 “等等，搭档，反正我在这边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让我来如何？”高手提议道。 “……等等，我考虑一下，也许有合适的人选也说不定。”他赶紧改口。 任健花费了相当多的时间，上上下下走了几十次楼梯，终于将金属分批转移到了车子上。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已经不是之前那种缺乏资金而急需出售的状态了。陆五这边也没有给予时间限制，所以作为一个国际贵金属走私集团的末端人员（虽然陆五一句话都没说，但任健知道自己扮演什么角色），任健知道自己应该要慢慢的处理，卖出一个最高的价格才行。所以他计划是先保管到银行里，花上几个月的时间逐步消化处理。 转眼之前，只有最后一批了。 “对了，陆五，琥珀怎么不在？”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任健这才注意到琥珀的事情。 “她最近……”陆五犹豫了一下。不过此刻琥珀已经在holoera里面休息——虽然说使用那个徽章可以直接来往两个世界，远比先突破世界界壁进入以太之海省时省力。但是后果就是琥珀会有一两天的强烈不适。此时的她应该正在休眠中才对。“有点躲着我。” 其实每个人对于自己关心的人都是有着敏锐观察力的。陆五再傻，也不可能对这种微妙的变化毫无察觉。 “躲着你？”任健不敢置信的问。“你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莫非琥珀是嫌弃陆五缺乏犯罪头脑，或者是缺乏利用价值，所以最终厌弃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怎么说呢，人家找上陆五就肯定不是为了他的钱或者他的才能。陆五这人，当然不能说废物，长得也不能说很丑。但是说实话，想要一个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家财亿万最后还外加具备超能力的妹子倒贴上门，凭陆五的本钱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实上，任健倒是完全同意陆五最初的说法：人家就是通过超自然能力认定陆五和她有缘。 不过有缘归有缘，真的为人处世太讨厌了以至于觉得无法共处的话，有缘也会变无缘的。 “我什么都没做……”陆五其实想说我还帮了琥珀很大的忙呢。之前琥珀的实验第一步能如此短时间内顺利完成，全靠陆五的出谋划策——虽然说归根结底那是靠着琥珀和阿呆的超自然能力，但是作为策划人，陆五还是自我感觉颇好的。当然这些话没必要告诉任健。 “你……”任健突然看了看电脑，眼睛停留在鼠标之上——这个鼠标他还有印象，那是陆五新买的。但是因为长期使用的缘故（也许其中阿呆也帮了不少忙），鼠标边边角角已经磨损得相当厉害了。“有空该不会整天在玩电脑吧？” 他盯着陆五，那种气势让陆五不得不点了点头。事实上前面说过，他这段时间主要精力都放在研究先进技术上去了——而且还常常和国外的网友讨论。理所当然的大部分时间都泡电脑上了。 “你这个是……”任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自找的。”他心里想说天底下这么祖坟冒青烟的事情怎么落到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头上呢？要是换一个人，还不赶紧把妹子像哄宝贝一样的哄着？这可是有貌有钱有身材外加有超能力的罕见资源啊。“你以为你陪她出国去旅游一趟就什么都搞定了？” 其实我们不止出国，还出地球了……不过陆五这话也只能在肚子里说说。事实上他只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任健那个气啊！真以为把妹子睡了就万事大吉？从此不离不弃只能当你老婆了？这年头，不说外国人，中国人都不怎么讲究贞操的事情啦！别说琥珀还不是你老婆，就算已经是老婆了，照样可以变成前妻！陆五这个家伙！居然不珍惜自己这样的好运气…… “你这个家伙……我服了……我服了……”任健最终只能后退半步，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已经被气到了五痨七伤的地步。“你这个家伙，知道什么叫‘追女朋友’不？女人都是要追的，不追就没了啊！” 尽管事实上任健目前还是行动上的矮子，但是这不影响他当一个理论上的巨人。“给我听着，陆五！你现在每天都要陪琥珀……否则……”其实他很想说一些狠话，但是话出口之前又觉得不合适。怎么说呢，毕竟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任健过来插一手显然是很不合适的，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这个道理。 “我经常有陪她去……散步的。”陆五想说其他的，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散步这个词。虽然说时间是半夜，但是那也确实算是散步……勉强算是接近吧。 “散步有什么用！你要给她买礼物，要陪她去各种场所，让她享受风光和殷勤，你要……”他拍了拍胸口，从随身的小包里找来找去，随即摸了一叠券出来。 这就是开公司的好处了，可以常常收到一些接待券什么的。当然如果如果时不时弄个小赞助什么的，收到的就更多了。 “这个，这个，和这个！全部给你！”任健咬牙切齿的说道。“都给你两张，给我陪琥珀过去！”他把一大叠东西 陆五抬手看了第一张，W市国际广场露天音乐会门票，又看第二张，W市大剧院XXX舞台剧赠券，第三张，W市XXX游园晚会，第四张则是拍卖会专场入场券……总之，各种各样的都有。其中大部分是各种音乐会、舞台剧、游乐活动之类的门票，少部分是一些商业性质的晚会、餐会、拍卖会、服装秀、新技术展示会的入场券等等。任健显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陆五了。 这些门票的日期也都不相同，总之，如果每个都要去，陆五可以保证自己的时间会被安排得满满的。 “对了，还有这个！”任健挑出两张特别的，向陆五示意了一下。“外国某基金举办的晚会，据说在中国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虽然机会不大，但是我觉得我们都有必要去试试。特别是琥珀一定要过去！”他加重了语气。 第六十四节 来客 任健离开了，陆五看着手里的各种券呆了半天。 被别人这么当头棒喝之后，他才醒悟过来似乎确实有点不对头。自己那个……和琥珀相处的方式基本上都是正事为主，玩乐什么的基本没有。难怪会觉得越来越疏远，再这样下去，就会升级到同事关系了啊。 当然陆五一点也不想做这种升级。可是之前却因为思路的限制，找不到打破僵局的办法。虽然说也帮了琥珀不少忙，但是事后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忙。相反，任健这么一说后，陆五倒是深以为然。 希望能回到最初的那种感觉……在不知不觉中亲密起来……他脑子突然想起曾经游艇上的生活。虽然说是为了寻宝，但是那种亲切的感觉。那个时候的琥珀会做各种事，虽然有着隐患，但是整体来说高高兴兴的，没什么压力……他不自觉的想起偶然之间观察到琥珀的裸体……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一种，但是胸口那一团嫣红…… “搭档，你在想什么呀！”耳机里，响起了高手慢悠悠的声音。 “没……没啥……”虽然陆五知道哪怕是高手也不可能看穿他人的想法，但是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心虚。 “说真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高手继续说道。“回到地球已经不少时间了。” “你想发生什么？”陆五不解。 “当然是……那个魔力的反噬效果了。”高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但是感觉上风平浪静，没什么危险啊。” “当然没什么危险了。”陆五把自己之前体会到的东西说了一次。“……总之，目前感觉那种力量已经远离了。” “搭档，这种平静确实可以理解为事情已经解决，一切风平浪静。”高手说着。“但是，也可以理解为……这种平静是暂时的。” “你是说，那种意外还会出现？” “比这个更糟，”高手回答。“可能，仅仅是可能，这种平静意味着那种神秘力量正在准备憋大招呢！顺带说一下，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半夜了吧？” 任健在这里折腾了这么一圈，时间已经很晚了。陆五突然之间发现任健居然漏了几块金属锭！好吧，毕竟这一次数量很多，就算出篓子也正常… “呃，是半夜，休息时间。” “离开久了，都有点不太习惯了……搭档，我就不卖关子了，有人正在接近这里。” 陆五迅速的跑到那扇朝向街道的窗户口，从上看下去，可以看到一个黑影正在接近这边。 凭借魔力戒指的加持，陆五马上认出那是一个穿着风衣的身影，不过因为风衣的缘故，看不清楚体型。 但是这个季节……应该还没到需要穿风衣的程度吧。要说北方应该已经下雪了，但怎么说W市还属于亚热带范围呢。而且作为沿海城市，天然就有冬暖夏凉的优势。 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还有，搭档，这个人身上携带了武器。也就是地球人称为‘手枪’的那种。不，不只是手枪，他身上还有其他多种武器。” 魔力虽然很优秀，但是归根结底人类的视力是一种借助光学的感官，并不能做到透视，所以是看不见风衣下隐藏了什么的。相反，高手在这方面就有很大的优势了。 神秘人的脚步不快，但是那种走过来的趋势……很显然就是朝着这边过来的。 “呃……”陆五想了一下。从理论上来说，他在地球上的人际关系应该没有恶化到需要有人来谋杀他的地步——事实上他自我感觉也没得罪什么人啊。但是，他旋即又想起自己之前遭到绑架的事情……而且是那种打定主意撕票的绑架。现在想起来，那种罕见的倒霉事情可能就是反噬的一种效果。 不过他现在不怕了。别看他手指上只是一个小小的魔力戒指，但是这玩意的战力可是公认在那些外骨骼装甲之上啊。 穿着风衣的男人动作确实不快。虽然此时街道上已经空空荡荡，然而他依然慢吞吞的，一点点的朝着这边过来。而且正如预测的一样，他的目标就是陆五的这座小楼。 他就这样一路慢慢的走到楼下，然后沿着外面的楼梯，用很慢的速度走上了三楼，一直走到三楼的门口。他先是想要按门铃，但是在按上去的最后一瞬间却犹豫了一下。他转而从侧门看了看窗口里面泄露出的灯光，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房间里面的动静。 这种城郊结合部的楼几乎都是居民自建的，门自然不会选什么好货。虽然是铁门，却是那种廉价的低级货，根本没有隔音的作用。不过就算如此，他的右手也明显的伸入怀中，捏住了什么东西。 下一瞬间，神秘人转过头，用迅捷得宛如闪电一般的动作抽出了怀里的贝雷塔自动手枪，枪口指向身前。 原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影。虽然神秘人可以保证自己一路过来什么都没有察觉。但是，这个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手枪的枪口正好指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的头部。但是对方显然毫不在乎。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都认出了对方。 …… “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在这周围找不到能帮忙的人。” J瘫坐在椅子上，嘴角因为时不时的抽痛而抽搐着。他的风衣已经掀开，露出下面的伤口。虽然陆五在异域受过一天的军事培训。这个训练当然是笑话，但是必须要说，如果其中他学到了什么，那肯定就是急救方面的知识了。他一眼就看出，J的伤口是匆匆包扎而成，就连止血都勉强。伤口的位置有不少鲜血渗出来。 幸好那显然不是致命伤，按照J的说法，子弹也没有停留在体内，而是穿透了过去。饶是如此，大量出血加上疼痛也已经把J折腾得半死不活了。最糟糕的是，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J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去医院了。 上一次可以去医院，是因为J负的是那些跌伤摔伤擦伤，那些伤去医院治疗是不碍事的。但是这一次，虽然子弹没有留在体内，但是外科医生可绝不会认错子弹的痕迹。一旦去了医院，估计警察、甚至特警什么的，都会直接找上门吧。 J显然也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走上陆五的门吧。 对于J，陆五倒是留着很好的印象。特别要说明的是，如果不是J的帮助，借给他（而且是有借没还的那一种）那些武器。谁也说不清楚那一次和邪魅对抗会有什么后果。 “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被暗算了……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J的表情只剩下笑，却说不清楚这是什么笑。“仇家找上门来了。” 上一次做的那笔大买卖，虽然说收益非常高，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惹到了马蜂窝。对方并没有因为时间拖延而淡化了仇恨，相反有些变本加厉起来。为了这个，他一直呆在最安全的中国大陆耐心等待，却料不到仇家还是找到了他的蛛丝马迹。幸好上一次的战斗之后，他那种“危险直觉”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能够在对方派来的杀手暴起突袭之际做出了原本根本不可能做出的闪避动作。否则的话，估计这发子弹就会直接贯穿心脏了吧。 “要我做什么？”陆五问道。 “我在城外……山区那里有一个安全屋。”J断断续续的说道。“把我送过去。我这样子不能直接坐车。” 伤势比较严重，出血不少。直接坐车的话，不管是出租车还是约车，估计马上就会被司机看出不对头吧。但是有了一个伙伴吸引注意力情况就会好上很多了，可以假装送身体不适的朋友回家。此外，不能直接抵达，否则司机本身就会变成一个不稳定因素。但是如果有一个可靠的同伴，那么就能在一个较远的位置下车，帮助自己抵达目的地。 “还有，要帮我买药。”J说道。这个伤……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是想要平安熬过去，没有药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抗生素之类药物。 陆五突然转身离开，在箱子柜子里翻找了半天，然后拿出一个喷雾罐。罐子上写着似乎是某种文字的杂乱符号。但是J之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 当然这也很正常，地球上常见的文字就有几十种之多，算上那些比较少见的文字的话，翻上十倍八倍肯定没问题——谁又能说自己认识地球上所有的文字呢？ “这个是什么？” “止血喷雾。”陆五介绍道。这是他从异世界带过来的东西之一。当然了，这个东西的效果已经得到过证实——按照说明，它应该兼具止血、镇痛、消毒、杀菌、清洁等等一系列作用。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它的性能非常好，以至于异世界的伤员极少使用抗生素之类药物（这是陆五亲眼看到的）。 他慢慢的解开J身上的那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露出依然在不停渗出鲜血的伤口。看着伤口暗红的血迹、鲜红的肌肉还有白色的脂肪，按下了喷雾剂。 转瞬间，乳白色，如泡沫一样的液体将前后两个伤口都包了起来。 第六十五节 来客2 然后陆五又翻找出一小包的绷带，重新把伤口缠绕一下。 必须要说，这个药剂其他功能暂且不论，镇痛效果当真一流。J刚刚过来的时候，疼的嘴角肌肉都时不时抽搐一下。但是就这么缠绕绷带的几分钟时间后，他的神色就平静得多了。痛楚显然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J看着陆五把绷带缠绕好——陆五的动作不是什么专业手法，但是看得出来是受过一定训练和指导的。 “陆五，你的眼神……和过去不一样了。”等到陆五弄好，J突然说道。 “好几个人都这么说。”陆五回答。 “你杀过人了？不，”J的眼睛死死盯着陆五。“……你确实杀过人了。” 这算什么？陆五一时之间愣住。他不知道J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里看出来倪端的。 “别这么看我，毕竟我是个杀手。”J微笑了一下，并轻轻的做了一个弯腰的动作。“别的本事没有，判断别人有没有危险可是基本功啊。你这是什么喷雾剂？怎么一下子……身体情况好了很多？” “你怎么看出来的？”陆五觉得这个还真有点神。 “你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J说道。他站了起来，尝试活动了一下腰，他脸上依然有几分差异。“想来跟我干吗？我的条件和过去一样，你可以当我的后继者的。” “没兴趣。”陆五过去就没兴趣，现在就更没兴趣了。他现在——只要他愿意——可是掌握着改变世界的力量。“而且我这个年纪去训练也太晚了，肯定达不到标准。” 正常的运动员来说，十几岁去训练才是王道，甚至要自幼开始训练。二十几岁的身体，对于人类来说很年轻，但是对于锻炼来说，就有些偏老了。这一点在体操、跳水等运动方面特别明显，杀手的身体训练方面应该也差不多吧。 “其实对杀手来说，面对着目标扣下扳机是最简单的事情——也是最不重要的一步。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做到。难的是得到一个面对目标扣下扳机的机会。”J说道。“陆五，你有这方面的潜质。” “我最初看到你就有这种感觉……这个真的只是止血喷雾吗？”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该不是某种强力麻醉药吧？但是又不像。伤口的痛楚基本消失，哪怕稍微大一点的动作也没有引动强烈痛楚。然而触觉却依然还在。 “高级品。”陆五回答道。“这是一种……生物合剂吧。”突然之间，他觉得其实开个厂造一点这种玩意也许很不错？可以很有效的镇痛和止血……区区的止血喷雾总不至于让地球文明有灭亡的危险吧？ “其中一部分能够形成一种和人体组织相似的成分，暂时代替人体组织……时间长了这部分会融入身体，并最终通过代谢自然的排出体外……”他挠挠头，这些都是他一知半解的东西。事实上陆五对待科技基本上是一个正常人的态度——有兴趣知道这玩意的用法和简单原理，但是没兴趣知道深层次的科学理论。 幸好J似乎也和陆五一样。知道这东西有效就行了，没有深入追问它的原理和来历的意思。他用手轻轻的在伤口处抚摸而过，然后又做了几个动作，确认自己此刻的极限所在。事情显然远比他想象的要好。干这一行的人，对于各种急救知识都是很精通的，但是他却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种神奇的玩意。 是某种新技术新产品？亦或者是某种古老，但是神奇的药剂被重新挖掘出来？J不想去追究，他的情况已经足够好了。现在的他虽然因为之前的伤痛而精疲力尽，但是至少坐个车什么的不会被人察觉出不对头。 “你的气质变动很大，”J说道。跨越之前那种困境之后，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贝雷塔自动手枪，一把刀子，还有其他一些武器。他已经察觉到房子只有陆五一个人，而且外面也没有任何的追踪者。“我差点以为你去当了几年雇佣兵呢。” 陆五张了张嘴，但是没出声——虽然不是雇佣兵，但是确实也差不多。 “怎么受伤的？”陆五赶紧想要转个话题。J这个人显然具备极其敏锐的观察能力，虽然说没有敌意，但是陆五真的怕他又看出了一点什么。 “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那些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蛛丝马迹，居然找到了我……真是难以相信啊。”J回答。“不过动手的人不是专业的，虽然他们有枪。” 尽管中国是禁枪的。但是事实上这年头犯罪分子和枪械扯上关系的不要太多——现在没几把枪都不敢自称黑社会了。就算弄了一个场子也很容易被同行给挑了。虽然公安部门把鼻子都伸到了那些几乎谈不上杀伤性的仿真枪、气枪、火药枪的头上，但事实上老百姓日常生活中还是常常看到或者听说到枪械的事情。 别的不说，之前陆五这边，也就是之前那个赌场那里，操纵者就有枪，而且不止一把。 “不专业？” “专业的话我恐怕根本来不了这里了。”J想了一下。“和很多人知道得不同，其实手枪……大部分手枪，不是专业人士的话根本打不到远地方。一个没有经过足够训练的人用不合适的拿着手枪，”他伸出手，做了一个握枪射击的动作。“砰，一枪命中目标！但是这种情况下仅限于很小距离，比如我们这样一个房间里。”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可以说比较拥挤的小房间。“当然房间可以比这里稍微大一点。因为手枪这玩意后坐力很大，没有足够的训练，加上正确的动作，它根本不能及远。其实别说手枪了，步枪如果没有正确的姿势，枪口也很难对准。对方瞄准的估计是我的胸口，穿透的却是我的侧腹部，而且没有伤及脏器。” 陆五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经使用过的“通用步枪”。那种气枪几乎谈不上什么后坐力，就算是陆五这种人也有自信可以随意使用。之前他觉得这种武器威力不够而颇有几分鄙视，现在却慢慢觉得，那玩意其实……怎么说呢，其实远比地球上的枪械好用，耐用，方便用。 “其实这样才对，想要找到我，单单一条线索是不够的。肯定是需要本地的地头蛇来帮忙，甚至可以直接委托地头蛇……”现在J知道自己的危机已经过去了，这个伤……虽然说严重，但是一方面没有伤及内脏，另外一方面子弹又没有留在体内，所以只要不发炎、感染，其实情况可以说是最好的一种。当然，最重要的是它已经不那么疼痛了。 那些觉得负了枪伤照样可以自由行动的人，要么拥有如树袋熊一样的痛觉神经，要么肯定不懂得疼痛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确实，关键时刻，有人因为情况险恶而分泌足够多的肾上腺素，暂时压住疼痛而看起来行动自如。但是时间稍长，痛觉神经就会发来提示，告诉所有忽略了它们的人，它们在那里，从来不曾离开过。 J在房间里原地走了一小圈。伤口的疼痛并没有完全消失，它还在，但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它此时感觉起来更加类似于胃痛（当然位置不一样），变成了一种隐形，比较迟钝的痛楚，和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种状态下，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坐车、买药甚至步行一段山路，躲进自己的安全屋。 他甚至很快就把这个念头赶走。如果这个药剂如此有效，他根本不需要躲起来养伤，可以直接去寻找仇家了。 “这东西真的神了。”J轻声的喃喃看着喷雾罐。这个罐子是金属的，上面贴着他不认识的某种文字或者符号。他稍微摇了一下，里面还有很多。不知道之前是不是用过，但是考虑到刚才的使用效果……这玩意用得好的话，给上百人急救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样的东西，完全没听说过呢。不过看着陆五的这种态度……这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或者说哪怕它很贵重，陆五自己却没有这个认识。 “我又欠你一次了。”J把喷雾罐放下来，说道。 “这个……”陆五想说一句不必客气，但是又觉得J这样的人似乎根本不必说这种客套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你不会……在这里又做了什么吧？” 他之前已经知道J对于邪魅是完全插手进来的。他本人在W市这里并没有什么任务，而是在这里“避风头”的。其实说起来，中国确实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要是换了一个地方，比方说那些混乱的东南亚国家，这一次估计就不是一两把枪的问题了，而是会有交叉火力，甚至重火力什么的来对付J，直接把他轰杀成渣也说不定。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早就离开了。我又不是本地人，原本没必要呆在这里啊。”J苦笑了一下。哎，哪怕对于杀手来说，有些任务也是得不偿失的啊。“我之前说过吧，我在这里是避风头。” 虽然说他的那一套手续是伪造的，但是归根结底，他现在在中国这边是一个合法的入境华侨。和任何犯罪都扯不上关系。原本他确实是为了一个低额的委托顺路过来一下，但是事情却被邪魅搅和了。既然如此，他作为一个清清白白（除了非法持有武器）的人，也没必要另外找个地方，就安心的在W市这里呆下去就行了。不管怎说，W市这种地方，一方面不是国际性大都市，另外一方面本身又算得上一个经济和信息发达的地区，确实符合“避风头”的要求。 当然了，后来就不一样了——他被陆五委托的那件任务。不过那个时候J已经在这边花费了不少力气安置，离开的话就有点浪费了。再说几具尸体都处理得很妥当（也是他们自己找死，跑到一个偏远无人的村子里，给了J足够的余裕来处理），根本没人发现。 之前J曾经和陆五提及过，他好像杀了一个大人物……如果陆五记得没错，他杀的是某个有钱有势（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的家族的重要成员，甚至还是总统候选人什么的。虽然说事情成功了，但是哪怕是J也明白整个东南亚都难有容身之处，所以才跑到中国这边来。 “我该离开了。” 第六十六节 发现目标 J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来的时候大概是为了避免蹒跚的脚步被人察觉，还有动作太大会牵引伤口，所以走路的动作显得很慢，如蜗牛一样的慢吞吞。但是离开的时候，他的动作已经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搭档，”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高手突然在蓝牙耳机里问道。“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陆五一时不解。 “那个‘反作用力’的效果……”高手沉吟了一下。“这么说吧，搭档，我可以做一个预言。” “你说预言？”陆五怀疑高手是不是用词错误了。不是“推测”和“猜测”？是“预言”？ “别这样看我，我没说错。预言其实有三种类型。第一种可以称之为‘智慧侧’，绝大部分神谕就是这种。因为深刻洞悉整个世界的各个因素，所以可以根据现有的情况，经过计算推导出极大概率的结果，甚至是必然结果。第二种叫做‘命运侧’，之前我接触过不多，但是自从了解术士们之后，我就明白了。术士们可以根据命运的力量来推导未来，但是这种未来是可以被改变和扭转的，并不算很稳定。还有第三种，叫做‘时间侧’，搭档你可能了解不多，但我曾经在其他一些世界见识过……是的，时间的力量，这种预言归根结底就是通过某种超自然能力看到未来的画面片段。第一律术士也有类似的力量，不过我不确定小术士能不能做到。” “三种方式中，智慧侧的预言是最完整的，可以明了前因后果，但是准确率是最低的。因为归根结底，哪怕是很强大的神明，也不能算出每一个细节和每一个意外。一只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就可能让结果出错。时间侧的预言是最不可理解的，就算是预言者自己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是最准确的，因为这是世界本身给予的提示。命运侧的预言则是介于两者之间，术士们很擅长。”高手说道。“我这一次就是是智慧侧的预言，按照地球的通用说法，搭档，你躲过了一次劫数。” “啊？” “搭档，如果刚才你身边没有这种止血喷雾——需知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那么你会怎么做？” 陆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是显然，他虽然不会答应J的那个继承人什么的，但是却也会乐意帮忙。这也不是什么危险和困难的事情（前面说过，就是买点药，然后搀扶着他走上一段路），任何人也可以做。再说了，别看J是个杀手，但是陆五对他其实挺有好感，之前他可是得到了J不止一次的帮忙，甚至是很关键的帮助。此外毕竟J杀的是东南亚那边岛国的人，对于那些人，作为一个中国人，陆五可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所以你会帮他，然后，你就很正常的……被卷入一场有着显然生命危险的事件之中。”高手继续说道。“真的有敌人袭来的时候，这个敌人显然具备杀人的力量，而且是合乎情理——在完全符合这个世界逻辑的情况下——杀掉你。” “但是……我有魔力戒指啊。”陆五觉得不太相信。魔力戒指在异世界的战力评估中，可是比那些钢包铁裹的外骨骼装甲都更强大一些的。这可不是一把手枪能对付的东西。 “不，搭档，你不懂……就像你的这个止血喷雾剂一样，它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它打破了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律——也许你没有直观的感受到，但是确实就是如此。” “也就是说……按照地球原本的规矩和发展，我会死？” “是的，从这一点来说，搭档，你藏起来做宅男也没用。”高手说道。“术士们对‘命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有着各种解读，其中一种说法就是所谓命运就是一种……所有智慧生物的无意识之中形成的集合体，或者可以称之为一切意识的‘根源’。人类的每一个行动，对于它来说，都如同脑细胞的一次轻微活动。它本身是混乱的集合体，没有理性和智慧，只会做出一些本能的反应。这种理论可以解释术士们的魔力到底为何会生效，也可以解释为何用这种方法的改变会出现所谓的反噬。不过根据这种理论，搭档，很显然，依靠躲在家里不出门种招数是行不通的。” “也就是该来的终归会来的意思吗？躲来躲去是没用的？” “是的。如果按照我的推测，如果你这种刻意的躲避反而会产生‘憋大招’的效果。”高手也是叹了口气。 “那么，任健为什么……”陆五还是想不通。 “只能理解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了。”高手说道。“当然也可能是代表着他的位置够粗够大，一点稍微的挪移不会引起整体的高度反应。比方说……那个合同文件原本就会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因为各种原因，回到他手上。琥珀的力量让他提前得到了……对他的命运的干涉虽然看上去大，但实际上却非常的小。” “那么她对我……”如果说和琥珀在一起有什么最大的危机的话，那就是陆五去那个地下赌场赢钱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琥珀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进入地球，而陆五对她的意义又很大，所以琥珀是很不愿意让这么一个合作者“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她观测了陆五的命运，又做出了正确的预判。说实话，现在回忆起来，如果不是琥珀的预判，陆五虽然会觉得这种地下赌场会很黑，却也不一定能猜出他们居然黑到了这个地步。要知道，他虽然赢了不少钱，但他赢的钱对于赌场来说，真心不多。这种程度的小输赢赌场都不甘心，换个人都不相信啊。 当然了，显然琥珀不会让自身承受那种反噬性后果。她有理由这么做，那个时候，她可是还在地球的世界界壁之外，面对着邪魅的追杀呢。原本就是打不赢的对手，如果还为了其他原因而受伤的话，估计连跑都跑不掉了。 虽然琥珀认为陆五并不会因此受到太多的影响——但是根据高手的说法，哪怕术士们自己，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理解第二律魔力的效果和副作用。现在有好几种理论并存，彼此相差很大。比如说这种修改命运的力量，有一种理论认为反作用力取决于术士们到底使用了什么程度的力量，越强大反作用力越大（琥珀显然就是认同这个理论）。另外一种理论认为反作用力的大小其实根本没有固定的，完全是一个随机数。当然还有认为这种神秘力量取决于术士们对命运扭曲的效果如何。当然还有其他。总之，琥珀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其实不能肯定。 陆五再次拿起任健之前给他留下的那一堆票券。对了，最近的就是明天要去的拍卖会门票。 按照上面所说，这是一场“特邀”型的拍卖，不是那种面向全社会的普通拍卖，缴付保证金就有资格参加的类型。这次拍卖会无需缴付保证金，拥有邀请券本身就是你的经济实力被认可的证明（当然也只是一个噱头罢了）。而任健也说明了，这场拍卖会上会拍卖几件陆五打捞起来的海捞瓷——不过真正让陆五带琥珀参加的理由是这次拍卖会上会拍卖好几件珠宝，据说都是精品。 不是那种古董珠宝，而是现代某个珠宝工艺大师（至于具体是谁，任健也不知道）制造的新品——哪怕没有历史价值，珠宝本身就有足够的收藏价值了。 任健的意思很简单，让陆五买几件首饰送给琥珀——其实在任健看来，琥珀肯定是很有钱的，估计没兴趣去街上逛珠宝店——就算她要去，去的也是巴黎、伦敦之类世界级的珠宝中心，去购买卡地亚、梵克雅宝之类高端珠宝品牌的产品。就算再差，也会选择去BJ、SH之类地方，而不会选择W市这么一个小地方。别看W市也有几百上千万人口，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二三线城市罢了。普通的珠宝店肯定没有足够让琥珀心动的东西。但是这种拍卖会上就难说了。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珠宝，没有女人会讨厌男人给她买珠宝。 …… 朱华将又一份资料删除掉，然后从电脑屏幕前站起来。 她又失败了一次，现在剩下的线索已经不多了——要么她必须扩大范围，脱离这个名为“中国”的国度，在更大的范围内寻找线索。要么……也许她的方法根本就是错误的。 这个世界的超自然能力者隐藏的很深。是的。她原本以为只要他们群体数量会很多。显然，如果人数够多，时不时露出蛛丝马迹的事情总是难以避免的。但是看起来，也许他们的数量其实并不多……或者，他们的力量和术士们差别很大，亦或者，她从一开始就想歪了？ 外面的敲门声更急了，说明敲门的人心情很急躁。 她打开门，看到的正是王大勇那张令人不爽的蠢脸。王大勇此时此刻满脸兴奋，身上有着隐隐的血腥味。之前朱华就记得他似乎一直想搞几次活体解剖，看看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不是真的也是人类，亦或者只是一个外形相似而内在不同的种族。看起来，他好像确实这么干了。因为通常来说，术士是不乐意让自己沾染上牺牲品的鲜血的，这种做法会显得迟钝、愚笨而且毫无优雅之处。 说句实话，她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愚蠢又有着古怪欲望和好奇心的人会被派到一个异世界执行侦察的任务……如果是周大勇第一个来地球，她倒是觉得是很正确，很符合逻辑的命令。毕竟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却又没有能力要求的任务，派个没用的废物去执行才是正常的做法。莫非真的是针对她的一个阴谋？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她会如此的贪婪和没有脑子呢？难道她一直给人这种印象？ 她搞不懂，就像她不懂张乐为什么会觉得不断杀戮无辜可以达成他们的目标。 “你……”她想开口说话，却直接被对方打断了。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王大勇兴奋的说道。 “离开这里？去哪？” “去W市，”王大勇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我们……我找到辉月术士了！” 第六十七节 发现目标2 “找到了？W市？”现在的朱华已经对这个世界，特别是中国的地理有了较为充分的认识，所以几乎是立刻就醒悟过来。 “当然，很简单的事情。”王大勇简直是在用鼻孔发出那种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的气息。“发现目标了，她就在W市？” “怎么可能……”她宁可相信辉月术士会在HSD、伦敦乃至于BJ之类的地方。 “你的预料有误。”王大勇说了一句。必须要说，虽然这是她的猜测，然而张乐一帮人早就将这个思路认为是自己的功劳了。不过当事实证明这个猜测是错误的时候，它又被毫不留情的丢回到亲生母亲头上。“辉月术士并没有得到这个世界的……超能力拥有者的支援。” “这怎么可能呢？” “事实就是如此，看看这个。”王大勇看着电脑还开着，就打开了电脑。只是一下子的工夫，他就找到了一段视频。 那不是朱华想象中的某个“超自然能力”的视频，也和什么奇迹之类无关，而是彻头彻尾的一个街拍。是一段在某个商场里拍的，内容是某个某个外国美女在中国逛商场——至少在无知的人眼里，应该如此。 “这个是……”她几乎一眼看出了，那个和本地人截然不同的相貌……是琥珀！辉月的第一律术士。正是因为她的存在，辉月阵营才能够直接来到这个名为地球的世界进行那个神秘的实验。 她又怎么会认错呢？虽然说琥珀的相貌并不是秘密，所有来到地球的冥月术士都知道她。但是实际上只有朱华亲眼看过她。 “不知道了吧，我只是随意找找就发现了。”王大勇很得意。 “这个视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视频是用手机拍摄的，拍摄者在视频里留下了拍摄时间。按照这个世界的衡量方法，这差不多在一年之前了。她已经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对等，而且地球的速度是较慢的一方。这意味着，这应该是相当长之前的事情了。 “还有这一段！”王大勇转眼又找到了第二段视频。那同样是一段琥珀被人拍下来的视频，这一次是似乎是在某个公司之类的地方被拍下来的，而且比之前的视频更加清晰。这种情况下就算被认错都难。 要特别说明的是，来到这里的冥月术士几乎全部都按照朱华提供的最初情报，在外貌肤色、发色还有眼珠方面都和土著保持一致。而朱华自己则是因为凑巧，也是黑头发黑眼睛，换句话说就是典型的东方人的面目特征。他们中任何一个走到街道上，中国人至少不会对血统来历产生什么疑惑，发出“这个人是从哪个外国来的”这样的问题。而琥珀显然就完全不同了。她的那种略带一点点蓝色的银发，还有紫色的眼睛显然就不是中国人的体貌特征。而且这种特征非常容易分辨，就算看错都难。 这一段视频的时间可就近得多了。应该是两三个月时间。 “她就在W市……而且和我们预计的不同，这个实验应该是……”王大勇得意得简直要把鼻子翘到天上去了。“没有得到这个世界统治者的支持……最多也是无视的档次。”他说道。“这意味着，就算发起攻击，我们也无需担心辉月术士有什么援军！” 攻击？就凭一个第七律术士去攻击第一律术士？朱华在肚子里嗤之以鼻。这简直就和蚂蚁挑战狮子没什么区别——别人随随便便一爪子就把你按死在地上了。 不过，她旋即又想起这边远不止王大勇一个人。此外他们还占据了一个绝对优势：那就是对方全无防备。辉月术士们压根就不会想到在这个异世界会出现冥月术士的事情。所以哪怕是第一律术士也是全无防备的。按照地球上的一句话，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呢。如果能充分发挥出其不意的优势，乘着敌人毫无戒备的装填，出其不意以弱胜强并不是不可能的。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道。 “什么时候？现在！他们已经在那边等你了。我们在这里已经拖了足够长的时间来说服你。”王大勇笑起来。 不过，他根本不会为了说服拖延这么多时间，当然，为了炫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准备一下行李？” “这个世界需要什么行李？”王大勇咯咯的笑起来。“有钱就行了。”他们之前的服装之类都是第一时间舍弃掉，换成这个世界的款式。至于其他一些从本土带来的必要装备也基本上随身携带，无需整理。 “钱？”朱华更加迷惑了。她不记得这些“同伴”有什么赚钱的能力。他们的钱还都是她之前赚过来的呢。当然了，这也是她一度觉得在这个世界呆下去也不错的理由：作为一个术士，用自己的能力弄点钱实在太容易不过了。大富大贵可能不行，小富小贵完全没问题。 “这里的事呢？” “这里的事情？”王大勇打开门。他们人太多，七个人住在这么一个房子里就显得有点拥挤。于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大勇带头把对面的房子给拿了下来。七个人分居两个房间都宽敞自如得多了。当然了，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一家三口，就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会再出现的那一种。 “这里什么事情？” “在这里不是计划去惊动……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吗？” “现在我们不是已经不需要再麻烦他们了吗？”王大勇说道。“赶紧走吧，他们应该已经等急了。” …… 这一次收藏品拍卖会的地点是W市一座大型饭店的会议厅里面。前面说过，这是一场“特邀”的拍卖，没有邀请券的话，有钱都没办法参加。这就是为什么当代中国人除了追求财富之外还需要追求地位——这两者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如孪生兄弟一样相伴相随，但是也有一些情况下，并不那么紧密，眼前就是一个最好例子。 来参加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把整个会议室的座位占据了大概三分之二左右。任健事先已经知道这一次拍卖大概会卖二十件珍品（其中包括他这边的两件海捞瓷），从人员上来看，哪怕按照三个人一伙的方式来计算，这一次的拍卖也会很激烈。 当看到琥珀和陆五的时候，任健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出了陆五和琥珀之前有问题。 也许是一种“疑人偷斧”的心理作用，尽管陆五和琥珀两个人穿的都很休闲，一男一女挽着手，似乎和普通的情侣没啥不同。但是在任健看来，怎么着都有一种不和谐之处。两个人似乎有一种隔膜，和之前见面的感觉……截然不同。出国旅游之前的时候，任健可以说那个时候两个真的是蜜里调油，非常虐狗的感觉（也幸好那个时候任健被陆五丢过来的大礼包砸得昏昏糊糊的，根本没单身狗的自觉）。但是现在，他从后面看了很久，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了那么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X的，陆五这个家伙，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琥珀的事情了！ 无需任何其他的理由，任健直接脑补了很多东西，并且坚决的选择了重色轻友，在两个人之间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我要是遇到这种好事，一个有钱有貌有身材还有超能力的妹子送上门……我天天把女朋友当菩萨拜都肯啊！陆五这家伙真的是不识好歹！ 两个人都坐在靠前的位置，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最后一排任健在那里愤怒的啃着手指甲。也许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但是不影响他们假装不知道。 要特别说明的是，参加拍卖会的都是中国人，黑头发黑眼睛的那一种。在场的只有一个琥珀，所以她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醒目。很多人都投来目光，当然了，现在的陆五已经能够安心承受众人的关注而毫不动色了。不比当年陪琥珀去逛一圈商场都觉得全身不自在。 说话之间，拍卖会已经开始。拍卖师用清晰洪亮的嗓门介绍着一件件收藏品。任健送过来拍卖的海捞瓷卖出了不错的价格，一件完美无缺的卖了一百多万，另外一件稍有瑕疵也卖了几十万。从价格上来看，当初他们急着卖掉那么多真的是吃了大亏的。如果能静下心来，以细水长流的方式慢慢卖，收益恐怕会多出至少一倍半。 当然了，任健现在也只是稍微惋惜罢了。毕竟一方面木已成舟，另外一方面陆五又给他招来了一条更大，更夸张，更不可思议的财路。 接下去任健接了个电话，工厂那边又出了一点事情。等到他用敷衍了事的态度将这件事情暂时处理下来之后回来，拍卖会已经进行到了关键地方——当然是他认为的关键位置——那边开始拍卖珠宝了。 据说是当代大师制作的，用宝石做成的一条项链，名为碧海之心。那是由众多蓝宝石和绿宝石巧妙的镶嵌起来的，颜色和深海一样的珠宝——就像很多人知道的，真正的深海，其实看起来并不是蓝色，而是蓝到发绿，或者说绿到发蓝。这样的一件珠宝倒也算得上名副其实。这些宝石中有一部分较小，但是确实也有一些大家伙。当然了，不管如何，在拍卖方刻意安排的各种灯光的照射下，它璀璨得简直能够让一个女人或者一条巨龙根本挪不开眼睛。 看着这件珠宝，会让人不自觉的有一种莫名的念头，那就是佩戴着它的那个胸脯一定要非常白皙，如牛奶凝脂一样，如此才能衬托出它的神秘华贵。 要特别说明的是，拍卖会邀请来的客人中有颇多女性，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陪着男人过来的。像琥珀这样休闲装的不多，相反正装的占了绝大部分。可见其实拍卖方对于到底邀请谁是有过一番谋划的。 这样一件珠宝，理所当然要拍出一个几百万，乃至于上千万的高价才对。当然，这得需要拍卖师的技巧，想办法勾起购买欲望才行。这种价格换算成美元的话，也是几十万、上百万美元了。这样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什么稀世之宝，但怎么说也够得上第一流的顶级珠宝，就算是帝王将相也配得上。 对任健来说（或者说他这么认为），这个价格倒不是主要的。他相信琥珀有足够的钱买得起这种程度的珠宝——对于一个能够随随便便投资进行几亿元贵金属走私的大走私贩子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甚至可能走私都只是她的生意之一，毕竟那种“无所不知”的超自然能力太可怕了）。但是重点是陆五啊！所有的爱情攻略书上都很明确的说明了一个永恒的真理：所有妹子都是喜欢礼物的，特别是昂贵的珠宝。 但是陆五这个白痴，怎么不出价呢？！ 第六十八节 风波1 心急火燎之下，任健差一点就冲上去，拉着陆五的耳朵大吼一声。幸好最关键时刻他还是冷静下来，没做出什么蠢事。毕竟怎么说这都是小两口的事情，容不下第三者插手。任健再心急，也只能独自一个人在肚子里急啊。 他赶紧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拍卖会会场外面。但是外面又有多个服务员和安保人员，所以他就干脆离开了这一层，一口气坐电梯到了地下一层停车场那里。 这个地方就很安静了，四周看不到什么人。他赶紧掏出手机，先是发了一条短信给陆五，提醒他赶紧买上一件。就算这件碧海之心你看不上眼（毕竟不同人的审美标准差别很大），那么至少下面几件你多多少少也要捞一件过来才行，不是吗？ 要是这么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完美妹子飞了……任健觉得自己掐死陆五的心都有! 发完短信又觉得不安全。毕竟陆五这个家伙有的方面反应很敏锐，但是有的方面却又迟钝得不得了。任健赶紧操起电话，决定给兄弟做一个最后的提醒。免得他的愚蠢丢掉他的——他们的——好运气。这种运气，祖坟冒青烟都不一定能有的。 “任健？”他刚刚拨打了一个电话，却听见有人在他身边这么叫了一声。 任健转过头，看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过作为一个拥有“自来熟”天赋技能点的商人，任健只是稍微一愣，就堆出满脸笑容。 “任老板，好久不见了。听说这次拍卖会上的海捞瓷都是您这边出来的，是不是？” “您是哪位？”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生意（特别是出售那些海捞瓷），他还真的接触了太多的人，多到让任健的记忆力都来不及记下来。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见过此人。 “您贵人多忘事，”对方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听说您不知道从哪里捞了一大票海捞瓷，道上都传开了呢。” “侥幸侥幸而已。”任健随口说道。他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头，却也一时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头。不过海捞瓷的事情……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是很小心的。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售出去绝大部分了。虽然说有贱卖的嫌疑，然而此时却也无需为安全问题担心什么的了。所以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承认下来也没什么关系。 “任老板，”对方走近过来。“有件东西给你看看……”他伸手入怀，似乎想要摸什么东西，然而就在任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和他手上的时候，突然一阵力量从后面凶猛的撞上任健的脑袋。 任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 “恭喜，先生。”那个女工作人员将装着珠宝的盒子双手送到陆五手上。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一对还很年轻。陆五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琥珀则复杂一点，因为中国人事实上很难准确判断欧美人的年龄（当然反过来也一样，欧美人也很难判断中国人的正确年龄），却怎么看年纪也不大。 这可是价值几百万的珠宝啊。当然拍卖会肯定有噱头和溢价部分，常常会因为特定的气氛而让人丧失判断力，从而拍出一个远高于正常的价格。但是哪怕有溢价，说到底，这个也是地球上第一流的珠宝了。其价值，丝毫不逊色于一辆劳斯莱斯了。 这么一个年轻人居然能够轻轻松松，面不改色的买下这么一件珠宝送给自己的女朋友。正常的女人哪个不是羡慕嫉妒恨，哪个不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女朋友？ 但是话说回来，在当今社会，所谓郎财女貌。虽然这位“郎财”已经用事实得到了最好的正面，但是“女貌”却也丝毫不差。别的不说，那典型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清丽可人的混血儿面孔，还有那种中国女人极难达到的丰胸细腰翘臀——虽然这么说很多中国人会觉得不公平，但是科学的调查早就证明了了一切——还有那头银发，那双罕见的紫眸……总之，这样的妹子，哪怕以同类那种苛刻的角度，也挑不出多少刺来。 一定要说有缺点的话，那就是这个“半中半洋”的妹子太高了一点。身高几乎已经和男的齐平了。这对于中国人的审美标准来说是一个减分项。当然，支持者完全可以反驳说这完全是一种错误的，彼此矛盾的观点——想要大长腿和细腰，身材自然就会偏高的。怎么可能又要大长腿，又要娇小身材？ 虽然是羡慕嫉妒恨，却也因为自愧不如，有一种让人没脾气的效果。 “……我们这边提供安保服务……可以送到您的住处。当然您也可以直接带走。” 这种事情也算是常有的。虽然说中国这边其实治安很好，但是怎么说呢，安全方面的考虑总是不嫌多的。稍微贵重点的收藏品几乎都这么做。 陆五将盒子里的项链拿出来，慢慢的就这样直接系在琥珀的脖子上。他虽然早就知道琥珀的身体是一种精神体，但是此时此刻手指和那洁白细腻的肌肤接触的时候，却能够感觉到一种真实的血肉之躯的感觉。 琥珀惊讶，但是却没有抗拒，任由陆五的手牵引着项链，慢慢的系在她的脖子上。 如果是精神体的话，应该不会连血管脉动的感觉都模拟出来吧？不！这不是模拟，而是真实。因为真实的琥珀就是这样的。她无需做任何事情，消耗任何一点精力。这就是真实的琥珀。 陆五的手慢慢的从琥珀脖子上挪开。出乎意料的，这条碧海之心比它看上去更加适合琥珀。它本来就不是那种纤细精巧的项链，下方一片宝石摊开，模拟成深海的那种蓝绿色。它贴在琥珀那种细腻又洁白的胸脯之上，将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和高贵感深深铭刻在人的印象之中。以至于但陆五看着它的时候，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 “陆五……你……这个……”琥珀略微有些结巴起来。她本来只是陪着陆五过来参加这么一个拍卖会——哪怕是一个高阶术士，在没有去观测命运之力的时候，猜测能力也不比一个普通人强上多少。甚至更弱一些。 此类拍卖会她之前陪陆五参加过几次（当然那个时候大部分是过来看看自己的古董卖出了什么价格）。全然没料到陆五居然是买了这么一件东西给她。 按照术士们通用的观点，或者说是她学院里被灌输的观点，这种程度的装饰品是毫无价值的。那些拥有力量的（或者至少是辅助术士们使用力量的）才是术士们正当的饰品。然而事实上此类饰物真的不多，更别说消耗品还占了大多数。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就如原始人类就已经能够将贝壳或者漂亮的小石子挂在身上做装饰一样，人类对于美的追求又是一种本能的冲动。当然在这方面就算知道它仅仅是一种单纯意义上的饰品，没有任何额外的价值，琥珀也觉得有点莫名的激动。 边上的服务人员非常默契的递过来一面镜子。陆五将镜子举在手里。“看看，琥珀，很漂亮，真的很合适你。”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那个把递过来的女人不屑的撇了撇嘴。X的，将一辆劳斯莱斯挂在脖子上，不漂亮才怪呢！ 不知道是谁在边上咳嗽了一声。毕竟这里的一些服务安保人员都在边上，在这么多人注视下光明正大的虐狗……太过分了一点。就算秀恩爱，最好也换个没人的地方比较合适吧？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时候陆五已经刷卡付账。并且已经在拍卖合同上签字，所以没有其他零碎手续需要麻烦的话，他们已经可以离开了。 “对了，任健到哪里去了？” 不管是琥珀还是陆五，入场的时候就发现了任健的存在。毕竟一个是术士，一个有魔力戒指，可以实现自身加速的效果。对普通人来说只是匆匆瞥上一眼的工夫，他们可以认认真真的逐个辨认一番。任健又没有进行刻意的化妆（他只是藏在一个角落里），所以被发现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当然了，既然任健不肯过来见面，那么肯定是有某些理由的。所以陆五也没有强求。他知道任健让他来参加拍卖会的目的，也知道任健本人只是过来看看几个海捞瓷能卖出什么价格，并不是对某件收藏品有兴趣。说起来，他中途退场并不值得奇怪。 他突然想起任健刚才给他发来的短信提醒。当然任健不会说的很露骨，免得被琥珀看见。他只是在短信里强调“按计划”行事。至于计划是什么，那就只有陆五知道了。 “不知道，大概回去了吧。”陆五说道。看着琥珀的样子，他才突然想起，双方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没有在琥珀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要形容的话，就是娇羞。 “对了，我们出去吃东西？”陆五问道。之前他还小心翼翼，不敢朝人多的地方去。一方面现在是时间过了很久，另外一方面又经过高手的一番分析。现在的他他终于明白此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既然如此那何必过宅男的苦日子呢？“那个，我预定了一家餐厅……”当然这不是他预定的，而是任健特意安排的。要说为了陆五和琥珀的关系，任健倒是真的用心良苦，至少这个“辅助工作”做得没话说。 第六十九节 风波2 餐厅的气氛非常不错，光线略暗，透露着幽雅和宁静。在座位边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盆栽，里面的植物刚好盛开了一朵硕大的花朵。这虽然是一种喜阴的花，但是那种幽幽花香却沁人心脾。不得不说，不管这家餐厅的食物质量如何，单单这种环境就足够给人留下好感了，只要不是难吃，它就可以征服相当一部分顾客。 然而它的食物却也颇为不俗。前面说过，这一次是任健订的，所以陆五只是对号入座，无需费神点菜什么的。 任健点的菜很简单，只有三五道菜——但是陆五觉得哪怕是最挑剔的人也会感到满意。特别是那个主食，海鲜鹅肝饭，这东西吃起来，软软的，滑滑的，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只能说用“鲜、香、软、滑”四字来形容。陆五几乎是三两口就吃掉了自己那一份。而且，吃完咽干净之后依然口齿留香，那种特殊的香味让人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回味无穷。所谓余音绕梁三日，不外如是。 琥珀则吃饭速度慢一些。陆五知道琥珀的这种状态其实是不需要食物的——说不清楚维持她行动的能量来自哪里，但是琥珀确实可以不吃不喝。细细回想起来，这也是第一律术士必须具备的力量才对。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进行以太之海的探索吧。但是，虽然是不需要食物，但这并不影响琥珀吃喝。而且，如果陆五估计没错的话，琥珀事实上可以无限吃喝的。 陆五曾经怀疑过，为什么身为精神体的琥珀（前面说过，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琥珀的身体其实就是橡皮泥一样捏起来的，可以随意的变形）可以拥有各种感觉，比如说视觉、听觉、嗅觉之类，而不是如高手一样，拥有一种“超感觉”呢？现在他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因为琥珀的原型就是这样的。她无需做任何事情，不耗费任何精力，天然就能在身体上形成眼睛、耳朵这样的结构。不仅是外貌如此，连内在也是如此。相反，真正让她耗神的反而是衣服问题——琥珀如果依靠自己的能力“虚拟”出衣服的话，那其实是需要耗费额外精力的。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琥珀大都情况下会选择穿衣服。 当然如果她不这么做——后果什么的，当初出海捞沉船的时候，陆五就亲眼见识过了。 “好吃吗？” “挺好吃的！”琥珀回答了一句。离开了展示台之后，她胸部的那一堆宝石光华确实收敛了不少，不过在这个比较幽暗的环境，在失去了璀璨光华的同时，那种神秘感却倍增。这是另外一种魅力，同样勾引人。“没想到……嗯，比特级餐厅还好吃。” 所谓的特级餐厅指的显然不是地球上的。不过就陆五个人的看法，这很正常。异域的人类忙着打仗了，根本没有发展出地球这样的饮食文化。当然话要说回来，这没啥大不了的。哪怕是地球本身，也只有中国人发展出了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不是？你要是跑到非洲黑叔叔那里，你能指望吃什么国宴精品吗？估计是个人就不会有这种念头。有点所谓“风味小吃”就已经很好了。更别说那些黑暗料理横行，让中国人望而生畏的欧美国家了。 突然之间他觉得琥珀和自己在地球上真心没怎么享受过。特别是在“吃”这个方面。毕竟这个世界上有着一分钱一分货，陆五住处周边的那些小店，一二十元的快餐和点心，是打死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海鲜鹅肝饭的味道来的。 还有，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一直要做一个宅男来消灾避难，琥珀确实什么好处都没享受到。难怪她会对自己显得有些隔阂……要知道，他现在完全算得上“有钱人”这个标准了。想到这个，陆五有点不安起来。 如果说陆五在异世界的成功还有他自己的努力（当然还有高手加上琥珀的帮助）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么他在地球上所有的一切，不客气的说，都来自琥珀。如果没有琥珀的帮助，他肯定什么都没有。别说其他的，哪怕是高手设计出来的那个什么冶金设备，也是琥珀动手做出来的。莫非是琥珀因此而感觉不满吗？还有，之前琥珀也说过了，陆五遇到的那种神秘力量其实和她无关（高手解释过，这是因为不同人认同不同理论的缘故）。陆五整个人宅在家里不出门，虽然琥珀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但是显然她是不赞同的。 莫非这就是她和自己刻意保持距离的原因？ 这个时候，琥珀也吃完了自己那一份。而服务员恰到好处的端上两杯果汁，在陆五面前的那个杯子是浅蓝色吸管，琥珀面前的是粉红色吸管，而且刻意的在吸管上放了一个Kitty的可爱小夹子。 说不清楚这是这家店常用手段亦或者是针对琥珀的灵机一动，但效果很不错。因为琥珀喝喝完后还用吸管在杯子里吹得啵啵响。说句实话，此时的她看起来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真心没什么两样。 陆五的手机响起起来，他翻开看了看，是任健打过来的电话。应该是他电话打过来询问安排如何——所以陆五直接按掉了。这个电话会破坏眼下这种气氛的。 “谁的电话？” “任健的。”陆五若无其事的说。“大概是有点小事找我吧。” “他这么值得你信任吗？”琥珀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别看任健整天喊着要当一个奸商，”陆五笑了下。“但是他真正的人生理想是去开一个医院边上的水果店。” “为什么是水果店？还是医院边上的水果店？”琥珀有些不解。她虽然明白开个水果店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不知道医院边上的水果店有什么不同。这个世界上，水果店应该都是一样的才对吧？ “因为可以以次充好啊。”陆五回答。“他想当的是奸商。” “为什么……其他的水果店就不能以次充好了？”琥珀还是不懂。或者说，陆五说的每个字她都了解，但是放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因为，其他水果店买过来水果基本上是自己吃。”陆五说道。“所以如果质量不好，就会第一时间被发现。先别说店里名声很快就臭了没人光顾，哪怕遇到顾客上门要求退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不止如此，如果真的事情闹大了，比如说食物中毒什么的，一个搞不好出人命也是有可能的。那会变成很麻烦的事情——别说自己提心吊胆的，哪怕真的没人察觉，自己心里也得七上八下的整天担心啊。” “那么，医院边上的水果店？” “如果是医院边上的水果店，就可以大大方方的造假了。”陆五说道。“哪怕将烂掉的水果参合在里面也没关系。因为送的人通常不是吃的人，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回头来找麻烦。再说了，在医院里面，就算引发了什么食物中毒也不会引起什么问题。医生护士不是摆设。” 细菌性的食物中毒本身只是小病，只要反应及时就肯定没事——有什么地方比医院里反应更及时？ “原来如此……” “所以说，任健虽然想当个奸商，但是他是个有底线的奸商。”陆五笑了起来。那个时候，寝室里的一帮人在讨论各自的未来的时候，任健可是为这个专门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证明医院旁边的水果店是奸商们最英明的选择（当然是资本不足的情况下的最英明选择）。先别说多荒谬吧，至少在逻辑上，贱人做到自洽了。 陆五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任健已经调低了自己的底线——任健认为自己已经被动的参加了国际走私团伙，为某个国际贵金属走私渠道提供销售变现服务了。不过话说回来，说到底，贵金属走私什么的虽然是违法的，可和毒品之类完全不同。至少你干这个时候你最多有法律上的担忧，不会有道德上的心理负担。黄金白银铂金之类，并不是害人的东西，更不会让什么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什么的。更重要的是，事实上就算犯法，犯的也是外国的法，不是中国的法——国家管控的可是贵金属的出口，不是进口啊。只不过说不清楚中国政府会不会基于兔死狐悲之类的立场，支持国际刑警之类组织追查过来。 这就和当初的红衣一样。陆五觉得一个人有道德底线，那么除非他遇到极大的诱惑或者极大的胁迫，否则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来。任健作为一个交易对象，或者说店主，那是不可靠的。去他开的店买东西要一再复查，免得他搞鬼。但是作为一个合伙人和朋友，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有意思的人。”琥珀难得的笑了一下。在她的世界，应该没有这种人吧？至少在术士中不存在这种看起来很不正经的理想。也只有地球这么一个和平、宽松而且不追求严密控制的世界里，才会诞生这样荒诞却又有意思的人生理想。 然后，突然之间，琥珀意识到陆五一直在看自己。 好像……上一次他这么看她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 她黯然的想起了院长大人的警告。是的，院长大人说的没错……她不可能留在这个世界里。说不清楚这个收集信仰能量的实验会持续多久，但是一旦结束，那就是琥珀离开这里返回的时候了。除非陆五肯和她一起回去，否则的话…… 当然了，事实上陆五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是第一律术士，从她的力量被探测出来，并且被明确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她的一生都会在探索以太之海的旅途中度过，而陆五，只是她漫长人生中的一个短暂插曲。他不可能变成永久的传奇。因为作为灵肉分离的第一律术士，她的本体处于沉眠状态中，新陈代谢极慢，衰老也自然很慢。院长大人经历过多次危险的延寿手术（前面说过，相关技术不成熟，若非魔力支持，死亡率就高到难以接受的程度）才能得到的漫长寿命，琥珀什么都不做都能轻易的超过她。而陆五呢，三十年时间就能让他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变成一个老头子了。 可是……虽然她知道如此，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着陆五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却让人不自觉的心动不已。 不，不能如此！琥珀让自己侧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陆五的目光。幸好陆五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陆五不得不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然后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第七十节 风波3 任健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脖子疼的厉害。 一股股钝痛冲击着他的脑子，提醒他情况不那么好。不过当他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摸摸脖子并揉揉太阳穴的时候，却发现手没办法动。 或者说，手被捆起来了。 一种本能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将脑海里的昏昏沉沉感迅速的驱离出去。他瞪大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 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四面没有窗户的那一种，脚下则是粗糙的水泥地面。他坐在一张粗苯结实的木头椅子上，双手被捆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在他面前的是几个他从没见过的人——但是就算是从来没见过，但那种神色之中的恶意却满溢的似乎要喷洒出来一样。每个人都是用嘲讽和冷笑的表情面对他。 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正在摆弄着——如果任健没弄错，那正是他的手机。这是刚刚出来的某最新型号手机，就在几天前，他买过来炫耀用的“贵宾限量款”。事实上，因为使用时间还很短，所以任健还没有完全搞懂这款新式手机的用法，所以还没有加上常见的密码锁什么的。要说在这个地方凑巧遇到对方也买了这种款式，任健可不相信。 无需任何人的解释，只需要老鼠级别的智力，任健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原本不可能，他也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他被绑架了。 W市的治安，虽然不说特别好，但是至少不会特别坏吧？怎么我会被绑架？不过细细想起来，似乎又没啥了不起的。香港那样的弹丸之地，李嘉诚那样的超级商人不照样家人遭遇绑架？还不照样乖乖拿钱赎人？ 这些人也注意到任健醒过来了。不过他们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该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只是嘴角的戏谑味道更重了一点。过了一小会，其中有一个人出去了。 “你们是……”任健等了半天，眼看着没人说话，终于按捺不住首先开口了。 依然没人回答，不过那个之前在检查他手机的人此时也把目光从手机屏幕前挪开，转而用一种充满的恶意的笑容看着他。 三四个人用这种表情对你笑，哪怕他们什么都还没做，任健照样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 该死，不是说会场保安工作很完美的吗？他在心里咒骂着。却忘记了保安重点是保护拍卖品。拍卖品都在楼上，谁会对车库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再说了，人家这显然针对而来，就算今天没机会，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迟早会有机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更别说任健压根就没有防过。 这帮家伙一声不吭的样子……说明他们也只是喽啰。真正控制大局的人还没出场才对。任健举目四顾，可惜的是这边没有窗户，门外也是过道的墙壁，所以真心很难判断自己此刻到底是在哪里。就算他凝神细听，也听不见任何多余的声音。这说明要么他这边隔音做的很好，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要么说明他此刻在一个很荒凉僻静的地方，所以没声音。 不过看着地面那粗糙简陋的水泥，任健认为后一种可能性远比前一种大。 又过了一阵子，任健都有些怀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个老人出现在任健面前，而之前离开的那个喽啰也跟着出现了。 说老人其实有些勉强。这个人看上去五六十岁之间，留一头短发，但遮掩不住头发花白。他全然没有这个年纪的老人的那种慈祥温和，相反脸上弥漫着凶戾的气息。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起某种猛兽。 “你就是任健？”老人倒是和几个喽啰不同，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开口。 任健也只能点了点头。 “听说，”老人接着问道，“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不少海捞瓷？” 任健心头一惊。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最初的时候，他和陆五两个人都担心这么多宝物放手上不安全，所以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出手——前面说过，尽管收益上一定会吃点亏，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时海捞瓷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剩下的都是较为精品的类型。 但是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精品”是任健和陆五这两个门外汉的看法。哪怕到了现在，经过了专家的言传身教，两个人的鉴赏水平也实在不高。所以到底是不是精品，值得多少钱，他们的看法其实不算数的，必须要等到出手的时候，由那些专家鉴定才能下结论。 必须要说，这世界上专家的话虽然不是圣旨，却也有极大的指导意义。它决定了古董的档次和价值等级。一个专家鉴定价值五万的古董，也许能卖出十万，但是绝不可能卖出几十、几百万。反之亦然。正常的买卖渠道，价值百万的古董也许会七折、八折乃至于五折出售，却也不可能跌落到十几万、几万的档次上去。 “我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任健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后悔。没料到事情都快结束了，就连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风险照样会找上门来。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也庆幸自己判断正确，及时的卖掉了绝大部分。现在其实也没啥好怕的。 “哼。”老人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姓金！” 他用很傲慢自信的口吻说话，换来却是任健茫然的目光。显然，他万全不懂得“我姓金”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的眼睛刚才一直死死盯着任健的脸，寻找着哪怕一丝的异变。但是事实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要么任健是确实不知情，要么就是表演能力已经达到了大师的水平。 “给我装傻？！”他歪了歪头，身边一个部下过来，狠狠的一拳落在任健的肚子上。别看任健的肚子这段时间肥了不少，但是显然脂肪的缓冲效果是骗人的。他痛得身体如虾米一样弓了起来，脸上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却因为身体被捆住的缘故动弹不得。 “你不知道我是谁？”老人这一次略微弯下腰，凶狠的盯着任健。 X尼玛，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任健其实心里想这么咒骂一句。老子管你是谁！但是现在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点点头，表示对方说的很对，自己确实没听说过。 “那你记得不记得，差不多一年前……不，大半年左右的时间，有个姓金的年轻人找过你？”老人又问道。 X尼玛，来找我的人多了！三天两头就有几个拉赞助的过来呢！别说姓金的，姓银的，姓铜的都有一大堆！老子又不是电脑，能一个个都记得！当然这些话任健也只能在肚子里说说罢了。他摇了摇头。 “那是我儿子……差不多大半年时间都找不到他了。”老人继续说道。任健的回答让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他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线索，却没料到还是失败了。“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他去找你了。但是之后他就失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千方百计也找不到。” 任健心里气得啊。X的，当婊子了还要立牌坊，绑架就绑架了，还硬扯一个不相干的理由？老子又不是警察，你儿子失踪了关老子屁事？咋不说你的爷爷死了让我偿命呢？要是这个理由成立，你干脆走遍全国一路收你爷爷的殡葬仪金好了。 可惜的是形势比人强，纵然心头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嘴里却不敢说这样的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知道他为什么去找你吗？” “为什么？”任健到现在却也搞不明白。找我拉赞助的？看着个老东西这么一副凶狠样子，应该是找我敲诈勒索的吧？可是事实上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真的当现在的中国政府是吃白饭的，国家机器的名字是白叫的？也许，仅仅是也许，某些山高皇帝远的鬼地方是这样，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是W市这样的城市，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可能。 “因为你的海捞瓷。”老人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你卖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卖光了。”任健赶紧说道。“钱我投到钢铁厂那边去了……” 对方显然是针对他个人，所以定然会掌握他的动向——其实这些任健根本没有保密，也无法保密，只要稍微费神一下就能打听出来。 “剩下的还有多少？”老人根本不理睬，直接问道。 “还有……几……几十件吧……” “在哪里？” “这……”任健犹豫，一时没有回答。老头回头朝着一个手下示意了一下。 话要说回来，以成为奸商为人生理想的任健，在意志方面显然就不过关了。这方面他就比陆五低了不止一个两个档次啦。 过了那么一小会，他就乖乖的坦白了。就在他的公司里面。或者具体点说，就在公司外面那个大型水族箱里。水族箱里放的是海水（为此他还特意安排，每个月都要出一笔钱委托专人换水），所以海捞瓷在这种环境下应该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那个水族箱很大，所以想要把东西弄出来必须在晚上的时候，单位里其他人都离开了之后才能动手。先放掉一部分水，人直接爬进去拿就可以。普通的小偷什么的是决计想不到这样的地方的。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因为没有专门钥匙，是没办法排走海水进行打捞的。暴力破解的话，海水倾泻出来马上就会引发警报。说起来也是一个精巧的防盗构思。 第七十一节 风波4 当然，任健所有的钥匙都是随身放的，现在也很正常的落到了别人的手上。 只要有这些钥匙，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在晚上安安心心的走进他的公司，把那些珍贵的古董瓷器给弄走。 老头随手将钥匙串丢给一个手下。“阿虎，你这一次要出去躲躲，东西就给你了。” “那些货……” “你自己给程老六那边，报我的名字，他不敢压价的。” “躲躲？”被捆住的任健倒是听不明白了。 “躲躲的意思就是，”这个被叫做阿虎的中年人凑过来，任健这才发现他的额头位置有一道伤疤。一道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造成伤疤，但是效果方面却是立竿见影，让他看起来立刻给人一种“亡命之徒”或者“混黑社会的”的感觉。“出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上一两年。这年头，犯下人命官司的都得这么干。” 人命官司……这是什么意思啊？任健觉得脑子有点发蒙啊。 说话的时候，边上之前那个研究任健手机的人将手机递给老头，而且说了几句话。不过他说话的声音轻快，任健又被那个阿虎吸引了注意力，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不知道两个人之间说了什么。 “这个叫做陆五的人是谁？”对方问道。“这段时间来，你们打了不少电话啊。” 其实不只是电话，还有短信、微信等等一堆东西。别看任健的手机刚买不久，但是旧手机里面的数据却全部倒过来了。 “我的朋友。”任健回答道。 老人随手点开这个电话，手机里响了几下铃声，然后立刻响起每个人都知道“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这个电话被对方直接按掉了。 “小子，”边上另外一个人说话了，“你那些海捞瓷赚了不少吧？拿五千万出来！” “我现在没钱，全部都在公司……”任健愁眉苦脸的回答。他这个不是完全的谎话，因为虽然他是老总，但是所谓真正的公司肯定就有着完善的财务制度的。虽然任健可以调钱，却绝不是打个电话什么就能把大额资金转来转去的，需要一个复杂的过程和手续。所以现代的绑架犯哪怕绑架了某某董事长、某某总经理什么，也许可以勒索此人的私财，却也绝不可能把敲诈到公司的公账上。 此外，任健的财务情况不佳也不是什么秘密（相反最近陆五弄来的贵金属才是真正的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现在欠着银行一大笔钱呢。而且因为房地产开发计划搁浅的事情（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的情况可以说相当不好。 老头把脸侧过去，对着身边几个人做了一个眼色，脸上浮现一抹凶狠的微笑。 …… 乡下的天空，群星闪烁。 现代都市人常常会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夜晚都看不到多少星星了？而科学家们的解释也很简单：其实星星都还在那里呢。可是现在的都市夜晚灯光太多了，远比夜空的星星光辉更亮。正如白天你看不见星星是因为太阳的光辉太过于强烈的缘故，晚上你看不到星星也是因为都市“光污染”太强烈了，导致你看不到星星。 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样。其实这地方距离市区真心不远。开车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左右，不过却属于山区范围。在这里看着天空，就能看到满天星斗了。 时间已经是十月份了，秋意寒人。一个披着外衣，吸着烟，满身酒气的男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天空。如果任健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个下手最狠的。当然了，所谓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的任健仇恨点可没在他身上。 这是W市郊区（或者说山区）的一座别墅。这年头，城里盖房子是很难，但是在农村里，只要情面够大，花钱够多，弄一个别墅却也不难。虽然中央有卫星航拍技术，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把宅基地买下来，“原拆原建”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郎哥，”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来，接着一个小年轻从阳台入口处走了过来。“虎哥他们走了吗？” “早就走了吧！”这个被叫做“朗哥”的男人随口回答。 “我还想给他弄点吃的呢……” “哈，他把东西弄好了，肯定还得回来一趟，向金爷汇报一下。啧，这一次北边的事情闹得有点大，阿虎估计要出国避风头了。”朗哥随口回答。“小点，以后都要靠你们年轻人咯。” “北边的事情是真的？虎哥真的杀了人了？”这个被叫做“小点”的小年轻问。 “嗯，事情闹大了，金爷这边也兜不住！都怪那几个矿老板太不上道了！”朗哥回答道。“乖乖拿点股份出来不肯，结果送了命！”他懒洋洋的吐出一口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现在杀人……” “怕啥，金爷上头有人帮忙拖着，可以拖好几天呢。等到真的通缉令下来的时候，阿虎早就远走高飞了。”朗哥笑了一声。“只要阿虎找不到了，事情就不可能牵扯到金爷头上来。你今天也看到了吧，你觉得阿虎那小子敢不敢杀人？” 说到这个，小点脸上都闪过了一丝悸动。他可是亲眼看到虎哥的凶悍，活生生把那胖子的手指给一根根切下来了。 “那个胖子……”他心里一动。虽然对此事前因后果不甚了解，但是他知道那个胖子似乎是有钱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做下这种事情之后，双方就是死仇了不是？要么是流窜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人查无可查，要么就是早就决定不会放过猎物了。 这个地方周围可是有不少墓地呢——甚至有很多是长满草的老坟。W市本地人有个习惯，上坟的时候总是要细致的清理一番坟头周边杂草。所以如果一个坟墓如果周围满是灌木杂草之类，基本上就可以认为这家人要么绝后了，要么就是搬走了，今后没办法来上坟了。这种地方要是埋一个新尸体下去……啧啧，只要三五年内没被找到，那就永远找不到了。以后就算被挖出来，估计也会被误认为那些被雨水冲刷而消失的老坟。沿海城市台风之类很多。 “不过那个钱的事情……” “放心，这钱应该跑不了。”朗哥潇洒的一笑。“金爷看准的事情，从来都是八九不离十的。那个陆五九成九就是死胖子的合伙人，也许是背后老板……胖子要是死了，他留在胖子手里的可就拿不回来啦。那可远不止五千万！把胖子的手指邮寄给他，看他付不付钱！” 只要坚决的表现出“不给钱我就撕票”的态度，应该能迫使陆五出钱的。当然了，出钱之后放不放人另说。 “如果陆五报警的话……” “你以为金爷上头有人是假的？”朗哥哼了一声。“不过他真的要报警，我们也只能算倒霉，早点处理掉胖子咯。胖子人找不到了，无凭无据的，谁能拿我们怎么样？不过估计他承担不起这个风险……胖子没了，投入了那么多钱不知道还能收回来多少。” 他们这样毫不介意的说着话，看着天上的星星。 “金爷说的那个事是真是假？” “你在外面也听见啦？是真的！金爷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据说早年出场意外，没了。小的那个不知道是他的小三还是小四小五生的，成天被人哄出去顶前头……”朗哥轻声的说道。“小屁孩不懂事，还以为威风呢。这一次也一样，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群瘪三看着胖子手里的古董多，想要绑架勒索一笔……但是又怕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于是就把金爷家的那个小的那个骗出去让他当头。这样一来没出事当然好，出事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儿子出事了，金爷也只能出来兜底了不是？” “金爷家又不缺这点钱……他儿子怎么这么私下里自己出去干？” “金爷不缺这点钱，但架不住那小子年纪小，好哄啊！人家三句两句的‘金少’‘金少’，他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出来带头了。然后，就没了。”朗哥摊了摊手，做出一个“完了”的手势。“一去不复返，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金爷头尾也差不多找了一年，一无所获。最近才终于搞明白那小子离家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原本以为是找那个胖子，结果被胖子反杀了。但是你看，胖子同样什么都不知道……也确实不像。那胖子显然不是走这条道的，不是杀人灭口的人，根本和那种类型扯不上关系的。” “这个人……就这么彻底失踪了？” “谁知道呢。也许那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瘪三有仇家。在他们正打算动手的时候，仇家突然找上门。那小子和他们在一起，就一起被牵连了。你知道这一年来，W市这边连出了好几起涉枪的人命大案吧？” 有些消息普通老百姓并不会去特别关注，但是那些混黑社会的却很关心。他们知道了几件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外国来的杀手潜入W市。警察那边据说设了天罗地网，出动了上百号人，前堵后截，都动了枪，照样没能把人留下来。据说打得那个叫做绚烂啊，简直够得上枪林弹雨。第二天过去看热闹的都能捡到不少弹壳呢。 要是放建国前，这么震撼的事情，足够让人写出一本故事书来了。足以和什么“燕子李三”“大刀王五”之类并列，成为当代传奇人物。 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条过江强龙，灭了一帮在W市这边交易的枪械贩子，杀的那一个叫尸横遍野啊，直接出了十几条人命。连事后过来收拾的警察都被吓呆了好几个。那可是一群枪贩子啊，武装到牙齿的，长枪短炮一应俱全，照样被人杀了个干净。 当然另外还有一桩事情，可能是之前说的那个外国杀手，灭了本地一个开赌场的。那个叫狠，直接持枪正面杀上门去，灭了人家满门，差点一个都没留下，牛得一塌糊涂。 当然这些案件细节方面，警方通常是不公布的，却也挡不住有心人的追查。如果是牵扯这些不知哪里来的过江强龙，确实干掉了金爷儿子是有可能的——人家根本不必卖他的账。再说了，哪怕人家眼里认得金爷，子弹又不长眼的不是？真的杀了人，还能把尸体送回来？肯定是找个地方一埋了事。 第七十二节 救人1 综上种种，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胖子情况怎么样？” “血倒是止住了，但是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啊！胖子要是回去了，恐怕要发狠了报复。”小点一乐。“他还以为自己能回得去呢。” “那胖子透着点邪气。”郎哥用力的吸一口烟。“就像是有什么底牌一样。别看他关在笼子里，但是看上去并不真的害怕！” 人类面临这种情况，通常由两种情绪，一种叫愤怒，发展起来就是仇恨。另外一种是恐惧。正常情况下，这种地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耳目断绝，消息不通。简直如困兽一样。但是那胖子别看这样子，却不知为何有几分莫名的底气。 房间里，或者说囚室里，任健的脸色惨白得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他的左手上乱七八糟的缠着一些绷带和止血棉。当然，这些东西都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整个空间里弥漫着血的味道。 任健几乎不相信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X的，这是什么年代了好不好？居然还有这样的凶残悍匪？他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但是手上传来的剧烈痛楚提醒他，这可不是一场梦。哪怕是梦，也是那种无法醒过来的。 等我出去，一定要把这群混蛋…… 虽然躺在地上不动，但是如果有人此时过来看着任健的脸的话，一定会发现他的脸色苍白，表情凝滞，但是那双眼睛眼睛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幽暗黑色。 任健心里并不是真的陷入绝望的状态。为什么呢，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非常糟糕，却也知道救兵随时会到。 那群家伙如果犯下什么错的话，那就是不该打电话向陆五勒索。陆五身边可是有琥珀的。 其他的暂且不论，至少琥珀的超自然能力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了。事实上若非一切发生在眼前，无法辩驳也不可置疑，他根本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夸张的超能力。也就是说，根本无需什么复杂的追查手段，琥珀能够立刻知道任健在这里。 任健不知道时间，但是估计应该不会超过一天才对。陆五会第一时间找到这里来的！他很确定。警察一来，那么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这群人起码也是十年……不，十年怎么够。他感受着手指上的痛楚，心中暗暗发誓。 另外，他还知道那个叫做阿虎的家伙去拿他收藏起来的那些古董了。 这些海捞瓷可是精品，虽然在任健和陆五眼中的精品到底是不是真实的精品有待商榷，但是肯定卖相更好，完整度更高的。这样的东西平均价值肯定还是不错的——只要有充裕的时间和耐心，这些东西应该能卖个上千万。当然如果是急着脱手的情况下肯定会大减，但饶是如此，几百万也是逃不了的。 放二十年前，几百万足够让人打破头。但是在这个年代，几百万也就是一套房子的价格，说真的不算什么。为了这么一点钱绑票杀人什么就显得毫无意义了。这就是为什么任健这么放心的缘故。但是他却料不到会出这种破事。这也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并非人力能够预料。 不过这个钱可不好赚啊！就和那些故事里说的一样，在财宝边上，可是有着守护兽的。 任健在心里狞笑了一声。 在那个海水缸里，可是养着一头大章鱼！是琥珀用她的超自然能力驯服带过来的。 别看章鱼是大家喜爱的美食，但是那也得看多大的章鱼！那条章鱼，说句实话，平时藏在一个大花瓶（这个花瓶不是古董，是本来就有的一个点缀物）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任健知道那是一头真正的大型猛兽。估计战斗力绝对不会亚于老虎狮子的。 这个章鱼过去是任健的一个大麻烦。每次他都要等到下班后，办公室没人的情况下，将准备好的食料带过来喂养它。在每次放水拿古董的时候，还有投食饵料的时候，任健总有些胆战心惊的。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过去面临的一切麻烦和一切付出都物有所值了。 那个阿虎……如果真的胆敢把水放掉自己下去捞古董的话，那么真的可以好好见识见识大章鱼的厉害了。 他在心里恶意的诅咒着。 该死，陆五的那个小子怎么还不过来？难道这里真的离城市很远吗？ 任健的投资公司所在的大楼很好找。白天的时候还有停车位稀缺的问题，晚上的时候连这个问题都没了。 阿虎没费任何力气就开了门，上了楼。他手里可是任健的钥匙，理所当然一路敞开。所以他非常顺利的来到了那个水族箱之前。 说是水族箱，但是它很大，里面的水位比人高多了。它就在入口出，正如一道墙壁一样挡在前面。不过，水族箱里并没有养什么珍贵的鱼类，只有少量很小的热带鱼，不值钱的那一种。 而水族箱的底部被刻意做成“海底沉船”的样子，有一个半开的箱子（看上去似乎是木头的，细看的会认出是塑料的），一个质地不明的铁锚，还有几块同样伪装成木板的塑料板。在下面的砂子上，东倒西歪的放着一堆瓶瓶罐罐，其中有几个巨瓶。 这倒真的是一个鱼目混珠藏东西的好地方。正常的人看到这玩意，估计绝对想不到这些瓷器居然是价真货实的海捞瓷。当然了，除了海捞瓷之外肯定还有那些不值钱的现代制品。因为哪怕是全然的外行人，也能很容易的看出那几个巨瓶肯定不是古董。别的不说，人家表面光光滑滑的，哪里有哪怕一点海水长年冲刷的痕迹？ 东倒西歪在砂砾上的瓷器数量并不是很多，和胖子说的相同。全部加起来的话大概有二十多个，但是以正常人的做法，都是先挑选不那么好的变卖，好的、精华的会先留下来。所以这些应该都是精品。拿去变卖的话，不敢说很多，但是几百万是肯定的。 阿虎心里忍不住热火起来。几百万啊，他这次要出去躲风头，钱才是最重要的啊。当然，他为金爷办事，金爷也没亏待他，安排了不少钱。可是这个世界上谁会嫌钱多呢？ 这样的一个大型鱼缸，正常情况下人是没办法进去拿那些瓶瓶罐罐的——除非潜泳。按照胖子的说法，要进去的首先要放掉大部分的水，让水位降到一米五以下。然后可以穿着防水服（就在边上的杂货柜里面，打开就看到了，杂货柜甚至没有锁），用一个折叠梯子爬进去。进去之后，用专门的一根抓取棒把瓷器抓上来。 虽然复杂，但事实上这种方法是最快速也最安全的。 他很快就找到了排水的开关。正如胖子说的，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当然了，此时此刻钥匙就在他的手上。 他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开了放水阀门开始放水了。以水族箱的大小来看，大概要放上二三十分钟左右吧。这段时间尽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了。 他随手拿出身上揣的纸板盒。盒子里装的是胖子的一根手指。也许他应该把手指放在胖子办公室的桌子上？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啊。亦或者偷偷的放在那个叫做陆五的家伙的门口？不过一共三根手指，所以也无所谓了。 他有些无聊的踱到了财务室那边。财务室的门开着——不过他没兴趣在这里看太多。毕竟现代社会已经不能指望出纳会计之流身边保有大量现金了。就算打开保险柜，里面估计也是账目为主，没啥现金。再说开保险柜绝对是一个精细活，技术活，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算是仔细看看胖子的公司。发现其实这所谓投资公司也就是一个空架子。从办公桌数量就能看出，这公司的人实在不多。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发现水已经差不多达到标准线以下了。现在他完全可以穿上防水服，沿着梯子进去了。 一切都很正常。那套防水服虽然老旧，但是质量也很好，丝毫没有漏水。然后，就在他想要去拿那根抓取棒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声音。 也许白天这不算什么。然而在这样的夜晚，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这个声音却很醒目。阿虎转过头，看到了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身材中等偏高，五官较为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年轻人。衣着打扮也是四处可见的休闲服，但是他的眼睛一如暴风雨前的天空，灰暗而阴沉。 不速之客就这样站在门口，用那种阴沉沉的目光盯着他看。哪怕白痴都能感觉到那种敌意。 阿虎的手轻轻的一缩，前臂碰到了自己随身藏放的枪械。但这地方可是市中心，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开枪比较好。 “果然……”不速之客开口了。声音冷峻得宛如北极的寒冬，“你是来偷这些瓷器的。” “什么偷，说话客气点好不好……我是……”他想起胖子说过这边是雇佣专门人员来清洁水族箱的。“清洁工。” “发现了这个。”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阿虎转过头才看到一个女的从房间里面绕出来，手里拿的正是他刚才放在办公桌上的纸盒。和这个长相平常的男人不同，这个女的是个外国人，或者起码有外国人的血统。身材特别高，丰胸细腰翘臀极为出众，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头银发。她手上的纸盒已经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显露无余。 第七十三节 救人2 怎么可能？！ 阿虎倒是不是惊讶于纸盒被人拿走了。他刚才是放在办公桌的正中央，被人发现是正常的，不被人发现才叫奇怪哪。 惊讶的是他刚刚巡视过整个公司内部啊。要说这个陌生人从外面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溜进来倒也正常——最多只说他注意力都在水族箱上，没注意到。 但是这么一个大洋马直接从里面走出来就完全不可思议了。他不至于连这么大的一个人的行动都没有察觉吧？ “这个是……”来的人当然就是陆五和琥珀。他一眼就看到那个看上去很新鲜的手指，甚至都能闻到空气中那种淡淡的血腥味。“你们对任健做了什么？” 只要任健活着就还好，但是如果任健死了……陆五虽然不想这么承认，但是他内心深处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也许还有琥珀）害死了贱人。贱人有时候挺可恶的，但是在作为一个朋友兼同学方面……他确实对陆五这边真心以对。 就算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无法保持那种表面上的平静了。他的拳头不受控制的握紧，指甲都深深的扎入肉中，而他额头上的血管凶猛的跳动着，似乎想要从皮肤表面硬生生的涨裂开去。 如果是沙场交兵什么的，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死去，也许会痛苦，也许会愤怒，但是不管是痛苦还是愤怒都不会针对某个人或者某群人。毕竟所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这并不是具体执行者的错误——不杀人的就会被杀的情况下，做什么也无可奈何的。陆五内心深处是认同这种理论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 内心深处，莫名的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做了什么……”到现在的时候，阿虎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了了。而且说到底，他只是惊讶，并不是害怕。如果此时陆五身后紧跟着冲出三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那他也许会怕一下。毕竟胆敢反抗的话，运气不好被直接击毙都是正常的。而且他现在是带着武器，如果没有被击毙，而是被逮捕的话，事情也许会更加麻烦：这一刻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赃俱获，铁证如山。纵然金爷背后手眼通天，想要压下这种局面也是近乎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让他在候审的时候永远闭嘴——对于这种未来，他可绝对没有半点好感。“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但是这么半天没反应，没有第三个人出现，显然只有这么两个人过来。 女人自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就算是这个男的也没什么可怕的。 能够感觉到这个年轻陌生人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但是理性告诉他，对方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 没武器就没啥好怕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别说枪了。别看对方这么一副镇定模样，估计十有八九是练过的——而且肯定是不知道他身上携带了武器。说起来也是幸运，他本来过来拿东西——真的只是单纯的来拿东西——是没必要携带武器。，不过上楼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一般居然没有把枪留在车里，而是带在身上。有了这个底气，他就一点都不怕了。怀里的手枪就像一个力量之源，源源不断的将勇气输入他的体内，让他毫不畏惧。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甚至有闲暇去观赏了一下那条大洋马——这个显然不是纯血的洋马，但是混血的效果更好。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的，只有东方人进化完全，完全没有体味，而黑人、白人几乎都有体味，甚至浓烈到不得不依靠人体除味剂来去味。还有，东方人皮肤细腻光滑程度，是白人和黑人无法比拟的。当然反过来说，欧美人种的热辣体型又是东方人难以媲美的。所以归根到底，结合两者之长的混血儿的颜值反而比父母任何一方都高得多。这一点，已经在无数的例子里被所有人默认了。 说来也怪，大洋马同样很镇定神色如常——照理说看到一根刚刚被人砍下来的手指，女人应该吓得花容失色才对。她就这样毫不介意的在阿虎面前走过，把那个纸盒放在陆五面前。 陆五用僵硬的动作接过盒子，近距离的再略看了一眼，然后把盒子重新盖上。 想打的话，阿虎可不怕。也许对方练过，但是练过也没什么了不起。好勇斗狠实际上是一种天分。或者可以这么说，在这个和平的社会，人类的兽性本能已经被大大的阉割了。哪怕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伤害别人的时候却本能会感到犹豫。阿虎确信，无论如何，他都会有充裕的时间来掏出武器。 “看到了吗？”陆五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问道。 “看到了。”琥珀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去找他了。” 他们两个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却有一股本能的不安在阿虎心头涌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某种直觉却让人感觉到极度的危险。 这种危险不是来自理性，而是来自本能。所以虽然他之前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掏枪，但是现在却已经把手枪掏了出来，对准了这一对男女。 “别动！”虽然掏出了枪，但是残存的理性告诉他，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开枪。开枪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且他就完全丧失了将这些古董转移走的机会了。 但是他没料到的是，就算他掏出枪，对方也视而不见。或者说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存在，不管是他手里有没有枪，在对方眼里，他就像一个透明人，或者是一块咀嚼过然后被吐在马路上的甘蔗一样，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远吗？”陆五从身上掏出一张地图来。那正是W市的旅行地图——虽然这年头百度地图之类更加详细，但是这种大幅的纸张还是很多的。 “不远，坐车的话，一个小时左右……”琥珀在地图上指了一下。她现在至少看懂地图已经绝对没有问题了。“大概在这个位置左右吧。” “这里已经是郊区了呢……对了，应该就是这种地方。” “喂！”两个人肆无忌惮的讨论，无视了第三者的存在。阿虎有些按捺不住了。原本的那种危险直觉已经开始消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类的直觉一般都是如此：如果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证据来支持这种没来由的直觉，那么人类就会很快将其置之脑后。 “贱人还活着吧？” “嗯，”大洋马突然转过头，看向持枪的阿虎。不过她明明应该是看着阿虎，然而不知为何阿虎却知道对方不是在看他——当然也不是看他身后的海水水族箱或者其他什么杂物——而是看着某种，某种……他自己看不见的东西。但是，这种东西又应该和他紧密联系，就好像人和影子的关系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他想要开枪，但是理性又告诉他不能开枪。对现在的他来说，开枪和不开枪可是完全两回事。虽然大楼看守得很松懈，但怎么说几个值班的保安还是有的。枪声肯定会惊动他们——甚至可能还有其他楼层一些夜晚在办公室加班、值班的人。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他必须第一时间离开。根本不可能有闲暇拿走东西。而且甚至因为大楼的摄像头肯定会拍下来他和他的车。这样很可能只要十分钟的时间（毕竟这里是市区，夜晚警察出动的速度很快），他就要面对警察的追捕了。 真的要被警察逮捕的话……稍微有一点理性的人就不会希望发生这种事。 “应该还活着。”大洋马收回目光，回答道。 “那么早点过去吧。”那个年轻男人说道。然后他再一次把注意力转移到阿虎身上，阿虎有些惊悚的发现对方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完全就是看着一个死人的样子。 不可能！他心头一愣，然后告诉自己这是错觉，这绝对是错觉。说到底，他手里可是拿着一把手枪，而对方虽然有两个人，可却都是赤手空拳的。而且刚才的瞬间让他也观察了一下门外——能够感觉得出来，外面没有其他人了。当然这也很正常，都在这里拖了这么长时间了，外面有人也早就进来了。 “给我别动！”他厉声喝道。刚才对方投过来的那一道视线让他觉得极其不安。这种反常的情况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紧张得几乎有些难以控制。有句话说，人类最原始最强烈的感情就是恐惧，而恐惧之中最古老又最强烈的，就是对未知的恐惧。事实也似乎证明了这一点。这一对男女反常的、不自然的举动和言辞让阿虎感觉到了恐惧。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明白这事从头到尾透露着邪气。 突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他不该插手到这事情上来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犯下大事，按照一种习惯的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心理，再干一点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而且这一票收益很丰厚，金爷说这里的瓷器全给他处置。 这一对男女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在说话，似乎根本看不见他手里的枪，也看不见他这个人。 “如果只是手指的话，应该不会是致命伤。” “你们两个！”阿虎手臂都颤抖起来，他的理性难以承受这种发生在现实中的诡异场景。这反而激发了他天性中本来就很多的凶性。他心里一横，手指向着扳机用力…… 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突然从后面环上了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将他活生生的提离了地面。在他醒悟到自己遭到了从后背到来的袭击之前，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看到的东西只有天花板。接着，他的身体重重的摔进了水里。 四面八方的水淹没了他的头部，出于人类的本能，他手舞足蹈的在水里挣扎。所幸这个水不深。等到他终于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水族箱里面了。此刻他就站在差不多一米五的水里，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那一对男女。那个男的继续用之前那种看着死人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似乎捡起了他刚才丢在外面的手枪，转身离去，没有多浪费那么一点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万分的慢慢回过头，看到了水中那个庞然大物。 章鱼哥收缩起来的时候，能够轻松藏在一个大花瓶里面。但是等到它全面舒张开八条腿的时候，它把半个水族箱都占了。阿虎想爬出去，身边却是高而厚实的玻璃，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他想去撞，但是玻璃很厚很结实，他脚下松软砂石也根本让他无从用力。当然了，最重要的时候，那个凶猛的肉食动物根本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救命！”阿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喊，八条触手就已经如八条蟒蛇，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只是一下子，他就被拖倒在地，他的呼救化为一阵呛水声，盐水疯狂的涌入他的嘴巴和鼻子。 在这么一场战斗中，人类根本没有哪怕百万分之一的获胜机会——不管获胜的标准是哪一种。 第七十四节 救人3 时间已经是相当晚了，但是乡村别墅里的宴席尚未结束。 或者可以这么说，金爷毫无睡意，他还在和几个找上门拜访的老兄弟喝酒。就像所以人知道的一样，宴席结束容易，酒席结束难——也就是说一喝酒，一顿饭能延长多久是没个定数的，哪怕喝到天亮也不算稀奇。 就算那些没参加酒席的人，比方说那几个部下什么的，因为阿虎的缘故，也不得不熬夜等他回来。 当然了，金爷可不是为了那个肉票喝酒庆祝。他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儿子的下落——虽然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希望，但是人类的天性就是会死死咬住这渺茫到不值一提的希望的。酒席上，他正在努力的抱怨自己的命不好，同时接受一群人的安慰。当然，还有为下一步如何寻找儿子行动进行谋划。 别墅很大——哪怕抛开地下室不算，本身可用的建筑面积也超过两千平方米。这个别墅实际上是金爷的老巢，不是那种狡兔三窟性质的避难所，而是真正长期居住在这里的巢穴。所以纵然有一群客人，还有一帮部下，这里也丝毫不见狭窄。 别墅外面是一块空地，或者按照通俗的说法，“未利用地”。这块地被稍微整理了一下，能作为一个不错的停车场。此刻空地上停着五、六辆车子。其中大部分都是越野车，其中甚至有路虎这样的名牌。当然了，也有一辆皮卡。和其他车子在一起，这辆车子显得特别寒酸，以至自惭形秽之下于不得不藏在一边的角落里，和其他车隔开一段距离。 夜色已深，白色的灯光从别墅的窗口中透出来，再加上隐约传出来的谈笑声，让外面的路人（如果有的话）知道里面正在欢宴。而且是宴席间的气氛很融洽热烈的那种。 不知什么时候，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柱。看来是某个人深夜骑着电瓶车什么的在赶夜路。这种情况可是不多见的，平台上负责警戒的部下——金爷的行动向来小心，对自己的安全问题上从来不打马虎眼——很快就注意到了。而且因为没睡觉的缘故，这里不止一个人。 “有人来了？这么晚了都……” “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半夜三更的，那慢吞吞的……不像是赶路啊……”正常情况下，这么晚了，肯定是心急火燎的往家里赶，哪里会这么慢吞吞的？所以有经验的马上就能察觉到不对。 大灯的光柱已经照射到别墅了，对方车速不变，那种架势显然是就朝着这边过来。 “我去挡上一挡，看看是干什么的。” 别墅一楼的正厅里摆着一张大桌，一群人酒酣耳热正在商量着事情，却看见一个人冲了进来。 “报……禀……金爷……外面有人来了……来……来来者……不善……” “出事了？来对头了？”一个金爷的老伙计皱了皱眉，“几个人？” “不不不……不是……” 其实过来报告那人平素并不结巴。但此时过分紧张，却结巴起来了。不过饶是结巴，但是这事情并不复杂，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也终于说清楚了。其实也就是一辆电动车冲着这边过来，这边负责警戒的人原本想要上去阻上一阻，问问对方是干什么的。但他走入黑暗中之后，还在阳台上的人只听见远方传来一声枪响。然后喊话就没人回应了。 所以这一位就赶紧过来报告。按照他说的，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很快就响起了枪声，然后一切寂静下来，就连电动车的大灯都熄了。他似乎听见了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收拾掉了。 “电瓶车？”金爷倒是很惊讶。孤身杀手？这年头还有这种人？但是他随即想起了去年的案子——开赌场的那个张老虎似乎就是这样被人直接杀上门踹了场子的。别看张老虎手下多多少少也有几十号人，十几把枪的，却被人直接灭了门。据说那场面凄惨无比。 “把大伙都叫起来！”他心里虽然惊，但是并不害怕。毕竟他这里可是有二三十号人马，而且武器也多。此外这周围可是四通八达的，真的有很大的危险，到时候向外面一钻，黑灯瞎火的，谁能找得到谁？除非出动几百号人围，否则想要围死这里可不容易。 酒席的气氛凝重起来。但是金爷丝毫不惧，他下令把别墅的灯全开，然后将人手聚集在正厅。 外面又响起了枪声。似乎对方走到大门口，这边安排好的手下要过去交涉，却被来人一枪毙了。当然也可能是这边先开的枪。但是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及时回报那肯定是对方直接杀进门来了。 接着，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同，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陌生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手里居然拿着一把剑。 一把造型有着独特风格，但是确实能够称之为剑的武器。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剑是一种足以杀人的武器，然而在这个年代，剑早就被淘汰为一种礼仪性质的东西，甚至只能作为一个健身器材（这一点和刀完全不同）。正常人假如清早出门看到一个陌生人提着一把剑街头走过，他第一感觉绝非是“这人拿着武器所以很危险”，而是“哦，又是一个去晨练的”。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把剑依然让人感觉到荒诞。 正厅里，坐在酒桌上的人有一部分站了起来，有一部分坐在那儿不敢动。这场面有些荒诞，反而让人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不过金爷在正中间坐的很稳，对这忽如其来的事态，老人保持着冷静，只是沉声低问：“什么人？” 陌生人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 被其他新人称之为“朗哥”站在最靠前。其实所有人都身上藏了武器，但是却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说到底，这事有些邪门，不正常，以至于大家天然就想留几分余地以防万一。 “我叫陆五。”进来的这个年轻人很平静的说道，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逐个环视在场的人。 一群人彼此对视了一下，他们中有一部分是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当然也有一些已经知道这个“陆五”是胖子的合伙人，之前金爷给他打过电话要钱的。 “怎么……这不可能……”朗哥皱着眉，轻声嘀咕了一句。眼下这一幕实在有些诡异，以至于让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于是他上前，走到了陆五的对面。看样子对方是打算先礼后兵？那么他也就按照相关的江湖规矩，做出了一种迎接的姿态，只在心中不断想着这荒谬的状况算是怎么回事。来送赎金的？ 第一声枪响是别人说起的，其实正厅里的一群人都没听见，至少是没有注意。然而刚才门口这一声枪响，所有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么一个拿着剑的人怎么进来的？还有其他人马在外面埋伏吗？ “有他吗？”他听见陆五轻声问了一句，但是却不知道对方在问谁。难道是自言自语？ “陆兄弟……”朗哥拱了拱手。陆五用冷漠到让人觉得发寒的目光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块石头，一片玻璃，甚至菜场上一条还没有解冻的冻鱼。那种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间，将手中的长剑举起来，向前一送。 噗的一声。长剑毫无阻碍的从喉咙刺入，穿过气管、血管和食道，从脖子后面捅了出来。 “啊……” 满堂震动。姓朗的身体踉跄后退了半步，长剑刺穿了他的喉咙，然后抽出，长剑上居然没有沾上半点血液。他试图伸手去捂伤口，但鲜血同时从喉咙、口中和脖子后面冒出来，根本捂不住。他双脚发软，不受控制的跪下来，同时继续徒劳的想要捂住伤口。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死亡，但是却是死神第一次靠拢到他身上。死神的阴影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不可抗拒，让他哪怕鼓起全身的力量也无法反抗。 他仰面朝天的倒了下来，望着天花板，脑袋里依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为什么？没有道理……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对方怎么敢就这样当面动手呢？他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的，如果他死了，明天安排好的那些事情该怎么办？说到底，这对他来说只是一起小小的绑架，那个胖子是没有背景无足轻重随随便便杀掉也无所谓的人……同样的事情他做过不止一次了，有些是金爷指使的，有些是他自己干但是金爷一定会来兜底的…… 为什么……有金爷在，有手眼通天的金爷在……为什么…… 边上有人冲了过来，但这样的伤口，这样恐怖的出血量……哪怕此刻就在W市第一医院的急诊室里，想要救回来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更别说这边距离医院至少要一个小时车程。 不止一个人拔出了手枪，对准了陆五。 这一瞬间的冲击令得坐在最上首位置的金爷陡然绷紧了身子。他看着最得力的部下突然倒下的一幕，牙关紧咬，盯紧了陆五。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想到来人会如此干脆的对这里的人出手了。而且真的是用剑。 第七十五节 救人4 “你干什么。”一名部下持枪逐步接近陆五。这一次已经不是“先礼后兵”的范围了，所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以免重蹈覆辙。然后，他走到一个很近的距离，右手持枪对准了陆五，左手想去夺他的剑。很显然，只要陆五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而在这么短的距离，哪怕新手拿手枪也不会落空。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在他身后，还有三个同样把枪拿在手里的喽啰。每个人都把枪口对准了陆五。哪怕陆五用两败俱伤的方式，他最多也只是干掉第一个接近他的，然后，他肯定会被其他几把枪同时命中。 理论来说应该如此。 然而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还是大出意料之外。因为一下子的工夫，陆五已经冲了过来。他反手挥剑、收剑，动作也许不怎么美观，但是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及。尸体带着鲜血飚射出去，血浸了满地。 最后一个人是被陆五撞飞出去的，在他开枪之前，或者说再一次用枪口对准目标之前，陆五已经冲进他的怀里。而他就在飞出去的瞬间被割开了喉咙。他的身体落在人群中。被撞到的和被鲜血喷到的其他人惊呼起来，引发了一片混乱。等到这片混乱结束之后，厅堂内就几近鸦雀无声，唯有几个垂死的伤员在发出临死前的呻吟。陆五再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已经没有人拿着枪之后，一路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张桌子。 坐在距离陆五最近的位置的那个人起了身，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径直过来的陆五。但是他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结果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是手忙脚乱的朝前爬走。当他最终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了一个较远的角落里。做出类似举动的不止是他，随着陆五的接近，几乎周围的人都是混乱地散开。陆五穿过两张椅子之间的空隙，站在了桌子边上。 满桌都是残羹剩菜，当然还有开着和没开的酒瓶子。他和金爷隔着桌子，四目相对。 陆五伸手按住桌子，轻轻一掀，把整个沉重的桌子给掀翻了。 伴随着轰然一声响，巨大的圆桌连同上方的残羹剩酒一起翻倒。瓶瓶罐罐在地上砸碎，汁水飞溅。桌子边上还坐着的所有人，不管是不是镇定的，此时都只是狼狈地躲避开去，躲避不及的就被汤菜淋了一身。 圆桌飞开，陆五面前只剩下支撑桌子的桌脚架子。所有人都已经散开，只有金爷还在原来的位置没动弹。这位老人也许是真正有气势有底气，也许只是虎死不倒威那种性质的硬撑。饶是如此，他此时全身微微颤抖着，用骇人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面前的陆五。那是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遇上这等眼神，正常人恐怕都会有些骇然。但陆五似乎没看到。他看了看身边那张很幸运没有摔倒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两手握住宝剑的剑柄，将它剑锋朝下驻在地上。他的身体略微放松的靠在椅子背上，用冷淡的目光平静的对视着老人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彼此对视，过了大概那么十几秒钟，陆五终于开口了。他的语调不高，也没什么抑扬顿挫，似乎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件事实：“我过来带任健走的。如果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他就活不到明天。” 金爷这边的人没一个敢动的。刚才这一幕让人丧胆——是的，他们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的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事情。陆五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围。刚才四个人，一个人居前，三个人在后，形成了一个扇形包围圈，却被陆五几乎是一瞬间击杀了……他们面对的这个自称陆五人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至少在短跑、跳远方面已经大大超过了世界纪录的，就连肉眼都很难追上他的动作的人。这简直就是现实版本的“低配”超人。 不再有人认为掏枪就能对付他。 金爷盯着他，嘴唇微微抖了抖，“把……那个叫任健的带出来。” 他身后的部下过了半天才做出了反应。两个人急匆匆的离开，朝着地下室的楼梯那里过去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起来。几个发出呻吟的人的呻吟声慢慢的平静下来。地上的血一滩一滩的，多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以至于让人怀疑一个人的身上怎么会流出这么多血的。已经没有人再去照看伤者——这种出血量，是个人就知道没救了。 房间里的吊灯晃动着，血腥气和正中间的那个驻剑陌生人的身影混合起来，形成一种沉默到近乎妖异的氛围。难以形容的窒息感压迫着人们的神经，让人动弹不得。 几个去带人的部下离开之后已经几分钟——也许没那么长时间，只是这种沉默的压力让人觉得时间一分一秒都难捱。然总是有那么几个特别的人的。两个金爷的手下，趁着陆五和金爷对峙的空子，慢慢的绕到了陆五的后面。他们站在了陆五后脑勺的位置，也就是人类视力不能及的范围。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掏出了自己身上枪。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有枪。 金爷非常沉得住气。他和陆五是面对面，所以当然看得见自己部下的举动。但是他却纹丝不动，没有半点透露出神情变化，就连眼皮都没挪动哪怕一丁点。 然而陆五就在他们掏枪的瞬间，如字面意义一样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不清楚他这一瞬间的速度达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这不是人类的速度。甚至不是“武侠高手”的程度。只有那些志怪小说中的剑仙，如聂隐娘那样的人物才有这种速度。等到陆五再次回到位置坐下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多了两个正在血泊中做垂死抽搐的身体，并且偶尔传来一两声只有快死的人才能发出来的轻微惨叫。 “好一个……少年英雄！”金爷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这一切太荒诞了，对于他这种向来不信鬼神的人来说简直难以理解，不敢置信。然而一切都在他眼前真实的发生了。这一次他是踢到铁板了。这个世界真的有……超乎人们想象之外的力量。 这一下也算是最后的反抗了。没有人之前会想到事件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也没人知道之后还能发展成什么样子。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至今不懂发生了什么，这忽然进来杀人的，自称陆五的人到底为何而来他们都不知道。不过，刚才的事情让他们明白一件事情，尽管手枪通常是胜过刀剑的，但是在这里，情况正好反过来。所有人都看着地上的尸体和突然杀进来的这个陌生人。沉默气氛凝重的可怕。有几个人，刚才衣服上被被菜汤浇了的人，都不敢乱动。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的恐惧压倒了他们。 “为什么这么对任健？”陆五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盒，丢在金爷的怀里。金爷没有碰纸盒，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事实上，这个盒子就是他的——曾经是他的。 “他害死了我儿子！”金爷回答道。 陆五的眉毛挑了挑。这么一个显然混黑社会的人，儿子被任健害死了？除非是交通意外，否则就和羊吃狼一样不可思议吧？但是如果是任健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的话，陆五没有理由不知道。 “都是你们！你们从哪里弄到的海捞瓷，让一群瘪三鼓动我儿子想去捞一笔……”金爷情绪突然暴怒起来。虽然他坐在那里不能动，但是神情之间宛如一头看着孩子死去的老狮子。 他断断续续说了一小段时间，虽然话有些前言不对后语，，但是陆五还是搞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 “我应该说……你是精神病人思路广吧？”陆五倒是诧异了。“你儿子想去害人，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你觉得是那个被害人的错？”他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种逻辑，或者说有自私自利到这种程度的人。 金爷眼睛中的怨毒分明又添加了几分。 “这老家伙是不是神智不正常了？”陆五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问。 “只是三观和正常人不同罢了。”耳机里，高手同样用很小的声音回答。 随着时间的过去，初时压抑的氛围总会渐渐减少，给人以思考的空间。 应该说，陆五进来之后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实在太过惊人了。特别是他表现出来的能力和他那种这种干净利落毫不留情的做法，都足以让人惊恐，甚至会强烈到压抑思维能力的惊恐。然而一旦有了缓冲的时间，人类的脑子终于会逐渐平静下来，开始正常的思考，也终究会想到事情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现在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其实人家虽然杀了人，但是却显然不是那种无事生非上门，而是有凭有据的来要人的。而且，他针对的就是金爷。这人显然也有忌惮，所以并不是乱杀一气。这事，眼下虽然是金爷吃了大亏，但真正最后结果还不好说。大家隐隐约约都知道，金爷据说当年有一个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兼死党，现在是政府高官。金爷在道上这么大面子，这么大名声，背后靠着的就是这棵大树。 毕竟，以金爷如今的背景和后台，这人这么过来直接杀了他五六个手下恐怕也已经是极限了，不太可能赶尽杀绝。说到底，这个国家是有一个强力政府统治着的。如果真的来一场大混战，死上几十个人，这样的一个案子恐怕直接上达天听，那就没人压得下来了。说到底，政府的力量太强大，一旦惊动了，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所以除非是那种外国来的毫无牵挂的杀手，干完一票就可以直接走路的，否则怎么着都会忌惮这个后果。 然后，一个被反绑着的人被推了出来。人们纷纷让开，他们知道这个人就是所说的“任健”了。 任健的头部被一个黑色袋子套住，看不见面孔。但是从他胖胖的身躯就能看出他不是靠身体吃饭的那种类型。金爷做了一个眼色，任健被放开，向前两步，然后被陆五一把接住。 任健的脚一软，显然已经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 “他怎么了？”陆五轻声问。 “没事，被注入了麻醉剂。”高手在耳机里回答道。“这群家伙似乎很擅长这一套。安排的很巧妙。”带上头套和注入麻醉剂后，这个人很难记清楚自己之前被囚禁在哪里了。 陆五收起剑，将任健搀住向外走去，走了两步，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转过头。 “对了，我认识一个姓金的小子。”陆五突然说道。“他们管他叫‘金少’‘金少’的，小小年纪不学好。”他回忆着那个只是一瞥就永远告别的小青年，比他都小很多，大概也就是高中的程度。“居然想绑架我。” 金爷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睛瞳孔瞬间放大开来。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如毒蛇一样。 “然后被我宰了，”陆五继续说道。人不是他杀的，是J，但是哪怕把这黑锅背下来也无所谓。他的嘴角咧出一条嘲讽的弧线，“怪就怪他爹妈没教好。” 第七十六节 结局 在陆五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之前，众人已经松了一口气了。很多人考虑已经不是即将离开的陆五，而是别墅这边这么一个流血场面要如何收场。死了好几个人，虽然人已经变成尸体，却还在流着血。 按照这个社会群体的一条潜规则——他们冲突而造成的伤亡，是不能找警察来解决问题的。如果哪一方找了警察，那就意味着他在这个社会群体中名誉扫地，他的位置会岌岌可危。至少也是找不到盟友了。所幸这座别墅位置偏远——虽然它距离市区不算很远，但是周围却缺乏其他居民。这就是为什么金爷的人可以在这里选择开枪而不用担心被人听见枪声的原因。虽然很多人都认为枪声是一种很响的声音，但是那只是一种错觉。事实上如果是在一个四处无人的旷野，枪声也就那么一回事——稍微远一点的距离，枪声听起来就像老娘们放屁差不多了。 所以就近处理掉这些尸体是有可能的。当然了，金爷会为此丢光面子，日后会怎么做那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陆五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没预想中的那么好。 陆五已经搀扶着任健走到了房间门口的位置，吊灯在他身上照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而且前面说过，此时吊灯依然在晃动，所以陆五的影子宛如一个狰狞的怪物，在墙上张牙舞爪的四处摇曳。 金爷腾的站了起来，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短发在摇晃吊灯下似乎在根根竖起，发上指冠。“是你杀了他！？” “原来你也受不了亲人朋友的死啊。”陆五用听起来很平静，但是略微有些诧异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你特别一点呢。” “你就这样想走？！” 那声音低沉，充满了愤怒和不甘，饱含着老人心情中积累下来的的压抑，还有人类这种情况下与生俱来的血性和冲动。 陆五笑了一下，如一头老虎一样咧开嘴，露出牙齿。他的左手握着剑，同时手臂搀住了任健的身体。但是他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枪。“当然不止。” 时间宛如凝固了一样，整个变化让人措手不及。几乎没人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其他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五一边笑，一面说话，一面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枪响：“砰！” 子弹毫无半点差错了命中了金爷的额头。巨大的子弹钻入人脑，掀起了人类脆弱的头盖骨。花白的头发、黄色的皮肤，白色的骨头、暗红色的血、嫩红的肉、豆腐脑一样的脑浆……所有的这些同时飞起在天空中，朝后方喷了出去。 接下去是一连串的枪声。 …… 小点浑浑噩噩的看着远处别墅里烧起的火光。 火势很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电线漏电或者煤气没关之类导致的失火，而是刻意的人为纵火。如果说前者还需要一点时间让火势慢慢扩大的话，后者连这个都省了。火焰直接从别墅多个位置升腾而起，就连给人扑救的机会都没有，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席卷了一切。接着，在高温的影响下，原本的建材、装修之类本来不可燃的东西也开始点着，更别说家具、地板之类了。 而最重要的是，这个乡下别墅毕竟是在偏远之地。不比市区，短时间内就能够被发现并得到消防队第一时间的救援。当然反过来说，其实这地方着火也没什么特别的后果。反正周围也没什么其他的可燃之物（周围一圈地面都硬化了，没杂草灌木），这种情况下，等到别墅慢慢烧干净了，事情也就结束了，并不会伤及无辜并引发波及范围极大的大火灾。 他是本地本村的人，跟着金爷并不很长久。金爷带的这一帮人的情况让人羡慕，他看着金爷和一群“XX哥”都是威风凛凛，有吃有喝有钱的样子，又看看自己家里的情况——也不能说穷困潦倒，但是终年需要出去打工。所以他很快经不起诱惑，想办法跟了金爷。当然了，他是所有人中资历最浅的一个。他本来以为自己哪怕坐几年牢都没关系，毕竟这年头警察直接要命的事情还是很少的，而他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但是他现在才终于明白，走这条路真正要付出的代价。 从对方从正门杀进来之前，他就因为恐惧而逃离了别墅——逃得相当远，跑到数百米外的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土堆后面。然后，他听见了一声声的枪响，最后看着火焰升腾起来。 距离足够远，又有半人高的杂草遮掩，再加上夜色遮掩，但是他的精神却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不敢稍动。四周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胆战心惊。他们把那个叫任健的胖子抓过来不过半天，对方就已经突然杀上门来。那些枪声、被风带过来的隐约血腥味，还有灯光之中闪动的身影和惨叫，还有接下去的那种寂静中升腾的火焰，几乎已经超出了他一辈子所能经受的恐惧的总和。 原本威风凛凛，处理事情举重若轻的金爷……手段凶残让人畏惧的虎哥，还有和每个人关系都比较好的朗哥……这些人都应该已经死了吧。火焰升腾起来，却连一个救火的人和一个逃跑的人都没有出现，那么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一念及此，他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已经崩溃。 会死的！会死的！这几个字眼在他的脑海里变得如此巨大，以至于压倒了其他一切杂念，让他脑子都不能自由的思考了。他想着自己恐怕也是要死了——只要被对方察觉一点倪端，他就死定了。虽然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对方打过照面，更是一开始就藏到这么一个远地方。但是他依然觉得对方会随时出现。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逝过去了。半夜的火光终究太过于醒目，哪怕远处的村子里也能看得见。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消防车的笛声响彻周围。全身穿着橙色的消防员们扑向火场。但是他们已经来迟一步，火灾是如此的严重，以至于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巨大的四层别墅被烧成了一团无法修复的残垣断壁，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有跑出来。 一辆救护车也跟着过来，但是，显然穿着白大褂的人这一次是多余的。现场翻出来的没有活人。或者说，哪怕最初是活人，在火里烧了这么久也死了。别说烧了，哪怕藏在哪个隔热的小房间里，这个时候也已经闷死了。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大火本身也差不多了——燃料烧光之后，火天然就会熄灭。只有一群消防队员在灾后现场翻找寻觅。 又过了那么一阵子，警车赶到了。不是一辆两辆，而是十几、几十辆。显然，已经有人察觉到里面不对头了——说句实话，直接烧死和被杀了以后焚尸，总会有那么一些区别的。更别说那些被子弹射杀的人了。消防队员和医生护士们哪怕救不出人，至少也能判断出死因。 小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火灾现场边上。这么多人在这里，就算是那个凶手再厉害，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出手了。当然此时四周不只是他一个人，村子里的村民也来了很多。他们在警方布置的警戒圈之外，有些人啧啧称奇，有些人则叹息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然还有一些人在寻找着什么。 小点刚刚走出来，就被一个村民发现了。接着，他看到自己泪痕尚在的母亲和惊喜交加的父亲。双亲一起扑过来……母亲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拉着他的手在那里喜极而泣。父亲嘴巴翕动了一下，最终说出口的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臭小子，跟我回家去！” 他离开之前，最后看了这个他呆了几个月的地方。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 陆五打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视频。 这是他刚刚拍下来的，别墅起火的那一幕。橘红色的火焰迅速的升腾，舔舐着，蔓延着，将整个房子都变成一个大火把。 这是他离开之前拍的。事实上，直到现在，他才突然醒悟到自己干了什么。正如鲁迅先生说的，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他这一次，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做全了。定下神来后才能觉得那种真正的后怕。 虽然在异界也杀过人，但是那是不同的。在异界他是一个军人的身份，军人么，在战场上杀人那是天职。此外他内心深处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地球人，到异世界去有一种进入RPG游戏的错觉，就算进行了实战，甚至还击毁了一座敌方的浮空要塞，至少心理方面也能自我安慰一下——这和我的世界无关——虽然是自欺欺人，却至少能让自己不那么在意。 但是他在地球这里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老百姓。一想到自己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他莫名的感觉到几分心悸。 好像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一样。 第七十八节 缘由2 “没什么，但是……”琥珀犹豫了一下。其实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终究有限——或者说在邪魅之后，她就没有真正的尝试去深入了解这个世界。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去，但是确实是第一次挤在人堆里去买快餐（就像所有大医院周围的情况下一样，W市第一医院边上的饭店，那也是生意爆满的地方。琥珀挤在人堆里费了不少时间才买到盒饭）。“有好几个人向我要电话号码。还有几个人向我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陆五撇撇嘴，前者倒也罢了，后者估计是把琥珀当外国人了——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个判断也是正确的。W市这几年英语学习其实挺流行一种做法，那就是主动和外国人对话。陆五之前大学的英语社就很强调这一点，提倡用这种方法提高口语能力。当然了，陆五并没有参加，但是至少他听说过。 琥珀还想说，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其实要是在人群中受到特别的关注那也没办法，毕竟她的外貌和周围人差别颇大。但是这一次，有些人大概觉得这种老外根本不懂中国话，特别是听不懂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此类现象很常见，掺杂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其实挺难懂的），所以在边上肆无忌惮的讨论着这个“洋妹子”。 其实在异世界生活这种事情，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也许有了足够的经验，也许有了足够的心理素质，一个成熟的第一律术士（也就是年龄足够大，曾经探索游历过不止一个世界）能够无视那种“看着异类”的目光。但是对于琥珀来说，地球是她第一个抵达的异界。而且很凑巧的，这是一个同样生活着人类的世界（或者说被人类统治的世界）。出于人类这种生物的社会性的本能，她天然就会在意人群之中那种特别的目光。 身边是你的同类和身边不是你的同类，那是完全两回事。这么说吧，其实智慧生物通常来说，对于同类的情绪、表情和态度之类有着天生的敏感，相反对于异类（哪怕也是智慧生物）就要迟钝许多。 面对这种情况当然不只是琥珀。其实几十年前，外国人在中国几乎很容易遇到此类的目光。当然了，现在好很多的，只有类似于琥珀这种美女才会遇到了。 所幸，陆五没有用这种目光看她。 在琥珀的教育之中，她知道术士独自一个人在异域生活其实是很困难。这不只是安全的问题（前面说过，哪怕是第一律术士这样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存在，也不可能独自对抗一整个文明社会的力量），还有孤独的问题。其实前者倒还好，毕竟因为精神体的缘故，就算打不过，逃走藏起来还是能做到的。但后者就复杂的很多。据说有很多第一律术士在长期的探索之后，会变得冷漠得不像是一个人类了。琥珀其实能够想象这样的生活。如果天天被他人孤立、排斥甚至于威胁……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 陆五在一边吃着东西，不觉身体侧面挨上了一个温热的体温。然后他才意识到这是琥珀轻轻的靠近了一点，让两个人的身体稍微挨上了那么一点。 两个人现在是在W市第一医院的急诊室这里。很幸运，今天来急诊的人不算多，所以他们可以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等待。因为要等任健醒来，所以此时也实在没其他事情可干。最多看看上头挂着的那个电视。就像每个中国人都知道的，这年头大白天电视台其实不会播出啥好节目，精彩的节目几乎都是放在晚上的。晚上才是收视率的大头。 电视台正放着一场救灾的直播……不，不是直播，实际上是录像。内容其实也很简单，一群不知道是“驴友”还是业余登山运动员的人，在攀登不知道算是XJ境内还是XC境内的昆仑山某段的时候遇到了风雪。整个队伍对于这种自然灾难缺乏对抗能力，陷入了危机之中。关键时刻，政府最终出动救援人员进行大营救——说白了，这是一场充满了当代爱与正义与和平的时代正气剧。 只不过自然环境确实比较恶劣，寒风呼啸，风雪漫天，拍摄的记者和摄影师并不是处于救人的第一线，这一点大大的降低了可看性。当然这也是无奈的。记者本身估计是乐意为了新闻冒险的（否则也就没那么多战地记者了），但是环境决定了沉重的摄影机很难上去。 “琥珀，下一步是要做一个……现实中的神座吗？”陆五突然问道。这一点高手早就告诉他了。其实制造神能，在理论上是很简单的。虽然琥珀不是神，也没打算朝那个方向发展，但只要有一个神座作为基础，将一个虚拟的概念和神座结合起来，就能汇聚信仰之力。唯一的问题是，因为本身不是神，所以琥珀无法利用信仰之力，比方说使用各种神力，只是单纯的制造这么一种“高维度能量”罢了。 当然这也正是辉月术士们所需要的。 “是的。”琥珀回答。在holoera里面，也就是那种由于世界界壁的褶皱而形成的奇异虚拟空间里面，制造一个神座也花费了不少时间。而且这种神座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虚拟之物，当做实验测试一下信仰之力能不能被汇集，那是可以的。真的想要靠它来制造神能……凯查哥亚特早就说明白了，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当前的事情就是制造一个神座。所以——很自然的——需要各种原材料、制造工具还有藏放神座的安全空间。 至于这些东西从哪里来……虽然琥珀嘴上没有说，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这事情就只能依靠陆五来帮忙了。 最重要的是，制造一个神座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哪怕诸多东西都齐全，作为一个新手，琥珀也估计需要三五个月，乃至于更长的来制造。 这段时间会不会因为时间流速不一致而导致院长死掉什么的……虽然不敢说，但是可能性确实很大。 而且神座造好了之后，下一步如何收集信仰能力也是难题。而且是很大的难题。陆五选择医院，利用人们渴望生命健康的天然自发需要收集信仰，确实是很巧妙的一步。但是说到底，这最多也只不过聚集几百、几千人规模的信仰而已。想要把非物质的信仰之力，凝聚制造出一块实质的，可见的神能，其中的转换比例实在太过于悬殊了。陆五和琥珀现在已经知道，假如一个虔诚信徒一天提供的信仰之力设定为一的话，制造一块神能起码要几千万，乃至于上亿。 起码两个人都对这件事情还没有眉目。当然了，在神座制造完成之前，这个问题其实可以先放一放。毕竟没有神座就不可能汇聚信仰之力。 …… W市城郊结合部，陆五租的小楼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群陌生人。 这是一个正常的工作日的上午时分。就算城郊结合部这地方很容易出闲人（很多农民将房子租出去，然后就可以靠着房租收入过很不错的日子，无需工作），但是终究大部分人还是要上班的。所以此时此刻，周围没什么人。就算是那些大店小店的，里面也是懒懒散散的，毕竟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生意。对于这个地方来说，这一小群陌生人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当然，因为此时主人不在，所以小楼的门是锁死的。 “果然……魔力残痕……”朱华喃喃的轻声说道。现在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以张乐为首的这群人干得不赖。也许可以说他们侥幸，瞎猫碰上死耗子。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终于完成了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一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辉月术士。哪怕是她也要承认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这个世界是没有术士的，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里是一个干净的过分，找到一点魔法残痕的世界。但是在这里，他们却感觉到了魔力残痕。虽然很淡很淡，但是哪怕是淡墨，如果画在在一张白纸上，那么也会显得很醒目的。 对于这个太过于干净，完全找不到魔力残痕的世界，察觉出这种程度的魔力残痕并不难。 而且，能够分辨出其中有着第一律魔力残痕。这意味着这里要么有一个第一律术士，要么有一件能够使用第一律魔力的物品。无论是哪个，都意味着他们已经找到目标了。 “里面没人，应该是出去了。” 他们接近之前当然是小心翼翼。他们虽然是冥月阵营中挑选出来，受过专门训练的斥候。但其中没人觉得自己能够在一场战斗中打赢一个第一律术士——别说打赢了，如果真的被察觉，估计能不能跑掉都是一个大问题。哪怕他们有六七个人也一样。所以在真正接近之前，几个人花费了不少力气来观察四周，确认里面没人之后才敢接近的。 只需要透着门缝观察一下就能很容易的看到房子的大致情况——一楼二楼可以被看成是仓库，但是此刻这个仓库是空的，里面除了一些不起眼的杂物什么都没有。作为起居之处的三楼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住宅（以这个世界，这个国度的标准而言），找不到什么离奇之物。 也就是说，初步观察的结果是看不到藏着什么关键东西。 当然这也很正常，毕竟事先分析就能推测出，辉月术士在这里进行的并非是一场耗费大量能源和物资的科技实验，而是某种……超自然能力方面的实验。要么，辉月术士找到某种关于魔力的不可思议的全新应用途径（考虑到凯查哥亚特的智慧，这不是不可能的）。要么，就是辉月术士发现了一种和魔力不同的，全新的，可利用的超自然能力。 第七十九节 潜在威胁 如果是换个条件，哪怕有人当面提起，冥月术士的高层估计也不会相信。开发魔力的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用途？真当这么多年两个阵营无数的术士都是蠢货和白痴？正相反，开发魔力的用途，始终是术士们孜孜不倦的一个重点研究方向。比方说能够赋予佩戴着最基础的第四律魔力戒指，开发出这种用途的研究者，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人生赢家，名誉地位财富一应俱全。虽然是辉月阵营开发出来的，但在冥月这边将此技术解读并予以复制的那一位（当然，这种说法尚需商榷，冥月这边官方可是宣布是自己这边先研究出来而被辉月术士盗版的）也是立马跳跃到人生巅峰，据说若非时运不济（这种说法通常意味着有一大群条件相当的候补在等着那个位置，或者是执政官本人很年轻甚至可能刚刚接任不久，还有着大量的寿命以至于可以“熬死太子”。），就算是执政官也是可以问鼎一下的。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术士们可以大胆的宣布，魔力这种力量的潜力或许还有，但是要说开发出一个全新的领域，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如果没有凯查哥亚特及他引发的那场战争，那么假如报告提交到某个执政官的案头（是详细的报告，而非空穴来风的传言），傻瓜也知道执政官会怎么做。估计会是咧嘴一笑，顺手就将那卷记载丢进了废纸篓。如果那张报告纸足够干净，也许他我们的执政官大人会先用它来擦拭自己的靴子、桌角或者其他之类容易黏上脏东西的地方——然后再丢进废纸篓。 辉月术士要犯傻就让他们犯傻去好了，冥月术士无需跟着。节约出来的人力和资源完全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但是现在有了凯查哥亚特，事情就不一样了。在知道他和那些狡猾的辉月术士达成了某种契约之后，冥月术士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如果是凯查哥亚特，那么他确实可能做到。事实上他已经做到了。要知道是他开发出了“吞噬”这个魔法，这是史无前例的。在凯查哥亚特之前，所有的术士都认为魔力是天赋的力量，是无法增强的（但是可以因为受伤或其他原因而减弱）。术士们能做的，无非是增强自己使用这种力量的技巧，从而更有效的发挥其威力罢了。但是凯查哥亚特的这个创造，彻底的打破了术士们的认知。 既然他打破过一次了，那么就算打破第二次，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而前面说过，这种实验是不需要太多的人员和物资的。这就是为什么辉月术士选择一个安全的，但是人员和物资输送困难的异世界。 “确定安全吗？” “初步确定安全。但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不过，他们周围没有任何防御和警戒。看来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的警惕性……要进去搜查吗？” 张乐转过头，观察自己的一群手下们。他们很清楚这一次侦查的风险所在。就像他们可以用魔力残痕察觉到辉月术士一样，稍微一个不小心，辉月术士也会同样会根据魔力残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而一旦他们暴露的话…… 一个拥有第一律魔力的术士，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程度的力量。而他们所拥有的最大优势，无非就是“出其不意”罢了。这就是为什么上头没有派一群拥有更加强大力量的高阶术士过来，而只能是他们这些人。 这是一个严密而完整的逻辑：一旦被辉月阵营的第一律术士琥珀察觉，那么除非同样是第一律术士，否则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打得过琥珀。相反，如果没有察觉，那么就算是低阶的术士照样能够完成侦查刺探的任务。既然如此，低阶术士反而是更好的选择。因为一旦失败，损失几个低阶术士总比损失几个高阶术士要好上很多。 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这群人之前不断的使用魔力。就算他们此刻什么都不做，细微的魔力残痕依然不断的从他们身上流出来，并在周围形成轻微的痕迹。 “你，”他用手冲着朱华一指。“进去看看。” 对他来说，这是他最不可靠，也最没有价值的部下。事实上在初步掌握这个世界的情况之后，他就已经不再需要这个部下了。不止如此，她似乎也很乐意啥也不干，这让她在最近一段时间内魔力消耗最少，身上魔力残痕也最少——几乎不可见了。 当然了，在地球这么一个干净的环境里，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不可见。毕竟对于魔力残痕的感知能力，就像人的视觉、听觉一样，不同术士之间也是有差异的。 朱华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向前走去。态度不是很好，但是至少遵命了。 其他人散开，在多个位置望风以免辉月术士突然归来。张乐自己则拿着手机（没错，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地球上的通话方式）和朱华保持联络。 “门打得开吗？” “简单的老式锁，一划就打开了，根本不需要费力……” “发现什么东西没有？” “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装备……看上去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民宅……看起来就算有专门的设备，这些设备也应该是藏在其他地方的。” “四处翻找一下，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找到了一些食物……应该还能食用……在保质期内。这里哪怕不是辉月术士的老巢，起码也是经常来的地点。哦，垃圾桶里的东西……有些比较新鲜的食物残渣。看起来离开并没有太长的时间。” “还有其他的吗？我需要一个更加具体的，和辉月术士相关的证据。否则的话，单凭魔力残痕还不足以向上头证明我们找到了正确目标。” “台式电脑的电源还开着……从机箱的灰尘来看，应该是有经常被使用。电脑里可能有资料，但是我手里并没有存储装置，目前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比较好……” “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关键的证据……一个印刷着瓦歌文字的止血喷雾剂……是辉月阵营的产品。这个证据已经足够了！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栖身之地！” “回来，”张乐倒是很快下达了撤退令。当然这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万一被发现了，琥珀绝对不会抓住一个朱华就了事。哪怕她是一个白痴，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被敌人察觉到了，到时候别说她的力量非常可怕，哪怕因为种种原因琥珀找不到敌人，她也很可能采取其他什么措施，比方说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么他们这群斥候的行动可以说就是完全失败了。 冥月术士可不是以宽容著称的群体。搞砸了这样重要任务的失败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算是张乐也是想都不愿意去想。 “现在我们对他们的行动规律一无所知，今天已经很幸运了……我们马上离开……记得抹消掉所有的痕迹！” 稍后，一群人回到车子里。必须要说明的是，为了行动方便，他们中已经有人弄到了一个假的驾驶证。虽然说这种假证件估计被交警稍微查上一查就会露馅，不过对于术士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必须要说现在学车其实真心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拥有正常的智力的人，如果天天练习的话，三五天就行了。 至于车子，那就更简单了。 “暂时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辉月术士很狡猾，不过相信这不是针对我们，而是一种常用的，习惯性的戒备手段而已。” 这一点倒是得到所有人公认。毕竟来说，他们的行动是绝密而且出其不意的。敌人的毫无防备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事实上，只要对方有戒备，那么他们的行动就几乎注定要失败。其他暂且不论，直接离开这里换一个世界就是一个无解的好办法。 他们因为凑巧而得到了这个世界的坐标（虽然是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难道还能凑巧得到下一个世界的坐标？这种运气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们这一次太仓猝……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不能逗留太长时间。万一被察觉……我们不能冒着这种风险！”张乐说道。“不过他们没有防备的话，哪怕没有把关键的器材道具放在这里，至少也会留下和秘密实验相关的信息什么的。不过想要细细搜查他们住处，需要充裕的时间才行……我们必须想办法监控他们。” “我有一个办法，”有人说道。“我们自己去做不合适，但是可以委托土著。” “但是土著不可能……” “双管齐下，可以一起上。”张乐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做了决定。 …… 电视里的救援工作已经到了最后。 按照记者的说法，已经将失踪者（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全部找到。救援工作到此为止了。也许是记者自己也觉得在这么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区实在有点过分了，于是带着摄像师开始在周边一带走，向电视机前观众介绍附近的险恶地形，还有根本可以说用“喜怒无常”来形容的的天气变化。 “……在这边曾经是一个古代庙宇的遗址……正好位于背风处……根据救援人员所说，原本这里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宿营地……队伍原计划是到达这里宿营过夜的。但是很遗憾，在这样大的风雪之下，哪怕是相隔不过数百米，遇难者也看不见宿营地……” 裹着厚厚风雪衣的记者对着摄像头介绍着，她的目的大概是想要证明这个地方是多么危险，在这种恶劣气候下，哪怕是近在眉睫的宿营地也没办法抵达，如此引起了这场事故。不过在她介绍的时候，摄像机镜头理所当然指向了那座古老的庙宇遗址。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遗址——任谁都能看出，这座庙宇的倾颓可不是这几十年的事情，好歹都有几百年历史了，甚至更久一些。也许它曾经雄伟辉煌的耸立在风雪之中，然而它的荣耀早已经随着时光而逝去。哪怕这个遗址，也不过因为使用石头作为建材所以才坚持到现在。哪怕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会明白，这种为人熟知的地方不可能还留下什么有价值的文物之类的东西。几百年的时光，不知道有多少探险者经过这里，除了那些连风雪都不能毁灭的坚固的石头墙壁地基之类外，这里不会剩下什么东西。在镜头中的，只是一片早已经被搜刮了无数次的残垣断壁。 看着液晶电视的屏幕，琥珀突然抓住陆五的手臂。她捏的那么用力，让陆五都觉得吃痛。 “陆五，你看……” 第八十节 意外收获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摄像机的镜头暂时停在这个古老的，在风雪中傲立的神庙残骸之上。 此时镜头前温度应该依然很低，但是风雪已经平息了很多。至少镜头能够清楚的看到百十米外的那个神庙遗址。前面说过，毕竟这里是经过这段山区的旅行者的最佳宿营地——这种选择不是今天才有，自古就是如此。而那些古代入山冒险的人，自然不会有“文物保护”之类的意识。千百年下来，这地方除了以坚固石头为建材的残垣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事实上这个地方最大的价值也就是这些残垣断壁。毕竟虽然残破，但是一支小队伍找个避风躲雪的位置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从原材料角度来说，摄像机镜头下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最多也不过是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石头。 但是其中有一个东西却让陆五也震惊了一下。 在一处高台（其实高台已经没了，但残留着石头垒起来的地基，所以还能看出这是一个高台）上，有一个像是石笋一样立起来的石头建筑。说不清楚那是某根被毁坏的柱子的残留部分，亦或者本身它就这样。不过在它边上不远，有一个外形很相似的东西。也就是另外一根石笋，不过它是横卧在地上了。 如果换个人，大概也就是看一样就过了。毕竟刚才说了，这地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无非就是颜色和形状的区别罢了。随便什么建筑物，当它变成原材料的时候，它就是一文不值的。这个星球上实在有太多的二氧化硅了。 但是陆五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形状…… 和他曾经在凯查哥亚特的神座之间里看到的非常相似。当然，这个相似所指的是形状，而非材质。两者在色泽方面显然有着极大的差别，不过形状…… 在经过之前的初步试验之后，现在陆五已经初步了解其实神座的具体材料不是大问题。哪怕是琥珀那种虚拟的环境下，用并不在物质世界存在的原材料，照样能做出一个神座。高手也说过，神座关键的并非材料（当然好的材料也很重要，类似于琥珀之前做的那种神座，只能够汇聚少量信仰之力，根本制造不出神能来），而是它的造型。神座是根据某种陆五不懂的计算公式，精确推导出来的，在形状方面和内部结构方面（没错，它虽然是实心，但是内部有着严密的层次结构）有着严格要求的东西。 按照高手的说法，这是为了在更高维度上形成投影，必须采用的特定形状和结构。所以它是一点都不能搞错的东西，制造过程其实相当繁琐而且基本上需要手工操作。当然了，制造一个神座，对于普通的术士会是一个需要花费一两年的麻烦事。但是琥珀情况特殊。只要一切顺利，她花费三五个月就能制造出来。 “这个是……”陆五也轻声叫了出来。“神座？！” 不，不可能的……在亲身经历过凯查哥亚特的事情之后，陆五已经知道一个神明有多大的力量。哪怕他只是一个伪神，哪怕没有高手那种游历诸界，积累无数知识技术的经历，他也足够做很多了不起，不可思议的事情。从这一点来说，地球上如果还有真正的神明（也就是至少是伪神的程度），那么地球的信仰界就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甚至可以说，当前地球的格局不可能是现在的这样。 当神明真实存在的情况下，世界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但是……高手也确实说过，地球上的神话传说中并不是全然的虚构，颇有很多符合事实（高手所知道的事实）的地方。据此，高手的推测是地球上曾经有神，但是后来因为种种缘故死光了。先辈的智慧和技术没有传承下来，人类社会的发展又导致封神所需的必要条件发生变化，所以就没有新的神明诞生了。如果这个假说成立，那么已经逝去的古老众神留下的遗产什么的，确实是有可能的。 陆五转过头，看到琥珀也正在看他。 所幸这个时间点，急诊这边的人不多。除此之外，虽然说医院提供了液晶电视来供病人家属等待的时候可以消磨一点时间，有点事情可以做，但是事实上急诊这边的电视并没有想的那么受欢迎。大部分人都对它抱着“有它不多，没它不少”的态度。所以虽然陆五从服务台那边要过来电视遥控，也没有什么人在乎，更别说抗议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W市，特别是医院这种地方，电视节目早就数字化了。而数字电视里面的节目，众所周知，只要愿意就可以将节目回放。陆五马上将这段纪录片节目重新看了一次。 一番重播、快进之类的操作之后，节目很快回到了刚才那一段画面——在一处山崖之下，古老的道路上，一座早已经连名字都被遗忘在历史之中的神庙废墟。不过说是“神庙”废墟也只是记者这么说说罢了，到底它是什么也说不清楚。也许曾经是一座扼守关卡的军事要塞也说不定。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它只是一片残垣断壁。剩下只有石头。 镜头显然是因为偶然的缘故，停留在远方的那根石笋状的东西之上。说实话摄影师这种做法也很正常，这是这片废墟之中，这片由低矮的墙壁、倾颓的高台、残存的台阶共同构成的古代遗址里面，这块如石笋一样耸立在高处的石头差不多是最醒目的。它身上自然有一种饱经风霜，经历千年风雪的味道在这里。 “神座……很像。”琥珀轻声的说道。陆五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如果是一个现成的话……”琥珀已经心动了。如果它真的是一个神座，那么意味着拿过来就能用，她可以节约下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琥珀，你想要那个？”陆五问道。 琥珀用力的点了点头。 陆五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手机响起了铃声。 “是陆五吗？”手机对面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对方的汉语说的虽然流利，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生硬的味道在内，所以陆五一下子就听出那是J的声音。 “是你……J？”陆五问了一句。他现在早就知道J是做过整容的（其实对他的职业来说，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实际年龄远比看起来大得多。两个人之间算是有几分忘年交的味道。“情况怎么样？” “是我。”J的声音镇定而平稳。“陆五，上次你那种药……那种止血喷雾很有效。”他的声音里透露着几分满意。“那种东西能给我一些吗？” “效果很好吗？”陆五问道。他自己没有亲身使用过，所以对于止血喷雾的药效什么的，终究没有第一体会。这也算是他运气好，一边有着琥珀提供保护，一边有着高手提供指导，就算是几次危机都是顺利过去了，受伤从来没有严重到要使用它的程度。不过……他还记得当时J可是流了不少血啊。已经恢复了吗？ “非常好，我几天的日子……是我这么多次受伤最好的一次，基本上没造成什么影响。”J在电话里头说道。“就算稍微用力的按在伤口上也感觉不到这里受伤了。再过三四天，我觉得我就完全恢复了。这种药剂实在太……这一次算我欠你的。” 感觉上，J应该已经基本恢复了。虽然说事实上自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三四天，不过J说话的时候已经中气十足。 “这种东西我还有，”只要对方不追根究底，陆五倒是不介意。反正每过几天他就可以去瓦歌一趟。这种东西又不值钱，想要多少都行。“有空你可以自己过来拿。” “需要什么报酬？”J接着问。 “这个……”陆五其实想说不需要。毕竟上一次，也就是他莫名其妙的被金爷儿子绑架的时候，全靠J才能脱身反杀。比起来，他在那个工业园区废大楼把J救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不值一提。要知道，当时哪怕他不救J，天亮的时候那边自然有巡逻人员经过，J只要到时候一喊就能得救（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那个时候掉下来的时候摔得很惨，但是J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只能说被压住了，丧失了行动能力，远谈不上致命）。而陆五那时的情况，估计叫警察也没用。 琥珀已经从金爷的命运中观测到了一些信息，知道他和政府高层有一定来往。如果当时陆五选择报警，虽然很难说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绝不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问题。 “你知道，我是一个生意人。”J在电话彼端似乎感觉到了陆五的犹豫。“生意人通常来说都是不喜欢欠下人情的。因为人情无价。” “我最近有点麻烦。”陆五突然想起高手的介绍。如果说金爷是任健命中注定的宿敌，那么他的宿敌……估计也快要采取行动了吧。“可能需要帮忙。” 他用很庄重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让J绝对不会误会。 “没问题，我等着。”J回答道。然后他挂掉了电话。 刚才的那个护士小姐这个时候走过来，视线在琥珀身上停留了十秒钟，然后才转到陆五身上。“病人醒了。”她说道。 第八十一节 高厂长1 任健醒过来已经有一阵子了。他的脸色苍白，但是神色倒还好。在陆五和琥珀过来之前，他静卧在病床上，眼睛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表情呆滞，身体像个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 不过陆五和琥珀进来之后，任健还是做出了反应。他转过头，对着两个人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他虽然因为吸入了麻醉剂（不知道是哪种类型的麻醉剂，但是那帮人很专业，知道把人麻翻了再带出去），但是现在麻醉剂的药效已经过去了。 “陆五，这一次……”他想说什么，剩下的话却全部窒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最终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现在没事了，”陆五走到任健边上，“你出来了。” “我的手指……”任健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他的手此刻当然的缠绕着厚厚的绷带，但是……哪怕不提伤口的痛楚，他的记忆也清楚的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这是残废级别的损伤。 陆五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没人残废了还能觉得开心。如果陆五是完全无知者，或许会单纯的感觉到遗憾，毕竟这件事情表面上和陆五没有哪怕半毛钱的关系。但是陆五知道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远非如此简单：他并不是一个完全无关的第三者（虽然任健无疑是这么认为的）。任健的这起事情，他和琥珀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哪怕是任健之前在牢房里关三五年，也比残废了好啊。 不过……事情其实也没那么糟糕那么不可挽回。地球这边的医疗技术肯定是无计可施了，但陆五之前就知道异世界存在着名为“断肢再生”的手术。无需其他细节描述，单单这个名字本身就能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手术了。只不过陆五虽然对此了解不多（毕竟他没有这个需要），却也知道那是一个极为复杂，昂贵的手术。哪怕在科技水平高出地球一整个档次的异世界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去做的。当然，陆五作为一个总督肯定是有资格的，但是他应该没资格把成套设备和人员带回地球这一边……所以唯一的可行性就是把任健带到异世界去。 带过去也许容易，但是肯定要说明……总之，如何正确处理这件事情的细节还有待商榷。 “有告诉我爸妈吗？”任健问道。 “没有。”陆五回答道。 “谢了。”任健没什么精神的回答了一句。“那个，琥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琥珀笑了一下，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我有点事情想和陆五……私下谈一下。” 琥珀离开之后，任健的表情突然变了一下。他一把拉住陆五。 “那些人怎么样了？”任健问道。“那些土匪……” 陆五没有回答。那个时候，任健被蒙住了头，而且被麻醉了。按照如此周全的做法，哪怕是放走肉票，也可以不必担心泄露地点之虞。但是说到底那一次时间太紧了。任健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哪怕他看不见，也应该听得见一些动静。 只要不是白痴，哪怕是盲人摸象性质的猜测，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真相。 “他们不再是问题了。”陆五只能用比较含糊的方式来回答。要说是他把那群人全干掉了，估计任健眼珠子会直接掉出来。 “是琥珀干的吗？”任健问道。 陆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任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果然如此。如果是国际走私集团的话（虽然任健这边只是经手了贵金属走私，但是他能够猜得出来，一个集团的话绝对不止贵金属。要知道，走私这行当如果能够忽略风险，其实是很赚钱的买卖，就连军火买卖，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走私），拥有武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别看琥珀平时似乎都是一个人（或者是和陆五一起），但是她手下肯定有一帮人手。其中肯定有负责处理“脏活”的人马。此外，虽然以地球的标准而言，中国是治安极好的国家，但是这个也是一个相对值。事实上哪怕是现在W市，例如持枪犯罪、绑架、拐卖儿童等等新闻从来没有停过。从国家的层面上来说，贩卖毒品、宗教恐怖活动等等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别的不说，任健刚刚亲自体会了一次）。这种情况下，哪怕为了自己的安全，琥珀也肯定会携带自己的护卫保镖之类的。 任健在脑海里脑补出了整个事情的过程——其实那个金爷千错万错就是错在打电话给陆五敲诈勒索。陆五身边可是有琥珀，一个真正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女巫。如果不打这个电话，琥珀也许还想不到有这么一回事（别说琥珀了，任健之前都没想到）。但是打了电话之后，琥珀马上用自己的超能力找到了任健到底在哪里。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两个人，陆五和琥珀，商量之后，决定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报警。于是琥珀花费了半天时间聚集起自己的人马（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任健等了那么长时间），然后一群人突袭了那个金爷的巢穴。经过一番冷战热战枪战之后，任健就被救出来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任健很想弄明白。 “那个……那群土匪，怎么样了？”他的表情变得凶恶狰狞，能动的右手紧紧的抓着陆五的胸襟。这还是陆五第一次在任健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你希望他们都怎么样？” “我希望他们都不得好死！”任健恶狠狠的说道。 陆五没有回答，而是打开自己的手机，在网页上找到了本地论坛上的一条帖子，然后示意给任健看。 里面是一个大新闻，一个郊区的大别墅昨天夜里遭火灾了，据说是举行了派对的时候，因为乱拉电线导致半夜起火，所以造成了很严重的伤亡，死了二十多个人。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大的伤亡是因为使用了一些违规的有毒装潢材料。当然，所谓的有毒材料不是说材料本身有毒，而是含有不良成分，着火之后会产生有毒气体。毒气加上火焰，这两个致命的要素上下夹攻，导致里面的人全部没能逃出来。 帖子的后半部分提示大家在进行家庭装潢一定要选择那些无毒无害的优质材料，绝对不能贪图一时便宜。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的出事情了，比方说一场小火灾，本来最多也就是烧掉一点家具罢了，能给人足够的逃生机会。但是用了这种燃烧后产生有毒气体的劣等货色，那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在睡眠中就被毒倒了。 虽然陆五没说话，但是他的行为本身就是给了任健一个最好的回答了。任健一字不漏的看完了整个帖子，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咯咯大笑，最后连坐都坐不住，直接倒在病床上，用手遮住眼睛继续笑。 这一次的事情给他的打击远比想象的更大一些。 “这是我的手机？”任健的笑声终于停止了，问道。 “是。”陆五之前看过任健拿着这个手机，任健还特意炫耀过，所以知道这是他新买的。 任健打开手机，用一只手拨打了一个号码。 “呃……是我……今天有点事情，几天内都不会到公司……什么？海水箱？”任健惊愕的抬起头，看了陆五一眼，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里面的东西被偷走了？” “……没有……当然，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瓷器罢了。但是那两个大瓶子很值钱的，那是正宗景泰蓝啊……市价一个起码两千以上……成对的话卖出五六千都没问题的……” “没有……哦，原来如此，只是水被人放掉了……切，那算什么事情？给那个负责清理加水的人打个电话就行了。加个水而已……电话号码被我压办公桌的玻璃下面，帮我拨打一下就行了……” 陆五这才明白任健在给公司里打电话。不过说句实话，说到底，任健“失踪”的时间并不长久，还不至于引起什么怀疑。然后任健又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总之就是说自己外出几天。这样一来，就算他在医院里躺上一段时间也不会引起什么后遗症了。 “你还真的是……敬业啊。”等到电话全部打完了，陆五忍不住冒出一句。 “有什么办法？”任健回答。“我们总得向前看啊。对了，陆五，水族箱那个……” 虽然陆五没有能够预测未来的能力，但是正如高手说的一样，你只要知道整个事情的各个要素，各个前因后果之后，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很容易的推测下面会发生什么。所以尽管他没有亲眼看到，却也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小如章鱼哥那种体型的玩意，够得上“深海怪兽”这样的称号了。 他看着任健的目光，点了点头。 “哈哈哈……”任健这一次再次笑了起来。“哈哈，没亏我养了这么久的章鱼！”他用咬牙切齿的口吻说道。 他的电话突然再一次响起，任健接过电话，“嗯”“嗯”“啊”“啊”“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会尽快的”之类说了半天，然后再抬头看向陆五。 “那个……你上次说的厂长的事情怎么了？”任健问道。 “厂长？”陆五话出口之后才想起来，高手之前似乎说过想要当钢铁厂的厂长？不过，毕竟客观条件摆在那里，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被指定的人吧？”任健晃了晃脑袋。“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他说道。毕竟琥珀那边居然派人改造了钢铁厂的生产线——单单这件事情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和资金了。这种情况下对方要求实际上的管理经营权，可谓合情合理。 当然这也是对陆五和任健的一种牵制——既然上了贼船，人家投入了一大笔钱，甚至把几个亿的资金放在你这边，理所当然会采取一些以防万一的措施，免得你私吞资金逃走。当然，任健并没有半点此类想法，也确定陆五眼皮子不会这么浅。但是对方有这种忧虑并且采取相应措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的电话再次响起来，任健看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电话对面是一个任健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而且声音平稳得近乎有点不太正常，让人怀疑是录音的感觉。“任健吗？不好意思，第一次电话联系你。” “你是谁？” “我姓高，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现在的我受邀暂时担任你名下的钢铁厂厂长一职。” 第八十二节 高厂长2 “高……先生？” “直接叫我老高就行了。”电话里的声音回答道。直接隔着手机，听不出对方的年纪，但是这种说话的口吻，应该是有点岁数的人吧。不过对方的中文非常流利，丝毫没有外国人说中国话的那种生硬感，所以只要听着就知道对方是一个中国人。再加上他自称姓高。高这个姓，在中国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但是在外国好像没有谐音的。“之前应该是你这边在找一个钢铁厂的厂长对吧？” “是的，高……老高……那个，你人在哪里？” “我现在在国外。” “啊，那什么时候回国呢？”任健问道。 “近期内都没有这个打算。”对方毫不客气的回答道。这种强硬口气从侧面证明了这位厂子是人家专门指定的，这一点是容不得任健讨价还价的。哪怕他不是琥珀找来的，至少也是得到相关负责人的认可。总之，任健不认也得认。 “那，您何时过来管理厂子？” “这么一个区区的小钢铁厂而已，哪里需要我专程过来。”高先生口气很大。W市钢铁厂虽然不是大型企业，但是怎么说也够得上“中型”的门槛吧？但是这样的厂子在对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感觉上就和提及路边的垃圾箱一样。 “那个……”任健感觉到额头开始冒汗了。对方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非常吻合他脑海里想象的“国际走私集团代理人”的形象。“具体的管理的话……相关工作怎么进行呢？” “用电话和视频就足够了。”对方斩钉截铁的说到。“细节方面的话，我会发到你邮箱的……顺带说一下，稍微小心点，你的邮箱应被人黑过了。” “我的邮箱？被黑了？” “是的，”高先生用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道。“你这一年来应该没有离开过W市，但是，我能查到有不是W市的IP地址登陆你的邮箱。希望邮箱里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任健几乎都忘记手上的痛楚了。这么说，他的一举一动，一切的一切都在对方的关注之下……好吧，考虑到这事情涉及用“亿”来计算的资金，还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女，受到这样关注也似乎没什么不可能。 “那个邮箱……只是一些日常的交流往来罢了。”任健思索着。虽然他年纪不大，但就这个日新月异的信息社会来说，任健不是那种走在时代前列的人，而是相对保守的一员。他没有那种第一时间拥抱最新技术的热情，相反更愿意在新技术受到足够的考验之后再接受。说句不客气的话，任健这种人其实是这社会的主流思想。也亏了这种立场，所以邮箱只是进行一些必要的文件往来联系，不涉及什么机密——机密之类，还是放在保险柜里安全。 “没重要信息就好。”高先生说到。“我迟点再联系你。” 任健关掉电话，然后突然之间发现陆五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手机通话声开的很大，可能对话内容都被陆五听见了。 不过听见了归听见了，反正陆五也是自己人，又有什么关系。还有，这是什么表情？ 很难形容他脸上的表情，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憋着话想说出来却又不能说，或者是走在马路上突然看到有人骑着乌龟在人行道上走一样。 那是看到某种不合常理东西时候的神情。 “你……认识那个高先生？”任健终于猜出来了。当然这也很正常，陆五之前出国了好几个月呢。要说在外国见到了那个走私集团的某些精英骨干，那再自然不过了。而且，任健觉得陆五十有八九是被人带着参加了什么危险的活动，亲身经历了某些……难以想象的场面。否则的话很难解释他的气质为什么变化那么大。 陆五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个……高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好人。”陆五随手给高手直接发了一张好人卡。“你这边没事吧？” “没事，刚才医生给我说了。”在通知陆五这边前，显然医生护士先过来给任健做了一番检查。“除了三根手指之外，我的情况一切正常，连出血过多都没有。怎么？你有什么事情？” “我可能要出去一下。”陆五想起了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个东西……昆仑山应该是在XJ、XC和QH之类地方。这些地方虽然说在中国之内，但是和W市这种中国南方沿海城市比起来，差别比W市和东南亚还大。 “出国？” “不，我要去……QH一带，昆仑山那边，应该要十几天吧。”那个神座显然很笨重，但是其实只要将其搬运不太长的一段距离，就能够通过车辆直接一路送到W市这边来。而且对于琥珀来说，应该不需要什么专门的道具什么的。哪怕真的不行，去异世界弄一台专门用来搬运的机器什么的应该也不是很难。所以这件事情应该只需要考虑旅程本身。 毕竟这个时代可是有飞机的，一日万里不在话下。坐航班过去的话……十几天已经是非常充裕的时间了。 “去昆仑山？很急吗？先等几天行不行？” “怎么？” “就是上次我说的事情，”任健躺了回去。刚才在打电话的时候，他因为紧张和惊愕不自觉的再次坐起来了。但是现在，精神上的紧张一下子放松开来，疼痛和疲惫一下子重新涌上来，让他整个人重重的躺在床上。“外国一个什么什么的大跨国集团过来中国寻找合作者的事情。据说W市这边是他们的第一站？” “啊？”陆五这才想起任健似乎确实说过，而且很强调要让琥珀一起参加的事情。说不清楚任健为什么觉得琥珀很重要，大概是觉得琥珀怎么说也是欧美人，所以比较容易沟通交流吧？ “市政府那边，似乎很希望将合作名额留在W市，所以提供了很多便利条件。”任健回答道。由于刚才见证了“琥珀走私集团”的真正实力，让他内心深处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原本任健觉得毕竟给走私集团打下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想努力的开展一门正当生意，这样万一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也有一点筹码。可以说这是奸商的天性，想要利用走私集团，培植发展自己的力量，实现脚踩两只船，危机时候可以下船。让琥珀参加也是利用琥珀的外国人身份——反正这事是很正常的商业活动，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但是现在，在明白自己实际上一举一动都受到监控，哪怕是邮箱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后，任健深深的感觉到无力。这个“琥珀走私集团”拥有的，显然可不只是普通的商业手段啊。就算是那个金爷，一个绑架杀人无所不干的恶棍，惹上这种巨无霸的存在，不照样一夜之间全部灰灰了？ 这个贼船，估计是上船容易下船难了。如此一来，这个什么“合作伙伴”的名额又有什么价值呢？当然了，多一个也很好，但是却也没有之前在任健眼里的那种价值了。 “……他们要举行一个商业聚会，有实力没实力的，总之，只要是W市范围内的，几乎都可以参加。陆五，我这个情况不太好，后天……如果状态不行，只能麻烦你过去了。”任健说道。“你就算想去，最好也等这个结束了之后。对了，还有这个！” 他斜眼看了看陆五的打扮——虽然现在陆五旁上了超级大款，但是他的衣着习惯时候没什么变化。去年是什么样子，今年也差不多。不止如此，就连琥珀也被牵连了——想到这一点，任健就觉得痛心疾首。人家可是才貌双全，掌握着超能力，手里金山银山的超级大富婆，居然为了你的缘故天天穿着地摊货……难怪感觉琥珀和陆五的关系越来越冷淡了。 这一天两天当然没问题，但是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有人说穿衣服其实靠人，但是归根结底，低档的东西它就是低档的东西啊。无论是面料、造型、细节等等，都不可能和真正的名牌货媲美啊。没错，任健相信像琥珀这种典型大美女哪怕穿地摊货都比那些丑八怪穿着名牌好看，但是任健也坚信，琥珀穿着名牌肯定要比穿着地摊货好看。 人家肯定从小到大都是名牌的海洋里长大的，为了你居然……真不知道陆五这个家伙祖坟上冒了什么青烟。 然后他才想起那场拍卖会的事情。 要特别说明的是，拍卖得到的钱并不是第一时间给物主，而是需要等上一段时间的。这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纠纷，所以这笔钱还在拍卖行那里。当然了，其实任健并不在乎那笔钱。之前他很缺钱，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缺了。陆五可是用带来了用“吨”来计算的贵金属啊。虽然说放在中国这么大的市场上，一吨贵金属简直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对于个人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任健现在在意的是陆五和琥珀的关系。 嗯，虽然是上了贼船，但也得努力在贼船上占个好位置不是？ 而想要占个好位置，任健最大的底牌就是自己和陆五的关系够铁。所以，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他决心一定要让陆五和琥珀的关系稳定而亲密。 “那个，陆五，你最后买了珠宝了吗？” 第八十三节 变化 陆五点了点头。 任健松了一口大气。幸好这小子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那么剩下的只是衣服的事情了。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两个护士，还有一个护工。琥珀也跟进来。 这是因为任健要转病房了——对于医院来说这是常事，他的病情（其实可以叫伤情）应该转去外科。幸好这年头手指切断的伤害很常见。不比子弹造成的伤害，医院里从来缺乏断指的病人。虽然说断了三根手指的事情不多，但是陆五搪塞了一个“操作机器误伤”的理由，却也算是蒙混过关了。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对了，琥珀，”任健看着琥珀的时候，总是尽量让自己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陆五刚才和我说了一件事情，他想给你做一件衣服。正好我们这边有一家XXX店刚开业呢。” 琥珀显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下，她举目看向陆五。 陆五一开始和她一样的惊讶，但是幸好因为大家向外走，所以他有机会遮掩一下。然后他明白这是任健的安排，应该早就安排好的那一种。 “做一件衣服吗？”琥珀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显然不是很自信。之前她的几件衣服都是陆五随便买的——当然了，正如前面说的，身材好的妹子拥有衣架子的天赋，穿什么其实都不错。 “是啊，不是什么大牌子，”任健错误的理解了琥珀的犹豫。其实这个牌子的衣服，对于W市来说已经算得上高端上档次了，但是在国际奢侈品市场上却只能说二流吧，要说琥珀看不上眼也是正常的。但是呢，“但是他们提供定制服务啊。正好后天可以穿着去参加那个晚会。” “后天……来得及吗？”陆五忍不住问了一句，换来的是任健一个大大的白眼。X的，这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我为你费心费力，你在背后拆台？有没有搞错啊！ “当然来得及，那边一个晚上就能完成。”任健很有把握的回答道。 说话的功夫，护工一直推着病床前进，一番走廊过道电梯台阶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间新的病房。这间病房里面有着浓烈的血腥味。任健的一个新病友是不知何故，被一根铁棍（应该是一根钢筋）贯穿了腹部的伤员。因为伤及内脏的缘故，病情可比任健这边危急得多了。伤员身边几个亲戚朋友之类，都手里夹着树叶向菩萨祈祷呢。 其实当初陆五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并无这种认识，然而此时却觉得颇有些……不安。说不清楚给予人们这种虚假的安慰到底是不是好事情。对很多人来说，这种必然会失望的谎言也许比一开始就直接面对真相更为残酷。 不过，任健这边的情况倒是很好。反正断肢再植什么的已经不可能，就算是任健自己也放弃了。所以从急诊转过来之后，医生检查一番就宣布任健的伤势很稳定。也就就是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每天挂两瓶吊针，打的是破伤风、抗生素之类外伤类必备的药物。除此之外他可以饮食和行动无需任何限制。 真的要是任健一时兴起，跑到医院外面去半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了，一些必要的限制还是有的。伤口的包扎还是要做好，绝对不能暴露在外以免感染。医生警告过，万一伤口感染，很有可能要从断指发展到截肢。 等到医生走了，任健找了个空，赶紧问道。“陆五，你刚才说去昆仑山那边……是去旅游吗？字面上的旅游……” “那个……”陆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任健叹了口气。他对于自己的这个朋友再了解不过了，陆五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这种单刀直入式的突袭。从这一点来说，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明了了陆五和琥珀想去干什么了。 开发一条新的走私通道……差不多就是这个目的吧。 现在中国绝大部分精华地带都是东南部，特别是沿海地区。所以尽管最初的走私活动都是从沿海开始，但是这边也是重点盯防的地带。现在海上打击力量与日俱增。不止如此，随着近年来随着技术的发展，天空之上有雪亮的卫星之眼，还有那些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有人机无人机。原本所谓的“大海茫茫，谁能找得到我一艘小船”的逻辑早就行不通了。别说运载量其实颇为不俗的货船，现在的技术，只要肯费心，哪怕是快艇照样能找得出来——事实上，正如很多人知道的，只要是小轿车大小程度的东西，都能够在卫星照片上看的一清二楚。 就算是任健也能明白，比起毫无地形遮掩，卫星、无人机之类居高临下可以一览无余的大海，中国西北部这些漫长的，地形复杂的边界地带，其实更合适进行走私。当然了，有得有失，这些复杂地形虽然能够有效躲避监视和边防力量，但这些复杂的地形同样会对运输能力造成极大影响。这意味着只能走私那些高价值低重量的东西，比方说枪械、毒品、珠宝之类。例如汽油之类需要以量取胜的东西就不行了。 说不清楚这一次陆五和琥珀过去是为了什么，到底是前期勘测一下呢，还是联络几个人见面呢，或者干脆是进行第一次尝试什么的。不过任健决定不再管这件事情，就当陆五出去旅行就好了。现在的任健觉得自己这贼船已经下不来了，能做的事情只有假装不知道，对陆五和琥珀的各种行动，他需要做的就是提供一些支持帮助，就如一个普通朋友提供的帮助一样。至于其他的什么东西，不管看到多么离谱的事情，哪怕他们从山上千里迢迢的捡了一块大石头运回来，任健也决定无视。 说不定人家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测试一下这条路线的运输能力呢。 不去看，不去管，不去问，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当然话说回来，他也确实不知道不是吗？就算是那些已经到手的贵金属……嘿，那是陆五作为一个探险家偶然发现的二战时期日军埋起来的财富。 而且，这话可不是任健瞎掰原创的，是陆五亲自说的。没错，这虽然很荒谬，但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哪怕再荒谬的说法，都可以说服一个想要装糊涂的人。 当然了，对于陆五这边，任健就爱莫能助了。毫无疑问，如果说任健只是上了黑船，那么陆五显然就是上了黑车……当然这辆黑车陆五上的肯定是心甘情愿，甚至乐此不疲，谁要把他从车上拉下来，估计陆五会找他拼命也说不定。 想想看，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连一个好工作都找不到那一种。转眼之间就是金钱美女尽在我手。这种黑车，估计是正常人就会想要上去吧。而且更妙的是，还能确定自己不是一个“利用完就丢”的免洗餐具（前面说过，以正常逻辑来推测，琥珀确实是真心想要和陆五一起，因为陆五根本没有被利用的价值）。这种车，哪怕是黑车，谁肯下去？ 看起来琥珀所在的走私集团打算在中国大干一场啊……至于是福是祸，那就不是任健可以预测的了。 “还有那个衣服，尽快带琥珀过去。”任健已经决定彻底放弃了。陆五要去旅游，那就去旅游好了。“我给你也定了一套。今天，最迟今天下午就要去！还有，晚上大剧院那边的外国歌剧演出千万别错过！” “为什么给我也定了一套？” “当然是因为后天的晚会，”任健虽然这个时候又累又痛，实在没什么精力，但是陆五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为什么偏偏这小子祖坟冒青烟呢？要是是我的话，最起码不会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吧。“你以为你可以穿着这么一身去参加吗？正装，正装懂不懂？你要配得上琥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边上的琥珀也把脸转了过来，“我不是说你的长相……凭长相这辈子你也配不上她，但是好歹衣着上和她相称一点吧？” 好容易把这两个人打发走，任健几乎是瘫在自己的病床上了。医生给他止痛药，但是必须要说，左手上的感觉让他觉得那止痛药恐怕根本没有注入自己的身体。俗话说“十指连心”，在这一刻才能清楚的明白老话还是有道理的。这种疼痛……其实刚才陆五和琥珀在这边还好，至少还能分散一点注意力。现在却猛烈的让人有些难以忍受起来。就连边上一些病友家属的杂音都听不见了。 那群家伙……那个金爷…… 手上的疼痛让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任健拿起手机，打开了刚才陆五向他展示过的网页。 这显然是一个本地的村民拍下来的。当然了，虽然火灾场面相当凄惨，但是并没有进行严格的清场，所有网页上的照片里能够看到不少村民在边上指指点点，当然还有很多烧焦或者没烧焦的尸体。 对于这种拍照的好奇心，不管是消防队员还是医生，其实都是没太大兴趣去阻挡的。只要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看热闹的人不妨碍他们救灾救人即可——当然了，这一次情况不同。已经烧了一个晚上，也没必要考虑什么救灾救人了。所以除了照片之外，这边还有视频。发帖的人甚至大着胆子，凑到那些排成一排的尸体边上，很是拍了几张死者的照片。 大部分尸体都烧得焦黑，不过终究还是有一些例外的。至少任健在这一排骇人的尸体之中勉强分辨出了一张自己熟悉的面孔。 之前在囚室殴打他的人中，就有这么一号人。应该是他。 细致的看着帖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手上的疼痛都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算了，就这样混过去吧！任健想着。得到了这么多资金，这一次又被救了一命，这黑船上得也不亏了。虽然我少了三根手指，但是这些杂碎可没讨到好去！ 想到了这个，他又叹了口气。其实任健哪怕上了贼船，最多也只是边缘人员，并不会被别人信任，甚至还会派人来监视他——但是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情况。也就是说，他这个身份，终究介于两者之间。但是陆五，应该是彻底陷进去了吧。 任健放下手机，心灵得到慰藉之后，手上的疼痛似乎也减弱了一些。刚才盯着手机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朦朦胧胧的闭上了眼睛。 第八十四节 高厂长3 第二天的时候，手上的伤口疼痛似乎加剧了。 说起来，人类的神经似乎很容易麻木。所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但是显然痛觉神经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因为任健的伤口已经存在接近两天，但是伤口丝毫也没有“痛久了，所以不痛”的感觉，而是正在变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躺在病床上慢慢修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躺着不动反而让人更加受不了。特别是，他失去的只是三根手指，虽然说必然会带来种种不便，但是这个不便的程度终究是有限的。 但是如果要去做什么的话……他这种状态似乎也做不了什么。特别是他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家人知道而担心。 就在任健坐卧不安的时候，他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这个号码陌生，但是昨天他已经看过一次了，正是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高先生。 或者可以说，高厂长。虽然任健还没有任命他，但是显然这个任命已经是被定下来了。任健如果不同意的话，那自然会有方法让他同意。 任健也不是那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再说了，管理这个钢铁厂真心是一种费神费脑的事情。别看现在初步复工了，但是不管是那群工人还是那群干部，都是充满了无产阶级的革命精神——至少站在任健的角度来说就是这样——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添乱。 电话里，两个人先对钢铁厂现在的情况进行了一番交流。必须要说，虽然高厂长问的很细致，但是任健也很乐意回答。毕竟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很多，手上的伤口似乎就没那么疼痛了。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原本钢铁厂还能正常运行的时候，毕竟是国营企业，厂里的工人干部都是有编制的。但是厂子停工了，破产了，这些身份就不顶用了。钢铁厂被任健买下来之后——前面说过，他虽然对钢铁市场有点了解（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却从来不曾真的想要靠着这个钢厂赚钱。他在乎的是这块地，用来开发房地产的地，而不是什么制造钢铁的人员和设备。所以他压根没兴趣关心工人干部之类的破事。任健当时的思路只有一个：让这些人统统滚蛋。当然遣散费、买断工龄之类可能不可避免，不过这些钱都是花费，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抱着这种思路处理问题的话，任何人都能很自然的猜得到，投资方和工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非常差。作为新老板，他没有利用改朝换代的大好机会建立威望，相反恶评不断。虽然说相关处理工作，在各方面的合力之下，总算是勉强成功了，但是反过来说，任健可以说完全丧失掉了人心。 当然，这本来是无所谓的——反正任健的目标就是把地皮清理一下卖出去，至于厂子什么的，荒郊野外的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搬迁过去，意思意思，应付一下政府就行了。这个意思意思也最多持续那么一两年。到时候只需要找个“经营不善”的借口破产，合情合理合法，谁能奈何？ 可惜的是，买家不如卖家精。政府这边拍卖似乎很简单，没什么限制，但是早就偷偷的出台了几个文件，禁止这种类型的土地交易了。虽然有市委市政府的大领导出面拍胸脯承诺，但是转眼之间人家就调走了。所以任健就直接傻眼——如果不能把地皮卖出去，不止是他要把本钱亏光，还得欠上银行几辈子的债啊。 幸好陆五那边给了他提供了额外的帮助，否则任健也就可以准备一根绳子上吊了。因为他直接亏光了所有的钱，哪怕陆五那边不要他负责，他自己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所以，很自然的，虽然钢厂初步复工，一条改装的生产线甚至还生产出质地优良的钢材（前面说过，虽然说整个市场依然不景气，然而真正的高端产品是从来不缺销路的，甚至不止是不缺销路，还属于很难买到的紧俏商品），但是内部的矛盾与其说是减少了，不如说是放大了。 之前任健组织起一群老工人，老干部重新开始生产——要说他不这么做，其实真心无所谓，我不开工你们这些工人对我没有任何用处，就算恨我也是无可奈何——但是这么做了，他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等到发现冶炼出来的钢材性能优良，以至于不愁销路之后，各种麻烦简直雨点一样的飞过来。各种牛鬼蛇神几乎都一起冒出来了。 最糟糕的是，由于任健之前声名狼藉，导致工人们都不支持他——哪怕他们中最好的，现在也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任健自己对技术又不是很熟悉，所以就变成瞎子聋子一样，被人牵着鼻子团团转了。采购总是采购到劣质高价的矿粉，运行总是出那么一些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问题，不得不花钱维修。当然，至于这些钱到底是真的拿去更换设备了，还是落到某些人口袋里了，任健也不知道。反正在任健心里，这件事情其实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稍微拖上一拖就行了。这个拖延的后果是不是会让人家胃口越吃越大什么的，他已经没这个精力去关心了。反正说到底，人家也不是指望靠钢铁厂来赚钱不是？只是借这么一张皮，让很多事情能够得到掩盖。 说起来，一个投机商因为投机失败而被迫经营实业，能有什么好下场？所谓炒房炒成房东，泡妞泡成老公，就是指这种悲剧。再好的产品，再先进的技术，如果没有管理，那么金山银山也会被家里老鼠搬空的。 没错，现代的企业制度能够极大程度的防范这类情况，但是正如一句话所说的，“所有的规矩都是靠人执行的”，所以事情就可以用另外一句俗话来解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下午时分，钢厂的办公房里聚集了一群人。 说起来，自从钢厂维持不下去要破产之后，原本办公楼这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每天来办公的人都寥寥无几——对于一个发不出工资奖金的单位来说，这种情况本来是很正常的。不过钢铁厂还是有点优势的。第一就是毕竟是（曾经是）公家单位，哪怕是发不出工资，至少也不会有人过来打砸抢，拿走各种家具和设备去抵债，第二就是W市好歹都算得上一个沿海发达地区。只要肯干活，还不至于找不到工作而挨饿。 当然了，事情不能全向好的方向去考虑——W市并非冶金大市，整个经济朝着发展外贸和信息技术，以及房地产、旅游等等方向发展的。所以如果是真正的专业工人，想要离开钢厂再找一份工作也很难。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冶金专业方面的知识和技术就成了一种屠龙之技。真的脱离钢铁厂，去干其他的只能是卖力气打工了（理所当然，这种卖力气的活不会有很高的收入和很好的前途）。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任健很容易就重新组织起一队工人，好歹把那条生产线给开了。 在初步恢复生产之后，办公楼这里好歹恢复了一点人气。财务、销售等等都重新开始起来。但是如此刻这样聚集这么多人还是很少见的，甚至是钢厂转让之后的第一次。每个人都知道，钢铁厂的新老板，也就是任健，今天会有大事情宣布。 非常急的通知，上午才联系这边，却要求下午开会。而且措辞非常严厉，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大家都知道，所有权改变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虽然任健目前没有改变什么人的职位，工人还是工人，中层还是中层。但是实际上现在的人事权是他说了算。他要谁当组长、班长，乃至于部长、经理，谁就是部长经理。他要谁负责什么工作，谁就能负责什么工作，要撤谁的职，谁就得被撤职，甚至进一步说，他让谁滚蛋，谁就要滚蛋。 背后玩点花招那是一回事，吃回扣啦、骗报销啦之类确实没问题，但是正面对抗老板，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正如每个人都猜得到的，既然钢铁厂初步复工，而任健自己又没有过来承担管理，那么肯定会要任命一个具体业务的负责人——也就是厂长的。 这个厂长虽然不是当年国企厂长那么一个铁饭碗，却也是人人羡慕的好位置啊。至少，在这个位置上捞点东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虽然开工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呢，所有有脑子的人都已经看出来，在具体的生产方面，任健显然是一个很容易蒙骗的门外汉。 “任总在楼上会议室等你们。”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任健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吊在自己的脖子上。很显然，他是受伤了，只不过看不出到底是骨折还是皮肉伤。但是看着他脸色的架势，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他伤的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却绝对不轻。 “大家入座，打开视频会议。”任健看到人到期了，招呼边上的人开启视频会议。这套视频会议系统是差不多十年前装起来的——在当时而言，是很先进的设备。当然了，当年的钢厂，虽然说经营不善，但是却还是能维持的。至于为什么一个经营不善的钢铁厂要设置这么一个当年要投入几十上百万的视频会议会场呢……这个问题估计要前前前任厂长书记过来回答了，而且估计根本没办法回答。 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事实上，自从厂子的效益逐年下滑之后，这个视频会议系统用得越来越少（虽然从一开始就用得很少）。真的有事情都是需要厂子书记跑到省市领导那里求人家的，谁用这种系统远程和领导说话啊！他们中大部分都记得，至少最近四五年，这玩意根本就没用过了。 “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任厂长。” 屏幕亮起来，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屏幕中间显露出一个人影。 第八十五节 高厂长4 那是一个坐在办公椅上的背影。那是一个一个穿着一身淡灰色西装，留着花白短发，体型瘦削的身影。不过在屏幕亮度稳定下来之后（老式的投影仪都有这种问题，需要几秒钟才能让亮度稳定下来），这个背影转过身来，或者应该说将自己身下的转椅转个半圈过来。 现在大家能够看到，这是一个一身正装的东亚男性，上身穿着西装，内穿白衬衫，系一条斑纹领带（不过下身看不见穿什么，想来应该是同款的西装裤子外加黑色皮鞋）。从背景说不清楚他具体在那里，想来应该是某个较远的地方。 这个人的年纪看上去大概五六十岁，与其说他是一个商人，不如说他是一个学者。因为他身上充满了学者那种儒雅而镇定的气质。他的鼻梁较高，头发很短（正面几乎看不到白发，刚才背影的时候才能看到头发花白），一双黑色的眼睛平静而有神。上下嘴唇结实有力的合拢在一起。他的双手十指交叉握拳，衬在下巴前方，面对着监视器。 “我姓高，叫高“手”，有人管我叫老高，也有人管我叫其他名字，不过，”这个陌生人似乎环视了一圈，然后才开口说道。“诸位应该叫我一声高厂长。”他用一种从容不迫的态度说道。“根据你们任总的委托和我个人的同意，我现在是W市钢铁厂的厂长。” 要特别声明的是，虽然厂子转让了，从国营变成了私企。但是厂子的名字并没有变——之间虽说一度想过改名，但是具体操作还没有进行。改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意味着一大堆已经登记的证书类都要改了，当然印章什么的也要换，相当麻烦。 如果是“高手”这个名字，估计会有人立刻觉得不对头。但是呢，“高”本身是一个中国常见的姓氏，不敢说天下第一，却也是随处可见。“手”这个字的发音又和“守”相同的。名字里带个“手”的不常见，但是有个“守”的却是满大街了。几乎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应该叫做“高守”。这个名字是一个很正常的中国名，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首先我告诉大家，我现在确实不在国内。”高手回答道。“而且可预见的未来都不会来国内。” 会议室里一片嗡嗡声，几乎所有人都惊讶了。有些人愤怒，这么一个外国人（显然他是华侨）来当厂长？厂长可不是呆在遥远的地方遥控就行的，要解决工厂现实问题的。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怎么能给这个姓高的的？还不如给我呢！但是呢，也有一些人暗自窃喜。厂长不能坐镇，这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浑水摸鱼了不是？这就是发财大家发了。 高手停了那么一小会，然后才开口。“但是呢，不要看我在国外，管理这家厂子却不成什么问题。” 嗡嗡声更大了。其他暂且不说，一个不在国内的厂长，那么事情怎么办呢？别的不说，很多事情是需要厂长签字盖章的？难道跑到外国去签个字？而且印章不保管在厂长手里，保管在谁手里？此外，有时候一定会让厂长出面的，到时候怎么办？ “大家不要误解了，厂子现在早就不是国营的，法人代表是任总。”高厂子说道。“一切东西都由他签字。我，只负责日常的管理工作。当然，任总说了，他全方面的信任我，我做的一切都代表他。所以签字直接送到任总那里签就行了，日常管理的东西，我会通过电话和大家联系，开会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视频会议来开会。” 大家一下子就懂了，也就是说，任健这位事实上的老板，甘愿自己当一个人形橡皮图章，具体的一切权力都交给这位高厂长。高厂长虽然没什么法律身份，但是他的决定等于任健的决定，他答应的事情，就可以送到任健那里签字盖章。这听起来很荒谬，任健很蠢。但是呢，毕竟说到底任健是法律上的老板，他随时可以反悔。 “这太荒谬了，”有人激动的站起来。“现在厂子好容易恢复一点，这是要把厂子搞垮！” “是孙海，孙副经理吧？”高厂长微微一笑，回答道。“放心，我只会把厂子搞好。只有用平价购买劣质精矿粉吃回扣之类的行为才会让厂子垮掉。” 任健满脸狐疑的看着这个孙副经理。高手这句话一出口，直接让孙海涨红了脸，却半点话也说不出口。 “这种做法……”边上又有一个人站起来，但是在他刚刚开口，连一句话都没说完之前，高厂长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赵部长，生产方面由我直接负责联系各个组长。因为我觉得，哪怕我不在场，也不会把阀门和温度计之类的关系弄错。更不会更换根本没损坏的东西。你可以有两个选择，走人，或者换岗。” 这个赵部长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瞪目结舌。 如果说高厂长想要立威，那么他这一次无疑是做到了。剩下的人中一个个都没声息。当然也可以说大家都憋着一股劲——眼前阻止不了，这没关系。这也没办法，人家好歹都是老板，理论上说让谁提拔就能让谁提拔，说让谁滚蛋就能让谁滚蛋。但是，嘿嘿，来日方长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更别说事实上有很多人肚子里还暗暗高兴呢——这不等于有更多的空子可以钻了吗？一个只能当橡皮图章的老板，一个根本不来现场的厂长，这简直就是一个满是漏眼的筛子嘛！亏国家集体的钱，也许大家还有点负罪感，亏这些资本家，投机商的钱，估计是个人就不会有心理负担。 当然他们也可能忽略了一件小事情：资本家的墙角，可远没有国家那么好挖。 接下来就是一番长篇累牍的大论。不过说句实话，大部分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个高厂长的发言上，而是考虑着自己的未来。哪怕是最关键的人，也就是任健自己，他虽然是从头到尾听，却也心不在焉。 现在陆五那小子应该和琥珀一起在量体裁衣了吧？真不知道明天那小子行不行？ 任健自己越想越觉得有点不靠谱。要特别说明是，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陆五的态度并不是十分热衷。当然这种态度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陆五靠上了国际走私集团的大腿，所以大概觉得这种合作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进一步来说，反正琥珀也不缺钱，所以陆五大可以一辈子吃软饭。 别说陆五了，任健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也曾觉得，自己既然下不了黑船了，那么其实这个什么和外国投资基金合作的事情也可有可无。得之自然是大好事，锦上添花，但是失去也不会有特别的心痛。但是在病床上定下心来想一想之后就觉得事情不能这样去想。 因为说到底，走私集团再强大，那也只是一个走私集团。上不了台，出不了戏，摆不到明面上去。这种东西政府绝对不会欢迎——能不被打击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但是呢，如果是一个政府都非常想拉过来的外国集团，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W市这边热热闹闹的举办了一个晚会，把三教九流看上去所有有点价值的人全部请过来就能看出，政府方面是极其希望让投资留在W市这里。对官员来说，完成之后肯定是一个重大的功绩。而对于W市本地企业来说，如果能够成为合作同伴，那么毫无疑问政府这边肯定会大开绿灯。那些什么税务啦、消防安全啦、环保啦之类的麻烦，就不会随随便便的找上门来——不管是谁，想要找麻烦，事先也得掂量掂量。 这对于一个商人，尤其是一个和走私集团勾结的商人，是很有利的。 总之，这件事情的价值不止是合作的收益，还有可以有效的减免风险，对于任健来说意义依然很重大。 以琥珀超能力者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察觉……但是以任健对陆五的了解，他猜测陆五十有八九是看不出这一点的。陆五本来某些方面敏锐但是同样某些方面迟钝（当然，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他估计看不出这事情对于他们的意义。 看起来，他还是得过去一趟才行。任健感觉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幸好，那只是手指，不影响走路。 …… 高分辨率的照片上，是一个惨不忍睹的尸体。 当然，这么说只是人类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本能反应罢了。任何生物，如果是被大火仔细焚烧了那么一轮，样子都是差不多了——整个身体表面能烧的衣服、毛发之类都烧掉了，剩下的只有焦黑的，碳化的血肉。 当然，如果温度再高一些，持续时间再长一些，那就会变成我们一般称之为“骨灰”的东西了。 “完全分不出来了啊……”一个人轻声的说道。“都是这样吗？” 他的手翻过一张又一张照片——这是一叠不算很厚，但数量颇不错的照片，或者说相片纸打印出来的。毕竟这年头数码相机技术已经很成熟，普通人的眼力几乎分不出“打印出来的照片”和“洗出来的照片”。别说普通人了，专家都很难。这就是为什么传统相机从日常生活中消失的原因。 虽然没有细数，但是仅凭印象就能指导这些相片一共二十多张，每一张相片都意味着一个死者。而且因为火焰的缘故，判断不出来死者的具体身份——实际上哪怕到了现在，能够确定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且是仅仅知道名字，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尸体。 那场火灾真的很厉害。 自古以来，火焰都是掩盖罪行的一种有效手段，时至今日依然如此。比方说先用刀杀人，然后再点火焚烧，如此一来哪怕是包公再世估计也很难判断死者的真正死因，无法推算出这到底似乎一次蓄意的谋杀，亦或者只是一次不小心的意外失火。 但是呢，有些罪行是掩盖不了的。不管什么样的火焰，也不可能掀开人类的头盖骨，打碎肋骨、切断脖子。更别说现场还找到了一大堆的武器——区区人类住宅程度的火焰，可融化不了钢铁的枪械啊。 拿着照片的手失望的放了下来，把东西交给边上一个一直恭立的秘书手上。“没想到老金就这么……没了啊。”他用一种无力口吻说道。“其他的呢？” “那个，警察那边已经定性为黑社会仇杀……”秘书进一步说道。“但是……现在找不到任何可用的线索。这案子据说已经上报中央，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震动……推测最终很可能是市级警方负责处理……如果找不到线索，那就会变成悬案。” “老金其实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可惜的是读书少，没文化，好端端的生意不会做，结果混来混去只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手的主人再次拿起了相片。可惜烧的太久，想要从这些尸体上找出一丝老朋友的特征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觉得，”他问自己的秘书。“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 第八十六节 高厂长（完） W市钢铁厂，生产线上。 “出钢水了，下面小心……” “快……上面的，快一点！” 一群工人正在紧张的操作着。冶金行业实际上可以说是一个急需组织配合，而且高度危险的行业。说起来不出事故倒也罢了，一旦出事故就肯定是大事。说白了，几千度高温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是被溅到一点点，就很可能产生致命的问题。 这些工人中，基本上都是中年——事实上年轻人中很大一部分都另寻出路去了。也就是这些中年工人，想要转行学习其他的都太难，单纯卖力气搬砖又不甘心，这才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来。 其实这些年来，地球上冶金技术已经得到了高速发展，类似于W市钢铁厂这样的设备早就是不止是落伍一点两点了。比方说现在很多铁厂的设备自动化程度极高——这么说吧，为了实现大量精细控制，稍微靠谱一点的现代化设备都采取了自动化控制。 用集成电路进行自动化控制，使用梁、柱、滚轮、导轨等一系列精密部件；安装行程限位开关，x轴y轴控制机构；结晶器联动部件、齿轮箱、减速器、制动器；设备重量传感器、温度传感器、电位传感器等一大堆观测、控制设施。普通的操作人员可以在安全的主控面板前进行操作。无需人力，只需要通过炉体内安装的精密检测仪器，就能观测行程开关是否正常、偏移角度、各运动部件往复运动等具体情况。以辅助操作人员掌握设备的运行状态。冶炼过程绝大部分都是全自动化的。事实上，在大量传感器的协助下，各种数据汇总传送到主控台，一目了然地显现在操作者面前。 任健当时号称对设备进行了改造，让工人复工。但是每个人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怎么靠谱。自动化才是发展的趋势——终究人脑是比不过电脑的。只需要在芯片中固化了相关数据，每一项数据传回来与芯片中数据进行对比，就可以将一切都压缩到允许误差之内，让钢铁或者合金质量稳定而且过程安全可控。 高质量的各类合金、钢铁就是这样炼出来的——别看钢铁厂的技术工人自己没用过此类设备，但是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走路不是？所以一开始几乎没人觉得这套陈旧落后的设备会有什么希望。 但是事实就这么奇怪。同样是用“不可靠的人手”冶炼出来的钢锭，这套设备生产的钢铁物理特性却大大超过大家的想象。甚至比那些全自动化的设备生产的还要强上好几倍。 这意味着这种钢材制造的陀螺仪、轴承滚珠、车床导轨、车床刀具表面更光滑、精度更高、抗冲击耐磨特性、使用期更长。当然了，事实上没那么简单，俗话说“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性能提高后，应用面会大大增强。 材料制造一直以来都算不上中国的强项，一般认为中国的产量大，但质量不高，是钢铁大国，但不是钢铁强国。但是这一次，早就该进坟墓的这家钢铁厂居然制造出了连厂里老工人都不敢想象的产品，各种钢材达到了现行条件下能实现的最优标准。品质是如此优异，即便在欧美最顶级的制造企业，也最多只能说持平罢了。 从这一点来说，很多之前对那个“买地皮”的任健（前面说了，这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是个明眼人就知道任健根本不是为了进入钢铁冶金行业，而是为了钢厂的地皮）本来充满了厌恶乃至于憎恨，却在见识到这套设备之后却多多少少改观了一点。 虽然是是老式（这个“老式”指操作方式）的设备，但是能够冶炼如此高质量的钢材，显然是花费了一点功夫的。 要特别说明是，几乎没人察觉这套设备是什么时候，以及怎么被改造的。或者说，根本没什么人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工厂之前是停工状态——这意味着除了少数保安之外，根本没人会到厂子里来。就算大家聚集在一起，那也不是为了工作，而是要去市政府那边静坐示威，要求政府解决工人们的问题。哪怕保安，他们在意的也是办公楼那里。毕竟办公楼里，还有一些家具、办公设备值那么几个钱。其他什么东西，特别是这套哪怕以W市钢铁厂的标准而言都是淘汰货的生产线，平时根本没人来看的——反正不值钱，任凭它在这里风吹日晒雨淋也就算了。 就算这些设备发生了一些变形——不说那些细节方面的不明显的，哪怕是最显眼的高度、长度之类——谁又会在乎呢？再说了，理由又不是找不到：任健亲口承认，设备被他找人来技术改造过了。 既然任健说了，设备是他让人改造的，那就得了。作为老板，任健理所当然能让任何人和任何设备车辆随便进出自己的工厂。改造工作在不声不响中完成也很正常的。 就算有人有着特别的好奇心，他如果进行普通的调查，最多也只能得到这样一个信息：那段时间没人察觉到底车辆（运输设备的车辆）和人手是怎么进来的。但是，没看见不等于没发生，最终事实是不可否认的。最多让人觉得一切发生的有点蹊跷，却也不至于联想到什么“超自然能力事件”上去。而且，正如每个人都能猜出来的，如果第一天大家没什么疑问，以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去追究了。难道真的要上门让老板拿出改造生产线的来历之类的档案材料来？或者说，正常人怎么会追究这种事情呢？说到底，老板说他找人改造的，而事实上设备确实被改造过了，那肯定是人家招来了安装调试的工人，运来了设备，花了一段时间才安装好的。你没察觉是你自己的事情，人家没有义务来通知你现场观摩。 “是……是我，高厂长！您好！我知道了。”正在忙碌的工人组长拿起对讲机，立刻明白了是高厂长联系过来的。“小子，你走运了。”他转过头对身边一个三十来岁，还算得上年轻的副手说到。“今天开始，你就是第四组的组长了，试用一个月。” 周围的人一片羡慕嫉妒但是没有恨的声音。 这个神秘的高厂长出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说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人相信异国他乡，甚至应该是大洋彼岸（必须要说，尽管高厂长从未具体说明过他到底在哪个外国，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本能的觉得他应该在美国）的一个人能真正意义上管理好工厂，但是事实证明，他确实有着这个能力。 说不清楚高厂长到底从哪里有如此的情报，但是他至少做到了两件事情，第一就是贴近群众。他很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命令是干什么的，而且从不废话。第二就是他所知道的事情是无法预测的。每个人都知道工厂的采购人员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开除了两个——是用最不名誉的方式，公开通报开除的。 只要是在那些大型国营企业工作过的人都明白，采购销售人员（前面说过，任健在人员方面几乎全盘留用旧人），通常而言是一群非常狡猾的狐狸，他们总是能用各种各样暧昧的言辞和狡诈的，模棱两可的判断标准来为自己创造私利（如果他们还不敢公开索贿的话）。但是他们这一次就遇到了硬铁板了。当然事情决不是只有这么区区两个人。几乎所有人都明白高厂长决不是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根本管不了。 此类情况总是用这种方式开始：在他们签订那些合同的时候，高厂长总是用一个恰到好处的电话打过来，然后用善意提醒他们一句，这个合同不能签或者是价格有问题，同时给出一个指导价来。当然了，采购如此，销售也是类似。 按照厂里的制度，采购人员并不是单人决定此类合同的。哪怕是不是采购，只是去检验货物情况也是如此，通常都是多名人员共同进行的。因为不同原料差别很大。比如说国产的攀枝花铁矿矿石，里面不光有铁，还有钛、钒、磁铁、铬、钪、钴、镍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成分，很难处理；但是如果是从澳大利亚来的矿石，最高的品位矿石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连初炼烧结都不需要，直接将矿石磨碎就能投入高炉，炼成钢水，其成本远低得多。但是呢，哪怕是这种制度，最终也证明是不可靠的。行贿者的手段是无穷的，有个带队领导的话，搞定领导事情就直接成了八分。如果没领导带队的话，也可以逐个击破。正如一句老话，哪有猫儿不偷腥，哪有官儿不爱赃。如果将这个“官儿”理解成“掌握着权力者”，就能够很好的诠释一切。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高厂长掌握着如此详尽，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埋伏了暗线。 不止是采购销售的问题，生产方面的事情也是如此。这段时间来，随着生产的进行，高厂长任免了一批生产线上的中低层干部。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在厂子里有着值得信赖的眼线，当然也有人觉得高厂长依靠的只是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这玩意现在到处都是）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高厂长还是很容易的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由于他的信念总是很明白，清楚，而且易于执行，所以不管是工人还是干部很乐于服从他，而且执行得很迅速。所有那些质疑他权威，或者想要搪塞的人，都是第一时间受到警告，而且通常是没有第二次警告的机会的。 毕竟，这已经是一个私营企业，老板要谁走人，谁就要走人。不止如此，如果老板掌握了某些证据的话，那么连遣散费都是不会发放的。 第八十七节 故人1 这次商业聚会的地址在W市一处刚刚开业的大酒店里面。 要说W市这几年经济疲软——虽然说W市表面上看来还有不错的增长率，但是实际上却不自觉的表现出一种后继乏力的疲态了。当前中国政府的一大任务就是发展经济。中央的政策基本上就是经济发展情况决定了官帽子——经济发展的好，那就是工作做得好，升官可期，反过来经济发展不好……那么后果就很难预测了。这给了政府极大的压力和极大的动力，基本上没有哪个地区的一把手二把手不在乎经济问题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很在意这个据说会带来大笔投资的外国投资者。为了把这笔投资留在W市这里，大小官员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费尽了心机。选了最合适的时间，最好的地点，最圆满的人员……从而表达出最大的诚意。 但是说句实话，陆五进来的时候，感觉并不好。 虽然这家酒店刚刚开业，就装潢来说确实无懈可击。哪怕不是金碧辉煌，起码也算富丽堂皇外加别具匠心。很多细节部分都能让人眼睛一亮。 但是，来的人太多了一点。 没错，来的人是很多……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但是确实有一种乱糟糟的感觉。看起来有关部门在发邀请函的时候，没想太多，大概是本着进庙就烧香，见佛就下拜，完全用一种官僚的思路来处理问题。 而且问题是不止是人多。有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怎么说呢，其实一定要说的话有点不伦不类。中外的风格和习惯是有着很大差异的。比方说中国人在餐桌上，一圈人围在桌子边上吃喝讨论，很容易就可以完成一笔交易。外国人此类情况虽然不是没有，但是却少得多。事实上，他们吃饭都是分餐的，很少如中国人一样聚餐。 这个晚会呢，一方面安排了一些自助餐形式的食品点心，但是吃饭的桌椅却很少；另外一方面又安排了乐队助兴，但是舞池又很小。说不清楚这个“晚会”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是餐会，也不会舞会，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将一群人聚在这里而已。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像任健说的，某某外国的跨国大财团下的基金来寻找合作伙伴之类。其他暂且不论，来来回回看到的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啊。 有点不太明白这种诡异的安排。 这不像是一次拉近彼此关系的普通聚会，但是要说商业气氛什么的，哪怕陆五这样的门外汉，也是完全感觉不出来的啊。 当然也许可能只是负责的相关官员水平不够，把事情硬生生的搞成了一个四不像罢了。 就在陆五在这个会场绕了一圈，打算稍微看一下情况时候，突然之间听到了一声招呼声。 “陆五？！”一个年轻人从斜刺里走出来，站在了陆五面前。 “李……平复？”陆五倒是没料到这里会看到李平复。不过定下神来想一想，又觉得事情很正常。当年读书的时候，大家就知道李平复爸爸有钱。虽然不知道细节，只能用只言片语中知道他爸爸似乎是某某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什么的，但是他时不时开到校园里的名车却是真实不虚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算得上一个富二代。而且不止如此，尽管李平复的一些做法被同学看不惯，但是实际上他在学校里也是很有影响力的。嗯，基本上和任健一个水平，不同年级的不好说，同年级的近乎人尽皆知。 不过，任健的影响力来自他居然卖烂水果（几乎不用钱的把市场上的烂水果买过来，将其中好的部分切下来做成水果拼盘）给女生宿舍，而李平复的影响力则来自他的富奢和傲慢。据说他做了好几次本来可以直接赶出校园的勾当，却最终平安无事的等到了毕业。 前面说过，尽管表面上时间似乎只过了一年左右，但是实际上陆五到异世界可是呆了好几年了。正如一句哲人说的话：时间可以磨灭一切印象。昔日的冲突，现在在陆五的心里已经是相当的模糊了。而且他也不恨李平复搅和了他的公务员考试了——说句实话，若无此事，现在的陆五何去何从不知道，但是绝对没有眼下这样的境界。 一个小公务员，哪怕很受领导青睐，也不可能工作一两年就有什么成就。事实上，一年时间是国家要求的“试用期”。也就是说，假如一切正常，那么陆五不久之前刚刚转为国家正式公务员，万里长征才迈出第一步。 而且别说一两年，哪怕干一辈子，爬到了省级干部的高度（至于国级干部那可能性实在太低了，毫无背景靠山的陆五哪怕最自恋的情况下也完全没有产生这种野心。事实上哪怕是高官干部，那也已经可以归入“妄想”的档次），也不可能如现在一样，再也不担心财务、生活之类问题，而将“改变世界”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了。应该也会如其他人一样，不知不觉中被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磨去棱角，变得庸庸碌碌，蝇营狗苟。当然了，哪怕真的狗运亨通，至少他的那个“成为冒险者”的人生理想肯定是要被丢进马里纳海沟里去了的。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对这种情况的最佳比喻。 “真的是你？陆五！”李平复脸上绝对是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不管是装出来的还是本能反应，至少表面上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年的冲突了。“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我有一份邀请函……”陆五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只能含混的如此回答。 “邀请函，真的，确实如此。”李平复高高兴兴的站在陆五身边，四处张望。“这次邀请函真的发了很多，据说只要是稍微有点实力的集团都会收到邀请。” 陆五注意到李平复虽然在四处张望，但是实际上却有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这个注意力的对象其实不是对他这个人，而是对他这身衣服。 他身上的西装是刚刚做的的名牌——陆五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一个晚上就做出来的。他只能猜测着实际上人家早就做好同一款式的服装，只是需要按照人体细节进行了微调。这一个晚上实际上就是这个微调的时间。 这是一套崭新的服装，甚至一些边角部位都还显得有棱有角，尚未因为人类穿戴而变得柔软。从这些细节可以推测，这衣服是第一次穿，而且穿上估计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 “……而且每个公司收到的还不是一份两份邀请函。”李平复继续四处看着，同时笑着说话。“所以你看，这里人很多，太多了。因为有太多的跟班过来了。”他再次看了看陆五。“你跟老板过来的？哪位老板？” 他对陆五的情况一无所知。当然这也是应有之意，作为一个富二代，初涉商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学习，去体验，怎么有空关心那么一个根本称不上是“敌人”的人呢？再说了，对他来说时间只过去了差不多一年，一年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发生什么？说到天上去，最大的极限也不过是中了五百万彩票罢了。 不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实践还是让他有了一点警惕之心。这年头爹妈对子女的教育方法还是有着不同类型的。有如他一样很宠爱，甚至让他开着名车到学校里去出风头的，但是也有非常严厉的——据说很多人在他们真正报出自己的家门之前，你压根想不到人家居然拥有那么高的出身。而且据说，仅仅是据说，越是高层，越是会约束子女。说到底，陆五毕竟是外地来的学生，尽管表现得很平凡，但是李平复完全不知道他的跟脚。 如果说陆五突然说明自己老爹是XX省的省高官，或者老娘是XX集团的董事长，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种可能性虽然低，但是却绝不能说没有。 但是这一次陆五的衣服就彻底的暴露了他的底牌。因为他可以很明确的看出，陆五这套衣服不管是不是租过来的，起码穿在身上就不久之前的事情。 一个正常的商人，除非是第一次出场，否则绝不会没有一套正装衣服而专门准备新衣。但是呢，他们现在毕业已经一年左右了，如果陆五家里很有力量，支持他在W市这里活动，那么这绝不可能是陆五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 所以最终的答案是非常明显的，陆五显然是某个小公司的雇员，估计应该是秘书或者其他什么，陪老板过来的。 说白了，邀请函发出去太多了。并不是一个单位发一张，而是发了好几张。 “我自己来的。”陆五已经听出李平复话语里的那种嘲讽味道了。不过正如之前说的，双方时间线不平等。一个人过了一年，另外一个人已经过了四五年了。如果李平复还记得那次赌博赌输了导致丢脸的话，陆五已经不记得自己公务员考试被对方搅和的事情了。陆五已经不想再和对方说什么。 “你自己来的？”李平复定了定神，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之外。 “不行吗？我和任健开了小公司。”陆五轻描淡写的说道。过来之前任健倒是说自己也可能要来，但是确实还没有看到他。 “小公司啊。”这么一说，倒是也能够合理解释的。毕竟这一次的邀请发放的并不严格，这意味着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来参加这个晚会。而且任健这个人也挺有名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要说他通过坑蒙拐骗空手套白狼之类手段，在毕业后一年的时间开了一家小公司什么的，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惊讶。当然了，他选择陆五做搭档也很正常——这两个人本来就是臭味相投的类型。 边上，一个身影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留着一头波浪长发，穿着一套衬托出诱人身材，性感的旗袍。至于长相上，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哪怕不能说九十分以上，至少也是八十分出头了。她站在李平复的身边，双手靠在李平复的肩膀上。 李平复的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陆五，介绍一下，我的秘书……当然也是女朋友啦，薛小霞。”他的手很亲热的搂在小霞的腰部。 陆五依稀记得刚毕业那一阵，李平复身边似乎也跟着一个妹子？或者是小姐姐？他印象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显然不是眼前这一位。 这算是无聊的炫耀吗？ 陆五在心里撇撇嘴。但是要说，这种炫耀其实很有用，如果换一个人应该会让人心里产生一种弱者的屈辱和痛苦。但是对于现在的陆五来说完全无感。但不管怎么说，他一点都不想和李平复继续聊天下去了。这地方够大，人也够多，如果不是凑巧撞上，估计找都找不到吧。刻意想躲的话就更轻松了。 “我有点事情，离开一下。”陆五使用了最经典，却也最有效的告辞方式。他不知道李平复及其家族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他可以肯定，再多也不如自己多——如果他真的想要弄钱的话。 “陆五，”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陆五转过身，看到琥珀过来了。“怎么遇到朋友啦？” 第八十八节 故人2 如果有人此刻盯着李平复的脸，就能注意到李平复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从后面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洋妹子。洋妹子的身高很高，基本上和陆五、李平复处于一个档次，比身边的小霞（虽然以中国人的标准，小霞一点也不算矮）足足高了半个头，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央放着几块糕点，糕点上戳着两把小叉子。 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明明是娇艳欲滴的身材和面孔……却有着这样的纯真的笑容。 这个……李平复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个洋妹子，他脑子里本能的想到了一句诗：粉腻酥容娇欲滴。 洋妹子面带笑容，站在陆五身边。虽然没有任何搂搂抱抱的动作，但是那种亲密自如的态度……双方的关系几乎可以一目了然。说实话，这年头男人和女人用这种姿态，压根就不用考虑第二种可能。要说他们两个是兄弟姐妹，那简直就是一个侮辱人智商的笑话。 “介绍一下，这位是琥珀。”陆五介绍了一句。“这位是我的同学，李平复。” “这个挺好吃的，吃一点。”琥珀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李平复的神情，或者说哪怕她注意到了也不在意。她现在已经很习惯自己反正因为肤色、发色和容貌的区别而受到特别的关注了。“很甜的味道。”她叉起一块，直接送到陆五嘴里。 李平复的脸色迅速的不好看了。他的手不知不觉的已经离开了小霞的腰间。他的这个动作其实在这个场合有些太过于孟浪了，但是比起对面这么亲热来说，却又远远不如了。 当然，亲热程度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问题，但是，女人的颜值是另外一个问题。他看了看身边的小霞，又看了看陆五身边的琥珀。琥珀显然完全无视了对面的同性，但是小霞脸上则露出一种很常见的忿忿表情。 就算他想要自欺欺人也做不到，第一轮较量完败。简直有一种乞丐和龙王爷比宝的既视感。 他心里想过好几个挽回面子的方法，小霞虽然号称秘书，但是实际上却是练过舞蹈专业，能够做出很多在普通人看来超越人体极限的动作…… 但是这个场面，显然不可能让她展现自己技艺。如果说这里是某某歌舞厅，或者某某酒吧，自然可以卖弄卖弄换的满场喝彩，颜值不够技艺来凑。但是这里可是晚会啊，大家穿着都是正装。就连小霞的旗袍实际上都已经显得不庄重了。如果再摆弄一下估计会被所有看到的人共同鄙视吧。这意味着直接把脸丢光了。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小霞还精通英语。事实上她确实是个秘书而非一个单纯的情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被带到这次晚上来的重要理由。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现在很多大学都努力推广英语角、英语社区之类，让学生们掌握口语对话的能力，但是不管是陆五还是李平复都不在这个范围内。如果真的冒出一个满口ABCD的老外，两个人说几句简单的对话也许可以，稍微深入一点沟通就要遇到问题了。事实上，W市这次被邀请的企业家们，特别是富一代，擅长外语的有，却绝对是少数。所以基本上都是带了翻译过来的。 毕竟这一次是和什么外国基金的打交道，面对的都是一群外国佬。 但是小霞的英语再厉害，他也丝毫不觉得能和琥珀媲美——人家本来就是外国人好吧。这就好比外国人来中国学汉语，不过学的怎么好，也没办法和路上随随便便的一个普通人比试汉语水平。 当然其他手段并不可能了。他来这里可绝不是如陆五一样随随便便转一圈，实现“重在参与”这具格言的。他这边可是真正有望出线的种子选手。李平复知道，哪怕陆五如破开口叫骂然后被工作人员请出场地都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没有希望。而他这边可完全不同啊，如果有不文明的举止而影响大局的话……那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陆五为什么是“重在参与”的？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一个有着明确目标的人，怎么会如他一样在整个场地绕圈乱逛呢？虽然说李平复装出是凑巧碰到陆五，但实际上他已经观察了陆五好一阵子了。没办法，一个本来不可能的人出现在这里，就算是他也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时找不到什么办法来挽回面子，虽然心头暗自恨得咬牙，却也不得不暂时选择退却。 “我有点事情，离开一下……”李平复说道。 “李平复，你跟老板过来的？哪位老板？”必须要说明的是，陆五真的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他只是随口说一句，因为他知道李平复双亲这一年中过世然后让李平复承担家业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爹妈哪怕死了，绝不可能将家族企业就这么交给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现代不比古代，有了“股份”这个概念。李平复最多继承股份，当不了老板。 “陆五！”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李平复的话。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但是一只手缠着绷带，挂在肩头上的胖子。过了那么好几秒钟，他才认出那是任健。 现在确实可以确定陆五刚才的话是真的了——这两个人显然在一起。当然了，正如刚才他的猜测一样，任健这个家伙要说靠着空手套白狼之类的手段建立了一个小公司，然后把陆五拉过来帮忙，那也是正常的。任健的名气虽然不是好名气，却也很大。 任健也几乎看到了李平复。和陆五不同，他的时间线也只过去了一年，要说把当年事情忘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实上，李平复之前的做法颇为引起众怒——他的做法已经不是同学之间吵架争执的程度了。之前同学聚会，李平复不是没来，而是根本没有被通知。 两对男女，八目相对站在那里，其中的气氛却有些怪异。特别是李平复的表情中，隐隐有几分狼狈。 奸商者，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那是基本条件。任健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大致猜出了情况。无非就是有人拿自己的奔驰向别人炫耀，口沫横飞的吹了大半天牛，说自己的车怎么好怎么贵，平民百姓怎么没资格开，然后猛然发现对方的座驾是一辆劳斯莱斯。 奔驰是好车豪车靓车没错，但是那也不能拿来和劳斯莱斯比啊。 “这不是李平复吗？”任健露出一脸笑容来。“怎么来这里了。” 这下子暂时走不成，李平复只好敷衍的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妹子。 “哦，小霞女士，美女美女啊！”任健脸上都是乐呵呵的。“哈哈，也算是美女啦！” 李平复的脸上阴沉了三分。 任健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后面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站在了李平复的身边。 一个身材高瘦，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眉目之间，感觉和李平复有三分相似，但是如果说是父子什么的却完全不像。感觉上似乎是关系稍远的亲戚。 “平复，怎么了？这几位是？” “正叔，这位是……”李平复无奈之下，只好再次介绍了一下。当然了，这一位来的确实不是他爸，但也是他的长辈，姓李名正，李平复要叫他一声叔叔的。 姜还是老的辣，李正马上就嗅到了那种不正常的气氛。而且，正如任健一样，他也马上判断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平复想要炫耀，却被人用无法反驳的方式打了脸。 眼前的这个洋妹子确实很漂亮。她最显眼的是头发，一头隐约带蓝的银发。任何人都能判断出，这一头头发并不是染成的，而是天生的银发（当然，欧美人的发色各异，赤橙黄白什么的都有这没啥值得奇怪的）。洋妹子身上穿上了一条半晚礼服，半连衣裙味道的衣服。一般来说此类风格的衣服都是一定程度上掩盖身材的，但是这一件衣服或许是特别合身，或者是凑巧，却完美的衬托出洋妹子的身材曲线。嗯，在身材方面，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其实白人黑人比起黄种人来说，确实有着很大的先天优势的。 不过通常来说，大洋马虽然第一眼可能很醒目，却经不起细看。这是因为欧美人种的皮肤非常粗糙。人们总是第一眼看整体，第二眼才看细节的。尽管在肌肤颜色方面不同地区有不同看法（比方说中国人以白皙为美，欧美人以古铜色肌肤为美），但以细腻光滑的皮肤为美，是人类审美中的一个共同点。大洋马们就算是脸上用各种化妆品强行掩盖住那些粗大的毛孔，身体上，特别是手臂、脖项、胸口等等地方却没办法掩盖。但是这一次出现在李平复眼里的洋妹子显然与众不同。她的肌肤，特别是胸口位置，在那一套蓝绿相间，宛如碧水一样的项链的衬托，肌肤只能用雪腻来形容，光滑细腻白皙，绝对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面孔。在这个方面，这个洋妹子更是得天独厚。可以说，她的面孔结合了东方人和西方人的优势，哪怕其他地方全部不看，单单这张脸，一方面高鼻深目，一方面又精巧细致……简直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综合比起来，小霞确实是望尘莫及。 李正在心里轻笑了一声，他很理解李平复的郁闷，不过在这里挣回面子并不是难事。 他收回目光，拍了李平复的肩膀一下。“你在外场这里做什么？我们可是要去内场的人。”然后他冲着陆五和任健，用一种带着傲慢的礼貌口吻说道。“抱歉，有正事，先别过。” 第八十九节 故人3 这句话直接让李平复震了一下，刚才阴沉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重新露出笑容来。 “等等，内……内场？”任健敏锐的察觉到这个词有些奇怪。 “嗯，是内场。”李正虽然说要走，但是他的腿可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呢。不止如此，他甚至闲暇打量任健的手臂。不过在层层绷带的包装之下，只能看出这不是大伤，却看不出是什么伤。应该是交通意外或者不慎受伤什么的吧。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想必诸位都已经察觉到了，这里人多眼杂，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啊。” 这话倒是事情。其实每个人都察觉到了，却也不懂其中缘由。毕竟这个活动是市政府（应该是招商办）这边举办的，要说风格不伦不类可以理解，但是眼下不仅是风格的问题，甚至有些嘈杂的味道在这边了。 说到底，哪怕真的是需要邀请的客人太多，场地不足，也可以分批啊。分成两批三批什么的就能解决了不是？人家外国资本家哪怕再忙，只要真的有诚心而非敷衍，那么多一个晚上肯定可以接受的。 “你看，这是外场的邀请入场券。”说话之间，李正从上身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东西。这东西大家都很熟悉，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张入场券——在门口出示才能进来。不过说句实话，门口看管得并不是很严格。当然也不需要很严格。这只是普通的晚会，没有什么东西可偷，无需担心什么大偷小盗穿上正装人模狗样的混进来。“不过这东西不值钱。”李正轻飘飘的用最漫不经心的态度将它一丢。“据我所知，大概发出去超过六百张……别看这里人多啊，还有一部分入场券没有来呢。要是真的来了，那就人挤人了。” 对于这场晚会的细节，他知道的东西，显然比陆五和任健多得多。任健只知道这是一次政府官员相当重视的活动，而陆五只知道这是和某某外国投资集团合作什么的。甚至到底是什么集团，想要投资什么东西，到底要投资多少，预期如何，以及为什么会引起政府部门的重视，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任健知道多一点，但是却对于这次晚会为什么会用这种“广撒网”的方式却不知道。反正政府部门哪怕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也是没关系的吧？ “而且这种入场券也没有限定身份，有票就可以进来……说起来哪怕是一个皮包公司的骗子，只要穿一件租过来的西装，也能装模作样的进来。”说话的李平复。虽然刚才的炫耀遭到了挫败，但是他并不是傻瓜。叔叔从后面拍了他一下的时候，他就醒悟过来了。 本来嘛，只是他脑子钻进牛角尖罢了。确实陆五找到大洋马（而且还是混血的大洋马）当女朋友这种事情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但是细细想想，似乎这也算正常的），但这种奇迹又有什么用呢？女朋友漂亮确实很好，但是如果只有女朋友漂亮，那又能如何？证明自己是人生赢家了吗？ “所以实际上这里的人，”李平复用向外虚指，但是眼睛却看着陆五，任何人都不会误解他的意思。“都只是来陪衬的小角色啦。据说是因为那些外国佬特别提出这样的要求，好像他们的固定要参加的公司企业达到多少多少个，所以才本着以防万一，拉了一堆其实根本没资格的小企业参加。” “只有我们这种拿到内场入场券的人，”说着，李平复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一张明显华丽得多，甚至不能算是入场券，而应该称之为“请帖”的纸出来，朝着对面晃了一晃。任健虽然看不清楚细节，却也认出对面那张请帖上有几个“诚邀”“莅临”这样的词。而且这和他手里的入场券截然不同。他的入场券上面是没有名字的，假如主人不幸将其遗失，那么任何捡到他的人都可以凭票入场，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李平复手里的显然是针对性的，诚意邀请某个有名有姓的企业。“才是真正来参加这场交流会的。” 他微笑的看了陆五，又看了看任健。前者倒是很能装，至少脸色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后者脸色已经略微有点变色了。显然，任健这边其实是抱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当然了，这一点猜也猜得出来。如果不是抱有幻想的话，他怎么会带伤来出席呢？看他那副架势，虽然手上的伤不会是什么致命伤，却也不像是小伤。在家养伤才是正经啊。 不过陆五的脸色如此平静……好吧，似乎也没啥奇怪的。也许陆五已经忘记了两个人当初赌一把的事情，李平复可没忘。所以他知道，陆五是一个很能装的人——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把他骗过去。不过，再装也没用。 后方，一个金发碧眼，一看就认得出来的老外用急匆匆的脚步从边上走过。从动作看上去似乎想要去取什么东西。 “嘿，莫里斯先生！”李正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老外停下了脚步。 李正自己一个人走过去，和对方交谈了起来。站在第三方的位置，任健可以清楚的看出，李正显然是贴上去套近乎，而老外有些不耐。交谈了几句之后，老外就告辞，用比刚才更加急匆匆一点的脚步朝着门外那边过去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洋人也在用汉语——虽然可以说他的汉语说的不好，生硬而且说话速度很慢，但是确实是汉语。 典型的用热脸去贴洋人的冷屁股！任健虽然嘴里没说，但是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假洋鬼子！ 李正得意洋洋的转了回来，重新来到几个人这边。陆五倒还罢了，但是任健并没有隐瞒自己神色，所以他一眼就看出对方那种 没错，跪舔也要看本事的。有人想要跪舔都没资格呢。商场之上，永远是赚钱最大，装孙子能赚钱那就不叫装孙子了。洋人的钱，那也是钱，甚至还更大一点呢。 刚才他的态度，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掌握的东西和任健这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这甚至已经超过人民币玩家和普通玩家的区别，达到了默写和抄书差别的程度了。 当然了，他之所以还在这里，而不是赶紧去真正的进场，主要是因为时间未到。“内场”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他只能在这边稍微消磨一点时间，顺带为侄子挣点面子。真正受到内场邀请，也就是政府这边认为有较大希望和外国投资者合作的，也就是五六家企业罢了。 “刚才这位是……” “莫里斯先生，负责投资谈判的副手之一。”李正轻描淡写的说着，同时瞟了任健一眼。 通过刚才的事情，想必这个叫任健的家伙也知道自己失败了。尽管他野心勃勃，但是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有机会——如果具体进行竞争，也许他能够靠着巧舌如簧和别出心裁获得一点优势（这一点从他是李平复的同学却能自己独立来参加这个晚会就能判断出来了。缺乏商业才能的话，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达到这个水平），但是问题是，你根本连下场比试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你认识他？”陆五至少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和任健尽管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但是双方掌握的情报不一样。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个机会有多宝贵。当然了，要是任健知道了真相，他也肯定不会露出这种灰心丧气的表情的。比起异世界的科技、产品和原料，外国资本家又算什么呢？不过在这一刻，他的面不改色只会被人认为能装罢了。 “我和莫里斯勉强算是朋友吧。”李正继续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这个时候，刚才匆匆出门去的莫里斯又回来了，只不过手上多了一个很塑料公文袋——显然他刚才出去就是为了拿这个东西。这是一个粉红色的公文袋，属于很常见的货色。刚才进来的时候，陆五就看到不止一个来宾携带了此类塑料公文袋，用来装一些关于自己公司的说明简介什么的。 当然了，现在可以确信这种做法毫无意义。他们只是来凑人头的。真正会接触到外国外国资金，参与具体谈判的只会是少数人中的少数人，他们根本无需携带资料，因为资料事先就已经由政府那边交过去了。 这一次，莫里斯没有停下脚步，李正也没有再一次凑过去打招呼。 “哦，差不多了呢。”李正的目光停在莫里斯的背影上。他带着那个公文袋，走到晚会现场边上的一道侧门里。侧门边上站着四个保安，如果有客人接近门，就会被保安提醒离开。 当然了，保安肯定没有阻挡这个叫莫里斯的老外，他就这样进去了。 不过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除了莫里斯之外，另外有两个人走了过来（虽然说一前一后，但是双方过近的距离和一致的动作说明他们是一起的，应该是老板和秘书），保安也没有阻挡，让他们进去了。 李正当然和陆五任健不一样，他之前很确定所有想要进门的人都会被保安挡驾，理由是“时间未到”。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人进去了，显然时间已经到了。 “哦，看起来内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呢，”李正拍了拍身边的侄子。“我们过去吧。几位，暂时别过了。” 这一次就是真正的告别了，他带着李平复，当然还有薛小霞走了过去。 “正叔，他们在跟着我们呢……”李平复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身后的身影，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低语。 李正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再拍了一下侄子的肩膀。年轻人就是嫩了一点。这种事情不好说，到了那里，向保安说一声“我们三个人”就行了。那群小家伙想要用这种方法混进内场？怎么可能呢？自取其辱罢了。别说不会让他们进去，就算进去了又能如何？人家可是有针对性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谈判，不在计划内的谁有空理你？ 当然了，有机会让侄子出口气也很不错。 但是说句实话，他倒是高估了任健。虽然说很重要，但是这又不是背水一战，任健还不至于不要脸到试图混进去。以任健个人来说，他可以不要脸，但是必须是，事情必须有让他不要脸的价值。他跟过来，更多的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罢了。而既然任健带了头，陆五和琥珀也只能跟过来。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门口。保安伸手阻挡，而李正等三人当然出示一下邀请信就行了。他们走进去之后，紧跟着到来的任健和陆五几个就理所当然被保安挡下来。然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里面。 李平复甚至停了下来，花了那么几秒钟好好的看了一下他们几个被挡在门外无法进入的样子。这才叫解气。虽然这次合作不一定轮得到李平复这边，但是单单看着这几个人无可奈何的表情，对他来说就已经够回票值了。这才是胜利者，让别人当你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正打算转头，身边却有人疾冲而过，擦到了他的身体，让他踉跄了一下。李平复正想呵斥，眼角余光却发现那是一个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老外。老外一步都没停，更别说道个歉什么的。他径直朝着外面的几个人，或者具体点说，陆五，冲了过去。 第九十节 故人4 那个老外就这样直冲过来，吓得任健都本能的闪到了一边。然而他的这个动作显然毫无必要，因为老外最后几步的时候已经收住速度，来到了陆五这边，激动的双手一把抓住陆五的手——那种态度显然绝不可能是假冒的——如果不是和陆五一个寝室住了好几年，确定陆五在这方面确定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哪怕明知道陆五身边有一个琥珀，任健也会觉得这一个场面真的是基情满满。 “陆五大师！”老外开口就是中文，虽然说也略显生硬，但比刚才的莫里斯好多。“没想到你在这里！” “汤……汤玛士？”说句实话，陆五本来已经把这个老外忘记的差不多了。对他来说，比起之后的经历，那段过程根本算不上什么。尽管手机里存进了几个人，包括那个张上校（应该是上校吧？陆五已经记不清楚了）的联系方式，但是那已经是印象模糊的一段早期经历了。事实上，若非任健之前介绍了那个什么“丛林惊魂”的纪录给他看，他恐怕早就把这个叫做汤玛士的老外给忘记了。至少不会如现在这样一秒钟就想起来。 “是我。”看到陆五还认识他，汤玛士那个叫激动啊。“您怎么在这里？” “这个话要反过来问，”陆五挠了挠头发。“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陆五没搞错的话，汤玛士是一个记者，而且是某个杂志——不好意思，那真的是一个陆五之前从没有印象的外国二三流杂志，所以哪怕汤玛士自我介绍过不止一次，陆五现在也想不起来那个杂志叫什么名字——的记者。这种场合显然不是一个杂志记者应该来的……亦或者他现在跳槽了？毕竟这年头别说换工作了，换老婆都不是新闻了。 “这是我家族的企业，”汤玛士倒完全没有装腔作势，直接实话实说。“呃，那个，我不是记者了，我辞职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里人希望我参与家族企业的运营，实在没办法，所以我就来这边了。” “你家族企业……那个？”因为他们用的是中文，任健立刻听懂了，大喜过望。这一位显然是陆五的熟人，而且和这个外国投资集团有关？这简直是太棒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追问一下陆五是怎么认识这么一个老外的。 “我爷爷，”汤玛士回答道。“不过还有我的叔叔、姨妈……他们一起来了。陆五大师，你怎么在这里？”他看了看陆五边上的琥珀和任健。他的目光在任健身上一扫而过，倒是在琥珀身上停留了多那么一秒。不过也没有停留太久。显然，不管是任健还是琥珀，对汤玛士来说，吸引力都没有陆五大。“啊，对了，你们在这里……”他看了看周围。前面说过，这里地方虽然不小，但是人太多了。比起人来说太过于拥挤。 “陆五大师，那个……这里不方便，我们到里面谈吧。” 前方的李平复傻了眼。应该被他遥远的丢在后面，应该只能看着他背影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家伙，就这么和一个老外聊了起来。因为距离较远，所以他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至少能够看到他们的行动：短暂的交谈后，那个老外随之将那群人朝着内场带，而这一次，那些保安全部采用了无视的态度，任由他们走进来。 李平复很想阻止，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他只有一个人，其他两个人，也就是小霞和正叔都已经进去了。他实际上是独自落在后面的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五他们一边说话一边从身边走过去。任健经过的时候，还扭头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得意表情。 李平复想要去找人，却也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这里又不能大声喊叫，所以等到他找到叔叔出来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这个时候他也没别的选择了，只能一跺脚跟在陆五等人后面。 这应该是个偶然。虽然中国人和洋人差别是客观存在的，常常有人会误解年龄。但是李平复确信这个老外还很年轻，大概也就是比自己略大一点点的年纪。这样的年纪，通常在大集团里面都是秘书、助手、跟班等等。这种人的行动，是可以被否决掉的。只要有个稍微地位高一点，资历深一点的人出面，就可以直接让陆五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滚蛋。 绕过一条宽敞的过道之后，看到前面有一道门。门半虚半掩着，没有保安看守，显然是容许人进去。但是这并不是过道的尽头，能够看到远方还有另外一道门，门前站着的不是酒店的保安，而是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老外。 不是一般的高大，因为能够看到他的身高已经接近门的顶部了——这意味着他至少也是身高两米以上。再加上他那种双腿岔开，如门神一样站在门前的态势，只要头脑正常的人都能够很自然的明白这位可不是在这边闲站或者等什么人，而应该是一个从事保镖、护卫之类职业的人。当然，他现在在这里充当门卫。 那个年轻的老外（李平复觉得对方应该是秘书）就这样一路带着陆五等三人一直来到那个门卫面前。 门卫说了一句李平复听不懂的话，然后那个年轻老外回了一句。他们说的也许是英语，也许法语、德语或者诸如此类的语言，反正以李平复的水平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果是很明显的，陆五等人跟着老外走了进去。 李平复想跟上，但是他和陆五几人之间，终究是有那么一小段距离。所以在他走过来的时候，一直粗壮的手臂挡在了他身前。 “先生，”那个门卫居然也能说中文。“这里是贵宾休息室，如无必要，请不要入内。” 门卫的话说的挺客气，但是态度也是很坚决的。 “刚刚他们……”李平复满肚子不服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当然了，他还听见了笑声，不知道是陆五还是任健，在发出那种猖狂而得意的笑。 …… “陆五大师……” “那个，不要叫我大师了，”陆五比起当初来，眼界心胸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是被人这么大师长大师短的叫着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叫我陆五吧。” 刚才这么一路走一路说，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简介，双方至少也都明白了为什么会在这里见面。汤玛士是因为家里的要求而辞掉了记者的工作，回来经营家族企业，而这一次就是他的第一次参与经营活动。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助理——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灵活，上下波动极大，可以扮演诸多角色的职务。往高处说，它甚至可以是董事长、总经理之类高层核心的代理人，往低处说，它也可以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没人在乎的一条杂鱼。 而陆五呢，则是因为在W市这边有一个中等规模的钢铁厂，所以想要寻求合作和发展。通常来说，这实际上有点不切实际——现在这个市场疲软的情况，想要外国人在中国投资钢铁厂，简直就是做梦差不多的。但是呢，因为陆五进行了生产线改造，从而能够生产出优质钢材，使得这件事情变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了。 当然，前面说过，事实上任健并不是真的很想要外国的投资，他只是需要挂一层皮。先达成一个意向，然后慢慢操作就是了。反正这年头没有傻瓜，就算是老外也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 “陆五……大……居然是冶金行业啊？”汤玛士倒是很感兴趣。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从正常角度来说，这么一个年轻人拥有一家钢铁厂（对这个行业有点了解的就明白，哪怕是中等规模，那也不是价值区区几百、几千万的）是很奇怪的，但是既然他已经见识过这位大师真实不虚的能力，那么这种事情也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我们家族也有一个冶金厂，不过近年来经营得不好……” 整个市场的疲软是全球性的，并不是局限在中国之内。可以说，正常情况下没有资本会选择进入这个市场。哪怕是汤玛士也明白这一点。 话是这么说，但是呢，既然机会巧遇的再次和陆五大师相遇，对于东方的神秘力量充满了好奇和狂热的汤玛士当然不可能拒绝一个把陆五等人“介绍”给爷爷的小事情。再说了，他知道这种身怀绝技的高人通常都是“大隐隐于市”（完全搞不懂这个老外从哪里学到这些的），和这种人打交道，如果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的话，或许会得到很多额外的东西。钢铁只是一个开始不是吗？陆五大师手里可是有着很多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的呢。 经过短暂的通报和等待之后，陆五被汤玛士带进了一个大房间里面。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坐在轮椅上，身材羸瘠的秃头老人。老人身边站着几个老外，其中有几个长相和汤玛士有些接近——稍微看看就知道彼此之间有着不近，但是也绝对不远的血缘关系。 “爷爷，这就是我向你说过的陆五大师。”汤玛士充满热情的向着祖父介绍。 第九十一节 故人5 在陆五进来的时候，老人穿着一件淡红色的睡衣，手里端着一个白色陶瓷杯子，似乎正在喝什么饮料。说起来坐在轮椅上这件事情本身就说明他身体存在重大健康问题（当然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这似乎也很正常），但是在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陆五清楚的感觉到那道目光之中蕴含的活力。他本能的知道，这个老人纵然身体衰朽，但是精神意志依然强大如昔。 如果是过去的陆五，或许会觉得相当震撼。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这种感觉。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老人和高手是同类型的存在。 “陆五？大师？”很意外，老头子也是懂中文的，至少他开口说出来的汉语字正腔圆，比汤玛士更胜一筹。 “不是大师，”陆五按照中国人的方式稍微表现了一点谦逊的态度。“是汤玛士谬赞了。” “你怎么能把人随随便便的带到祖父的房间里来！”老头子还没说什么进一步的话，边上那个中年老外已经开口训斥了。“汤玛士，我说过，这不是我们的家庭聚会，想邀请谁就可以邀请谁！这里是……我们在中国寻找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这是很严肃的商业活动，一切都要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来！” 老人松开一只捧杯子的手，做了一个手势。那个人立刻不说话了。 “汤玛士本来就是来看看……”老人说道。“没有明确的任务。他将他觉得重要的人推荐给我并没违反什么规矩，相反是他眼下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中年老外悻悻的不说话了，但是任何人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不服气”三个字。不过他边上的那位，也是一个显然和汤玛士有点血缘关系的中年女性，用胳膊肘偷偷的捅了捅他，他这才将这种表情也隐藏起来。 特别说明的是，他说话用的是外语，而且又急又快，三个客人都是听不懂的。但是那种神情举止却让人能大致猜个五六成出来。任健有些紧张，不过陆五和琥珀还能保持比较镇定。所谓无欲则刚，确实就是这个了。当然了，陆五能够猜出个五六分，而作为外来者的琥珀连三分都没有，所以脸上有点茫然。 “哦，我想起来了，上一次是你帮了汤玛士的大忙……”老人用温和的口吻说道。“陆五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叫萨克，我也有个中文名字，叫做怀思。我是汤玛士的祖父，他是我孙子中最不成器的那一个，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种口吻中淡淡的宠溺味道却让人明白，这并不是老怀思话中有话，而仅仅是一个祖父表达一下对孙子的宠爱。老怀思没有介绍自己的姓氏，不过，陆五和任健之前就已经隐约的知道这个家族并非什么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名字里也没有什么“冯”“唐”之类装逼的称号，应该就是这个怀思老头子一手打造起来的。如果没有这个老头，那么这些所谓的家族成员估计也就是某个超市或者快餐店里打工，一年到头最多见一次面来一个聚餐什么的。 “呃……怀思先生，初次见面，我叫陆五……” 三个人轮流的自我介绍了一下。任健这才知道，琥珀原来姓氏叫做“虚颜”。当然了，对于这一点他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外国人连“强奸犯”都能拿来当姓氏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姓氏都不值得奇怪。 “不过，汤玛士把你们带过来，想必并不是专程来见一面，应该是想要成为我们的商业合作对象的吧？”老头子说话真的是直接，而且毫不花假。“这个没问题。” 任健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一百个说辞——其实他有自信说服对方的。毕竟说到底，任健这边真正的打算是利用利益说服对方：说白了就是借对方的名头，分给对方一点钱，无需对方任何真正投入。这是典型的有赚没赔的买卖，只要这些老外脑子正常就会答应。理论上应该是如此的。 但是事实上，一切比预想的都好的多。 “具体细节方面，就让汤玛士负责好了。”老头子微微一笑，对汤玛士说道。 那个中年老外这个时候先看看自己手表，然后对汤玛士说道。“对了，汤玛士，我们和客人们第一轮会商马上就要开始，企划文稿现在应该拿过来给我们先看看了吧。” 汤玛士的脸色迅速的变了。他犹豫了好几秒钟，“抱歉，叔叔，我可能忘记带来了……东西本来是放在行李箱里面的，我把它和我的书放在两个同样的文件袋里了……” “你，把给爷爷的重要的企划文件弄丢了？”中年老外一字一顿的问道。“我记得很清楚，这是确实交代给你的工作吧？” 可怜的汤玛士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低着头抬都抬不起来。 陆五几个人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算……”老人叹了口气，开口了。时间还来得及，只需要及时将电子版发过来，在这边打印就行了。拖延一段时间罢了。但是这件事情确实让他有些失望。汤玛士并没有急着第一时间去弥补自己的错误，相反把比较次要的事情——也就是介绍陆五等几个人——放在前头。这几个人事后过来也没关系，只能说汤玛士这个人脑子太简单，想着一个事情就忘记了另外一件事情。如果打印象分的话，汤玛士这一瞬间直接被扣了十分。 不过他的话音刚刚出口，却被打断了。 “幸好，”中年老外继续说道。“我在车子后排架子上发现了我们的企划书！”他的手从身后伸出来，示意了一下手上的塑料文件袋。 必须要说明的是，他们这番对话用的不是中文，说话的速度又快，所以边上三个人只能干瞪眼，啥也听不懂。 “下午就要用的东西，就这样被你丢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差一点就找不回来了。”那位中年老外用一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说道。“这是一个绝大的错误。现在，这个贵重的企划书就暂时由我保管，没问题吧？” 这本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前面说过，哪怕真的丢了，这年头照样可以到打印店（酒店本身就提供此类服务）重新打印出来。但是呢，通过强调这个错误，就能直接否认了汤玛士这方面的才能和立场，说白了就是一次打压。 这一次打压不算什么，但是事情多了，“汤玛士是个笨蛋，缺乏才能”的形象如果被多次强调，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汤玛士垂头丧气的和陆五几个人走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企划书啦！关于我们对于中国这边投资意向的一些要求之类……当然是专业人士花费了不少力气进行分析后写出来的。”汤玛士情绪很低落。“反正我也看不懂，也不关心。”他有些沮丧的说道。“其实都是爷爷的要求，我对参与家族企业经营半点兴趣都没有。” 他满腹牢骚，抱怨了半天，陆五这才稍微理解了一点。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像肥皂剧里的剧情一样：作为一族之长，汤玛士的爷爷格外偏爱汤玛士（家里有老人的人都知道，老人宠爱自己某个晚辈其实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想要让他继承自己的地位。他甚至公开宣布自己的家族股份的继承人就是汤玛士。这种宠爱理所当然就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所以汤玛士的几个叔叔、阿姨之类远亲近亲都很不甘心。之前汤玛士不在家族企业内的时候还好，现在被爷爷要求勉强进入家族企业，立刻就能感受到这些长辈们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刁难。纵然有爷爷挡在上头，照样三天两头要被穿小鞋。 问题是，汤玛士自己对于此事真的是毫无兴趣。别的不说，他读大学读的也不是什么工商管理或者金融之类，而是选择了他自己感兴趣的新闻专业，顺带还兼修了中文。为了这件事情，爷爷大发雷霆，甚至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但是哪怕如此，汤玛士也没妥协，硬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读完大学还去成功的当了一个记者。 照理说，这样的汤玛士和他的几个长辈实际上是站在一条战壕里的。可惜的是人心隔肚皮，没人相信汤玛士真的对这一切不感兴趣，满脑子都是狂热的想要研究神秘主义和探索世界真实的奥秘。 汤玛士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陆五还记得上一次的时候，汤玛士似乎没有啰嗦，只能说这段时间来，他过的很不如意，积累了很多压力和埋怨。 至于今天的事情，也就是刚才的企划文件的事情，则只是新发生的一例罢了。汤玛士并不是和其他人同时来的，而是昨夜刚到。他本来负责将打印好的文件带过来——当然这个任务本身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为了避免自己忘记这件事情，他还特意将自己携带日记本、私人诗集还有得意的摄影集之类都放在另外一个同样袋子里——要知道，一个袋子可能被遗忘，两个袋子就显眼得多了——以免自己忘记。偏偏他就是忘记了，两个文件袋都找不到了（现在才知道遗忘在车子里了）。他还忘记了自己自己到底将东西遗忘在哪里——事实上，刚才他遇到陆五之前就是四处在找自己遗失的文件袋。 好吧，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丢了的东西，居然被那个最不喜欢他的叔叔找到了。这种情况下，就算爷爷想要包庇都没有立场说话。那边也是他的儿子，他总不能当着面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汤玛士吧。 “我天生充满了冒险的冲动，对于那些企业经营也没有半点兴趣。”末了，汤玛士有些激动的这么说道。 “对了，陆五，你最近有什么活动吗？”汤玛士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眼睛里只差闪耀着星星了。 陆五本来想拒绝，带上这个老外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可惜的是任健在一边——他一时忘记了关于走私集团想要在中国西北开辟走私道路的事情，随口说出了真话。 “陆五过两天要去昆仑山一趟！”当然了，任健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真的？请一定要让我同行！”汤玛士身上差一点就冒出粉红色小泡泡了。他心里早就认定陆五这种人绝不可能是企业家。相反，如他这样具备东方神秘力量的人，肯定是平时打坐修行，用冥想磨练自己的精神，用锻炼强化自己的肉体。类似于钢铁厂之类只是他掩护自己真实身份或者维持自己生活而已。他的真正目标是探索各种遗址、废墟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地方，发掘古代的奥秘，强化自己的修炼……当然也可能去做锄强扶弱之类英雄行动。 这种才是英雄、隐士之类男人的生活！汤玛士做梦都想加入到这个世界中来。当然了，目前陆五显然是抱有戒心，不肯接纳他的。但是所谓心诚则灵，他会有办法让陆五大师同意的不是吗？ 第九十三节 故人7 W市钢铁厂看上去很空旷。 虽然其中一条生产线复工了，但是，这个厂子最高情况下曾经有过超过十五条生产线。虽然不同生产线技术水平不等，但是高炉转炉平炉电渣炉真空炉之类大大小小也有那么十几个。而且因为自动化的少，人力控制的多，所以需要工人数量颇为庞大。 在它处于自己巅峰的时候，工厂里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人，可是有数千之多的。纵然是在它勉强维持——哪怕是勉强维持——的情况下，上千职工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也正是因为这种数量才让它成为了市政府的一大麻烦。上千人要是在市政府面前静坐示威的效果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所以，汤玛士能够看的东西很少，也就是那条生产线罢了。事实上，大部分厂区还是闲置着。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眼下时间还太短，不足以发生什么根本改变。不过因为复工的生产线生产出了优质的钢材，至少会让亏损显得不那么大——任健买下这个厂子可是花了不菲的价格。事实上，只要他没能将钢铁厂的地皮卖掉，他就是在实打实的亏钱。 按照现在商业上的逻辑，通常大家所谓的损失和错过中间的赚头，同样都是在亏。更别说因为银行贷款的缘故，额外的利息就是一个大数字。 当然了，现在的任健已经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很可能工厂需要复工——不为其他的，单单为贵金属走私的事情就值得这种亏损了。走私贵金属，虽然说在众多走私行当里面并不怎么显眼，但是确实是一种获利丰厚的行动。更重要但是，量还挺大的。 新闻专业出身的汤玛士同样对冶金行业一窍不通。但是哪怕一窍不通，他照样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头——这个地方的负责人，也就是厂长怎么不在？ 过去，老板和负责人是同一个概念。但是这个年代早就不一样啦，基本上总裁和董事长就是完全两码事了。汤玛士很自然的问起这个问题， “你是说……”等到任健把事情说了之后，汤玛士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位厂长，他在外国？” 虽然这事确实透露着诡异，但是汤玛士毕竟是那种心脏很大的人。而且他也确实见识过超自然力量。所以乍一听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细想也没啥大不了的。厂长不在不等于厂子维持不下去——否则的话厂长出差参加个什么会议，厂子不直接扑街了？这年头自然有制度保证厂长长时间离开之后，工厂依然能正常运转。 说话之间，任健已经将他带到了之前的视频会议室。 显示器已经打开，隔着显示器正是任健之前看到过的场面——那是一个不知道位于何处的办公室，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着高守，高厂长。虽然这个厂长并没有明文任命，没有签订合同，更没有薪水，但是他的身份已经得到整个厂子的认同了。 档案纸面上上不存在，但是实际上存在的高厂长。 “你好，汤玛士。”屏幕中的中年人首先开口。 “你好，Mr高。”汤玛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那个，您是找我？不过，我确实想了解一下企业的经营情况。”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照理说这是汤玛士作为投资方去看看合作对象的企业情况，现在却变成了这个高厂长主动找汤玛士。主动权应该在汤玛士这里才对，不是吗？至少，这也是老板之间的事情，哪怕是厂长，在这种合作里，也只是一个跟班性质的人罢了。 从屏幕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屏幕上的人拿起一张纸，念了起来。他用不是汉语，而是地道得不能再地道的美式英语。 “……预计年生产能力……毛利……纯利……”他一口气念完一份分析报告，然后将那张纸随手朝着边上一丢。“当然这些都是废话，”他说到。“汤玛士，我们想和你进行的合作，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再傻大胆，汤玛士也是被惊了一惊。 “说实话吧，汤玛士，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是其实我对你，对你的爷爷，当然还有你那一堆家人，都很了解。”屏幕中的男人说到。“我知道老怀思为什么喜欢你……因为在你出生的那一年，他差一点就要破产了。” 汤玛士一脸愕然，显然对此事也不知情。 “你爷爷苦心经营了多年，那一年差一点就要破产了。然后呢，你出生了……他的生意否极泰来，好几个收购来的劣质资产瞬间变成了优质资产。那不是他的眼光长远判断精准，仅仅是运气好而已。从此他一直认为是你带来的幸运，所以他特别喜爱你。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自你出生以后，他万事顺遂，事业也是蒸蒸日上，直到今日这个地步。” 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们常常把幸运归结于某些……很无稽的因素。比方说幸运钱币，幸运项链、幸运手镯什么的。家里出生一个带来幸运的孩子那也是常事。也许这是客观世界的必然结果，但是这不妨碍人们将功劳归结到某个人或者某个事物之上。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哈，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们要进行的合作有关系。我刚才说过，我知道很多东西，包括你爷爷最近的情况不佳——当然我说的可不是他身体方面的。” 如果说刚才这些话只能刺激一下汤玛士，这一下突击却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他的要害之上。他并没有如别人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所知，哪怕他事实上没有参加家族企业的运作，他也能隐约的察觉到这个可怕的事实。汤玛士沉默了。 “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爷爷的态度让你们的其他长辈很不满。”屏幕上的人继续说道。“他们现在根本不是助力，而是累赘。你应该明白，他们现在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支持你爷爷，给了你这么一笔投资，让你和陆五这边合作。” 汤玛士保持着沉默。 “现在整个世界的钢铁市场都十分疲软，而且看不到一丝反弹的曙光。这个时候进入钢铁市场，形同自杀。哪怕是你也应该能理解这一点吧？” 边上的任健一脸迷茫。两者说话的速度很快，以他的外语水平实在听不懂。他只能感觉高厂长在说一件严肃的事情——做出这一点判断很容易，看看汤玛士的表情就够了。 “如果是一小笔投资，那也算不了什么，但是这一次给你的钱太多了一点。如果你亏损掉了……你应该能明白不管你爷爷怎么喜欢你，你在家族内部也再也没有发言权了吧？他们那群人为了把你排除出去，甚至已经不顾大局，无视整个家族的整体利益了。所以说你要指望靠着他们的聪明才智挽救一切……就算你这么告诉自己，也是自己骗自己，毫无意义。” “你应该了解，来这个国家寻找机会，是你爷爷最后的选择。但是这个机会并不大。说句实话，这个国家过去机遇远大于风险，但是现在两者已经持平，甚至可以说蕴含的风险已经越来越大。就算以你爷爷的目光，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投资项目。就算找到了……回报时间也可能会偏长。最重要的是，以你们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不认为能够承受一次失败的投资。” “你……想做什么？”汤玛士终于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了。屏幕中的这个华裔男子声音里似乎有着一种魔性的说服力，让他的话听起来难以反驳。 “我说了，我们可以合作！尽快成立一个法人单位，可以在两个国家之间调度资金和物资。”屏幕上的男人微笑了起来。“W市政府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什么手续都可以在短短一两天内完成的。目前需要进出口、金融、还有股票、期货等等一系列资质……当然我说的是全球市场……剩下的，你一切听我的就可以了。顺带说一句，”男人加重了声音。“其实我是陆五的引导者。” …… “他们回来吗？” “已经正在回来的路上了，根据侦探社传回来的消息，确定半个小时内就会到。我们立刻离开，而且确定没有留下线索。” 在距离陆五的小楼大概几公里的一处旅馆里，一群冥月术士已经再次聚集在一起了。他们的这个位置非常的巧妙，一方面不近，假如对方那边做出了反应，他们也来得及撤退，而且因为四周交通四通八达的缘故，一个人可以分成一路逃走。哪怕是再强大的辉月术士也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另外一方面，这个位置也不远。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抵达敌人的藏身地点，甚至可以通过例如无人直升机等方式，实现对目标的实时监控。可以说，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最佳地点。而且更妙的是，因为这种城市小旅馆其实并不怎么正规，所以根本不可能追查他们的来历。 当然了，“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说说而已。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没有自信能够在面对面的战斗中打赢一个第一律术士。全部捆成一捆也不行。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乘着目标不在，寻找可用的信息。起码要搞清楚辉月阵营派出了第一律术士到底想干点什么。 虽然可以确定辉月术士肯定有保密措施。但是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在这个绝对安全的世界显然不会有太多的警惕的。所以只要持之以恒，有耐心的一点点寻找，肯定能得到足够的情报。那些愚蠢而大意的辉月术士肯定会不自觉的泄露出什么。 这一次显然大有收获。 “这就是从他们的电脑里拷贝来的内容……” 笔记本电脑上，放着被拷贝回来的内容。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深入对方的藏身处，所以电脑自然成了一个关注的重点。事实上，电脑里面确实新增加了很多内容。 “昆仑山……”电脑里多了一大堆关于昆仑山以及昆仑山探险、旅游或者其他诸如此类活动的新闻、著作之类资料。甚至还包括昆仑山相关的历史、地理、航拍照片等等等等。 无需考虑太多，任何人都能轻易的猜到这些资料并不是随意找来看看的，而是有针对性的。 “他们要去昆仑山吗？” 第九十四节 暗中推手 昆仑山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山，按照中国人的传说，这个地方是中国人的发源之地。按照目前大家知道的，中国古人传统观点，中国人的祖先就是从西边，也就是中亚、西亚那个范围迁移过来的，一路来到了黄河流域。 当然，现代的基因考古学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说法，中国人的基因并不是来自西北，而是从东南亚一路北上而来的。 不过这些历史研究学术方面的分歧和这群术士无关。他们不关心异界的历史传说，只关心他们最迫切的事情：辉月术士要采取行动了。 没人觉得辉月术士会一直窝在这个一个小地方一动不动，也没人觉得她到昆仑山去只是一次普通的远足。 将前后得到的信息进行对比，很容易就能推测出：辉月术士窝在这里肯定是进行某种准备，具体的实验尚未开始。而昆仑山虽然名义上在中国境内，但是实际上它不是人类的。因为昆仑山范围内，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都是无人区。这座险峻的山脉是属于自然的。这种地方，任何人都很容易和他们之前已经知道的“秘密实验”联想在一起。 一个面积广大，地形险要此外没有居民的地方——有比这种地方更合适进行一场超自然能力的实验吗？答案是很显然的。 “辉月术士终于要行动了。”王大勇显得非常兴奋。 没有人对他的话进行反驳，可见所有人都认同了这个判断。 其实做出这个判断是很容易的——真正困难的判断在于，他们这群探子该怎么办？ 选择无非就是三条。第一就是什么都不动，等待他们结束实验回来，找机会得到（或者说，偷到）相关实验的情况、数据等此类的东西。对于这些探子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做法（别说这不可能，哪怕是第一律术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就这样，他们有机会能够做到这一点）。当然了，这种做法也有可能一无所获。甚至更糟糕的，万一辉月术士直接完成实验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不回来怎么办？ 其次就是偷偷跟随，用查看实验过程、事后细致调查实验现场等等手段，掌握辉月术士们的实验内容，哪怕不能得到结果，至少也能搞懂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掌握他们的思路。 这种做法显然风险很大。昆仑山那种地方显然没有茂密的钢铁丛林可以藏身，没有无数的人群可供掩护，一旦被察觉，估计马上就要变成战斗了。 当然还有最后，也最积极的举动——啥都不管，干掉那个第一律术士。不管辉月阵营到底进行的是什么实验，显然第一律术士都是不可或缺的。如果第一律术士死了，那这个实验基本上就玩完了。哪怕是辉月阵营，想要抽调下一个第一律术士再来进行这场实验，那也是猴年马月后的事情了。而时间永远都是秘密的敌人，时间一长，秘密也不再是秘密了。而对于这些探子们来说，他们杀死一个第一律术士，那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这比消灭敌人一整个术士军团都有价值。 理所当然，这个选择难度最大。 杀第一律术士这种事情，哪怕有，也不是区区几个中低阶术士能做到的。以历史上的范例来说，通常无非是两种策略：第一就是用人数淹没对手。就算是第一律术士的力量，那种近乎奇迹，不可思议的第一律魔力也有其极限，我方只要人数够多，士气够强，总是能杀掉他的。所谓蚂多咬死象。真正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双方投入数千万乃至于数亿的部队，多如泥沙的武器装备，还有千百计的浮空要塞——就算是第一律术士，在这样的绝对力量面前也是杯水车薪，不值一提。 不过眼下他们可就这么几个人，全部捆在一起也不够目标对付的。想要利用地球上人类的力量……目前他们既没有这个实力，也缺乏这个机会，更没有这个时间。 当然还有第二种办法：依靠特定的环境出其不意。比方说将第一律术士骗到浮空要塞上再引爆反物质动力炉。就算是对方知道一秒钟后会发生什么，这一秒钟也不够他逃离毁灭范围的。这是近代以来最后一次杀死第一律术士的记录。当然了，也是最后一次第一律术士上战场的记录。也许这个世界没有反重力动力炉也没有浮空要塞，但是道理是相同的。归根结底，第一律术士的防御并不是无敌的。哪怕能够预知未来，这种预知也是有限的。 “大家可以发表一下意见。”短暂的沉默之后，作为首领的张乐非常难得的提出了一个民主投票。 朱华沉默不语，看着别人纷纷发言。对于这事情，冥月术士之中并没有天然形成统一认识，毕竟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第一律术士，不是好对付的。但是，他们中的主流，包括王大勇在内，一共有三个人支持去杀辉月阵营的第一律术士。其余的人要么模棱两可，要么倾向于第二种思路。 尽管他们表面上表现出对阵营的忠心耿耿，充满了主人翁精神。但是朱华知道真相。虽然这么做确实是他们立功的机会，然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并不是立功。 杀死那个第一律术士的话，他们中的一个人就有机会得到第一律魔力。 是的，杀死第一律术士很难，但是杀死之后得到的战利品足够让最冷静的人利令智昏。第一律魔力，术士之中至高无上的，被视为奇迹的力量。和它一比，号称控制无形之物，包括命运在内的第二律魔力就不值一提了。所以当有人提起可以趁着这个良机的时候，朱华几乎能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至于她本人的脸上有没有——这一点她自己都不能肯定了。 “……这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王大勇有些激动的向其他人说到。“辉月只有一个术士，独自一个，孤立无援。而且她对我们一无所知，所以粗心大意，毫无防备。我们已经知道她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出发。还有，她还带着几个累赘。我们的行动将会比她快上很多，将会有充裕的时间还做好准备。想想看，我们已经掌握了如此之大的优势，如果这样的机会我们都错过了……” 他本来可能是想说“哪里还有第二次得到第一律魔力的机会”，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没有说出口，相反，他有些警惕的看了周围人一眼。 辉月术士只有一个，能得到第一律魔力的人也只有一个。当然反过来说，如果辉月真的出动了五个六个第一律术士，估计他们也就没这种冒险的勇气了。 朱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一声冷笑不只是对王大勇，还对其他人。她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发言，这是因为她确信自己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反对者。 她从很久以前就明白，“吞噬”的意义并不是让弱者挑战强者，而是让强者猎杀弱者。任何试图违反这个原则的人，都是在进行一场风险超过收益的愚蠢赌博。是的，从原理上来说，弱者抱团之后就能够用集体的力量以强胜弱击败强者。但是战利品只有一份的话，那么这么多人要怎么分呢？特别是那些珍贵的战利品。显然既然最终的结果注定是一个人得到，那么在这群抱团的弱者之间也必须遵从弱肉强食的真理。 想要抱团击败强者吞噬力量，风险同样是超过了收益的。 “但是我们也必须考虑到援兵之类的可能性。”张乐之前一直没有发表意见，此刻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话。“必须有人留守在这里，监视目标的住处。” “这个不是委托给那些侦探了吗？” “那些侦探不可信，只是雇佣和利用的对象而已，怎么能全盘信赖呢。”张乐的目光转动了一下，就在两个部下，一个王大勇，一个朱华身上打转。一个是最边缘的，虽然在他心里是他的部下，然而却总是对他不怎么理睬，反应迟钝。另外一个么，虽然说平时积极主动，但是刚才那种言谈举止……想让人不生疑都不可能啊。前者可能会拖累，后者可能……可能性虽然低，但是绝不能说没有。如此积极主动的态度，如果说他没什么下一步打算，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当然，如果有可能，最好是一个部下都不带。但是问题是一个人可绝对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啊。 最后他笑了起来。“王大勇，你留下来监视，如有变化，及时把情报发给我们。” 王大勇的脸色发白，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对抗张乐的权威。或者说，他无法承担反抗的后果。冥月术士是一个阶层分明的世界。哪怕到了这个世界，这一点也不曾改变。 …… “唐总，”任健早就很熟悉的那位姓钱的经理正站在街头，一边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打着电话。时间已经是秋末，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不是一个炎热的天气，然而额头的汗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下来。“那个事情……可能……您猜对了！” 他知道这是他的错——这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只需要唐总一个电话（只是一个电话，不是一个面子）就能让任健那小子完全被排除出去。可是那个时候他真的太大意了，那家钢铁厂，别说那是个技术落后设备陈旧的破厂子，哪怕是全球领先的技术，也不可能和外国资本达成什么合作的不是吗？傻瓜都知道钢铁市场疲软的很，外国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宝贵的资金投到一个疲软得看不到曙光的行业上来？ 要说任健能说服外国人投资，这他喵的好比一头三百斤重的老母猪在树顶上起舞啊！ 但是，钱经理已经亲眼看到了这头老母猪在树顶上翩翩起舞，一边跳舞还一边他喵地唱卡门啊！ 第九十五节 后方变化 外国资本在W市选择了谁，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是一个谜。事实上，没人拥有最终答案。哪怕那些最有信心的企业也不敢说必成。 但是在事后，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这事根本不值得保密。 唐总之前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已经知道任健恢复了一条生产线，而且据说还生产出了质量非常优良的钢材。对此的判断，钱经理认为这是对方刻意玩弄花招。如果任健真的得到了先进技术并想真正意义上进入钢材市场，他就绝不是只让一条生产线开工了。再说了，生产优质钢材的技术岂是那么简单的？真的这么简单，全国也没那么多钢铁厂要倒闭淘汰了，外国人也不至于将其作为技术壁垒，压制着中国的钢铁行业了。生产优质钢材很难，但是如果弄虚作假，玩弄那种瞒天过海的手段，那就容易得多了。 唐总对此略有其他看法——老板嘛，眼光总比部下高那么一点点。特别是这一次外国资本家来这边寻找合作者的事情，唐总认为哪怕最微小的萌芽也应该及时扑灭，而钱经理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者说可能性太低以至于根本无需去刻意提防。 他说服了老板。当然也可以说老板本身这种念头就不坚定，所以才轻易的被说服了。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不一样了。老板不会错，错的只能是他的部下。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能将钢铁厂的地皮变卖，那将是一笔用亿来计算的巨额财富。这种数目的钱……是值得人们冒着很多风险，甚至犯罪的。“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果然如此吗？”电话的唐总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有一种恬静，不带半点怒火。没有如他预料中的那样暴跳如雷，也没有失望的味道。“没事，钱凯东，一切都在掌握之内。” “怎么……”钱经理一时不解。随着中国的发展和强大，国内崇洋媚外的潮流似乎渐渐的淡了下去。但是事实上，外国资金依然是受到格外优待的。比方说人家外国资本高调的宣布合作，那一些常规和不常规的手段，比方说找点税务人员上门查账，找点消防人员上门安检，或者是找点小流氓上来找茬，这些手段就都不能用了。因为如果用了这些手段，那就等于打了W市政府领导的脸。“那个……市政府那边……” 打别人的脸是要付出代价的，想要抚平领导的愤怒，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唾面自干的例子，但是那种例子都是面对自己无法对抗的强者，不得不唾面自干。 可是没了这些手段，就算是钱经理这样的明白人，也不觉得任健会乖乖的把钢铁厂吐出来，特别是蚀本的情况下吐出来。 原本他有耐心是因为他知道任健拖不下去——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耐心等就行了。但是现在他们却必须要做点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再过上一段时间，市政府很可能就会修改相关规定，然后那块地就可以出售了。 “只不过是市政府罢了，”唐总的声音里满是不屑。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中国历代相传的“破家知县，灭门令伊”的传统。“放心，正厅级别罢了。有更高层的人在准备针对他们。就算是抱上外国人的大腿也没用。” 钱经理满腹狐疑的挂掉电话，然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庆幸才是。唐总居然没因为他的事情而发火。 …… 斯特凡地区的战况不利早就不是一个秘密了。之前的胜利还历历在目，然而这场战争发起的还是太过于仓猝了。辉月阵营前期没什么准备——虽然他们与异域生物勾结的斑斑丑行已尽人所知。但是他们显然沉浸在出卖世界而获取利益的邪恶狂欢之中，在梅德、奎特等地区的一连串战役中遭到了足够的惩罚。 关键的是斯特凡地区的总督，大概是一个叫做杰森的人，一个没什么脑子，更没有什么荣誉感的卑劣战争头目。他统率着他的军队在对抗冥月的侧翼军团，而且成功的抵御住了进攻。虽然黑暗游骑兵最终还是将这个恶棍从世界上抹杀，但是他们的行动来得太晚，没能在他造成足够的破坏之前将其消灭。愤怒和复仇的欲望烧灼着那些辉月术士的卑劣心肠。依靠那个死鬼总督争取到的宝贵时间，他们终于集结了超过一千个军团的地面部队，都是从他们那些肮脏城市里驱赶来的麻木呆板的驻军和狡诈凶残的野战军；另外还有来自后方，经过全面修整过的的一支规模颇大的浮空要塞舰队，几个在之前战役中被打散的术士军团重新编组构成的骨干部队，以及诸如此类东拼西凑过来起来的大军。 斯特凡地区本来就有要塞化的趋势，现在则全面的加固了。他们的城市、浮空要塞、地面火力，用千万计算的士兵，共同构成了辉月防线的基石。冥月术士的正义怒火吓坏了这些怯懦的生物，连傻瓜都知道这些人是绝对不肯投降而是甘愿打一场的。 接着，在浮空要塞的交战中，冥月阵营吃了不小的亏。他们取得了优势，在步步紧逼中忘记了敌人的地面火力——要塞化的地区本来就不应该随意靠近的。然后，在一个卑鄙的陷阱中蒙受了重大损失，大部分都是在地面的交叉火力中损失的。这次失败构成了以后一连串失败的序曲。现在，就算是最好面子的冥月术士也要承认，他们这一次顿兵于坚城之下，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被调到这边来——毁灭者已经沉寂良久，而且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将一支庞大精锐的部队用来监视这种已经丧失明显威胁的敌人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浪费。现在的冥月阵营已经经不起这种浪费了。而且之前的战斗清楚的说明毁灭者，或者说凯查哥亚特在攻坚方面其实并无特别出色的表现。既然如此，以一支较小的部队依托坚固的防御工事，从而将许多部队解放出来，就变成了一个比较合适的选择。 当然了，比起这种事，那些解读凯查哥亚特的技术，从而试图将其化为我用之类的事情就更不值一提了。 “这就是你的目标，我的女儿。”那个她曾经称为母亲，但现在她必须称为长官的女人在她身边，对着前方说道。 在她们的脚下，或者具体点说，在浮空要塞下方，是一座已经完全要塞化的城市，一头有棱有角充满不可测因素的巨兽。纵然此时天空已经被他们占据，但是哪怕是浮空要塞的火力支援下，攻陷这座要塞对步兵来说依然宛如噩梦一样。她心不在焉的看着脚下复杂的要塞。 但是这里有着对敌我来说都非常重要的浮空要塞维修厂。对辉月如此，对冥月更甚。 “我们在侧翼用一次突袭调走了他们的浮空要塞编队，所以得到了四天时间的绝对制空权。”那个女人，也就是她的长官，对她说道。“如果我们无法得到维修厂这样一处资源，那我将会感到失望的。”她的声音变得冷峻而严厉。“但如果我们输掉这场战斗，那么我会更加失望。只有在得不到的情况下，才把它毁掉……呃？” “是……母亲大人？” “你刚刚应该是走神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我只是……觉得……如我这种人去冲锋陷阵……” “你只是在指挥冲锋陷阵，”长官温和的说道。“在你指挥的地球行动迟迟不见成效的情况下，上战场是获得功劳的最佳方式。”她的声音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强调“迟迟不见成效”这个词语。 “他们已经干得不错了。”尽管如果有可能，她很乐意把那些无用的渣滓捏成一团肉泥，但是在长官面前她还得夸奖那些废物一番。毕竟哪怕是废物，也是她挑选出来的废物。“现在已经快有成果了，辉月术士正打算进行实验，而他们正提前赶往试验场地。如果有机会，他们会杀掉那个第一律术士。” 很可惜，长官似乎完全没听见她最后一句话。 “你该到你的部队那里去了。”她依然用温和的语气重复了一次。 她情绪低落的召集了小队指挥官们。进攻这样的要塞，普通人只是炮灰，真正的硬骨头必须由术士去啃。他们检查了一遍战术数据。虽然看上去只会傻笑，然而她的副官也许是这一整支冥月军队中最谨小慎微的那一个。他从不会只满足于目标的基本信息，或是掌握一部分细枝末节。在具体战斗方面，他喜欢了解每一件事物的全部细节，包括气候，温度、地名乃至于巡逻队的运行规律。在出发之前，他已经研究了一切能研究的细节。可惜冥月对他并不那么慷慨，他缺乏强大的力量，这让他必须用足够的功绩慢慢弥补自己的缺陷。不过有这么一个副官，每个指挥官都会很省力。 “敌人的情况怎么样？前期进攻似乎很迟滞啊。损失惨重却所获寥寥。” “对方精锐防御力量是辉月的正规军，不是普通部队，而是由后方调集过来的，被赋予称号的新型实验性质重装步兵，他们把外骨骼装甲涂成了华丽的绯红色，自称朱红之盾。” “敌人的装备呢？” “非常优良，虽然不是术士，但是那些外骨骼装甲几乎都配备了新型的高周波长剑、充能斧、自动装填的电磁炮，据说还有音波和电浆武器。他们还装备了抗魔金属装甲，以及分片结构的能量护盾。” 说到那种该死的抗魔金属，几乎所有术士都会感觉到心烦意乱。有了那玩意，一个低阶术士就可以消灭一整个重步兵分队的历史就一去不复返了。但那个能量护盾又是什么玩意？难道是和毁灭者一样的技术？已经能够装进外骨骼装甲了吗？ “那种护盾，目前确定可以偏折以及吸收一定范围外射过来的大部分物质和能量，效果好到让人头疼。除非近距离电磁炮直射，或者是近战武器，否则……它可以让人暴跳如雷的咒骂各路神佛。当然了，浮空要塞的副炮之类重型火力不在此例。” 虽然不甘心，但是要承认战局令人愤怒。那些躲藏在城区的虫子们确确实实地顶住了超过自身二十倍敌人的进攻，所以才需要术士出场。 她叹了口气，把战术头盔戴在头上。复杂的仪器将外界的信息周全的反映在她的视网膜上。过去的术士可不需要这种玩意，但是那个时代已经永远的过去了。她深呼吸一口气，空气又干又冷，浮空要塞下方的谷地此刻看起来好像是一条阴沟，里面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那座要塞城市就在阴沟尽头，看上去就像是由各种颜色的废料和木瓦堆积而成的一样。隔着那些积木和垃圾，她知道敌人的防线已摆开了架势，准备迎接这个血色的夜晚。暮色已至，半边天空显出紫色，但是太阳残光依然映照半边天空。在遥远的北方，一团火红的光芒正冉冉升起，但说不清楚是浮空要塞的坠落或者是地面要塞被摧毁。西方地面依然很亮，那边双方激烈拉锯，自昨日以来就一直被燃烧的火光照亮，纵是正午骄阳也无法掩盖。 “动手吧！”她沿着电梯带头走出浮空要塞，心中莫名的想起在异世界进行任务的那些废物部下。她暂时没空管他们了。 第九十六节 帝之下都1 昆仑山……又称昆仑虚，中国第一神山……据传是华夏族的发源之地。按照中国的传说，华夏族的祖先，就是从昆仑山迁居到黄河流域，一路发展开来的。虽然说这种说法的可靠性尚待商榷，然而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中国人提起“昆仑”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有一种亲近感。 但是事实上，这座山脉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横贯XJ、XC间，伸延至QH境内，全长约2500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宽130-200公里，西窄东宽，总面积达50多万平方公里。如此庞大的区域内，却几乎都是无人区，甚至比XC还要荒无人烟。除了极少数的地区有人类活动，整座山遍布着沙漠或至多可以名之为草原的地方，甚至许多地区有岩石沙漠构成。环境非常险恶，山区基本是无人区，山脚下的条件也非常艰苦。 普通人想要去那种地方玩，绝对要做好吃苦的心理和物质准备。 在所有的危险之中，最危险的就是高原反应。平原人到海拔四千米就可能出现高原反应，五六千米高反应就会变得困难，甚至一个感冒就会引发肺水肿，两三天可能都挺不过去。最糟糕的是，那边交通环境很差，大部分区域是没有路的。没有手机信号不说，过了一个村庄，下一个村子可能在八百公里外。如果高原反应引起类似于肺水肿之类的并发症，想要及时就医基本不可能。 此外，还有温度的问题。由于海拔高，哪怕是夏季，夜里也会时不时被风雪覆盖，足以将人冻死。当然交通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困难，除了那些“不是路的路”外，某些地段的半冻土道路也十分险峻。只有军方车辆才会通行。 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这个地方是现代的蛮荒险峻之地。国家登山队攀登频率最高的一座训练基地就在这里。 当然了，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其中也是有着比较安全的区域和旅行路线的。比方说沿着109国道开车，沿路就很安全，基本上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近年来来，“驴友”成为了一股新的力量。驴友大都是普通人，不是专业和业余的登山队员。他们不喜欢（也没有能力）去攀爬那些需要专业训练并装备专门登山器材才能抵达的山峰，但是他们同样喜欢冒险，喜欢一次高难度挑战的旅行，甚至是其中夹杂着几分风险的旅行。 所以他们会选择一些比较独特的路线。 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前文说过，昆仑山绝大部分都是无人区，但是实际上，自古以来这个地方并不缺乏人类的足迹。有修行者，有寻宝者，有猎人，有牧人，有商人……不止如此，这个地方还能够找到一些古老的遗址。毕竟数千年的历史中，总会有某个群体在这里设置一些关卡要塞，佛寺道观之类的。但是呢，所有的历史中，“山海经”上明确的提出了昆仑山就是“帝之下都”。昆仑山上，还有着如西王母等等多位神明居住。 换成一句现代的话，昆仑，是天帝的下界之都。 时光流逝，人类的认知和信仰随之改变。虽然“天帝的下界之都”的说法流传下来，然而那位天帝是谁现在却也已经不可考。事实上，我们今人通常认为的“天帝”这个最高位置上的那位大神身份都已经几经变迁，分不清楚是谁了。今人认同的玉皇大帝这位天帝，和“诗经”之中的“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中的天帝肯定不是一回事。正如楚辞中的云中君和西游记中的推云童子、布雾郎君不是一回事一样。 当然，这些都是中国人才会去深入了解的东西，例如汤玛士这样的老外肯定是听的一愣一愣的，甚至什么都搞不懂。他虽然喜欢这些不可思议的东方神秘知识，但是他可并不是经过正统培训，学习中国（或者是其他什么东方国家）古神话知识的人。也就是，他从各种书籍上知道一些零碎的传说，但不是系统性的有所认识。 事实上，虽然汤玛士此刻正在发挥最大作用——也就是开车。但是这丝毫不影响陆五觉得不应该让这个老外跟过来。 汤玛士这个家伙，不但是一个三百瓦的超大型电灯泡，还兼着大累赘啊。有他在的话，陆五和琥珀这边也就不能随意的使用超自然能力了。 当然，好处也是有一些的，如果不是汤玛士的话，陆五也不敢坐车了。当然这辆车是一辆敞篷吉普车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哪怕出交通意外，陆五也有自信能够及时安全脱出。当然了，身边有琥珀相陪那就更安全了。 “高手，你确定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搭档。”耳机里，高手的声音轻声的说道。敞篷车就有这个问题，因为风声很大，所以基本上小声说话别人根本听不见。陆五可以安全的和高手交流。哪怕琥珀也无法在这样的风声中听见陆五耳朵里的耳机喇叭发出的轻微声响。“所以你看，带上汤玛士绝对是好事情。” “他……很麻烦。” “搭档，不要小看他，他是一个真正的幸运儿。”高手说道。“我调查了他的事情，他从生下来开始，祖父差点破产的生意立刻有了转机，他越成长，他的家族就兴盛富有……然后到了有一天，他去读了家人不想让他去读的新闻专业，在事实上和家人断绝了关系，然后他的家族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说明什么？”陆五觉得这是一个巧合罢了。 “说明这个人，得之则生，弗得则死。”高手很难得的使用了一句古汉语。“搭档，这件事情上不要质疑，现在他被重新找回去，然后他们家族立刻获得了新生。” “你是说，和任健的合作？”陆五现在还不是搞不太懂。虽然这边使用了高手提供的，地球上肯定没有的技术。但是说到底只是一条生产线，产量有限。哪怕赚钱了，相对于那么大型的外国财团来说，也只是赚小钱罢了。假如真的有什么危机，这点小钱又有什么用呢？ “是的，因为那个家伙……”高手的声音似乎在笑，但是听不出是什么样的笑。“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世界是存在‘命运之子’这个概念的。我在不止一个世界见识过这种人。” “你是说汤玛士是命运之子？” “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高手回答。“我敢肯定，如果有哪个术士打算用第二律魔力来对付汤玛士，他就是自找苦吃，踢上铁板了。” 陆五依然将信将疑。他之前是不敢坐车的，然而现在他坐车，就是因为车上有了一个汤玛士。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确实需要车。纵然术士可以跑的和车一样快，却不可能和车子一样长期维持。须知汽车只要汽油足够，开个三天三夜也是无所谓。而术士哪怕魔力充沛，人体的关节磨损也是吃不消的。 “原来如此，古老的神灵也是经历了反复的兴起和没落……”汤玛士还在回味陆五刚才的话。这种事情也只有中国这样的国家能经历过。说到底，欧美人的历史太短暂了，只是经历过一番早期的多神教之后，立刻就被基督教之类一神教统一了宗教界。没有多神教自身的更替这么一回事。“所以，大师，你是想要探索一下古代的遗址？” 汤玛士对陆五很崇拜，所以这种情况下总还是称陆五为“大师”。 “是，去研究一下古老信仰的力量。”陆五回答道。当然了，关于有个东西叫做“神座”，可以用来汇聚信仰之力并最终形成实体化的神能，这种事情就不必提了。汤玛士知道一些就行了，没必要知道全部。 “是那位已经失落的‘天帝’的信仰吗？”说道这种事情，汤玛士就显得很兴奋。 “不是很确定，也许是吧。” “陆五大师，我当你的助手好不好？”汤玛士很不要脸的继续蹭好感度。“我可以跟着您研究那些古代的神秘历史，作为助手，我可以提供一些赞助……” 陆五现在对钱不感兴趣。反正这年头贵金属永远都是硬通货，他不怕没钱。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研究什么，而是来看看那玩意是不是真的神座。 对他来说，这种行动大概就一次，没有下一次的。 “呃……”汤玛士回头看了看琥珀，然后醒悟到自己的愚蠢。他好歹也算是出身富贵之家，正如大家知道的，有钱的女人肯定会拥有珠宝，古今中外从无例外。所以他对于珠宝还是有那么一点鉴赏能力的。凭借这点鉴赏能力加上自己良好的视力，他很容易就发现了琥珀胸口的项链不是塑料或者玻璃、树脂之类做成的假货，而是价值高昂的真正意义上的珠宝。 当然这也很正常——陆五大师这样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物，除非他刻意的不去接触，否则发财并不难。而且汤玛士也懂得东方的神秘修行也是分成不同派别的，有些是强调苦行，用贫穷磨练人的意志。但另外一些也强调金钱的重要性，认为财富是有效的辅助修行的条件。 说不清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到底谁对谁错，但是这种“大师”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都不足为奇。所以他的概念里，陆五大师应该是不缺钱的。琥珀身上的珠宝则是支持这一猜想的有力证据。 第九十七节 帝之下都2 “那个，陆五大师，”汤玛士猛踩着油门。这辆吉普车是价值五十多万人民币的牧马人，算是跑这种荒郊野外道路的极品。要特别说明的是，汤玛士居然不是无照驾驶的——他居然有驾照。虽然说陆五知道外国人靠驾照其实远比中国人考简单，据说只要考一门就能通过……但是说到底，这老外来中国可没几天啊。肯定是有某种特别的原因。“我们真的只是去那条路吗？” 他们要去的路，正如前面说过的，只是一条驴友都能通行的老路。当然了，“老路”的概念可和现代的标准公路是完全两回事。那种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山区之间一条勉强可供行人通行的路线。在上千年的时间中，由商人、猎人之类冒险通过山区的旅人勘测确定的。当然了，时过境迁。当年大山里面少数游牧部落或许是通过这条危险的道路和外界沟通，但如今早就有更安全的路线了。原本走这条路的人就不多，现在走这条路的人就更少了。 这条路也许在地图上很短，但是在人的脚下就很长，一天时间是走不完的。此外，由于山区小气候变幻不定，时不时会出现冰雪天气。其实冰雪倒还次要，关键是通常冰雪会伴随着大风。 不是城市里那种区区吹飞雨伞级别的大风，而是真正意义上，超过八级以上的大风。人或者牲畜的行走会变得极其艰难甚至根本不可行。这种情况下，必须要等待风雪结束才能继续前进。所以一旦察觉有风雪的征兆，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撤向道路沿途的几处较为安全，可供休息躲避冰雪的地方。当然了，其中之一就是那个古老的神庙废墟。 这就是之前驴友队伍遇险的根本原因。不过，至少眼下因为他们遇险的教训，现在这条路暂时没人走了。 陆五并没有把这条路从头到尾走一趟的兴趣，他的计划要简单得多。先驱车抵达一个距离目的地航空距离最近的一个位置。然后弃车登山。虽然航空距离那里最近，但是事实上要直线翻过一座山岭，这个巨大的挑战并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但是对于直接可以飞行的琥珀和用戒指的力量直接变成小超人的陆五并不是难题。 至于汤玛士这边，他携带了登山工具——当然他爬不爬山并不是关键。事实上陆五甚至也无需过去，琥珀找个机会直接用飞行的方式直接过去看看就行了。术士们单靠自身魔力带来的的飞行能力其实很弱，飞都不快而且也不够灵活，一定要说速度的话甚至还不如地上跑得快。但是这种力量能够让他们很轻易通过各种复杂的地形。 而他们之所以开车，只是为了缩短前面的旅途罢了。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为了未来把神座运走做准备。 不知道那个石质（应该是石质的吧？）的神座到底有多重。如果重量在一定条件之下，琥珀甚至可以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搬运。毕竟那是石头的，如果能将其弄到公路边上，那么弄辆货车车子将其运走并不是难事。 总之，至少在理论上，这是一次没有任何风险的安全旅行。一定要说有危险因素，那就是车祸了。在这种险要的地形，车祸的风险会很大。当然了，高手已经判断汤玛士车祸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车祸——虽然陆五并不完全赞同高手的意见。但是既然是敞篷吉普车，他至少可以确定不管是什么样的车祸，至少他有很大把握确保自己的安全。 当然琥珀就根本不需要他担心了。不管什么样的车祸也不可能把琥珀怎么样。 汤玛士将车子停下来略微休息了一下。 这里是一处起伏不定的草原。四周空气干冷却又清新，吸入肺中给人一种凉爽提神的感觉。脚下是一丛丛从未见过但是颇为茂盛的植物。这个季节并不是合适的旅行季节，所以他们一路过来可谓天苍苍野茫茫，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看到。 “这种空旷的感觉真好，觉得全世界都在我手中。”汤玛士赞叹道。 陆五也下了车，走在汤玛士身边。他虽然对高手的判断将信将疑，但是说起来，这一路过来确实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车子没有发生过故障，当然也没有出现什么油箱突然起火或者车子一头撞进一个深坑以及一下子飞出悬崖之类的事故。 汤玛士拿出自己的手机，略微看了一下。理所当然，这个鬼地方是无人区，就算是中国移动也不可能把信号覆盖到这种地方来。所以手机什么现在都是废物。 “大师，你为什么戴着耳机？” 陆五摘下蓝牙耳机，放在汤玛士的耳朵里。耳机里有声音，那是一曲肖邦的钢琴曲，旋律优美动人——但是也只是一个曲子罢了。手机里播放这种曲子，或者说现代人用手机听音乐，那是很常见的事情。 当然另外一些事情，比方说手机从来不需要充电什么的，就不常见了。但是这种事情通常来说是比较私密的，正常人也没办法估算别人的手机电池还剩下多少。毕竟不同状态下手机的耗电量差别很大。 “你为什么问这个。”陆五把蓝牙耳机重新放在自己耳朵里。从最初到现在，从来没人质疑过他的蓝牙耳机。或者说，这实在没什么好怀疑的。就算是这个地方没有信号，但是现代的手机并不是上个世纪的那种除了打电话之外别无它用的东西。现在的手机，与其说是手机，不如说是电脑。它里面有足够的存储空间，可以做很多事情，当然其中最常见的用处就是听音乐。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汤玛士略有所思的回答。“莫名的就觉得这个东西有问题。”他挠了挠头发。“大师，其实我的直觉很敏锐，应该有修行的天赋才对。”汤玛士的话清楚说明，他依然痴心不改。 陆五笑了一下。他的超自然能力可不是靠着修行得来的，汤玛士向他请求修炼的方法完全是对牛弹琴。别说陆五不肯，就算肯，他也没办法教别人啊。但是既然汤玛士这么说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直觉确实敏锐。“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有问题？”他随口问。 汤玛士犹豫了一下，他也许是觉得自己说出来会被嘲笑，但是最终还是说了。他的手指向远方的天空。“那个。” 陆五顺着汤玛士手指的位置看过去，看到汤玛士所指的是空中飞翔的一只鸟儿，从那种体型和动作来看，应该是某种鹰吧。 如果在城市里，看到这种鸟确实有点问题。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昆仑山啊，无人区！这种没有人类足迹的地方，正是这些鸟类的生存环境啊，有一只鹰再正常不过了。 “我只是……直觉。”汤玛士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辜。不管是陆五的耳机还是天上飞翔的鹰，都是很正常的东西。“直觉不一定靠得住。” 琥珀这个时候也已经从车子上下来。 “陆五，”琥珀说道。“我感觉到有点……心神不宁。” “怎么？”陆五对于汤玛士的直觉可以忽略，但是却不能对琥珀的直觉无视。他知道琥珀是第一律术士，第一律魔力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力量。 “不知道，但是我有使用第二律魔力观察一下命运轨迹的想法。”琥珀犹豫的把目光转向什么都不知道的汤玛士。作为一个术士，她当然知道第二律魔力的种种不足。别的暂且不论，陆五现在就受到这种魔力的副作用未能自拔呢。但是，作为一种强大的超自然能力，琥珀依然拥有曲线救国的办法。之前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在那个叫做阿虎的男人身上探寻到了任健的行踪。当然这种事情的代价就由阿虎自己支付了——术士得到好处，代价却由别人支付，这就是这种魔力的强大和蛮横不讲理之处。 汤玛士对于琥珀的目光只是一笑。也许是中外对于美人的欣赏角度不同，也许是汤玛士这个人心思从来不在女人身上停留，总之他没有对琥珀表现出任何暧昧的态度。当然了，最大的可能是汤玛士已经察觉到了琥珀身上的怪异之处。 那就是……琥珀的脸上居然没有半点化妆品的痕迹——她真的是本色表现，素面朝天……在这个时代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尽管这似乎也可以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但是呢，陆五大师身边的人（也许是女朋友）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东方的神秘技艺修行之后能给人带来很大的提升，瑜伽就是一个例子。所以汤玛士也就把琥珀身上的奇迹看成是某种修炼方法带来的副作用。如果说这个想法有什么的话，那就是增加了汤玛士想要学习的欲望。 当然，这老外另外却又知道这些神秘的修炼技艺通常来说是不外传的。想要成为传人需要天赋以及幸运，通常来说还要经过一些艰难的考验什么的。这些都是他从那些书本、电视剧当然还有传说之中学到的。 陆五想起高手之前的说法，对琥珀摇了摇头，表示不可以。 …… 天上飞翔的雄鹰慢慢的降低了高度。 在最后几十米的时候，它盘旋着慢慢降了下来，伸出双爪，抓住人的手臂。 它并不是那种驯养的猎鹰。一个敏锐的人能够在它身上感觉到那种野性十足的蓬勃活力。事实上哪怕是在人类驯化过之后的猎鹰，训鹰人也要在手上套上皮革护手来让让自己避免被猎鹰的爪子抓伤。因为猎鹰的爪子确实非常锋利。这是此类猛禽真正赖以为生的武器。它们的嘴巴虽然看起来同样锋利，但是却只是用来撕扯血肉而非用来捕猎。 然而此刻，这头野性十足的鹰却停在一只普通的手臂上。手臂上没有皮革护手，只有普通的皮夹克。锋利的爪子却恰到好处的抓栖在 “发现目标了。”手臂上架着鹰的冥月术士说道。“他们确实走这条路过来了。” “不会被察觉吧？”一个同伴问道。 “不会的，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那个琥珀应该很不擅长第五律的魔力。” 任何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就算是术士也不例外。对于某个特定的人来说，有些事情事半功倍，有些事情则事半功倍，这都是很常见的情况。这种情况下，正确的做法是发掘自己擅长的，富有潜力的一面，放弃那些缺乏潜力的部分。套用地球上的一句话来说，爱因斯坦再努力锻炼也赢不过飞人乔丹。所以他要做的事情不是去锻炼，而是去思考。 所以，如果琥珀不擅长第五律魔力的话，她不会刻意对其进行锻炼。她也不会察觉天空中的飞鸟。 但是，这也是他们能够得到高层支援的唯一可靠的情报了。 第九十八节 帝之下都3 从电脑上得到的情报非常丰富。 就像所有那些古代、近代、现代探险者做的一样，在出发之前，陆五是周全的规划了一番自己的路线，并将自己自己途中可能遇到的困难（是困难，而不是危险）都记录下来。 就像军事一样，周密的准备永远都不是一件错事。但是，如果这份周密的计划落到了敌人的手里，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这说明这些辉月术士粗心大意，他们大概打死都不敢相信冥月术士们会追到这个世界上来吧。 这倒是不难想象——毕竟以太之海如此广大，就算是拥有遨游以太之海能力的术士们也说不清楚它究竟有多大，或者说它之中的世界有多少。所以就算是冥月术士们知道了辉月要在异世界进行一次非常重要的实验，他们本来也应该是无可奈何的——理论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做到，那就是穷举法。一个个世界寻找过来，总能找到的。但是理论归理论，实际上这种做法是如此的愚蠢，以至于任何一个决策者都可以直接放弃这个选项，不予以考虑。 所以，愚蠢的辉月术士根本没想象过这种可能性。他们全无准备，满身都是漏洞。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之下。 “真的想试试看啊。”一个冥月术士看了看自己手中特制的电磁炮。和地球上一样，武器永远有着标准型号和改进型号。前者是通用的，后者是专用的。而他手里的这个电磁炮就是专用的，用于超远程瞄准射击。它的能源系统也经过了针对性的改造，针对地球的环境变动了。这让它体型增大了不少，看上去臃肿丑陋，然而地球上现有的一切单兵武器都不可能和这件武器比试威力和射程。 用这种武器……能够远程狙杀第一律术士吗？ “别妄想了。”身边的同伴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先别说第一律魔力的问题，单单空气密度不同就很要命了。这个世界空气密度较大，电磁炮会在空气中燃烧磨蚀，实际射程远达不到原定射程。再说，狙杀第一律术士……你以为第一律魔力是开玩笑的？” “哈……哈哈……别这样说，给我一点妄想的机会嘛。”她突然笑起来。“知道我现在的名字有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我现在叫袁青鸟，”那个女术士回答道。“青鸟的意思不是青色的鸟儿，而是传说中的一种三足的神鸟，据说是诸神的信使。” “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同伴不解的问。 “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吗？你知道，我们的名字不是我们自己起的，而是从那一叠身份证里面随意抽一张得到的。这种诗意的名字，‘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她随意念诵了一句诗。“我挺喜欢这个世界的，你呢？” “还算可以吧。”她的同伴不感兴趣的回答道。术士们虽然是可以遨游以太之海的文明，但是正如前面说的，不同世界之间的规则差别很大。所以对于普通的术士来说，到异世界的机会是很少的。 “去过世界的尽头吗？”袁青鸟又问道。 “世界的尽头？”同伴耐着性子回答。“但是这个世界是星球……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球，圆圆的世界，哪里来的世界尽头？” “当然我说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世界尽头……我们的世界的尽头。” “没去过……” “世界的尽头……就是一片无限的空间。我坐船去过一次，四周都是海水，但是无论向前怎么前进，推动器不管怎么前进……感觉是在前进实际上都只是在原地不动。当然其实这么说也不合适……他们说，世界的尽头，维度是扭曲的。我们的感官感觉不到更高维度的扭曲变化……你说，如果是一个第一律术士，在世界的尽头是不是能感觉到一些什么？” 魔力号称拥有扭曲时间和空间的能力——但是那终究只是第一律魔力才有的力量。这种术士或许能拥有超感觉，感觉到超越自身存在维度之上的，更高的维度的情况。但是对于低阶术士来说，这只是传说罢了。他们的感官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对于时间空间之类，他们只能说思维里面有这个概念，但根本无法直观感受。 “你是去……旅行？”同伴终于将注意力从自己手上的那只鹰身上转移了一部分过来。虽然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世界有其极限这种概念几乎每个术士都在课堂上学过了。“你……出身应该很不错吧？怎么到这里来了？” 虽然他们一群人都是挑选出来的，但是实际上到异世界执行任务什么的绝对是高风险低回报的行动。除非别无选择，否则大家都是不乐意来这边的。 “曾经很不错过。”袁青鸟说道。“十几年前，我的家族还占有一个边境之地的总督位置。” 这句话有很丰富的涵义。能够让人明白这么一回事——边境之地么，从来都是双方势力交错变迁的地方。很多家族为了保护总督的位置，都在这种边境拉锯战中耗尽了最后一滴血。最糟糕的是，就算付出了如此之大的代价，他们还不能保证就能成功。 一个家族的衰亡，通常情况来说是冥月不再眷顾，没有新的术士诞生，所以纵然拥有很多家族成员但终究黯然消失在历史上。但是还有另外一种更加残酷的可能性，那就是在战斗中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家族成员。 “啊，不说这个了。”袁青鸟看了看同伴手里的鹰。“我们还能活多久？” 这句话简单却又残酷，如一把刀子一样噎得人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这么问？我们会活不下去？”同伴通过魔力再一次和老鹰沟通完毕，然后打开自己的背包，想要拿出另外一个东西。 “对手可是第一律术士，你该不会觉得我们这一次行动胜算很大，甚至毫无风险吧……还有，你这个东西真恶心！” “辉月术士的发明，我们只是借鉴。要说恶心，比他们差远了。”同伴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从自己背包里拿出来的，是一只畸形的鸟儿——体型中等偏小，但是各种各样的电子零件里里外外的挂在鸟儿身上，让它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这种生物体和机械结合的东西，第一眼就会给人一种直觉，让人联想起“亵渎”这个词语。 这是某种生化改造技术，将电子设备及其他一些东西强行安置在生物身上。在地球上，此类技术刚刚起步，但是在术士们那里，这种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而且应用广泛。 此外，如果将这个动物（当然不是改造后，而是改造前）放在地球上任何一个鸟类学家眼里，他定然会露出发现新大陆一样的表情。因为这种鸟儿的形体很奇特，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物种——当然了也确实如此。它来自异世界，是被术士们强行携带过来的。 生化鸟虽然遭到了残酷的，不人道的改造，但是它确实还活着。冥月术士将其丢在空中，鸟儿迅速的扑腾起自己的翅膀，飞向高空。这种鸟儿的羽毛是淡蓝色，说不清楚这是改造的结果亦或者原本就是如此，但是这是一种保护色，让它在蓝天上飞行的时候，很难被人从地面上看到。 就算是术士的视觉再敏锐，本质上来说依然是光学眼。所以例如伪装布、障碍物、保护色之类手段对术士同样有效。 “而且，我不觉得我们的风险很大。”看着生化鸟飞走，他大声的说道。“如果她如我们计划之中的那样踏入我们的陷阱之中，那么哪怕是第一律术士也是必死无疑。反之，如果她没能踏入，那么发动袭击就太过于勉强了。头已经说过，这种情况下我们选择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就是不战斗，只是远远的用观察的方式看看辉月术士到底是进行什么实验，然后事后（等到辉月术士离开之后），再去现场搜集相关信息，推测他们到底在这个世界里想干什么。显然比起第一套方案来说，第二套方案显然保守很多，也安全很多。 “风险可不止一个。”袁青鸟淡淡的说道。她晃了晃手里的武器。“听说，我们的指挥官被调走了？” “暂时调走。”同伴强调了这个“暂时”一词，顺带拿出自己身上的终端。当然了，这东西同样经过技术调整，使用的是地球上的电能。“不过不影响我们行动。所有物资都是第一时间送到这边来的……好了，这样激光通讯就完成了。” “真的是麻烦的东西……” “没办法，如果进行实验的话，他们的车子上很可能装有一些特别的设备。使用无线通讯太容易被截取了……万一被发觉就真的要糟。使用激光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危险。有二十头鸟应该就差不多了……我们虽然没有第一律魔力，但是同样掌握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不止一个危险？什么意思？” 袁青鸟轻轻的笑了一下，用手掠过眼角的发丝。“想不想和我一起活下去？” “……” “你也看出来吧，张乐想要那个第一律的魔力。所以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我们的存在就很碍事了，不，不止是碍事，应该说很危险了。” 第九十九节 帝之下都4 在山区的另外一边，同样有人在观察着一切。 高处的几个关键位置都已经装上了观测装置。来自异界的科技要比地球更胜一筹，能够在一个视线的极限细致的观察到远方一辆车子上的最轻微画面。这些监控可以通过事先设定好的激光进行通讯链接，将数据传送到远方的的接收装置，也就是终端之上。 就算是第四律魔力的加持下，人类的眼睛也不可能和这些精密设备媲美。说到底，第四律魔力可以增强人类的感官，但是人类的感官是有着天生的缺陷的。魔力并不能弥补这些缺陷。当然这不是人类的错误，而是正常的生物进化中并不需要进化出那些苛刻的能力。 事实上，正如很多人知道的，真正让术士们超越科技之上，或者说，让魔力超越科技之上是第二律魔力，一种莫名其妙，不可捉摸，无法对抗但是又确实存在的力量。术士们掌握了未来，因此掌握了现在。 不过，第一道监控摄像头其实只是一个警戒的作用。它并没有配套的攻击装备——当然了，对于第一律术士，普通的装备是没有意义的。 虽然第一律术士很少见，以至于第一律魔力从来不是普通术士们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相对于第二律魔力而言）。大家对于这种力量的理解基本上是通过书本得到的。根据已知的，或者说前人的经验总结，第一律术士拥有短暂的预知未来的能力。这种能力本身就很逆天了，然而它的强大不止在于其性质，而且还在于它的持续性。 是的，第一律魔力是可以永久加持自身之上——比第四律魔力还要夸张。 每个术士都知道，就算是很优秀的第四律（这一律魔力是公认消耗较少所以可以长时间使用的）术士，他也不可能让自己永久保持着战斗状态。一个强大的术士可以将第四律魔力维持自身几个小时，如果不是激烈的战斗，持续几天也有可能，但是归根结底他是需要休息的。只要持续下去，他的魔力迟早要枯竭（当然了，实际操作上可以通过时间碎片策略来获得足够的休息恢复，延长战斗时间）。一个术士可以用第四律将自身的血肉之躯变成一座堡垒和要塞，免疫大部分武器，少数特别强大的，纵然是电磁炮正面命中都无法致命（当然只是不致命）。但是这是指他做好了战斗准备，已经将第四律魔力加持自身。如果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那么远方射来一发瞄准要害的子弹就可以杀死一个术士。如果他不能及时激活魔力抵挡子弹，那么他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然而第一律魔力不一样，它可以无限的加持自身，并不需要休息。所以第一律术士的这种防御力量，是没有任何空隙可抓的。当你用枪口超视距瞄准第一律术士的时候，你可以确信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绝对打不中。 伤害第一律术士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法躲避的攻击。如果是一百发子弹如充斥于整个空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情况下，第一律术士也只能中招。 “他们停下来了！”一直在盯着终端画面的那个人叫起来。 “是察觉到什么了？” “不，应该是休息吧。他们不可能察觉的！” 目前似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和控制之内，唯一不在控制中的就是那辆车里到底有什么样的设备。所谓的“魔力实验”并不是空着双手去进行实验，而是需要将实验过程以及结果等相关数据记录下来的。这是评估实验成果的必需品，所以车子上应该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设备。也许正是因为每个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哪怕计划周密详实，但是众人的情绪都透露着一种莫名的紧张。 “监控没问题吧？” “全部进行了伪装，他们是不可能看出来的！” 天空之上飞行的生物鸟，地面上（或者说山头上）的伪装设备，共同构成了一张严密的监控网。当然，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一定敢这么做，但是这一次他们可以确信辉月术士（哪怕是第一律术士）真的是疏忽大意，毫无防备。 全无防备和有所提防，两者之间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这次上头给我们送来的东西可不是小数目。”张乐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头盔。这个头盔看起来和普通轻步兵用的那一种几乎没什么不同，但是实际上完全不是一回事。要知道那种头盔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壳，高档次的也只是装上一些通讯联络之类设备，但是这个却是最新产品。“这些玩意据说只有第一线战斗的术士才有资格使用。” 比起自己寻找搜集并携带这个世界的装备，利用那块时空宝石直接从异界运来装备和补给显然是一个简单得多的做法。或者说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料敌先机，有充裕的时间和回旋余地在这个地方布置陷阱。 他将这个头盔戴在头上，将头盔的护目拉下来覆盖住眼睛。如果是普通的头盔，那么这个护目镜只是普通的遮光效果。但是这一次，当它覆盖住眼睛的时候，一系列的文字、符号和图像一起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面。 人类的眼睛查看角度是有限的，一般认为是六十度到九十度左右。也就是说，当危险出现在侧面和后面的时候，人类正常情况下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能用听觉、触觉或者直觉之类其他感觉。但是现在，他的视野里凭空出现了两个虚拟画面，就像汽车的两个倒车镜一样，显示着他身后的画面。 “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很不错的东西，头。”他的视野左上部分跳出一张脸，那张脸的脸部表情都清晰可见，还可以对他说话。“还不是很习惯，但是应该很快就能习惯了。它可以给远程火力提供很大优势，而且联络也很方便。” “不说这个，注意到朱华了吗？她的情况怎么样？” “她在那边检查地形……那个，为什么专门提她？她看起来兴趣缺缺，对这次的伏击不怎么在乎。我倒是觉得她应该倾向于用保守的方案行事。” “没为什么……朱华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对她了解不？” “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一个游骑兵，据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通了来这个世界的道路。”部下一脸的迷惑。“一个游骑兵而已，有什么好在乎的？” 尽管游骑兵是精锐部队，但是这个精锐说的是他们的侦查能力，而不是战斗力。事实在冥月阵营内部，冥月术士们通常来说是很不乐意成为游骑兵的。因为这意味着施加强大的精神枷锁，受到严密控制。成为游骑兵，一般来说，意味着两个方面，第一就是实力低微，没办法简单的凭借自己力量和智慧出头（按照一种人类的天性，做出这种理性判断的人少之又少）。第二就是缺乏人脉和背景，找不到更合适的出头方法。 无需其他的任何说明，单单是知道朱华是游骑兵这一点，就会让人天然就有心理优势，能够用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朱华。 “我觉得她是一个不安分因素。”张乐说道。这个游骑兵对他一直爱理不理的，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拖后腿，但是态度上却没有疑问。“你应该听说过游骑兵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 “关于游骑兵所受到的精神控制……” “听说过啊。据说是基于第七律魔力开发出来的强大精神枷锁，以确保他们不会把游骑兵的秘密告诉辉月术士。”部下不解。“这种技术受过足够多次考验，您无需介意。” 这话很合情合理，事实上，截止今日游骑兵的秘密依然未能曝光，本身就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游骑兵是不可能背叛的。朱华或许可以背叛个人，但是不可能背叛阵营的利益。而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刻，她是完全可信的。 “我听说另外一些事情，”张乐解释道。“游骑兵的的精神桎梏需要定时的补充。也就是说，如果太久时间没有返回的话，他们也有失去控制的可能。”他声音加重了一点。“你应该能够明白，一旦有游骑兵背叛，将会对我们整个阵营造成巨大的伤害。辉月如果掌握游骑兵的奥秘，后果会很严重。” “您的意思是……” “我听说她已经潜伏在辉月阵营那边很长时间了，又因为这个任务，早在我们之前很久来到了地球上。根据后方送来的情报，她远离游骑兵组织的时间可能超乎想象的长久。我承认，不一定会出问题，但是如果出问题，那就是灾难。” “那……把她送回去？” 张乐心中暗骂部下的愚蠢。但是说实话，这个部下关系其实是很模糊的。因为他本身并不是拥有明确的队长、组长之类的职务。所有的探子本身都应该是平等的。或者可以这么说，最初的时候，上头的计划就是让他们这么多人分散在地球各处寻找辉月术士的秘密。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缘故，他们发现无需分散，所以本着人多力量大的原则聚集在一起罢了。而他之所以能成为头目并主持局面，是因为他的力量最为强大，所以能够根据冥月术士内部默认的规则而上位的。这种情况下，这个头目的权力显然就比较有限，必须依靠说服和商量的方法，而不能单纯而粗暴的用命令的手段执行。 当然，部下不一定是真的傻，只是在装傻而已。毕竟自从“吞噬”流传开来之后，这种事情在术士之中就变得屡见不鲜了。但是呢，执法部门可不是好糊弄的（不止是不好糊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精明，因为每次判一个人死罪就等于得到了一次合法的吞噬机会）。如果没有正当而充分的理由，否则事后肯定要被清算。他可不希望好处给张乐拿去，顶缸自己去顶的情况发生。 “没事，我让你注意一点朱华。毕竟我们只有三个头盔，分成三组只能靠头盔联络。你和朱华一组所以要特别留意。” “我会的，头。”然后他的表情变动了一下。“头，发现另外一辆车子。” 通过天空中那些隐藏的眼睛，张乐也看到了第二辆车——那同样是一辆敞篷车，上面有三个人，正气势汹汹的冲进他们的监控区域内。 “糟糕……他们还有援军？” 第一百节 帝之下都5 虽然都是敞篷车，但是两辆车子有着显然的不同。 陆五他们坐的车子，是一辆崭新的牧马人——吉普车中的高档车。车子虽然不可避免的沾满了泥巴，但是那种高档优雅的味道却是不可抹杀的。它的每一个棱角，每一根线条都完整无缺，体现一种机械方面的美学。当然了，如果你走到车子边上，还能看到车子内部装修相当豪华，发动机力量大，同时声音也很轻。 而这第二辆车子就差得多了。说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车子，但是它的边角破破烂烂，它的身体上锈迹斑斑，它的挡风玻璃满是小缺口和裂纹。如果不是它确实在草地上纵横驰骋，正常人都会觉得这玩意还是早点送去汽车回收厂，作为废品回收比较合适。事实上，它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前进，马达声差不多等于在释放近距离音波攻击了。 车上坐着三个男人。 陆五等几个人都是穿着那些流行的户外装，稍微有点眼光的人看到就会明白这是一群自己驾车的“驴友”。虽然汤玛士和琥珀这两个隔着老远就能看出不是中国人，但是呢，这年头外国的“驴友”到中国来的却也不少。而这二辆车的三个男人则完全不同。其中一个，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穿着显然是本地少数民族的民族服饰（虽然说是民族服饰，但是几百几千年的选择，这种衣服是很适应这种地区的环境的）。其他的两个身上则穿着比较普通的皮外套。但是不管是哪一种衣服，都显得脏兮兮的。 如果将两辆车并排放在一起，任何人都能够看出，第一辆车上的人是典型出去郊游的都市人，第二辆车子则是长期在野外生活的人。 “老潘，这里确定有吗？”开车的那个手里紧握着方向盘，嘴里叼着一根烟。看得出来，他有着丰富的野外驾驶经验。虽然说车不好，但是在他的控制下，车子一方面速度很快，另外一方面还是尽可能的避开了大坑小坑。车子里颠簸还是颠簸，却也被控制在一定程度以内。如果车子在汤玛士手里，不敢说其他，把人五脏六腑颠倒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确定有的！不远了，就在这一带附近。” 附近是一片山区非常少见的草甸，说白了就是一片小高原。当然，这个“小”的标准是要在卫星地图上才能看得出来的。对于实际位于这里的人是另外一个概念。如果没有车辆代步的话，靠着双足想要在这里绕上一圈，估计怎么都要花几个月的时间。 但是呢，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地方气温比较高。在这个季节，别说是昆仑山这样海拔较高的山区，哪怕是平地，草原也已经普遍性枯黄，甚至很大一部分区域都已经被冰雪覆盖。但这里却没有这种迹象。事实上，草甸本身整体依然是绿色，只能算作略微有点发黄，就如初秋时节一样。当然，这也是山区小气候的奇妙之处。 “这种地方的话，确实会吸引那些羊呢。不过，老潘，你不会看错吧？我们可是刚做完一笔买卖，还没有休息一下就直接跑这么个鬼地方来了啊。” “嗯，连续三年，我在这边采药的时候，都在这里看到了藏羚羊。徐老大，你可以不相信我这个人，但不能相信我这双眼。我姓潘的这双招子可绝对不会错！我就是靠着它采药的。” 说到藏羚羊，他们心头都是一片火热。藏羚羊绒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羊绒，用这种绒织成的一条长2米、宽l米的披肩，重量仅有100克，光滑的程度能够轻易通过一枚戒指。这种东西一直以来都是价值高昂的商品，自从近年来中国加强了藏羚羊的反偷猎保护之后，这种玩意在黑市上价格更是一路上涨。 可惜的是藏羚羊的生活区域受到国家的强力保护。就算是胆大包天的偷猎者，吃过足够多的亏后也搞明白和国家对着干是没好下场的。但是现在藏羚羊种群数量大大恢复，理所当然的就会四处迁徙。所以就有些羚羊群来到这边。 并不是那种随意的迁移，否则的话大概早就被附近的居民或者游客发现了吧。这些羚羊应该是随着季节的迁徙。在这个天气暴跌，行人稀少的时节来到这个区域。这里有这么一片美好的草甸，对于藏羚羊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过这显然也是这几年才发生的事情，因为这附近一带历来都不是什么藏羚羊保护区。 青藏高原这么大，藏羚羊这么多，这些零零散散的小型羊群根本就照看不过来。就算是政府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徐老大从来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只要能杀掉十几头藏羚羊，这份收益就够他们三个人享用的了。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可以为未来打下基础。从这附近的环境来看，这地方会对那些藏羚羊有着持久的吸引力的。 他们脑子里想的只是藏羚羊和藏羚羊的毛皮，丝毫没有想到过有其他什么危险——事实上也不应该有什么危险才对。徐老大是一个老经验的猎人和偷猎者，老潘是采药人，后面的吴甲是徐老大的跟班。三个人对于野外生活十分熟悉。这种地方的危险无非两个，毒蛇和狼。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徐老大等人都有着足够的应对经验。他们的车上也装了足够多的物资，让他们能够在野外生活很长时间。长到可以耐心的等待藏羚羊群出现。 “他们现在在彼此的视距之外，想要各个击破，是唯一的机会。”距离他们相当遥远的位置，几个来自异界的术士正在讨论如何处理这些突然出现的盗猎者。 “这些人是辉月术士吗？” “不清楚，太远了，感受不到身上是否有魔力残痕。但是从容貌上来看可能性不大。”这种新型的战术头盔拥有非常优秀的对外数据链接能力。能够通过它直接看到这群不速之客的样子。由于优秀的光学设备，这群盗猎者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些人这么一副脏兮兮的打扮，身上实在谈不上干净。除了少数异类之外，或者是不得已为之，否则术士极少会把自己弄得如此脏兮兮的。 事实上，除了地球中世纪欧洲那种莫名其妙的迷信，认为人类皮肤上的污垢能够阻挡疾病进入人体，否则没有什么人类会喜欢自己身上的肮脏。从古至今，所有的人类族群无一例外。而自诩要比普通人更优秀的术士们当然也不会例外。 “但是也可能是被紧急临时召集过来……正在执行某个危险任务，所以没有太多时间整理仪容。毕竟这个实验很重要。我猜测可能是实验需要的条件比较苛刻，说不清楚为什么能够开始……所以其他人员之前都是分散各地，然后突然被召集起来的。” “这根本不是理由，哪怕再紧急，在车里稍微整理一下也不成问题吧？只能说他们确实不在意。再说了，他们这个实验……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筹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这个世界人类的科技水平，及时赶到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头，我看这些人这种打扮，只能说明他们是长期生活在野外才对。” “不速之客吗？青鸟，交给你这边了。”张乐下令。然后他摘下自己的战术头盔。虽然说这种头盔已经很贴近实际，拥有很高的价值。但是却也总比不上用双眼去看终端投影这种方式。这只能说习惯的力量太强大了吧。 目标已经接近埋伏区了。 当然了，对于事先已经了解对方的行动路线的冥月术士而言，选择战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们的行动要比辉月术士这边快上几天，可以有充裕的时间事先观察地形并选择最优秀的路线。真正困难的是正确估量敌人的战斗力。 每个术士都知道第一律魔力很神奇很强大，却不知道它到底神奇到什么地步。他们只能从书本理论上去推测，而不是现实中去感受。 哪怕将整个阵营的术士都拉出来，也找不到几个和第一律术士交手过的例子。就算有，那也是演练或者是训练，而非真正意义上要分出生死的战斗。或者可以换一个说法，目前没有战胜第一律术士的人——除非是另外一个第一律术士。 对付第一律术士最可行的办法就是邪魅——那是一种邪恶的造物，但是在以太之海内可以对付已知的一切敌人。冥月术士之所以能够在以太之海内轻易的抓捕如此之多的生物（要知道，这些生物基本上都具备很强大的能力）并送进研究所或者实验室，靠的就是邪魅。 但是他们现在可没有那种玩意。虽然那枚时空宝石可以送来后方的大量物资，可以让他们设置一个看上去很完善的陷阱。但是面对第一律术士的时候，除非真的开打，否则说不清楚那些招数有用没用。而一旦陷阱失败——不需要说明，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要知道，他们是可以一支孤独的小队伍呆在一个广大又渺小的异世界里。在这里可没有援兵。更别说因为选择了这里作为战场，哪怕想要匿踪逃走都做不到。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理所当然的忐忑不安。命运判决的铁锤落下之前，才是对人的心理压力最大的时刻。 当然，这种压力并不包括张乐。只有他可以确信，除非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否则他自己是完全可以逃生的。这就是为什么哪怕到现在，他依然有心情去算计其他的东西。 “他们减速了……” 通过终端，能够看到那辆车子的速度明显下降了。这种降速并不是因为路面条件发生了变化，导致你不得不减速，而是一种犹豫的表现。就如一个人找不到路的时候，自然而然的降低速度一样。 但是，这种地方显然不会有什么东西值得犹豫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辉月术士已经发现了某种倪端？ 第一百零一节 帝之下都6 “这里的时空结构非常独特？”陆五不敢置信的问。以他的眼光和判断力，他看不出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当然他也偷偷的问过汤玛士和琥珀了，汤玛士同样看不出来——这倒是不值得奇怪。但是琥珀显然也一无所觉。这只能说这种情况下并非人类所能感知。 但是高手已经不是人类，甚至不能称之为生物了。它是一种近乎超越维度的存在，事实上，以陆五的角度来说，高手之所以没有羽化成仙完全是因为它刻意为之。这样的它，能够感知时空结构变化似乎也很正常。 “是的，搭档。”高手似乎在犹豫。这种情况似乎很少见，以至于让高手都显得有点不敢置信。“如果一定要我说，我会说这地方一定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比方说异域入侵，比方说本地土著智慧生物作死自己尝试摧毁自己世界的外壁，又比方说，某个伪神想要用某种难以想象的手段成就真神。” “高手，你也看不懂？” “哎，搭档”，高手叹了口气。“整个以太之海是很神奇的，纵然如我也只能了解它的一小部分，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他轻声的嘟哝了一句。“幸好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更多。我只能说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却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留下这种痕迹呢？” “哦，这就可以打个比方，就如人体一样，伤口哪怕痊愈了，也容易留下疤痕。” “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搭档，没什么好怕的。”高手说道。“有我在，怕什么。放心，这片空间很纯净，没有什么无线信号。” 作为一种超自然存在，高手能够截获并阅读无线信号的能力。正常人类看不见也接触不到的信号在它面前就像一张摊开的纸一样，一眼就能看到。哪怕是加密的无线信号东西，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分析，高手也能将其解读。 “没有无线信号就意味着这里很安全了。”高手说道。“这里可是无人区。在地球上，就算是有定时炸药，也需要无线信号遥控不是？搭档，你的危险可不是来自自然界。” 陆五沉默下来。在出发进行这趟旅途之前，他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或者可以这么说，坏消息自己找上门来了。 有人在雇佣侦探调查他。不是那种有目的的追查（如果是这个倒还能理解，毕竟他身上有那么多“不正常”的东西），而是一种意图不明的追踪。也就是说，某人雇佣侦探，整天跟踪他的一举一动，但又没有规定重点。只是单纯的掌握他的行踪。 电话是孙勤打过来的——如果不是这个电话，陆五大概已经早就忘记了自己还身兼着那个什么什么侦探社副社长的位置。毕竟对他来说时间已经过了那么长，以至于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早就被丢到脑子后面去了。他现在也不缺钱，对侦探社的股份分红什么自然根本不在乎。事实上，拿起手机的那一瞬间，陆五才终于把这份记忆从脑海的某个角落里调出来。 说起来，孙勤大概自己也奇怪——好不容易接了个大单，费用高要求低而且时间长的单子可不是经常都能遇到的，却发现跟踪的对象是陆五。 对于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估计是好好考虑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陆五。 当然，对于现在的陆五来说，他暂时并不在乎跟踪这种事情。前面说过，他都在准备去昆仑山了，有限的时间都为未来的旅行做准备。而且他也想保留着这条线，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调查他。 没人会莫名其妙的花不菲的代价去雇佣职业侦探去跟踪另外一个人，虽然没有对侦探提出任何要求，但这种行为本身之中就体现出了浓浓的恶意。毫无疑问，有人想对付他。 他几乎立刻联想起高手提出的，关于第二律魔力反噬效果的那种假说：在那种假说里，这种反噬的效果最终会体现在某个人的恶意上。 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故事里说的那个命中注定要杀死你的婴儿。至少对一个婴儿来说，你还有一个翻盘的机会，趁着他长大之前杀死他（当然，在故事里这种努力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而是一个现实中已经存在的人，这个人要么掌握着巨大的权柄，或者拥有强大的力量，或者位于某个关键位置，总之他有着很容易伤害你的力量，而你甚至连事先提防都做不到。就有这么一个人对你产生了强烈的恶意。 至于原因么，也许是你不经意中得罪了他，也许单纯出自嫉妒、泄愤之类莫名其妙的情绪，总之他就是想要杀你。 这种情况，再也没有比那个金爷和任健之间的关系更典型的了。双方的关系，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金爷儿子的死和任健更是扯不上关系——前面说过，事实上把任健绑票过来之后，金爷第一时间就确信了这一点。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想要杀掉任健。其实和什么都没关系，就和他需要发泄一下有关。 这可比例如陆五经历过的小四轮开过去然后上面的劣质钢瓶掉下来之类的手段靠谱得多了。毕竟，类似于这种“多方巧合凑在一起”的意外的难度显然远远大于让某个人对你产生恶意的难度。而且前者失败了，再来一次的几率太低。而后者失败了，基于人类的天性，却能够制造更危险，更大的恶意。没人喜欢失败。但是反过来说，按照这个理论，只要杀掉那个恶意之源那个人，那么反噬也就结束了。 当然了，根据高手的调查，至少在瓦歌世界，还没有人能够完成这样一次反杀。也许高手的数据不够全面，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很肯定的：能够成功抵消命运的反噬的，绝对是少数人中的少数人。 “总之，搭档，车速慢一点，让我好好感受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 当那个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徐老大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本能要比理智更快一些，在仔细思考之前，就用脚踩下了急刹车。 下一瞬间，车上其他两个人，特别后座上的吴甲直接如字面上一样弹飞了起来。幸好他也手疾眼快抓住了前座，否则大概就会直接从这种敞篷车上飞出去了。徐老大的车速太快了，所以急刹车的后果也格外严重。 两个人从剧烈的震荡中回过神来，刚想习惯性的开口叫骂，却一起看到了前方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车子的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某种类似于军装一样的服装的男人。不是那种偶然遇到，而是典型的蓄意为之。对方就站在他们前方大概不足十米的距离，面朝车子，用一种休闲舒适的姿态站在那里。 如果不是徐老大及时踩下刹车的话，估计一场车祸悲剧就会立刻上演了。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对方既然敢这么大胆的站在车前，他就肯定有自信不会让车祸发生。 “X你娘的！”徐老大一口吐掉嘴里的香烟，大骂起来。“赶着投胎啊！” 当然骂归骂，他心里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头的地方了。要知道，这里应该没人的——或者说，假如有人，那么他们也应该能够提前一步察觉到对方的车辆或者营地。 对方站在车前，保持原本姿势，甚至那张脸上都开始浮现笑意。 车里几个人面面相觑。这种架势显然不可能是类似于迷路的游客看到车子所以急匆匆的冲上来想搭个顺风车之类。事实上，这种地方，这种态势让人莫名的觉得心里发虚。很有一种不真实感。 “徐老大，你该不会是杀生太多惹来山神震怒了吧？” “放屁！老子来这里还没开过杀戒呢！在中国我可是合法猎人，最多也是跑俄罗斯和蒙古那些地方杀了几只老虎和熊……”徐老大大怒。虽然那些熊和老虎的皮、骨、肉之类确确实实是送到中国境内卖出去的（卖了一个很高的价格），但是……就算是山神怪罪也不可能轮到昆仑山的山神吧？“这肯定是人，不是鬼！”他伸手想推开车门。反正现在他还没来得及猎杀藏羚羊，也不怕什么事情。 然后，一阵莫名的强大睡意袭来。 那是一股难以抗拒的可怕力量，刚才还龙精虎猛的身体现在突然疲惫得连动一下都动不了。他的手已经抓住了车门把手，但是却连将其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眼皮子不受控制的想要搭在一起。虽然作为生物的本能察觉到了这种危险并且竭尽全力去对抗，但是这股睡意是不可抗拒的。徐老大虽然也算是意志坚强的人，但是他比其他两个人也就是强那么一点点——在他睡着之前有余裕看了看其他两个人，确定他们都已经趴下了。 一阵子时间之后，破吉普的车子被上上下下仔细的搜索了一遍。但是正如前面说的，除了一些证件、补给品，还有一杆猎枪之外，车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预想中的什么特殊设备，更别说车子上的三个人身体上干干净净，一点魔力残痕都找不到。他们不可能是术士，也不是什么替辉月术士运输专用设备的土著。 “青鸟，似乎真的只是一群过路的。”细致的检查结束后，很容易就得出这个结论来。 “杀了他们。” “何必呢。让他们睡一觉就得了，反正，一切都将结束了。我估计他们将是我们见到的最后一批地球人了。无论成功与否。” 失败的话自然不必说，成功的话大概也会直接在这里打开异界之门离开吧。当然张乐可能例外，他还得去把王大勇带走。 “随便你。我要去那边了，你也过去吧。” 原本这个二人小组就是在外围提供更大的监视范围。但是既然目标已经接近目的地，那么外围就毫无意义了。 “可惜了，你没答应我。”青鸟关上头盔的开关，把它悬挂在自己手上。“如果你答应的话……至少你死也会死在最后一个吧。” 第一百零二节 帝之下都7 四周的环境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其实最后这段路头尾加起来，也就是几十公里吧。但是几十公里之外是一片绿色的草甸，哪怕略有枯黄终究也是以绿色为主。而过了这点距离，地面就直接变成了遍布砾石的沙地，直接裸露出来。绿色变成了一种奢侈的颜色，哪怕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都显得干瘪枯黄，死气沉沉。当然气温也理所当然的发生了剧烈变化，直接从秋天变成了冬天。 他们之前开车走过的谷地就是这片山区中硕果仅存的秋天。而其他地区，因为高度和纬度的缘故，早就进入冬季了。前方尽头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雪峰了。白雪皑皑的山峰在夕阳的光芒中依然显得晶莹剔透。而且，和通常人对雪山的概念不同的是，这是一座险峻的山峰。 山峰的一侧，更是如刀削一样的悬崖。 整个山峰的其他山脚下，几乎都是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但是悬崖下方却没有冰雪。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能说自然的造物太过于神奇。但是这片悬崖下方却是天生的宿营地。 陆五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制作了一整套行动计划。 多亏这个年代的技术，如今的人们已经可以简单的通过网络得到目标地区的详细地图。就算是无人区，在卫星之眼下也和其他地区没什么区别。哪怕民用远没有达到军用的级别，但是去也号称能够在地图上轻易找到一辆小轿车的。 这种程度的精确度，想要在地图上寻找一个合适的宿营地并不太难。毕竟山区么，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几个宿营条件。这个年代，人们早就不用复杂的观星设备通过夜空来判断自己的位置了，手持式的经纬仪已经在旅行者的装备名单之中，所以无需特别好的方向感，迷路也变成了一件难事。 陆五的目标就是在那个悬崖下方。或者说，这是他们的车子停留的位置。因为接下去的道路，就不是汽车能代步的了。就算他们开的是好车也一样。他们现在距离最终目的地，也就是那个古代神庙废墟，直线距离已经只有几十，甚至只有十几公里。但是这十几、几十公里的路，走起来的难度要比之前所有的道路都加起来还要困难十倍。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要取直线前进，有可能要爬山，甚至可能是翻越一座或者两座海拔甚高的高峰。登山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其实是一种相当危险而且需要专业素养的运动。 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这种事情是不一定的。事实上，虽然术士的飞行能力（其实不是飞行，本质上来说是术士用第三律魔力‘托’着自己漂浮）很弱，但是如果以翻越这种雪山为目的却也不难。如果情形允许，陆五觉得琥珀自己直接飞过去看看就行了。 说起来汤玛士硬跟着他们过来是期待着一场真正概念上的冒险，去接触那些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但是眼下他绝对要失望的了。陆五要做的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复杂。假如一切正常，陆五最多也就当一个搬运工或者联络员罢了——帮助琥珀把神座运到山脚下，找车子来把这石头装走。 车子绕过一块大石头，前方那个峭壁已经在望。 “等等，这个地方不错！”汤玛士突然指了一下他们刚刚绕开的巨石。说话的时候，他的脚已经踩下了刹车。 确实，这块石头的一角呈现上大下小，一个小洞穴的态势。而是石头是那种平滑整洁，干干净净的样子。而在不远处，就有一条很小的小溪（显然是雪水融化形成的地表径流）流过。 这地方显然要比原定的峭壁下方好得多，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不需要很大的空间。 “可是那地方……”琥珀犹豫了一下，他们事先的计划都已经告诉给汤玛士了。 “大师，其实我觉得那个地方，”汤玛士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峭壁，“看着令人感到不安。它好像随时要倒下来的样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种地形是千万年的自然改造的结果，要说倒下来怎么可能。不过汤玛士选择的这个宿营地确实不错。陆五倒是不反对。 “等等，搭档，他说的没错，”高手突然说道。“我感觉到了，有裂纹。” “裂纹？”陆五知道高手的感知是一种超感知，不受障碍物的影响。 “嗯，山体上有裂纹，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空间结构混乱有关……宿营地选择这里没问题，但是最好乘着天黑前，去两边看看。”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那个巨石边上。它确实是一块非常优秀的宿营地，正好可供三个人宿营。其他也都很正常。 陆五点起酒精灯，汤玛士则提着水桶优哉游哉的跑到小溪那边取水。老外其实没有喝热水的习惯，但是只要有荒野求生知识，大家都知道野外的水是不卫生的，有大量细菌，不适宜直接饮用——但是沸煮可以杀死绝大部分细菌。 “汤玛士，我过去看一看。”陆五说了一句话，然后朝着山峰那边过去了。 琥珀则在那里搭帐篷。由于气温的缘故，这种帐篷其实是很厚实的那一种，遮风挡雪不在话下，更能够很好的隔绝里外温度，让使用者可以在风雪中享受一份小小的温暖。 一切似乎很正常，汤玛士都觉得有点兴奋。尽管之前在东南亚那里，他和陆五一起度过了好几天。但是之前那毕竟是生死危机，而且双方彼此之间还谈不上特别熟悉和信任。但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找到向大师请教的办法。 而且不止如此，为了他自己那点小小的私心，他还在身上藏了一个微型摄像机。虽然说是微型的，放身上很难察觉，但是这可是特工使用的专业高价货色，不但清晰而且持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遇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奇迹给拍下来。这并不是他心存恶念，打算暴露“大师”的秘密什么的，只是他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而已。 其实古今中外，不分白皮黄皮黑皮，八卦之魂一直存在每一个人种的每一个个体中——不管这个人经历的是什么样的成长。 比起这件事情来，他对于另外一个队员，也就是琥珀，那就没那么在意了。当一个人心头充满了某种欲望的时候，另外一些东西就常常被人无视。就像一个口渴极了，通常就会忘记饥饿的道理一样。汤玛士倒不是没注意到琥珀，只是关于那些对神秘主义的好奇心和偏爱暂时压倒了其他一切。当然话要说回来，老外在这方面也是有着明显分层的，不同群体之间差异甚大。有些群体确实是典型的荒淫无耻，但是另外一些群体却截然不同。 至少暂时，汤玛士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向陆五讨教关于修行的事情：在亲眼目睹了那些不可思议的超自然能力之后，你理所当然就会想要学，想要尝试，想要掌握那种力量。汤玛士知道按照东方的逻辑标准，这方面是很讲究天赋的——这意味着一个老师的目光是不会在那些缺乏天赋的学生身上停留哪怕一瞬。甚至这种人根本不会成为“弟子”的范畴之内。但是从学生的角度来说，面对这样的机遇，他们总是想要尝试一下是不是能掌握那种力量，直到被现实撞个头破血流为止。 汤玛士就这样满脑子陷入对于未来的狂想之中，甚至没有发现远处出来的不正常的声音。那绝不是一阵寒风吹过荒野的声音。 等到酒精灯中的水开始沸腾，汤玛士将它倒在一个大壶里。他们车上其实携带了饮用水，不过既然事先无法确定这趟旅途要花费多少时间（汤玛士根本不知道对于他来说，今天就是踏上返程前的最后一天），那么节约补给就是无需提醒也能知道的常识。 一阵风从后面吹来，吹得搭了一半的帐篷猎猎作响。汤玛士转过头，这才发现身后的琥珀已经不见了，只有搭了一半的帐篷傻乎乎的被风吹的飘扬。 “啊……这个……”他想说话，转头又意识到陆五也已经走出视野之外，看不见了。 虽然此时夕阳在望，四下里的视野也算是良好，但是却已经看不到那两个人。只有身边的不远处的汽车和刚刚烧好的水提醒他这不是一场噩梦。 …… “山体有裂缝……”高手一边走一边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陆五。“而且是新生的。似乎要发生一场地震什么的前兆……” 其实这种无人区要是发生一场小规模地震倒真的没有任何损害。地震这种东西么，对于野外的旅人而言是几乎无害的。帐篷哪怕塌下来也是压不死人的。不过陆五看着脚下的冰雪（他们现在已经在雪峰脚下，到处都能看到一处处积雪，显然不久之前这里刚刚下过雪），却莫名的觉得一旦地震，这个地方很可能会发生雪崩。 当然雪崩的话也是有方向和角度的，高山的冰雪冲下来，一般来说会呈现锥形。虽然它会吞没一切，但是影响范围终归有限。什么雪崩也影响不了他们的营地——哪怕整个山跨下来都不一定能影响。所以陆五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的，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查看，只是为了满足高手的好奇心而进行的一次没有任何危险的行动——理论上是这样。 然后陆五爬上一处山间小高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 这里不应该有人的——前面说过，这地方是无人区。假如陆五爬上来看到的是几只野生动物，不管是野羊还是野驴，甚至看到一只雪豹，都远比看到一个人要正常的得多。 最重要的是，这居然是一个陆五认识的人。 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也不可能出现，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曾经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冥月术士。 第一百零三节 帝之下都8 说句实话，虽然对方有着很明显的外貌特征，但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陆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理论上来说，既然琥珀能来到地球（虽然是被邪魅追击下昏头转向慌不择路的跑过来的），那有一个冥月阵营的第一律术士抵达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这个可能性就和你在大街上走路然后捡到一个LV包包发现包包里面还装着一张账户里有五百万美元却没有密码的存储卡一样大。 再说了，按照陆五理解的术士的逻辑——第一律术士太过于稀少，所以他们其实都非常小心谨慎。他们都很清楚，第一律术士再强大，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对抗一整个文明社会那都是痴心妄想。所以术士都是很小心谨慎的，他们会隐蔽自己，然后悄悄的侦查了解异世界世界，学习异世界的技术，评估它的力量。哪怕他们最后觉得这是一个拥有大量资源值得殖民的世界，发动了入侵，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但是哪怕这种微不足道的可能性真的发生了，冥月术士发现了地球然后不顾一切的把部队派过来想要做点什么，她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陆五哪怕再想自己骗自己，也在第一时间否认的“偶然”这种可能性。 这绝对不是一次偶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针对的就是他们。或者说，针对的应该就是琥珀。 他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城中见过这个游骑兵。是的，那个时候，她做游骑兵打扮，还给陆五帮了一把。说实话，她的行动倒是让陆五对冥月术士改观了不少——也不是每个冥月术士都是一见面就会喊打喊杀，一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的架势的。 但是这一次，既然他在这里遇到她，那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比方说，冥月术士们已经知道了很多。而且可以很确定的是，他们已经采取了行动。 耳机里，高手都沉默了下来。大概是这一切连高手都感到很突兀以至于措手不及吧。 身侧传来挤压冰雪产生的细微声响。陆五转过头，看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虽然是一个陌生女人，但是她的衣着和女游骑兵一模一样，仅仅从打扮，陆五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冥月术士。而且她手里拿着一件造型非常奇怪的东西。它看上去像某种枪械，但是很大。特别是它的后半部分显得臃肿粗苯，显然是一种临时改装，让它原本的金属美感都荡然无存了。 如果是汤玛士在这里，他大概看上几眼之后就会确信这是某种工具，而非武器。但是陆五一眼就能认出它的上半部分——那是电磁炮。 在地球上已经出现相关理论和雏形，但是远远没有达到实用程度的一种高性能武器。 陆五曾在异域长时间的接触过那种武器，所以确信自己不会看错非常独特的电磁炮枪管。电磁炮虽然实际应用中分成很多类型，包括连发炮塔，单兵电磁炮，还有其他一些种类，但是它们的枪管都是一样的。 两个女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彼此对峙。 这种态势很奇怪，他们应该是同伴，但是事实上她们两个人却把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对方身上，对站在边上的陆五，倒不是没看到，也不是刻意去忽视，只是看了一眼就过了，根本没有怎么在意。 “你为什么在这里？”朱华问道。 “和你在这里的理由是一样的。”袁青鸟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这个位置最合适呗。安全，又最近。我以为没有其他聪明人了，但是没想到还是有一个的。”她的目光停留了一下。“你也对张乐的计划没有信心？” “当然。我早说了，成功率不高。” “可是当初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对呢？” “张乐不会甘心的。我如果反对，他会敌视我。所有人都会敌视我。这个世界可是无法无天的。受到敌视对我来说太危险了。如果我这么做，等于为了挽救愚蠢的同伴而牺牲自己，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他要犯傻随他去，一个人要作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成功率是不高……但是正如张乐说的，”袁青鸟微笑着。“这值得一试啊。利益足够大的情况下，风险高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不是吗？” 她的目光再一次转向陆五，和陆五平静的对视了那么一小段时间，然后再挪开。她眼睛看上去像是黑色，但是实际上不是。仔细的看起来是蓝黑色的。不过在强烈的光线下它甚至会失去那份蓝，从而变成一种极浅的黑色。这让她看起来似乎很温柔。但现在它们倒映着夕阳和雪山——照在她们这边的光线与其说是夕阳的光芒，不如说是雪山的反光——在这种光线下，这双眼睛看起来冷酷又自私。 即便是在观察一个同伴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也不曾带上丝毫温情与柔软。 “得到利益的人只有张乐一个罢了。” “谁说的？”这个说法被立刻推翻了。“别以为大家都是傻瓜，每个人都知道‘吞噬’只有一次，这是张乐的。事实上大家还是认同了，因为张乐虽然吃肉，其他人照样可以喝汤。杀死一个第一律术士，这是一份非同寻常的功劳。想想看我们将因此而得到的荣誉和奖赏！” “这种话你还是去骗骗其他那些蠢货吧。”朱华根本不为所动。“那么你为什么选择来在这里而不是赶紧去帮忙呢？” 说话之间，一声沉闷的声响远远的传来。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大，但是对此有经验的人都会明白，哪怕大炮发射的轰鸣声音也不过如此了。 “第一个陷阱启动了啊……”袁青鸟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超过两百枚炸弹的连锁爆炸……集中在一个区域之内的话，就算第一律术士有着预知未来的力量也不可能避开。” 预知未来是很强大的力量，能够躲避几乎所有的攻击，只要有理论上的可能性就能躲开。但是如果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性，那么就连第一律术士都会中招。 “但那没什么用，从来没听说过琥珀在第四律魔力有什么薄弱之处。”朱华这一次直接点出了对方的漏洞。 打中敌人，并不等于能对敌人造成伤害。 虽然她们自己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但是所谓没吃过猪肉好歹看过猪走路。据说那些最杰出的的术士甚至具备凭借肉身抵挡电磁炮的能力。将肉体视为防护层，通过对魔力的精细操作，一点点的消磨子弹的能量，最终实现电磁炮无法贯穿人体，就算被命中要害位置也能达到只伤不死的效果。 这种爆炸的破片杀伤威力可比电磁炮差远了。遇到强大的术士没能达到杀伤效果也是常理之中。但是无论如何，些许的小伤是难免的。此外，如此强力的催动魔力保护自己，短时间内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程度的魔力，付出的消耗可就很大了。 “下面，他们应该进入张乐的结界了吧？” 计划之中，张乐已经在前方的位置布好结界了。结界是一个术士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限的手段，代价就是失去机动性，无法离开结界。此外不管是布下结界还是收拢结界都是需要很多时间的，不能作为应急手段。据说有术士具备瞬间布下结界的能力，但是张乐并没有那种能力。 他布下的是傀儡结界，能够将第四律魔力发挥到极限的手段。琥珀通过爆炸区域之后，就会立刻冲入傀儡结界之中，在那里和冥月术士们决战。 这也是整个行动计划中最危险的一个环节。纵然傀儡结界能够极大的拖累琥珀的行动，同时增强冥月术士的力量，但是他们终究面对的是一个第一律术士。第一律魔力和第二律魔力中有着种种低阶术士们无法理解和对抗的神奇手段，就算在同伴的结界中，就算有着以众敌寡的优势，想要赢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如果说本来优势就不大的话，那么现在有两个人放牛，优势肯定要进一步降低了。 “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袁青鸟再一次露出笑容来。 “你选择在这里，本身不就说明了你的判断了吗？”和对方不同，朱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对方身上，甚至连边上的陆五都不曾正面看上一眼。 “啊……哈哈……说的是呢。既然在这里而不是去参加战斗，本身就是不看好张乐的计划吧？不过说到底，你真的觉得一点希望都没有？” “张乐也许有希望。”朱华说道。“但我们没有。” “哈，战斗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啊！而且如果陷入僵持的话，先攻击敌方的重点和要害可是常识吧？”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琥珀赢了我们很难逃掉，但是张乐赢了……也没区别。” “说的是……哈哈……那个白痴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也就是那几个蠢货看不出来啦。也是呢，如果我得到了第一律魔力，我也不会就此止步啊！如果其他人都死了，他自然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宣布辉月术士危机关头逃走都没关系。然后偷偷凭借自己隐藏起来的第一律魔力，他有大把的机会……对他来说，夺取第一律魔力很好，但是如果夺取之后还能将此事隐瞒起来，那就更好了。贪婪真的是可怕啊！” 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所以说老是和一群蠢货为伴，真的是很无聊的事情呢。可惜了，原本我想做的更好一点的。我想说服那个和我同组的家伙跟我一起行动，而不是陪着张乐去送死。但是没办法，想要说服一个蠢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失败了。否则的话，现在我这边有两个人，那就有更大的把握了。” 她正面注视对方。两个人四道目光交织在一起，她看到朱华那双黑色的眼睛如同星辰般熠熠生辉。 然后下一瞬间，她毫无预兆的抬起自己手里的电磁炮对准朱华，以一种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扣下了扳机。 第一百零四节 帝之下都9 一连串的爆炸声毫不意外的响起。 一名部下从斜刺里急速掠过来。他的速度跑的很快，已经大大超出人类这种生物正常情况下所能达到的极限。哪怕是一只四足的雪豹，在受惊的状态下亡命飞奔，都得在这样的速度面前甘拜下风。 “来了！”部下来不及说话，伸手做了一个手势表达了这个意思。 这是魔力戒指赋予的力量。当然了，这种“暂借”的力量远比不上正牌的术士。不过目标激发了陷阱，此刻应该被一连串剧烈的爆炸所阻，正好供他完成这段最紧张也最危险的逃跑。他已经进入结界范围了。张乐竭力把自己的傀儡结界力量压缩到极限，与此同时，他按下了遥控开关。地面上被布置好的投影装置打开，瞬间，周围就多了几十个人。 那是被刻意伪装成了石头的投影装置，而且做成了大小不一的石头，很难被一下子全部找出来。当然毕竟幻象和真实有所差别，哪怕这个差别还进行了细调，只要时间充裕仔细观察就能分辨出来真假。但是问题是战斗时刻通常来说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这种科技的掩眼法是很有效的拖延战术，能够极大的扰乱敌人。 当然最主要的战斗力是张乐的傀儡结界。 很多冥月术士都开发出了自己的特殊力量（这一点比辉月术士就强得多），张乐的特殊力量就在于他的结界。他不但可以用结界的力量束缚一切由血肉之躯的敌人，还能用结界的力量增强盟友。 就像是普通人戴上戒指就能得到第四律魔力的加持（当然，前面说过，对真正的术士来说这是很微薄的力量）一样，在他的结界范围内，同伴都能得到第四律魔力的强化。而且这种强化的程度可远远超过戒指，和张乐自身水平相当了。当然，这种加持局限在结界范围内，离开结界的范围就不行了。 这是他的底牌之一。从逻辑上来看，有了五六个炮灰加上自己，还有一大堆迷惑和误导敌人的幻象，应该能有一战之力。就算真的打不赢，起码也能拖住和消耗敌人。当然话是这么说，但张乐心里还不是很有信心。毕竟第一律术士对于他们这种程度的人来说是传说级别的，所谓的“理论”实际上所指的是人们常识，但第一律魔力不在常识范围内。 前方拐角位置，那个叫做琥珀的第一律术士冲了出来。 她刚才显然确实被埋伏好的炸弹给阻住了脚步——虽然没人指望她会受到重伤——但若非如此，刚才部下就无法逃出来。但是看看这个小小陷阱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成果，差不多就能推算出第一律术士的真正实力如何了。 看到琥珀的时候，张乐心里忍不住一阵兴奋和喜悦。没错，是喜悦。因为他原本觉得第一律魔力很可能超乎常识之外，但是眼前的琥珀让他有了信心：第一律术士也不过如此啊！ 出现在他面前的琥珀看起来很狼狈——她身上的羽绒服破破烂烂的，不知道被多少爆炸破片穿透。如果她是个普通人，估计和筛子差不多，全身都在漏水了。她之所以没有死，显然是依靠第四律魔力抵挡住了伤害。当然这也意味着消耗很大。 如果在结界范围外，张乐不敢说什么。但是在结界范围内，琥珀将被他的傀儡结界束缚，而他的同伴等同凭空成为第四律术士。敌方战力减半，而我方战力加倍，一来一去，敌我力量对比直接产生了四倍以上的变化。 …… 电磁武器的子弹并不很大。但是它的射速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可以产生比普通子弹强大的多的空腔效应。这一发子弹足够将人体的一部分撕裂乃至于击碎而不是仅仅是贯穿。虽然它只是一件单兵武器，但正常情况下，哪怕是金属构造的厚实装甲也能被轻易被穿透，血肉之躯更不在话下。传说那些最强大的术士可以抵挡（事实上这种抵挡的效果也有限，说到底，那是将自身全部力量凝聚在一起做出的短暂爆发，无法持久的。所以只要三把以上的电磁炮连射，再强大的术士也要玩完），但是那终究似乎传说。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效果。朱华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有身体出现了轻微的荡漾，就像是烟雾或者水被外力触及时候一样，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袁青鸟和陆五一样愣了一下，如果说陆五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那么袁青鸟已经完全搞明白了。 “什么嘛，原来是投影装置！”她丢下自己的电磁炮。虽然这是改装的。但是实际上改装的只是能源系统和瞄准系统，也就是说这东西还是单发武器，射击一发之后照样需要很多时间来填充下一发。当然作为狙击枪这不是问题，但是这么双方间隔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这东西根本就没有第二次上膛的机会。“你怎么弄到手的？张乐可是对这玩意盯得很紧，二十八个投影装置每一个都是亲自查看过，应该一个都不少的才对。” “我自有办法。”朱华说道。“你不会觉得你手里有一把电磁炮就稳操胜券了吧？” “当然不是。”袁青鸟笑了起来。“你也不会觉得弄一个投影过来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吧？” “是啊，事后追查起来，如果是幸存者有两个的话可是会很麻烦的呢。不管是什么情况，临战脱逃可不是小罪名呢。” “搭档，”耳机里，高手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们好像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慢慢的撤。” “是啊，这个罪名基本上都会被当场处决的，除非……找不到证人来证明这一点……” 这个“点”字似乎成了一个信号，但这个字出口的时候，陆五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头昏目眩。这不是他的身体突然出了什么状况，而是双方的魔力的余波已经影响到了他。 陆五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摔倒。 他原本就在这个小高台的边缘地带，身后是斜坡，结果就这么一路滚了下去。 这就是魔力的可怕之处，无形无质，普通人就连想要躲闪都无从躲起。而这个甚至不是针对他的攻击，只是两个术士交手造成的余波波及。毕竟在这一刻，两个人都无暇顾及显然不是威胁的陆五。 这次摔倒显然是交了好运，因为虽然昏头转向，但是至少耳朵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爆炸。这两个术士显然在进行的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丝毫不介意荣誉或者规则之类东西。 陆五眼花缭乱的爬起来，看到的一块石头正连蹦带跳的滚到了自己面前。当然那只是看起来像是一块石头。陆五稍微定了一下神，就注意到石头上面淡淡的荧光。他将石头捡起来，发现它的重量远比普通的石头要重，而且上面有一个类似于人的眼睛一样的小孔，一根光柱从小孔里钻了出来。虽然此时光柱此时已经不成人形，但是这应该就是之前所谓的投影装置。 陆五这才发现自己至少已经滚出了数十米之远。远处的那个小高地上，爆炸声不绝于耳。爆炸并不是很强烈的那种爆炸，大概也就是手榴弹的档次左右，却挡不住一声又一声。 “怎么啦，这就是你的极限吗？”上头响起了一个胜利者愉快的声音。幸好此时光线依然很好，陆五这才注意到上头那一声声的爆炸到底来自何方——天上不断的飞下来一只只鸟儿，朝着那个女游骑兵撞过去。这并不是普通的鸟儿，因为当它们撞到女游骑兵的身体时就会爆炸开来。前面说过，看上去威力不是很大，却也达到了手榴弹的级别，炸得女游骑兵宛如风中的树叶一样，漫天翻滚着。 看着架势就明白，哪怕这鸟儿的攻击方式只有爆炸的气浪和冲击，没有破片杀伤什么的，这种持续不断的威力也不是人体能吃得消的。纵然身体没有被气浪撕裂，身体里面也好不了，估计哪怕没有粉碎性骨折，起码也是内脏震伤，当然更可能兼而有之。 一连串的爆炸声终于平静了下来。陆五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下了，但是至少也有十几下吧。最后一只鸟儿爆炸开来，将女游骑兵的身体向上掀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我还以为还有什么绝招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啊。”袁青鸟耸了耸肩，看着面前那个破破烂烂的身体。虽然对方也有魔力戒指，但是她不认为魔力戒指的力量足够抵挡这种程度的伤害。“不好意思，看起来我的底牌亮得早了一点，没机会看你的底牌是什么了。” 本来战斗就是这样，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就算对方有绝招也不能用出来才是王道。 主要问题已经解决了。她转过头，看了着陆五，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双方现在隔着不小的距离，但是她知道猎物没有逃生的机会的。是的，在她控制之下的侦察鸟儿已经全部死光了，不过这只是一个小问题。她还有专门改装过，用于远程攻击的电磁炮不是吗？就算是陆五利用魔力戒指的力量逃跑，他也不可能跑得过电磁炮的子弹。 她转身想把电磁炮捡起来，却听见了一阵不应该存在的声响。然后就在她的目光中，本来应该被蹂躏得哪怕没死也奄奄一息的那个女游骑兵，居然已经慢慢爬了起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是她精心计划好的杀招，而且是确确实实的生效了。 但是，原本此时应该如一个破麻袋一样，骨骼粉碎，内脏糜烂，就算还有一口气也拖不了多久的朱华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单单这一点就能知道，她的伤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这就是你的底牌啊！”朱华吐出了一口唾沫，狠狠的吐在身边的一团残雪上。白色的冰雪上立刻绽放出红色的花朵来。“相当了不起……我承认我完全没有预料到。原本用来侦查的生化鸟被你当成了炸弹使用！你第五律魔力确实有独到之处呢。” 她站直身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不过看起来，我的底牌比你更好一点。”说着，她伸手指向对方。“寒风，冻结敌人的双腿！” “这不可能！”袁青鸟失声喊道。 第一百零五节 帝之下都10 这怎么可能？ 但是这就发生了。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冰雪覆盖而来，也没有什么超低温的气流汹涌而来，但是她的腿立刻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僵硬。这种僵硬感，这种麻木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当冬日到来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暖衣物，人们的手和脚很容易就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她的脚被冻僵了。 与其说寒气是外部来的，不如说寒气是从她腿脚内部散发出来的。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哪怕在没有御寒衣物的情况下从正常温度进入低温的冷库，他也能活动个几十秒，乃至于几分钟才能感觉到这种冻僵感。但是这一次冻僵感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简直可以称之为瞬间生效。 而且这不只是感觉，是真实——如果盯着她的腿细看的话，能够看到丝丝白气正在向外冒——仿佛那不是一双人腿，是有温度的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寒冰。 正常的物理规则来说这是绝不可能的诡异场面，但是这里不讲究物理规则。 袁青鸟想动，但是因为低温的缘故，她的关节僵硬了。她的身体神经和动作产生了误差，所以一下子摔倒在地。 这种情况下她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却明白是什么。这是第二律魔力的一种应用，名为“言灵”。那些掌握着第二律魔力的高阶术士可以无中生有，凭空用语言虚构出种种场面，而且将这种场面转变为现实。他说你眼睛要瞎，你就得瞎。他说你心脏停止跳动，你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至于冻伤、烫伤什么的更不在话下了。这对于低阶术士来说是一种不可思议，难以防御的恐怖力量。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能用出这种力量来？她不是一个游骑兵吗？游骑兵不统统都是低阶术士吗？ 游骑兵是精锐部队，对辉月术士威胁极大，以至于杀死一个游骑兵的战果可以算作杀死一个高阶术士。但是事实上，这支部队在冥月术士内部的地位并不特别高。尤其是参加者都要接受一系列的精神桎梏以免泄密，更是让高傲的术士感到耻辱。所以如果是一个高阶术士的话，她又怎么可能会甘心去当一个游骑兵呢？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寒气继续从她的身体朝外冒。说不清楚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了感觉。就连魔力戒指的力量也无法操纵自己的下半身了。她挣扎良久，最终却只能放弃，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 然后她看到朱华站在她面前，一边轻轻的咳嗽着，一边把电磁炮的枪口指向她的头部。触目惊心的红色从朱华的嘴角挂下来。 “为什么……”她依然搞不懂。她输的不冤，因为低阶术士和高阶术士之间本身就有着宛如深渊一样的差距。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有你的力量的话……那么对付那个第一律术士……”成功率至少也能提高两三成吧？ 这可是得到第一律魔力的机会，作为一个第二律术士，朱华肯定可以取代掉张乐现在的位置。这再容易不过了——在悬殊的力量差异面前，张乐也只能乖乖低头。 或者说，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游骑兵是一个掌握着第二律魔力的高阶术士的话，他们每个人都会唯她马首是瞻的。 “因为根本没有胜算。”朱华用手擦掉自己嘴角的一抹猩红。刚才那些会爆炸的生化鸟确实厉害，就算是她也想不到对方居然准备了这么一招。差一点，这一次她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挂掉了。“我曾经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里，算是见识过她和冥月之怒军团的战斗……按照凯查哥亚特所说，第一律术士确实有着静止时间的力量。” 原来辉月术士早就插手进凯查哥亚特的事情来了……当然，其实仔细一想的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什么……时间静止？ 袁青鸟睁大了眼睛。她也是术士，所以她很清楚能够让时间静止的力量是多么可怕的力量。或者说，在那样的力量面前，他们所谓的陷阱又有多么的可笑。可是，就算第一律再神奇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按照术士们的科学观，这意味着靠一个人的力量去撼动整个世界，让整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静止下来。 “因为某些缘故，我得到了一些关于琥珀的资料，知道辉月术士那边是怎么评价她的吗？”她再咳嗽了一声，刚刚擦干净的嘴角又多了一点红色。“他们认为她很有战斗的天赋。虽然辉月术士都是一群软弱又愚蠢的傻蛋，但是这种说法绝不会随随便便的送到一个普通人头上的。所以你明白了吧……” “那个琥珀，不仅仅有强大的力量，还有将足以将自己的力量充分发挥的能力。基于这一点，我判断张乐必败……他死定了！” 从一开始，张乐就犯下了方向性的根本性错误。“吞噬”从来都不是弱者挑战强者的理由，而是强者屠杀弱者的动机。 陆五听见了高处那一声响——他一开始以为那是电磁炮发射的声音，但是随着而来更多隆隆声，还有脚下的剧烈震动告诉他，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搭档，事情大条了……”高手发出了一声似乎是呻吟的声音。 陆五本能的顺着声音看去，正好看到整个雪峰的一部分，或者具体点说就是那面宛如斧头砍出来的峭壁的那一面，整个倾倒下来。 巨大的山峰峭壁，从整体上被分离出来，仿佛是一片被看不见的刀子切下来的白面包，朝着一个方向真真切切倾倒下来。 …… “这不可能！”张乐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的情况。 他站在中间，外套被从肋部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下面的金属甲胄。这不是普通的盔甲。黑红色的光芒沿着甲胄中的某些纹路不停的游走，证明它并非普通的衣服。它上面凝聚着先贤们所创造的玄妙纹理，可以有效的增强术士的爆发力。 相反，琥珀身上真的只有破破烂烂的普通衣服。单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一方是有备而来，另外一方则是仓促迎战。 刚才琥珀看起来已经被打败了——她和他的一步部下近身格斗，彼此都使出了那种只顾攻击不顾躲闪，同归于尽性质的全力一击。琥珀没能避开。但是结果是他的部下倒下了，琥珀的羽绒服上多了一个巨大口子，白色的羽绒飞舞，但是人看起来却没事。 他这一边应该是有优势才对的。按照他的原定设想，在自己的结界范围内，靠着大量幻象和少数部下的通力合作，应该能对付辉月术士才对，至少也能拖延很长时间，消耗对方很多的力量。但是事实上一切正好完全反过来。是的，有两个部下没来——不知道是被拖住了或者干脆的临阵脱逃，但是事实说明她们来了也没什么用。 其他暂且不论，不管怎么说这是在他的结界之内，也就是说，对方用了什么第三律、第二律甚至第一律的神秘手段来战斗的话，事情似乎还能够理解。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琥珀没有使用任何超额的能力，只是用很普通的格斗，也就是第四律魔力来战斗，而且轻易击败了他们。 “可……恶……”他知道自己必须使出绝招了。下一个瞬间，他身上的红黑色光芒大盛，光线甚至透过外套都能看见。与此同时，他按下了自己手里的开关。潜藏在岩石中的爆炸物一起爆开，他的身后，整个悬崖蠕动起来，从山体上脱落，然后如一面墙一样朝着这边正面压下来。 这一瞬间他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全部集中在一点上。他相信，哪怕最强大的术士，在这种束缚面前动作也会迟缓得像一头蜗牛。当然，他保持这种全力爆发的状态这时间不会很长，事实上可以说是非常短暂，但是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让山崖整个倒在他们的头上来了。 不管是多强大的术士，力量也是有限的。 一个强大的术士——不管他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正面对抗如此的力量。琥珀唯一的选择就是将自身“虚化”，利用第三律魔力把自身的存在方式进行短时间内修正。当然也可能使用第二律魔力将自身的未来进行强制修改为“怎么压也压不死”。但是这么做是要付出代价的，也就是要被命运之力反噬。 但是她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她在结界之内，在这里，强大的第四律魔力始终对她保持着影响。第四律魔力作为一个攻击的方式，并不会造成直接伤害，但是可以将对方血肉之躯凝滞——也就是说，受影响的并不是单纯的肌肉，还有脏器，特别是大脑。 所以琥珀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她别说放弃第四律魔力，甚至第四律魔力输出少那么一点，她的大脑就无法运转，思维能力就直接被固定住了。 魔力再神奇，也是需要人脑去控制的。没有控制，魔力就没有意义。 当然了，表面上看起来，这是同归于尽的选择。因为张乐自己也在山崖的下方。他比琥珀更糟糕，如果说琥珀还有一线生机的话，那么张乐就连这一线生机都没有，是必死之局。 但是张乐还有最后的王牌——他手上有那枚时空宝石。 这东西是某个冥月第一律术士的造物，是以牺牲术士自身一部分能力才创造出来的至宝，拥有者可以凭它的力量无需经过以太之海，直接来往两个不同的世界。最重要的是，它的力量是独立的，和持有者无关。它可以将人瞬间送来地球，也可以将人瞬间从地球送走。 张乐狞笑的看着琥珀——完美的胜利已经不可能，但是至少能杀掉这个第一律术士！ “去死吧！”他看着悬崖落下来最后的一秒钟，确定琥珀不管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的情况下，冲着对方做出了“去死”的手势，然后启动了宝石。 第一百零六节 帝之下都11 虽然就战斗结果来说是赢了，但是张乐知道，这其实是一次非常凄惨的失败。 他原本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吞噬到第一律的魔力，但是现在也只能想想了。完全没有预想到琥珀在第四律魔力上拥有如此之大的造诣。她居然在他的结界内依然保持着很高的水准，简直就像是她的身体并非血肉之躯，不受他的结界影响一样。 张乐的结界内是很完美的阵地——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打不过，那也没什么机会了。 特别是和他的部下之间的战斗，双方都使出了无视防御的舍身一击，但是结果是部下被打倒，琥珀安然无恙。她要么就是利用第四律魔力强化了身体，硬生生抗住了那一击，要么就是用聪明一点的办法，提前将类似于心脏之类重要脏器偏离开来，所以虽然好像是致命一击，但是事实上只是承受了并不严重，不影响战斗力的伤害。只需用少量魔力控制，伤口甚至可以不出血。 当然他的部下本来也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可惜的是他并非真正的第四律术士。他只是因为张乐的加持而短时间内获得了第四律的魔力。普通的战斗还行，对于那些较高的技巧就不掌握了，输得不算冤枉。 但是呢，一切总算结束了。 琥珀已经逃无可逃，整片悬崖倒下来，而她的行动却被拖延住，就算她有躲避的手段，这个时候也没时间来施展了。 虽然死了几个部下，但是回去之后却一定能受到嘉奖。这怎么说也是杀死了一个第一律术士，是非常优秀的战果了。当然辉月术士的实验什么的恐怕就没办法去查了。当然查不查也无所谓，说到底，冥月阵营的高层本身对于这个实验并不是很有兴趣。当然知道更好，不知道也无所谓，只需要确定辉月术士的实验失败，上头就心满意足了。 张乐经历过过一次穿越。所以他知道他周围将被某种力场包围，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如同坐电梯一样，通过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整个“置换”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这个过程中人类的感官（也许不仅是感官，大脑也一样）会发生错乱，甚至无法说清楚自己到底接受了一些什么样的信息。 虽然“穿越”本身是如坐电梯一样，需要一段时间的，但是离开这个世界是瞬间的。砸下来的悬崖会砸下来，但他已经离开了。 巨大的阴影沉降下来。 然后他突然之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种特别的会扰乱人的感官和意识的力场，那个会带他离开的力场…… 这不可能……他悚然看向对面的琥珀，看到琥珀遥遥举起一只手，对着他这边。 是她在干扰时空宝石的运作？ 当然理论上这是没问题的，毕竟琥珀也是一个第一律的术士……但是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做到这一点的？ 张乐和琥珀的四目相对，从那双完全正常，坚定而平静的紫色的眼眸里，他突然之间明白了真相。 其实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而已。 “原来你是虚……”但是他已经来不及说出答案了。头顶上重量远不止万吨的巨物压下，将一切都碾压成粉末。 …… 这片悬崖倒下的速度其实并不快，但是那种天崩地裂一样气势，不是亲眼看到的话就无法形容。如果陆五自己在那个位置，估计直接就被这种巨大气势震慑，就连逃跑都做不到了吧？就算并不处于直接受威胁区域，他也照样被被震慑住了。 “这不可能……”他本能的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要说服自己一切都是骗人的。 当然这种素质作为一个探险者来说其实是很丢脸的，然而事实上眼下的问题也不是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因为作为一个曾经有志于去全世界探险，涉足各种绝域的人来说，他的本能其实已经告诉他将要发生什么了。 这是一座雪峰，事实上他身边不远就有之前的积雪。 山脚下的积雪不厚，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已经融了，只有少量残雪。但是高处那可是白皑皑的一大片啊。如果是一次连山峰都要颤抖的巨大抖动的话…… 当然已经来不及说这一切了。因为当那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的时候，整个山峰都在颤抖。而颤抖的山峰自然而然的就把身上的那些多余的披挂一起甩了下来。 “跑得掉吗？” “跑不掉，搭档。”高手的声音也大起来了。“快点给我一个神能。” 陆五手里还有从凯查哥亚特那里得到的神能——本来已经被凯查哥亚特重新回收了，但是凯查哥亚特既然死（或者说升维）了，那东西重新被陆五拿回来。它并不大，也算不上占地方，所以陆五一直将其带在身边。他现在已经知道正常情况下的高手其实可以说除了智慧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吃下神能之后就立刻具备超能力。 陆五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块神能放在手机上。然后那块看起来金光灿灿的固体宛如溶解于牛奶之中的方糖一样很快就消失了。 “现在能跑掉了吗？” 高处的白色已经形成了一股浪潮，汹涌而下。而且这是一个极大范围的冲击。 “不能。”高手很果断的说到。“地形复杂而且位置太糟糕了，别说魔力戒指，正牌的术士也跑不掉。而且地面在抖动，你的奔跑速度会受到极大影响的。” “那我怎么办？” “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来躲避！去那边，搭档！” 陆五迅速的冲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后面。然后，就在他刚刚抵达甚至来不及做其他事情的时候，白色的潮流就彻底的覆盖了周围的一切。 一切都还来得及。 汤玛士放下了手里的照相机。刚才他总算及时的将山崖倒下的那一幕拍了下来，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雪崩。 雪崩倒也罢了，毕竟此类情况极为常见，关于雪崩的照片和视频不知道被人拍了多少，以至于根本不足为奇。事实上，关于雪崩的视频是如此的的泛滥，随便上网找找都能找到一些。但是这个山崖倒下的场面，就是很罕见的东西了。 特别要强调的是，这不是山崩，而是“倒下”。陡峭得如刀砍斧削一样的悬崖，从山峰主体上分离出来，如同一面墙一样的倒下。这是一个诡异，但是绝对壮观的场面。按照汤玛士的经验，这个东西拿出去卖的话，绝对可以卖一个相当高的价格——几万，也许十几万美元都不在话下。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一切发生在这个无人区，没有其他狗仔可以和汤玛士竞争。 当然，我们可以说，这一刻的汤玛士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不，是记者之魂熊熊燃烧着，以至于都忘记了陆五和琥珀消失的事情了。 他拍摄完毕之后，热切的在照相机上重看了一次。由于地面的抖动，所以其中有一小部分的照片和视频显得有点抖，但是不要紧。 这种东西，估计这个世界上都没有第二份了吧？说到底，山峰垮塌什么的常见，山峰这么像被切面包一样切一片下来的，估计就是独一无二了。而且这种感觉，与其说这是自然现象，倒不如说这是人工现象——似乎是有人刻意的利用山崖原有的裂纹，利用爆炸物将它整个从山体上剥离出来，然后才造成了这种情况。 当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按照汤玛士的看法，以现在地球的科技水平，不是说做不到，但也绝不是挖个坑然后把炸药朝里面一丢那么简单。一定要这么做的话，首先需要前期的探测、设计，中期还要进行开孔、埋炸药之类的具体工程，当然还有最后的引爆。不管是哪一个都得花费不小的人力物力。如果是在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进行的话，花费翻个几番都不成问题。真的有这种蛋疼的人的话，他完全有比这个更简单办法去糟蹋钱，比方说把黄金丢到海里去。 所以只能感叹自然界的鬼斧神工了。要让汤玛士自己来推测刚才发生了什么的话，他会认为原本这一片山体就出现了自然的裂口。然后因为热胀冷缩、植物根茎破坏、自然雨水冲刷等等一系列因素，最终在这一刻形成了合力。 话要说回来，汤玛士能够有闲暇这边努力拍照拍视频，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所在的位置非常安全。不管是这片倒下的山崖，亦或者山峰另外一边出现的大规模雪崩，对他来说都是远景，对他本身没有任何威胁。他大可以悠闲自得的拍摄，然后回过头来细细品味自己拍得到底好不好。这就好比火灾现场的人必须鬼哭狼嚎的奔走逃命，而远离火灾现场的人可以拿着一杯饮料悠闲自得的在自家平台上欣赏大火一样。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在记者之魂的趋势下，汤玛士赶紧朝着山崖倒下的那个方向跑过去。他已经拍下了整个远景，现在需要一些近景了。 汤玛士没有走直线，而是根据一个记者的天赋和一个摄影师的专业技能走了一个弧形路线，一路走一路拍。也亏这是高原之上，这夕阳下去的速度特别的慢，硬是让汤玛士把握了最后一段光线良好的时间，拍下了大量照片和视频。等到天色微暗的时候，汤玛士才来到了具体的灾害现场——当然只是边缘。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那个玩意。 一块硕大，晶莹，显然是人工雕琢出来的方形的宝石就在他前方的地面上。 第一百零七节 帝之下都12 汤玛士放下手里宝贝的照相机，上前两步，把宝石拾起来。 那是一块方形的宝石，四面等边棱角对称，表面宽大，底部有交错的V形槽。前面说过，此时天色应微暗，然而宝石的那种熠熠光彩却丝毫没有褪色，仿佛它不是反射外部的光彩，而是它自己能够发光。美丽的光辉和棱角分明的独特造型使它显得华贵而精致，璀璨又晶莹。纵然汤玛士也勉强算得上出身富豪之家，从小多多少少也见识过那么一些珠宝首饰。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也被这颗宝石吸引了注意力。 而且不止如此，凝神细看的话，会察觉这块宝石里似乎有一种流质……仿佛如云雾或者流水一样的东西。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但是这种流质在旋转、流动，形成了一个肉眼能够勉强分辨的漂亮小漩涡。 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是首先，这完美无瑕，符合人类审美的棱角、造型充分说明他必然，也只能是一个人工制品。或者说，是经过人工雕磨打造之后的产品。 但是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东西？ 话说回来，随着技术进步，确实现在能够做出什么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实际上不值钱的东西。别的不说，现代的玻璃绝对可以做出非常美型的制品。甚至远比那些中古流传下来的珠宝漂亮。但是事实上，玻璃品很不值钱。 汤玛士将宝石放在地上，用随手捡来的其他石头锤了几下，确认这块宝石有着非常高的硬度，并不是什么玻璃塑料之类的骗人货。它的棱角可以轻易崩开坚硬的岩石，自身却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磨损。 这应该是真的宝石吧？ 汤玛士下意识的想问别人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无人区吗？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才想起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陆五和琥珀已经不见了。陆五倒还好，是说明自己想要到边上去看看才离开营地的，但是琥珀却是莫名其妙就这么直接消失掉的。 之前汤玛士还一阵的惶恐，四处寻找琥珀。但是接下来的山崖滑落加上雪崩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在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的驱动下，他完全忘记了陆五和琥珀的事情。 莫非……他们去做什么了？ 虽然这个念头只是没来由的突然跳进了汤玛士的脑海。然而他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为什么陆五大师会进行这么一次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意义的旅行？当然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可以说是仅仅是为了满足爱好冒险的天性。但是对于一个隐居在社会中，掌握着超自然能力的大师来说，就肯定不能这么随意解释了。 汤玛士从一开始就相信陆五肯定是有目的。所以他才死皮赖脸的当一块牛皮糖兼大灯泡，一定要混过来。接触那些神秘的力量，可是汤玛士这一辈子的梦想啊！ 而手里的这块宝石似乎也证明了很多东西。难道这里有一个神秘的宝藏？ 说话之间，天色更加的昏暗了。这个时候才能进一步明白这枚宝石的美丽之处——无法形容的纯白光芒从它的表面流淌而出，让它显得圣洁而玄妙。 哪怕这个世界最挑剔和最高傲的鉴赏家，在这一刻也会盯着它而目不转睛吧。 这样的东西，不会莫名其妙的被丢在这里才对！而且最重要的是，宝石表面非常光洁，没有灰尘之类时间的痕迹。这充分说明它刚刚被丢在这里不久，也许就在悬崖倒塌之后？难道这次倒塌并不是自然事件？或者说，哪怕是自然事件，也是有某种人为因素参杂其中？ 可是……陆五和琥珀去哪里了？ 应该不至于……进入了刚才的天灾区域内……被山体或者雪崩给吞没了吧？ 但是，汤玛士虽然有这种隐隐的猜测，但是他从刚才自己的步行速度却能判断应该不至于。虽然说没办法精确测量，但是凭印象就能估算出来，从陆五离开开始计算，正常人的话，哪怕是跑步的速度也是来不及进入灾害区域的。 一方面是天色确实暗了，另外一方面汤玛士心里急着想从陆五那里知道答案。所以汤玛士赶紧把宝石收起来，回到营地等待陆五。 …… 四周的轰隆隆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了。 陆五睁开眼睛，向后靠了靠，感觉到身后坚硬的石头。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想起了古老的被火山岩浆所吞没的庞贝城。据说庞贝发掘出来的遗址中，发现一些不幸者藏在一道用厚实的大理石做成的拱门后面。他们在灾难发生的时候，想要依靠这岩石来抵挡岩浆——当然最后的结果不言自明。 与其说那些古代的逃亡者错了，不如说这是人类的一种天性。事实上，陆五所做的也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雪崩没能让这块石头变形，所以自然形成了一个空间，让陆五能够得以存身。 他的视野范围内一片漆黑。尽管雪是白的，但是陆五目光所及是一片漆黑。真正的漆黑，就算他用魔力戒指的力量强化自己的视力也照样什么都看不见。 “高手？”陆五试探的问了一句。 “搭档，雪崩已经停了。”高手用耳机叹口气。“但是周围的情况很不妙，雪层非常不稳定，随时有再次塌陷的可能。” 陆五从身上掏出手机，也就是高手栖身的东西，将手电筒打开。现在他可以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一个不是很大的空**。脚下的还是地面，但是四面八方，包括头顶上，统统都是雪。 “雪层有多厚？”陆五问道。毕竟他有魔力戒指在身上，可以说有着超人的体能，也许可以尝试着钻出去？ “很厚，厚的超乎你的想象。”高手的声音里显然有些沮丧。“应该有十几米二十来米吧。搭档，不是我说，现在钻出去是不可能的，情况太复杂，估计中途就会被直接埋住，连退都没办法退。” 高手说的是实话。纵然陆五因为魔力戒指而拥有超人的力量，这个时候也没用。因为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这就好像过去那些涉足蛮荒的旅人被流沙或者沼泽吞噬一样。哪怕有再大的力气和再好的攀登技巧，在无从借力的情况下也只能束手待毙。 “但是，在这里也不行的啊！”陆五怎么说也是曾经自学过野外求生的人。所以知道被雪覆盖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事实上，真正的危险倒不是来自寒冷——别看雪看上去很冰，但是事实上因为蓬松的缘故，反而有隔热的效果。真正危险的是空气。被这样厚厚雪层压住，窒息的危险要大得多。虽然说雪花很轻柔，但是再轻柔的被子，盖上二三十层那也受不了啊。 事实上陆五此刻已经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了。 “琥珀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之前听到两个冥月术士的交谈从而知道琥珀的胜算极大，但是这种情况下依然让人心有忐忑。“能来得及吗？” 救援的话也是需要时间的，哪怕是术士也一样。等到琥珀回来，察觉到陆五行踪，然后一路找到陆五的位置，估计到那个时候陆五早就窒息而亡了。 “搭档，别无选择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离开……哎，左下，朝那边钻，那边有个大空间。”高手提醒道。“这边结构也比较结实，挖个洞过去的话应该没问题。” 高手拥有不受障碍物影响的，甚至可以说高维度的感官。某些情况下可远比人类的视觉听觉之类好用得多了。 陆五立刻尝试着朝着那个方向挖去。不得不说魔力真的是一种太好用的超自然能力了，手上的戒指简直就是神器，它可以在让人高强度运动的同时，不提高耗氧量。 如果没有雪崩的话，这其实只是一段很平常的下坡路。也许有那么几个陡坡却也不碍事的。但是有了这么厚厚的雪层，钻出去的难度就不知道大了多少。过了好一阵子，陆五才感觉到前面一空。 他身体失重，从空中摔下来，落到了一个相当大的空间里面。 一个有着光的空间。 当然这本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是雪层下方有一个大空穴，这倒是可能的。毕竟流体力学或者种种特殊地形可以让雪层下方形成这种结构。但是光线是完全不可能的。 陆五惊悚的站起来，然后他看到这里还有一个他不曾预料到的人。 不，应该说他本来应该预料到的。 在这个地下空穴的角落里，那个女游骑兵正坐在那里。她的身边似乎有一台仪器，在散发着微显蓝色的光芒。在这光芒下，能够看见周围与其说是一个空穴，不如说是一个雪屋。 女游骑兵抬起头，这样大的动静显然是瞒不过人家的。她一眼就认出了陆五。 在这种光线情况下，冥月术士的眼睛黑亮亮的，比打磨光滑的宝石更美。但是陆五从中可是找不到半点友谊的味道。 “所以，搭档，”高手在耳机里似乎咳嗽了一声。“我说了，这是别无选择。” 至少冥月术士还能谈一谈，起码具备理论上存在沟通之后和平共处的的可能性，而缺氧窒息那是不等人的。 陆五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和对方抗衡。别看在异世界，他被人家用第二律魔力攻击却还平安无事，但是那是因为在那个世界里，他的存在很薄弱，又有抗魔金属来帮忙（陆五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抗魔金属带在身上，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根本没想到冥月术士已经追到了地球上）。但是这里是地球，在地球上，对方随便一个言灵就能要他的命。 刚刚他已经见识过了刚才两个冥月术士之间的内战了。可以说那个低阶术士是有备而来，准备了那样的绝招。但是在力量的绝对差距面前，她还是输得毫无悬念。 虽然并不是说高阶术士就一定强大。但是有一个不可动摇的真理，那就是魔力每提高一律，就能在战斗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冥月术士举起一只手，对准陆五。这个动作陆五见识过多次，每当第二律术士想用言灵来攻击的时候，他们总是习惯性的这么做。虽然事实上，按照高手所说，这个动作并非必要。 这一刻，陆五突然醒悟了过来。原来这个就是命中注定要杀他的人？难怪那个命运之力的混沌聚合体（陆五自己起的名字）倦于创造种种意外和偶然来杀他了。毕竟有了这样一个代理人之后，那位确实可以放手把一切委托出去，只需高枕无忧的等待好消息就行了。 朱华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咳嗽，她伸出去的手急速缩回来，捂住了自己的嘴。饶是如此，红色依然从手指缝里渗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节 帝之下都13 就算是术士，其实也是人类。 虽然说强大的术士可以使出种种别说超越种族，甚至超越物理规则的强大力量。但是更多的术士没那么强。以第四律魔力为例，强者可以无伤或者微伤硬撼电磁炮（当然最多也就撑一发两发子弹的程度），徒手拆外骨骼装甲（当然是中小型），但是弱者么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虽然动作更敏捷，速度更快，身体更结实，但跑的再快也不可能比子弹快，一发普通子弹就能打得他们血肉横飞。 之前陆五看到过那些极具地球上恐怖分子风格的炸弹鸟战斗的场面。这些鸟儿陆五目测每一只大概都有一枚手榴弹的爆炸威力。 被十几枚二十来枚手榴弹逐个命中，哪怕没有破片杀伤，那种爆炸效果就足够把一个人撕成碎片了吧。这种情况下将一个力量并不特别强大的术士打成重伤也不值得奇怪的。 不，别说十几枚二十来枚，一枚近距离爆炸的手榴弹就足以让人体撕成好几块了。能撑过这么多手榴弹，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以地球上的标准，就算给这个游骑兵冠以“不死身”的称号也毫不为过。当然，如果以术士的标准，这种表现估计应该不怎么样。 陆五虽然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走路。所以他知道，这个术士的力量并不特别强。当然，这一点从她是一个游骑兵上，很容易就能推导出来。 现在还咳血……感觉上似乎是五脏六腑被爆炸的气浪给震伤了。如果伤口特别严重的话，术士们会用自己的魔力去强行控制伤口，至少让它不继续恶化。但是如果是一些次要一点的伤，他们除非非常有必要，否则应该也会忽略。 说句实话，如果单纯的凭肉体的力量，陆五觉得自己虽然赢面不高，却也不一定输。说到底对方受了重伤，肯定要将大部分魔力用来镇伤。但是问题是，对方的手段可远不止肉搏战一招啊。 陆五刚才就看到了她用了言灵，轻易的将另外一个冥月术士一招放倒。当然对付陆五不用这么麻烦，她只需使用最低级的第七律魔力即可。那种力量虽然是魔力中最低等的，但是却可以强迫一个人陷入睡眠。陆五接触过第七律魔力，所以他知道那种力量是多么可怕。那根本不是凭借坚定意志或者求生欲望之类精神力量可以抵御的。这就好比利剑穿过心脏，不管你多不想死，有多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该死的还是要死。 应该怎么办？陆五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胆怯而丧失了行动能力，但是单纯的不想刺激对方罢了。 雪屋顶部呈现半椭圆形，雪粒被压得非常结实，已经接近“冰块”的程度了。仿佛是某种力量从下方撑住顶上的雪层。等到结构稳定下来之后，这种力量悄然抽身而去，才造成现在这种场面。显而易见，这要么是这个冥月术士的魔力造成，要么是她携带的某种高科技仪器造成的。反正陆五已经知道异世界的科技要比地球高出一筹。 冥月术士是以一种半跪半坐的姿势坐在地面上的。她的后背靠着雪墙，就像一个人背靠着沙发靠背一样，是一种显得游刃有余，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架势。她黑色的头发在这种碧雪世界中宛如一道幽影，黑色的眼眸凝视着陆五，就算刚才咳嗽的时候也没有例外。 此时她已经停下咳嗽。很意外的是，她似乎依然记得陆五，因为她的眼中纵然没有善意，却也没有例如惊讶之类的情绪。 不，应该说，她的眼神和表情很平静。一种令人恐惧的平静。那种平静感只会出现在三种人的身上，要么是一个超越世事，荣辱不惊的修行者；或者是一个即将死去，所以看破一切，心中无法动摇的人；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当你是看着一个死人或者马上就要死的人，也就是说，看着一个没生命的固体的时候，所表达出来的那种很自然的平静。 死人，是没有威胁，更不会泄密的。 只要对方想谈谈，那么陆五还有机会。如果对方不想谈，那么陆五估计就直接要变成死人了。没错，高手和他在一起，他也拥有一些杀伤性的超自然能力（本来没有，吃下神能之后就有了）但是高手和凯查哥亚特可完全不同。凯查哥亚特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高手则被多个誓言所束缚着，没办法自由行动。 这是等候着命运审判的时刻。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这一刻再一次证明了它的无比正确。虽然理性告诉陆五，他这样僵硬的站着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是感觉上，他似乎已经这样站了一百年，也许更久。 “搭档！”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说不清楚高手说话的口气是疑惑还是松口气，“那个，她应该是昏过去了。” …… 陆五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汤玛士在营地里撑了一阵子。他虽然说年轻力壮，但是之前八卦之魂的彻底大爆发却也让他已经疲惫不堪了。在外面还好，在舒适的营地里的时候，他很快就被睡魔征服。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天亮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只有一个人了。不管是琥珀还是陆五大师都没有回来。 如果说最初的希望是指望他们能如离开一样突然出现，那么现在的情况就足以改变这个妄想。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回来，这可不是“外面有点事情，所以回来迟了”程度的理由可以解释的。事实上，陆五两个人整整一夜未归的客观事实可以粉碎任何希望。汤玛士哪怕再自欺欺人，也知道陆五和琥珀的情况肯定不怎么妙。 如果不是私人的理由，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他们遇到了某种危险。 现在的汤玛士，八卦之魂或者叫记者之心的那种力量已经熄灭了。回过头来看昨天拍下的照片和视频，他也察觉到其中不寻常之处——山崩地陷之类的自然现象其实不足为奇，但是这种一片山崖整个如墙一样倒下来……哪怕不是后无来者，至少也前无古人的吧？ 虽然最初的时候用“大自然鬼斧神工”来理解，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汤玛士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这并不是因为自身安全而感觉到的恐惧。说到底，他虽然位于一个无人区，但是这个无人区的环境并不算险恶。他身边有一辆完好无损完好无损，甚至是崭新的越野车，车子一切正常，而且里面装着大量补给以及野营用品。说实话，如果他省吃俭用，哪怕他在这地方过冬都没问题。就算陆五和琥珀消失了，但汤玛士自身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但是所谓恐惧中最古老而强烈的就是对未知的恐惧。 汤玛士现在已经初步推测出昨天的悬崖滑坡和雪崩并不是自然现象，至少不是完全的自然现象。陆五大师和琥珀的失踪肯定其中有关。他可不相信这一切只是一个意外：陆五一不小心走进了自然灾害的区域内，然后完蛋。根据两个人前后离开的顺序，他推测陆五应该去做某个危险的事情，等到他发现自己需要增援的时候，又让琥珀前去支援。这就是为什么陆五是和汤玛士说话之后才离开，而琥珀却是突然消失的。 汤玛士用那种乐观者充满善意的角度推测，这个地方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原无人区，但应该是存在着某些危险的。甚至可能是相当大的危险。 这倒不是汤玛士的想象力特别丰富。正如很多西方故事里，勇敢的骑士们总是冒着风险和那些吸血鬼之类的黑暗生物去战斗一样。某些无名的英雄在无人知晓之处和那些黑暗中的邪恶力量战斗，从而保护世界，这是一种全世界（不管东西方）都通行而且得到广泛认可的英雄思维。很多故事都是根据这种思维编出来的。所以毫无疑问的，此时的陆五大师也是在做类似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汤玛士不确定陆五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现有的装备和自己的情况，很快确认自己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假如陆五大师（汤玛士亲眼看到过他是如何轻易收拾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的）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他也肯定对付不了。毕竟车上没有武器，一定要说的话只有类似于撬棍、扳手、螺丝刀之类可以充作武器的工具，而他又没有受过任何战斗训练。 要特别说明的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在这个地方车载的卫星电话都失效了。汤玛士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半路上，也就是距离这里大概两个小时车程的来路上，还试过卫星电话的。那个时候电话完全正常。 说起来，这地方虽然看起来正常，但是细细去想的话却透露着诡异。 陆五和琥珀迟迟不出现，汤玛士不得不自己要考虑接下去怎么办。最后他决定再等一天，如果陆五和琥珀再不回来的话，他就决定回去一段路打电话求援。他估摸着，如果陆五和琥珀已经遭遇不测，那么他们的尸体很可能就在雪崩和山体之下了。 第一百零九节 帝之下都14 女游骑兵伤的比想象中的重。 陆五原本以为那些自杀鸟只是单纯的爆炸，纵然爆炸本身有手榴弹的威力，并没有类似于手榴弹、地雷常见的钢珠、破片之类杀伤手段，所以威力并不能和真正的手榴弹相提并论。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哪怕不算全错，起码也错了一半。因为鸟本身是有骨头的，还有鸟儿身上被进行了某种生化改装，有些机械电子部件。不管是鸟骨还是零件，这些东西被爆炸的力量撕碎，满天乱飞的时候，那威力比不上金属片破片或者钢珠，却也不容小觑。 女游骑兵的一条胳膊上插满了这些东西。 说不清楚她怎么做到的，但是她成功的把所有的破片杀伤都限制在一条胳膊上面。就好像是她挥舞手臂挡住这些攻击一样。这也只能说是魔力的神奇了。 这些伤口都不明显——事实上也没出多少血。陆五已经通过魔力戒指感受到过魔力的神奇。其实人类的伤口都是这样，只要有外力将伤口强行合拢，那么伤势就可以大大减轻。像医院里的缝合，像绷带的包扎等等都是如此。用魔力的话显然更加方便。 但饶是如此，这条胳膊的伤也不轻……或者说伤口只能说暂时压制住了，只要运动一下估计就会全线崩开吧。 而且不止是划伤，还有一些异物插入造成的伤势。最明显的就是上臂部分有一根长长的骨头（应该是鸟的腿骨）插入。纵然伤口没有出血，感觉上也是让人牙酸的。 不过比起内伤来，这些皮外伤都逊色很多了。女游骑兵受伤很严重。有了高手，特别是吃了神能的高手的帮助，陆五很快就确定她最大的伤害是在肺部。并且伤势已经严重到必须不管身体其他部分，用魔力全力压制的地步。 所以等到陆五来到的时候，这个女游骑兵貌似能动，其实已经油尽灯枯。一方面被疼痛折磨得体力不支，另外一方面魔力也已经消耗殆尽，撑不住伤势了。那种情况下，她大概想挣扎一下，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所以，搭档，”高手惋惜的说道。“魔力很神奇，但是对一个术士来说，那终究是有极限的力量。” 吃了神能之后的高手精力充沛的简直如同一个三岁孩子一样，压根不知道休息是什么。它开始分析女游骑兵身边的仪器，还有这个地下空穴的情况。 这段时间并不很长，高手很快就得出两个令人鼓舞的结论。第一就是这台机器是一台空气处理器械——其实相关技术根本不是难度，就是将空气的二氧化碳重新分解成氧气，也就是绿色植物的光合作用——牛逼的是它的能源系统。它里面用某种陆五无法理解的技术——高手虽然想解释，但涉及的各种名词和概念太多了，所以表达得不明不白，陆五了解的昏头转向——能够保证它正常运行至少几十天。 总之可以理解为天顶星来的电池技术吧，体积小重量轻外加能量密度大。 当然陆五对于这种技术现在不是很感冒。只要他想要，类似的技术高手就有一堆。但是问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伤三千万人，第二次世界大战死伤两亿人，如果这些伤亡数字放在中世纪，想也知道，这种伤亡下人类想不灭族都难。 这就是为什么高手说过，类似地球这种格局，推动技术发展要慎之又慎。否则很容易出现科技发展一时爽，转眼全球火葬场的悲惨局面。当然可以说走出地球迈向太空，人类就没有灭绝之忧。但是问题是就算是高手也没见识过地球世界这种无限广大的宇宙。 高手并没有制造可供人类使用的宇宙飞船的现成技术。想要进行开发的话，那就不好说什么时候能造出来了。或者说，想要在不影响全球科技进步的前提下制造宇宙飞船是不可能的事情。科技这个东西是牵一发动全身的。谁能说得清楚造宇宙飞船会有什么后果？也许飞船研究进度刚刚过半，毁灭全球的战争就要开打了。 总之，对目前的陆五来说，这台机器的作用就是他可以放心的呆在这个地下空间里，不必担心自己被闷死。 整个空穴的结构也很好，如同一个气泡或者蛋壳一样，将两个人笼罩其中。这个结构足以对付头顶上厚厚的雪层。高手判断，只要陆五不作死自己去挖洞，否则它垮塌下来的可能性极低。 这两个好消息之外，陆五随身习惯也帮了大忙。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本来只是抱着“暂时离开营地”这样的离开，但是却背着自己的背包。背包里面也没啥，就是从异域带回来的全套急救物品（包括一罐喷雾剂），一些地球上的药物，还有一些压缩食品。 陆五早就知道自己要进入无人区，无人区里其他倒还好，通常来说是很难得到食物、治疗药物还有燃料。燃料没办法，只能汽油箱放在车子里，其他的几样却可以随身携带。 说起来，异域的压缩食品他吃得早就满嘴发霉了。但是如果真的出去探险，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食物——体积小重量轻耐储存而且能满足人体需要。尽管异世界完全放弃了“美食文化”（前面说过，这不值得奇怪），但是如果单纯用满足人体需要角度来说，他们倒是远远的走在地球的前面。 之所以做这种准备，是因为陆五对于那种命运的反噬还有余悸。在荒郊野外最大的危险之一就是交通工具出故障。其实普通故障还好，就算车不能动了，至少车里物资还在。如果是那种起火、翻下悬崖、掉入河流什么的，车里的东西也没了。所以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的。 总之，在这个鬼地方，至少呆暂时一小段时间是没什么问题的。 “高手，给我的小刀上消毒一下。”陆五掏出身上的小水果刀。这是旅行者必备的工具之一，贝爷野外什么都不用带，也要带上一把刀的。 “搭档，你要做什么？”虽然高手在问问题，刀锋上却依然升腾起一道金黄色的火焰。这道火焰毫不科学的沿着钢铁燃烧，让周围的空气都热起来了。 这就是高手所谓的“高等神力：神焰”。事实上也是大部分如高手一样的生物（或者说，神明）的唯一战斗手段。 火焰本身是很常见的现象，除非用恐吓的手段对付野兽，否则火很难作为武器使用。但是神可以无视距离和障碍物，将火焰燃烧在他需要燃烧的地方。比方说人的脑子里面，又比方说，心脏，神经节点、血管等等。 所以虽然高手讲述这种能力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轻描淡写的态度。但是陆五却能明白这种能力完全可以被认为是非常有效的战斗手段，甚至是无解的手段。尽管高手一再强调神不其实擅长战斗，但是事实上他们同样危险。至少要单挑的话，那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抗衡的。 当然高手是个例外。他不能杀人，或者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不能用直接的手段去杀害任何智慧生物。 陆五手甩了一下手里的刀子，高温是消毒的最常见也最有效的手段。暂时之间，这把刀可以被视为无菌了。 “我得说，搭档，这不是好主意。”高手提醒一下。“她醒过来之后要杀你的话，你毫无还手之力。在他们的观念里，你是辉月阵营的人。”别说还手之力了，连跑都没地方跑。 但是，陆五还记得当初在地下城的相遇。 如果这个女游骑兵有恶意，那么估计他当时就死了。显然，这个女游骑兵的行为标准是不喜欢杀戮无辜。当然，如果陆五真的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她估计下手也不会有半点犹豫，但是如果陆五是中立的，甚至只要看起来是中立无害的（毕竟当初的时候陆五可是被看出阵营身份了），她就不会下手。 “搭档，多少时间了？” “手机显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吧。”高手回答。这是他们遇到两个冥月术士开始到现在的时间。 “我想知道他们设计了什么样的陷阱……琥珀有没事。我想，如果她醒过来，应该能够告诉我吧。”陆五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中想起的是当初在地下城里面时候的事情。此时彼时，两个人所处的位置可以说倒了一个个。那个时候的陆五，她抬手就能灭掉，或者不闻不问的离开。但她最终选择帮了一个小忙。这是一个小忙，但是对陆五来说就完全是救命。 “搭档，我尊重你的判断。”高手不再说话了。 陆五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至少可以将依然插在她身上的那些零碎给挖出来。 女游骑兵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孔武有力，事实上她的手臂远称不上粗壮。也许是光线的缘故，至少在此刻的陆五眼里，她的肌肤白皙得有些过分。 琥珀的皮肤也很白，但那是一种牛奶般的凝脂白，白皙，而且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而女游骑兵的皮肤是一种精致的，娇弱的白。皮肤下可见隐隐的青色血管，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吹弹可破”这个词语。 做手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事实上对于没有外科手术或者解剖实验经验的人来说，这很困难。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理所当然下手会很慢，小心翼翼而且很费力。哪怕魔力戒指的帮助，哪怕在这个低温的环境下，陆五也觉得自己额头出汗了。 在挖出那根粗大的鸟腿骨之后，陆五伸手想擦一把汗。突然之间发现身前的手臂抽动了一下。他本来以为这是一种本能的动，但是在抬头的瞬间整个身体僵硬住了。 女游骑兵的眼睛正盯着他。那双眼睛沉静清澈，犹如暴风雨后的晴空。 然后他才想起自己到底有多蠢——他这里可没有麻醉药。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伤口的疼痛将昏迷者唤醒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刚才她应该已经醒过来……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应该不会误会吧？ “呃，那个……”他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就这样保持着自己刚才的动作，一手拿着鸟骨头，一手拿着刀子，僵在那里。 女游骑兵不再继续看他。她把脸侧了过去。和陆五预想中的不同的是，她没有挣扎，没有开口，甚至没有把手臂收回去。她只是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单纯的把脸转过去，不去看自己受伤的手臂，也不去看陆五。 第一百一十节 帝之下都15 陆五放开手，松了一口气。其实伤口大部分还好，类似于那根鸟腿骨这么直接深深埋入肉体的伤口不多。绝大部分都是乱七八糟的碎片。当然他知道这是因为对方是术士。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估计此时早就变成了筛子，全身上下都是洞了。只有那些最冲击力最强大，而且角度合适的碎片才能对她产生杀伤。 但是，饶是如此，这条手臂也算得上遍体鳞伤。 这其实只能算是一个很粗浅的手术。陆五一个个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从她的手臂上挖出来，然后喷上那种止血喷雾，最后缠上绷带。 “陆五，你为什么救我？”女游骑兵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她的中文依然有些生硬，感觉上是那种穷乡僻壤的，乡音很重的地方出来的人。当然了，哪怕并不那么流利，她这么一口普通话也不会有人产生什么特别的联想。 “我只是……”陆五想了一下。“不想看着你这么死掉。” “哼，我才不会死呢！”女游骑兵发出了一声冷哼。“我只是……”她想说话，却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 “你伤的很重。”陆五确信这一点。当然这很正常，如果对方不是术士，那些自杀鸟就已经把她变成谁也认不出来的岁肉末了。事实上，哪怕她是一个术士，陆五也可以确定她身上的伤也严重得可以杀死一个普通人了。她之所以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她使用魔力镇伤。 “那个贱人真的是……出其不意……”女游骑兵恨恨的说道。陆五注意到对方始终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卧靠的姿势。“差一点我就阴沟里翻船了！” 虽然这么憎恨，但是必须要说对方真的差一点就赢了。通过之前一系列的积累和奇遇，她现在的力量早已经今非昔比。饶是如此依然因为不小心而遭到这样的结果。 这一课她会牢牢记住的。任何情况下都不可懈怠——所谓有备无患。她这一次伤的这么严重完全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太傲慢也太大意了。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陆五随口问道，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对方应该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他那个时候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吗？陆五记不清了。但是他有把握，哪怕他当时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对方也应该已经忘记了。 “哼。”女游骑兵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她何止知道陆五的名字！她早就把陆五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来到地球上不是吗？ 她也已经想清楚了，陆五救她也不是完全的出自无私的善意。他应该想从她的嘴里知道什么——当然了，这是一次冒险。是赌她已经丧失了杀人的力量。不过她也早就知道陆五是个胆敢赌博和冒险的赌徒。 她之前就从红衣那里知道了陆五的发家过程。所以知道他本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估计战场上连被人集火瞄准资格都没有的小小的队长。而且之前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别说对指挥大军作战之类的高等知识，哪怕连作为一个轻步兵的单兵素质都是稀烂。是的，据说他对于瞄准射击有一定的天赋，能够很好的使用电磁炮。但是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种天赋毫不起眼，价值微小的不值一提。这种人满坑满谷，到处都是。 但是他却是一个很好的赌徒，胆子大得吓死人。他遇到过一系列的危险，每一次的风险都大的可以让一个理智健全的人望而却步。但是陆五每一次都上台赌博了，用自己的性命和自己的一切来下注。他赌赢了每一场，于是最终他被提拔为总督。 当然这很正常，如果不是他的这种性格的话，他这么一个区区边境之民哪里能成为一方总督？估计要么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流民，要么早就在在战斗中死掉了。在凯查哥亚特掀起的那一次大混战中，虽然说重点打击的是冥月术士，但辉月阵营同样死了很多人。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虽然是个赌徒，但他又一次赌对了。哪怕不是全对，至少也对了大半。 她的伤势很严重，无法移动——她的内脏受伤，现在这种状态下都只能说靠魔力勉强维持。一旦行动必定会进一步牵动伤口，到时候真的生死难料。此外她的第二律魔力也已经耗尽。虽然能勉强用出言灵，但是这一次已经是极限了。以她目前第二律魔力的水平，估计至少要休息一整天才能再用言灵来攻击对手。 事实上，若非地下城的那一次奇遇，她得以吞噬多个术士的力量，她就连言灵也用不出来。或者可以这么说，如果她过去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的话，她也不至于要被迫加入游骑兵了。被人套着精神桎梏的滋味可不好受，那简直就是头顶上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当然最重要的是……并没有战斗的必要。因为她这一次，就连自己都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了。情况比她预想中的严重许多。她虽然之前就料到了雪崩，而且预料到可能会和人在雪崩中交战。却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被困在这厚厚雪层之下，而且伤势严重，难以靠一己之力逃生。纵然有着分解空气的机器可保证不窒息，纵然四面都有雪层可化水，但是她身上却没有携带食物。 就算是术士，也是会饿死的。 陆五的到来没有任何帮助——白痴也能看得出来，陆五怎么看都不像是主动过来搜索残敌抓俘虏的。他也是被困此处无法逃生。不仅如此，他的情况只会更糟糕，甚至对于雪崩的这种可能性都毫无准备。 不过陆五可能还不明白自己面对的命运，所以还想从她身上捞到好处。 她的目光看着陆五，清楚的看到对方欲言又止。陆五接下去会做什么呢？是挟恩求报？还是干脆用死亡来威胁她？亦或者做出什么动听的许诺？ “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她决定主动说话，免得这种尴尬的对峙。“你既然救了我，我可以回答你。但是，只限于一个问题。” “那个……”陆五终于开口了。她想的很明白，如果对方想要挟恩求报，那她就用一堆谎言忽悠他一下。说到底，陆五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估计其他人都死光了，她说的再玄乎，陆五也得信上五分。当然如果是用死亡来威胁的话，她就出言反驳。真的要打起来她其实也不怕，反正最多也不过是伤势加重而死罢了。但是就算是死，她也有信心在死之前杀掉陆五陪葬！ “我可以知道一下你的名字吗？”陆五终于问出口了。话出口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上一次我不敢问你。” “你……”朱华愕然，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术士对于名字是不看重的？！我们和地球人这边不一样。”越是强大的术士越习惯于换个环境就起个名字，以此避开敌意的窥探或者减弱第二律魔力的反噬。“我们的名字不怎么固定。” “但是，你现在总有个名字吧？”陆五问道。他也算见识过一些大场面了，然而对于这种两个人面对面的场面还是有点不太适应。事实上，之前他也只有过一个经验，那就是琥珀。 一块卡片从女游骑兵的身边升起来，慢慢悠悠的飞到陆五面前。一直到它飞到很近的距离，陆五才注意到那是一张身份证，他伸手接过来。 他现在已经对魔力一些应用非常熟悉了。比方说这一手，琥珀就曾经用过。当然琥珀并不常用这种能力，她似乎更加习惯于作为一个普通人，隐藏她的力量。当然这也可以理解，她是第一律术士，而这一位显然不是。 身份证上面正是女游骑兵的相片，上面的名字是朱华。 一个听上去很普通的中国式名字，应该也算是凑巧吧。当然事实上这只是音译意译的问题罢了。比方说一个人叫做斯密斯?王，一听就是洋味的名字。但是如果一个人叫做王铁匠，那就是彻底的中国味道了。 “朱华……”陆五现在更加确定对方并不是刚刚来到地球。怎么说呢，别说其他，就连身份证也有了。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意外的话，估计陆五根本就无从察觉这件事情。 “这就是我现在的名字。”朱华回过头。其实她已经打定说谎的念头了，不管陆五问什么，他都打算用谎言来答复。反正她许诺过回答，但没许诺过说实话。可是对方问的这个问题实在过于无足轻重，以至于还是说了实话。 陆五反复把身份证端详了良久，意外的发现其实照片和真人差别很大。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微妙但是确实存在的差别。 “你浪费了一个机会，你本来可以问一下更加重要一点的问题的。”朱华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忘记了自己刚才已经打定主意编造谎言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问题？”陆五挠了挠头。红衣曾经似乎向他说过类似的事情。“我只能说这个问题你应该不会骗我。” 然后他看到女游骑兵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那似乎是一个笑，但是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们说你是个赌徒。”朱华说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也许是这让她联想到自己初来地球上遇到的事情吧。要感谢地球上有如此普遍的赌博现象，这才让她能够第一时间生存下来。能够赚到钱，以一种不起眼的姿态幸存下来。 当初在澳门遇到的那个赌徒……朱华突然间觉得几乎已经不记得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了。她也没有刻意去知道他的下文，更没有去杀他。但是不知道为何，她依然记得那个人的善意。他没有对她做出任何敌意的举动——当然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第一百十一节 帝之下都16 任健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左手。 手上传来的是粗糙、僵硬的绷带感。这一段时间来，左手的伤痛已经基本平息，虽然说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几根手指，已经是伤残人士。但是这种感觉尚未变成实感。毕竟隔着厚厚的绷带，自己都感觉不清楚里面到底是怎么样的。 而且，虽然说他理智上已经知道自己少了几根指头，但是实际上却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存在。 这是人类特有的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名为“幻肢”。按照科学上的理解，那就是肢体虽然残缺了，但是大脑里控制肢体的神经却还在。所以这些神经时不时的会产生错误的反馈信息，告诉大脑“我还在这里”。 昨天晚上，又做了一个噩梦。 任健没有把这事情告诉陆五。但是这段时间来，噩梦其实始终缠绕着他。这些梦诡异而扭曲，似乎有某种黑暗的存在从后方疯狂追逐着他，而黑暗的天空时不时的被闪电划过。他就在这种黑暗和闪电交织的天地之间逃亡。最后无处逃生的情况下抱头瑟瑟发抖。当然他也躲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找出来，强行拉过按在桌子上签署各类出卖自己的文件。是的，出卖，将他拥有的一切，学历、财产、身份甚至身体器官都逐一出卖出去。不管他心里多么不情愿，他的手却毫不客气的握笔疯狂签下有效力的签名。所有这些文件一一签署完毕之后，他翻开最后一页，看到的是一张白纸黑字的死刑判决书。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无精打采甚至哈欠连天的原因。睡觉睡不好的人有什么精神？ 当然了，事实上他的投资公司也真的没其他事情可干了。 公司几乎所有的资金都压在那个该死的钢铁厂上面。现在对于外面的那些投资机会，任健甚至已经懒得去细加了解到底是真的馅饼还是一个圈套——反正他也没有余钱去做了。当然钢铁厂的事情更加不需要他关心，高厂长做的很好。 任健现在的主要工作——如果称之为工作的话——就是寻找机会把那一堆贵金属给卖出一个好价格来。 这种东西，在中国脱手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根本不怕卖不出去。但是要卖出一个较好的价格来，那也要花费一点心思。说句不客气的话，任健虽然是不知不觉中上了贼船，但是既然上了船，却也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免得招来不满，有朝一日被卸磨杀驴，死的不明不白。 真的事情干的不好引起了不满，陆五不一定能保得住他。这一点，任健心里有数。 要知道这个神秘的走私集团虽然只是在任健面前露出冰山一角，但是已经倍显峥嵘。其他暂且不论，单单是人力方面就是人才济济，绝非等闲。不仅有着具备超自然能力的女巫，还有着高厂长那样的管理高手。女巫倒还罢了，毕竟这年头科学昌明，真正相信超自然能力（而不是将其视为骗局）的人不多，想要在光明世界作出一番成绩确实困难，还有被国家拿去切片研究的危险。所以琥珀是走私集团的人倒也是正常。 但是高厂长这样的人才居然也投奔非法走私集团，真的是明珠暗投了。足以让世界上的老板们捶胸顿足，生恨好好的一匹千里马直接变成了犯罪集团的爪牙。 高厂长显然是一个极有水平，牛逼到不行的管理者。虽然他本人在海外，远隔千里，此外另有主业（很显然，否则他早就回国啦），但是他照样把整个钢铁厂管的好好的。当初的任健人在现场，照样被一堆工人干部忽悠得不要不要的。但是等到高厂长走马上任，立刻就让整个钢铁厂气象一新。一些在国企内干久了的老油条几乎都栽了。幸运的被降为工人使用，其中几个倒霉的被高厂长抓住了现行，乘机追究到底，斩首去脚，剥皮剔骨，如同烧鹅一样悬挂起来当街售卖。哦，不，是当众公布证据，通报批评，宣布开除，然后让人滚回家去吃老本。 虽然目前只有一条线在生产，但是钢铁厂成本迅速下降，产量显著提高。虽然还称不上全盛时期，但是气象蒸蒸日上。就算是任健这种只能算作雾里看花的人也看得出来，钢铁厂已经复活了。 这等水准，倒让任健觉得自己要改变一下“琥珀是走私集团头目”这样的看法。随便冒出来一个人物都有这等水平，如果说琥珀只是其中一个重要成员倒也说得过去了。 顺带说一下，所谓能者多劳。那个新成立的，中外合资（事实上只有外资，没人知道中资从何而来）的外贸公司，汤玛士居然也委任他当副总——实际上的负责人。虽然说总裁是汤玛士，不过这个总裁显然压根没把这个当回事。如果说任健还只是不擅长管理的话，再加上前期工作出现方向性错误才导致钢铁厂管理不善的话，那么汤玛士简直就是一个甩手掌柜，直接把这里大事小事零碎事统统交给了高厂长。 外面的女秘书把头探进来，看着任健坐在椅子上似乎不像干什么要紧事，于是出言询问是否可以见客。 说起来当一个投资公司老总，各种客人真心多。其中真假难辨，良莠不分。拉赞助的，找资金的，骗钱的各种各样的人物都有。当然大部分都可以让人笑而遣之，少部分却相当令人头疼。比方说之前的那个唐总手下的钱经理就是如此。赶又不能赶（毕竟他也代表着一条渠道），认又不能认。 当然，现在如果那位还敢上门，任健就有底气好好让他吃一轮太极推手。 这位客人倒是一个陌生人，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这年头，真正的老板反而喜欢便服，那些秘书、副总、助理之类的人物却整日西装笔挺，夏天闷热，冬天受冻——气质沉静，年龄不大。他送来上的名片是某某机关单位的副主任——和商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那一种。 这位副主任一进来，目光就停留在任健的胳膊上。 虽然任健自己也知道自己手上这么厚厚的绷带确实很显眼，但是对方这种举止还是让人觉得很不快。他挪了挪胳膊。 副主任迅速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之处，立刻收回目光。然后落座，倒茶，开始正式谈话。 要说这个副主任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任健开始根本就是抱着消磨时间的态度随便应付一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转移了话题，变成讨论一下投资公司的构成上来了。投资公司吗，在法律上属于两个人，一个人叫任健，另外一个是陆五。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过来，就会觉得两个人中任健是属于主导的位置。因为很显然，从公司开业到现在，陆五根本就没怎么出现过。 但是任健知道自己只是陆五的附庸。或者说，因为琥珀这边的跨国走私集团势力很强大，所以法律上的所有权毫无意义——在人家随时能让你直接消失的情况下，一切表面上的文章都是没意义的。更别说事实上任健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扯后腿的。钱其实都是陆五弄过来的。不止如此，要不是陆五的话，他恐怕已经因为破产负债在考虑在哪栋高楼上往下跳的问题了。 副主任很客气的暗示陆五这个人可能有问题。他似乎对陆五经过一番调查，所以知道现在的陆五是一个住在城郊结合部的无业游民。一个无业游民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钱和任健这边合股，本身就很怪异。 任健同样明确的表示多谢提醒，他一定会注意。如果陆五那个家伙胆敢做出控制人类毁灭地球的恶行，他一定会大义灭亲。什么兄弟情义同学友谊救命之恩都比不上拯救人类重要。 副主任再次暗示和陆五一起可能会招来灾祸。 任健客客气气的表示自己完全理解陆五带来的灾祸——自古以来大家都说钱会惹祸，当今社会也有无数例子可以证明这一点。比方说前不久某个新闻就说一个外国的彩票大奖得主不但没有收获幸福，反而家庭瓦解，子女去世。这位彩票得主对着记者的话筒哭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假如能再来一次当初就不应该得奖。 别的不说，他自己这几根手指头就是因此而丢失的。毫无疑问，如果他此刻还在某家店里给人打工，那个“金爷”什么的也不至于上门来绑架勒索了。 但是这种灾祸，任健深深的觉得佛祖说的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灾祸拿去害人真心不好，还是留着害自己好了。陆五把灾祸丢过来，作为兄弟还能怎么办？只能接着了。 副主任还想转入第三个话题，任健这边已经端茶送客。他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全国甚至国际贵金属价格的事情，而不是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副主任继续莫名其妙的聊天。 他心里完全没拿这事情当一回事——至今为止，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他也真的见识了不少。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一些骗子罢了。自古以来骗子骗人都是这么一回事不是？ 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位客人的离开——这栋商业楼里，陌生面孔来来回回实在太多见了。没人看见副主任不是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上往下走，一路走一路打着电话。 “……是，领导，情况完全可以确定了，那个最后被金老板抓起来的人，应该就是任健没错……是的，他有伤在身，和医院里调查的病历完全符合……应该是手指被切掉了。但是却闭口不提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是，没错，以常理推断，如果他是发生火灾之前被赎回来的，或者和火灾无关，那么他定然会选择报警。” “所以……他那个最后的电话很重要！”楼梯上没有其他人，过分安静，所以手机话筒声音格外大，甚至可以被第三者听见。“而那个电话打给的人，叫做陆五……” “是的，他的合股人。他的同学……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去年毕业的，现在无业……目前打听到的消息只有一个，他似乎有渠道弄来一些古董……是，相当有名，在W市这边卖出了不少。其他的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您说的对，应该就是如此。金老板绑架了任健，打电话给陆五要赎金。但是这一次，他踢上了铁板！陆五应该和某些古董走私贩子有来往……这些走私贩子有武装！” 又说了几句话后，他把手机收起来。调查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难——应该说死掉的金老板提供了足够的信息。很意外的，金老板这种年纪的人居然很赶潮流，懂得使用自己的电脑。他在自己的电脑里留下了这件事情的消息，自己如何搜寻，如何找人，最终找到了任健头上。 大火吞没了很多东西，比方说足迹、凶手、伤员之类。却吞没不了两样：尸体上的子弹，还有放在地下室完整保存下来的电脑。死者也是会说话的。 第一百十二节 帝之下都17 朱华睡得并不踏实。事实上，她能睡着完全是因为她是术士。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睡。她的伤势真的很重，每一口呼吸都像吸入烧红的火炭一样刺痛。 不过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陆五缩在对面的角落里睡着。 陆五将背包当枕头，躺在雪里面。雪其实很松软，只要它没有融化变成水渗透进纤维里面，卧雪其实是一件相当舒服的事情。 可惜的是，人类终究是有温度的生物。在人体边上，雪总会融化的，哪怕你真的避免直接接触，人类的呼吸会带出部分体温，让周围气温升高。 陆五的衣服有防水层——这是考虑到有可能要攀爬雪山。这让这个问题稍微显得简单一点，但是他没有随身戴着手套，衣服也不是上下连体的。迟早，雪水会渗透进他衣服里面，让他狼狈不堪。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她抬头看着顶部的雪层，上头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此时外面还有活着的冥月术士，他就应该过来找人了才对。是的，普通的人很难把目光穿透厚厚的雪层，寻找失踪的同伴。他们必须依靠一些特别的设备才能做到。但是术士们无需这么麻烦。无需太过分复杂的手段，只需要用第七律魔力不停的释放心灵信号就可以，最差劲的术士也做得到。 如果同伴有感应，就能建立心灵链接，彼此通讯，后面一切就简单了。 一共六个人，她杀了一个，其他的四个人应该同样已经死了。当然这一点也不值得奇怪，对手是一个第一律术士，而且在辉月阵营中也被认为极其善战。和这样的对手交锋，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陆五这边的情况也显然好不到哪里去。如果琥珀还活着，或者说琥珀还有余力的话，她也肯定会过来找人。陆五显然是她很重要的助手。第一律术士找人那就轻松得多了。传说那些术士拥有的奇妙手段根本不是普通术士可以想象的。事实上，假如在外面的人是没有受伤的朱华，她也有大票手段找到下面的陆五。 所以，他们两个人应该已经被遗忘了。 陆五还有一个同伴。但是冥月术士们已经做过功课，所以确定对方是一个叫做汤玛士的土著，对什么事情都一无所知。当然这也很正常，让汤玛士混进来，可以有效的混淆视听。反正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他们选择的营地来看，朱华确信汤玛士并没有被波及。但是这毫无意义。因为靠着汤玛士一个人是无法提供有效救援的。事实上，按照她的估计，汤玛士如果真的组织起人手过来救援的话，起码要二十天的时间。这还是他意志坚定，确信同伴会或者等他的前提下。 可是陆五身上没有携带通讯器材，没有这种东西的话，汤玛士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信心，确信同伴一直活着呢？无论是雪崩，亦或者是山崩，在这个世界的概念里都是极大的灾难，非人力所能对抗。 当然朱华还有最后一个希望，或者说正是因为有最后一点的微小的希望，她才坚持下来。 “时间过了多久了？”她问道。在刚才抬头观察头顶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陆五已经醒过来了。可能是冰冷的雪水渗进了他衣服里面，可能是睡得不安稳，也可能是她刚才无意中发出了一点动静惊醒了陆五。 “已经是上午了吧？”陆五站起来，稍微舒展了一下筋骨，顺带掏出手机看了一下。 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是傍晚的时候离开营地的，却遇到了那场混战。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一夜。整整一夜，汤玛士倒也罢了，他根本什么都不自动。而琥珀没有半点过来搜集的意思，这似乎预示着什么。 当然陆五并不相信琥珀会死，但是她很可能受伤。之前陆五就知道，琥珀的这种状态其实是一种弱化，她没办法使用药物或者治疗手段来治疗自己，受伤的状态下很容易陷入昏睡，要等到伤势自然恢复才能醒过来。 “你精神也好了许多。”陆五坐下来，面对着冥月术士。他沉默了一段时间，但是实在太安静了，以至于你本能的想要没话找话说。 “你是哪里来的身份证？”陆五突然问了这个问题。“那个东西……”他可不觉得这些术士们可以潜伏数十年，以至于拥有完整严密的身份。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的话，这个世界绝不是它现在这个样子才对。 “假的。”朱华淡淡的回答道。“委托专人做的。”她想起自己之前制作假身份证所面临的各种困难。其中好多粗制滥造，甚至有人收钱不办事。可惜的是，这些骗人本来要骗的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那种知道被骗也难以报复的普通人，而不是心狠手辣的，而且拥有致命力量的术士。最后这一家倒是真的提供了精致的身份证。 “能用？” “很多地方不能用，”朱华回答。“但是也有一些地方能用。” “你在这个世界过得好不好？”陆五很清楚，琥珀能这么顺利的混进来，完全是因为她遇到了陆五。是陆五的配合让她学会了本地语言，初步了解的这个世界和社会。但是面前这一位是怎么做到的呢？从她刚才说话的汉语来说，虽然不能说非常完美，却也完全可以冒充中国人没问题了。 “一个奇妙的世界。”说到这个，朱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神色。她来地球是偶然，是一个骗局。没人指望她能做出什么成绩，甚至没人指望她能活下来。可是她还是活下来了，而且活的很好。虽然找到琥珀的不是她，但是她相信那只是一个偶然，假以时日，她肯定能找到目标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先来一步并且做好各种准备。她确信那些后面来的废物会把事情彻底搞砸——他们犯下的愚蠢错误远不止一个两个。 “很不错，是吗？” “广阔无垠的世界……呵呵……当然也许这只是幻想，只是尚没有观测手段来证明这个世界的尽头在哪里。”朱华笑了一下。其实这个世界真的有很多可取之处，问题是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个世界上细致挖掘。“倒是你……我不懂为什么琥珀会带上你。” 虽然陆五用事实证明了他很有才能，但执行这种任务的话，显然还是术士更加合适一些。 如果自己不是一个术士的话，就算是朱华也相信自己很难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活下去。也许可以，但是那需要很长时间，甚至可能要付出很多的代价。 “带上我？”陆五不解。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朱华说道。“没有第一律术士，你怎么可能来这里？”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陆五倒是有些奇怪，但是马上就明白了。 “你是这里的人？”朱华看着对方。突然之间，她隐约记得父亲似乎这么提到过。没有专门说起，但是有一点暗示。“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一切问题都烟消云散。如果陆五是地球人，那么所有的疑问都不是疑问。确实，他远比一个术士更适合当琥珀的助手。辉月的选择十分正确。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问题又很奇怪。为什么陆五这么一个地球人跑到瓦歌那边去了？要说这是某种自然现象，例如时空风暴什么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很显然，正如她所经历过的一样，哪怕穿越本身是自然现象，但是一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想要在异世界活下去可是一件极富挑战性的活动。她能够成功是因为她是术士，而且运气还很好。但是陆五呢？ 前面说过，如果她没有魔力，那么想要在地球上生活可是很难的。陆五也是同理。其他暂且不论，语言关怎么过？生活习惯呢？她很想知道陆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暂时都沉默了下来。 陆五没有说话，朱华也没有。她知道陆五不会说的。有些东西可以随便说，就像她的名字，并无所谓。说出去还能增加一点互信，至少让彼此的态度好一点。但有些情报则是宝贵的资源，甚至能决定生死成败——哪怕不涉及你，也会影响别人的生死成败。如果没有足够的代价，没有人会把这些宝贵的资源交出去。她完全清楚这一点。 所有的冥月术士都清楚这一点。 正常情况下，她并不愿意支付代价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陆五的身份和她无关，就算此时她打听到了各种细节，完整的回报回去也很难让自己立下功劳。事实上正如她知道的，有一个充满敌意的阴影已经笼罩在她的头上。在穿透这一层阴影之前，她原想的立下殊功，出人头地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她陷入绝境，已经无力逃生。这一刻，她倒是完全不需要为未来考虑了。她也许可以满足一下现在的好奇心。 不过，用什么东西和对方交换情报呢？她凝视着陆五呆呆的表情，这个人远比她预想中的狡猾。他能够见风使舵，甚至能装出这么一副神游天外，对周围毫不关心的态度来。 “搭档，无法和汤玛士取得联系。”脑海里，高手正用心灵感应和陆五进行着交流。 第一百十三节 帝之下都18 正常的高手只能用耳机和陆五对话，但是如果吃下神能后，他就具备了使用心灵感应交流的能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远比语言更加先进的技术。因为可以短时间内非常复杂的信息，而且没有误解之虞。 当然术士也具备类似的能力。但是两者是不同的，术士们的心灵交流宛如有一面铜鼓在你耳边敲响，你能听见，但是却被吵得受不了。但是高手的“声音”却大小适中，并不会让人有不适感。 “为什么？” “这地方没有电磁信号，你之前就知道了吧？”高手说到。这不足为奇，本来就是荒芜的无人区，外加复杂的地形结构，这种地方想要和外界联系难度很大。就算是车载的新型卫星电话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用的。 “但是……”陆五想说你已经吃下了神能。 “搭档，我直接感应的范围终究是有限的，必须需要依附于电磁信号才合适，”高手说到。“而且哪怕汤玛士在我的感应范围之内，也不合适让我直接联系他。除非别无选择了。” 陆五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凯查哥亚特交流的那一瞬间，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强烈了。这是因为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凯查哥亚特要比他，比任何人都庞大太多了。以至于无需任何力量，其存在本身就能够让人畏服。 人和神是不能直接沟通的，神灵哪怕不使用任何力量，也能让人胆战心惊。除非神灵失位，变成高手这个样子。 “那……我们怎么办？能联系其他人吗？” “能，这里的电磁信号虽然薄弱，但是……其实我还是能联系的。不过你确定有人会因为我打个电话就过来救助吗？” 打个电话给某人，说“我被困在雪崩下面了”…… 估计是个头脑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吧？特别是这个电话还是无法显示来电号码的那一种。 想要引起重视，引来救援人员，显然需要一个关键、可信人员提供口供，甚至需要当面闯入负责人的办公室里。而汤玛士显然正符合这个条件。 “没有别的办法，耐心等待。”高手也没辙。“只能等汤玛士离开这个无信号区，然后我再联系他。” “那个，”一个声音突然传到耳朵里，让陆五几乎震颤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冥月术士正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朱华决定主动挑起话题。是的，她知道这是陆五刻意为之。傻瓜也知道，对方这么一副不说话，呆呆的表情就是等着她先开口。这是一场耐心的比赛，先开口的就在未来的谈判中处于弱势。但是正如之前说的，对于朱华来说，那是无所谓的。她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 能交换情报的，最好也就是情报。 事实上现在的她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拿来交换了。 “说？什么？”陆五还没有搞明白对方的意思。刚才高手通报了这个不好的消息，虽然说不至于让人绝望，却也是一个重大不利了。当然除了这个还有琥珀。现在完全不知道琥珀怎么了。琥珀到底在外面找他呢，还是被困了？甚至可能出危险了？ 陆五可是记得琥珀被邪魅抓起来的事情。事实上，那也是他难以忘却的记忆。 还在装傻！朱华朱华差一点觉得自己要暴怒了。她盯着陆五，好不容易才控制下自己的情绪。这不值得奇怪，她告诉自己。陆五确实在某方面很优秀，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成为总督，不可能从一个默默无闻，游骑兵都会懒得为他浪费一发子弹的小兵成长到辉月社会的巅峰了。他谈判的手段不高明，但是确实很有效。 所谓大巧若拙——就像地球上的一句格言所说的：如果一个笨办法有用，那它就不是一个笨办法。 “我们现在都困在这里，”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伤势严重，陷入绝境，但毕竟还有那么一丝求生的机会。只要伤势能够恢复到一定程度，她应该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冲出雪层的。她可不能让愤怒掐断这最后一丝求生机会。虽然她自己都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愤怒。“暂时算是同病相怜吧。” 陆五点了点头。 真的是个狡猾的家伙，倒是真的明白“有利则进，不利则退”的原则啊，一点都没有继续保持矜持或者继续装傻的意思了。 朱华再次镇定心神。和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打交道，最好就不要玩那些手段了。也许单刀直入是最好的选择。 她又沉默了一小会。“我们来交换吧。”她说道。“我问一个问题，然后你可以也问我一个问题。当然，如果是真的不能透露的机密，可以拒绝回答……好吧，这么说显得我很没有诚意。你可以先问我一个问题开始。可以吗？” “可以，琥珀的情况怎么样？”陆五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做出这种提议，当然对方既然提议了，他也可以接受。 “我不清楚。”朱华仔细的想了一下。“她有一定的可能性已经死了，另外一半的可能性是受伤或者昏迷了。亦或者干脆就是离开了地球。当然也可能是暂时被困住什么的，第一律的魔力我了解不多。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傻。” 话出口她就觉得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对方显然第一个问题是试探的。哪怕以冥月术士的角度，这也是一个非常合理而且有必要的步骤。 “也就是说……她确实……”陆五轻声的自言自语。 “我的问题是，你是怎么去瓦歌的？”朱华问道。 “琥珀带我过去的。”陆五直接了当的回答。 “原来如此……事情就这么简单而已……”不是自己过去的，而是琥珀带过去的。所以学习语言、生活习惯之类根本就没有问题了。有人在身边指导帮助，一切就很容易了 她很快的将整个事情在脑子里理顺了——事实上也没那么复杂。琥珀来到了地球，然后因为某个原因，将陆五带了回去。接下去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有了第一律术士在身边辅助，陆五自然如鱼得水，所向披靡。一步步踩着台阶向上走，顺利的不能再顺利了。 所以被人看成“赌徒”之类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或者说是妄加揣测罢了。事实上一切都在陆五和琥珀的控制之内。有个第一律术士帮你撑腰，当个总督什么不要太简单。 没有人比第二律术士更理解第一律魔力的神奇之处了。 看上去好像第二律和第一律只差一线，但是这却是宛如深渊的一线。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看到对岸的神奇，但是却没办法跨越过去。 所以，这个世界似乎琥珀偶然发现的，然后被她选择为试验地……从有限的一些信息来源，她已经知道琥珀来自一个叫做虚颜的家族。而虚颜家族好像一直在追求使用魔力进行某种时空结构的改造实验…… 也就是说，促成这次实验的关键性人物就是琥珀自己。 那群蠢货倒真的运气，居然两次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次是找到了琥珀，第二次是采取了完全正确的策略。确实，只要关键的琥珀死了，这次实验估计也就彻底完蛋了吧。 当然那些蠢货现在估计都死了。但是照样要说他们够幸运的。 朱华忍不住偷眼看了陆五一眼。这一次对方也是试探，透露出一些似乎关键，但是又无足轻重的信息。是的，琥珀是辉月这次行动的关键性人物，是她推动了一切。但是哪怕不是她推动的，她照样是关键。 如果冥月术士偷袭成功，无非是彻底扼杀辉月的计划，和近乎彻底扼杀的区别罢了。这两者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不同，长时间的话估计也没有很大的不同。 “你可以问下一个问题了。”朱华微笑了一下，好让自己显得有几分底气。 “那个，我想知道琥珀那边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反正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就算说出去应该也无所谓的吧？不过朱华还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陷阱罢了。” “什么样的陷阱。” 朱华知道自己可以回答“那就是下一个问题了”。但是如此一来，这种交换游戏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她继续说道。“很简单，我们中有一个人，他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 “能够和一个第一律术士抗衡？” “不能，但是他有自信可以坚持那么一小段时间。”既然开了头，那就干脆全部说出去好了。“我们使用震荡发生装置，在峭壁那里将原本的裂缝予以扩张，然后安装好引爆设备……这样只需要简单的启动引爆装置，就能将整个山崖倾倒，下面所有的东西都逃不掉。” “可是山崖倒下来……需要很多时间吧？” 山崖说是高，其实也就最多几百米罢了。不要说琥珀这样的正牌术士，一个有魔力戒指的人应该都能在它倒下来之前跑到安全地方。而且如果是琥珀的话，应该有很多手段来对付这种看上去就不怎么样的陷阱。 “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朱华说道。“你知道结界吧？” 陆五曾经在幻术结界和命运结界里结结实实的接触过，后者倒还罢了，前者的话可却是不好对付。整个人的感官都在那种力量面前混淆……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有点后怕。 “结界可以最大极限的发挥术士的力量……虽然实际上也把术士困在原地无法移动。”朱华说道。“我们中有一个术士想要用傀儡结界来对付琥珀。只要能诱骗她进入结界之内，那么全力以赴的话，就能束缚住她，短时间内让她无法移动。” “这……可行吗？” “理论上当然可行的。”朱华笑起来。要是理论都不可行的话，那就不叫冒险，而叫做自杀。“集合一个术士最大极限的力量，以求束缚对手那么几秒、十几秒……就算琥珀再强大，这也是可以做到的。” 第一百十四节 帝之下都19 “然后，在琥珀不能挣脱的时候……”陆五开始明白过来了。如此一来，原本可笑的陷阱就显得有很大的价值了。 “可是为什么需要这么麻烦，我的意思是……安排一个狙击手，在远距离狙击琥珀不就行了？”当然狙击手只是一个例子，其他诸如此类的方法可以很多。比起来，让悬崖塌下来倒真的是一个很笨的办法。 “哈，你不懂也是正常的。因为不正面交手就很难准确评估具体的力量对比效果。”朱华说道。“如果力量对比如预料中的那样，那么就可以让对方身体束缚不动，你可以理解为麻痹。但是如果力量对比和计划中的不同的话……纵然束缚住敌人，但只是让她必须消耗力量来抵消你的束缚效果，可以理解为减速。” 原来如此，陆五明白过来了。就算一方使用全力也不等于能直接困住敌人，只能让敌人减慢速度。因为敌人同样可以使用全力来挣脱。因为第一律术士特有预知短暂未来的能力，如果仅仅是减速的话，显然效果很难说。 所以必须是大面积，无差别，而且强大到根本无法抵御的攻击才有效。 那种不知道多少万吨的山崖整个倾倒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术士也好，都根本无从抵御。同时，几个冥月术士彼此配合，利用事先准备好的武器、道具之类，将减速的琥珀留在原地，让她无法逃离危险。 这样，陆五就完全明白这个陷阱的大致内容了。 “可是，如此一来不就是同归于尽了吗？”陆五依然有些不解。按照这个计划，纵然琥珀可以被杀死，那么执行计划的冥月术士们也不是同样逃不掉了吗？抱着必死决心以身殉职？难怪两个冥月术士都不想去执行这个任务了。可是其他人就如此忠诚，以至甘心去死？ “当然不是。”朱华索性继续说下去。“我们有一个奇物，可以将人送回自己的世界去。” 陆五几乎立刻想到了那一枚琥珀制造的徽章了。他可以依靠这力量来回两个世界……理所当然，冥月术士也有类似的东西。这也很正常，琥珀能做的东西，冥月阵营的第一律术士同样能制作，甚至可能更加精良。术士们是传承悠久的文明，历史遗留宝物再正常不过。 “那件奇物的力量是独立的。”朱华继续说道。“和术士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就算是全力以赴的状态下，它依然可以被独立激活使用。到了最后一瞬间，我们可以利用奇物的力量一走了之，而琥珀就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冥月术士们的计划就是这样……不得不说，看上去可行，根据情况不同有多种选择，哪怕最糟糕的情况下也有一条退路。至少看起来如此。 “可是……所谓的结界能做到这一点吗？” “当然能。”这一点，朱华倒是可以确定的。“只要琥珀还是血肉之躯，她就不可能逃脱束缚。”可惜的是，第一律术士可以静止时间。 这是她从凯查哥亚特那里知道的。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琥珀的特有能力，亦或者其他第一律术士们都在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这个绝招。因为文字记录里，并没有提及第一律术士能做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时间静止面前，这个陷阱再厉害也变得破绽百出，不值一提。 这就好比地球上，一群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士兵去围攻一名武术家。正常情况下这是手到擒来，完全没问题的任务。但是如果这名武术家实际上是一个强大的高阶术士，那么不管事先怎么策划，怎么选择阵地，怎么安排人手，怎么围追堵截……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这群士兵必败无疑。 这不是这群士兵太笨，他们的计划不妥当，而是因为实力上存在根本性差别。 当然现在看起来，那群蠢货应该也多多少少做了点什么，哪怕没有给琥珀造成威胁，起码也是造成了麻烦。否则的话，琥珀应该过来找陆五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注意到陆五神色似乎有一点奇怪，但是却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出这些，应该能够解决陆五的一个疑惑。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别说两个人困在雪下，哪怕此时两个人在外面，陆五也已经无可奈何了。就和陆五透露出琥珀实际上是这个计划的推动者一样。这都属于那种听起来似乎关键，但是事实上除了解决心中疑惑之外并无其他价值的情报。 现在轮到她问了。 朱华其实很想直接问问辉月术士要进行的实验究竟是什么。然而她的理性告诉她，面对这样一个狡猾的家伙恐怕直接问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他为什么要帮琥珀？ 这应该不是挟持手段，也不是什么催眠魔法手段。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当陆五成为一个总督之后就都成了禁忌。辉月术士再愚蠢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哪怕是一个第一律术士也一样。这会动摇整个社会的结构的。 所以琥珀是不能随随便便把陆五拉过来当助手了。他会来这里，显然是出自更高层的意图，或者至少是得到了最高层的许可。嗯，考虑到特殊身份，这应该能够理解。 哪怕陆五出生于这个世界，他也已经在瓦歌那里取得了身份和名位，必须服从上头的命令。这完全符合逻辑。 如果正面攻击预计会遭到强烈抵抗的话，那正确的选择就是迂回攻击。 朱华没有开口，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陆五。 陆五从背包里拿出一根压缩饼干——好吧，虽然称之为压缩饼干，但是它并不是地球生产的——慢慢打开。这玩意直接吃很难吃，又干又硬，嚼都要嚼个半天。以地球人的标准来说，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是不乐意直接吃的。陆五更加习惯于用水泡开，变成浆糊（虽然也不好吃，但是至少不会那么干，难以下咽），但是这里只有雪，没有水。 “要吃吗？”陆五问道。 朱华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引人注意的异样光芒。“暂时不行。”她摇了摇头。“身体不能动。”虽然重点是肺部，但是实际上五脏六腑无不因为强大的冲击震荡而受伤了，消化系统也不能幸免。她之所以还能硬撑着，还能正常的思考、说话完全是因为她使用魔力来镇伤。 假如一切都不发生变化，那么两天左右她才能够恢复进食的能力。饥饿感可以用魔力强行压下，但是她应该喝点水。 她并不担心会暴露什么——她这么卧躺着无法行动，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最好的说明了。 不过看起来，陆五的背包里有不少吃的。 但是不管多少，如果是两个人的话，绝不会超过二十天的用量。她不确定二十天之后自己可以恢复到什么程度，但是好歹可以一试。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是完全无伤的全盛状态，她也不确定自己能靠自己的力量钻出雪层去。或者说，能不能成功要看雪层到底有多厚。 现在暂且算了，也许等伤势稍好，她可以选择杀掉陆五。这样的话，就有更多的时间养伤，脱险的机会就可以增加几分。 她心不在焉的想着。是的，一个冥月术士就应该这么做，不是吗？说到底，双方是彼此敌对的立场。别看双方此时共存在这里，但这只是一种不稳定的状态。杀掉敌人……她努力的把这种念头甩开。 现在不能让陆五察觉她的意图。她告诉自己。所以最好想都不去想这件事情。是的，在她能够自由行动之前，她都必须把敌意隐藏起来。 “想要水吗？”她问道。陆五点了点头。她用嘴角示意了一下，“我这里有个杯子，这台氧气机上面附带一个加热功能，可以烧点热水。” 汤玛士打开包袱，在酒精炉上点着了火。 今天他再一次大获丰收了。谁能想到呢？今天居然有一整群的藏羚羊从这边经过。 这些高原上的神秘精灵一向都是摄影师的最爱。事实上青藏高原上最吸引人的生物就是两种，一种藏羚羊，一种雪豹。但是众所周知，藏羚羊是一种胆小又警惕的生物，想要近距离拍下它们的照片难度极大。通常都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才能拍摄，而这种照片从来都是模糊又不清晰。一张清晰照片值得一个摄影师苦守数十天，却不一定能拍到。 但是今天说不上是怎么回事，这群藏羚羊居然不怎么怕人。汤玛士估计这是因为它们近期经过了某个镇子或者某条公路。总之，它们之前应该遇到了不止一群没有敌意的人类。这方面动物都一样，看得多了，胆子也自然大起来。这些藏羚羊居然在距离汤玛士不远的地方用蹄子挖开积雪，吃下面地衣或是其他一些植物。整个群落不止是成年公羊，还有母羊和小羊。其中一只小羊一路走到了汤玛士很近的距离，好奇的打量了他半天才离开。 这些珍贵的照片和视频拿回去，一定会让他取得很大的名望的。汤玛士非常确定这一点。 不过在欣赏完自己今天的珍贵战利品后，他还是决定明天回去找人求援。 第一百十五节 帝之下都20 天气确实比昨天冷了一些。 汤玛士不是很确定温度降了多少。事实上三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基本上是一个档次的——保暖性能方面——如果汤玛士觉得有点冷，陆五和琥珀那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才对。 但是说到底，他这边好歹还能很方便的点燃篝火取暖，也能很方便的加热食物，此外还有挡风的帐篷和柔软保暖的睡袋。这样的降温对他不是一个威胁。但是对于一个缺乏野营装备的人来说，可能就不太妙了。 这种情况下他还感觉到冷，那么陆五大师那边到底会怎么样呢？陆五离开的时候，身上可没携带燃料和睡具啊。 如此想来，陆五的情况可能越来越不妙了。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应该是遇到危险而且没救了，但是陆五大师不在这个范围内。还有琥珀也是如此。能和陆五大师一起的，应该也是个具备某种能力的奇女子吧。 汤玛士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吃完美味的晚餐。然后钻进暖烘烘的睡袋里。 明天，就去找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求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合适，但也许通知一下高厂长，商量一下对策。汤玛士现在觉得高厂长虽然不在这边，但是或许能猜出陆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他究竟被困在哪里了。 不过躺在睡袋里的时候，他再一次拿出来那枚宝石。 其实光线明亮的时候倒也罢了，但是在这种绝对的黑暗中，才能感觉这枚宝石是如此的惊人。那是非常美丽的东西，晶莹剔透而且闪动着光彩，会让人类产生一种美好的情绪。而那结晶更是璀璨耀眼，那里面流动的光彩让人不禁发自内心的称赞这迷离的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的想起了陆五来路上说的话。 在中国神话中，昆仑是天帝的下界之都。当然，这个“天帝”所指的是某个名字都已经被遗忘的古老天帝，按照汤玛士的理解，那是一个曾经出现过，但后来又陨落的神明。也许不是陨落，但是至少是被替代了。自身也不知所踪。 当时汤玛士倒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单纯的听一个神话故事罢了。但是现在想想，又觉得陆五肯定不是平白无故的说那一番话。 天帝的下界之都……莫非，陆五大师来这边是想要寻找天帝的遗宝？ 一开始的时候，这只是脑海里跳出来的一道灵光，汤玛士并不觉得这就是真相。但是他越想，越觉得这事的可能性很大。这也是东西方的区别，通常来说，中国人并不会第一时间产生那种“探索遗址，寻找宝物”的概念。 难道，这枚宝石就是陆五大师寻找的宝物吗？他触发了某个古老废墟的机关，引起了陷阱，结果才导致那样的灾难。 汤玛士想着这个问题，然后他就的睡着了。 …… 好冷！ 陆五本能的扭动身体，因为身体外面传来令人不适的寒冷。虽然身上穿着保暖的服装，但是寒意依然不停的渗透进来。特别是手腕，脖子，还有脚上，那种寒意就像是扭动的泥鳅一样，努力的朝着身体深处钻去。 这并不是说他身上的衣服质量不合格。而是此类衣服的保暖原理就是依靠纤维或者羽绒中的空气来实现的。只要时间够长久，水气通过各种慢慢的渗透进衣服里面，那么哪怕衣服号称防水，照样保暖性能会越来越差。 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想不冷都难。 身侧是唯一的温暖源泉，陆五情不自禁的朝着那边靠拢。越贴近越暖和，然后突然之间，一道警惕的灵光闪过，让他瞬间睁开了眼睛。 对了，我现在是…… 他侧过身，意识到身边的热源究竟是什么。 朱华就躺在她的身边。 说不清楚两个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陆五记得两个人睡觉的位置应该相当远才对的。但应该是寒冷的环境中，人们本能的朝着热源前进吧。总之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不是那种普通的靠近，而是紧紧的挨在一起。 陆五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是悄悄离开，亦或者不动神色的继续保持下去。但是胸口那团平均重量在三百克到三百五十克的肌肉团居然公然造反，违背大脑旨意。它居然不受控制的剧烈运动起来。 从这个零距离的角度看过去，才真正的能够看清楚身边的这个女人。 琥珀的个子很高。和陆五一起的话甚至没办法穿高跟鞋，因为如果穿上的话就直接高出陆五一筹了。而朱华的话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她其实不算矮，但是也不算高。体型修长而窈窕。不是琥珀那种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却更加符合东方女性的那种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风格。 当然胸围方面琥珀有着优势——不过这个优势并不是特别明显。一定要说差别的话，也就是一百分和八十分的区别。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确定朱华的胸围起码也是C，是不是D不太好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这不是陆五这个人对这方面有特别研究，而是大学宿舍一群男生住在一起的时候，很自然就会讨论这方面的事情。纵然因为种种原因，一帮男生都是行动上的矮子，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努力想做一个理论上的巨人。其实大学生活真的是很自由的。比方说陆五大学年代里，就有人闲极无聊的编了一本“校花校草集”，专门介绍学校里的帅哥美女。顺带说一下，对于男生寝室来说，从来都是跳过校草直接欣赏校花的。特别是有人还会大发厥词进行一些深入的分析判断。受此影响，陆五这方面也有相当不错的判断水平，只有不多的情况下，才会被骗人的文胸给隐瞒过去。 当然显然术士们，不管是琥珀还是朱华，对于那种地球宅男深恶痛绝的魔术文胸没有需求的。 虽然朱华无论是发色还是眼睛，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中国人。但是近距离看，特别是凝视的时候，才能察觉她和中国人确实是有区别的。她的面部轮廓更加小巧，眼眶较深，鼻梁要小而高，更加类似于那种经过艺术家美化的雕塑。更别说她的眼睛了，那种黑色宛如深渊，如黑色宝石，如乌鸦之翼，如最漆黑的夜晚，并不是中国人眼睛的颜色。当然她的皮肤也不同，琥珀的皮肤给人最大的印象是白皙，而朱华的皮肤虽然说也白，但是给人最强烈的印象却是“薄”。所谓“吹弹可破”大概所指的就是这种皮肤。就好像用手指按上去就可能弄坏一样。 是的，娇弱，这大概是给此刻的冥月术士最佳的形容词了。 琥珀从来不给人娇弱感，就算是当初突然遭到意外，力量丧失大部分，连回去都做不到的情况下，琥珀的眼睛却仍旧那么明亮、坚定，痛苦却充满希望。但是朱华却完全不同。 和陆五不一样，朱华睡得很深。陆五之前已经知道术士们都是不怕失眠的——因为真的出现了失眠的现象，他们也可以用第七律魔力强行让自己睡着。现在的朱华大概就是用魔力睡着的（考虑到她身上的伤痛，这似乎很容易理解），所以就算陆五已经醒过来，她依然睡得很沉。 长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故凝聚着几滴晶莹的水珠。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搭档，你在看什么哪。”脑海里，突然响起高手突兀的声音。 “啊……没什么……”高手有些调侃的语气让陆五本能的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嗯，她很漂亮，是不是？” “那个……” “搭档，不是我说，万一琥珀知道了，可能就要‘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高手语气里满满都是调侃的味道。“不过放心，我会帮你隐瞒的。” “那个……琥珀到底怎么样了？”之前的对话，高手也全部听见了，所以陆五可以直接提这个问题。 “这个陷阱绝对是送死的陷阱。他们不知道琥珀不是实体。”高手直接点破了关键。“以我对魔力的了解，那个冥月术士根本困不住琥珀。不，应该说那种类型的魔力，想要困住没有实体的琥珀根本不可能的。那是彻底的白费劲，就好像捕风捉影一样，只要被琥珀乘势打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就输定了。” “但是……”陆五想说琥珀如果没事情的话，那么早就该来找他了。因为周围唯一可能藏身的地方也只有这片雪崩区域了。以琥珀的能力，特别是她可以很容易的虚化这一点，她能够很方便来找到他才对。但是琥珀现在还没有出现，这就是她受伤或者被困住了。 当然了，也没有其他冥月术士过来，这说明冥月术士那边情况也不怎么样。 “战斗中可能他们发现了琥珀的奥秘，所以及时调整策略，从而重创了琥珀。”高手说道。“但是想要对付第一律术士其实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们可以躲避几乎所有的攻击。但是呢，我倒是觉得有另外一个可能。” “另外一个可能？” “嗯，还记得你之前给汤玛士讲的那个故事吗？这里是昆仑，天帝的下界之都。如果将‘天帝’看成一个神明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这个地方的时空结构特殊……事实上我也从未见识过……我甚至觉得这地方大有问题……” “大有问题是指？” “非常混乱，可以说处于混沌状态。如果这个地方出现了某些……嗯……难以想象的东西，按我说，哪怕冒出一队兵马俑，或者跳出一群僵尸，一帮外星人，甚至一群会飞的石像鬼以及诸如此类的玩意，都不值得惊讶。时间和空间的扭曲很容易造成孔洞，超乎正常的知识和逻辑之外，甚至涉及高维度的一些存在方式。总之，我猜想是因为古代神明在这里进行某种对于高维度的实验，最终产生了这种混乱。甚至那位神明可能也因此而死掉了。当然了，这些都是猜想。但是，琥珀可能因为第一律魔力的缘故，暂时迷失在这片混沌之中了。” 第一百十六节 帝之下都21 “迷失在混沌之中……” “别小看啊，如果不是第一律术士，或者是我这样的存在，普通人连迷失其中的资格都没有呢。因为根本无法接触到高维度的时空扭曲和转变。你知道，第一律术士绝对是作弊的存在，他们明明是实体生物，存在于这个维度之上，是很单纯的生物，但他们却能够感受到更高维度的现象。前所未有，闻所未闻。”高手似乎在感叹。“所以如果有机会，搭档，问问这个冥月术士，到底他们对于这地方有没有什么了解。” 刚才高手说的话可能太震撼了，以至于陆五整个身体抖了一下。也许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陆五转过头的时候，看到朱华的眼睛再一次睁开来。 那睫毛上凝结的水珠，看起来更像是眼泪了。亦或者那根本就是眼泪。 她慢慢的坐起来——非常慢而谨慎的速度。显然她的伤势略有好转，但是也只是略有好转。魔力比任何缝合线、绷带、止血剂以及促恢复药物都更加有效。但她的伤势确实很重。 四周还是冰封雪裹的世界，令人绝望的世界。 头顶上是厚厚的雪层，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会进一步加厚。它的结构非常不稳定，随时可以整个塌陷下来。 当然对于高阶术士来说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第三律魔法——拥有这一律魔力的人可以用魔力支撑自己飞行。纵然飞的并不快，也不灵活，完全不能和那些飞行器相比，但是那毕竟是飞行。拥有这种能力的话，就可以很轻易的钻出去。但是很可惜的是，她虽然有这方面的力量，力量却太过于微弱，只能勉强支撑起自己的体重，甚至不能算飞行，只能算悬浮。想要克服头顶的障碍钻出去难度很大。 她只能依靠身体的力量钻出去——正如前面说过的，在这么一个松软的雪层里，脚下无从借力，而且很容易引发塌陷的地方，单纯依靠身体的力量离开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术士也不会例外。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陆五。 两个人此时依然保持着紧密贴在一起的暧昧距离。但是，彼此都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或者有这个想法也没有采取行动。 在这个寒冰地狱里，也只有彼此的体温可以取暖了。至少贴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稍稍让那股寒意减弱一点。 陆五的希望就在于汤玛士，希望他赶紧到一个可以用电话联系的地方，然后就可以让他找人来救援了。朱华的希望就在于尽可能的恢复伤势，然后奋力一搏，虽然几率不大，但是终究还有几分胜算的。 “那个……”陆五突然问道。“昨天你为什么不问我问题了？” “暂时欠着吧。”朱华平静的回答。陆五是个狡猾的家伙，但是反过来说，另外一些方面，他又似乎很软弱。至少暂时……可以相信他是无害的。 她清楚的感觉到陆五的心脏跳动的感觉——那可不是正常的跳动。而是紧张情况下的跳动。有些东西是可以伪装的，有些则是不可能的。强大的术士可以强行用魔力控制心脏，但是魔力戒指可做不到这么精确的控制。陆五越是表面上装做若无其事，越能透露出他内心实际上很紧张。 是恐惧吗？不，如果之前的那些不是谎言的话……那么陆五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勇敢的人。冒险和勇敢其实是同一类品质，没有后者就没有前者。他既然最初的时候没有敌意，那他就不应该这个时候表现出恐惧。 突然之间，朱华知道自己抓到了某个脉络的关键。 陆五应该受到高层的命令而来辅助琥珀……但是事实上类似于这种具体实验，并不需要陆五。陆五是一个很好的掩体，很好的向导，还有很好的辅助，能够提供穿越者必备的语言、世界观、基础常识之类的东西，但是真正涉及实验的时候，显然来几个术士会更加合适。要特别说明的是，正如冥月这边可以将他们一小队人马送过来一样，辉月也完全可以将一小队术士送过来，而且因为两个世界的间隔，所以他们并不需要担心泄密这种事情。 这意味着陆五并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 陆五清楚的感觉到朱华的身体略微扭动了一下——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了贴得更紧密一些。 “你为什么总是看着头顶上？”朱华问道。“难道你认为会有人来救你吗？” 陆五在心里当然是很确信这一点——虽然他也说不清楚汤玛士为什么还不赶紧进入一个可以接收通话信号的区域。汤玛士只要开车走回头路，只要一两个小时就能进入能接收卫星信号亦或者无线信号的区域了。 “还是，你只是希望琥珀……”朱华轻轻笑了一下。“还是你只是单纯的很担心她？你很在意琥珀吗？” 陆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昆仑山？”朱华有些疑惑的问。她虽然来地球不是特别长，但是对于地理，特别是地球是一个球体，位于宇宙一个微不足道的太阳系之类还是有很深刻印象的。事实上，虽然说语言是穿越者要面对的第一道难关，她还是有很多时间都花费在学习地理、历史之类常识上。 所以她知道昆仑山，但是也只是将将其看成一个无人区。一个地形复杂的山区，气候恶劣，没有人烟。显然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被人知道。除非是例如原子弹之类有巨大的光热和声响的，数千里外都能看到的东西，否则哪怕是规模很大的实验也无人知晓。 事实上，哪怕真的是原子弹，如果是在地面上而非半空中，复杂的山区会遮掩住大部分迹象，没人察觉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我是说，你了解这个地方吗？”陆五试探了一句。 这不在他们约定的问答范围，所以朱华本来可以拒绝。但是陆五问话的态度让她觉得奇怪。难道这里除了地形复杂外加无人区，适合进行某种很容易暴露的实验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价值吗？ “天帝的下界之都？”她想起从陆五那个行动计划拷贝过来的一些注释。陆五和琥珀完全没有防范的意识，所以电脑里的旅行计划非常详尽，甚至半点遮掩都没有。但是饶是如此，冥月术士们依然不理解这么一句不自然的话，只能将其略过。当然，他们知道昆仑山是中国的神山，号称华夏族的起源地，但也就此而已了。 要么冥月术士刻意隐瞒，要么他们确实不知道高手之前警告的事情。 这个地方很可能是某个古代神灵进行涉及更高维度实验的地方——按照高手的说法，如果作为一个普通人从这边旅行经过倒也罢了。但如果在这个区域造个房子长期居住下去，保证这个地方会很快成为全世界有名的灵异鬼屋。 高维度的存在是低维度无法想象也无法交流的。高手曾经猜测高维度如果存在智慧生物的话，那么他们的力量是这个位面，这个以太之海内的所有智慧生物都无法理解的。很可能所谓“创世”对于高维度智慧生物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会比普通人打个喷嚏更难一些。当然这些都只是高手的猜想——高手并不是莽撞的人，所以有生以来他从未想过去寻找更高维度的秘密，更别说进行什么实验了。 “你很在意琥珀，琥珀在意你吗？”朱华并未在这件事情上考虑太多，直接把话题转回来。她突然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这……算一个问题吗？” “不，你可以拒绝回答。”朱华笑起来。如果陆五不在意之前交换情报的约定，那么这就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如果陆五在意，那这个东西就不能浪费在这件小事上。 陆五犹豫了一下，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无足轻重，回答一下也无所谓。“是的。” “哈哈……”朱华笑了起来，可能是笑声牵动了伤口，让她发出了几声咳嗽。不过这一次咳嗽只是咳嗽，并没有如之前一样流血。 “有什么好笑的？”陆五莫名其妙。他本来以为这是对方嘲笑他的纯情，但是又马上察觉对方并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如此吗……辉月术士们……其实也很聪明呢。”朱华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对了，陆五，如果没人来救援，我们都死在这里怎么办？” “不会的……”陆五想说自己有高手的帮助，但是话出口又知道这个秘密不能说。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了。 “是的，你外面有同伴，我伤势如果能恢复部分，那就可以稍微自如的操纵魔力。”朱华大口的呼吸着。刚才的咳嗽虽然没有让她嘴角再次流血，却也是牵动伤口，并不好受。“我们都有机会，但是并不等于必然可以脱险。不是吗？”她说道。“而且我怀疑，如果外面再刮一阵风，再来一场雪，这里很可能整个塌下来也说不定。”如果塌下来，两个人都没有逃脱的机会了，就算陆五也明白必死无疑。 第一百十七节 帝之下都22 总之，事情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危险依然很严重。就算是高手，也只能根据此时雪层厚度和情况来推测这个藏身之所是不是安全。对于外加的新力，比方说朱华刚才说的再来一次风雪什么的，高手也无法确认。 可惜的是那枚徽章……如果携带在身上，估计那就彻底安全了。但是问题是陆五这一次真的只是随意离开一下，全然没有任何准备的离开营地去看看，所以徽章没有在身上。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陆五发誓要将徽章随身携带，绝不离身的那一种。 “你好像一点而已不怕。”朱华喃喃的说道。“反而去担心别人。” 陆五心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要当一个探险者，这种被雪崩埋在下面的情况，虽然现实之中是第一次遇到，但是在想象中却早就遇到无数次了。虽然说那些想象的场景里，此类危机中脱险都是靠着幸运或者干脆是妄想。但是想多了以后，人对于这种意外的接受程度就高得多了。虽然不至于达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地步，却也能够冷静的思考自己的情况，以及自己在这种环境里到底能做些什么。 但是被对方这么一说，隐隐似乎是在嘲笑着陆五的轻佻和不实际，陆五却觉得很不舒服。 “你好像也不怕。” “可怕的并不是死亡，”朱华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她将大部分精力都拿来镇伤止痛上去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茫然。“而是没能实现自己的目标。人终有一死，术士也不例外。就算将身体进行机械化改造，或者使用延寿手术，终究也只是稍微拖延罢了。” “那你为什么……”陆五想说你不怕死为什么不参战，反而为了隐瞒自己临阵逃脱的事情杀掉同伴。 “因为我不想无意义，毫无声息的死去。”朱华说道。“陆五，如果你死在这里，会很遗憾吗？我是说，会觉得不甘心，觉得自己过去做的所有事情都变得毫无意义？” “应该只是不甘心吧。”陆五勉强回答。不甘心是天经地义的，事实上除非迫不得已，没人会心甘情愿的去死。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种种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不甘心也没辙啊。不过至少陆五不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所有的事情会变得毫无意义。 别的不说，单单杀掉了那个金爷一伙，陆五就觉得自己给这个世界做了一件大好事（虽然说陆五相信金爷这种人迟早会被政府给一窝端，但是在此之前他又能给多少人造成伤害呢？）。异世界的事情也是如此。陆五好歹觉得自己也算是恢复了一个地区的和平……也许不会名流千古，但至少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差别了。”朱华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让自己事实上软软的靠在陆五身上。虽然用魔力来抵御，但是来自环境的寒意无可避免的渗入她的身体。情况比预想的要糟糕，由于渗入水气，衣服的保暖效果有明显下降。这是她最初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也许等不到伤势恢复，甚至等不到饿死，失温就能要了她的命。 是的，在情况危急生命之前，她可以一搏。但是风险显然就更大了。如果之前她还有那么三分机会，现在看来大概只有一分不到。 也许正是因为情况的恶化，才让她和陆五说这件事情。虽然对方是辉月的人，但是对她并没有敌意。这是一种源自人类天性的欲望。当一个人面对着终结之日的时候，哪怕沉默的人也会变得唠叨，因为本能驱使他们在肉体死去之后，将自己的一部分意志传承下去。 “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是一个游骑兵吧？” “……”陆五其实也有点好奇。这一位可是第二律的术士。他现在已经知道，第一律术士太过于稀少，所以基本上是不出现的。他们的使命是遨游以太之海，从一个个不同异世界那里得到崭新的知识和科技（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至少目前，术士们拥有很大的知识储备。他们正在有选择性的吸收异域的知识技术，提高自己的科技水平。也许，仅仅是也许，这么做会削弱术士们独立研究开发新技术的能力，但是不得不承认，拿来主义远比自己开发要简洁方便而且迅速得多。自己开发就像是独自在黑暗中摸索，每一步都是异常艰辛。然而吸收外来技术则就像前方有灯塔指路一样，不知道要省力多少），所以第二律术士，事实上就是术士群体最强者，也是事实上的统治者。 一个第二律术士想要去当游骑兵——这就好比美国总统的儿子要去越南前线当一个普通一兵一样不可思议——就算这位品行高洁志向高远，拳拳爱国之心人神共鉴，一心站在第一线，他也有好得多的选择来为国效命不是？至少可以当一个军官啊。就算要当普通一兵，那也得是例如飞行员之类高富帅的职位啊。一个军官的作用比一个普通士兵大多了，一个飞行员也远比一个地面上跌打滚爬的步兵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是？游骑兵号称精锐，但是终究是一个低阶术士组成的部队。朱华的加入相当奇怪。 “因为我只配去当游骑兵。”朱华说道。“你应该知道，所谓‘高阶术士’这种称呼其实只是一个泛指。魔力高上一律就会拥有极大的优势，但是仅仅是优势。如果是这一律魔力太弱小，那其实有没有并无区别。” “啊……” “拥有‘高阶术士’的名号，但实际上很弱小，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朱华说道。“莫名的就会有很多的敌人。有些人只是想从弱者那里得到胜利的快感，如果这个弱者头上还有一层名为‘高阶术士’光环的话，那就更理想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承认这种人怯懦又无聊，但是偏偏这种怯懦又无聊的人很多，真的很多。” 陆五注意到她说话的语气变得很柔顺。不再是之前那样始终保持着三分警惕，如一头刺猬一样不容许你真正的贴近。现在的她，倒像是在因为失意在酒吧里喝醉了，所以口无遮挡的对着身边的陌生人吐露实话一样。 当然了，陆五自己没经历过此类场景。但是所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好歹各种影视作品里，这种情况很常见。 “你的力量……很弱小？”陆五可不觉得很弱小。至少他亲眼看到过朱华一招就干掉了一个术士。这还是对方有着完善的准备，先发制人重创了朱华为前提的。很显然，朱华再弱小，对付几个低阶术士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种程度，陆五觉得哪怕不是出类拔萃，但是起码也应该在合格线以上吧？ “你看到我用言灵了吧？”朱华梦呓一样回答。“那是现在的我，不是过去的我。” “吞噬？”陆五几乎是瞬间了解了对方的意思。过去的术士的力量是天赋限定的，没有任何提升的办法。所有的锻炼都不过是更好，更充分的发挥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提高力量上限。但是自从“吞噬”出现后，一切的法则都改过来了。 如果说凯查哥亚特做了什么事情最出格，无疑就是抗魔金属和吞噬，哪怕称之为动摇整个世界也不为过。而这两者中，吞噬的影响甚至要更大一些。 原来身边的娇弱女子，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同伴或者敌人的血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追究力量很病态？”朱华不需要看就能猜出陆五想说什么。 “没……没有。”陆五想了一下。“但是，我觉得，如果生来如此的话，那也……”所谓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也为你打开一扇窗。就像是先天残疾的人一样，人生依然有其他东西值得追求，有其他道路可以选择的，不是吗？至少陆五知道术士们也不是绝对强调力量强弱，强者为尊。事实上，他们对于功绩和智慧都同样认可。 琥珀的家族似乎就是如此。按照那边的说法，其实虚颜也就是一个学者家族，并没有很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们研究出了一个和时空相关的科学结论，就此被赐予称号，跃升贵族。 “生来？哈哈……生来……”朱华笑了一下，也许是这个冰窖的缘故，那个笑声听起来何其凄凉，不，与其说是凄凉，不如说是凄厉了。“但我曾经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生来就有强大的力量！”她举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握住虚空之中的某物。“高于众人之上，出类拔萃，早早被认定有着远大前途和光明前程！比方说这种雪层，如果是最初的我，冲破它不费吹灰之力。大概只要有一口气尚存，就能够脱困吧。如果是那样的我大概就直接参加对琥珀的伏击了吧。哪怕对手是琥珀那样的第一律术士，我也有信心战而胜之，最不济也能够及时逃走。” “我本属于一个强大的家族，被族人认为下一代的希望，是支撑家族的关键支柱。但是，”她的身体随着话语慢慢的颤抖起来。“在我还很年幼的时候，一场变故突然爆发了，我的父亲背叛了冥月。” “第二律术士可以掌控命运之力，我们可以透过命运的丝线去寻找目标，没人可以脱离命运。所以背叛者如果被察觉，那就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除非同样有第二律术士为他们施加守护。如此才能屏蔽自己命运之线，让术士们无从寻觅。” “正常的守护会耗费术士很多的力气，但是也仅此而已。但我的父亲掌握着太多的秘密，所以知道自己会遭到冥月术士们不休不止的追杀。他需要的不是普通的守护，是更加强大，永远生效的守护。这种守护是很少见的，因为它需要术士付出很大的代价，最常见的代价就是……永久性的力量降低。是的，”朱华继续说道。“为了逃避追杀，他把主意打在我的身上。那个时候我太年幼，对那个属于成年人的残酷世界尚一无所知。生来就拥有绝大力量，身为强者的我，不了解在冥月的规则之下弱者要面临何等悲惨的命运。我以为我的幸福生活会一直下去，任何情况下都是不会消失。在他的欺骗下，我就浑浑噩噩的用自己绝大部分力量，给他施加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强大守护。”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声音里却有一种力量，让陆五感觉整个心脏都紧缩起来。 “然后，转眼之间，我失去了一切。”她淡淡的说道。“也许是我对家族失去了利用价值，又因为帮助逃犯罪名很大，不值得为我付出什么。于是我被驱逐出家族。独自一人，一无所有，被赶到那些培养术士的学院里。那些地方，原本是用来安置那些人造子宫里出生的术士的！曾经的我踩上一脚都会觉得脏！” “世界很残酷，对吗？折断翅膀的鸟儿，再也没有翱翔天空的权力。”她声音依然很平静，淡然。“可是我不甘心！无论如何我都不甘心。” “我想再一次位于诸人之上，号令众生！” 第一百十八节 帝之下都23 陆五愕然的回头看向朱华，在这一刻，两个人四目相交。朱华黑色的眼睛中倒映着陆五的影子，但陆五无法从中找到一丝和“娇弱”相联系的东西。一点都没有。 这个少女，拥有坚定到难以想象的信念。当然到了这个程度甚至不能说是信念了，用“偏执”来形容更加合适一些。 “当然了，在‘吞噬’出现之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我学到了‘吞噬’，这依然是近乎不可能的。”朱华说道。 “那个……原来如此才加入游骑兵吗？” “所以我这种人很不受欢迎啊，又没有力量，又有野心，理所当然会成为排挤的对象。这种类型正是天生的炮灰。”朱华说。“死掉也没人心疼的那一种。所以我选择成为游骑兵，虽然受到种种限制，要被套上精神桎梏。但是也正是如此，能够得到一定的自主行动的权力。至少不会因为上司刻意的安排而唯有一死别无他路。” “那个，”虽然对方说话的口吻很平静，显然哪怕有激昂、愤怒或者诅咒，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所有这些都已经隐藏起来，被牢牢的压在心里，再也不会用普通的情绪表达方式流露出来。不过陆五听了以后依然觉得很不自在。他不自觉的想要换个话题。“你的父亲呢？” “一开始时候大家都说他死了。” “没能逃掉？” “听说是这样，虽然说通过我施加的守护而无法用魔力找到他。但是除了魔力之外，术士们也不是没有其他手段。只要投入人力物力够大的话，追杀一个想要逃亡的人其实也不是很难。毕竟收买、拷问、追查……有太多方法可以知道他的行踪了，不是吗？可是呢，”她的声音一变。“后来我又看到了他。” “啊！”陆五也只能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叹息。 “他过的很好。不但摆脱了追杀，而且不知道怎么，又站在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上。”她冲着陆五微笑了一下，虽然眼睛里看不到半丝笑意。“上司对他青眼有加，给了他优厚的待遇和各种特权……就一个必须隐姓埋名的逃犯而言，过的很不错。” “你……”陆五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窒息的人发出来的了，虽然他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杀了他？” “杀了他？为什么？”朱华疑惑的反问。 “我的意思是……”陆五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按照地球人的逻辑和善恶观、复仇观，这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你大概不懂，杀了他我的力量也无法恢复。”朱华回答道。“所以杀了他，和我的目标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相反只会让我失去了助力。” 这大概就是所谓文化背景的差别了，双方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方却没办法理解。 “助力？” “他也知道我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他愧疚于心，能够给我提供帮助。” 幸好不是最糟糕的那一种。陆五用力的松了一口气。 …… 年轻的秘书站在书柜前，目光停留在那副画上。在他身后不远，屋主正含笑看着他。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主一客。整个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几乎没什么装饰。唯一值得就是边上的装饰柜上，排列着一件件物品。两边墙上挂着整齐了四张画。 如果任健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和陆五曾经多次打过交道的W市鉴赏协会的名誉会长，姓宋名权。靠着这位老人的帮助，他们出手了不少的瓷器。所以彼此熟悉（虽然说近期在来往少了），另外一位则是不久之前来拜访的那位不知来意的副主任。虽然说后者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这种不速之客太多了），但是人毕竟不是金鱼，哪怕不是特别重要的记忆，持续一段较长时间还是刻意的。 “八大山人的画啊……”他轻声的叹息。 “陈主任对古画也有研究？”身后的老人问道。 “没研究，只是略微知道一点罢了。”年轻人转过头，谦虚的表示。八大山人，又名朱耷，原名朱统，八大山人，是他在康熙二十三年时所自称。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宁献王朱权的九世孙。明清之际著名的画家。其绘画清新秀美，造型夸张，笔简意赅，放纵不羁，画风豪迈沉郁，构图其险，具有鲜明的个性和很高的艺术造诣，把写意文人画，发挥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深受人们喜爱。他的作品传世不少，但是依然堪称珍品。不过同时，在当代的古董市场里，他的作品却又是赝品最多的。 “宋会长真的是收藏了好东西。” “呵呵，不值一提。”宋会长略微得意的说道。作为鉴赏协会的名誉会长，他不禁有很高的鉴赏能力，自己的收藏也很可观。 “听说近代国画大师张大千，就曾在青年时制作过许多八大山人的赝作，几可乱真。” “确有此事。如果肉眼判断，哪怕是内行人也很容易失手。”宋会长矜持的回答道。“所以有时候也必须借助科学。这幅画，我也担心是伪作，所以特地去做了碳14鉴定。如此才确定这确实是真迹。” 在自然界里，碳有三种同位素，12C、13C、14C，其中只有14C具有放射性特质，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逝。所以，只要对比碳12C和碳14C的比例，就可以大致推断出其所在的年代。而古代书画作品，因为书写绘画的墨汁中包含着大量的碳分子，用14C鉴定法，来判断所属年代是最为科学的一种方法。 这就是现代的鉴赏家比古代鉴赏家的优势之处了。 其实宋权还是有点疑惑的，这么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何上门拜访？此类人他接触过一些，所以知道虽然对方名义叫做“副主任”，实际上是某个高官的秘书。 这年头，官员一些不方便自己亲自去干的事情交给身边的秘书、司机之类去做已经是常态了。他原本以为对方上门是让他去鉴定什么东西，或者求购古董。但事实上对方半天没有开腔——当然这种谈判中，很多人自持身份觉得不好轻易开口，这一次显然对方想要绕个大弯，要先扯淡半天，言语再三试探之后才能进入正题。当然对于这种场面，他早就驾轻就熟。 “原来如此……宋会长果然是行家。” “古董鉴定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宋权隐隐感觉对方似乎有讥讽之意。“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古董的种类太多。而且随着历史朝代的更替，不同年代的古人喜好各不相同。最古的、商周春秋战国的青铜器、汉朝的玉器、隋唐宋的瓷器、宋明清的字画……这些都非常有历史特点。鉴定者不但要熟知历史，还要清楚地了解铜、玉、瓷、字画、钱币等等诸多的鉴定方法。此外，由于每个时代造假的人数不胜数，他还要熟悉各种造假手段。在下才疏学浅，不能慧眼辨别，不得不借助一些其他手段。” 这话是个人就能听出来，只是客气话罢了。宋权的水平，也许放在整个中国历史，全国范围内，档次平庸的很，但在现在W市的范围内，他就是鉴赏一行的无冕之王。 副主任的目光从古画转到了装饰柜上那一件件古代器具上。装饰柜不大，但是收藏品很丰富，其中有瓷器、青铜器、玉器。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件瓷器上。 “这个是……海捞瓷？” 这件瓷器上，有着明显的贝壳或者珊瑚等海洋生物附着的痕迹。 “是啊，近年来，海捞瓷日渐受到收藏界的追捧，在下有幸多多少少也收集了一些。” “说起来，协会近期似乎得到了海捞瓷的货源呢，听说多次组织拍卖、鉴赏、收藏活动都涉及到了海捞瓷。” “哈哈，偶然遇到一位小友，蒙他看重，让我代为出售一些海捞瓷。话说回来，现在海捞瓷很受欢迎呢。陈主任是否也有兴趣？” “哈，如果我没弄错，那个小友的名字，是否叫做陆五？” “哦，原来你知道。”宋权没否认。对方能说出陆五的名字来，那肯定是从什么渠道知道一些消息的。这种情况下否认也没用，反而被人看轻了。 “宋会长，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是否觉得……这些海捞瓷的来路不太正？” “在下只是一个鉴赏家而已。”宋权打了个哈哈，心里却多了几分警惕。“来路什么的并不是我关心的东西。不偷不抢不骗，那就行了。当然哪怕是偷抢骗，也是警察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靠当中介收费，不负任何责任。”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种东西是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吧？” “这当然了，难道您质疑我辨不出真正的海捞瓷？” “您误会了……”说了半天，这位陈副主任终于把话题转到了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上。“打捞这种东西，应该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吧？” “当然了。”宋权很果断的回答。“哪怕是浅海，想要打捞也需要一支专门的团队。如果是深海区域的话，打捞会变得更难，需要很多专业的装备。其实装备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支专业队伍。别的不说，一艘过得去的大船，起码也要几十个船员吧。” 第一百十九节 帝之下都24 副主任告辞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在对方家里东拉西扯，用大量的多余废话掩盖了自己核心的问题（或者说尽可能的掩盖了）。和宋权讨论到后面的时候，甚至说到了一种最麻烦的古董——古代伪造的赝品。 其实假造古董的事情，虽然说现代比古代更加猖獗，但是哪怕是古代，这种事情也从来不曾断绝过。按照宋权的说法，历数中国历史上造假，共有四个高潮期，第一次高潮出现在宋代，以伪造商周青铜器为主；第二次高潮是清乾隆时期，以伪造名人字画为主。据说乾隆性喜收藏名人字画，在有他题字的大内宫藏中，就有不少是伪品；第三次清末民初，之前说过的张大千老先生年青时为了糊口，就曾是很著名的赝品大师，伪作了不少的前朝字画。当然最厉害的一次，就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开始的作伪风潮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倒也罢了，但是那些宋元明清制造的赝品，随着时间推移，赝品本身也变成了古董。这就给鉴赏者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要知道，哪怕现在，鉴赏手段也是以人为主，要以鉴定师本人的渊源学识为根底，凭借丰富的经验，作为判断。科技手段只是辅助。但是面临这些“真?赝品”，鉴赏师折戟沉沙的例子却数不胜数。就算是业内翘楚，也很容易把那些同样饱受时间冲刷，宋朝的伪商周青铜器真的当成商周青铜器。说到底，刚刚造出来的赝品，不管伪造的多好都有痕迹可循，但是那些同样放置了千年以上的古董，那就不好说了。专家的眼光也很难判断一千年前和两千年前的区别。 陈主任好好的在宋会长的指点下上了一节古董鉴定课。他的态度，也可以用“前倨后恭”来形容。不过直到他最后告辞，宋权也没搞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只是一次试探，真正的买卖，正主会出来商谈？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次拜访可以说是宾主尽欢而散。 宋权当然将客人送出门就结束了。所以他丝毫没有发现对方出门走了一小段路，就拿出笔记本，将一些东西记录下来。 “海捞瓷的打捞，要比盗墓更加复杂……”他满意的将从宋权那里打听到了一些相关内容记录下来。有些东西，终究是要和专家商讨研究过才有说服力，想当然的东西可不能拿给领导来看。 他心目的拼图又完成了一大块。现在，原本模糊不清的人物已经逐渐变得清晰明了。 陆五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至少，从大学里的班主任、授课老师那里得到的是这个印象。一定要说他有什么名气的话，大概也就是和任健合作，把烂水果做成水果拼盘卖给同学的事情了。当然，因为并没有出什么食物中毒之类的事情，而且没卖多久就被察觉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只是被当做笑话来说说罢了。 除此之外，在成绩方面平平无奇，在人际关系方面平平无奇，在日常表现方面平平无奇，总之，所有方面都很平庸。毕业之后找工作也是第一时间想要去考公务员。 他特地还找到了那个面试官。根据面试官的说法，陆五看起来太普通了。单位缺人，找个新人，想要挑选一个优秀点的，来了很快就能当顶梁柱用。而不是陆五这种看起来就比较平凡，各方面都很中庸的类型。 更进一步的话就要找陆五的同学来询问了。但是这有打草惊蛇的可能（就像每个人知道的，毕业的同学之间联系是常事，相反和老师的联系却少的多），而且这种程度也已经差不多够了。 另外有人去陆五老家那边打听一些家庭出身方面的细节问题。但是至少，就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陆五在几年大学生涯里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像剥掉壳的熟鸡蛋一样清白无瑕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现在看来，一切的事情都是从他毕业之后开始的，具体点就是考公务员失败之后开始的。 拼图还没有完全完成，但是整体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如果说普通的倒斗，也就是盗墓，还可能两三个人配合就能完成的话，那么海底打捞可就没这么简单。这需要一系列的条件，比方说，需要一条吨位不能太小的船以及驾驶船只的水手。需要专业的潜水打捞设备和专业潜水人员。需要一些定位、观测海底的专门设备和相应的操作人员。 按照宋权的估计，如果想要进行海底打捞，特别是深海打捞，起码也是需要一支三十人上下的专业队伍。如果专业水平不够，人员还得增加。 宋权当然对具体的行当并不熟悉，但是毕竟他有和这方面接触了解的经验，哪怕不多，他的话也能够作为一个很有力的辅助证据了。 国家对于打捞沉船这里并没有什么严厉措施，但是也没有什么鼓励。这么一支队伍也不可能天天靠着打捞沉船古董过日子——没那么多沉船。真的如果有容易打捞的沉船遗宝，政府自己就去打捞了，哪里还轮得到别人。所以，这是一支有着船只、潜水设备等等专业设备的队伍，但是却不是纯靠着打捞沉船过日子的。 将有限的信息结合起来，很容易就能推测出——这是一支海上走私队伍。或者说，走私才是他们的主业，相反打捞沉船什么的，反而是顺路为之。至于为什么需要打捞设备，这是因为这个行当中，走私也是有技术含量的。 网络上现在就有此类新闻——为了防止风险，现在的交易，常常会出现一方将货物（经过防水包装之后）直接丢进水底，而仅需把经纬度交给对方，让对方自行打捞。不得不说这种做法极大的降低了风险，堪称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装备精良的缉私警察，面对这种招数也常常束手无策。毕竟这种事情要讲究人赃俱获，没证物，你就奈何不了别人。 走私是暴利行业，如果走私例如毒品、军火之类，那更是暴利中的暴利。从事这种行业的人，哪怕不是亡命徒，也差不远了。很容易可以猜测出，这种亡命徒都有着武装。甚至可以说武装到牙齿。现在的政府对于走私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但是说到底，这种事情依然谈不上完全断绝。 但是，虽然轮廓逐渐清晰，但是依然有很多缺失的部分。比如说，陆五究竟做了什么才和那种团体接洽上并得到信任的。又比如说，到底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陆五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去昆仑山游玩？还有，那个关门的钢铁厂为什么会被买下来，又突然重新开工生产？ 其实仔细想想，也许有很多问题根本无需去追究答案。但是，领导之所以是领导，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做莽撞冒失的事情。他总是谋定而后动。必须要说这是一个很优秀的品质。得到一点消息就冒冒失失的冲出去的人才是愚蠢的。打狗从来都是简单的事情，但是通常来说，狗的背后都是有主人的。 和领导一起这么久之后，他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已经接受了这种谨慎小心，谋定后动的做事方法。接下去他必须尽可能的将整个拼图完善起来。再花上几个月也无所谓，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车子已经在边上等着了。在他停下来写字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里，司机把车子倒到了他的身边。现在他只需要开门就可以上车了。 他莫名的想起了刚才宋会长的那堂课。对于鉴赏者来说，最难的就是那些“真?赝品”。本来是后人伪造的赝品，但是随着时间发展，自身也变成了古董。这种东西的价值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不输给原版。 这倒是和眼下的事情有类似之处，他正在一点点寻找出每一个可疑之处，最终形成结论。 …… 那只小羊慢吞吞的走过来。它犹犹豫豫，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向前。但是汤玛士手里的食物（他从雪下挖出来的嫩草）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以至于小羊终于抗拒不住诱惑，上前几步，就在汤玛士的手上吃了起来。 汤玛士将自己的照相机调到了最精细的程度，将这无比珍贵的一幕一点不漏的拍了下来。一只野生的藏羚羊居然从一个人类手里取食，这应该是空前绝后的资料吧。足够那些专门拍摄野生动物的摄影师们活活羡慕死。 他把草丢在地上。小羊立刻低头去吃，于是汤玛士顺带可以伸手去摸摸小羊的头部。当然这一幕也是仔细的拍下来的。 顺带说一下，在手上拍照的的同时，边上还有一台摄影机努力工作着。这一次不仅是照片，还要有视频！ 小羊的爹妈就在不远处警惕的看着。特别是老爸，挺着一头健美雄奇的羊角，警惕的看着汤玛士的一举一动。似乎汤玛士如果做出什么坏事来，它就会冲上来将这个双足步行生物用角刺个对穿。 这种态度完全不符合藏羚羊一向机灵胆小的作风。正常藏羚羊，别说让人靠近了，进入视野范围内它们就会高度警惕。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跑开，根本不可能进行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不过想想看，毕竟藏羚羊是一个很大的族群，经过国家的保护之后，现在数量已经达到数十万之多。其中有那么一小群藏羚羊特立独行什么也没啥大不了。只能说汤玛士运气好而已。 汤玛士本来打算今天离开去求助的，却被这群羊给吸引住了。前面说过，它们不怎么怕人，但是却没料到它们居然就在营地边上停留了下来。汤玛士早上睁开眼睛就看到它们在附近活动。这样一个机会对于记者兼摄影师而言实在不能错过。 事实上，若不是还有陆五的生死这点事情牵挂着，汤玛士根本不想离开。这地方真的不错，没白来。收获是如此的丰富，以至于让他几乎有点乐不思蜀了。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靠着一己之力拍出一整套藏羚羊的视频照片，足以震惊摄影界。 小羊吃完了，毫不牵挂的跑开。汤玛士恋恋不舍的看着小羊远去的身影。不愧是藏羚羊，摸起来的感觉非常好，细腻而光滑，而且没有野生动物常见的体臭。 不过，这也是最后了。羊群已经显然准备离开。虽然它们确定汤玛士没什么危险，但是作为一种喜欢迁徙的动物，它们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当然了，这地方的植物剩下的也不多了。它们要朝着有更多食物的区域前进。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汤玛士也整理起了全部行囊。为防万一，他把一顶帐篷留下，并在帐篷里留下纸条。然后上车朝着来路开去。 第一百二十节 帝之下都25 水汽渗入衣服内部的情况越发严重了。具体的表现就是衣服不保暖。 陆五深深的觉得，正常情况下自己哪怕没有被冻死，至少也被冻得僵硬了。可是汤玛士似乎全然没有反应——那个老外显然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了，以至于在原地不肯离开，耐心的等着他回来。 问题是，陆五真的很想吼一声，我不值得你抱有这么大的期待啊！ 正常情况下，陆五现在早就冻得直流鼻涕，甚至鼻涕都可以变成两根冰棍，硬生生的挂在他的鼻子下面了。幸好在魔力控制下，这种丢脸的场面还不至于发生。 但是哪怕是魔力，说到底也是有其极限的。术士们也许短期能在严寒的区域活动，但是如果是长时间，那他们也无能为力了。和术士们比起来，使用魔力戒指的陆五当然更是如此。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时间并不是很长，只有寥寥几天。然而所谓环境决定感受，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久，但是陆五却觉得自己已经冻了一辈子。 他现在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因为他还能得到热水。那台来自异世界的氧气制造机器可以提供给水加热的效果。这等于给两个人提供了一个暖壶——当然还可以喝到嘴里。当一口热水下肚子的时候，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五脏六腑还没有冻僵。 顺带说一下，这个地下空间不大，但是边角留个区域作为排泄倒还没问题。据说以前红军在陕北的时候，可以在外面解手，之后直接用铲子把排泄物一掩埋就行。陆五和朱华现在的情况也类似——用雪一盖就行了。 朱华的情况要比最初好上一些了。在魔力的控制下，能够稍微动上那么几下而不至于有很强的反应。 其实两个人最初的时候，处于那种面面相觑却无话可说的窘境。为了探知情报，朱华甚至想出“彼此交换”的主意。毕竟说到底，两个人是处于彼此敌对的立场。然而寂静，或者说死寂的环境却在不知不觉的改变着一个人。说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话开始多起来。而且渐渐的越来越多。 而且，也许是那些例如“感觉怎么样”“好一点了没有”“过了多久了”之类的话说太多了，以至于自己都感觉到厌倦。所以两个人的话慢慢的变成了另外一种事情。 两个人都在回忆自己过去的故事——纵然努力避开一些关键点——也是如此。陆五这才发现其实两个世界其实也有相似之处，比如说正规的教育年龄其实非常接近。都是七周岁开始接受教育。术士们也有于幼儿园，进行一些基础的习惯、常识的学习。 当然了，教育时间长短就是另外一个问题。术士们的学院进行的是一种考核机制，每一门课程只要考核过关就可以结束。打个类比的话，你可以一到三年纪专门学习数学，四到六年纪专门学习英语。当然了，由于术士们的第四律魔力在学习方面有相当变态的效果（这一点陆五亲身体会过了），所以他们实际上学习知识的时间并不如地球上那么长。 对于中阶以上的术士来说，十岁本科毕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种力量上的差距使得低阶术士对高阶术士只能仰视。按照朱华的说法，第四律魔力就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分界线，没有越过这条线的，几乎没有出头的机会。因为低阶术士无论是知识智慧，还是战斗力量，都和中高阶的术士差异太远了。 想想看，你苦读二十年，自觉有所成就——然后突然发现别人随便读个一两年（甚至几个月）的书就能达到你的水准。估计是个人都会被打击到吧。高下之别，一目了然，以至于任何辩解都是无力和愚蠢的。 魔力戒指的出现让他们能够稍稍挽回一点——但是说起来也只能说聊胜于无罢了。毕竟这玩意很值钱，又有着购买权限的设置。拿过来做防身之用以备万一那是一回事，当做日常消耗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有这种财力的人也许有，但哪怕整个阵营里去挑选，又能找到几个呢？ 所以显而易见，虽然理论上，术士的寿命和普通人而言并无本质区别，甚至平均寿命要更低一点（特别是冥月术士，理由每个人都清楚），但是实际上，中级以上的术士可以通过魔力让大脑加速思维，从而实现“自我时间加速”，将自己真正的有效生命延长许多。根据一种流传的说法，一个术士的真正的时间是普通人的百倍左右。也就是说，一个正常术士的学习能力，等于一个可以活一千年的人类。 所以不能小看高阶术士——如果他们真的有志于学术方面的话，那么他们掌握的智慧和知识远比地球上的学者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当然了，哪怕是那些打算投身于战争、权谋和诸如此类方面的术士，他们掌握的知识也远非普通学者可以媲美的。 从这一点来说，术士们以力量来确定阶级的做法也算不上蛮横无理，而是非常贴近事实。强者支配一切，这个“强”不只是身体，还包括头脑。按照朱华的说法，虽然表面上几乎所有的关键科技和知识都掌握在术士们手里，但事实上术士们从来没有将其束之高阁并严防死守。有心人都可以去搜集这些知识档案——当然能不能学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的话题又转到了陆五在瓦歌上的事情来。 “……所以你杀了他？” “不，他是自杀的。”陆五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格鲁马斯自己摔了下去。”他确实在异世界杀了人，但是那是之后的事情了。事实正如之前J说的一样。杀人其实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之一，只需食指轻轻一勾，或者冷兵器随手一划，一条性命就完结在你手里。真正难的事情是战胜自己心中对自己的束缚。“和我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他是因为你而死的。” 人的主观和客观是不同的。从客观来说，朱华说的很正确。虽然陆五不认为自己杀了格鲁马斯，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死和自己有关。确实如此，如果不是被他逼到那个位置上，格鲁马斯也不会精神崩溃而自杀吧。 “但是，那也是他先挑起来的吧。”当初那次事后，陆五就明白对方到底设下了什么样的陷阱。必须要说，为了“合理合法”的，没有后遗症的杀掉陆五，格鲁马斯确实动了不少脑筋。可惜的是他完全错误估计了形势。尽管格鲁马斯已经做了众多布置，但事实证明这些准备还远远不够。 朱华的故事比较简单了。她讲述的几乎都是自己战场所遭遇的故事。她对于辉月术士似乎有着某种极大的偏见，总是反复的强调他们的虚伪和狡诈。在她心里，至少是在她的嘴里，辉月术士几乎都不是好人。冥月术士们一般都是单刀直入，豪爽直接，打就打，和就和，骗就是骗，诚实就是诚实，很少拖泥带水。相反，辉月术士几乎都是首鼠两端，模棱两可，虚伪而怯懦。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变得虚弱，被冥月压着打。 在她嘴里，她遇到的冥月术士们的指挥官们几乎都是蠢货，昏庸无能，只知道把士兵派上战场送死。而就算如此，他们依然能在和辉月阵营的战斗中占据一定的优势。 虽然她的观念里有着明显的偏见，但是陆五却听得很有兴趣。毕竟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了解两个阵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琥珀也是有着立场上的偏见的，只不过毕竟先入为主。 在朱华的观念里，冥月阵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淘汰机制。按照地球的说法，这就叫做“能者上，庸者站，差者下”。当然了，地球上的“差者下”最多只不过是免职，对冥月阵营来说，却远不止是免职。无能者就不应该存在。 在琥珀嘴里，这是冥月术士们残酷无情，邪恶卑劣的一个证据。在朱华嘴里，这是新陈代谢，让有才能的人上位的有效措施。其中虽然有一些死伤，但是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不是吗？ 辉月术士看不起冥月术士的邪恶残忍，狡诈谎言，冥月术士也看不起辉月术士的平庸迟钝，虚伪无能。 如果琥珀在这里，估计会直接变成一场电视辩论大赛——两个有着完全不同立场和逻辑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情争辩个不休。当然更有可能说上三句话之后就由动口进化为动手。 说着说着，两个人之前那种尴尬和微妙的气氛也慢慢的消失了。 陆五开始讲述大学年代的一些事情。这些东西，对于严格来说来到地球并不特别久的朱华来说是很稀罕的事情。她的学院生活里，在短暂的课本学习之外，还有大量和战斗、魔力以及其他方面的训练（这一点和地球正好相反，地球是文化学习为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竞争。特别要说明的是，直到现在，朱华还庆幸不已。因为如果在她还在学习中的时候，“吞噬”就流传开来的话，那么她觉得自己能够顺利的毕业的可能性起码要降低一半。 但是陆五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就算同学之间的偶然冲突之类，归根结底不涉及生死存亡，不涉及那种真正意义上（以冥月术士的标准而言）的恶意。就算是任健把烂水果做成水果拼盘拿出来卖的这种事情，也只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下毒。要是真的有人因为食物中毒而死，任健自己心里也过不去。地球上的淘汰法则，对冥月术士来说，温柔得简直达到了淡而无味的程度。如果朱华是强者的话，大概也会这么想的。 但是很可惜，她是弱者。没人会喜欢被别人踩在脚底下，被侮辱和被打击的生活。如果不能成为胜利者的话，那理所当然不想要参赛。也许因为这个缘故，她听得倒是很有兴趣。 不过陆五的大学故事很快说完了，大学里发生的那些印象深刻的事情说多也多，但是说少也少。至少不够你说上好几天的。 第一百二十一节 帝之下都26 两个人都说累了，也可能是无话可说了。所以整个地下空穴再一次沉默下来。 陆五将手里的杯子交给朱华，杯子里的水还有八分热。端着杯子不是为了喝水，而是为了取暖。两个人等于在轮流分享一个暖壶。 “那个……琥珀是虚颜家族的吗？”朱华突然问了一句。 “是啊。”陆五回答。这不是什么秘密，朱华只是需要再确定一次罢了。 “虚颜家族……也又沉渣泛起了啊。” “什么？”朱华说话的态度让人一惊。陆五已经知道虚颜家族在术士之中并不怎么受欢迎。毕竟作为一个学者家族，他们太过于天真，又太过于执着，追求着一些不太现实的理想。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大家都不喜欢他们，辉月术士们只能说勉强容忍他们的存在，哪怕没有打压，至少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但是，冥月术士这边和他们没有任何直接冲突，“沉渣泛起”这种词怎么看都不合适从朱华嘴里说出来。 他现在已经知道，从阵营角度来说双方似乎不共戴天，但是对于其中某些个人来说，其实也没那么大的仇恨。比方说逃犯逃到另外一个阵营的地盘里，这种现象很常见。事实上，按照高手的看法，两个阵营之所以交战，根本原因就是那两位大神，而非他们自愿。 “你对虚颜家族一无所知吗？”朱华似乎惊愕，但是马上又恢复正常。“啊，说来也确实应该一无所知才对。你可能听说过，冰冷之月还有一个别称，叫做虚伪之月。它麾下的人总是这样，能够将谎言编织得天衣无缝。” “你是谁，冥月这边不说谎？”陆五立刻察觉对方的一个语病。 “哈，说的，”朱华笑起来。“但是，我们的谎言是因为临时需要，而不会去刻意打造。或者可以简单的理解，冥月的谎言过上一段时间，哪怕不去做什么也会被拆穿。但是辉月的谎言……”她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哪怕你认真去追究真相了，也照样可能被蒙蔽一生。在这方面，我们自愧不如，我们这边太急功近利了，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做不到如他们一样放长线钓大鱼。” 这些话陆五听不太懂。不过他之前已经听了很多朱华对辉月阵营的评价。这些评价之中可找不到半点的友善和赞赏的。好吧，虽然地球上有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说法，但是毕竟辉月这边先入为主了。所以他也就把这番话当成是基于阵营敌对而进行的恶意诽谤。 “那个，虚颜家族应该是一个学者家族，不是吗？”陆五试探着问道。 “这么说确实没错，将他们称之为‘学者’相当合适。”朱华说道。“他们毕竟也算是在研究吧。虽然他们的研究成果确实很惊人。你可以把虚颜家族当做一个缩影，因为大部分辉月术士都是那种类型的人。” 朱华说出最后一句话，态度不屑的仿佛是从嘴里吐出一口浓痰一样。 “我……不是很明白。”陆五听出了对方的话中有话，却一时之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明白是正常的。”朱华诡异的笑了一下。“让我来猜想一下，琥珀应该是突然找上你的吧？” “啊。”陆五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明白这不值得惊讶。他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很自然是琥珀主动找上门的——哪怕陆五想主动找琥珀，他也一没渠道二没情报呀。 “你喜欢她，对吗？” 这个问题朱华是用很平静的口吻说出来的。没有调侃，也没有嘲笑，而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态度，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而微妙的气氛……这是理性在讨论一个问题的态度，但是偏偏这种理性本身就很诡异。 “你是不是觉得遇到琥珀很幸运？”朱华再追问了一个问题。她的态度太过于露骨，这一次就算陆五再迟钝也察觉出来对方有其他的意思了。 “怎么……” “如果时间倒退两百年，我倒是赞同你的看法。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确实很幸运。”朱华继续说道。“但是毕竟那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她再次笑了一下。“她一定很让你心动。”她很明确的说道。 陆五脸上一热。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而已，在四周如此寒冷的环境之下，他相信自己的脸哪怕不是乌青，至少也是苍白。至少这么一点血液上涌是改变不了脸色的。 “她一定各方面都符合你的期待，”朱华继续说道。“言行、举止、爱好……哪怕连说话的口吻语气也一定很可爱。如果你喜欢善良，她一定很善良。如果你喜欢勇敢，她一定也很勇敢。如果你喜欢主动一点，她一定很主动。如果你喜欢含蓄一点的，她一定会很含蓄，你握住她的手都会让她脸红。” “你的意思是……她是装的？”陆五终于明白朱华想说什么了。 陆五可不觉得琥珀会装。这么说吧，一时的伪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俗话说的好，日久见人心。他们在一起也有好几年了，要说这么长时间里琥珀一直保持着伪装，哪怕琥珀是一个第一律术士，陆五也觉得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有高手。如果他自己没察觉到，那或许是因为琥珀专门针对他进行伪装。但是其他人，特别是高手都没有察觉到，那陆五就实在不相信了。 高手的感知能力，虽然距离方面比不过人类的视觉，但却是不受障碍物影响的。一个伪装者不可能永远伪装，否则那也不能称为伪装了不是？而且回头细想和琥珀的认识过程，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伪装的必要，又有什么伪装的理由。 虽然陆五也给了琥珀一些帮助，但是可以理解的是，就算没有陆五，琥珀也能找到帮忙的人。相反，没有琥珀……陆五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会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也许找到了一个稳定的工作，整体朝九晚五的上班。也许连稳定的工作都找不到。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绝对不会有现在的野心，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更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力量。 至少面对金爷那种人，他是不可能救出任健来的。 “装的？哈哈……不，不，你不懂，这并不能理解为装的，或者她并不是装的。”朱华说道。“是魔力的一种应用。” “虚颜家族……不管是在辉月还是冥月阵营里面，都名闻遐迩。当然，他们确实是学者家族，也确确实实是学术研究闻名。不过让他们名闻遐迩的原因，除了对于时空结构的研究之外，还有他们蛊惑人心的本事。他们很擅长这个。” “蛊惑人心……”陆五琢磨这这个词语。他不是很相信对方说的，却又不自觉的想要听下去。他看着朱华，期待着她进一步的解释。 朱华用受伤的那只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你也有魔力戒指，所以应该也能稍微明白一点魔力的运行……不管是哪一种魔力，归根结底都是依靠大脑来操纵控制的。” “可是呢，由大脑控制的魔力本身，比如第四律魔力，却能反过来强化大脑，让思维速度加快。这是流传了几百几千年的常用做法，几乎没人想到更多。从理论上，使用大脑来控制大脑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差不多等于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拉起来一样。除非这是一个术士对另外一个术士施为……但是，”朱华笑了起来。“虚颜家族做到了。” “他们做到了？” “是的，开发出一种全新的魔力应用……”朱华再次笑了一下。“从来没有人涉及过的领域……使用催眠的手段，从而创造出新的人格。陆五应该也知道催眠吧？地球上现在就有催眠的应用，虽然还比较粗浅，但是确实已经存在了。” 尽管从纸面上理解，“催眠”就是让人快点睡觉。但是事实上现在这个词有着完全和睡觉无关的独立概念。在这个年代，“催眠治疗”什么的，已经被公认为一种有效的心理疾病治疗办法。已经很少有人（特别是年轻人中更是如此）认为催眠是无中生有的骗局了。 “创造出新人格……” “是，一种简单，但是有效的应用。可以说开了一道第七律魔法应用的崭新方向吧。你知道，术士们的第七律魔力能够使人睡着。” 陆五可以亲身体会过那种力量的。那根本不是意志可以对抗的力量——只是一瞬间，头脑就是一阵昏沉，就像是有霾强行笼罩在心灵之上，硬生生的扰乱的思维能力。 “但是，只要力量使用的力度恰当，就能将自身保持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自己可以给自己施加催眠。”朱华进一步解释道。“当然我说的可不是普通的催眠……术士可以用这种方式，强行给自己塑造一个人格。” “多重人格的话……”陆五其实想说，按照地球上的医学观点，多重人格可是一种典型的精神疾病。也就是现代是汉语中“神经病”的一种，要送进专业精神病医院治疗的。术士把自己折腾成神经病？这傻的简直就在冒泡泡。 “哈哈……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朱华说道。“并不是正常情况下大脑出问题或者精神出问题导致的疾病……而是……”她歪了一下头，似乎想要用更好的方式来形容。“一切是受到控制的。” “但是……” “你不是术士，所以很难向你形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华想了一小会才回答。“只能做一个粗浅的解释。催眠状态下，大脑一部分正常运行，另外一部分陷入失能状态。这个时候，就有机会用第四律魔力来对大脑进行操纵控制。”她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其实原理上很简单，就像吃的东西一样……无论你多么喜欢吃一种食物，只要脑海里一个化学键崩裂开……就这么一下，你就不喜欢了。当然食物只是一个比方，远不止食物。这么七搞八搞的来一阵子，一个全新的人格就出台了。当然了，这是受控制的。只需要让术士再次自我催眠一下，他就会记得自己到底修改了什么部分，然后” “比如说我吧。”她抬头正面朝着陆五，“我可以成为很好的情人的。” 第一百二十二节 帝之下都27 “情……情人……”陆五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以至于他的脑子都有点短路，半响才回过神来。朱华贴了过来，用一种暧昧的姿势将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但是，虽然她的动作很暧昧，但那双眼睛则像晨曦后的天空那样清亮如洗。“就像这样！” 也就是这双眼睛给了陆五底气，让他顺手推开对方的手臂。朱华的手没有半点力气，一推就开。 “是的，就像这一样。”朱华并不以为忤。“你现在能看得出来，但是我也可以让你看不出来。“我可以当你的情人，保证温柔、贤惠、体贴，百依百顺，能够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只要我愿意，我就能做到。” “等等等……你这句话的意思是……”陆五终于开始感觉到对方的话有点不对头了。 “我也可以成为你最好的保镖护卫，保证忠心耿耿，为你出生入死。”朱华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吗？而且，这绝不是伪装和谎言。” “……”陆五不得不表示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 “所以知道为什么说虚颜家族的人擅长蛊惑人心吧？这种技术就是他们发明出来了。” 陆五想起之前自己掌握的资料，其实想起来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虚颜家族如果真的如琥珀所说，想要让战争停止下来从而医治整个世界的话，那么开发出这种东西实在太正常不过了。他们需要同时说服辉月和冥月啊。说服其中之一倒还罢了，说服两者的难度绝对是地狱级别的。当然了，“擅长蛊惑人心”这种说法也算是客观评价。 “当然了，并不是每个术士都乐意这么做的，毕竟这有一定的风险。所以通常来说，不是每个术士都懂这一招。可是，对于第一律术士来说，这是必学的科目。”朱华继续说道。 “为什么？”陆五下意识的问。 “原因很简单，因为第一律术士需要更好的和异世界接触交流啊。” …… 现在是清晨。 辉月建设的地面要塞包括一系列的建筑群。这些建筑物大得像是足够给浮空要塞当仓库。然而和它们的地下部分比起来，这些地上部分却又显得微不足道了。这是常态。事实上想要对抗浮空要塞的主炮，地面的建筑必须拥有惊人的尺寸和厚度——以及因此带来的强大防御力。要知道，如果浮空要塞的主炮一两轮射击就能将其击穿的话，那它也就不必劳动地面部队去攻占了。 晨光为她身边那座外表呈黄色的长方形建筑物鎏上了一道金边。 这是战斗刚刚结束的地方。或者说，刚刚被冥月的地面部队攻占的地方。这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物，虽然里面没有设备，但是她觉得这个建筑物大概随时可以被改装成浮空要塞的维修工厂。这个建筑的格局是非常古典的那一种，支撑起建筑的那些承重柱尺寸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里面的地面全部由金属板铺成，被打磨得能够照出人影来。 这次的突袭进行的顺利又不顺利。顺利说的是他们成功的将里面的敌人，朱红之盾的一支分队，全部消灭，彻底的斩尽杀绝，不留后患。不顺利说的是敌人的抵抗能力终究超出了他们原先的预计。所有的术士，包括她自己都投入了战斗，毫不留情的将强大的魔力倾泻到这些辉月的走狗头上，如此才取得这样的战果。 副官正在给指挥中心回复一份战斗总结，特别是强调了关于敌人坚决抵抗的那部分，那部分的内容简直就是长篇大论了。 虽然几乎所有的冥月术士都对这支自称“朱红之盾”的部队不以为然，但是现在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承认对方确实有得到称号的资格。要知道，这种荣誉可不寻常。除非是高阶术士组成的部队，否则只有多次取得非常杰出战绩的英雄部队才有资格得到这份荣誉。朱红之盾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们没有辜负辉月高层的期待。 一支普通人组成的部队，居然能进行如此顽强和有效的抵抗。虽然冥月术士们正在逐个的攻占这座要塞城市，但是辉月这边取得的战绩已经足以大书特书，记载在史书上，并且虽败犹荣。他们已经拖延了超乎想象的时间，给冥月术士这边造成了一定的杀伤，而且至今为止居然还能继续战斗。 冥月术士的地面部队没有遇到辉月术士的部队，最多只是遇到几个零散的散兵，而且第一时间就后退了。速度之快让人追之不及。所有人都很确定，这些零散的辉月术士并不是战斗的中坚，他们可能仅仅在这边承担一些警戒和侦查之类次要的作战任务。 真正的战斗主力确实就是朱红之盾。一支崭新的，并且被授予称号的部队。 能够证明和术士较量，除了战斗意志之外，他们装备确实非常优秀。 这些士兵装备了一系列强大的武器装备，有些之前冥月术士已经见识过，但是另外一些则是刚刚出现在战场上（这些武器技术的来源不问可知）。当然其中最厉害的就是他们的能量护盾。和毁灭者身上的那种如光芒一样无所不挡的护盾不同，这种辉月的能量护盾是分片组成的，更加类似于盔甲而非防护罩。这些护盾启动的时候似乎会隔绝内外，让这些外骨骼装甲排出的气体如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风暴云团一样，久久不散。 他们用事实证明了，在使用了这么一系列装备之后，由普通人组成的重装步兵同样会变得很难对付。 这种护盾可以偏折一定范围外射过来的大部分炮火，效果好到让人只想骂娘。绝大部分武器都在这种护盾面前失效了，至少也是效果不大。和毁灭者的情况一样，密集的火力可以击破护盾。当这些护盾被破坏的时候，散溢的能量可以让金属构成，完全不可燃的外骨骼装甲直接如火把一样燃烧起来，把里面的乘员活生生的煮熟。但是正如刚才说的，哪怕是术士手中，集中这样的火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战局令人愤怒。无论何等的不甘，但是那些依靠着各种先进技术装备起来的重装步兵，确确实实地顶住了一支高阶术士部队的进攻。他们已经支撑了三日之久，现在依然占据着大半个城区。一支高阶术士组成的部队尚且陷入泥潭之中，更别说那些低阶术士的部队了。 在同等数量下，朱红之盾已经具备和低阶术士们一较高下的能力。 这种情况，就算空前绝后来形容也不为过。 高层到处在宣传这是辉月术士们出卖了整个世界换来的好处，但是她知道，这只是冥月这边想要和凯查哥亚特勾搭却不可得。早知道能够有这么多好处，执政官们估计根本不会用那种粗暴而无视的态度来面对凯查哥亚特。 然而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那些能量护盾——当然这种技术确实很神奇——确实发挥了很大作用，但是区区外骨骼装甲是绝对挡不住高阶术士的。术士们拥有肉眼都跟不上的超人速度，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准确瞄准能力，甚至还有观测命运的力量。在这些力量混为一体的时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和他们对抗。但是敌人对术士们很了解，而术士们对于这些新装备却几乎一无所知。他们不得不，也只能在一次次试探中了解这些装备的性能。 副官这个时候给她带来了一个关键的情报——他们找到维修工厂了。只需要攻占了工厂，她的任务就可以说完成了大半。当然，想要抵达那边，他们就要冲破前方的一道防线。 几十，也许上百的朱红之盾的士兵正在那边做好了防御的打算。根据之前的经验，这很快就会变成一场令人窒息的苦战。经过昨夜的激战之后，她和她的手下们已丧失了冲劲。他们的进攻没有优势，视线良好且装备精良的朱红之盾士兵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她至少已经亲眼看着两个部下挂掉。 在射击上，朱红之盾肯定有某种辅助瞄准系统，这让战斗中，他们凭借数量的优势并不很吃亏。冥月术士可以用齐射击破护盾，但是他们也能射出一些幸运的子弹。术士们可以通过命运之力观察未来，但是那终究不是完全的掌握。 几发电磁炮射过来，没有打中人，却能逼的冥月术士们后退到一处掩体。接着，她身上的终端发出了提示音。 所有部下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看了看终端，然后突然笑起来。“用近战武器。”她如此说道，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电磁炮随手丢下，从腰间抽出剑。双面开刃，纳米涂层，强互作用力下生产的坚固金属打造，剑身上蚀刻有精致的花纹。这件武器的威力因人而异，有多少力量就能发挥出多少威力。 高阶术士都有类似的近战武器——远程射击很重要，但是远非术士们的全部力量。 她没有等着看她的命令得到执行，而是第一个冲出掩体。各种不同类型的子弹和能量束不断在身边擦过，但是她快速的左右闪动，脚步迅速。如此突如其来的正面猛袭显然不在敌人的预料范围之内。他们没能形成持续的火力并错过了最初也最重要的几秒钟。 冥月术士们跳过了掩体，现在看到了那些朱红之盾了。他们中有部分人甚至忘记射击了。他们躲在外骨骼装甲里面，藏身于掩体之后，还用护盾保护着自己。但现在一切都没用了。她看不到他们的脸，但是可以想象——那一张张脸都是苍白而惊恐的。 “维修厂是我们的了。”一切结束后，她平静的对身边的副官说道。后者正在向上头汇报战斗结果。他们没能彻底清理干净这座地面要塞，但是至少维修厂已经在手了。任务勉强完成。鲜血在光洁的金属地面上流淌，沿着蚀刻在钢板上的凹槽向四面八方流去。巨大的血泊中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人体，看起来如同海中岛屿一般。就连阳光看上去都泛着血光，阴影中更是一片猩红。一切场面都在讲述之前的战斗如何的激烈。 “长官，”副官突然抬起头，看着她这边，眼睛里都是茫然。“上头让你立刻回到浮空要塞上去。” “地球上的……”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明白这个命令的意思。地球上的战斗也有结果了。 第一百二十三节 帝之下都28 画面上，冥月术士组成的纵队几乎是瞬间接近了敌人的防线。 防御者武器装备方面有优势，他们的能量护盾是一种非常先进而巧妙的科技。这让他们能够和术士们在射击方面抗衡。但是，事实证明防御并不是一切。 就算拥有各种辅助系统，人类的反应速度依然有其上限。他们只是一个错愕，就丧失了最后的一丝机会。 冥月术士从掩体之外冲了进来。领头的那一个穿着轻薄的护甲（只护住了几个要害位置），戴着新型的信息头盔，手中拿着武器。她猛地跳过了障碍物，只有高速摄像机才能清楚的展现她接下来的优美动作：向左两步，飞跃上一台主战型外骨骼装甲的身上，剑尖向下一闪而过。 外骨骼装甲瞬间凝滞下来——这一剑击穿了护盾。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远程武器击穿护盾会有什么后果。现在看来，不管是远程武器击穿还是近战武器击穿，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构成护盾的的能量失去了约束，整个炸裂开来。而这种能量向内爆炸并不会影响周围，而是会被限制、挤压在护盾范围之内。坚固的外骨骼装甲在这种能量冲击面前就和婴儿骨骼一样的脆弱。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音，能量转化成了热量，无法散发的热量让外骨骼装甲整个如火把一样在燃烧。华丽的绯红色外骨骼装甲转眼变成了一台活生生的烧烤架。 那些护盾效果好到足以使枪炮的火力大打折扣，也足以在近距离抵挡刀剑的攻击。但是，在护士那超乎物理极限的力量面前，它就像肥皂泡一样被轻易的戳破了。 从这一点看出，这种能量护盾并不完美。被击破的护盾会变成一场灾难。也许是它本身就有这样的局限性，也许只是技术方面还需要进一步调整和优化。但是不得不说，哪怕现在这样子，它们也已经是很大的麻烦了。 视频里的冥月术士已经开展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他们拥有了绝对的速度优势，让战斗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屠杀。须臾之间，所有的朱红之盾都变成了燃烧的火把。整个防线被摧毁，没有任何人还能站着进行抵抗。 “主人，您的女儿确实是最优秀的。”边上一个人恭敬的说道。 “那丫头距离优秀还有很远的距离。”房间的主人冷冷的说道。接着，她听见了门外有声音，一个提示铃有节奏的响了三次，提示有人即将进来。 她关掉了视频，几秒钟后，刚才视频的女主角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到十分钟之前她还在战场上砍杀，满身都是鲜血、油污还有其他一些脏东西。但是现在她已经衣着整齐，脚步稳定，身上也看不到哪怕一丝的污垢。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及时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而是因为她拥有第三律的魔力。直接用魔力对自己进行了清洁。 事实上，除了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无法抹消的疲惫之外，她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在血腥的战场上战斗了四天的凶猛战士。 哪怕上一分钟还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下一分钟进入客厅就会立刻表现出应有的优雅和端庄。这才是冥月高阶术士应有的表现。比起来，辉月术士就完全做不到这一点。当然了，话要说回来，冥月术士中也有很多做不到这一点的废物。 她来到房间的中央。 “那种护盾很麻烦。”她开口就说道。相关的情报，副官肯定已经上报了很多次了，但是哪怕如此，她依然有必要再重复一次。如果那个护盾再强上那么几分，他们就真的可以和高阶术士抗衡了。整个世界的力量对比恐怕都会崩溃掉。 “是的，我们正在全力破解相关技术。”她的上司兼母亲毫不动容。“所以辉月术士近期的几件大手笔也就可以理解了。” “大手笔？” “他们和暗盟兄弟会和解了。”母亲解释道。 “为什么？”女儿完全不理解，那些和臭虫一样的暗盟兄弟会有什么值得拉拢的？ “因为辉月术士已经承认……”母亲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普通人组成的部队，已经能够和低阶术士的部队对抗。” 如果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那么保持着原有的规则就是愚蠢的。因为拥有力量者最终会取得他们应得的东西——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对于接触过诸多以太之海的文明，看过几千个世界悲欢离合的历史之后，术士们得到了这样的经验总结。或者可以这么说，从一开始术士们就是非常现实的生物。因为一个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文明，哪怕是有限的预知未来，都绝对都是现实的。这个道理就和希律王会杀掉国内所有的婴儿是一样的。 “你叫我来不是为了通知这个消息？” “不，我是来告诉你，地球上的作战失败了。” 这个消息可谓早就在预料之中。一群低阶术士想要对付一个高阶术士，而且还是最强大的第一律术士，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赢了才叫做稀奇呢。 但是，所谓本小利大，哪怕是成功率很低的事情，只要收益足够高也值得一试。权当买彩票。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同意让那些到地球上的探子们去试试的缘故。有较大概率会输，但是万一赢了，最起码就是消灭了一个辉月阵营的第一律术士啊。相反，这边哪怕输了，也不过损失几个无足轻重的杂鱼罢了。一定要说有什么不良后果，也就是会打草惊蛇，让辉月术士提高警惕罢了。比起收益来，这些成本不值一提。 “那些蠢货最后的结果呢？” “不清楚，应该是全灭了……但是也许还剩下那么一两个人。” “没能跑回来？”她记得最初的计划中，是打算万一战斗不利就利用那块时空宝石逃回来的。这让这个行动计划显得更有可行性。当然了，没逃回来也正常，战斗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来不及使用或者操作不当导致时空宝石的启动失败，那也不值得奇怪。 “没有，我确定。” 两枚宝石之间有着对应的关系。所以通过一枚宝石可以知道另外一枚宝石所处的位置。这一点不会弄错的。 “但是这也没什么，这早就在计划之中了。” “嗯，但是另外一件事情你可能没有想到……世界的时间流速对比出现了改变。” 作为一个足迹遍及诸多世界的文明，术士们早就理解到“不同世界时间流速不同”这个概念。或者可以这么说，时间的流动其实不是均匀的，而是“跳跃前进”的。如果从以太之海里观察，也就是参照以太之海的时间流速，就会发现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很大。夸张的说，也许以太之海里已经过了一千年，世界里还没过去一秒钟。 人类之所以感觉到时间在匀速流动，只是因为我们无法感受到时间的静止。 通过两块时空宝石的关联，冥月术士们一早就发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致，地球上一天时间，瓦歌这里可能已经过了八九天。她之所以放弃了监控地球情况的进展，转而被调到第一线战场上来，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内。时间也是必须充分利用的资源。 “出现了改变？” “是，巨大的改变。两个世界的流速对比反过来了。目前不知道什么原因。” “什么，那么宝石呢？不会落入到辉月术士们的手里了吧？” 这是原本考虑过的风险。如果是战斗失利，逃走又没能成功（前面说过，毕竟战斗的时候什么都可能发生，不一定能让你利用时空宝石逃走），那么宝石很自然的就会变成辉月术士的战利品。普通的术士，估计拿到那宝石也不一定认识是什么玩意。但是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个第一律术士啊。琥珀是不可能认错的。 这种宝石，哪怕从整个阵营的高度，也是珍宝中的珍宝。它如此贵重，以至于绝不可能随意挥霍，落到辉月术士手里是不可饶恕的大错。所以事情本身就有相关的预案：万一战斗失利，那么就利用两个宝石的关联效果，把地球上的宝石召唤回来。 当然事后肯定会有很多麻烦，不过总比宝石落在辉月术士手里强。 两个世界的流速不一致，瓦歌快，地球慢。这意味着瓦歌这边动手的时候，地球很可能处于时间静止的状态。哪怕是琥珀这样的第一律术士，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阻挡这边收回宝石。 “时间流速对比改变了……” “是突然改变的。宝石本身的力量都受到了冲击。因为这个缘故，我们暂时无法回收了。所幸的是，目前可以确定它并没有落在琥珀的手里。但是它也没有固定原地不动，我们推测它落在了某个地球人手里。” 只要它没有落在辉月术士手里就无所谓。落在某个地球人手里甚至更好一些。因为通过定位效果，将术士传送过去的时候，他就会来到一个安全的，人类文明的区域。而不是某个让术士都难以生存的蛮荒绝地。 “这一次失败，是你的责任。”母亲轻轻的说道。 她冷哼了一声。这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挫折。当然了，她也知道自己无法反驳。那群探子死了，但是他们的计划是得到她的批准的。本小利大高风险的赌博，赌输了是常事。 “我可以回到战场上去了吗？” “不用了。你不明白我们已经输了吗？”母亲冷冷的说道。 “可是我们赢了，现在修理厂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是的，这一战我们赢了，但这是毫无意义的胜利。辉月得到的新科技很厉害。” “再厉害照样被打败了，我们损失一个，他们就得死一百个。” “但那是对高阶术士而言……你觉得，如果是低阶术士，会有什么战果？” 这个问题很尖锐，因为一下子，对方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新式的部队，和低阶术士军团交战丝毫不落下风，和中阶术士交战战损比大概能达到十比一，和高阶术士交战也不会超过一百比一。但是他们的数量比高阶术士可多了不止一百倍！他们很乐意用这种比例和我们交换术士。他们没有反攻，因为根本不需要反攻，平衡之刻会给我们惩罚。”她叹了口气。大局如此，术士们必须退出战场，这是不可扭转的。 “现在的情况发生变化，你还是回去主持这件事情吧。时间流速改变，新的探子要在我们这边训练一下基础的常识和语言了。他们已经有了优势，绝不能再进一步扩大了！” 地球，昆仑山的某处。汤玛士用力的打了个喷嚏。他开车出来并不是很久，却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了。“难道有人在说起我？”他自言自语的想起了这个东方式的迷信。 第一百二十四节 帝之下都29 如果单单说这趟旅途本身，汤玛士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作为一个新闻相关专业的优秀学生（没错，汤玛士是优秀学生），他知道自己拍到的东西可不是凡品。 在这个世界上，摄影师可是一个高危职业。这不是说用照相机摄影会死人，而是摄影师想要成名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想要拍到那些让观众目瞪口呆，那些真实又震撼人心的照片、视频，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它甚至需要摄影师冒着生命危险。 比方说拍摄动物的照片非常简单，去一趟动物园就行了。安全、迅速，无危险。但是一张动物园的照片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的。想要拍到真正吸引人的照片视频，那就必须是真实的野生动物。也就是说，摄影师必须冒着毒虫、野兽、疾病等多重威胁，在荒郊野外过着艰苦的生活，只求能够一拍成名。 当然不只是野生动物摄影师要面对这种东西。比方说战场摄影师——那就真的需要穿着防弹背心，抱着照相机，跟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炮火连天的第一线冒险，要过着天天和死神近距离接触的日子。 有不少人青史留名，但是有更多的人在成功之前就因为意外或其他原因悄然消逝了。 至于那些大型自然灾害、或者突发性意外比如说跳楼自杀等等，那更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奇迹。 汤玛士手里的这些东西，如果换成别的摄影师，让他们在野外呆三年也是心甘情愿。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丰收。不止如此，他还很意外的捡到了一块宝石（虽然他不是很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宝石）。 而且他这几天的日子过的也很好。他找到一个很好的宿营地，不管是携带的食物还是生活用品都很充足，没有遇到任何预想中的困难和危险。 唯一的问题就是同行的两个人，陆五和琥珀，突然不见了。 这是一件很疑惑的事情。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一去不回头，再也没出现，没联系。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汤玛士猜测他们两个人最大可能是被困在雪崩下面了（如果是悬崖倾倒下面，那再怎么厉害也是尸骨无存了）。 要说人被困在雪下，本来两天时间也就没救了。但是汤玛士知道陆五是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他听说过此类故事：东方的修行者拥有某种强行压制人体新陈代谢的能力。所以可以在缺少食物、水、氧气等环境下坚持。虽然不是永久，但是存活的时间大大超过普通人。 虽然陆五从未表现出此类能力，但是汤玛士坚信陆五应该是能做到这一点的。 当然了，也许是遇到其他什么危险。比方说掉进某个裂缝，比方说遇到了猛兽（雪豹），又比如说急病发作、缺氧、古代细菌病毒、走私贩子谋杀、大地裂缝喷出毒气……等等等等。当然这些都来自脑洞，可能性确实不高。 前面说过，这一路都是无人区，地面也凑合。所以他表面上开车，实际上可以放飞自己的大脑，不必担心前面突然跳出一个身影，和车子有一次不那么愉快的亲密接触。 开车出来之后，汤玛士才察觉到这件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他这么一个人过去求援，首先就是没有信用，别人第一听见的感觉估计就是不太相信。 就算是中国官方也好，就算汤玛士是一个国际友人也好，这种事情也显得很可疑，缺乏信用。一支现代化的救援部队的调动可是要花钱的，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相当花钱。人家再怎么样，也得先估计一下这是不是一个恶意的玩笑。这一来二去，显然就要浪费不少时间。 然后呢，所谓救援的黄金七十二小时是业内业外都知道的基本法则。当然了，到底是七十二小时还是四十八小时，不同情况下说法有所不同，但是基本的逻辑是显而易见的：时间越长，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小，就越不值得救援。 如果大家都知道人埋在雪下已经三四天了（这还不算汤玛士未来要赶路的时间呢），估计就算是经验丰富充满人道主义热情的救援人员，也提不起什么劲吧？在普通人眼里，这基本上就是在挖尸体了。不，埋在雪崩下面的人，如果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救援的话，拖个一两天也就没有救援的价值了。 汤玛士总不能告诉他们陆五是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修行者，在雪下埋几天根本死不了这种事情——别看汤玛士自己对此坚信不疑，但是他也知道普通人对此不屑一顾的大有人在。 要是能有几个队友就好了——三四个人一起七嘴八舌的来证明，那么受到重视的可能性显然就会提高很多吧？但是问题是汤玛士整个队伍就只有三个人，两个已经失踪。 车子快速开过一块凹凸不平的地面的时候，结结实实的跳动了一下。 汤玛士对周围依稀有一点印象，这个距离也许可以试一下卫星电话了。不过打给谁呢？报警？求救？亦或者和谁联系一下？但是，和谁联系呢？ 汤玛士想来想去，唯一能联系的人似乎就只有那位姓高的人了。双方进行了一次视频电话，高厂长（也就是高总裁）明确的说他是陆五的前辈。 正是这个说法让汤玛士对高厂长很放心。他知道这些神秘的修行者们都有着很高的道德水准（当初和陆五初次见面，陆五一路将毫不相干的三个路人——汤玛士就是其中一个——护送到安全地方就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当然你也可以说汤玛士这个老外人比较傻，天生比较好忽悠，人家随便说了一句他就毫不怀疑的全盘相信了。 如果是高厂长的话，应该会知道一些更加具体点的情报吧。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什么秘密，他也不会继续全部瞒着汤玛士了。 汤玛士决定再开一小段路就给高厂长打电话。不过卫星电话突然响起了声音。 汤玛士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确信这一点。这个卫星电话是新买的，这意味着电话号码哪怕不是一个秘密，至少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过来？ 他停车，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接电话。 电话里，正是那个熟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虽然说华裔，但是那一口典型的美式英语真的是一听就忘不了。 “高厂长！”当然正确的叫法似乎应该叫做高副总裁——当然了，汤玛士还是更加习惯于叫对方高厂长。对方正确的中文名字似乎叫做“高守”，这个名字虽然就中国人来说听起来很普遍，但是汤玛士莫名的感到有些别扭。所以汤玛士一直用中文的尊称“高厂长”来称呼他，这种称呼还让人自在一些。顺带说一下，这么称呼他的不只是汤玛士一个人，任健还有其他一些人，都是这么称呼他的。现在差不多已经约定俗成了。 “是我，汤玛士。”高厂长说话的口吻非常镇定，他用一种长辈对后辈约定俗成的态度直呼汤玛士的名字。“我找你很长时间了。” “高厂长，”汤玛士有些激动。“你知道……” “陆五失踪了对吗？”高厂长的声音依然镇定。 汤玛士的心脏几乎立刻开始狂乱工作起来。他很确定，之前的那个鬼地方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也就是说，除非用间谍卫星死死盯着，也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更别说他高厂长本人在万里之外，隔着一个大洋呢。什么是超自然能力？这就是最典型的超自然能力啊！而且据说（或者说汤玛士被人这么暗示了）这种能力是可以修炼出来的。 “那个……” “你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猜的很对。陆五现在确实被压在雪崩之下，当然，他还活着。” 汤玛士在心里迅速的计算了一下时间。前后全部算起来，应该已经大大超过了七十二小时了吧。如果说房子坍塌，下面还能因为结构的缘故形成能够容纳人类的空间的话，雪崩就远没有这么温柔了。是了，从感觉上来看，雪是柔软的，不会压死人。但是雪中可没有供呼吸的空气——正常情况下别说几天了，哪怕几个小时（快的话也许只用十来分钟）就够让人窒息而亡了。 “那……陆五大师……” “他靠自己的力量没办法脱困。”高厂长的镇定让人敬佩万分，因为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用平静而有节奏，简直像是电子音一样的口吻说话。“必须找救援队伍过来。” “可是，那片雪崩的范围挺大的……”汤玛士说到。这是实话，也是一次试探。他想知道高厂长到底了解多少。或者说，这种超自然能力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不必担心，我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他在XXXXXX的位置，附近有一块半露的大石头可以作为标记物。”高厂长说道。“现在的陆五被困在下面，大概是雪层下二三十米的位置。” 到这一步，汤玛士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这种力量太可怕了。他自己就在灾害现场，却全然不知道陆五到底在哪里。而高厂长远在万里之外，却对陆五当前所处的位置还有具体的情况一清二楚。要说这不是超自然能力，汤玛士根本就不会相信。 第一百二十五节 帝之下都30 “我马上电话求救比较好吗？”汤玛士追问了一句。他心头火热，如果这种神秘的预知力量是可以修行获得的，那么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截至目前汤玛士还不懂如何修炼——别说实际上踏上这条路了，他就连路开始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但是如果这一次救了陆五，那么他是否有机会……得到学艺的机会？ 在所有的东方传说中，这些超自然力量都是很讲究天赋的，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练成。但是汤玛士却总觉得自己是不同的。这不奇怪，每个人都会对自己抱有侥幸心理。事实上大部分人在无可辩驳的彻底失败之前，都觉得自己是不同。 “不，这里信号不是很好。”高厂长说道。“去一个信号比较好的位置。” 信号不太好？汤玛士完全搞不懂了。信号不太好自己怎么接到电话的？而且刚才的电话交流里他也听的很清楚，并不存在模模糊糊或者断断续续之类的情况。他想追问，然而高厂长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将信将疑的汤玛士随手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发现高厂长的警告是正确的：这个地方的卫星电话信号很差，有，但基本上属于拨不出去的那一种。 这……太神了吧？如果卫星电话信号不好，那高厂长是怎么联系过来的？ 要知道，这可不是设备的问题，而是信号的问题。从理论上来说，高厂长哪怕手上有再好，再先进的电话，汤玛士这边不行照样不行。 也幸好，汤玛士早就知道高厂长也是一个修行者。既然陆五陷在雪崩中活了好几天（而且根据高厂长口气，他显然还能活更长的时间，情况还算不上很危急），那么高厂长用什么神奇的手段联系过来，似乎也很正常。 这种超自然能力并不是如电影上那种力举千钧或者飞天遁地之类。但是却只能让汤玛士感觉到真实。 如果那种飞天遁地的手段真的存在的话，这么漫长的历史，政府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或者说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的人，是不可能在历史上被掩盖住的。因为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足够改变很多事情，在诸多历史事件上都会有重大的影响。哪怕他们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做，也无法被忽略，就像一个将军绝不会忽略那些事实上没有投入战场的敌人一样。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战役之中取胜，他也丝毫没有忽略事实上并没有参战的普鲁士。 相反，例如陆五表现出来的能力，虽然也是实打实的超能力，却更加自然。 陆五在丛林中一个人打倒了一个小队的士兵。但是汤玛士也知道，陆五再厉害，皮肉也是挡不住子弹的（否则无需绕远路）。他也许可以出其不意的打倒一个小队，但是如果真的遇到规模更大，警惕更高，下手更果断的敌人……胜负就很难说了。事实上，只要有一个人出其不意的开火，也许就能打倒陆五了。另外一些能力，比方说那些灭杀毒虫，丛林认路，躲避敌人追捕之类能力，都谈不上是什么高大上的能力。最多也就是能更适应恶劣环境罢了。 从这一点来说，就算是古代冷兵器的年代里，一个修行者的战斗力也不离谱。什么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之类可能性很低。但是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历史记载之中，那些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修行者微不足道，影响不了历史大局。他们的超自然能力，是可以轻易的被精密的计谋和数量上的优势给抵消的。 从逻辑上来说，这种程度的力量，才是真正的超自然能力。甚至包括高厂长这样在信号极差的地方打电话。其实它也只比别人强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就是这一点点里，蕴藏着真正的神秘智慧。 汤玛士继续向前。卫星电话的信号其实并不是突然改变的，而是有一个逐步衰减的过程。他估摸着，自己再向前开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问题就解决了。 前面说了，这是山区上一片少见的狭长平原，如果在卫星航拍图上，大概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点，但如果车子来开，最宽的距离大概也够三五个小时的。 因为前后不过几天时间，所以汤玛士依然记得之前这里的风光，这地方还算得上草原（草甸）。不过仅仅几天的工夫，这地方的黄色增加了很多，甚至已经盖过了绿色了。 温度降了不少啊…… 当然了，对于拥有一辆越野车和大量物品的汤玛士而言，这几乎是没什么感觉的事情，也就是里面多加了一件衣服罢了。就算是车外吹过来的冷风，也被挡风玻璃几乎都挡在了外面。所以虽然知道温度下降，但是他也只是略微感叹一下罢了。 如果能找到人帮忙就好了。汤玛士这么想着。 突然之间，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不应该有的东西。 汤玛士几乎是吓了一跳，但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确定发生了什么——前方居然有一辆车。 虽然还很远，但是一辆车终归是一辆车，和一块石头什么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汤玛士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这里为什么会有车？而且就是这么静静的停在荒野之上？ 汤玛士忍不住朝着那边开了过去，在开到一个比较近的距离的时候，他终于确定这不是一辆被遗弃在荒野上的破旧汽车，而是有人开的。因为这辆车虽然看上去有点破破烂烂，但是停在这里却不过很短的时间——因为车子上干干净净，没有长期风吹雨淋必然会覆盖上来的各种脏东西。远远就能看到，它的车轮可是饱满充足，一点也没有被遗弃的样子啊。 但是四周一时间似乎看不到有什么人。 汤玛士停下车。 …… 书上说，北极的爱斯基摩人能够用雪做屋子。事实上，雪屋算是很有名的东西，几乎每个男孩子都知道。按照书上的说法，在雪屋里面其实并不冷。这是因为冰雪本身其实并不是热的良导体，冰其实能很好地隔热，并让屋里的热量几乎不能通过冰墙传导到屋外。 呃，理论归理论，事实上似乎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这个地下空穴，比起雪屋来说也差不了多少吧？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借助有限的光芒，陆五已经清楚的看到朱华的脸上已经早已不复最初的苍白，而是变成了乌青色。他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初的时候，他感觉到的是四周的寒意。但是现在那已经不是寒意了，而是疼痛。仿佛有一把把的小刀，正在他的皮肉之上切割着。脸部、颈部之类裸露的地方是刀子们攻击的重点，但是其他部分也好不了多少。 陆五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和某个有过极地探险经验的网友（他如此自称）聊过天。按照那个人的说法，寒冷对人类的伤害其实也是分成多个阶段的。第一阶段就是普通的冷、麻木。第二阶段是疼痛。第三阶段是彻底的麻木，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其他什么。最危险的是第四阶段：你不仅感觉不到冷，还感觉到发热。按照那个人的说法，这是人类失温到了危及生命时候的表现。当然了，其实不需要到第四阶段，只要到了第三阶段，对你身体的伤害就造成了，甚至可能是无法痊愈的严重伤害。 汤玛士到底怎么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跑到卫星电话能够打通的地方去求援才对啊！ 当然以上也只是心里想想。考虑到雪崩的危险性，汤玛士不一定会觉得还有救援的必要（众所周知，雪崩之下如果没有第一时间被救出，基本上就没有幸免的可能）。但是饶是如此，你哪怕是抱着挖掘尸体的心态，也该找人来了吧？ 当然还有琥珀。在明白了对方设下的陷阱之后，陆五现在真的很想知道琥珀情况怎么样了。虽然高手保证这个陷阱完全是找错了对象（因为琥珀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血肉之躯），但是她却显然也处于某种困境之中。否则的话她肯定能找到陆五。 当然陆五最后悔的还是把徽章放在行李里，留在车上。可是这也没办法，毕竟那个徽章说到底只是水晶制品，并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绝不会毁坏的东西。当然因为它里面蕴藏着神秘的力量，让它的质地会更加坚固。但是陆五可一点也不想去测试它到底有多坚固，所以才会将它放在安全的地方。 如果有徽章在手，那么情况就截然不同吧。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会和朱华这么近距离接触了。 真的彼此接触了之后，陆五才觉得其实冥月术士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青面獠牙。虽然两个阵营的三观略有偏差——但是真的也只是略有偏差罢了。站在地球人的立场上，特别是经过这一番谈话之后，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类似于地球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不同民族在思维方式上的区别罢了。 “你还在等着人来救你吗？”在陆五原地走来走去好通过运动给自己增加一些热量的时候，朱华突然问道。前面说过，她的脸色已经趋向乌青，就像整个皮肤都一起黑下去一样。哪怕是术士，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对付寒冷。而且因为她到目前为止还不能自由移动，所以情况比陆五更糟糕。不过她在魔力方面要比陆五强得多。所以整体来说两个人还算是半斤八两。 和陆五还有得救的希望不同，朱华显然已经绝望了。这是她基于自己伤势变化和环境恶化做出的结论——她已经明白情况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原来她觉得至少自己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可以冲破雪层逃出去。现在她才明白，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仁慈。她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呼吸、和冰雪的接触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她的衣服的保暖性能越来越差。此时她已经感觉自己身上穿的不是一套专门用于寒冷环境下保温的保暖装，而是冰冷坚硬的铁片。作为一个高阶术士却冻死在冰雪中……这种下场也许很可笑，但是它正在逐渐变成一个事实。 其实也没什么可笑的。术士确实比一般人强大很多，但是也不可能长时间对抗恶劣环境。 “为什么不能？”陆五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朱华的变化。现在的她，与其说是充满恶意，不如说是充满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愤怒。 第一百二十六节 帝之下都31 一个人位于绝望之中会做什么事情？ 诚如一句哲言所说的，死亡会剥掉一个人所有的伪装。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是这个道理。当死神的阴影越来浓重的时候，很多日常的顾忌、谋算和诸如此类其他一些东西都会变得微不足道，以至于没人会在乎了。可以说，很多时候，唯有这种情况下人才会说出真心话来。 如果说陆五还能确定自己会得到救援（无非就是时间问题罢了）的话，朱华显然已经确信自己没机会突破雪层了。是的，这件事情她没有隐瞒。她原本计划中自己可以坚持二十来天——这也差不多是普通人类挨饿的极限时间了（当然了，对术士来说，这方面能力要比普通人强上很多，二十多天算不上是术士的极限）。二十多天后，她的伤势应该能得到有效的恢复，至少差不多要达到能够自由行动的程度。然后她可以尝试脱困。 但是事实上，因为陆五的到来，带来了随身食物，饥饿反而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低温。她之前丝毫不曾考虑到的因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术士的力量，也就是第三律和第二律的魔力确实能够让衣服保持干燥，甚至可以直接对抗严寒。但是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首先就是她虽然是高阶术士，但是力量很微弱。其次就是她的状态很差。如果换一个高阶术士，或许这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她不行。当然，如果在全盛状态下，朱华也有自信能勉强做到这一点，但在受了如此严重伤之后就做不到了。 “呵呵，如果有人来，那他早就该来了。如果那个叫琥珀的第一律术士被杀了，此时估计已经惊动了辉月阵营的高层了。那些高层，哪怕基于推卸责任的目的，也要派援兵来拯救你好了解具体情况。反过来说，如果她平安无事，那么之前哪怕她逃到了瓦歌，现在也早该回来了。”朱华说道。“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你已经被遗弃了……和我一样。”朱华说道。 陆五是被人背后捅了一刀，她则是因为一时的疏忽和命运的作弄而落到了这个地步。所以虽然两人处境相同，但是她还是有一点心理优势的。 “那个……”陆五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重要，以至于不会被遗弃？”朱华笑了一下。她发青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娇弱得如同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白花。“你根本不懂术士。” “很重要的人自然不会被放弃。”陆五回答。 “不，任何人都可能被放弃。”朱华叹口气。“术士们的行事标准是你根本无法理解的。” “你也不是术士吗？” “我也是高阶术士，但是我的力量很微弱，所以行事标准和其他的术士有所差异。”她说道。每个术士都知道，魔力每高上一律，虽然不敢说必胜，却会对低阶术士占据很大的优势。但是她的力量太弱小了，不是普通的那种弱小，而是全方面的，没有任何优点的弱小（当然，前面说过，这事出有因，和个人的天赋无关）。以实力而言，她是最弱小的那群人中的一个，纵然号称拥有高阶魔力也毫无意义。“你也看到了吧。一个言灵，如果正常的高阶术士本应该并不费事的事情，一口气放出七八个都很正常。但是我竭尽全力也只能释放一个。你根本不知道那些真正高阶术士的标准……对于术士们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放弃的，而且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什么东西。” 对于这种说法，陆五并不苟同。因为他真正依靠的并不是术士，而是高手。就在不久之前，高手已经通知他汤玛士来到了可接通卫星电话的区域，并且已经取得联系。按照地球中国的救援速度，高手预计四十八小时之内就能得到救援。因为这一带山区虽然是无人区，但是距离最近的城市有一支直升机救援队伍。之前一切的源头，也就是他们偶然看到的那个电视台播出的现场直播救援节目，就是这么来的：由直升机为救援提供支持，让他们能够最快速度赶到，尽可能的拯救了那些落难的驴友（当然依然有死伤）。 如果是用车辆的话，估计救援队伍赶到这里至少需要一个星期，也许十天都不止。但有直升机的话，速度就大大提前了。 更妙的是，因为高手拥有一种超维度的感官，所以他能够很方便的查看陆五的身体情况。根据高手的推测，陆五目前情况还能再撑七十二小时。当然了，并不是说七十二小时之后就会冻死，而是七十二小时内，陆五受到的冻伤是有限的，可痊愈的。但如果过了七十二小时，陆五的冻伤就会严重到可能无法痊愈的程度，也就是会留下终生伤残甚至可能要被截肢。 当然哪怕真的到了那个生死相关的程度，陆五还有最后一招——就是利用神能。通过高手将神能转换成热量，给陆五取暖。这是一种对神能的极大浪费——以高手标准来说，这和地球上烧美元取暖也没什么差别。但是话要说回来，如果真的到了危机时刻，就像故事里说的一样，哪怕烧美元取暖也比冻死冻残要好。 特别要说明的是，神能终究不是用来取暖的。用神能转化热量的话，总量还是有限的。陆五哪怕把身上残余的神能全部耗光，也只是将时间推延一到两天罢了。 “你应该被琥珀放弃了吧。”朱华说道。“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可是她为什么放弃我？”陆五依然不懂朱华的逻辑。他对于琥珀的实验是很有价值的。别的不说，地球人的身份就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因素。 “所以这就是很多人无法理解术士的原因。”朱华说道。“按照正常的智慧生物逻辑，他们不会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更别说损人害己了。但是对术士来说却是家常便饭。你真的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吗？琥珀哪怕是逃回瓦歌，回到这里也是简单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回来。” “她可能受伤了……” “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对等，那边的速度通常保持在这边的九倍以上。”朱华笑了一下。这件事情可是最重要的关键数据之一，是她亲自进行了多次测量才确定的。“我们困在这里已经四五天了吧，意味着那边已经过了至少五十天。这么长时间还不足以治好伤？” “伤势可能过于严重……” “哈，如此严重，那也就和濒死差不多了吧？那么……你以为辉月那边是傻的，不会派人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吗？我刚才说了，哪怕是基于推卸责任，他们也必须第一时间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辉月阵营不一定抽得出另外一个第一律术士。但是冥月术士能够通过宝物来到这里，辉月术士没理由做不到。毕竟在实力方面，哪怕术士们自己也承认两个阵营旗鼓相当，一方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另外一方也绝对能做到。所以只要辉月术士们愿意，哪怕没有琥珀，他们也肯定能来到这个世界。 “……”陆五也只能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说这是因为高手观察到这个地区时空结构存在特异之处，所以推测出很可能琥珀被以某种……自然现象给困住了。 “不要相信术士，”朱华头发如一片乌云一样，洒落在冰雪上，覆盖了很大一个面积。虽然说雪是热的不良导体，但是此刻接触冰雪只会让失温的情况更加严重。她完全不在乎这个，说明她已经没指望自己能幸存下去了。“一点也不要相信。他们终究只是利用你，当你的利用价值消失……不，应该说当你的威胁可能性超过利用价值，甚至只是接近的时候，他们就会毫无顾忌的藏好刀子，等着你放松警惕的一刹那。”前面说过，她的脸上肌肉都僵硬了，但是此刻却依然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美的让人感到一阵心痛。“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吗？” “嗯。”陆五很自然的理解这是她之前说过的，关于虚颜家族（当然还有辉月阵营）如何擅长蛊惑人心，如何发明创造出一种用魔力实现对自我情绪和认知的控制。这种方法如果发挥到极限，甚至可以创造出第二个人格。陆五不认为这些全部是真话（考虑到立场问题），但是也不觉得全部都是朱华虚构出来的。 毕竟，结合他现在知道的一切，如果说虚颜家族开发出这方面的应用，并实际的投入使用，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当然诸如“大脑一个化学键断裂，直接就让一切情感灰飞烟灭”什么的，听听罢了。毕竟“辉月是一群废物”之类的说法也不是刚刚才听见了。 “有更加可怕的手段。”朱华说道。很难形容她此刻的表情，但是如果陆五此刻盯着她看，大概会察觉出她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可以制造分身。” “分身？” “是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以后，第二律术士就具备制造分身的能力了。分身没有实际的肉体，但是可以以精神体的方式存在。”朱华说道。“一种非常方便的技术，但是术士们通常不乐意用。因为如果分身被杀死，自己也就等于永久丧失了那部分力量了。” 不知道分身能不能被吞噬……至少在相关理论上，这是可行的，但没有实际的证据。 “不过如果是分身的话，那就可以轻易的赋予性格、爱好和其他东西，变成一个最符合你心意的情人。哈哈哈……”朱华笑了起来。“很狠吧？如果控制整个自我很困难而且危险的话，那么就分离出一部分来控制……” 不过陆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按照地球人的三观，做出这么一种事情，只要自己不是受伤害的那一方，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只能说是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存在三观上，乃至于认知上的差异了。 “我的父亲，其实没有做出任何背叛的行为。”笑容湮灭，朱华突然开口说道。 第一百二十七节 帝之下都32 “你之前说他是叛徒……” “如果按照地球人的逻辑，他不仅没有背叛，而且还屡立奇功。”朱华继续说道。“而且因为才能出众，看起来他还将继续建功立业。当然了，一些私下里的小手段自然是免不了的，但那哪怕不是合法合理的，至少也能算作灰色地带。没有人可以据此将他定罪。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变成一个叛徒。” “可是……”陆五想说如果没有背叛行为，那为什么是叛徒？ “这就是术士们的逻辑，他们并不因为你过去和现在的情况而做出决定，”朱华说道。“他们更着眼于未来。术士们不需要证据，他们只需要感觉。尽管感觉并不是百分百就一定正确，但是这种错误率是可以接受的。你现在还觉得你会得救吗？” 陆五看了看对方，点了点头。 要特别说明的是，他现在站着，左右走动，想要运动一下来增加身上的热量（虽然实际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而朱华依然只能躺在雪堆里。她的伤已经恢复了一些，不再吐血，也能够动几下。如果真的愿意也能站起来行动。但是与其说这是因为她的身体的缘故，不如说这是因为她的魔力的缘故。术士们纵然能够通过魔力的有效运用来镇伤，或者是加快恢复速度。但是他们毕竟不是阿呆那样拥有治病治伤超自然能力的生物。就算魔力是一种通用性很强的力量，但如果单纯在治病治伤方面来说，想要生效依然需要一些时间的。而且她的力量很弱。 “原来如此。”朱华这一次终于说了出来。“在我说了这么多之后，你依然有如此的坚定的信心，那应该肯定有着能够获救的理由吧？可是纵然如此，你能确定一定会及时得到救援，而不是他们费尽心机只能挖掘出一具尸体？” 这一点，别说陆五了，就算是高手也没有把握。所以他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朱华说道。“如果我们两个人这样下去的话，不管是你和我，得救的几率都不是很高啊。” 她用缓慢但是流畅的动作脱下了外衣。 陆五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反应。但是接下去他就不得不做出反应了。朱华不止是脱掉外套，而且脱掉更多。 她似乎丝毫没有羞怯，说不清楚这是因为社会观念的问题还是这种特定环境的问题。转眼之间，她赤裸的呈现在冰雪里，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同一座冰玉雕刻而成的塑像，有着难以形容的完美身躯。 陆五在错愕中忘情欣赏。这就和当初他在游艇上偶然看到琥珀的实际躯体一样。美丽有一千种，正如颜色一样，没人能分出究竟孰上孰下，只能说人各有爱。但是哪怕人各有爱，除非两个东西放在一起给你比较，硬要你做出选择，否则人们是分辨不出来的。她真的就像是一尊雪雕，晶莹剔透，美丽动人，看似坚强却又柔弱，只是温度的稍微升高，她就可能消弭在空气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脱下来的衣服在超自然能力的牵引下，飘到了陆五手上。他呆呆的看着对方，突然之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不，不应该这样，并不需要这样……他看向朱华，而那双黑色的眼眸同样在凝视着他。那双眼睛并没有陆五预测的一样如同亡者一般死气沉沉，而是如同孩童那般天真无邪。它们就像是永无止息的大海，看似平静实则涌动不休。虽然里面有极大的不甘和不愿，但那绝对不是绝望者和放弃者的眼睛。 “衣服都给你。”朱华说道。她躺回了自己的刚才的位置。因为她一直半坐半靠的在那里，所以那地方已经被她躺出一个相当深的凹坑出来。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冰雪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转眼覆盖了她绝大部分身体。如果此时是在沙滩的话这倒是很常见的现象，但是这里怎么说都是雪国呢。陆五搞不懂对方的意思。 “你应该听说过冬眠吧？”朱华说道。“说起来，地球上也有很多拥有冬眠能力的动物。” “冬眠？你要冬眠？”陆五一惊。术士虽然拥有超自然能力，但是说到底也是人类，人类能冬眠吗？ “不是冬眠……只能说类似。通过自我刺激大脑深处的某些中枢，可以暂时让我处于休眠状态。这种状态下我的伤势就没有必要特意去遏制了，我的所有魔力都可以用来保护自己不受冻伤。”但是这么做也是一种最迫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因为这样一来，术士就连最基本的自卫能力都丧失了。 如果受到攻击，别说是反抗，哪怕连同归于尽什么都做不到。只是单纯的受死而已。这甚至比不上宰杀牲畜——众所周知，想要杀猪杀羊什么的，猪羊也会反抗一下的。事实上若非经验丰富的专业屠夫，或者是帮忙的人手众多，杀猪杀羊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新手屠夫杀猪失败导致流血的猪满地乱跑什么的，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陆五应该不会伤害她……从逻辑上来说他早就有杀她的机会，但是他轻易的放过了那次机会。由此推论，他应该不会对她不利。当然了，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她并不能很确定这一点。而且细细说来也并不需要杀戮，如果他把辉月术士带来，将她作为俘虏抓走，那么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我的衣服都没有必要了，给你的话，应该能帮你撑更多的时间吧。”她的衣服也许陆五穿着不合身，但是这种时候显然不是在意衣服舒适度或者外观的时候，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她躺直身体，将身体尽量缩在雪下。很快的，她的体表温度将会降低和冰雪无异的程度，然后她的一切就不再依靠她，而是依靠……陆五了。 她恨这种感觉。当你的命运不在你的掌握中，而是落在其他人手里，这种感觉会压抑的让人抑郁，满心痛苦和失落。 别人控制着你的一切，而你却没有办法反抗。只能看着别人的嘴唇，等待着自己的判决从别人的嘴里吐出来。从她幼年在学院学习的年代她经常遇到如此，而她早就受够了这一切。她加入游骑兵，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因素——她也想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在所有的部队中，只有游骑兵拥有最大行动自由权利。当然了，众所周知，代价就是要套上所有冥月术士都鄙夷至极的精神桎梏，确保不会背叛或者泄密。 没想到她终于还是落到这个地步了。只能期待于陆五的怜悯和同情，那种男性天然具备的对女性的宽容心理（这种心理超过了智慧生物的范畴，哪怕是野兽也大都具备）。但是她同样也知道这种东西是不可靠的。 可是除此之外，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这是一次严酷的考验，考验她的各种综合素质，也考验她的幸运和眼光。通过这次考验，她才有未来。反之，她过去的一切挣扎和拼搏，她所跨过的多少背叛，谎言和谋杀的梯级都毫无意义。 毫不意外的，她看到陆五走到前方，他的目光从上而下的看过来，充满了疑惑……以及其他一些东西。 她尽力忽略身体表面因为失温而带来的强烈麻木感（这种感觉让人满心恐惧，就算是术士也不能例外），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纯洁而无辜，如一朵风中的小白花。为了调度已经麻木的脸部肌肉，她甚至使用了一点魔力。 她知道这么做，陆五实际上就是对辉月阵营的背叛。但是她唯一不能把握的是，陆五对于辉月阵营到底有多少认同。尽管理论上，作为一个地球人，陆五不应该有太多的认同。但这种事情是说不准的——历史上有很多证据指出，一些从阵营得到了很大好处的术士，偶有失意就会背叛，投奔到敌对阵营去。当然反过来的例子同样很多。 …… 徐老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他们来的时候开着车，携带着各种物资，当然还有猎枪。前面说过，这是一块山区比较罕见的小草地，本来是没什么动物的（因为地形缘故，人类的牛羊很难到这边来放牧），当然也没什么人了。稍有的按照原定计划，哪怕他们一无所获，那最多也只是空手而归，花费一点时间和油费，谈不上什么损失。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无人区莫名其妙的跳出一个人来倒也罢了，只能说他们遇到了某些大胆的驴友（这种人），但是接下来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毫无前兆的昏睡过去。 他昏昏呼呼的叫醒了两个同伴。老潘和吴甲的情况和他类似，此时此刻也差不多到了该醒的时候，所以倒是一叫就起来了。 四周的气温有明显下降，也幸亏他们身上穿戴结实。他们身上的衣服，别看样子不好看，但是很实用，单纯保暖性能而言，比那些价格特别贵的驴友装还要好，总算不是大碍。 人是醒了，但是说起发生的事情，三个人都是心有余悸。如果是一个人还可能是什么记忆障碍或者幻觉之类，但三个人的记忆一校对，发现完全一致，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老潘认定是山神做崇——在野外生存久了的人，经常会沾染上一些莫名其妙的迷信——他们这一次来这里猎杀藏羚羊的行动触怒了山神了，所以山神才会突然显形。当然了，徐老大和吴甲则是将信将疑。 不过几个人是老交情了，此外这种诡异的超自然事件也确确实实让人心里打鼓。所以几个人稍微争执了一下，最后决定这一次只去看看，确定到底有没有藏羚羊到这边来。其他的行动，比方说猎杀几只剥皮什么的，暂时取消。 当然了，他们马上发现这种讨论纯属多余——车子的猎枪不见了。 没有了武器，人类在藏羚羊面前根本构不成威胁。傻瓜也明白，藏羚羊哪怕是慢跑，照样能跑出人类望尘莫及的速度。话要说回来，真的要是双方一对一不许后退的对决，人类也是极大概率打不过藏羚羊。事实上，人类赤手空拳情况下打不过所有体重和自己接近的野生动物，不管那是食草动物还是食肉动物。 第一百二十八节 帝之下都33 猎枪他们绝对是在车里藏的好好的——这是关键性的工具，理所当然要受到这样的待遇。他们出发之前，非常确信枪藏在座椅之下，被纸袋子包装起来。至于子弹则是装在一个不起眼的箱子下面，放在车后备箱里。 如果说是他们出发之前一个不小心没把猎枪放上车，徐老大第一个不相信。在中国，枪支可是大事，所以这件事情是他亲自反复检查确认过的。 但是现在，座椅之下空空荡荡。原本放在这边的猎枪，包括外面的纸包装，都已经不见了。这又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所以答案似乎也是昭之若揭，那就是山神拿走了，如果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陌生人是山神的话。 老潘惊慌失措的跑下车，冲着远方的雪山连连磕头，口中则是拼命的忏悔。其他两个人纵然没这么夸张，却也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到心惊。 X的，这年头山神都这么厉害了？都知道要拿走猎枪了？要知道，如果能拿走猎枪的话，显然完全可是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给他们脑门子上来一枪。 山神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给他们造成肉体上的伤害，然而所作所为中警告的意味是如此的浓，就连傻瓜也感受得出来。 一圈折腾下来，几个人都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睡觉可以让人新陈代谢降低，并且在睡醒之后的短暂时间内让人对饥饿的反应迟钝，但是他们确实睡的太长久了，饥饿是很正常的反应。 当然了，饥饿没什么大不了的，车上携带了足够的补给品。几个人很快就在边上弄了个炉子，烧了点东西吃。这个时候，他们又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后备箱里的食物和水不见了。 他们的补给品是分开携带的——后备箱有大头，驾驶座这边是小头。这也是常态，没必要每次准备食物都要大费周折的从行礼中拿，身边放一部分能够方便很多。但是现在，在车内的小头依然还在，放在后备箱里的大头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当然山神一点机会都没有留给他们——带走了猎枪仅仅是让他们没办法狩猎，带走食物和水就让他们连最初的“看一看”的计划都无法做到。山神是不需要水的，因为显然山神再白痴都知道化雪为水这个道理（事实上，这个草甸夏天的时候就会有很多雪水融化形成的溪流，也就是这些水给这片高山上原本的不毛之地注入了生命）。山神弄走食物和水，显然就是让他们马上掉头离开。 至于这些补给品到哪里了……这么天大地大，随便往哪里一丢都行。别看这个地方在航拍地图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想要找出来都是很费眼神的事情。但是具体的一个人站在这里，这里就是一片视野看不到边的草原。这样的原野，一个袋子包裹什么的，别说一个，哪怕丢上一百个，以人类的能力，想要找回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三个人垂头丧气，这一下倒还好，就连商量讨论也不必了，吃了东西就直接掉头走人吧。 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车子废了。 没错，他们的车其实就是超过报废年限的老爷车。在这种荒郊野外停了几天之后，车子彻底的熄火了，无法发动。天天开的时候，它一切正常。但是停下来几天之后，老爷身上每个部件都似乎集体罢工，表示要退休了。 这种老爷车别看皮实耐操，但是或许正因为这个缘故，真的出问题的时候也格外严重。吴甲有修车的技能，车子上也有相应的工具，然而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没用的。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小时左右，一直折腾到太阳下三，最后依然不得不放弃。 不过话要说回来，这车子应该不是山神所为。因为如果山神想要的话，根本没必要让车子出故障，只需将其朝哪个角落一丢就行了。虽然车子很大，但是往这种原野上一丢，凡人想要找到它，难度同样很大。 这个夜晚分外难熬。 对于这个季节来说，白天和晚上是两个概念。白天的时候至少还有太阳，能够提供一定的热量。晚上的时候就只有高原呼啸的寒风了。事实上环境问题还是次要的，更严重的是心理上带来的阴影。几个人虽然说都算得上老江湖，但是却还没遇到这样的困境。 接下去的日子，他们可能需要用双腿，带着正常情况下只够吃两三天的食物，走一趟可能要十天的路途。没错，从这里走到有居民的地方，需要差不多十天。这就是车轮和人腿的压倒性区别。 如果十天内，发生大规模降温，甚至下起雪来，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危险。哪怕三个人中在本地区有着丰富活动经验的老潘，都知道事情不好办。他们有可能再也走不出这个区域。要知道，他们可是偷猎者（或者打算成为偷猎者），可不会在身上携带卫星电话之类的东西。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来救援。 天色已经全黑了。 黑暗中浮现一点微弱的红光，那是有人在抽烟。山神取走了他们的武器、食物和水，却没有拿走香烟。 徐老大坐在车边上，用力的狠抽了一口。作为一个偷猎者，他可是身经百战，自觉什么场面都经历过。但是这么神神鬼鬼的事情却真心是第一次。 夜晚的寒气悄然潜入衣服的缝隙，让人满身寒意。而且这远非极限，按照正常季节变化，未来一段时间，气温会进一步下降。现在他们还有一辆车子可以挡挡风（虽然是敞篷车，但车子里远比外面暖和），不过以后一段日子会很难过。 身边响起脚步声，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谁过来了。 “老潘，这一次我们可能真的遭到报应了。”徐老大苦笑一声。长期以来他一直干这种买卖，从来不相信鬼神。但是现在不信也得信了。山神现身，让他们几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睡过去，还睡了好几天，这可不是说一句“我不相信”就能塞塘过去的事情。“这一次我们回去，可能会凶多吉少。” 情况的恶劣不言自明。毕竟这个世界贝爷是少数，大多数人，哪怕是他们这样的猎人，野外求生的能力也不强。至少这趟路，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要走十天啊。”老潘也点起了一根烟。“十天内下雪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真的下雪，人的前进速度会进一步降低，那就等于要多走一两天。别小看这一两天，这就是生死的区别。一个人可以忍饥挨饿的走三天，但是极少有人可以忍饥挨饿的走五天。而且如果雪太大，还不得不中途避雪。到时候就真的万事休矣。 “走的回去吗？”徐老大问。 “靠走，应该回不去吧。”老潘回答道。 “老潘，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徐老大听闻同伴的口吻，立刻明白有戏。 “徐老大，我说实话，这事你信不信是山神所为？” “信，怎么会不信？”这是亲自面对过超自然能力啊。 “所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现在的困难是山神造成的，当然也只能求山神开恩了。我过去在这里听人说，这边的山神会接受许愿。”老潘说道。“这里的山神这么有灵，明天等天亮了，我们三个一起许愿发誓，山神就一定会让我们安全离开。” “怎么个许愿发誓？” “我们三个人求山神送我们平安回家。”老潘说道。“作为代价，我们可以许下三个承诺。” “什么样的许愿才合适？”徐老大问。“山神该不会要三牲贡品吧？” “山神才不会要那个呢。那个是土地爷要的东西。”老潘不屑一顾。虽然他的信仰看上去有点四不像，但是这个时候徐老大哪里还敢笑话对方。实打实的事情摆在眼前呢。“山神要的是功德。我觉得我们可以发誓，每人都要救人一命以补偿山神饶命之恩。” 他没提藏羚羊的事情。事实上，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徐老大也不敢提了。这个地方显然受山神庇佑，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是山神管辖之下。显然，他们一行来猎杀藏羚羊就是触犯神灵的根源所在。山神已经很清楚的表明态度，让你滚蛋了。一错再错的话，别说这么有灵，能够化身显圣的山神了，哪怕泥塑的菩萨都有火啊。能活命离开就很好了。 “中！”徐老大一听对方的意见，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三个人吃了点早餐，就在车子边上不远处收集了一堆石头。按照老潘的指点，用土石垒成了一座祭坛模样。然后三个人跪在祭坛前，叩首跪拜。 先是老潘上前。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这些仪式，先是莫名其妙的一番手舞足蹈。接着开始对山神忏悔一番，说明自己都是利欲熏心，想来偷猎藏羚羊，触怒了山神。然后又说明现在处境险恶，车子出了故障。如果就这么直接步行离开，那十有八九是回不去的。最后，老潘恳请山神开恩宽恕。如能让他们生离此地，他们一定改头换面做好人，而且发誓一定要救一条性命来补偿今日山神之恩典。 老潘结束，其他两人轮流上来。都是依样画葫芦，照着老潘的样子忏悔许愿。为了防止山神听不懂他们外地口音，老潘还特意在边上将他们的话用本地口音转述了一遍。 三个人的仪式刚刚完成，就立刻隐隐听见了汽车引擎的声响。几个人回过头，看到一辆陌生的车子已经开到了他们的车子边上。不止如此，陌生车辆还在破车边上停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节 帝之下都34 冰雪之下，冥月术士清楚的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动。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虽然这是一种哪怕低阶术士都要学习的标准课堂内容，但是极少有术士能有机会实践这一点。 和她预料中的不同，在这种情况下，她本来应该是身体能量消耗极少，神智昏沉，就连思考能力都淡化到几近于无的状态——只对周围环境有着最基础的反应才对。但是事实上，也许她一部分思考能力确实停滞了，但是另外一部分思考能力却意外的活跃。甚至有一种感觉，她的思维可以脱离身体，独自存在。 当然，只是一种感觉。真的要这么做的话，本能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这就好比一个人仰望天空的时候，时常会出现往上一跃就能飞翔的错觉。但是真的跳起来的话，无情的重力会立刻把你拉回地面。 如果力量能进一步提高的话，大概就真的能做到了。她头脑里的一部分清楚的思维着。所谓创造分身，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吧。只要力量更再强大一些，强大的有部分思维可以脱离身体，自由离开……那一部分就可以被做成一个分身。 绝大部分术士是没有创造分身的能力的。不管怎么学习，怎么尝试都没有用。她过去从来没有这种直观感受，但是现在她却明白了。那并不是因为导师们所说的“天赋”，更不是技巧不够，而是力量不足。 当然换个角度来说，将其归咎于“天赋”其实也是正确的。因为术士的力量本来就是天赋。 她的冬眠只是一种术士对于环境的无奈妥协。正如那些古老的病菌可以休眠在冰层里数万年一样，在理论上，任何生物只要能减少消耗，就可以进行休眠，无非是程度的问题罢了。当一个术士位于例如寒冷区域，或者是缺少食物和水的环境，也就是说除了等待救援之外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做出这种选择。 但是这样做的副作用也很大：一旦出现危险的事情，哪怕是很强大的术士也没有办法迅速的醒过来。 虽然思维没有真正概念上的脱离身体，但是思维确实被放大了。她感觉自己思维似乎释放出了大量的触须，将四周的环境全部掌握在手里。 在她沉睡之后，陆五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举动。她的第一轮赌博成功了。但是这本来就是胜算概率很大的事情。真正的问题在于援兵出现的那一刻。 原本覆盖在头顶上，厚厚的冰雪层被扒开，许久未见的阳光照射进来。虽然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是她的心灵深处也感觉到了那股难以形容的阳光。 对于个人来说，特别是对于困在雪层下方的人来说，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爬出去非常困难。但是对于一支训练有素的救援队伍而言，挖一个大坑却不是很难的事情。事实上，挖坑是世界上最简单最无脑的工作之一。 上头挖掉了大概四分之三左右的雪层。接下去为了防止下方坍塌，他们挖了一个斜洞，通过这个斜洞，救援人员下来，把陆五给拖了上去。她清楚的感觉到那一阵短暂的喧嚣。似乎救援者们对于陆五还活着这个事情一直将信将疑。直到此刻他被人带出来，他们依然有点不敢相信。直到陆五清楚的表现出生命的征兆（当然，虽然没看上去的那么严重，实际上陆五也已经被冻了个半死），他们才确信了这一点。饶是如此，这依然带来了一阵满是“真不可思议”的惊叹 她不知道这边到底来了多少人，但是她可以相信，一定有辉月术士藏身其中。 只要陆五将她的情况一说，等到不相干的地球人离开之后，她的末日就到了。没错，是末日，不是被俘虏。游骑兵是无法被俘虏的。前面说过，她们从一开始就被施加了强大的精神桎梏，一旦胆敢泄露什么，不管这种泄露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她都会很快死去。游骑兵的创建到现在已经相当漫长，但截至现在，辉月依然无法破解游骑兵隐身能力的奥秘。这个事实本身足以证明这种防范措施是何等的有效，以至于让你根本没办法产生侥幸心理。 但是喧嚣声渐渐远去，那些人没有在下面做进一步的查看——其实这也很正常。当一个被救出来的人说“就我一个人”的时候，正常人就不会进一步深入寻觅。她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一点的一点的，一切都远去。没有人回头，没有一群术士悄然出现，更没有一场大雪，一场新的雪崩，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危险。 只是一两天时间，这片短暂喧嚣过的土地重新陷入了原先的平静。那种人类未涉足的自然区域的那种天然平静。 之前救援队扒开的雪层并没有重新填埋——这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工作。所以一切残留在原地，直到一个新的身影从雪下爬了出来。 原本是无法穿透的巨大障碍，现在却变成了并不困难的一次攀爬。哪怕朱华此时此刻伤势依然非常严重，但她终究是一个术士。沿着斜洞爬出来却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如果有人在这里的话，特别是例如老潘那样迷信的人，估计回去立刻就会说亲眼看到了山神以女性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此刻站在雪地上的少女身体就像象牙一样，而且没有穿其他任何东西。她纤细的赤脚比被她踢开的雪还要白。她就像，不，她就是在雪地上赤身裸体的黎明女神。 当然，这里没有人。所以朱华尽可不必被自己的羞耻心所影响。她感觉到了又一阵寒意，赤裸的肌肤哪怕有魔力的保护，依然难以抵挡。 虽然她是术士，但是在眼下这种条件也撑不住太长时间。她本来就是勉强支持，现在这样子只要持续半个小时以上，她就得冻伤，乃至于冻死。 幸好，她的营地就在附近。这里本来就是他们设置陷阱，做埋伏的地方。他们藏放各种物资的营地就不可能太远。营地里有食物，有水，有取暖设备，有遮寒的被服——事实上，什么都有。而且那本来是供养五六个人的份量。如果让她一个人独享的话，她可以在这里至少安心休养过这个冬天。到时候她的伤势肯定可以痊愈了。 “天帝的下界之都吗？”她突然之间想起了之前陆五不经意之间提起的这个词语。陆五的保密意识并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强，因为在他无意之间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朱华就敏锐的感觉到它和他们的本来目的，也就是那个魔法实验肯定相关。 天帝的下界之都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懂。和那群已经死掉的白痴不一样，她在搜集资料，掌握知识方面是第一等的。她脚下的昆仑山就是所谓的“帝之下都”。当然了，所谓的“天帝”到底指的是谁，到底有些什么什么事迹，什么传说等等问题，哪怕陆五这样的土著都搞不懂，朱华自然也不可能明白。 也就是说，他们来这里并不是单纯的选择了一个无人区，而是有针对性目的来这里的。初步推测辉月术士的魔法实验（当然现在估计实验要延期了）必须，也只能在这里进行。 越来越不解了……她突然之间想到，也许陆五等人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什么魔法实验。 …… “就这里了。”手机里响起了高厂长的声音。 如果说此时在W市，或者是中国人和一个城市，那么远隔万里的跨洋电话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手机本身就有这个能力，最多也就是电话费的问题。但是问题是，这里没信号啊！ 这个地方，正如汤玛士之前就知道的，是一个典型的无人区。而且因为地形复杂，或者其他什么缘故，连卫星电话都打不通。但是偏偏现在却能打得通电话。没错，陆五给他的这台电话是普通的中国移动电话号码。可是这个地方哪里来的基站啊？ 现在汤玛士倒是明白为什么高厂长可以在海外就洞察真相了。他就在距离陆五咫尺之遥的地方却一无所知，高厂长远在万里之外却清楚陆五的情况了。原来是因为这手机的功劳！ 汤玛士很早以前就知道东方的神秘修行者们，除了通过修炼的手段提高自身的能力之外，还具备一种“点化物品”的特殊力量。换算成西方的，差不多等于制造魔法物品之类的了。但是他真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被“点化”的物品。当然了，哪怕此时此刻，他依然感觉到不可思议：被点化的不是普通想象中的例如扇子、葫芦、衣服之类东西，居然是一部手机！ 果然，古老传承的修行者们，远没有人们想的那么避世，他们的力量实际上也是跟得上潮流的。 这部手机大概是前年推向市场的，去年大概这部手机还勉强算是新潮款式，但是今年已经算是旧款了。当然话要说回来，旧款归旧款，在市场上还能买得到。所以算不上什么珍贵的东西。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陆五这台手机除了它表面没有什么明显的划痕、裂纹之外，没有任何起眼之处。丢到二手货市场也就是几百元的料。但是现在，汤玛士觉得这玩意价值远超那些黄金外壳外加镶钻的奢侈品了。 这玩意打电话，不需要基站啊！ 说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是耳机里传来的高厂长的声音则清楚的说明汤玛士不是做梦也没有搞错。 当然了，奇迹不止这么一点。事实上，汤玛士也已经发现了这台手机的另外一个不可思议之处：这玩意不用充电。 陆五陷入雪崩之下已经这么多天了，他身上也没有携带电容宝之类物品。但是当手机被转交到汤玛士手上的时候，汤玛士清楚的看到手机电池满格。如果说陆五可能将手机关机，在救援人员抵达之后才重新开机的话，那么汤玛士拿到手可是一直保持开机状态的。他需要保持和高厂长的联络了。 但是手机到手这么个把小时时间内，电源指示还是清楚地指向百分百的那个位置。 这根本就不可能的好吧！所以汤玛士到现在已经毫无保留的确信了这手机绝对是“点化”出来的宝物。虽然一件电子产品被点化是很毁三观的事情，但说到底，传说中也没有规定这些神秘修仙者们不能点化电子产品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一百三十节 帝之下都35 汤玛士带着救援队过来的时候，又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当然，对于一个无人山区的救援行动，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也多亏汤玛士路上遇到的那几个山民（他们这么自称）。这几位之前因为车辆故障而被困荒野之上，得到汤玛士的帮助之后，一方面是满心感激，另外一方面他们知道是救人之后，立刻表现非同寻常的热情。给汤玛士帮了很多忙，提供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靠着这几个“地头蛇”的帮忙，汤玛士的求援行动非常的顺利。其实昆仑山这地方，游客出事情那早就不是稀罕事了。之前陆五就刚刚看过一个现场直播的救援视频呢（这可以说是一切的起源了）。该救援的时候相关部门也不含糊。 虽然汤玛士已经从高厂长那里知道陆五没有死。同时他也知道陆五是一个修行者，一个有着超自然能力的人。但是呢，真的到了救人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也是忐忑不安的。说到底，陆五困在雪下的时间太长了。就算陆五通过自己的超能力找到了因为雪崩下天然形成的空洞，可里面有足够的氧气吗？而且他对于此事也只是来自高厂长所言——他自己对于陆五的处境可是一无所知的。 然而再也没有比事实更有说服力的了。陆五被相关人员从雪下救出来的时候，虽然被冻得够呛，但是显然神志清醒，而且没有生命危险。根据救援队伍里的医护人员所说，冻伤的情况相当严重，需要送进医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但是归根结底也只是需要送进医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罢了。 对于陆五这样的例子，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普通人也许会觉得一个人在雪下冻了两天，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范畴内。但是汤玛士知道真相——陆五在雪下，头尾连起来的话，已经将近八天（没错，汤玛士撒谎了。这是那些被汤玛士救到的热心人的建议，实际情况也让汤玛士也不得不撒谎。如果他告诉救援人员陆五已经埋在雪下这么多天，估计大家就全然不抱希望，也就没什么效率可言了）。 “其实也没什么地方。”手机里，响起了高厂长的声音。高厂长的声音显得有点懒洋洋的，不过汤玛士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对此事缺乏兴趣，亦或者他是因为全力以赴的使用他的超自然能力。“前面有几样东西。” 汤玛士确信高厂长此刻应该在遥远的地方。不管是在远隔大洋的彼岸，亦或者是中国某个城市里，总之他不可能在这边上。但是通过某种汤玛士完全无法理解的超自然能力，高厂长可以借助这个手机为关键点，掌握汤玛士周围的情况，就如同他附身到汤玛士身上一样。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能力，非常适合用来装逼。想想看，远隔千里之遥，一切东西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如果是古代缺乏通讯手段，这种能力也许算不上强力。但是在无线通讯发达的现代，这简直就是装逼神器啊。 现在汤玛士已经完全理解为什么高厂长可以用电话遥控指挥的方式来管理钢铁厂（当然还有贸易公司），对于拥有这种能力的高厂长而言，这其实就和他亲身到来是完全一样的。 他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汤玛士其实也很好奇对方到底能知道到一个什么程度。毕竟，别说超自然能力了，哪怕是光纤宽带的视频，都会出现明显的延迟呢。一念及此，汤玛士就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捡到的那块宝石。 “高厂长，你知道我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吗？” 要特别说明的是，此时汤玛士是独自在这边边上。这个时候救援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人员已经撤离了一半，剩下的也在整理营地准备离开。汤玛士是独自一个人来到这边的。他之所以这么早，完全是因为高厂长的引导。前面说过，在救出陆五之后，陆五就把自己的随身手机交给汤玛士。如果汤玛士一开始还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那台理论上根本不应该有信号的手机发出铃声的时候，他也就明白过来了。 雪层之下只有陆五一个人……但是失踪的是两个，还有琥珀。 这应该就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了。现在高厂长让他去救的，应该就是琥珀。而且，因为某种原因，陆五和高厂长认为琥珀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以至于没必要出动救援队伍。只需汤玛士一个人去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手机里一片宁静。汤玛士觉得此时此刻，高厂长应该使用他的超自然能力在细细观察感受（很明显不是通过视觉）他手里的宝石。过了大概几秒钟，也许更长一点，他听见了手机里的声音。 “一块宝石？”高厂长说话速度原本一直保持一种电子音一般有规律的节奏，但是这一刻，这个节奏被打破了。也许是他不是很有自信，当然也许只是他有些惊讶。“很大……你从哪里拿来的？” 汤玛士挠了挠头，想要说自己就在这边上捡到的。但是这么说的话又觉得高厂长可能不会相信。虽然汤玛士尚未找什么人来鉴定这块宝石，但是他也明白，这块宝石恐怕不是普通的东西。别的不说，里面的那种如漩涡状态的东西（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也许是某种液体，也许是某种气体，也许是某种能量）可是会动的呢。地球人所知道的常见宝石中，可没有这种东西啊。 “汤玛士，这块宝石……”高厂长似乎在犹豫。“你最好不要拥有。” “是……某种对人体有害的辐射吗？” “不，不是。”高厂长叹了口气。“这是一种……超出你逻辑的东西。最好把它交给我。” “能不能向我说明一下？”汤玛士问道。某种本能告诉他，手里的这块宝石可能有着极大的价值。 “好吧，汤玛士，你首先确定一下，你是否拥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去相信那些……对别人而言荒诞不经，甚至根本违反逻辑的东西。” “只有事实为证据，合理的推测，我什么都可以相信。”汤玛士谨慎的回答。他有一种预感，很可能他就要接触到修行者世界的真相了。 “这块宝石原本属于我。”高手说到。“对于你来说，它只是一块宝石……甚至按照普通的逻辑，它到底算不算‘宝石’都要商榷一下。但是对于我来说，它是一件很重要的工具。应该说，汤玛士，你如果把它给另外一个人看到，那么事情就会变得非常不可预测。” “怎么？”汤玛士开始感觉到一阵云里雾里。 “我们的世界，是有着不同门户的。有一些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通过这些门户来到我们的世界。你可以理解为外星人，或者理解为异次元智慧生物。”高厂长语重心长的说着。 “怎么可能……”汤玛士愣了愣。 “是的，早在我们的祖先爬出海水之前，这些不请自来的访客就已经出现了。我们只能从有限的遗址中探索他们的足迹。但是无论如何，地球文明出现的时候，先人就已经得出了结论，那就是这些异次元生物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他们中有些似乎只是暂时驻足，转瞬离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另外一些则不然。他们拥有的力量和科技太过于强大了，以至于只要有些许的恶意，就会带来毁灭的结果。而这些毁灭则可以从古代流传下的史诗中窥见倪端。” “史诗……”汤玛士想起了诸多自己看过的古代神话。包括印度的、希腊的、中国的、基督教的、佛教的等等诸如此类一大堆。很多史诗中确实都有关于那些人类被远超想象的力量毁灭的记载。例如大洪水、九个太阳，某种类似于原子弹一样的武器等等。 但是那终究是史书。按照现代人的逻辑，如果没有考古的支持，那么神话故事就是不可信的。谁又知道神话故事的撰写者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态度把那些东西写下来的呢？也许仅仅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也许只是一些阴暗心理而掺杂的小小谎言，亦或者只是一时笔误。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既然我们的文明已经具备自我发展的能力，那么这种可能性就必须被抹去。”高厂长义正辞严的说道。“我们必须关上这些门户，让那些异次元生物再也无法踏足我们的世界。” “可是，几千年来并没有相关可信的记载。”汤玛士提醒道。 “因为在有明确史书记载之前，这些门户已经被关闭了大半了。”高厂长理直气壮的解释道。“门户越少，这些不速之客出现的可能性就越低。毕竟地球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目的地，他们抱有恶意，也不是针对性的恶意，更加类似于一时兴起。就像是一个小孩把一整杯滚烫的开水倒进蚂蚁窝一样。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蚂蚁有极大的敌意和仇恨，仅仅是因为一种生物本能的，随心所欲的恶意。” “那么这颗宝石就是……”汤玛士终于明白了。“关门的锁了？” “可是，”虽然高厂长这么说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说到底，也许汤玛士有记者之魂附体，也许他比较轻信，但是也不至于轻信到这个地步。他相信陆五有超自然能力，这是因为他确确实实的找到了无可辩驳的证据。在这方面，事实胜于雄辩。“除了这块宝石之外，有什么能证明吗？” “我可以给你提供证据，但是你要发誓，你所见的和所得到的一切，都不能随意向第三者透露。”高厂长很严肃的说道。“除非得到我的允许。” 汤玛士马上就发誓了。 “向前走，那边有一个头盔。”高厂长指引道。 第一百三十一节 帝之下都36 悬崖塌陷之后形成地面非常的混乱。可以说直接变成了一个乱石林。到处都是大块小块的石头。 汤玛士之前就来过这里。虽然没有深入，但是好歹都拍了那么一堆照片，第一手的照片。而且，他的宝石就是从这个地方捡到的。 混乱的地方，走起来相当的费力。如果不是有高厂长隔着电话遥控指挥，他相信自己应该找不到那个头盔。 但是那个头盔就在几块石头形成的裂缝里面。哪怕走得很近也看不见，一直到走到差不多紧挨着的距离，才能从石头缝隙里看到那个东西。 一个用某种金属为主，类似于塑料或者树脂之类材料为辅做成的头盔。头盔是一种极富科幻风格的类型，和地球上各类常见的头盔（包括古代和现代的）都不尽相同。这种头盔是开脸式的，包裹住了人的整个头部，包括后脑和小部分的后颈，正面则附带一双可以随时推上去又可以随时放下来的护目镜。护目镜是一种薄薄的晶体，但是摸起来能感觉到异常坚固，并且在放下来之后，和头盔能够无缝连接形成一个整体。 如果把头盔拿到汤玛士面前直接询问的话，汤玛士觉得自己可以在一些二三流科幻片的拍摄现场看到此类道具。 但是他此刻在一个荒芜的无人区。而且因为刻意避开众人的缘故，是独自一个人在一个距离其他人较远的角落里。这么一个东西出现在这里，让人感觉非常突兀。 “戴上试试看。”手机里，高厂长说道。 汤玛士略有疑惑的戴上。头盔应该是给人类佩戴，或者至少是给体型大致类似于人的生物佩戴的，因为汤玛士发现自己很容易就调整好的系带。然后他下意识的把头盔上的护目镜拉了下来。 眼前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屏幕。就像是电影屏幕一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面前，距离他大概两步的位置。是的，凭空出现，毫无征兆。一系列陌生的符号在屏幕上出现，跳动，而且逐行下拉。 最重要的是，明明有这么一个东西挡在眼前，却丝毫不影响你的目光。汤玛士照样可以透过屏幕看到屏幕后面的东西。 他整个人都如字面一样吓得跳了起来，差一点将手里的手机都给丢掉了。过了几秒钟，汤玛士终于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视网膜投影……”他用不敢置信的口吻说道。这是地球上只是提出基础逻辑，连具体实验都没开始的技术。视网膜投影技术有着多方面的优势：信息可以全方面和人体结合，不会因为行动而造成屏幕抖动。此外，由于相关的图像直接被投射在黄斑之上，所以就会显得特别清晰。最后，在给你看到虚拟画面的同时，还不妨碍你的眼睛看到现实中其他东西。 和这种东西比起来，例如VR眼睛、全息投影之类普通人看起来高大上的东西，瞬间就从高富帅变成了矮挫丑了，太落后，问题太多以至于不值一提。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刚才显示文字的屏幕变成了视频……不，不是视频，而是他身后的场面。 汤玛士原地转了个身，立刻明白这玩意就是将背后的镜头显示在自己眼前。 “这个是……”他把头盔摘下来，仔细的看了一圈，然后再次戴上。就算是非常乐意，或者说非常擅长接受新事物的汤玛士，也一时半会不相信自己眼睛。 呃，这个直接从原本的东方神秘学瞬间变成了外星人入侵，这个画风变化的太快了一点。 但是事实是不可否认的。就算是汤玛士也很快认识到这么一个事实：不管这个头盔是从什么地方来，但是显然是一种已经成熟，可以批量制造的东西。 为什么这个地方有这种东西？ 显然这不是他们带过来的。至少汤玛士知道，地球上似乎还没有一个什么国家开始研究这种技术呢。哪怕真的有一些汤玛士没听说过的隐秘实验室在偷偷研究了，也拿不出这么成熟的产品来。事实上，真的能拿出这种东西来了，估计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接向全世界宣布更省事。这种东西技术含量很高，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山寨出来的。 而且，从这种头盔的结构造型的话，加上这种视网膜投影的用途……按照地球人的立场，可以推测出它是一种辅助的军事装备。 那么，唯一能解释的也就只有一个了。 “高厂长，这个是……” “汤玛士，你想要证据，现在看到了证据了吧。” “真的有外星人？”虽然不敢置信，但是这个东西确实是真实不虚啊。 “理解为异次元生命更加合适些，”高厂长说道。“不，这不是他们进来了发动了侵略破坏，而只是他们的东西不知何故流落到这里罢了。” 原来陆五大师他们……就在和这种东西战斗吗？但是感觉上……不，陆五他们只是关上门。门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关好的门户发生了故障，所有一些门外东西（并不一定是生物）落入其中罢了。 原来如此，来昆仑山的旅途果然有目的，不是普通的旅行，而是为了检查一下门户关好了没有。也许就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说不清楚这个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或者意外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显然，就是这个意外导致了之前的自然灾害。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现在汤玛士明白了，陆五是属于一个有着悠久传承的，修炼某种超自然能力的东方神秘集团。他们肩负的神秘而重大的责任，在背后守护着整个文明世界。这简直是……太酷了！ “对了，汤玛士，把宝石拿出来。”高厂长似乎很随意的突然说道。 “哦？”汤玛士依言拿出宝石。当然，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在观察着这个神秘的视网膜投影系统。毕竟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呢。 “把它举起来，举高一点……再举高一点，可以了，收起来吧。” 汤玛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很在意。前面说过，这个头盔暂时吸引了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高厂长，这个东西……我可以带回去吗？”他不自禁的问道。 他原本以为会遭到拒绝。因为这种显然不是地球人科技产品的东西，陆五等人估计不会允许它保留在一个和他们团体无关的人员手中。而且可以不客气的说，这东西是有着超乎想象的极大价值的。任何人都知道，从无到有制造出一件科技产品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如果反过来，根据一个现有的产品，进行技术方面的反推，难度立刻是几何级的下降。说白了，如果没有这种情况，那么科技落后国家追赶科技发达国家根本就是纸上谈兵了。 这个东西其他能力未知，但是单单是这个视网膜投影，就有极其重大和珍贵的价值了。 “汤玛士，我说过你要保密……” “是的，但是这样一个东西，如果藏起来的话，那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啊。它并没有危害性，而是……”汤玛士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它能让世界更美好一点。” 隔着手机，对面的高厂长陷入沉默。说不清楚是他被汤玛士说动了，亦或者只是想如何说服汤玛士的办法。 “我能够……那个……把它带到实验室，”汤玛士想起了实验室的事情。和很多财团一样，他的家族，其实也就是他爷爷，和一些高科技实验室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事实上，集团自身就建有相关的实验室，作为技术研究单位。“如果能进行技术解读……它显然有着极大的价值……” “这个，”高厂长显然是犹豫了一下。“汤玛士，你知道你这种做法是违反我们的理念的。我们不能插手国家政治，这会毁灭我们的未来。如果我们用这些东西提供给某一个国家，那么意味着这个国家就特别强大起来，而我们没有控制国家的能力。” “我，”汤玛士有些激动的说道。“会负责把解读出来的科技彻底公开，让全世界每一个国家，每一个人类集团，只都想要都能拿到。”这个东西会给地球人类带来进步的。 “可是，如果有人追究来源怎么办？那我们的秘密不就曝光了吗？” “我就说，这个东西来自一个天才。”汤玛士挠了挠头，想到了这个可以对抗所有质疑的理由。每个想要追究的人估计都会感觉到疑惑，当然了，每一个想要追究的人也都不能推翻这种假设。地球上的人类，其实在内心深处，还都有着天才崇拜的。 “那么别人就会追问这个天才是谁了。这个天才的名字，叫做汤玛士吗？” “当然不，”汤玛士很清楚，他哪怕这么说了，别人暂且不论，自己家里人第一个不会信。而且，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就曝光了不是？他可没半点自信能够在那些好奇者（特别是相关技术专家）穷追猛打的追问下依然保持这个秘密。“这个天才的名字，叫做高守……不，叫做陆五！” …… “陈主任，这是最新的一篇报告。”边上有人递过来一份文件。 年轻的秘书拿起打印出来的一小叠纸。纸张应被订书针钉成了小册子，上面的标题格外醒目《关于当前海上走私犯罪现状及其科技化、隐秘化发展趋势的一些案例》。 “谢谢，”他用很客气的口吻道谢。在他面前是海关缉私警察中的一位老手，姓吴，年纪五十来岁，在海关这边工作了一辈子，和走私贩子们斗争经验非常丰富。可以说，在W市这边，他就是反走私的权威。套用海关这边的一句夸张话，不管什么妖精，老吴出马，一眼就能看穿。有人偷偷说，如果老吴改行去走私，估计一两年就可以发大财。他对其中各种门道太熟悉了。 “这几年反走私的情况严峻啊。”老吴摇了摇头。 “咦，不是多次破获大案，还有几次配合兄弟单位破获大案要案吗？” “其中问题不足为外人道。”老吴回答“每年都有斩获，但是斩获的基本都是那些低技术水平的，甚至是半路出家的走私犯。那些危害最严重的，技术最高的，呈现集团化、科技化的走私犯，却几乎没受到什么打击。” 第一百三十二节 帝之下都37 “我们这边，也有这种集团？” “有。”老吴虽然说是这么说，却也不减那种警察特有的豪迈。“而且技术升级比我们还快。” “我们这边，现在不是有无人机、卫星等等……” “他们也有啊，甚至比我们还早。”老吴笑了起来。“这海上走私，技术方面他们一点也不落后，甚至还走在我们前头的。他们现在的无人机，据说滞空时间是我们这边的两倍，监控范围超过我们一半。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他们就已经发现我们了。如今是科技年代了，他们靠着这一手，在海上非常狡猾，比鳝鱼还滑溜。” “我听说，”副主任决定把话说开一点。“现在走私犯有一种技术，他们把走私物品防水包装，然后危机时刻就会丢下海……” “有，这事现在多的很。”老吴一拍大腿。“这一招真的很狡猾，等到我们走了以后，他们再把东西打捞上来，简直算防不胜防。他们那些改装的走私船，甚至有专门把东西丢到海里的装置，一拉闸门，就成批的推进海里。后来我们这边也升级了设备，这种情况才大大好转了，我们这边能够探查水下的情况，分辨得出那到底丢下去是什么货色。再找船过来打捞，就是人赃俱获了。” “这个能探测得到？” “当然能，应该是声呐吧……其实这些新技术我不是很懂，但是确实有用。去年我们协助兄弟单位，就抓获了这么一件大案子呢。” 副主任几乎是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既然如此……那走私犯怎么打捞那些丢下海水的的货物呢？” “这个可就难说了，不一定打捞的起来。”老吴回答道。“有的时候也就真的丢进海里就再也找不回来的。海里打捞没那么容易。所以他们主要都是和我们玩捉迷藏……” 不过副主任对于如何和走私贩子们在海上玩捉迷藏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如何打捞。可惜的是，老吴对于打捞什么的了解也不多。而且，对于对方提出的那种“把货物丢进海里，然后记下经纬度”的交易方式，老吴是嗤之以鼻。这种做法也许在某些河流，或者有着明确标记物的地方（比方说一个礁石之类）也许可行。但是对于茫茫大海，精确的经纬度其实并不好把握。除非有人造的标记物，否则想要找回来是很困难的。当然了，老吴自己也承认，如果真的有很强的打捞能力，那么这种做法确实可以极大的遮人耳目。 问题是，这种做法走私的货物，必须是小体积，高价格的才行。比方说毒品、枪械、贵金属等等诸如此类，起码也要有香烟的档次。如果是例如成品油之类，估计根本就没有打捞的价值——打捞本身也是要很大成本，很多时间的。而且如果有那么一支专业队伍的话，估计除非是南美大毒枭的档次，否则养不起。 想要养一支专业打捞队伍，那个成本可不是一般的大。设备不提，人员方面都很难啊。傻瓜也知道，如果是经过专业培训，有着实际经验的，原本就是很有前途的高收入职业，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去干走私？想要把这种人挖过来帮自己走私，而且一挖就一整个队伍，小心亏本啊！ 他们又谈了一会，副主任终于带着报告告辞离开了。 如果说之前的询问在他心中慢慢完善拼图，并最终形成一个较为清晰的轮廓的话，那么这一次打听就完全相反了。不但没有让他心中原本拼图进一步完整，相反还变得模糊起来了。 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正如老吴说的，如果是一支普通等级的走私几天，那是养不起一支专业的打捞队伍的。正如他说的，也许南美大毒枭可以。中国沿海的走私贩子，特别是W市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和那些毒枭比？ 他拿出一支笔，将这件事情记载本子上，顺带着加上一个表示疑惑的问号。毕竟这种资料收集工作，出现彼此矛盾的看法也是正常的。 然后他突然想到，那个陆五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去远方旅行了呢？而且是这个季节去昆仑山？冬日的雪山无人区，可是很容易出意外的呢。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转瞬而过。他看了看自己调查的范围，所有方便知道的东西差不多已经调查过了，剩下的是一些稍有难度的东西了。当然他并不担心，真的有什么难题的时候，让领导出面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 …… 陆五躺在病床之上。 医生判断他的身体状况良好——当然不是说他安然无恙，而是说他的生命体征良好，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他只是二级冻伤，听起来似乎微不足道。但事实上，他却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皮肤都在疼痛，那种仿佛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痛苦。 他的身体算是经历了一次别人说起过的冻伤前三个过程了。先是寒冷，然后疼痛，接着麻木。幸好没有经历第四阶段，也就是炎热。按照陆五听说的，进入第四阶段就会造成无法痊愈的伤害了。所以现在，在医疗帐篷里，在暖炉边上，麻木感倒是褪去了，疼痛却加倍的来确立自己的地位了。 不止是疼，还有夹杂在其中的痒。事实上，很难说清楚哪一种更加难以忍受。但是不管是疼痛还是痒，他都不能去碰。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的皮肤已经冻伤，对受伤部位的任何摩擦都是禁止的。一旦真的去抓痒，后果就会变得很严重。 此时，整个救援队伍救援工作已经完成。正在逐批撤离开。救援队伍里似乎有人对陆五表现出很不屑的态度，认为他这种人无事生非。但是汤玛士早就出面表示承担一切的救援费用——说句实话，这个费用并不高。至少陆五觉得自己远超这个价格。 “高手……”陆五开口想问话，然后突然之间想起高手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而琥珀还被困在某个不可名状的地方。原本就算是高手也放弃了，他明确表示除了耐心等待别无选择。因为不管是陆五还是高手，都不具备干涉高维度时空的能力——前面说过，那个地方，按照高手的理解是无法形容，难以明确而且有着无限可能的鬼地方。 但是在救援队伍到来之后，高手却发现了汤玛士身上携带了不得了的东西。 前面说过，高手的感知是一种超维度的，它不受正常物质的障碍物的限制。雪层的阻碍对它完全没有影响。所以汤玛士带队来到雪层上方的时候，高手就立刻“看”到了一切，包括他身上的时空宝石。 很难形容高手那一刻的反应，但是如果一定要让陆五形容的话，那么陆五可以说高手在那一瞬间有些失态了。 这是一个比琥珀创造的徽章更加强大的奇物。很可能是某个寿命到了尽头的第一律术士，消耗自己绝大部分力量（而不是一小部分）制造而成的宝物。在整个以太之海的范畴内，这也是非同一般的宝物。至少陆五记得高手对于徽章的态度比较冷淡——虽然高手也强调水晶徽章是一件稀少的宝物，但是却是那种站在第三方的，冷静的态度进行的评价。正如一个鉴赏家评价一件古董一样。而这块时空宝石，却让高手都有些失态。 搞不懂汤玛士是怎么得到它的。但是这样的宝物绝不可能毫无来由的出现，所以高手推测宝石应该就是冥月术士们穿越时空的工具。在激烈的战斗中，宝石被遗失了，并且落到了汤玛士的手上。 接下去高手就设定了一个计划。他想要宝石，顺带着把琥珀弄出来。 不过那个时候时间太短暂了，因为挖开雪层的速度远比预想的快——从救援队伍开始挖掘算起，到最后成功把陆五从里面救出来，前后只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当然这也没啥值得奇怪的，原本雪就是一种很松软的东西，和泥土不同。总之，高手还有很多细节没说清楚，陆五就被救出来了。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只能先按照高手的安排行事。 高手凭依的手机被转交到汤玛士手上。 不知道高手成功了没有。陆五心中想着。汤玛士其实不难忽悠，想从他手中骗到宝石，顺带着还让他彻底保密，对高手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关于救出琥珀的事情…… “陆五！”一个声音响起。陆五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琥珀的面孔。 脸上满是惶恐而焦急的表情。 “那个……发生……发生什么事情了？”琥珀显然完全不懂。她甚至搞不明白为什么陆五变成了这样子。她很轻松的就碾压了那群冥月术士——那群人不知道她此刻的状态，居然妄想用第四律的傀儡结界来对付她。这简直就是完全搞错了对象，拿着异烟肼想要毒死人类一样。被她轻易就击败了。他们设置的终极杀招也是如此——居然想让一片悬崖倒下来压扁她。，他们甚至连逃走的机会。 就算是取胜之后，她也只是被略微耽搁了一下子，真的只是一下子。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时间被直接跳跃了数天。事实上哪怕此刻，她还没能了解这一点。 看着琥珀的表情，陆五突然之间想起，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起来像是受重伤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四节 秘密谋划1 这块宝石，高手早就提及过了。 能够让高手那样超然的存在垂涎的，在这个以太之海的范围内都难得的珍宝。无需什么特别的考据，哪怕是猜，也能猜得到冥月术士正是靠着它，来到了地球上。正如陆五靠着那个水晶徽章来往两个世界一样。 对手换上任何一律术士，哪怕是很强大的术士，估计在那种情况下那几个冥月术士都能够逃生（至少可以逃走一个人）。可惜的是，身为第一律术士，琥珀同样拥有第一律的魔力。和其他魔力类似，魔力是可以抵消魔力的。就算那不是针对琥珀的力量（冥月术士启动宝石只是为了逃离，不是为了攻击琥珀），琥珀照样可以对其进行干涉。 也许那些冥月术士最初的时候，认为使用第四律魔力就足够困住琥珀，让他们能够安然离去。但是问题是，由于琥珀并非实体，所以他们的第四律魔力根本就是药不对症。最终的结果就是宝石的力量完全失控。它原本应该打开一道时空之门（用“时空之门”这个词其实只是一种很不贴切的说法，这更加类似于一种时空转移的效果），让冥月术士可以返回。但是被干涉之后，一切就落空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第一律术士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但是他们基本上不可能在战斗中使用这种力量。这是如字面意义上的大招，第一律术士必须在一段较长时间内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才能憋出这样的大招来。稍微分神都很容易导致失败。而在术士的战斗中，基本上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就算是琥珀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她只能说那一瞬部分爆发的第一律魔力没能形成时空之门，而是流散开来，形成某种乱流，将位于影响范围内的琥珀卷入了某个地方。 就算是琥珀也说不清楚她到底去的是什么地方。 琥珀能够知道的，就是在敌人的第一律魔力被搅乱的瞬间，她突然进入了一个类似于隧道的地方。具体的说就是一条狭长，略微弯曲，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隧道。左右大概有一人双臂张开那么宽，上下大概有琥珀身高的一倍半（陆五估计大概是两米五左右）。脚下、四壁还有头顶都是某种不知名的岩石组成的岩壁。隧道里空气潮湿，岩壁上抚摸上去有水滴，但是脚下比较干燥。同时有不知从而来的光线，让整个隧道之中虽然略显昏暗，但是却不影响视物。 就像所有正常此类情况一样，一个人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就算是琥珀也是先用谨慎的态度四处观察，而不是随心所欲的四处行动。她在那里呆的时间非常短暂，以至于她只来得及稍微观察一下大致情况，尚未决定采取什么错事，突然之间就卷入了另外一波乱流，结束了这趟莫名其妙的旅行。 然后她回到了自己的之前和冥月术士们战斗的地方，而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十天了。当然了，这种情况下，琥珀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头——别的不说，这附近莫名的就多了很多人。 不知道为什么，当琥珀细致的描述那个奇妙的隧道的时候，陆五却想起了自己曾经去过的那个凯查哥亚特的仓库。那个仓库也是封闭在一个四周都是岩石的空间里。也许是一个类似的地方。按照高手的说法，这是世界界壁之上的一个缺口，一个褶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明踏出最后一步，从伪神升华为真神，就是占据这么一个地方作为自己的神国。当然，正如一句广告词，“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做特仑苏”，也不是所有此类地方都能作为神国的。例如之前凯查哥亚特作为仓库的那一个……估计也就是只能用来当仓库，或者藏身之地之类的作用。但他们的任何同类（比方说高手），都可以毫不费力的闯进来。 这种架构在时空结构上的特殊空间，也许对于普通人，甚至是对于术士都很难察觉。但是既然第一律术士拥有操控时空的能力，或许她们有进入的可能？ “那里有什么吗？”陆五听完琥珀细致的描述之后，追问道。琥珀刚才说话的时候，似乎提及了自己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只发现了这个。”琥珀从身上掏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来。 要说从外表看这是什么的话，这就是一个用羽毛包裹的蛋。虽然是蛋，但是看起来却非常可爱。 “这是什么？”陆五盯着琥珀手里的东西。琥珀将其小心的保存在衣服口袋里（虽然衣服破的很厉害，但是口袋还是好的），显然是有意为之。 “她叫嫣汐。” “什么？嫣汐？”陆五倒是一时听不太懂了。 “奇怪，她完全没反应了。”琥珀看上去也有一些不解。“之前她还能和我沟通的。” “沟通？它能说话？” “不能直接说话，但有一定程度的精神感应。”琥珀回答。“她自称叫做嫣汐，是一个人造人。她被制造者为了保护她，而丢到这边来的……” 陆五几乎瞬间想起了高手曾经的说法。尽管高手游历过数以万计的世界，接触过无数种不同的文明，但是对于高维的探索却讳莫如深。他甚至在言辞之中不经意的透露给陆五两个信息，第一就是高维探索非常危险，以至于那些胆敢去做的人（或者称之为智慧生物）几乎都是无知者无畏的类型。他们最后的下场也都是类似的自我毁灭——甚至让后人无法猜想他们到底是怎么毁灭的。第二就是高维中什么都可能发生，别说人造人之类的，哪怕跳出一个会动会说话会思考的兵马俑——从地球位面的物理法则而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存在——都是正常的事情。 说起这个，高手倒是发表了一番评论。中国流传的神话之中，有着一段很奇妙的记载，叫做“绝地天通”，天帝下令断绝天地之间来往的道路，让“人神各安其位”。这是一段听起来像是一回事，但是却经不起详细琢磨的含混记载。说不清楚这个“绝地天通”到底是如何实现的。如果是通过制度实现，那么之后天帝换了好几位，这个制度却始终得到最坚决的贯彻？如果是通过破坏道路来实现的，那么这位天帝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万一的可能？ 按照高手的说法，这很可能是一种含混的记载，那就是那位天帝在打开高维度之门的实验中失败了。留下的传说和记载随着时间慢慢变形。明明是开启新道路失败，最终以讹传讹，变成了“切断了天地之间的道路”。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沟通高维度确实是极高风险的事情，直接出现一种僵尸病毒直接毁灭人类也是有可能的。眼下只有一个没什么危险的羽毛蛋，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一念及此，陆五算是松一口气。随后他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等等，琥珀，你的项链……” 陆五之前给琥珀购买了一条项链——据说是现代某某珠宝大师倾力打造的，名字也起得特别有文艺范，叫做碧海之心。当然，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沾沾“泰坦尼克号”的名气罢了。它可和电影里的那颗具有鲜艳深蓝色的大钻石完全无关，事实上，它的坠子是复合型的，由多枚单独看起来都算不上起眼（以富豪的标准而言）的小宝石共同构成。与其说其价值的关键在于宝石本身，不如说在于设计、加工方面。公允的说，它也许不算最顶级的珠宝，但是勉勉强强也够得上一流珠宝吊车尾的档次了。 陆五虽然珠宝欣赏的水平不高，但哪怕他也要承认，这条项链佩戴在琥珀白皙饱满的胸部确实非常合适，嗯，清爽悦目，相得益彰。 要特别说明的是，他们这趟出来，琥珀携带了这条项链。毕竟这么一条高价值的东西，要是留在住处实在不合适。那边说到底都是城郊结合部，治安远谈不上好。 但是现在，呃，碧海之心已经不见了，至少此刻琥珀的脖子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啊……那个……”琥珀的表情显然说明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知道呢……” 算了，毕竟在激烈的战斗中，这种装饰物破碎或者遗失总归是难免的事情。说到底，这是一场出乎意料之外的战斗。就算是此刻，陆五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到底冥月术士们是怎么来到地球的？ 还有，他们怎么知道琥珀的行踪并且最终发动伏击的？ 朱华透露了一定的信息，但是最关键的部分却没有透露。冥月术士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手段已经明了，就是通过那块宝石。但说不清楚冥月术士们到底是怎么发现地球的。 当然了，反正眼下木已成舟，冥月术士们已经来到了这里，再去追究他们为何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总之，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并不强大，来伏击琥珀的几个术士战斗很有限，甚至不一定是高阶术士。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神座的事情。 眼下应该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四节 暗中策划1 这块宝石，高手早就提及过了。 能够让高手那样超然的存在垂涎的，在这个以太之海的范围内都难得的珍宝。无需什么特别的考据，哪怕是猜，也能猜得到冥月术士正是靠着它，来到了地球上。正如陆五靠着那个水晶徽章来往两个世界一样。 对手换上任何一律术士，哪怕是很强大的术士，估计在那种情况下那几个冥月术士都能够逃生（至少可以逃走一个人）。可惜的是，身为第一律术士，琥珀同样拥有第一律的魔力。和其他魔力类似，魔力是可以抵消魔力的。就算那不是针对琥珀的力量（冥月术士启动宝石只是为了逃离，不是为了攻击琥珀），琥珀照样可以对其进行干涉。 也许那些冥月术士最初的时候，认为使用第四律魔力就足够困住琥珀，让他们能够安然离去。但是问题是，由于琥珀并非实体，所以他们的第四律魔力根本就是药不对症。最终的结果就是宝石的力量完全失控。它原本应该打开一道时空之门（用“时空之门”这个词其实只是一种很不贴切的说法，这更加类似于一种时空转移的效果），让冥月术士可以返回。但是被干涉之后，一切就落空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第一律术士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但是他们基本上不可能在战斗中使用这种力量。这是如字面意义上的大招，第一律术士必须在一段较长时间内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才能憋出这样的大招来。稍微分神都很容易导致失败。而在术士的战斗中，基本上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就算是琥珀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她只能说那一瞬部分爆发的第一律魔力没能形成时空之门，而是流散开来，形成某种乱流，将位于影响范围内的琥珀卷入了某个地方。 就算是琥珀也说不清楚她到底去的是什么地方。 琥珀能够知道的，就是在敌人的第一律魔力被搅乱的瞬间，她突然进入了一个类似于隧道的地方。具体的说就是一条狭长，略微弯曲，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隧道。左右大概有一人双臂张开那么宽，上下大概有琥珀身高的一倍半（陆五估计大概是两米五左右）。脚下、四壁还有头顶都是某种不知名的岩石组成的岩壁。隧道里空气潮湿，岩壁上抚摸上去有水滴，但是脚下比较干燥。同时有不知从而来的光线，让整个隧道之中虽然略显昏暗，但是却不影响视物。 就像所有正常此类情况一样，一个人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就算是琥珀也是先用谨慎的态度四处观察，而不是随心所欲的四处行动。她在那里呆的时间非常短暂，以至于她只来得及稍微观察一下大致情况，尚未决定采取什么错事，突然之间就卷入了另外一波乱流，结束了这趟莫名其妙的旅行。 然后她回到了自己的之前和冥月术士们战斗的地方，而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十天了。当然了，这种情况下，琥珀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头——别的不说，这附近莫名的就多了很多人。 不知道为什么，当琥珀细致的描述那个奇妙的隧道的时候，陆五却想起了自己曾经去过的那个凯查哥亚特的仓库。那个仓库也是封闭在一个四周都是岩石的空间里。也许是一个类似的地方。按照高手的说法，这是世界界壁之上的一个缺口，一个褶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明踏出最后一步，从伪神升华为真神，就是占据这么一个地方作为自己的神国。当然，正如一句广告词，“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做特仑苏”，也不是所有此类地方都能作为神国的。例如之前凯查哥亚特作为仓库的那一个……估计也就是只能用来当仓库，或者藏身之地之类的作用。但他们的任何同类（比方说高手），都可以毫不费力的闯进来。 这种架构在时空结构上的特殊空间，也许对于普通人，甚至是对于术士都很难察觉。但是既然第一律术士拥有操控时空的能力，或许她们有进入的可能？ “那里有什么吗？”陆五听完琥珀细致的描述之后，追问道。琥珀刚才说话的时候，似乎提及了自己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只发现了这个。”琥珀从身上掏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来。 要说从外表看这是什么的话，这就是一个用羽毛包裹的蛋。虽然是蛋，但是看起来却非常可爱。 “这是什么？”陆五盯着琥珀手里的东西。琥珀将其小心的保存在衣服口袋里（虽然衣服破的很厉害，但是口袋还是好的），显然是有意为之。 “她叫嫣汐。” “什么？嫣汐？”陆五倒是一时听不太懂了。 “奇怪，她完全没反应了。”琥珀看上去也有一些不解。“之前她还能和我沟通的。” “沟通？它能说话？” “不能直接说话，但有一定程度的精神感应。”琥珀回答。“她自称叫做嫣汐，是一个人造人。她被制造者为了保护她，而丢到这边来的……” 陆五几乎瞬间想起了高手曾经的说法。尽管高手游历过数以万计的世界，接触过无数种不同的文明，但是对于高维的探索却讳莫如深。他甚至在言辞之中不经意的透露给陆五两个信息，第一就是高维探索非常危险，以至于那些胆敢去做的人（或者称之为智慧生物）几乎都是无知者无畏的类型。他们最后的下场也都是类似的自我毁灭——甚至让后人无法猜想他们到底是怎么毁灭的。第二就是高维中什么都可能发生，别说人造人之类的，哪怕跳出一个会动会说话会思考的兵马俑——从地球位面的物理法则而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存在——都是正常的事情。 说起这个，高手倒是发表了一番评论。中国流传的神话之中，有着一段很奇妙的记载，叫做“绝地天通”，天帝下令断绝天地之间来往的道路，让“人神各安其位”。这是一段听起来像是一回事，但是却经不起详细琢磨的含混记载。说不清楚这个“绝地天通”到底是如何实现的。如果是通过制度实现，那么之后天帝换了好几位，这个制度却始终得到最坚决的贯彻？如果是通过破坏道路来实现的，那么这位天帝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万一的可能？ 按照高手的说法，这很可能是一种含混的记载，那就是那位天帝在打开高维度之门的实验中失败了。留下的传说和记载随着时间慢慢变形。明明是开启新道路失败，最终以讹传讹，变成了“切断了天地之间的道路”。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沟通高维度确实是极高风险的事情，直接出现一种僵尸病毒直接毁灭人类也是有可能的。眼下只有一个没什么危险的羽毛蛋，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一念及此，陆五算是松一口气。随后他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等等，琥珀，你的项链……” 陆五之前给琥珀购买了一条项链——据说是现代某某珠宝大师倾力打造的，名字也起得特别有文艺范，叫做碧海之心。当然，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沾沾“泰坦尼克号”的名气罢了。它可和电影里的那颗具有鲜艳深蓝色的大钻石完全无关，事实上，它的坠子是复合型的，由多枚单独看起来都算不上起眼（以富豪的标准而言）的小宝石共同构成。与其说其价值的关键在于宝石本身，不如说在于设计、加工方面。公允的说，它也许不算最顶级的珠宝，但是勉勉强强也够得上一流珠宝吊车尾的档次了。 陆五虽然珠宝欣赏的水平不高，但哪怕他也要承认，这条项链佩戴在琥珀白皙饱满的胸部确实非常合适，嗯，清爽悦目，相得益彰。 要特别说明的是，他们这趟出来，琥珀携带了这条项链。毕竟这么一条高价值的东西，要是留在住处实在不合适。那边说到底都是城郊结合部，治安远谈不上好。 但是现在，呃，碧海之心已经不见了，至少此刻琥珀的脖子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啊……那个……”琥珀的表情显然说明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知道呢……” 算了，毕竟在激烈的战斗中，这种装饰物破碎或者遗失总归是难免的事情。说到底，这是一场出乎意料之外的战斗。就算是此刻，陆五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到底冥月术士们是怎么来到地球的？ 还有，他们怎么知道琥珀的行踪并且最终发动伏击的？ 朱华透露了一定的信息，但是最关键的部分却没有透露。冥月术士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手段已经明了，就是通过那块宝石。但说不清楚冥月术士们到底是怎么发现地球的。 当然了，反正眼下木已成舟，冥月术士们已经来到了这里，再去追究他们为何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总之，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并不强大，来伏击琥珀的几个术士战斗很有限，甚至不一定是高阶术士。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神座的事情。 眼下应该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五节 暗中策划2 “我陪你回去。”琥珀主动的说道。虽然神座是她相当在意的事情，但是陆五更在其上。她不清楚冥月术士们到底是不是都死了，但是根据他们一贯的作风，他们必然会有一两个残留下来的——诚如地球上此类情况一样，哪怕是为了通报坏消息，也得留下一个不是？全军压上一个不留才叫做怪事。 正如前面说的，虽然冥月术士不会浪费大量时间精力在陆五身上。但是，如果有顺手的机会，他们也不介意花费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在这个世界上，由于世界本身的限制，魔力的效果会受到很大的抑制，但是依然拥有足以致命的力量。 这种情况下，放弃那个“神座”才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放心，我现在会被救援队伍带回去。”陆五并没有这种考虑。相反，琥珀的这种态度让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现在回想起朱华的那一番关于虚颜家族的说法，反而让他进一步坚定了自己之前的观点。琥珀对于他并不是那种刻意的讨好，更不是如朱华所说的“润物细无声”之类的融洽。他可不相信这种刻意的远离会有什么阴谋在内。“很安全。” “但是……” “这个我和汤玛士商量好了。”当然其实不是和汤玛士商量好了，而是和高手商量好了。说到底，陆五困在雪层下面真的没什么其他事可干，只好细细的盘算谋划下一步的行动了。当然了，朱华的一些话也确实提供了可靠的参考。至少陆五已经知道自己无需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冥月术士确实还有一个剩下的，可是他此刻远在W市，任务是监视陆五的住处。所以他事实上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所以陆五根本无需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就算他们有后援部队会过来……哈，那个宝石不是落到了汤玛士手里了吗？ “你放心吧。”陆五伸出手，但是在碰到琥珀的身体的时候，手上一处冻伤的伤口却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哆嗦了一下。别看不管高手还是医生都说陆五的伤势是可痊愈而且不会留下后遗症，但是确实这冻伤有点严重。 “可是……” “相信我！”陆五缩回手，用斩钉截铁的口吻回答道。“我没问题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但是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把琥珀搂在怀里。 琥珀没有抗拒和闪避，就这样直接被他抱在怀里。 “……你的理想，我会帮你完成的。”陆五轻声的说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或许是因为刚才看到琥珀的表情。“你想要完成先辈的志愿，想要拯救世界……我一定会帮你的。” 内心深处某个不安的声音告诉他，其实这么做并不正确。但是他还是这么说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一惊，立刻分开。而琥珀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就如一个气泡一样消失在空气中，再无残痕。说不清楚琥珀到底是利用自己是虚体的能力隐身，还是利用魔力来隐身的。特别是后者，是一种很神奇的事情——其实将整个场景录像下来，相隔一段时间再去看的话，就会发现实际上人就在现场。 人类的眼睛，事实上是能看到这个隐身的术士的。 但是在魔力的干涉下，看到他的那个人，纵然眼睛可以确实的看到，但是大脑会拒绝承认这个人的存在。不止如此，这种超自然能力隔着摄像头居然同样有效。只有录像的方式，再等待上一段较长时间才能察觉到真相。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来了。 “你的手机，”白大褂随口说道。“你的那个老外朋友让我交给你的。” …… 汤玛士是一个人回来的。 虽然事实上他还想在外面呆更长的时间，因为发生了太多充满神秘气息，让人兴奋不已的事情了。 随着接触的进一步加深，他对于这个神秘的超自然能力集团（目前确定的只有三个人，出面最多的陆五，还有陆五的女朋友琥珀，还有那个不知隐身何处却无所不知的高厂长）的了解更多了。比方说，现在的汤玛士可以确定，这个集团人数很有限。 因为他们似乎派不出更多人手过来了。陆五住院去了，琥珀一个人在这边处理某些事项。这种情况下，按理说，为了安全和隐秘，他们应该再派点人手过来。可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高厂长居然把很多事情交给汤玛士，貌似是不在乎泄密，但是却也透露出人手捉襟见肘的问题。 此外，汤玛士逐渐可以相信位于海外的高厂长应该是他们中领头的那一个。 无需其他特别的证据，单单是在电话里，高厂长那种自信又自然的口吻，还有如电子音一样从容不迫的语速，就说明这个人是惯于发号施令的，而让其他人服从的。类似的感觉汤玛士从另外一些人身上感觉到过，比如说他的爷爷。而且，高厂长的话语从来都是很容易执行而且能够得到信服的。 但是他对于这一切的好奇心却也进一步增强了。 汤玛士发现了一点和传说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三个人有着三种接近，但是却不同的能力。 陆五的能力汤玛士已经见识过了，动作敏捷超乎常人，而且拥有探寻、驱虫等方面的能力，此外还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直觉能力。当然最近才发现的（因为陆五陷在雪下），对于恶劣环境下的极强耐受能力。 虽然全身冻伤，但是呢，他可是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在雪崩那样的天灾下硬生生的撑了下来。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汤玛士都相信那一定死透了。 雪崩下坚持十来天可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总之，陆五的超自然能力具体表现的就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适应能力。不管是热带丛林还是雪山冰川，不管是疾病还是缺氧挨冻，显然他都很难死掉。 高厂长表现出来的则是一种超远程的感知能力。隔着电话，他却能知道千山万水之外发生的事情。这不是读心之类能力，而是另外一种显然更加强大的力量。因为雪崩之后，汤玛士完全不知道陆五在哪里，而高厂长却一清二楚，甚至连雪地上有什么标志都一清二楚。 更别说高厂长还有在信号很差的地方和汤玛士联系的能力。是的，明明是一个卫星信号很差，电话根本打不出去的地方，但是高厂长愣是有办法和汤玛士通过电话说话，声音还很清晰。这种超自然能力是那些传说和神话中从来没有提及的东西，却让汤玛士最眼红了。这简直就是无所不在的上帝模式啊。 琥珀表现出来的则是另外一种能力，那就是力量。 在高厂长的居中联络之下，汤玛士最终弄来了一辆货车，开到了某个隐秘的地方，想要把琥珀弄来的东西运走。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一次汤玛士绝对是无证驾驶。但是呢，这年头无照驾驶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想要弄车也很容易：在现代社会，只要有足够的钱，所有车都能弄到。 琥珀不知道从哪里带过来的是两根巨大石笋（石柱？）。 两根石笋一根稍长，另外一根稍短。目测较短的一根都有两米以上，长的那根汤玛士没有细看，但是比短的大概长了四分之一。石笋的直径也很大，中间部分都有需要人双手合抱的档次。石笋虽然经历了数以千年的岁月冲刷，但是依然能看出上面的人工加工痕迹。 虽然某种意义上是古董，但是古董也是分类的。这种石笋绝对是那种不值钱的那一种。 这种程度的石头，哪怕白痴都能看出来，它的重量是绝对用“吨”来计算的。到底有几吨不好说，但是至少不是人的力量可以拿得动的。 汤玛士甚至悄悄的试了试——答案就和他预计的一样。哪怕他连吃奶的力量都用上去，这玩意也不会有哪怕一丝晃动。它是实心的，就该有这个重量。能搬动它的，也只有车辆了。 但是琥珀没有车辆。汤玛士搞不懂琥珀到底是怎么把这两根石笋搬到这边来的。他只能猜测是某种机械。如果是借助某种机械（比如说车辆）的话，搬动这也不算是很难的事情。 但是就在他转过身和高厂长打了个电话的空档，琥珀就把两根石笋给弄到了车上。 感觉上琥珀有点刻意躲着他做的，但是汤玛士的运气很好，所以他在偶然回头的最后一个瞬间，虽然只是一个瞬间，确实清晰的看到了琥珀将石笋给拖上了车。 之前汤玛士已经怀疑琥珀到底有什么样的超自然能力。因为作为一个女性，特别是作为一个相当漂亮的混血儿，哪怕是汤玛士这样脑洞大开的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朝着例如“体力”“战斗力”之类的方向去想。 汤玛士还特意上了一下货车的车厢，确认自己没弄错，那两个大石头。 两个人如果站在一起的话，汤玛士自觉自己远比琥珀看起来更加高大健壮。但是他现在明白了，琥珀应该一拳就能把他给打扁。这已经绝对不是人类程度的力量了。 当然话要说回来，之前琥珀的消失也很奇怪。高厂长让他去救援陆五，却丝毫没有提及琥珀。等到陆五救出来之后，琥珀却又悄然出现了。 这让汤玛士不太了解三个人之间的定位。这群人有太多的问号了。他们显然有某种不知名的默契。作为局外人的汤玛士现在还没有资格去了解。 汤玛士想的是加入他们，学会那些不可思议的力量。当然了，退一步来说，假设他没有这种天赋（这是很可能的，虽然汤玛士很有信心，但是却也不得不考虑这方面，毕竟所有的传说都指出，超自然能力不是付出努力就能掌握的，往往需要特别的天赋），那么至少他也要做点什么。比方说，最起码不能让那些不可思议的外星技术给烂在他们手里。而应该拿出去造福全人类。 其他的不说，至少眼下那个视网膜投影技术需要推广一下。汤玛士很肯定，高厂长手里有更多的“外星科技”。虽然可能不是科技，而是现成的产品。但是说到底，拿着一个成熟产品进行反推，不知道可以减多少可研工作量，少走多少歪路啊。 这才是一个男子汉，遇到此类情况时候，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汤玛士再次见到爷爷的时候，颇有点意外。 第一百三十六节 暗中策划3 老怀思来的很隐秘，一点风声都没有。 之前来这边投资的时候，也算是搞出了相当大的声势。至少在W市的范围内是搞出了很大的声势。但是相隔几个月之后，这一次却是悄然而至。 汤玛士刚刚抵达W市，就连那两个石笋都没有来得及处理，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老怀思面前。 但是，这并不是祖孙两个人的单独相会。因为在汤玛士抵达之前，几个特别不喜欢他的长辈就已经等在这边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一次家族在中国进行了相当大规模的投资。这并不是事出无因，而是因为家族企业的发展已经陷入某种欲振乏力的困境。来到中国寻找合作伙伴投资正是为了走出这个困境。但是呢，正如之前高厂长说过的一样，现在的中国早已经不是遍地黄金可以随便捞的年代了，风险同样存在。甚至可以说风险和机遇已经基本持平。 在W市这边，他们一共找到了两个合作伙伴。其中一个当然就是任健和陆五，双方出资成立一个新公司从事国际贸易。另外一个则是电子商务平台。应该说，后者才是主力，前者只是基于某种补偿的心理，给他们一点意思意思罢了。投入的资金虽然说不超出“试水”的程度，但是金额依然大大的超乎预料。特别是这笔钱是完全交给汤玛士控制的。 可以说，这其实一个相当恶意的举动。因为家族里上上下下其实并不看好陆五和任健。毕竟，按照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这两位太年轻了一点。他们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贸贸然尝试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失败的可能性远比成功要大。所以如果这次合作失败，那么汤玛士就会成为第一攻击对象。他将基本丧失家族内的发言权，并且，如果一切不出意外的话，那么等到老头子死掉以后，他所得遗产份额也必然大大减少。 哪怕是家族企业算不上什么超级集团，而且发展方面已经遭遇危机了，然而依然是一块巨大的肥肉。一旦老头子死掉，遗产就会由所有子孙瓜分，这笔遗产值得让人六亲不认。 哪怕汤玛士这样大大咧咧，一心追求自己梦想，极少去关心其他事情的人，也能察觉到那种敌意。 明明是血脉关联的亲戚，但是除了爷爷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对汤玛士抱有那种隐隐的敌意。或者可以这么形容，将汤玛士排除在外是所有人的共识。因为如果汤玛士掺和进来，这么一个深得老怀思喜爱的孙子，一定能在遗产上取得极大的份额，达到对其他人造成重大影响的程度，甚至可能取得主导权。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 正如高厂长敏锐的指出的，其实汤玛士得到这笔投资的管理权，与其说是希望他成功，不如说是希望他失败。因为小小的失败是无足轻重的，但是如果损失这么一大笔钱，就算是再宠爱，老头子也会对汤玛士失望。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W市一家有颇多外宾入住的高档旅馆。 汤玛士几乎一进去，就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气氛很不对头。他之前是兴冲冲的过来，想要将自己这次的收获和爷爷分享一下。毕竟虽然汤玛士还没有比允许加入那个超自然能力集团，然而却已经得到高厂长的允许，将那个视网膜投影的技术解读和推广。 这个东西有多神奇，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让爷爷也吃惊一下。 但是他进入房间之后，立刻就从那些长辈们冰冷的目光，略带嘲讽的嘴角，还有一言不发的沉默中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这显然不是一次祖父对孙子充满爱的问候。 祖父如平常一样，坐在轮椅上。这一次他的身边有一个陌生人，还有一堆看上去能认出来的医疗器材，检测仪器之类的东西。一些导管、电线什么的正挂在老头子的身上，显然在汤玛士来之前，老头子正在进行某种身体健康方面的检测。 “这位应该就是汤玛士先生吧？我是您祖父新任的医生，”陌生人主动打招呼。他有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我姓刘。” “刘医生……那个……我的祖父……” “您爷爷情况很好，经过我的针灸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有了较大好转。”刘医生微笑着，同时开始从老头子身上摘下那些导管电线之类东西。“他应该早点进行针灸按摩方面的治疗的，不过现在还不晚。今天的疗程已经结束，我也应该走了呢。”虽然是医生，但是这位刘医生显然不是傻瓜，他也已经察觉到房间里那种微妙的气氛，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是医生而已，连官都算不上呢。参与这种风波才是愚蠢，赶紧走人是正理，反正医疗费用不会少他半分钱。 医生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而且，也许是基于某种礼貌，或者是其他什么理由，他出去的时候将房间的门带上了。 现在房间里，只有这一家人，总计六七个人了。 整个房间暂时陷入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之中。 “汤玛士，”过了很长时间，还是做爷爷的先打破了这个沉寂。“据我所知，你这段时间都不在这里？” 前面说过，汤玛士既然是这边派出的代表，他就应该在这边掌控着合资公司的才对。但是事实上，汤玛士根本就不是一个商人。或者说，他的精力根本没放在这件事情上。事实上，别说精力了，这件事情甚至不能在他的脑子里占据哪怕一个小小的位置。如果不是看到爷爷和一群长辈，汤玛士估计自己都把这件事情忘光了。 这些商场上的事情，他向来是没有半点耐心的。所以从一开始，汤玛士就一份授权文件，把所有的大事小事统统委托给了高厂长。他自己去查看这个世界各种不为人知的神秘都来不及，哪里有空去经商啊。 “我们的资金，似乎已经完全投入了呢。”老怀思用很平静的口吻说道。“但是你的几个叔叔告诉我，你似乎根本没有看着。” “那个……我……” “我问你，”做爷爷的用很有耐心，很平静的口吻说道。“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现在公司的营运情况如何？” 汤玛士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实上他也确实半点都不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来自异世界的视网膜投影技术，以及将这个技术反推出来造成的巨大影响。在他心里，甚至将其形容为一场技术方面的革命也不为过。没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我记得一开始时候，用最快的速度配备了相应的人力……嗯，到现在，你对公司的运营情况一无所知吗？” 爷爷自然是很了解孙子的，从汤玛士的表情，他的肢体动作，还有其他一些细节，想要猜出真相并不困难。 “那个，我委托了一位很可靠的职业经理人……”过了好一段时间，汤玛士才终于做出了回答。 “然后独自跑去拍藏羚羊了？”边上的一个长辈开口讥笑道。“我承认，那些照片很不错，在网络上已经引起了轰动。” “那个，你怎么……”汤玛士这才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把那些照片放到网络上去。虽然最好，最珍贵的那些照片没有放上去，但是那些次要的照片和视频就足以让人明白他在干什么了。而且正如刚才说的，哪怕那些次要的，都已经引起了轰动了，让他一夜之间多了无数粉丝。 “汤玛士，似乎你忘记了，你已经不是记者了。”边上又有一个人用看似温和，实则嘲讽的口气说道。“不过也许你真的只合适做一个记者。毕竟你从小就喜欢这方面。” “虽然我不知道你委托的是什么人，但是我听说，他似乎也不是自己出面主持的。”老怀思做了一个手势，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了。“汤玛士，你真的觉得，经商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事情吗？” “那个……”汤玛士其实想解释，但是却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不止是经商，几乎任何事情都一样……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随随便便的成功。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明了价格。”老头子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希望了。汤玛士这个人真的是……令人无言。 “我有一个消息，好像汤玛士委托的那位经理人，用公司的资金在那边新建了一个小型研究中心，而且用高薪拉了不少人。汤玛士，你要做的可是国际贸易啊，不是新技术开发！”边上一个长辈再次发言。汤玛士甚至已经懒得去看这话到底是谁说的，但是显然这一次发难是有备而来，绝对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当然了，这件事情其实他也知道的，毕竟要反推解读那个视网膜投影技术，新建一个科研中心并找上一批相关技术人员，是不可或缺的。 但是，因为他做出的承诺，所以这个科研中心绝对是赔钱货。汤玛士不用去问就知道，爷爷给予的投资，估计在这个项目上就能耗费至少一大半。 “好吧，为了让你知道你到底错在哪里，我们一起去你的公司，查查账。这样一来，你应该就会彻底醒悟了吧。”此情此景，老头子也唯有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相信这个孙子确实烂泥扶不上壁，那些钱应该大半已经打了水漂。 第一百三十七节 暗中策划4 说句实话，虽然是老板（或者说负责人），但是汤玛士确实是第一次来他的公司。 这有什么办法呢？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不管是哪个人，不管是爱因斯坦那样的天才亦或者只会流口水傻笑的天生智障，在这方面都是相同的——他们的一天也都是二十四小时。爱因斯坦也不会比智障多哪怕一秒钟。汤玛士把他有限的时间和注意力全部放在陆五等人以及他们的超自然能力上，对于其他的事情他当然就没空理会了。所以不管是公司选址，人员配备，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一些事情，高厂长都是向他打了个招呼就可以自由动手，汤玛士自己也根本不在乎。 反正只是一点钱的问题罢了——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天真或者好运的人，哪怕不是视金钱为粪土，起码也算得上毫不把金钱放在心上。唱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李白是其中一人，汤玛士也是其中一个。 但是现在爷爷亲自过来考核，他的情况就非常难看了。 虽然是坐在空调车里，但是如果有人细细看着汤玛士，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有大滴的汗珠不受控制的滑落。 其实汤玛士确实真的不在乎公司经营的好坏。和那群盯着遗产份额的亲戚不同，他没有半点对于遗产的追求（也许有，但最多也只有一点点）。事实上，在他的一生中，至少截至目前他都不曾为金钱花费过什么心思。和公司经营赚钱之类比起来，超能力集团，外星科技什么的，可有吸引力多了。 说句真心话，在这国家保护主义逐渐抬头的年代，国际贸易公司什么的，可不是一个有远大前途的选项。抛开未来前途不提，眼前也是如此：这确实是一个大蛋糕，但是却是名花有主，绝大部分地盘都被人瓜分过的。一个新势力插身其中，除非真的是找到了一块被人遗漏的领域，否则上来就要面对激烈的竞争。相对而言，电子商务什么的，至少被公认还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羊多狼少的领域，哪怕是比较懒的狼都可以过的很好。反过来羊少狼多，那就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了。 现在的中国，这方面已经几乎瓜分完毕了。不管是资金、人脉都处于劣势的这么一家新建的合资贸易公司必然要被人围追堵截，想要在这里突围，不用想就明白肯定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甚至可能要走一条特殊的道路，比方说做一些禁忌的事情。比方说，把主意打到那些对中国禁止出口的物资，那些对中国封锁的技术等等东西上面。 总之，想要赚钱，这真的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切入点，而汤玛士之所以接受下来，完全是因为他真的并不特别在乎这件事情。 思前想后，汤玛士一点也不觉得这次考试自己可以过关。他真的是心中无底啊。而且因为那个外星人技术的缘故，他还让高厂长去建立一个研究中心。白痴都知道，研究中心什么的，简直就是一个吞金兽。不管场地、设备还是那些专家学者，都需要很多的钱。如果是短期内建立一个，那更是要花费大笔的钱。 汤玛士越来越确定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任健的电话号码。 汤玛士还不确定任健在这个集团中是什么地位。但是感觉上，他似乎不像有超自然能力，而更加类似于一个合伙人吧。 他不能两眼一抓瞎的去公司，而必须先了解一点什么。从这一点来说，任健和高厂长是一样的。但是某种潜意识让他不想去打搅高厂长。因为如果联系他的话，差不多等于宣布自己缺乏能力。也许高厂长会宽容的帮忙，但是至少会给他留下一个恶劣的印象不是？ 汤玛士一边听着电话铃声，一边心里向佛祖祈祷对方赶紧接电话。W市不是特别大的城市，他们在路上的时间不会太多。 但是过去他联系任健的时候几乎是一打一个准，哪怕非上班时间都一样。但是这一次，手机中传来的铃声一声一声却如在嘲笑他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W市的某处，任健清楚听见了房间里手机铃声的响动。不过这个时间点，他估计是医院跟踪随访，督促他去拆线。他本能的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再说了，此时他确实有要事在身。 那几根失去的手指是回不来了，但是他依然包着那个该死的绷带。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古人所说“讳疾忌医”，尽管这个成语故事本身听起来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但是真的亲身体会的时候，人们就会明白这确实一种非常典型的心理。人们总是本能的躲避那些坏消息。 因为今天，税务部门上来查账了。 尽管理论上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国家的税务部门到某个企业查账，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之一。但是实际上却还是打了任健一个措手不及。因为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少的。税务部门上来查账，要么是提前三个月打好招呼。要么就是所谓蜻蜓点水过个场。类似于这种突然突袭上门，然后还细致检查的，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任健以奸商自居，但事实上在这方面他还嫩得很。居然一时之间让他手足无措了。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就算是高厂长也帮忙不了了。因为所谓的“高厂长”，并不是企业的法人代表，只能说是企业内部的一种任命。尽管事实上高厂长是直接的管理者和负责人，但从法律角度来说，高厂长和企业没有任何关系——他甚至没有领工资——从法律角度来说，厂子的负责人是任健。 所幸钢铁厂复工以来，运行时间尚短，而且各种账目也很完整。高厂长在这方面显然也是经验丰富，不管是真账假账，起码是做好了表面功夫而且完美无缺。所以这帮税务局的人虽然查的很认真，但任健不认为他们能查出点什么。 但就算如此，这也很麻烦了。这群人显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心实意的来找茬的。几个年纪较大的审计人员倒也罢了。几个年轻的，典型的一知半解，不懂装懂，不停的提出各种不合理的麻烦要求，动辄就发出“所有责任均需贵方承担”的威胁。 可怜任健应付起来已经足够吃力，就算是医院医生护士们出自好意的提醒，他也不得不暂时放在一边了。就连正常不离手的手机，也因为电话太多误事（没办法，每天求投资的，求赞助的，拉关系的，林林总总都有一大堆）而被塞到一边了。 他现在也已经知道陆五冻伤在外地住院去了，琥珀也在外敌……总之，现在要么就是骚扰电话，要么就是医院那边。这些他都不打算接。 绝望的汤玛士连拨三个电话，但依然是外甥打灯笼——照舅。 他知道这下子自己完蛋了。爷爷毫无疑问对他非常失望。这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但是呢，他又不能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做的事情远比一个国际贸易公司有意义（而不是仅仅去拍了几张藏羚羊的照片——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摄影也很有意义），因为他已经向高厂长发誓保密。所以虽然汤玛士手里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是那个绝对来自异世界文明的头盔——但他不能拿出来。 如果他拿出来的话，虽然他肯定可以说服爷爷，但是呢——关于超自然能力，修炼，地球和异世界的关系，隐藏在黑暗中的真实历史，诸如此类他苦苦追求的东西，就无缘再去接触了。所有的这一切，原本已经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是只要他泄密，显然高厂长是不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的。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本身就是对准成员的一种考验。 这种不被人理解却又无法解释的焦急、痛苦和委屈，不是亲历者是无法体会的。可怜的汤玛士恨不得将一口青春的热血全部喷在盥洗室的台盆里。 他最终下了决心——就算爷爷反对，他也一定要干下去。 路上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汤玛士终于站在了名义上属于他，但是他从未来过的公司门口。 表面上看起来，公司的情况还不坏。门口人来人往，警卫也尽职尽责的挡住了他——直到汤玛士亮明身份为止。公司的入口处，人员的照片很整齐的贴在墙上，其中第一张就是汤玛士。当然了，高厂长的相片不在墙上。 老怀思走在前头，汤玛士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可以看见身边那些向来不喜欢他的叔叔伯伯阿姨姑姑之类的脸。每一张脸上都清楚的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字。汤玛士不太确定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告状，但是每一个都有可能。 这一次暗算可以说又稳又狠。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汤玛士自己太不小心了才露出这么大的漏洞，这简直就是被人一刀给捅到了心窝，图穷匕见，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几千万美刀，对于家族来说确实只是“试水”级别的投资，然而这依然是一笔大钱。更重要的是汤玛士这种不经意的态度，肯定会大大打击老头子对他的信心。这意味着除非未来汤玛士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成绩，否则，他就将在这场家族内部的争夺中一败涂地。 对于这种前景，除了汤玛士之外的每个人都很满意。大家早就看出老头子对这个孙子的偏爱了，汤玛士是所有人共同的威胁。就像所有此类的情况一样，人们很容易团结起来，先对付那个最危险的。 汤玛士走进了装潢舒适大方，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种办公设备一应俱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办公室，然后，启动了电脑。 电脑上早已经安装了相应的管理软件。汤玛士的电脑拥有最高权限，所以可以很随意的查阅所有的公司记录账目之类。当然了，现在坐在电脑前的是老怀思。别看他年纪大，但是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并不差。相关的软件他早就用惯了，所以他很快就在多人的簇拥下，坐在汤玛士的位置上，正式了解这几个月的公司运营情况。 汤玛士自己则坐在原本访客坐的沙发上，等待着法庭的审判。当然了，也有几个不怎么擅长电脑的，或者是觉得没必要挤上去的长辈就坐在他身上，用从容不迫的态度喝茶。 他知道这一局自己是完全没有任何希望的。在刚才自己开启电脑的短暂时间里，他稍微看了一下关于公司名下科研中心的投资……那简直就是直接抽干了所有的资金。所以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在想的事情只有一个，要怎么做才能阻止爷爷抽走资金，将科研中心维持下去。 将这一次去昆仑山得到的照片什么的统统卖掉，应该能换一些钱吧？ 第一百三十八节 暗中策划5 等到汤玛士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拨打了高厂长的电话。 和任健不同，高厂长似乎就在等着他的电话。因为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通了电话，不止如此，在汤玛士来得及开口之前，高厂长就先说话了。 “汤玛士，不用急，你的爷爷会接受的。”高厂长一句话直接把汤玛士给说蒙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汤玛士一直怀疑高厂长那种远程感知能力肯定不止用来关心陆五，现在看起来，他显然也能察觉汤玛士身边发生了什么。当然了，高厂长应该也只能观察有限的几个人，否则的话，他不就和神没什么区别了吗？ 高厂长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有信心？汤玛士不觉得任何言辞能说动自己的爷爷。或者说，想要度过这次考核，依靠的不是辞藻华丽，雄辩滔滔的技巧，而是需要实打实的成绩。 但是，正如汤玛士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不管高厂长是一个多牛逼的管理者也没用。 不止如此，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并不是直接跑到汤玛士的办公室来，而是先去各个房间转了一圈。 作为记者出身，特别是这种情况下，汤玛士也可以算是有着敏锐的目光的人。他已经察觉到这个公司的管理远没有钢铁厂那么好。怎么说呢，这里缺乏一种钢铁厂那种似乎满溢而出的活力。 也许是公司成立时间太短，人心未定的缘故，总之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公司职员的士气不高。通常来说，一个人心不齐，士气不高的公司是不可能高效运营，并取得杰出成绩的。 不止如此，在他们来之前，还看到了几个职员发生了争执——如果不是上司及时制止，差一点要发展为吵架了。这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幕，但是汤玛士不用看也知道爷爷的脸色估计直接阴沉了三分。 这么一个公司有什么东西可以说服爷爷的呢？ 他的胡思乱想被爷爷的一声咳嗽打断了。汤玛士抬起头，手机还贴在耳朵上，却看到几个居心叵测的长辈朝着他这边看过来，而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很难形容，至少不是汤玛士预想中的任何一个。 “汤玛士，看起来游戏终于结束了。”坐在身边的一个亲戚轻声说了一句。 “等等……如果这样下去，公司会换个人吗……”只要研究中心能维持下去，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换个人？你说什么呀。”对方竖起一根手指，做出一个得意的手势。“我们学的第一课，就叫做止损！” “止损？可是……” “汤玛士，干得好！”老怀思突然冒出一声。 就算是汤玛士也是一脸错愕的看向爷爷。 “等一下，叔叔，”边上，汤玛士又一个长辈用小心翼翼，但是又极其不甘心的口吻说道。“这不可能的！” 他们都是家族成员，也就是说，在家族企业内多多少少都干了足够长的时间。哪怕没有本事，至少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家企业经营得……最多只能算作“勉强”，远谈不上好。 汤玛士手上拿着手机冲了上去，在人群中挤出一个位置，然后他明白了爷爷笑容的理由了。 因为至少在电脑系统里，账面上非常的好看。不是那种普通的好，而是超级牛逼的那一种。因为到目前，区区几个月，利润大的吓死人。具体点说，哪怕把科研中心相关投资什么的都算进去，公司账面上也已经达到本利对半的程度。 几个月的时间，投资翻了一倍……这种成绩根本不是用“不错”能够形容的。这就是为什么老怀思脸上早已经满是笑容。当然了，为了防止搞错，他正在进一步细致深入校对。 商业当然有商业的标准，普通人对于公司的好坏有自己的标准，比方说内部气氛，比方说人员的积极性，比方说纪律之类。而投资者们，也就是公司的老板，虽然对这些也很敏感，但是在这一切之上还有另外一套更加客观实际的标准控制着他们的判断。 那就是赚钱情况。 哪怕是一个内部激烈斗争，人员萎靡不振，大家都口蜜腹剑打算暗算别人的公司，只要能赚钱，那就是奇货可居，投资者们照样趋之若鹜，争相追捧。相反，就算内部工作氛围好到人人都是活**，不惜一切为公司牺牲，依然会被当做劣质资产赶紧抛售。 再牛逼的画家，比方说梵高，也得等到他画作价值上升后才变成名画家的。如果卖不出去，哪怕画上九十九朵向日葵也会被人拿去擦屁股。 投资者就是这么一群人，你可以说他们缺乏远见，急功近利，但是这才是常态。老怀思当然也不例外。说白了，老板的目标就是赚钱。只要能赚钱，一切都是正确，反之，不能赚钱一切都是错误。 汤玛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一脸懵逼的回到了沙发上。当然了，这一次沙发上只有他一个人了，其他人都挤过去，陪着老爷子看。或者可以说，大家在努力的找破绽。 每个人都明白，这个赚钱是毫无理由的。因为公司经营并不出色——事实上，这样一个中型的贸易公司，想要在几个月内收回投资什么的，在当前的环境根本就是逻辑不通的瞎扯淡。所以肯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或者是做了假账。 他们要配合老爷子，一起找出这个搞错的地方。 “那个，高厂长。”汤玛士用几乎发抖的声音问。要特别说明的是，从他电话打通开始，高厂长始终没有挂掉电话。双方一直保持着通讯状态。“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公司进行的期货贸易。”高厂长回答道。 期货贸易是当前资本市场上很常见的事情，西方绝大多数企业都会做这个。虽然很多人都将期货市场视为一种赌博，但是两者毕竟是不同的。赌博说白了是零和游戏，也就是说，有人赢钱了，就一定意味着有人输钱。所以赌博来来回回输输赢赢，最终赚钱的就是赌场，而期货市场却不一样。 很多期货市场的参与者都不是投机家，而是是规规矩矩的实业家，他们做期货目的是对冲原材料的风险。 这是因为在市场经济的游戏规则下，很多商品都有着很大的价格波动，比方说石油、铁矿石、煤炭等等。这些价格几乎每天都在波动。而对于企业来说，价格产生有利于自己的变动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如果价格产生了对自己不利的变化那就要倒大霉了。为了规避这种“靠天吃饭”的风险，让收益变得稳定，就必须进行期货贸易。 以图表角度来说，这就是在波动曲线上削掉波峰波谷，从而让收益变得稳定可靠。 对于贸易公司来说，特别是在进行一些大件商品的贸易的时候，期货甚至是必不可少的。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期货？”汤玛士一时不解。 “简单来说，我进行了一系列期货投机。”手机里，高厂长有条不紊的回答道。 高厂长所说的，显然不是这种对冲风险为目的的期货买卖。简单的来说，高厂长就是在赌博，在投机。 “投机……” “牛刀小试而已。”高厂长一点也不谦虚。他进行不是普通的赌博，而是……胜算极大的赌博。账目上的资金可以清楚的说明，高厂长连战皆捷，短时间内进行了一连串期货买卖。每个人都知道，当我们只考虑收益不考虑风险的时候，赌博绝对是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一夜暴富什么的不在话下。别说几倍，几百倍利润都是常态。 别的公司是用期货对冲国际贸易的风险，而汤玛士的这家公司，在高厂长的管理下，是用国际贸易来掩盖期货投机的真面目。比起来，正当的贸易业务根本就成了一种点缀或者是掩盖，让人不起疑心 “放心吧。”高厂长说道。“我已经在账目上做平了，也算是把钱洗白了。你爷爷也许会怀疑，但是事实是不容怀疑的。” 事实就是，公司的利润确实有这么多。其他的可以造假，银行账号上可供你随意支取的那个阿拉伯数字，是不可能造假的。在今天，各种公司财务制度号称已经相当完备，但是做假账的手段依然层出不穷。特别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就是最终结果不变的情况下，把中间过程玩点花招再容易不过。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期货市场的投机所得，也是很正规的收入，“洗钱”的目的只是伪装出一个比较正常的过程罢了。 一群亲戚查来查去，看到的只能是令人目眩，不，应该说宛如神迹一样的漂亮业绩。 没错，自公司成立以来，在英明老板汤玛士的果断放权下，公司挟高歌猛进之态势，以逆流而上的大无畏气概，在高厂长等公司领导干部的带领下，乘风破浪，搏击商海，战果累累，斩获惊人。 以上，就是任何一个细致调查完账目的人会得出的结论。 你可以质疑，但你无法否认事实。或者说，事实是最有说服力，无法否认的。 第一百四十节 暗中策划7 视频电话上，能够清楚的看到高厂长的微笑。 这是汤玛士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天气不热，但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 他连做梦都没想到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关了。嗯，虽然至今依然是忐忑不安的心情，但是呢，想着祖父满脸喜悦的笑容，一群亲戚又黑又臭的面孔，他心里其实蛮爽的。就像他的亲戚基本上都不喜欢他一样，汤玛士也不喜欢那堆亲戚。好吧，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老头子也要负起很大一部分责任来。其实要是老头子一开始就划分好财产继承权并公示，估计家族内部会和谐许多。但眼下老头子自觉时日还早，迟迟不肯表态，发展到这种阶段倒也不值得奇怪。 正如前面说的，事实比一切东西都有说服力。或者换个角度，银行账号上那一堆可以随时调度的阿拉伯数字是最有说服力的，足以胜过一切的质疑。公司确实赚了那么多钱。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得了。能赚钱的公司就是好公司，能带来利润的管理者就是好管理者。这是简单明白，但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逻辑。 中国人素来以成败论英雄，其实外国人也一样。讲究过程不讲究结果的人终究是少数。如果公司赔钱了或者经营不善，汤玛士丢下公司不管跑到昆仑山去拍藏羚羊，那就叫轻浮，不负责任，浪荡子弟，糟蹋钱财。相反，如现在一样公司业绩漂亮得不得了，那汤玛士跑到昆仑山去拍藏羚羊叫大胆创新，勇于放权，充分发挥部下们的主观能动性，不给大家增加心理压力——总之，叫做大将风范，不拘小节。 面对着银行账号上那真实不虚的阿拉伯数字，一切指责都是一指头就能戳破的纸老虎。 高厂长依然穿着上一次汤玛士见过的那套衣服——事实上，他看上去和上一次没有半点区别。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保持不变。 “原来……”汤玛士有些激动，事实上他激动的差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高厂长，多亏您了。” 至于高厂长为什么可以做期货赚这么多钱，这还需要问吗？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只要想要有钱，肯定就能有钱。而且很显然，高厂长的超能力不是冲锋陷阵打打杀杀，而是居于后方收集情报并统筹安排。 高厂长微微一笑。“汤玛士，没什么，应该说我要多谢你的信任。” 换一个人，估计就没办法像这个神经大条的洋鬼子一样对他完全放权了。当然你也可以说这完全是因为汤玛士这一辈子，至少到目前为止太顺利了。他从未受过真正意义上的挫折，所以也对于人心险恶之类东西，并没有很强烈的第一感受，很容易忽悠。当然了，这一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一次他才受益最大。否则的话……一个头脑正常，有着最基本风险意识的负责人怎么可能把钱给部下去投机期货呢？ “哈……”汤玛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那个，我想问一下具体的……” “其实现在公司的生意不好做。”高厂长很直接的回答，看上去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最初的时候，是想把优质特种钢材外销的，但是现在根本没有外销的可能。国内市场就直接把所有产能消化掉了。” 汤玛士表示自己只有一脸懵逼。对于公司成立的前因后果什么的，也许他听说过，但早就丢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他现在其实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所以现在在进行的，都是一些没什么利润的买卖，”高厂长说道。“想要短期内赚大钱，唯一的选择就是股票、期货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 “为什么要短时间内赚大钱？”汤玛士傻傻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现在需要钱。”高厂长似乎是很随意的回答了一句。“不说这个，汤玛士，你应该也不喜欢有人三天两头的上门来调查吧？” “当然了……” “所以我们来定一个分红的策略吧。”高厂长说道。“源源不断的资金送到你爷爷的手里，这种事情应该就不会出现第二次了。” “现在能分红吗？” “为什么不能？”高厂长反问。“对了，研究中心的事情，需要你多关心一下。” 汤玛士立刻把公司之类的事情暂时丢到一边去了。研究中心才是他未来关心的重点。这可是将来自异世界的科技进行反推的重要行为，不是一家庸俗无聊的公司赚钱那么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是尝试改变整个世界的伟大举动。要知道，视网膜投影技术并不是全部，而只是一个开始。毫无疑问，对于神秘的超能力集团来说，他们手里有更多的来自外星球的科技产品。 虽然已经决定隐瞒真相，但是这么站在暗处偷偷的从背后推动整个世界发生改变，汤玛士觉得再酷也没有了。 天色已晚。 任健精疲力尽的离开了钢铁厂。应付这种检查真心是一种痛苦的事情，特别是他这么一个甩手掌柜。那些账目上的事情，他是完全两眼一抹黑。或者说，自从高厂长接手之后他就再也没关心过了。反正他要做的只是一个橡皮图章，只要是高厂长拿过来的东西，他签上一个“同意”或者再加盖一个章就了事。无需动脑。 幸亏高厂长那边电话一直保持联系，所以他才能把检查的事情应付过去。 这次检查非常突然，而且前面说了，那些专业的审计人员倒还罢了，那群一知半解，却时不时威胁的二货才真的麻烦透顶。 但是高厂长不愧是是国际走私集团的精英分子，显然对于中国的各种制度进行过全面了解。至少那账面上，找不出半点问题来（这种事情本身就很了不起了）。任健虽然两眼一抹黑，但是只要一个电话就立刻能得到答案。不止如此，好几次找到借口，有理有据的呛的那些麻烦份子回答不出来。 不过，总算一切结束了。不管这群人过来检查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们什么都找不出来，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虽然说其实只是对付过去一次检查而已，但是终于收拾干净离开的时候，任健却有一种苦战获胜的轻松感。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生产线那边居然变得静悄悄了。 前面说过，工厂虽然目前只恢复了一条生产线，但是生产线可是很忙的那一种，三班倒二十四小时开工的。但是今天大概是因为这种检查的破事，所以都停工了。 今天晚上的厂区，黑乎乎，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平时的那种喧闹和灯火。不，也许是真的被检查工作搅和的昏头转向，那边甚至连保安都没有。 虽然是远远的看去，但是任健能够看到保安亭那边一片漆黑。整个厂区，此刻只有一盏孤零零路灯在照明。当然了，办公区这边也是一样。任健别看是大老板，但是却是最后离开的那一个。 不过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反正现在钢铁厂的事情全部委托给高厂长了——既然高厂长觉得今夜可以全体休息一天，那就休息一天好了。反正一切有走私集团撑着不是？ 当然要说疑惑还是有一点的，起码任健知道冶炼金属似乎是不能停的——这么说吧，高炉一旦停下来，再启动可不是电脑重启那么按个电源按钮就完事的简单事情。这是需要花费巨大的成本的。不过据说这个高炉生产线是采用外国的先进技术——确实够先进，先进到让任健这种二吊子都看不懂。要说国外那些全自动电子系统控制的高端设备能冶炼出优质钢铁来，那是正常的，也符合人们的一般认知。但是眼下这个近乎全人力手工操作的生产线居然能生产出完全不输给别人的产品来……任健表示自己真的不懂。当然他知道自己不懂也是正常的，毕竟他又不是钢铁专业学过的。 也许就这生产线特殊，设计足够先进呢。它可能就是很容易就能关掉，很容易就能重启。至于理由，嘿，来自外国的先进技术呗。 任健坐进了汽车，将所有此类的杂念变成了关于贵金属贸易的事情来。陆五上一次的收获他已经卖掉了很大一部分，但是还有很多呢。他得想法设法的尽可能卖个高价。 在他离开之后，整个钢铁厂都陷入了死寂之中。一盏孤零零的路灯显然什么都照明不了。 没人看到一个身影不知何时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路灯光线范围的边缘地带。 那是一个双足行动的生物，但是那种身影却和人类差异较大。整个体型就不一样，丝毫不比银背大猩猩和人类的区别小。哪怕此刻这个身影是半潜藏在黑暗中，依然能这个身影的头部看上去有点像蝗虫。 第一百四十一节 归来 医生用很缓慢的速度从陆五身上揭下那一层生化皮肤。 这是非常精妙的技术，在生化皮肤上，有着无数个电极点，这些点可以有效的刺激人体皮肤，加快新陈代谢，促进痊愈。在烧伤和冻伤方面，这是最有效的一种办法。省时省力，安全高效。 掀开的生化皮肤之下，已经是人体正常的皮肤了。当然因为是新长出来，所以略显娇嫩，不过却也没有大碍。不影响穿衣服和正常行动。 在地球上，医生已经判断陆五的冻伤需要一百天左右的调养甚至是住院观察。但是离开了地球，这只是头尾三天的事情。 因为两个世界的科技等级存在差别。 虽然你可以说地球上的科技都是人类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相反瓦歌上的科技却可以来自多种来源——甚至多到让本土的学者和科学家们出现一种趋势，那就是真正专门闭门造车从事研究的人少，相反专门从事破解异域技术成果的科学家多。换做地球上的一句话，抄袭永远比原创容易得多。 但是不管怎么说，双方的科技确实差了一个等级。比方说陆五的冻伤，在地球上是绝不可能三天内就恢复到这个程度的。 这就是这一次的结果了。发动偷袭的冥月术士全灭（当然，陆五知道至少有一个还在），而陆五不得不到瓦歌来，利用自己的总督身份安排一次关于冻伤的治疗。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高手的警告，陆五也许早就想办法在地球掀起一场技术革命了。可惜的是高手的警告太过于危险，陆五可没有那种“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不负责任的思维方式。他始终坚持认为自己是地球人，毁灭世界的危险，他还是不愿意去碰的。虽然说不是百分百，但是万一是真的呢？ 这次回来其他倒还好，唯一的问题就是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当然了，关于这一点，他很久以前就从高手那里听说了。世界的时间流速发生改变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是不可预测的事情。再说这个改变对琥珀的行动来说很有利，这意味着她有更充裕的时间，在至高之星死掉之前完成这一次实验。 只要实验成功的话，虽然不能说立竿见影就能拯救世界。但是却也从根本上扭转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变坏却毫无办法的局面。 琥珀则向上头汇报了一下冥月术士的事情。但是，正如猜测的一样，就算是辉月术士的高层也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从理论上来说，对方追踪琥珀到地球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其中需要太多的条件了。除非冥月那边也出动一个第一律术士对琥珀这边亦步亦趋，死死盯着。相反，“冥月术士早就发现了地球，只是没对地球采取什么行动”这种说法更符合逻辑一些。 到头来只能认为这完全是运气问题。不过根据琥珀汇报的情况，冥月术士们在地球的力量显然非常薄弱。就像所有此类情况一样，冥月阵营应该是搞不明白到底这边在干什么。等到他们搞清楚，甚至进一步抽调力量增援，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也就是说，风险可控，暂时无需改变实验地点，继续在地球进行神能的实验就可以了。 高层当然是综合了各种因素来考虑的。虽然说地球已经有了冥月术士们，但其实找另外一个地方真心收集真心不太合适。因为类似于地球的环境，虽然说术士们不是没见识过，但是仓促之间再找一个，肯定要花费额外的时间和精力。精力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时间。 任何人都知道，时间越长，秘密暴露的风险越大。 最重要的是，哪怕地球是一个小得多的世界（虽然纯以世界本身规模来说，地球的宇宙远比术士们接触的任何一个世界都大，但是如此广大的宇宙中，目前只有地球有人类生存的环境），但是想要在里面找到琥珀并破坏他们的实验，却也是很难的。 因为这个实验虽然重要，但是并不涉及太多的人力物力，很难察觉。别说从异域来的冥月术士们了，就算是地球土著，估计也丝毫察觉不到。 不涉及地球目前所有的矿产或者能量，不涉及人力物力的调动，需要的只是一种哪怕是现在的术士们也无法理解的资源——信仰。 哪怕时至今日，哪怕凯查哥亚特已经在多个方面证明了自己和辉月术士合作的诚意，但是这件事情依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或者说，扭转了术士们一直以来的看法。 不是信仰之后产生的群体协作和推动等影响力的结果，而是信仰本身可以产生力量。 而且是非常高等的超自然力量。 就算现在，依然可以说是超出术士们的知识范围的东西。如果早点知道这一点，他们估计每次出现新宗教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了。 从医院里离开并不困难，毕竟陆五是个游客，而非本地居民。此外，医生护士们对于他的冻伤情况虽然说关注，却也没有特别关注。他的冻伤虽然严重，却也不是那种危及生命的程度。陆五借口离开这边，回W市那边治疗，就很容易的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在这边没有太多的牵扯。救援费用结算清楚之后，就无牵无挂，随时可以回去了。唯一让人不太习惯的是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变化。原本他已经习惯了那边过上很长一段时间，这边只过去很短时间的。但是这一次，在异世界头尾不过四五天，在地球这边已经过去了两个来月了。 要按照时间线来计算的话，在地球这边慢慢养着，估计此时冻伤也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了吧。 唯一的区别就是痛楚的时间减少了。 琥珀一直陪在他身边，也就是其中抽了个空去汇报了一下罢了。现在那种奇怪的隔膜感又回来了。陆五能够感觉到，琥珀再一次刻意的疏远他。 是那种有意识的离开。虽然在一起，但尽量不说话，哪怕说话也用简单明白，尽快的解决对话。就算陆五想要打开话题，琥珀也在刻意的躲避。大家都知道，话题是双方都参与才能越聊越有趣的。如果一方刻意的避免开口，那么剃头担子一头热，热火不了多久。 经过了这一次之后，陆五也能察觉到那种味道。那种感觉，琥珀这么做并不是出自自己本来的心意，而是来自外界的某种影响，或者说，某种压力。 能给琥珀施加这种压力的，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不过这也不是全然的坏事。因为至少让陆五明白朱华说的那个什么东西，哪怕不是刻意用来蛊惑人心的谎言，至少也是不适合琥珀身上。因为如果仅仅是大脑里一个化学键断裂就能解决问题，那么显然琥珀也没有必要承受这种压力了。 但是就他们的目标来说，目前倒是很完美的解决掉了。如他们最初预料的一样，那个失落的神庙废墟上，那两根石笋状的东西，正是神座。当然了，从它们倒在废墟中承受数千年风雨的客观事实，任何人都能看出，制造它的主人恐怕早就不存在了。要么是比较好的，那就是离开了这个世界，进入了以太之海，如高手一样去进行一场没有尽头的探索之旅。要么就是如凯查哥亚特一样，写作“升维”，实际上就是死亡。 但是，毕竟是神灵根据不知名的科学原则的造物。就算是经过数千年的岁月，它依然性能完好，并且随时能用。 解决掉了冥月术士之后，剩下的工作很快就被高手居中联络调度，轻松搞定了。汤玛士正好要急着回到W市（前面说了，他急着要建立一个小型的科研中心），正好顺路把这个石质的神座带回去。而且因为汤玛士自以为了解真相，所以他丝毫没有对这种事情多问一个为什么。 原本琥珀需要大量时间制造的神座，就这样到手了。在陆五返回地球之后，就通过高手知道它已经安装完成。 就在当初陆五租过来用来存放那么多发电机的仓库里。这两年W市的经济发展情况并不特别好，所以租仓库的事情倒是很省力，租金、物业之类缴够了费就完全没问题了。相反是他的住处，那个陈大婶打了个电话过来，表示要涨租金。 不是那种很明确的“我要涨价，不接受就给我搬出去”的宣言，而是那种略带含混的“听说最近周围房租都长了，我的房子又那么好”之类的旁敲侧击。但是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脑子正常的人都会理解房东的意思。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地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鱼龙混杂。因为人员流动很频繁，所以周围的居民对于新面孔的接受度很高。哪怕是琥珀这样和周围人截然不同的外貌，在这边也不会受到特别的注意。 相反，如果是W市其他地区的话，陆五觉得周围邻居们早就背后嘀嘀咕咕，并且追查琥珀的来历了。 虽然说当初拜托了那个警察……但是陆五不敢保证这种后备手段能做到什么程度。说到底，琥珀毕竟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在地球上没有过去。在这个咨询发达的年代，只要是细致追查，终究会找出不对头的地方吧。 从飞机场上下来，两个人坐在车子上回来。要特别说明的是，这辆敞篷吉普车虽然是汤玛士为了这次探险专门买的，但之前就被开回到W市，现在已经归入外贸公司的名下。而且还配了一个专职司机。所以这一次两个人直接坐车子回来。 普通的车子陆五不太敢坐，毕竟要是坐在车里出什么意外的话，就算拥有超人的敏捷和速度，照样是跑不掉的。但是敞篷车情况就不同了。汤玛士不知道是察觉了这一点，亦或者是随意为之，居然派来了这辆车子。 这次探险每个人都有很大的收获。不过最兴奋的估计就是汤玛士了。就和之前在金三角地区遇险一样，尽管过程也算是跌宕起伏，但是终究是有惊无险，而且捞到了大量好处。虽然陆五之前就知道汤玛士运气很好，但是经过高手的一番解说，他终于明白汤玛士这个人实在是非同一般。高手就算是撒谎造谣，用蒙骗的手段，也要牢牢的把汤玛士栓在身边。 第一百四十二节 过场 回到住处的时候，时间还早的很。 陈大婶中途又打了个电话过来，依然是旁敲侧击。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关于治安环境好转的事情。但是也许是因为陆五是一个比较豪爽的租客（前面说过，他一次性支付了长时间的租金，这种客户并不多） 说起来陆五之前也感觉到了——作为城郊结合部，治安其实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虽然乱糟糟的感觉依然存在，但是三天两头出人命的地方，和经年累月平安无事的地方，彼此之间还是有着明显差别的。陆五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租房子之前，房东大婶说的那些话，一年没死人就算是治安好了。但是陆五住在这里这么久，好像也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不只是事关自己的那一种，就连事关别人的也没看到。 一定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地下赌场了。 嗯，之前的那个地下赌场什么的，关掉了以后也没有再开。不过这个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被邪魅杀上门去，干掉了包括老大在内的十几个人呢。按照中国人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那种死了很多人的地方是没有人接手的。直到现在，至少是陆五出发去昆仑山之前，那房子还关着门找不到接手者呢。 也许和这件事情密切相关，也许只是偶然，总之，似乎自那次大案之后，这边上周围一圈就太平很多了。 说起来，不只是治安环境的问题。小楼另外一侧的黑臭小河的情况也改善了很多。至少天气炎热的时候没什么臭气了。河水也没有最初时候看上去那么黏糊糊的了。 当然了，对于租客来说，整体环境的改善不一定是好事，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房东有借口加租金了。 前面说过，一楼二楼作为仓库，现在是暂时空着的。里面只有一些杂物，也许还有一些装水晶的箱子（可能还有少量水晶）。但可能是因为潮湿的缘故，从门口过的时候能够闻到一股淡淡霉味从里面释放出来。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是霉味，但是并不难闻。 虽然严格来说，陆五住在这里的时间并不是特别长，但闻到那个味道却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就算是躺在医院那种洁白的病床上，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也没有这种莫名的安心感。 进门之后，有些意外的发现房间里相当干净。按照地球的时间计算，他离开也有好几个月了，但是也许似乎因为房间门都关着？总之里面不像是主人离开几个月的样子，用手在桌子上摸几下也感觉不到灰尘。 就好像有人过来打扫过一样。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桌子的正中间，还放着任健给他的那一堆门票券呢。这些门票券，正按照陆五记忆里样子，叠在这里。 当然了，按照地球的时间来计算，他们离开已经近百天，现在这些门票中大部分都已经过期了。那个时候怀里揣着门票券的时候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是赠券。但是现在却感觉有一种可惜。因为如果正儿八经的去购买相关门票的话，却又要花费不少钱和力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需要珍惜身边的一切。 这一次去昆仑山，可以说经历了一次真正的危险。虽然之前，特别是在异世界的时候都经历了一些危险。但是面对这些危险的时候，他都有针对性的策略。比方说在地球遇到绑架的时候，至少他能够用那枚徽章退到另外一个世界，得到喘息之机并好好思考如何面对。特别是在那些战斗中，甚至可以说，很多次是陆五自己主动选择面对这些危险。 只有这一次被埋在冰雪之下，是他真正全然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任何备用手段情况下面对危险。事实上，除了等待救援，他什么对抗策略都没有。 如果汤玛士被藏羚羊多拖几天（现在陆五也知道汤玛士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了），亦或者他半路没有遇到几个热心帮忙的本地人（靠这些人的帮助，汤玛士才用最短的时间找来了救援队伍），估计陆五这一次就有生命危险了。 不止如此，对人类来说，精神和肉体都同样的重要。如果不是身边有高手，不停的提供安慰和鼓励的话，陆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但是哪怕撑下去，至少不会如这一次那样相对轻松自如。最起码，朱华那种绝望肯定会传染给自己。 人在物质上面临无法摆脱的困境，在精神上陷入绝望，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如陆五这么一个曾经以“探险家”为目标的人，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和战场上主动冲锋陷阵完全是两码事。哪怕是从客观角度来判断完全相等的困难，后者会让你一往无前勇于进取，而前者，只能让你在惊忧恐惧之中慢慢的枯萎而死。 比如说同样的高山险峻之地，如果是飞机事故而流落过来的难民，那无法逃离的几率很高，相反如果是抱着登山的目的而来，那就有极大的可能爬出去。主动和被动的面对哪怕是相同的危险，因为精神状态的不同，区别就是这么大。 可以说，这一次的遇险，生死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上。 但是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一次的危险，才能更进一步的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虽然过去自己曾经希望做一个探险者，然而事实上对于那些历史上的探险者的心情一无所知。他之所以想要从事这个职业，完全是因为一种本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但是现在，陆五觉得自己已经懂得了一些。 离开安全舒适的生活环境，去穷山恶水之中冒险——虽然通常被认为如此冒险是为了财富和名声，然而事实上这些知名不知名的冒险者们中，很多人功成名就之后依然会再次踏上征途。这就不是利益驱动能够解释得了的。 不经历过真正充满无助的危险，是没办法体会到这种心情的。没有经历过死亡的考验，就不会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活着的美好。 “陆五，你怎么了？”琥珀在身后出声提醒。在她看来，陆五只是来到桌子边上，拿起那一叠门票券就呆在那里了。 “没事……”陆五赶紧回答。他随手看了看手里的票，想要把那些过期的无用之物给丢掉。 这些票几乎都是任健送过来的。任健自己说是别人送的——开门做生意，特别是投资方面的买卖，经常会遇到此类事情。但是也许真的任健给了某些活动赞助吧，因为送来的门票中，有一部分是限定了时间和场次的，也就是说如果到时候没人光顾，那就等于你主动放弃了。但是也有一些在时间和场次限定中宽松很多的，也就是那种属于那种不会“一次性过期”类型的高档票或者说特邀票。 陆五手里的就是一场音乐会的门票。某个大型乐团在W市举办的一次大型表演。表演持续时间为一个月，每天傍晚时分（按照W市本地人的习惯，正好是晚饭之后的时间点）表演一场。持有贵宾门票的人可以不限场次的随时光临任何一场。 通常来说，此类门票是不出售的，而是作为礼物送给贵客。哪怕这位贵客没有光临，现场也要留好相应的位置。 说起来也非常凑巧，今天正是演出的最后一天。 虽然未来的工作很多，但是按照地球人一种习惯，陆五今天是空闲的。陆五不是那种无时无刻监督着自己为未来谋划的人。事实上如果他是这种人，估计也就不会对探险什么的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琥珀，这里有两张音乐会的票。”陆五将那张票抽出来。今天的时间很充裕，足够让他们两个去吃一顿晚饭，然后听一下音乐会。 虽然说这个年代，年轻人有很多的娱乐可以去做，而音乐会极少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但是与其说这是因为不喜欢音乐会，不如说人们的潜意识之中，这是一种高雅的消遣。而“高雅”的孪生兄弟就是“高价”。当你手里有两张免费票的时候，思想就会变得有些不同。 琥珀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是她虽然刻意的避免和陆五搭话，却也不想拒绝陆五的好意。说到底，和陆五刻意的保持距离——虽然这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对一个受过严格训练，从幼儿年代起就知道自己将会以探索以太之海作为核心使命的第一律术士来说，还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 至少目前还做得到。 W市大戏院是一座新建不过三、四年的崭新建筑。它位于城市公园之侧，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妙的位置。虽然很多W市本地人都觉得整个城市建设规划是一塌糊涂，但是至少大戏院是一个例外。每当夜幕降临，站在公园里就能看到这么一个灯火辉煌的的建筑，如一头全身镶嵌满珠宝的瑞兽一样，静静的侧卧在公园近侧。这是一幅相当完美，能让最挑剔的人都能感到满意的画面。更别说这个年代，大部分中国人远没有别人想的那么挑剔。 当然，大戏院不止是外在漂亮，内在也很出色。毕竟刚刚造成不太久，不管内部设计和装潢，哪怕在国内也是一流的地方。那些巡回演出的戏剧、歌舞、音乐会之类，几乎都会首先考虑大戏院作为演出场所。 今夜也是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节 过场2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体会：在家里围着电视机，和在电影院里对着大银幕，哪怕看的是完全相同的电影，人的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后者比前者更容易入戏，更容易沉浸在虚构的情节里不能自拔。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在电影院里，你会发现时间流逝的速度远比在电视机前面快得多。 当然这里有很多的解释，比方说大银幕视觉效果更好，音响效果更出色等等，但是归根结底，这种现象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基本上被人们所公认。 事实上，音乐的感觉也是相同的。 其实音乐会演奏的东西谈不上新鲜——演奏的乐曲中，至少有很大的一部分，陆五和琥珀都是听过的。有的通过手机，有的通过电脑。有些是手机或者电脑上通用的MP3压缩的音乐，当然也有一些是高音质的CD级音乐。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机，什么样的电脑音箱，真的和现场音乐会比起来，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也就是这种情况下，才能真正的感觉到音乐的本质。那种仿佛是流淌的小河一般，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旋律。其实单独拿出其中一小段或者一小节出来，和电脑里的高音质音乐比上一比，也许类似于陆五这种音乐比较白痴的人还很难察觉出距离来。但是就整个乐曲来说，哪怕是白痴都能辨认出其中的不同。 难以形容的，宛如一只轻柔的手在你的思维，你的灵魂之中抚摸按摩着。让五脏六腑每一个毛孔都感觉慰帖的感觉。 虽然陆五向来觉得自己缺乏音乐天赋——当然这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按照更普遍一点的流行说法，他就是个音乐白痴——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他也能很容易的感觉到音乐的美妙。 而琥珀更是沉醉其中。她在不知不觉中靠在了陆五身上，而陆五又很意外的发现了琥珀的体重突然消失。 作为精神体，琥珀可以将自身虚化。虚化的直观效果就是身体失去了质量，不再有实体，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光学投影一样处于半透明状态。如果刻意为之，琥珀甚至可以让自己真正的透明，也就是通常光学概念上的“隐形”。事实上，现在的陆五已经知道，那种半透明形态才是琥珀真正的，也就是最自然情况下的形态，无论是实体化还是彻底隐形都需要消耗额外的注意力。 不过，通常来说，身体状态的变化是受到琥珀控制的。就像普通人类的身体动作都是受到人本身的意识控制一样。 但是这一次，琥珀显然是无意之中这么做了。沉浸在音乐中的琥珀忽略了周围的情况，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彻底让自己虚化了。如果发生这一切的话，她身上的衣物等东西估计就会脱离身体——身边的其他观众，不管怎么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都不可能忽略这种事情的。 到时候估计马上就会引发一场“大戏院女鬼事件”。 幸好两个人的手在听音乐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握在了一起。所以陆五及时察觉之后，用力压紧了手指，及时提醒了琥珀。 要特别说明的是，琥珀虽然个子相当高，而且身材出色，但是手指却很纤细。同样手对手的比较，陆五的五指和手掌远比琥珀结实的多。当然只是“看起来”的结实。如果双方较量一下，不管是哪种比试，输的都是陆五。 陆五之前就知道琥珀在音乐的感受能力方面更胜一筹，但是现在才知道其实这一筹的差别这么大。他虽然也觉得演奏好听，觉得听起来很舒服，但是却绝对没有如琥珀这样忘形。 说起来，虽然说瓦歌世界里音乐土壤似乎很贫乏，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于音乐的欣赏。 陆五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似乎有其他什么穿越者从地球去了瓦歌。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地球的音乐了——还有一个学者专门为了研究这种音乐的振奋效果而专程来前线考察。虽然最后证明对方并不是单纯的学者，但是能够将其作为借口，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不知道那位不知名的穿越者的命运如何。陆五心中暗自嘀咕。可惜的是，自己虽然爬到了一个高度，但是要说能够帮助那位落难（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落难，也可能人家乐不思蜀呢）的同胞，却没有这个能力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陆五去了一下厕所。 “搭档，”今天一整天都没说半句话的高手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怎么？”陆五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安全方面的问题。基本上，高手提醒他都是这个方面的事情。 “辉月术士们……嗯，有点棘手。”高手说了一句相当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说……地球这边不安全了吗？因为冥月术士？”陆五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 这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毕竟这边已经有冥月术士的行踪了呗。原本的计划里，地球这边可是没有半点危险，可以很安全的放开手搞的（当然了，陆五已经知道冥月术士这边也已经死的差不多，剩下根本没有力量来阻止琥珀。事实上，对方主力已经全军覆没，剩下两个人中还有一个胸怀异志的朱华）。但是现在这边被发现了……也许会有更多的冥月术士出现。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这么直接，否则的话，辉月术士们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实验继续放在地球上了。要知道，他们也是非常在意这次实验，而且极不希望实验受打搅的。此外琥珀是一个第一律术士，所以她完全有能力去另外的，冥月术士不知道的世界继续这个试验。之前选择地球完全是因为这边更加方便，条件更有利而已。 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因为第一，冥月术士们来往两个世界的“渡轮”现在失落了。琥珀将那些挑衅的冥月术士们全灭，甚至灭掉了那个持有时空宝石的小头目。虽然最后因为一些偶然的原因导致没能将宝石弄到手，但冥月术士们同样也失落了宝石。没有这个重要的交通工具，冥月术士别说继续把援军运送到地球上来，哪怕弄明白地球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需要半天。 当然了，陆五和高手这边知道那块时空宝石先是落在汤玛士的手上，并最终被高手保管起来（事实上，就藏在钢铁厂那边）。 第二个原因就是两边的时间流速发生了改变。 虽然原因不明，但是这对于琥珀这边的实验进展是非常有利的。这意味着冥月术士们需要更多的反应时间，也许等到他们真的搞清楚一切并且成功的将援兵送到这边来的话，琥珀这边估计也差不多了。 “可是这个说法……” “搭档，你忽略了啊。辉月术士们做出这种判断，他们的基本立场是‘实验’。而不是‘地球的安全’。也就是说，只要实验完成了，那么地球的存亡和他们没半毛钱的关系。哦，也许因为你的缘故，可以将少量地球人送到那边去继续生活。” “地球的安全……”陆五有些愕然。 现在的他已经对术士们的力量有了一个较为深入的体会。如果两个世界的人类正面接触，来一场真正的较量的话，地球这边完败——先别说那名为“魔力”的强大超自然力量，人家的科技，现有的装备水平就直接比地球高了一个档次，科技发展的潜力则更为夸张。 按照高手的说法，双方的终极武器上，差着整整两个档次呢。终极毁灭性武器，最强大的就是时空分解，其次是物质湮灭，最次才是辐射污染。 但是，跨越世界界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其难度好比欧洲人当初发现新大陆一样。欧洲人在科技方面拥有压倒性优势，却也只能运送几百名士兵到美洲这边来。只要当初美洲土著稍微组织性强一点，能打一点，或者没有天花病毒协助等等，估计征服美洲什么的也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陆五以前觉得只要偷偷过来几千个术士，用魔力悄然影响地球上那几千几万个真正的统治者，就能一夜之间控制整个地球——甚至能让底层老百姓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哪怕过来几千个术士不是不可能的，这也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虽然那块时空宝石要比琥珀制造的水晶徽章强大很多（这是高手的评价，肯定不会错），但是基本上送一个人来回，至少要花费上大半天的时间来恢复。而且这种恢复并不是半天就一定能恢复的那一种——就像人跑一千米，休息半个小时再跑一千米，普通人也许能坚持两轮三轮，但基本上不可能坚持七八轮。也就是说，哪怕冥月术士送一千人过来，折合时间也要在三年以上。 三年时间，只需有陆五进行一定程度的预警的话，无需其他特别的帮助，应该就能阻挡住冥月术士们了。毕竟只要不是在暗中行动，那么术士们的力量也终究有限的。几十、几百个术士，完全不可能和国家机器抗衡。说到底，术士也是人，也是可以被杀死的。皮肉能抵挡子弹的术士确实有，但那只是少数中的少数，而且抵挡能力也有限。 陆五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 “不，搭档，你太低估术士们的力量了。”高手轻轻叹了口气。“或者说，你对于以太之海的跨世界战争了解的太少了……好吧，暂时不说这个，我问你一个问题。”高手用严肃的口吻说道。“你真的希望和琥珀两个人在一起吗？” 这句话直接揭开了陆五心头潜藏的那一个伤口。 从很久以前，陆五就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当然这所指不是眼下这种暂时的在一起，而是那种长长久久的一起。 他现在所知道的每一个真相都在悄然告诉他，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琥珀不可能放弃自己第一律术士的身份——就算她想，辉月术士们也不可能同意的。这是靠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的力量和责任。她的使命就是去探索以太之海，这是她所归属的世界给她的天赋责任。陆五说不出那种“请为了我，放弃一切”这样自私的话来。归根结底，陆五只是她生命中的短暂过客。 哪怕陆五是特别的，终究也是只是过客而已。 “有……在一起的办法吗？” 第一百四十四节 过场3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五站在盥洗盆面前。正如所有此类公共场所的格局一样，他面前是一面相当大的镜子。 整个卫生局这边只有他一个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可以很放松的和高手说话而不虞有什么人在边上偷听。 镜子之中，清晰的倒影着一个年轻人的面孔。 虽然一定要说的话，也能找出几个优点来。但是陆五很清楚，哪怕以地球人的标准而言，他的容貌也只能算是平常。 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也许是多种基因混合导致的结果，亦或者进化路线出现了少量区别（就和黑人和白人肤色相反一样），异世界的平均颜值要比地球（至少按照地球目前的审美标准是如此）高上一个档次。 把陆五这个档次丢到异世界去，可以说是比较丑的那一种。 当然了，哪怕现在的地球，也不怎么讲究容貌上的问题了。毕竟有一个大杀器叫整容手术。事实上，提高颜值并不如很多人错误认为的那样，需要在脸上大切小割的，然后裹上绷带，三个月之后拆开才能看到一张新的面孔。很多小手术，如m唇成形术，发际线修整等等，都可以很有效，却又丝毫不引人注意的提高颜值。 当然了，如果你的天赋本钱真的太差，达到了韩国人的档次，那情况需要另外说。 琥珀可能看上我这个人吗？ 不是那种类似于合作关系，而是真正的，类似于相亲那种所谓的“看对了眼”。 基本上不可能吧？ 当然经济方面更是笑话一样。琥珀是什么人？第一律的术士啊。地球人的金钱，对她来说有什么用？而且说白了，她是可以点石成金的啊！而且她何止可以“点金”，只要她愿意，哪怕连反物质她都能点出来。 陆五已经知道浮空要塞使用的动力是超越科技水平的——因为术士们手中的科技并没有达到能稳定可靠的制造反物质的水平。反物质动力炉的能源来自术士们的超自然能力，而不是科学技术。当然了，如此一来也确保一切东西都在术士的绝对控制之下。 至于才能呗……至少陆五很清楚，自己的头脑水平哪怕在地球人之中也算不上天才。其实何止是“算不上”，哪怕说相距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而且经过一场很公平的，和高手的较量之后，陆五现在基本确定自己就是一个平庸之辈。 也许有人可以说陆五至少比琥珀多读了十几年书（地球的教育），但是这毫无意义，因为只要琥珀愿意，哪怕她是一个对于各种知识全然一无所知的门外汉，也完全可以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学完陆五所学过的所有课程。这就是掌握了第四律魔力的术士们的实力。 “一定要说的话，那肯定是有的。”高手说道。“无非就是成功率和代价的问题。” “什么样的代价？” “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们彻底的在一起。”高手说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 “什么机会？” “就是过去我们说过的，封神。”高手用听起来很平静的口吻说道。 “啊！”陆五立刻想起高手曾经的话。最初的时候，也就是陆五意识到高手的存在方式以及他拥有的真正能力之后，他就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但是高手却用“你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的借口拒绝了。如果换个人，比方说汤玛士，估计会继续对高手刨根问底，不管好歹，先把方法和细节等问到手再说。但是陆五毕竟是一个中国人，也就是说，有那种“闻弦音而知雅意”的传统观念。高手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又何必死缠烂打呢？ “你不是说……” “是的，搭档，你要付出很多……很多……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我可以说”高手继续说道。“甚至是沉重到你难以承受的代价。但是这确实可以让你琥珀在一起，至少是理论上永远在一起。你们可以和我一起进行旅程，就算是那些以太之海上臭名昭著的海盗，也无奈你何的。” “我并不非要和她……永远的在一起。”陆五打开水龙头，将手浸在冰冷的自来水里。这边当然是没有热水的。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大戏院这边的自来水特别的冷，携带着一种似乎直接入侵到骨头里的寒意。“高手，你应该能察觉她的那种笑容吧？” “笑容？” “上一次，实验的第一步成功之后，她露出的那种笑容。不是那种普通的笑，那不是普通的快乐，而是满足感整个洋溢出来的笑容。”陆五说道。“我不求其他，只希望……能够让那种笑容可以在在她脸上……” 他以为高手会沉默不语，或者说其他什么。但是高手却发出一声不明用意的笑。“知道吗，搭档，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我哪一点？” “自制。”高手回答。“不说这个了，”他迅速的调转了话题，“搭档，我们必须做好战争的准备。” “什么？战争？”陆五完全听不懂了。“你是说，冥月术士？他们的时空宝石不是落到我们手里了么？而这种东西，哪怕一个阵营的角度来说，都是宝贵的珍稀品啊。他们不可能再拿出几颗时空宝石过来吧？至高之星都是这么判断的。” “搭档，那是常理，也就是说经过风险评估后倾向的最大可能。”高手耐心的说道。“但是你应该知道一句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冥月术士们真的脑子钻了牛角尖，回家掏箱底又弄出几个同类的宝物出来呢？这种东西虽然珍贵，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吧？” “那……及时警告国家？” “这是个好办法，但是要考虑其他的可能性。比如说国家不相信之类。或者是不适应面对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敌人”高手坦然说道。“我们得需要一支军队，才能应付这种局面。” “一支军队……”陆五觉得高手是脑洞大开。要知道，具体环境要具体分析，两个世界的情况可是截然不同。陆五到瓦歌那里，可以说正值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游兵散勇。所以缺的是钱，是资源，而不是士兵，不是许可，更不是军队编制什么。只要有钱，组织起一支军队很容易，此外陆五又遇到了红衣这么一个难得的人才。 但是地球这边，想要一支军队基本上就是痴心妄想了。特别是中国这边，别说陆五这么一个人，哪怕世界首富拿着自己全部财产，也没可能在中国组织起一支军队来的。政府第一个就会把你给灭了。 “一支军队？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高手用很肯定的口吻说道。“想想看我们有什么。” 陆五已经知道高手赚钱的事情——这一点也不值得惊讶。掌握着诸多远超地球水平的科技，又有足够的经验和技巧，要说高手赚不到钱才是奇怪的事情。 “你是说……去非洲什么地方，”陆五想起新闻联播，反正地球这么大，动乱的地方从来也就没停过。全球和平什么的，只是一个相对概念，从来不是一个绝对概念。甚至连相对概念都很难说。而且那些动乱的地方并不缺乏军火和士兵。“拉起队伍来？” “那如果冥月术士到了中国，我们怎么做？拉着那些非洲人远征东亚大陆？” “这样不行的话，那哪里来的军队？” “时空宝石。”高手很平静的说了这个词。 前面说过，时空宝石那个时候落到了汤玛士手里。当然在高手的忽悠之下，汤玛士很快就恭恭敬敬的把宝石双手奉上了。那个时候陆五只觉得这东西很有用，却一时想不到自己该怎么用。毕竟他手里已经有一个水晶徽章的——两者的功能也许强弱有别，但是水晶徽章对陆五来说已经够用了。 而且，因为高手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兴趣，以至于陆五也就没提这个事情。也许高手需要研究呢。 但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就明白过来。就像高手可以激发他的水晶徽章一样，他肯定也可以激发时空宝石。 “你是说……”陆五几乎立刻反应过来高手想说什么了。“毁灭者？” 可是怎么可能呢？要说琥珀这种穿越者来到地球上，大家还拿她当做外国人——也对亏这个中西交流频繁的年代，一个外国人还不至于引起什么特别的轰动。哪怕是绝世美女也一样。但是毁灭者那种蝗虫人…… 估计随便一个走上街，就会立刻引发大规模群体事件吧。政府再迟钝，也不可能看着一个异型生物而不做出反应的。 第一百四十五节 过场4 虽然时空穿越是很神奇的事情，但是拥有水晶徽章的陆五知道，这种穿越真的只是“单穿”，能够携带的量是很有限。也许，仅仅是也许，通过统筹规划，极限利用，一次性可以送来两三个人。但是呢，它需要时间恢复。平均下来，最大极限也不会超过一天一次的程度。 当然，因为毁灭者的体型要更大（身高也许不明显，但是明显要比人类粗壮），估计一次送两个就是极限了。 可是毁灭者的数量……哪怕在那个时候，它们至少也有几万、十几万的程度。一天两个，这个要多久？想要集结成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不说几千，仅仅是几百，那也要用“年”来计算了。 更别说毁灭者其实并不强大（相对术士而言），他们真正的优势在于各种超出敌人水平的科技装备。例如那种大螃蟹（时至今日，那种半生物半科技的产物，依然让陆五惊叹不已，其中凝聚的科技含量太过于超前了）。这些装备可没办法带过来。 或者说，假如要带过来，那么这个时间方面的花费就更长久了。 说不清楚冥月术士们的报复什么时候会来，但是哪怕是两个世界时间流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他们也应该也不可能会在十来年之后再来吧？ 哪怕一切正如高手所预测的，这些分批抵达的毁灭者要藏在哪里才合适呢？陆五可不觉得W市范围内有这种安全的地方。要知道，要说找一个足够三五人藏身的地方，那真的是很容易的。要找一个三五十人藏身的地方，估计就有一定的困难了。要说找一个足够三五百人藏身还不能被发现的地方……至少陆五觉得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除非政府配合，来一个军事隔离带什么的。否则露馅只是时间方面的问题。至于露馅是什么后果…… 毁灭者再强，靠着三五百个的数量——别说三五百了，三五千也没差别——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任何一个合格的地球政府的。 所以陆五觉得这件事情没有可能性。 “搭档，没事，一切交给我就行了。”高手如果有实际身体，陆五觉得他一定是在拍胸脯打包票。 “交给你，可是如果过来的话……毁灭可以藏在哪里呢？” “可以直接藏在工厂里啊，那里很大。” 开什么玩笑！钢铁厂那边的占地面积确实大，但是说白了那是厂区，能藏多少人？被人发现的话怎么得了……陆五觉得哪怕是自己都能够很明显的察觉不对头，高手怎么可能犯这种错？ 等等，如果是高手的话…… “高手，你是不是……”说起来，陆五也隐隐有所察觉了。毕竟最近高手不止一次的表现出自己“一心多用”的能力。 高手这种生物（如果他能被称为“生物”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台有着无限计算潜力的计算机。高手自己也说过，只要有足够的信仰之力支持，一个神的思考速度是没有上限的。只要愿意，他甚至可以和无数信徒同一时间对话。但是正如陆五之前知道的，在没有信仰之力的情况下，高手的思维速度，其实也就和一个普通人类，哪怕是陆五这样的平庸人类，差不多。 “是的，搭档。”高手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做出了回答。“我现在有一些信仰之力可以使用。” “那个……”陆五想起了高手曾经受到制约的事情。由于受誓言所束缚，高手并不能如凯查哥亚特一样随心所欲的收集信仰之力。如果说在瓦歌那边，还有凯查哥亚特留下来的遗产的话，那么地球上就根本不可能的。说到底，信仰这种东西，尽管理论上是可以空手套白狼，连蒙带骗赚过来。但要是你连传播都不去传播，怎么可能有收获呢？“哪里来的？” “就是明树菩萨啊。”高手如果有表情，那么肯定正在微笑——略带自得的那种微笑。 “可是……那个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明树菩萨本身就是收集信仰之力实验的一部分。通过这个实验，就可以证实“收集信仰之力”这种事情是可行的。实验可以说很完美的成功了。事实证明，信仰可以被某种装置（也就是所谓的神座）所收集。 然后实验进入下一个阶段，那就是汇聚信仰之力，凝结成一块神能。 当然了，为了进行实验，神座是是临时制造的，并不是“合格产品”，它是用最简单方式，也就是在holoera那个半真实半虚幻的特定环境里，制造出来的不可靠的临时产品。要汇聚产生神能，非得制造一个物质世界客观存在的神座不可。 正是为了节约制造新神座的时间，陆五和琥珀才到昆仑山去了一趟。。 至于第一个临时的神座，还有那个被创造出来的名为“明树菩萨”的信仰，这个时候已经毫无意义了。毕竟这种临时的神座支撑不起神能的制造。对于以收集神能为目的的琥珀而言，这东西就像是画家用旧了的画笔，已经再也没用了。 反正放着不管也没有危害，就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是的，已经结束了。”高手发出一声诡秘的笑声。“那些凝聚的信仰太少了，甚至微不足道，想要汇聚一块神能也许需要上百年。而且哪怕积累的信仰之力足够了，因为神座本身的缘故，也无法凝聚成实体化的神能。所以它对于小术士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了。但是呢，虽然里面的信仰之力很少，对我来说却能拿来用用。” 陆五瞬间明白了高手的意思。 “那个明树菩萨……如果反复持续不灵验的话，不是应该很快无人问津才对吗？”陆五不觉得那个明树菩萨会坚持很长时间。因为医院这种地方，某种意义上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果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的效果，估计相关的信仰很快就会如露珠一样消失吧。 “所以我拜托那个阿呆偶然去一次啊。”高手很自然的回答道。“有了持续不断的奇迹，信仰怎么可能断绝呢？” “那条狗……”陆五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怪最近阿呆都不见了。 不过，阿呆能行吗？陆五可是清楚的记得，为了治好一个什么什么癌症患者，阿呆可以耗尽全力，累的走都走不动了，需要陆五抱着回家的呢。 “当然不会去做那些过分耗力的事情啦。”高手说道。“总之，有了信仰之力可用，我这边很多事情都好办许多。” 卫生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这里已经不合适继续谈话下去，陆五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演奏厅。 下半场的音乐和上半场同样的美妙。琥珀听的如痴似醉，陆五这才发现当琥珀全身心的沉浸在某件事物之中的时候，她身体会发软，或者说，她会斜斜的找一个最近的东西靠上去。这显然不是故意的，因为陆五可以确定，当琥珀靠在他身上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可是一点不剩的全部集中在演奏者那边。 虽然被人当做靠枕，但是其实陆五也相当享受这种感觉。而且，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在琥珀靠的很近的时候，他能够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 不是洗发香波的那种味道，而是一种……说不清楚，但是闻起来确实比较舒服的味道。 演奏会圆满结束。一群音乐家放下乐器，上来谢幕。观众们站起来纷纷离开。 从过道离开的时候，一个身材高胖，一头金发，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外国人和琥珀擦了一下。外国人嘴里吐出一连串的陌生音节，琥珀则略有茫然的看着他，然后又转过头来看陆五。 说不清楚这是哪国人，但是他说的应该不是英语。因为托教育的福，中国人也许很难听懂对方整个意思，但是听懂几个词却还是没问题的。 老外看了半天不见琥珀有反应，显然也理解到是语言不通的问题。他耸耸肩，做了一个表示“无奈”的手势，离开了。 说起来，别看琥珀绝对长着一副混血儿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她却只会说汉语。至少目前是如此。确实，琥珀有涉猎过英语，但是只是那种比较随意的看看，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学习。 出来看了一下时间才发现其实还早的很。前面说过，大戏院外面就是公园，或者具体点说，公园入口处的广场。二十年前的公园还需要收费，但如今早就免票了。广场很大，到处都是一群群人，其中跳广场舞的足足占一半以上。但另外有很多其他人，有滑旱冰的，有骑自行车的，有玩玩具的（最醒目的就是遥控直升机了），还有唱歌的，跳舞的，总之，无拘无束，干什么的都有。两个人既然没有其他事情，就很自然的迈着散步的步伐走在广场上。 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不是高手找事，而是确确实实的接到了任健的电话。 任健之前已经知道陆五冻伤的事情了，不过被巧妙的隐瞒了一部分。所以他心里，陆五只是那种不严重的轻微冻伤。 跑到那种雪峰上，冻伤什么也很正常的吧？只要不是那种终生伤残级别的冻伤，任健觉得也没啥。他自己都丢了好几个手指头呢。再说了，虽然冻伤和烫伤都是大面积的伤害，但冻伤要比烫伤好，哪怕轻微的烫伤都有可能留下终生的伤疤（而且常常是那种阴雨天气就要痒个不停的类型），而冻伤的痊愈率大得多了。 任健简单的说了一下最近检查的事情。 说起来也见鬼了，税务、工商、消防等等部门轮番上门来了。就连卫生都过来了一次。你说一个钢铁厂检查卫生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但是架不住人家开口就是来检查你食堂卫生！因为过去钢铁厂国营的年代，这里曾经有过单位食堂。 可惜的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因为现在这边虽然号称三班倒，，但毕竟只有一条生产线开工，什么妇联工运福利等等多余人手又统统取消了，就算三班倒又能有多少工人？而且福利方面资本主义可没办法和社会主义媲美，单位倒贴钱建设起来的廉价食堂自然是第一个被取消的，工人吃饭要到厂区边上的几家饭店里去吃。所以现在这边根本没有食堂。 想要检查食堂卫生的卫生部门专项检查组只能沮然而去。 其他的检查什么的，还可以用“凑巧”来解释。然而卫生部门的人，连这边的具体情况也就是食堂取消的事情都不清楚，就派了检查组过来这就怎么说都不正常了。 要说这没有针对性，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第一百四十六节 过场6 任健原本以为，有了和外国资本“合作”的资格，哪怕只是小小的合作，他们也会得到一层虎皮，免去很多麻烦。但事实似乎正好相反过来。 多亏中间拖沓了很多时候，也就是说，真正意义上的恢复生产，其实也就半年多。半年多时间里，要说生产经营甚至安全方面产生了很多漏洞，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此外高厂长接手之后确实做的很出色，至少在账面上把一切都做平的（就算是任健负责实际管理的时候，那些漏洞也被高厂长做平了）。 查来查去的最终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或者说，正如通常人们所认为的，要是一个企业能检查出很大的毛病，基本上都是那种长年累月，积习难改形成的毛病。也就是所谓积少成多。而钢铁厂本来就是涅槃重生，从零开始的企业，经营的时间也只有区区半年，这种情况下有很大问题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还有高厂长那么一个得力的管理者。 更幸运的是，后来贵金属交易的事情被分离开来。尽管最早的时候是借着钢铁厂的名义的，但随后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反正贵金属走私只有跨国的时候才是罪行，在 所以任健也只是抱怨了半天罢了。当然更深层的意思是：由于自己被这些麻烦的检查给拖累住了，所以贵金属变现的事情，要稍微拖一拖。 虽然任健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贼船，但是哪怕上了贼船，你也需要占一个好位置不是？万一日后走私集团断尾求生的时候，自己可不要变成那根可以被断掉的“尾”啊。想要立功，想要表现出色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目前来说，钢铁厂他没能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把走私进来的贵金属卖个好价格了。 可惜的是，这种事情做比说难得多。 前面说过，这么区区几吨贵金属，在中国如此庞大的市场面前，就像小石头丢进深塘里一样，连个水花都不会起来。但是这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低于市场价出售。如果想要卖出一个较高的价格的话，那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这需要耐心和技巧。 所幸那边也没过来催，所以至少目前，任健还是游刃有余的。几笔生意下来，他现在对于金属市场越来越了解，暗地里也越来越惊讶。 因为那些那些贵金属并不是普通的货色。 很多人都有一个误区，那就是贵金属的价格是稳定的。比方说，一百克黄金就是一百克黄金的价格。在同一个国家内，在A地是这个价格，跑到B地也差不了多少。毕竟现在交通方便了。 但是，对于购买黄金作为饰物的普通人来说，也许确实如此。如果将其视为一种工业原料，那么情况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例如黄金，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的黄金，和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黄金，价格的差别绝对不是百分之一。所以甚至会有这种情况：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黄金，价格也许要比百分之九十九的黄金高上好几倍。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那么确切的例子，不过基本原理是相同的。这种价格的差异，背后的理由在于难度。因为金属纯度每提高一个档次，冶炼技术和难度就会呈现几何的上涨。偏偏某些特定的工业技术流程，或者实验室中，就是需要这种超高纯度的金属。 陆五带回来的贵金属锭，都是那种纯度超高的类型。 说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是根据现有的知识，能够生产这种高纯度金属锭的，绝对不是什么鸟不拉屎地方的不知名小工厂。只可能来自那些工业实力雄厚的大国的高档次的金属加工企业。 虽然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是如果是这个走私集团的话，这点小事或许易如反掌。 任健不知道自己第一批低价抛售出去的金属锭是不是这种类型的。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能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卖出一个最好的价格的话，他的未来恐怕不怎么光明。也许，仅仅是也许，依靠着陆五的面子什么的，人家不会主动收拾他。但是万一出什么篓子的时候，他有极大的可能被甩出去背锅。黑色的那种锅。 到时候，就算是陆五哪怕和他好到穿一条裤子，也是爱莫能助了，只能看着他完蛋。 所以暂时，任健相信自己需要用自己全部的精力，来做好销赃——不，销售方面的事情。当然了，事实上这对他来说却又是一件好事情。毕竟想办法把东西卖出高价这种事情才是他原本的理想。从一开始，他想要当的就是奸商，而不是实业家。奸商要做的事情最典型的就是低买高抛，相反管理企业和人员，控制成本，掌握资金流，鼓舞士气，监督销售什么的……他就不那么擅长了。 陆五接完这个电话后，依然有些懵。任健为什么打电话抱怨？遇到针对性检查什么的，他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事情。事实上，在地球上，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平民，对于这种政府部门运作的影响力无限接近于零。 所以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反正也没查出点什么不是？他相信凭借高手的能力，没人能查出什么漏洞来，这可是一个神啊。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琥珀那边去了。 因为他在打电话的缘故，琥珀已经被吸引到一个圈子前面了。 前面说过，时间并不算晚，而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这两天的天气意外转暖（对于W市这种地方来说，这种情况是很多的），所以今天格外暖，而且没有风。在冬季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今天晚上，广场上的人特别多。 在前面，是一个演奏队伍。 这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的业余队伍。大概七八个人，共同组成一个小乐队，每个人都使用一种乐器。在刚才陆五打电话的时候，这边正在演奏。 非常凑巧的，业余队伍演奏的正是刚才音乐会里演奏过的，也就是陆五和琥珀刚刚欣赏过的一首名曲。 职业和业余的区别，此时可以表现无遗。虽然是同一首曲子，而且至少陆五也没听出什么明显的错误，但是听起来的感受，差距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如果一个可以打一百分，另外一个估计能不能打十分都是一个问题。 但是这支乐队依然吸引了琥珀。 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哪里吸引了琥珀，也许是这支业余乐队并不是纯音乐，而有一个主唱。业余乐队的所有成员形成一个半圆形，而一个年轻的女孩就站在半圆的中心。她的穿着打扮很平常很休闲，但是手里拿着话筒，身边则放着一个音箱。 必须要说的是，这种业余小乐队自娱自乐形式的演奏，至少陆五还算是第一次看到。不过这年头新鲜事物很多，出现这种队伍也没啥大不了的。 不过，所谓业余的毕竟是业余的。别说陆五这样刚刚欣赏过第一流专业演奏的，就算是周围其他围观的路人，显然也不是被音乐水平所吸引，而是被这种新鲜事物所吸引。毕竟此类乐队可比远处那些广场舞的大妈有意思多了。 这位主唱显然也是业余的，她的演唱水平，哪怕以陆五这种门外汉的档次去评论，也是不高的。但是她在另外一方面却做的很好，因为一直在很努力的调动现场观众的情绪。 当乐曲转折的时候，她就会时不时的拉一个观众，把话筒交给他，让他唱上两句。 大部分成年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比较矜持或者比较害羞的，通常会躲避这种演唱的机会。但是小孩子不一样。有几个小孩子很积极的向前凑，其中一个甚至很高兴的接过话筒，用童声唱了好一段。 总之，在陆五凑近过去之前，这个人圈挺热闹的，至少没有冷场。事实上，托这位主唱的福，甚至可以说越来越拥挤了。 琥珀这个时候已经在前排了，但因为刚才打电话的缘故，陆五站在最外面。事实上，如果不是发色，想要在这种喧闹的广场上找到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陆五想向前到琥珀身边，但是这边却有很多小孩混在人群中，挤过去的难度挺大，稍有不慎会撞到孩子。 “这位美女，”主唱把话筒递到琥珀的面前。“有兴趣来唱一首吗？” 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琥珀，就能从发色、肤色甚至瞳孔颜色认出这是一个外国人，如果花费一点精力细微观察一下，就能从她那种透露出东方人柔美的脸部轮廓，还有那种光滑细腻的皮肤等等特征看出这是一个混血儿。虽然说这个年代老外（无论男女）出现在中国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然而琥珀还是受到了很多人的注意。 “外国大姐姐唱一曲！”边上几个只有七八岁，也许更小一点的小孩子在起哄。 琥珀还在犹豫，却抵不住主唱的热情邀请，外加小屁孩的背后起哄。被拉到了场子中央。 主唱冲着后面同伴做了一个手势，于是旋律转成了另外一首名曲。这是一首琥珀也同样熟悉的曲子，事实上，刚才的演奏会上她还有幸欣赏到了高配版的。 第一百四十七节 高厂长的进展 夜色之中，又一辆载重大货车开到了工厂门口。 穿着制服的保安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和司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门放行了。车子打着远光灯一路开到了仓库那边，而那边早已经是灯火通明。一支小但是精干，而且装备精良的装卸队伍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能够看到车子仓库前面停下来，而装卸工人、叉车等等把大货车围的严严实实，就像是老鼠包围了奶酪。 一切正常，所以他抱怨了几声，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值夜班可是一件辛苦的事情，特别是那种没休息的夜班。过去的话还能坐在保安室里打个盹，现在就不行了。隔三差五的就有车子进进出出的。 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高厂长把闲置在那边的仓库租了出去。 前面说过，曾经的钢铁厂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国有企业。虽然是中型企业，但是所谓的“中型”那也是相对而言。整个厂子有多条生产线，上千职工，甚至可能更多。这样的企业理所当然的会有自己的仓库。原材料的，设备的，产品的——大大小小总数也有那么好几个。但是在整个经营陷入困境之后，这些仓库就只能空置或者出租了。更糟糕的是，由于近年来整体经济环境不好，外加地理位置限制，所以租都租不出去。 最近虽然复工，但是哪怕三班倒，终究也只是一条生产线的事情。而且据说，仅仅是据说，厂里产品质量提高了很多，所以基本上就是零库存（对于这些话，保安们将信将疑，但是除了原材料仓库外，大部分仓库空置是可以确定的）。所以最终为了充分利用有效资源，这些仓库被租借出去。 名义上是租借，但是实际上据说是老板的另外一家公司。所以也就是左手递右手了。不过另外一家公司并不是冶金行业的，而是外贸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几个仓库里装的东西都是五花八门的。 这一部分厂区，原本因为停工的缘故，晚上连个值班都没有的，简直就像被抛荒掉一样。现在却又重新安排了保安门卫，还有重新组织起了一支装卸队伍。 那个外贸的公司生意明显很不错，因为别说白天了，晚上来的车子依然一辆接一辆的。 今天晚上，如果保安没记错，一共来了十二辆满载车的货，不过出去的时候，只有两三辆车有东西。其余的都是空车离开的。 当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某一个时间段，进库和出库总是有差别的，要么出库的多，要么进库的多。但是总体来说，进出总是平衡的，不是吗？反正保安的工作因为要值夜班的缘故，向来都是三班倒（而且可能高厂长对于值夜班的人特别体谅，还专门安排了四班倒）。在你的值班时间里，进来的货物多一点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要是真的进库多出库少，迟早仓库也要被撑爆的不是？ 所以只要仓库没撑爆，那就是正常的——或者说压根没人会脑子里产生这种荒谬的念头。 不止如此，装卸组这边也是三班倒。大家努力的上班工作装货卸货，下班回去休息。到底进了多少货，出了多少货，根本没人有概念。 一定要说谁清楚的话，大概只有高厂长了。来来回回的账目都在他手上直管的。 货车很快卸完了货物，回到了入口这边。司机从车上下来，交给保安一张出门单。 “哦，是你啊。”保安随便看了一下出门单。虽然说他不知道这个司机的名字，但是因为最近经常看到，所以倒是记住了对方的面孔和对方的车子。“今天又运什么过来了？” “优质小麦粉。”司机嘻嘻一笑。“近来多亏你们老板照顾生意啊，几乎一天都能拉一次呢。要是白天也能来就好了。” W市这边因为道路交通压力的缘故，这种类型的载重大货车只能晚上才能进入市区。所以白天拉送货来的都是那种较小的车子。 这种交通工具的混合也让物资的进库出库变成了一笔外人根本没办法判断的乱账。必须掌握着内部明确的进出库账目才能掌握仓库具体的情况。就连装卸工人这边都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 “又是小麦粉……上一次也是小麦粉吧？” “是啊，贸易公司呗，估计是做粮食生意有赚头吧。不过上上次就是豆油了……” 他们随便聊着，保安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找出大门的遥控。按下之后，厚重结实的横杆就被提高了。大货车一溜烟的开了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又来了几辆车，带来了满满一车车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又空载而去。用事实证明贸易公司的生意不是一般的红火——虽然名字叫做国际贸易，但是显然对于国内贸易人家也没错过。 凌晨六点钟，换班的来了（前面说过，值夜班的是四班倒）。先是忙了一个晚上的装卸小组准时下班，一群人彼此打着招呼离开。等他们走光人之后，换班的保安也来了。 今夜同样平安无事，所以只是很简单的交接之后，保安亭就换了一个年轻人。 这段时间，正是所谓“无事”的时间段。天色虽然放亮，然而上白天的装卸工人上班时间未到，而夜班工人已经下班回家去了，所以这部分的厂区（或者可以称之为仓库区）现在暂时万籁俱寂，连个鬼影都没有。 当然了，远处的仓库大门紧锁，完全封闭，安全的很。不过事实上就算大门敞开也没啥关系，每个人都知道里面的都是大宗货物，不是什么小偷小摸能够搬走的。 新来的保安本来百无聊赖的在保安亭里玩手机，这个时候却隐约听见了什么声响。 不是什么例如汽车之类的机械响声，而是明显的倒塌的声响。 让他怀疑仓库里面堆积起来的货物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塌下来了。要知道，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是至少有很大的可能性。 仓库的大门钥匙在他这边，但是在因为职责分工，也因为害怕惹事上身，所以他不敢直接去开门看看。好在厂子里的工人都有微信群，他赶紧把自己听见倒塌声音的事情放到群里。 这一发上去，立刻得到了尚未休息的夜班装卸工人们的冷嘲热讽。领头的组长表示，他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堆积成金字塔型的货物还能倒塌下来的事情。特别是今天晚上装的大都是袋装的小麦粉。这种玩意要是还能塌下来，那肯定只有一个解释：地震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地震，好歹都要达到六七级的水平。 但是保安确信自己听见了货物倒塌下来的声音。 一位工人表示，他数的清清楚楚，一共堆了三十四层，每一层都按照相关操作规则进行的。为了证明他的话，他出示了一张仓库内部堆叠成金字塔型，整整齐齐的货物。金字塔型本身就是底部厚实安全，很难倒塌的形状（也确实应该如此，沉重的小麦粉堆的太高了，如果倒塌下来压死人也不稀奇）。 有了这张照片作为证据，保安的提醒就成了笑话了。大家都觉得他是幻听了。装卸工人这边也是职业队伍，不是随随便便来凑数的。要知道，职业的队伍是不可能犯下让货物倒塌损坏这样的错误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白天的装卸班的人来上班了之后，保安自己还特地跑过去打开仓库看了一下，一切都很整齐。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高厂长打来了电话，下令让他们关闭这个实际上只装了一半空间的仓库。转而启用另外一个仓库装货。 非常莫名其妙的命令。照理说不是应该装满这个仓库才对吗？然而毕竟这是厂长的命令，又有谁会吃饱了没事和厂长争辩这种毫无意义的小事呢？于是一切按照命令执行了。当天的来货量要比平时少，大家嘻嘻哈哈也就过了这么一天。 不过就在当天下班时间，年轻保安上班时间在保安亭玩手机的事情就被高厂长曝光了。虽然大家可能觉得那种时间玩玩手机也没啥大不了的。然而还是遭到了高厂长的一顿批评，顺带着还被换了岗。 装卸工人们也得到了一条新禁令。据说是为了保护商业机密，也为了保证工作安全，严禁在装卸工作时使用电子产品，重点就是带摄影功能的手机以及数码照相机、摄影机之类。根据最新的制度，上班时候所有装卸工人必须将手机集中存放。如有违反，惩罚力度很大，降职、罚款乃至于开除。 同时，鼓励举报，如果有人发现那些胆敢在仓库里拍照片的家伙，立刻立一大功，甚至直接升职加薪。 大家并不觉得拍照片会影响什么安全，但是“商业机密”什么的倒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但是，这边装卸工的待遇在W市内其实相当的高，而且要求低，所有所有人都相当重视这个工作。高厂长颁布的一切制度都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了。 除了同班的工友之外，几乎没人注意到那个数了三十四层麦粉袋的职工被悄然调走，据说是工作得力，高升到一个更加好的岗位上去了——虽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升职”，然而每个人都知道，换到一个工作更轻松的岗位，或者工资补贴更高的位置，就可以理解为是一种高升。 大概二十多天之后，随着太阳起起落落，车子进进出出，微信群一层一层的发言，大家都早就把那个“幻听”的事情（毕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丢到脑后了。期间，高厂长也许是觉得仓库租赁有钱可赚，在外面又弄到了一个仓库（说不清楚是租的还是买的）。为了保证运行，还在这边的装卸队伍里抽调了一部分人过去，又招了一些新人进来。总之，把原来的队伍都完全打乱了。 之前装了小麦的仓库才被再一次打开。按照高厂长的要求，里面的小麦被运走了一部分，而新的货物被堆了进去。 没人记得里面的小麦分几次被运走，反正是好多次，也没有人去数小麦粉到底被堆积了多少层了。大家只记得，最后一批运走的时候，剩下小麦粉其实不算很多了，它们勉强装满了一辆车。此外，原本群里的照片不知何时消失了。 就算有人觉得数量对不上，但毕竟由于“三班倒”的缘故，谁又能说清楚中间有没有哪个小组被高厂长临时下令，把里面的小麦粉给运走了一部分呢？ 整个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一个月后，高厂长下令将改造大门，将常见的保安亭看守大门变成那种自动分辨车牌的智能系统，再也不用保安值夜班了。 第一百四十八节 新问题 宽敞的仓库里，一台台的发电机整齐的排列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个等候检阅的士兵。 虽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了，但是里面很干净，干净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固定时间来这里打扫卫生，顺带维护这些发电机。 而在所有发电机的中央，两根石笋一样的东西被上下对称的放在一起。下面这一根直接就竖立在地上，用一个架子支持起来，确保它不会摔倒。而上面的那个，则被悬挂在仓库的横梁上。 也亏这个仓库够结实。数吨重，也许十数吨重的东西挂在上面依然纹丝不动，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两根石笋的架构，陆五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曾经在那座地下城市，那个名为“神座之间”的房间看到过几乎完全一致的结构。这个结构，即为高手所说的“神座”。而神座之间本身就是专门用来安放神座的。 神座对于普通生物来说没什么特别的价值，但对于神来说，它是一个自我能力的扩张。按照陆五目前已经知道的（他从高手那里听说到的），一个神只能有一个名字，一个称号，一个形象，或者一个符号等等代表自己的东西。同一个时间他只能使用一个。当神想要扩张自己的势力，或者增加自己的力量的时候，他就需要神座。 比方一个神的信徒跪在地上，默默的向着自己的神明虔诚祈祷的时候，他必须念诵神明的名字，或者就在神明的徽记面前。可以这么理解，信徒念着玉皇大帝的名字的时候，和太上老君是完全不相干的。太上老君不能从这个向玉帝祈祷的信徒那里得到任何东西，包括信仰之力和情报等等。事实上，他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凯查哥亚特曾经给自己化名为“泣血匕首”，用复仇为诱导，吸引信徒并集合信仰之力。但是与此同时，“凯查哥亚特”这个名字并没有被抛弃。当两个信徒，一个向“凯查哥亚特”祈祷，一个向“泣血匕首”祈祷的时候，作为神，凯查哥亚特本来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同一时间内，他要么是“凯查哥亚特”，要么是“泣血匕首”，但是他却可以同时兼顾两者，就是因为他的神座。 神座有很多种功能，但现在琥珀可利用的就是其中一个功能：收集信仰。神座可以简单的被理解为一个虚有其表的神明外壳。这是一个没有自我思想，不会做出自动反应，但是确实可以收集信息和力量的虚假神明。 从原理上来说，任何人（应该说任何智慧生物）处于神座中间的位置的时候，他就可以代替这个虚假神明的意识，也等于自己能拥有神明一样的伟力。 当然事实这是不可能的，正如电脑哪怕一秒钟计算一百万次，但是只要是被人使用，它的运算速度依然无法超越人类敲键盘的速度。因为人手敲键盘的速度是瓶颈口。只有神明才能和神座进行无缝对接，充分利用它。其他人则受制于自己物理身体的限制。哪怕使用特别的设备强行将自己的意识和神座对接了，也没什么意义。 神的力量不是人可以使用的，就算强行使用，那也是笨拙无比，毫无价值的。 但是，如果不考虑其他，仅仅考虑神座能集合信仰之力的特点，那么它确实可以作为一个神能的制造装置。而这个，就是陆五和琥珀将神座架设起来的目标。 和神座之间的结构不同，这一次由于环境限制，只能粗糙的用钢丝绳将神座的上半部悬挂起来。 当然，凯查哥亚特的那个神座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造成的。不过这方面高手早就明确说了，这玩意的材质并没有特别的要求，基本上硬一点的东西，比方说石头、钢铁什么的都可以用。但是它看上去浑然一体，然而事实上内部却是相当复杂的多层结构。也就是说，除非是高手这种存在，亦或者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术士之流，否则普通人说真的是看不出这到底是神座，亦或者只是偶然形状类似的石笋。 但是这一个，经过高手和琥珀的确认，确实是神座。 说不清楚是什么理由，但是神座的制造方法并不是困难的事情。所有的神明都可以不费力的推研出它的制造办法。而这个，应该是地球上某位神明（高手认为那正是中国神话中那个不知名的“天帝”，而陆五也赞同这个猜想）制造出来的，和凯查哥亚特的版本有所差别，但是本质一致，也许更加适合地球环境的神座。 汤玛士之前就按照高手的安排，将神座粗粗架起来。现在琥珀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或者说，将神座的结构彻底稳定下来。而这个做法很简单，就是将下面那个架子连着石笋搬来搬去，让它能处于一个合适的位置。 这玩意估计有十几吨重，哪怕使用了魔力戒指，陆五搬动它也是很吃力的。但是在琥珀搬动它的架势，就和普通人搬一张椅子差不多。这就是为什么琥珀说过，最差劲的第四律术士也比魔力戒指强。 有了虚拟空间的经验，这番最后调试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座搭建完成——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有了生产神能的工具，现在只缺少最后的原材料，也就是信仰之力。 只要汇集足够的信仰，那么就可以产生出神能。而这个神能，按照高手的说法，凝聚着规则严密世界的结构，用它的话，可以很容易的修复瓦歌世界脆弱的时空。 其实修复时空的技术术士们（也就是虚颜家族）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他们已经找到了理论上的可行性。他们没有成功的真正关键的是材料。因为在此之前，术士们对于信仰之力一无所知。被自身的视野所局限，哪怕是虚颜家族数百年的努力，最终也只能选择魔力作为修复时空的力量。但是正如高手曾经指出的，纵然第一律魔力非常神奇，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它同样费神费力而且效果不可靠。事实上，与其使用魔力，不如什么都不用——只需要停止术士们停战，停止如目前这样滥用力量导致时空崩解，那么依靠世界本身的修复作用，时空结构也慢慢的恢复过来。毕竟截至目前，这种破坏还不是不可逆的。 但是使用这种反映着严密规则的神能，就有奇效。简单的来说，或者对于术士们而言最立竿见影的效果，就是终止时空崩解的余波。 导致女妖之门这边的大灾难出现，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一次贸然引发时空崩解的余波。这种余波无法预测，无法控制，影响很大。因为余波的缘故，说不清楚术士们引发时空崩解到底算是亏了还是赚了，甚至被形容为饮鸩止渴都不为过。 琥珀的任务，终于进入最后一步了。 只有最后一步，那就是找到足够的信仰之力。如此一来，那么相关的实验就成功，或者说可以得到验证。 有过一次聚集信仰之力的成功经验，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太难。而且和上一次不同，由于世界时间流速发生了改变，所以她这一次不必如上一次一样匆忙，而是有着充裕时间和选择余地的了。 琥珀还在细致的研究神座的情况，特别是用自己的魔力将那个支撑住神座的铁架子给予细微的变形，让它更加牢固，更加可靠。这种事情陆五是插不上手的。所以他站在一边。 “高手，”陆五突然想起一个念头。“我们能不能把那个……明树菩萨信仰转移到这个神座来？”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应该会简单很多啊，耐心的等就可以了。 “当然可以啦。”高手立刻回答。“只要让琥珀拆除掉那个虚拟的神座，这件事情很容易的。” “那就太好了。”虽然直觉有琥珀的魔力做后盾，收集信仰事情不会很难，但是如果事情更容易一点那就更好了。“这样就能凝聚出神能了吗？” “当然可以，唯一的问题是时间会需要多一点。当然也不是很多。” “多少时间？”现在陆五觉得他们完全可以花费一两年，甚至更长一点的时间来做这个。 “我说了，不是很长的时间，按照地球人的计时方法，大概也就是六七百年吧。六七百年之后就能凝聚出第一块神能了。” 这还不叫很长？但是话说回来，高手可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生物——他这种存在就是永生不死的。陆五记得高手自称自己曾经游历过近两万个世界。以地球为标准，哪怕是高手，将其游历、学习完毕，也是需要上百年的时间吧？从这一点来说，高手已经活了至少二百万年，而这个还绝对是低估的。对于这种生物来说，六七百年那还不是一眨眼的事情？ “这个时间太久了……我们可以扩张。”陆五提醒。“更多的医院，怎么样？” 医院里，从来不缺少绝望的人。当那些面临病痛甚至死亡威胁的人们知道某个信仰可以拯救他们（即使只是有几率拯救他们）的时候，那还不是趋之若鹜？ 阿呆的精力有限，但没关系，陆五可以从异世界得到一些医疗方面的技术。如果偷偷使用的话，应该也能勉强够用吧？ “抱歉，搭档，我忽略了你的寿命问题。”高手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你的计划也许可以，应该能节约很多时间。按照我的推测，如果能如第一个信仰这样效率的进行扩张，考虑其中必然的损耗……我推测差不多四十年时间就够了。” 第一百四十九节 新问题2 “四十年……” “没办法的，想要集合信仰，”高手说到。“最王道的办法就是推广信仰，也就是老老实实的找手下，特别是有口才有能力的手下，让他们全面传播自己的教义。例如奇迹什么的，虽然早期很有用处，但是到了一定规模之后在推广信仰方面的价值就会降低，只有巩固信仰的价值。” 陆五知道高手的建议不一定对，但是绝对有着很大的参考价值。 可是虽然高手这么说了，但是这方面其实难度很大。因为说到底，地球的社会发展水平很高。一个新兴宗教什么的，要是在例如南美非洲那些落后的小国那里，或者那些举着“宗教自由”的作死派掌权的国度里，或许没问题。但是在中国基本上不可能的。更别说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后，现在政府对于邪教什么非常敏感。陆五可一点也不想试试专政的铁拳。 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吗？ 琥珀之所以一脸轻松，应该是还不能了解地球上的整体社会环境。 说起来，好像自从来到地球后，琥珀就没什么机会离开陆五。她现在看上去似乎也知道了很多常识，然而依然算不上真正的融入和了解这个世界吧？ “这个……高手你能帮忙吗？”陆五试探的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问。 “抱歉，搭档，我做不到。”高手回答。“我说过，我被誓言所约束。” 这就是为什么高手最终变成一个在以太之海中孤独的旅人，而不是换个世界就能继续称王称霸。事实上，正如陆五接触能看到的，只要不是遇到术士那种级别的敌人，换一个稍微弱小一些的对手，以高手现在的状态（而无需按他所说的踏出最后一步成就真神）就足以统治一个世界了。这一点看看凯查哥亚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就能明白。 当然，除此之外，也应该有性格的影响。陆五觉得高手只要愿意，一定能找到某个绕过去的办法，只不过他不愿为之罢了。 “我，不能主动扩张信仰，不能寻求任何人来直接或者间接信仰我，无论在哪个世界。”高手轻声的解释道。“很遗憾，搭档，我甚至不能给你提供直接的建议，所以这方面我没办法帮你。” “不过，如果不是为了传播信仰，而仅仅是为了收集信仰之力，”高手换了一种口气。“就如收集一种资源一样，我倒是有个好建议。” “什么？” “搭档，这个世界有很合适的办法哦。” …… 又是一天的黄昏。 W市靠近郊区的一条街道上，虽然汽车呼啸着一辆辆穿梭而过，但是路边人行道上的行人却寥寥无机。就连路边的树木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当然这种现象很常见，别说W市这种地方，哪怕是北上广之类的一线城市，也是分成热闹区域和荒凉区域的。前者一天到晚人山人海，后者么，也许大白天的时候还能看到几个身影，天色稍微暗一点下来就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一个身影从街道尽头走过来。那是一个穿着蓝灰色衣服的女人——虽然这衣服的颜色看上去很土，而且感觉也不是很合身，但是从体型上，任何人都能隔着老远就清楚的辨别出性别来。 女人踩着颠簸的步伐，从街道尽头一路走过来。 虽然服装打扮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如果此时有人稍微盯着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很漂亮而且很年轻的女人。 虽然被不太合身的衣服遮掩住了大部分身材，但是剩余的部分却也足够有料了。体型窈窕，腰肢纤细，胸围出色……当然还有肤色白皙。总之，中国人对女性审美中的基本条件，她都具备。一定要说确定的话，那就是她此刻看上去神情萎靡不振，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刚刚生过一场大病或者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情感冲突之类，总之是精力不济的状态。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浅白色的高跟鞋，不过鞋面上有几处明显的磨痕。此外她的脚步略显颠簸，看上去要么是疲劳，要么是不习惯穿高跟鞋。 她的目标是街道边上的一栋小楼。 W市的规划，至少是二三十年前的规划其实做的很***方说，这条街道上有一个加油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加油站边上有一个只有两栋楼，合计也不过一百户的小区。 年轻女人一路来到小区门口。前面说过，此时正值黄昏，按照W市这边生活习惯，这个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所以小区里面家家灯火通明，但是门口这边却是空空荡荡。 不，不是空空荡荡，应该说，还有一个人。 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站在门口的空地中央，用明显的不善目光打量着年轻女人。 “朱华，只有你一个人？” “王大勇，我记得我们五天之前就联络过了。”朱华用疲惫的口吻回答道。“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其他人都死了？” “你有兴趣的可以专门跑一趟为他们收尸，不过我觉得其实放在那边也不错。” “但是这不可能……我们可是有时空宝石，危急时刻自然可以……” “战斗中，什么都可能发生！”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一样，把王大勇本来想说的其他话一起都压回了肚子里。过了好一阵子，他才重新开口。 “他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能活下来？” “战斗中，什么都可能发生。”朱华同样用疲惫的口吻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语。 “你逃走了？” 朱华没有说话，相反，她露出了一个用意不明的微笑。 她倒是希望王大勇丧失理智直接扑过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对方击杀当场了。 可惜的是哪怕王大勇不知道她的真实实力，却也明白朱华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术士，最起码拥有第七律的魔力。而第七律术士之间的战斗比较难以分出胜负——理所当然，第七律的魔力如果当做战斗武器来使用的话，最明显的效果就是让敌人昏睡而失去反抗能力。而魔力是可以抵挡魔力的，所以双方一对一单挑打起来，想要分出最终的结果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就算分出了胜负，胜利者也一定会精疲力尽，不一定有能力及时处理尸体并掩盖战斗。 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发展的很严密的社会。一具尸体必然会把执法者带过来。正常情况下一个术士至少能保证自己安全脱离，但是一个经历过激战之后的术士就很难说了。 这种情况下，动手的风险太大了。王大勇虽然一副不善的样子，却也不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时空宝石呢？”过了好一阵子，他才问出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道。” “不知道？你应该明白没了它……”王大勇有些急了。“我们怎么办？” “按我说，耐心等吧。”朱华向前走去，一路走过王大勇身边。“上头总有办法的。他们或许不在乎我们两个人，但是至少在乎辉月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 他们在这栋楼的最高处租了一个房间，已经预付了一年份的房租。 朱华很快就来到了房间里。 这是一个除了面积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夸奖之处的房子。墙上的涂料都因为年久的缘故出现的大块的剥离。当然了，冥月术士们好歹也是特工，对于这种环境并不介意。 这栋楼虽然就城市规划而言，简直就是一块突兀的牛皮藓，但是它的最高层，也就是他们租的这个房间却可以遥遥的看见远处陆五居住的那个违规建筑小楼，中间没有任何的障碍。当然没有第四律魔力的话，肉眼是看不见那么远的。不过，在地上一架高倍望远镜清楚的说明，其实没有魔力也不影响观察。 这也是来到异世界的特工小组精心选择的地方。又隐蔽，又能保持对目标的监控。 当然了，这段时间内，监控也没有停止。虽然说琥珀等人去了昆仑山，但是王大勇这边也要监督着，看看到底辉月术士在这个世界有多少人手。如果还有其他人手的话，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此刻在具体干什么事情。 朱华走近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她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看看。虽然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比较低，但是再低的医疗水平，至少也能解决（虽然解决起来很麻烦）很大一部分人体的病痛了，这总比没有好，不是吗？ 唯一的问题是，会不会因此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什么的，被辉月术士找上门来？ 现在她才能明白抛头露面的危险所在。事实上，若非琥珀留下了那么一段视频还被人放在网络上四处流传（按照她目前所知，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在这个世界上，凭借这么几个冥月术士根本找不到目标。 “时空宝石应该是落到第一律术士手里了吧？”王大勇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不知道。也可能是失落在战场的某处了。不过凭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那么大的范围内去找的。”朱华看着镜子，回答道。果然，皮肤上多了很多细微的死皮疤痕呢。虽然是非常不起眼的东西，但是估计一时半会很难消除。 “他们是怎么失败的？”王大勇换了一个话题。其实这不是问题，每个术士都知道，虽然高阶术士不一定必胜，但魔力每提高一律，都会产生巨大的优势。一个第四律术士去挑战第一律术士，白痴都能明白，输的概率远大于赢的概率。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不知道这个规律，而是基于风险收益的衡量，认为值得冒险一趟罢了。毕竟富贵险中求是每个社会都通用的真理。风险是很大，但是如果成功……战利品也足够让人疯狂的。 “第一律术士能够预测短暂的未来。”朱华回答了一句。这是绝大部分术士都知道的事情。听起来也许没有特别感觉，但是这真的是一种细思恐极的力量。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一个可以预知你一举一动的敌人。 第一百五十节 新问题3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王大勇突然说道。 “哦，如果可以的话请不必告诉我。”朱华回答。 “我是说，可以对抗第一律魔力那种‘预知未来’的办法。”王大勇的口吻变得心平气和，全然没有之前的那种敌意和愤怒。 “哦。有好的计划，等以后上头派人过来的时候告诉他吧。”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其他援军，我们两个人就行。” “如果有这样的计划的话……你应该早点拿出来的。”朱华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我相信那个时候他们都会有兴趣的。” “我最近才发现。” “我们出发之后你也有机会联络我们的，不是吗？” 王大勇的神情略微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的，事实上我这两天才察觉到这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们离开之后，我又去几次他们的住处。”王大勇说道。“然后我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那里没有第二律魔力的残痕。” 所有的术士，哪怕并不具备相应的魔力，也能够辨明魔力残痕。这种能力与其说是一种后天锻炼的，不如说是一种本能，就如人类天然就能辨明颜色一样，和你的美术档次无关。 “可是我那时什么都没感觉……” 朱华记得那里的魔力残痕并不强，甚至比较微弱。要知道，这可是地球，是一个没有术士的世界。这里可没有随处可见的魔力残痕，在这方面，地球可是干干净净，毫无污染的。 “我有这方面的特殊能力，”王大勇解释道。“我对于魔力残痕的感应，要比普通的术士强烈一些。别人感觉不到的，我依然能感觉到。”他这么说，但脸上可没有半点自豪的样子。最近的研究表明，绝大部分术士（甚至可能是所有的术士）都拥有某种和魔力相关的特殊能力。这种能力是毫无规律可循的，有些很有价值，有些则一般般，当然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比较废的。这种对于魔力残痕的感应能力，显然就是属于最后一类。 打个比方来说，人类的嗅觉是不如犬类的，如果一个人真的嗅觉超过了狗，那这绝对是一种很优秀的超能力，有显而易见的，很大的应用空间。但是，要是嗅觉只是超出普通人的水平，却远不如狗，那这就是一种废柴的能力，没什么使用价值了。 通常来说，魔力残痕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淡薄，最终不可辨。这个时间，按照具体情况有所不同，但一般来说不会超过几个月。如果王大勇真的能够分辨至少一年前的魔力残痕，那这种能力马上就有小用，如果能辨别两三年前的，那就有大用，如果能辨别更早一些的，估计就是珍稀人才了，哪怕只是第七律的术士也会受到特别的关注和保护。类似于来到地球这种“送死也无所谓”的任务，绝对就轮不到了。 但是如果他只能比普通术士多那么两个月，那就是没什么价值的能力。没价值就意味着可以当做炮灰被牺牲。 这就是为什么王大勇自己介绍自己的能力的时候，使用了一些遮掩的词语。 “这意味着，琥珀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第二律魔力了。”王大勇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 “她是第一律术士，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第一律术士，不使用第二律魔力其实也很正常。毕竟虽然对于低阶术士而言，第二律魔力简直就是神迹一样。但是在第一律魔力面前，第二律那就是小儿科了。 “不不，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根本没有借助第二律魔力去观察命运。” “那又怎么了？”其实何必知道很多？琥珀只需要知道一秒钟后发生什么就够了。 “有一种办法可以对付预知未来的第一律术士的。”王大勇说道。 “每个人都知道。”朱华不得不承认自己也略微有点好奇起来。“只需要给他们无法躲避的攻击就行了。” 虽然预知未来是很强的能力，但是任何人都能很自然的推测出，这种力量并非无敌。确实，一发子弹瞄准第一律术士那是完全没意义的。不过如果是一千发，一万发……如暴雨一样扫射过去，完全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隙，那第一律术士也得中枪。 但是，朱华知道短暂预知未来只是第一律魔力一种常见的应用。但第一律魔力远不止那么简单。 “但是，存在着更加简单的办法。”王大勇继续说服。“简单，有效，而且强力。” “你知道不知道一件事情，”朱华随口说道。王大勇虽然死了也无所谓，但是至少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死才行。“那就是所谓短暂预知未来，是第一律魔法的一种低等应用。据说……我听说一律术士最强之处在于……”她这一次终于停下来，转头面对王大勇。“他们可以暂停时间。” 如果时间可以被暂停，如果整个世界只容许第一律术士可以自由行动，其他任何人，任何物质都无法行动，那么显然一切对他们的攻击都是愚蠢可笑的。 当然，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个时间暂停次数有限，暂停时间的长度有限。否则的话第一律术士就不会去探索什么以太之海，而是直接投入战场，一次性杀光所有敌对阵营的人了。 但是哪怕如此也够厉害了。要对付这样的敌人，必须，也只能是拥有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几千、几万，乃至于几十万倍的数量优势，还要有足够大的包围圈，让第一律术士在有限的时间里杀不光，也逃不走，靠着人海战术，不怕损失，硬生生的堆到第一律术士耗尽这种能力，才有机会杀死他。 这就是为什么朱华从一开始就不看好那场战斗，甚至不惜临战逃脱。因为她很清楚，面对一个能够时间静止的敌人，按照那些蠢货的战术去打的话，那不叫战斗，那叫送死。 当然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判断完全正确。唯一的不解之处在于，琥珀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陆五的死活，那种情况下居然也不来救他。 当然这也是说的通的：对于琥珀来说，实验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除了迫不得已的战斗之外，琥珀很可能根本脱不开身。甚至可能因为某种缘故，辉月术士高层早有打算让陆五消失了。一次不会弄脏自己手的意外，再好不过了。 拖延了很长时间后，最终来救陆五也不是琥珀，而是地球上的一支救援队伍。显然这是陆五自己的关系，而不是琥珀找来的。 “可是如果我的计划成功的话，就算她能静止时间也没用。”王大勇自信的说道。 “到底是什么办法？” 王大勇笑了起来，“说出来很简单。”在这一刻，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是讽刺的笑容。“下毒。” “呃……可是那种招数对付低阶术士还行，但是对付高阶术士是不可能的。”拥有第二律的魔力就能够通过观测命运的力量来进行有限的预言了。说不清楚这种力量是好是坏（前面说过，有理论认为这种预言能力代价很大，甚至付出的代价要比得到的多），但是至少类似于下毒暗杀之类手段就可以防得很好。 就算是号称无所不用其极的冥月术士，都不会选择毒药这种手段。因为成功率已经低到了不可接受的地步，更别说随后而来必然的报复。 “如果她使用第二律魔力，那你说的确实是对的。”王大勇回答。“所以我说了，我刚刚才察觉到这一点。琥珀身边，找不到第二律魔力的残痕。” 事实上就是这么简单——纵然琥珀拥有第二律魔力，但是如果她因为某种缘故不能，或者不愿使用这种力量，那有这种力量和没这种力量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众所周知，毒药发作，让人感觉到不对头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进入血液渗透全身了。这个时候哪怕能知晓一秒之后，又或者能暂停时间，又有什么用呢？ 是的，很多毒药哪怕发作也可以救回来。但是前提是及时抢救，进一步说，有很多毒药是很难拯救的。别说地球这种医疗科技的档次，哪怕瓦歌也是一样。 归根结底，第一律术士纵然再强大，也没有达到“时间倒流”那种逆天的境界。只要下毒成功，哪怕是琥珀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觉得我的计划如何？” “虽然有成功率，但依然很冒险。”朱华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不会参加。” 王大勇露出很明显的失望神色，但不仅是失望神色，还有更多的愤怒。 “不过我也不会反对。”朱华说道。“如果是外部支持和辅助配合，我愿意帮忙。” “那如果我成功的话……”王大勇说道。如果能让朱华帮忙就太好了，不过就算是她不肯，这个风险也确实值得冒一冒。 “一切功劳和收益当然都是你的。”朱华露出一个太过于甜美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一节 建议 “所谓的信仰这种东西，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某个让你一直挂念的东西。当人类，或者任何智慧生物的注意力集中到某个东西之上的时候，大脑的运作就会产生这种名为‘信仰之力’的力量。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产生，我们暂时一无所知，只能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因为智慧生物的思维会引发一些高维度的轻微变动。真的想要深入探讨这种力量的起源，那就非要进行一些和高维度相关的实验不可了。可是，根据目前所知，凯查哥亚特强烈建议不要这么做。高维度到底有什么，到底有多危险，是我们这些低维度生物无法想象的。凯查哥亚特警告过，任何尝试观察、沟通高维度的做法，基本上都和自杀无异。” 琥珀和陆五坐在仓库里，肩并肩的看着手机上的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穿着异样，但是看上去就透露着严肃味道服装的男人，在进行着讲解。他身后是一个黑板，只不过这个黑板是不需要粉笔的。他只需要遥遥的手指动几下，黑板上面就会出现字，或者让字消失。 这可不是陆五或者高手自己拍摄的。而是从异世界带回来的，由“凯查哥亚特”提供的关于一些信仰之力的情报。或者可以这么说，是高手提供给辉月术士高层，让他们对这种东西有一个基本的概念性理解。 术士虽然很强大，虽然在高手嘴里是称霸一方的“海盗”，但是他们的科技等级却依然不够高。至少在高手眼里不算太高。此外，也许是他们习惯于从异世界获得新的技术和理论的缘故，他们在某些方面相当无知，比方说信仰之力。在高手告诉他们真相之前，术士们对于信仰之力哪怕不是一无所知，起码也是极度匮乏的。 “这种能量非常微弱，”视频继续讲解着。“简单的可以理解为任何机械运动都会产生的废热一样。似乎是一种思维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逸失能量。但是它有一种特质，那就是这种能量会自然而然的朝着目标聚拢。当然，原因同样不明。” “这种力量太过于弱小，所以正常情况下，就算某个智慧生物是信仰之力汇聚的目标，他照样感觉不到。但是，当它强大到一定阶段之后，只用使用某种方式将其汇集，就会从虚无的，不可接触也无法观察，几乎找不到痕迹的高维度能量，转变为肉眼可见的固体。一种目前我们所有的科技都无法分析其成分的物资，暂时被称为‘神能’。” 视频里放出一块神能的模样，一块金灿灿的结晶体。陆五其实早看了无数次，所以倒没有感觉，琥珀则看的很认真。 也幸亏琥珀没有检查陆五随身装备的习惯。否则的话，这一刻她就会察觉陆五随身一直携带着神能吧。 “神能有实体，有质量，可以触摸。但是，无法分析其成分，也不能进行任何加工。细致观察的话，会发现它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不稳定状态，似乎是一种介于物资和能量之间的奇妙存在。是一种稳定的‘不稳定状态’。根据凯查哥亚特提供的资料，神能本质来说就是一种能量，尽管它是高维度能量，而且收集很麻烦，转换也很麻烦。它可以转换成任何一种能量，比方说电、热、光等等。不过凯查哥亚特并没有提供此类能量转换的方法，更别提设备。但他暗示过，这种能源其实很没有效率，虽然号称高维度，却不是随便什么科技文明就能够使用的。有理由认为这不是谎言。” “这种能源，有一个不可思议之处，那就是它自身天然携带世界的一部分规则。也就是说，它天然拥有时空结构的‘DNA’。” 世界的基本结构就是时间和空间，然后才是物质和能量。至于元素什么的那就更加等而下之了，这就是为什么时空崩解是比物质湮灭更可怕的灾害。 “所以，如果能从一个时空结构完整的世界得到神能，那么，它就能……” 琥珀用手按了一下手机屏幕，暂停了这段话。后面部分已经进入时空结构的修复之类学术问题，她和她的家族对此有过深入的研究，能够进行对照。 这是一部科普，或者说是凯查哥亚特（高手）提供给辉月术士的一些相关知识。当然了，其实重点的是后面关于时空修复部分，不过这部分都已经加密过了。 眼下所有和时空修复相关的信息都是机密。这是杀手锏，也是王牌。哪怕是琥珀，也必须遵从严格的保密规定。如果真的发生了泄密，立刻会引发可怕的后果。更别说冥月术士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这里早就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乐土了。 如果冥月术士知道了实验的真相，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能猜出来，他们必然将调集足够的力量，彻底摧毁这次实验。哪怕仅仅是为了争取一点时间。 不过现在，琥珀现在需要关心的只有前面一部分，也就是如何得到信仰之力。 “也就是说，只要让人们心里想着某物，就能聚集起信仰之力来。”琥珀沉思了一下。如此来说，陆五的建议是正确的。 最初的时候，因为明树菩萨的成功，让她只看到了宗教崇拜这一点。 宗教崇拜有很多好处，比方说信仰坚实而长远，到后期能够自行发展等等。而且，事实也证明凭借超自然能力能够很容易的引发宗教崇拜。而事实拥有超自然能力，而且拥有一整个阵营作为背后支援（瓦歌的科技水平可是高了地球整整一个档次），琥珀有信心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是例如明树菩萨这种自发的崇拜，无迹可寻无根可挖，堪称藏于九地之下，自然不必担心国家机器的介入。但如果是需要人为介入，宣传推广的宗教，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除非琥珀能够出来对抗国家机器，否则被镇压只是秒秒钟的事情。 如果真的对抗国家机器……嘿，就算是第一律术士，那也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引入大量的术士来帮助。可是如果大量术士来帮助，这其实就等于给了冥月阵营机会。 所以正统的办法行不通。 不过既然信仰只是需要关注，那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 除了那些大神、菩萨、佛祖之类的存在之外，还有什么人会被所有人关注，让人集中注意力的思考他，呼唤他的名字？ 答案是很明显的。世界上确实有那么一个职业，会让无数人瞩目，无数人盯着，无数人脑子里想着他的名字。就算不能盯着他本人，照样可以盯着他的照片、雕塑、图像等等东西。 没错，这就是陆五的提议：压根没必要做什么那么复杂又有暴露危险的的宗教推广什么的，直接当个明星就行了。 如果说宗教推广还必须找到一帮有能力，会忽悠的神棍（前面说过，这种人才其实也是很难找的，更别说要确保他不是在忽悠你而是忽悠信徒）的话，那么当个明星连这一点难度也可以省略了。因为现实中已经存在很多专门的公司，可以负责包装、设计、推广等等所有的繁琐细节。 而且甚至无需那么复杂。 如果说出现一个新的宗教，推广一些看着就玄乎的教义，会引来政府的高度重视甚至打击的话，那么出现一个偶像明星什么的就压根连个毛的事情都不会有。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以至于早已经司空见惯，不会有任何人想到什么的。 而且进一步来考虑这个问题的话，会发现这事情甚至可能要比预想中更简单。因为明星远不止偶像一种。比方说，当年刘翔打破了跨栏世界纪录，马上就成了全国的明星。 呃，如果琥珀去参加比赛的话…… 陆五现在已经知道琥珀最初介绍魔力的时候，说的是实话。也就是一个术士，在使用第四律魔力增强自己的情况下，可以轻松跑出猎豹的速度来，也就是时速一百二十公里。如果他的魔力比较强，那么速度上再快那么三五成也不在话下。 两条腿的生物跑出四条腿的速度来……而且是全地球短跑最快的猎豹……那场面美的陆五有点不敢想象。估计全人类都会吓呆吧。 而且远不止跑步这么一点，如果是举重的话…… 现在举重的世界纪录是多少？陆五对这方面没兴趣，所以不记得。但是他可以肯定世界记录不会超过两百公斤。就在不久之前，琥珀还如普通人移动椅子一样的在移动那种可能有十几吨重的石笋呢。 十几吨对两百公斤……这是碾压，差不多等于姚明在欺负幼儿园的小朋友了。 还有跳高、铅球、铁饼诸如此类一系列运动。只要琥珀出场，陆五觉得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让成绩太过于骇人。 总之，因为魔力的存在，术士和普通人之间在体能方面的差异太过于悬殊，以至于根本没办法进行比较。只要能上赛场，估计马上就会变成万众瞩目的明星。 当然，直接让琥珀表现出优秀的能力，然后被选拔为运动员，为国出战什么的可能会不妥。说到底，她的体貌特征一点也不像是中国人。如果以中国人的身份出现在赛场上，哪怕赢了也可能被嘲笑。但是如果以外国人的身份参加比赛，那估计就没什么问题。 反正每个人都知道黄种人、白种人和黑人在体力方面有着天然的差异。黑人在这方面有着天生的优势。哪怕是最爱国的中国人，估计也不曾期待中国运动员在田径比赛中获胜吧。 而且如果进一步考虑的话，其实可能压根不需要琥珀出场。因为如果是定义于“超越普通人”，那根本不需要正牌术士，魔力戒指同样能做到这一点。 将魔力戒指借给某个人（比方说，一名普普通通的职业运动员），同样可以引发此类效果。 虽然是作弊，但是估计这种作弊手法根本就没办法察觉吧。当然，在名利的诱惑下，让那个运动员配合是大概率的事情。事实上，让你短时之间功成名就，而付出的代价只是一些微不足道（虽然不可理解）的配合，估计根本没人会拒绝吧。 这就是为什么高手一提议，陆五马上就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的缘故。 不管是体育明星，偶像明星，或者其他一些什么明星，总之，似乎看起来都远比建立一个宗教并予以推广简单省事的多。 第一百五十二节 插曲：汤玛士的学习1 汤玛士坐在电脑前，认真的看着显示屏幕。 当然，屏幕上显示的可绝对不是图像处理软件——在过去，汤玛士这么聚精会神的东西只有相片处理软件。当然，那些关于神话、考古、神秘学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书籍和文本什么的，也经常能得到他如此的重视。 他左手边的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的数字——虽然机械又毫无美感，但是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这是期货价格。 他正中间的那个电脑，则连接着即时通讯的视频软件。视频中显示着另外一个台电脑，有人正在那台电脑上进行操作和解说。 当然还有右边，他右边的屏幕则显示着一大堆网页，都是各种各样的新闻站点，有论坛，有脸书，有官网等等。 汤玛士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聚集在中间的屏幕上，较少集中在左边，右边的则是偶然看一下。不过每次看的时候都会花费较多的时间，会细细的看完。 任何人都能汤玛士紧张严肃的脸色看出，他在做一件很认真，很需要全部注意力的事情。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汤玛士早已经把门反锁，房间一角堆着大量的方便食品，而他的脸上、头发上也满是长久不洗澡的油腻。 他正在学习。 学习如何赚钱。 汤玛士的家族，哪怕以世界标准，也算得上二三流的富豪。再加上他大大咧咧，豪快爽气，不在意身边事情的天性，当然还有天赋的好运气，他从来没考虑过赚钱的事情。事实上，他也从来没缺钱过。 所以哪怕被家族委托了全面负责外贸公司的任务，他照样第一时间跑到昆仑山去了，公司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授权丢了高厂长。单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天生就不是商人的料。 商人，不管是哪一种的商人，天生都会对金钱敏感的。凡是不敏感的，不管具备什么样的他天赋，哪怕拥有开创性的优秀能力，都没办法开公司当老板。 上个世纪，RB出现一位开创性的人才，手冢治虫。他是那种全世界公认的漫画大师，能力之强可以说主宰了漫画界一个时代。但是他开办的，经营漫画事业的公司却赔得一塌糊涂，最终破产，他本人背负了好几亿的债务。没有人可以说手冢治虫不懂漫画，但是他就是没办法经营漫画产业的公司。 如果不是高厂长的存在，那么汤玛士的公司，虽然开办时间还不足一年，但是此刻一定已经大赔特赔，甚至赔到连内裤都保不住。 但是汤玛士现在需要赚钱。 他急需一大笔钱。 这是因为他开办的小型研究中心，也就是用来破解异世界文明带来的的视网膜投影技术。 原本汤玛士觉得这不是很难的事情。只需要一个研究中心，一群水平过得去的研究员和学者，就能把相关技术反推出来。这是因为，至少在地球上，视网膜投影什么的已经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相关的前置科技已经基本完成，更别说理论上。 连汤玛士这种对尖端技术不太敏感的人都能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本身就说明视网膜投影技术虽然先进，但是以地球标准而言还算不上是黑科技。 事实上，汤玛士这方面还是比较无知的。等到他离开昆仑山之后细细调查，他很容易就发现相关的技术早已经出现。甚至已经有相关产品问世。当然了，比起来自异世界的那种成熟产品来说差的很远。但是其差别，汤玛士估计也就是后膛枪和滑膛枪的区别。 总之，在正常的概念里，他觉得这事不难，投入也不会很大。但是足够让这个星球上的显示设备发生一次更新换代式的大变化。就如当年液晶显示器淘汰CRT显示器一样。当然了，这种程度的改变不会对地球上政治经济格局什么的产生根本性变革或者影响，却也已经足够满足汤玛士的野心了。 一开始的事情很顺利，在高厂长的大力帮助下，不管是场地、设备、人员什么的问题都被迅速的解决——这很正常，这年头，只要肯多出钱，就一定能节省时间。 但是研究中心一开始运作，汤玛士就明白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那个头盔里蕴含的科技，远远不止是一个“视网膜投影技术”那么简单。 首先是材料，这种材料是地球人闻所未闻的，似乎是某种树脂，轻便、坚固、透气却又保暖。能抵御高温高压。研究人员很快就判断出，将其外壳稍微加厚百分之五十，它就是非常好的硬质防弹材料，胜过钢盔。也就是说，它目前不防弹（当然，已经很坚固了）完全是因为它被造的太薄了。 如果能了解这玩意并予以反推解读，那立刻就是一次材料学的大革命。改变世界只在反掌之间。 其次呢，它的能源也闻所未闻。这玩意的能源不是可反复充电的电池，而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没了而且不可更换。但是这个“一次性”的时间远远超过想象。最低推算，它的能源足够让它使用二十到四十年。这种东西，可以让地球上任何一种电池跪下叫爸爸。 如果能破解这种能源存储技术，估计直接能让整个地球的经济格局都发生根本性变革。甚至直接把石油煤炭什么的打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在话下。 当然还有其中不知名的控制芯片。这玩意根本和地球的大规模集成电路不是一个科技体系的。要解读它，难度丝毫不下于让今天的普通，连中文都不认识的外国人去阅读甲骨文。想要彻底解读，哪怕集合这个星球当代最高档次的科学家，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 至于汤玛士这么一个小小的研究中心想要予以复制什么的……只能说今天天气真好，哈哈。 一件技术产品，其蕴含的东西绝不仅仅是某一项技术，而是全方面的科技进步。越是高科技产品越是如此。没有这全方面的支持，东西根本造不出来。 哪怕把现代的汽车工厂的生产线连同生产工人一起直接转移到中世纪，生产照样要抓瞎：塑料、轮胎、电子系统、专用钢材、汽车玻璃……统统都没有怎么造车啊！ 这不怪汤玛士事先想的太过于简单。如他这么一个整天沉迷在神话、传说、炼金术、神秘学、摄影、探险等等东西里面的人，要是同时能够精通数理化，站在科技发展潮流第一线，那才叫不可思议呢。 所以他马上就察觉到了压力。 想要解读这玩意，这个小小的研究中心根本不行——人员不行，设备不行。所以下一步要怎么选择非常简单：要么放弃，要么，就要追加投资。想要成果，研究中心需要钱来招募更多的研究人员，需要钱来购买更多、更高级的研究设备。甚至需要钱来扩充场地。 汤玛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从各方面来说，汤玛士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你最多可以说他的理想比较天真，但是和所有的理想主义者一样，为了自己的理想，他也会很努力的。 他现在需要钱，需要一大笔钱。 贸易公司虽然很赚钱，但是汤玛士归根结底只是负责人，没有最终的支配权。反过来说，科研中心就正好反过来了。虽然名义上，科研中心是公司下属的产业，但是你一个贸易公司去搞什么科研中心——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这完全是一个笑话。 老头子容许汤玛士这么做了，完全是看在他那杰出的赚钱能力上的。前面说过了，公司的业绩实在太漂亮了，以至于一美遮百丑。汤玛士不管跑去拍藏羚羊也好，不管是对公司不闻不问也好，甚至糟蹋了大笔钱去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科研中心也好，在这样成绩面前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但是原谅归原谅，要让汤玛士这样继续把公司的钱，或者说，家族的公款，丢进这个显然不会有任何收益的科研中心项目上，那就坚决不允许了。 所以汤玛士必须，也只能依靠自己来赚钱了。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学习怎么系统的赚钱——当然了，学习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秘莫测，拥有超自然能力的高厂长。高厂长靠着期货投机，短短的时间里攫取了数倍的收益，有什么人比他更合适当老师呢？ 顺带说一下，在汤玛士的嘴里，高厂长已经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高老师”。更妙的是，对方居然没有拒绝，显然确实有收纳门墙之意。 此时此刻，高厂长正通过远程视频，向汤玛士展现自己那宛如神迹一样的操作。 期货市场是一个赌场，但是这个赌博也是有一定内在规律的。简单的来说，在大部分情况下，遵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基本逻辑。拿着一万元和拿着一百亿进场，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是，资金优势又不是永远有用的。因为“期货市场”是一个大概念，里面还要细分成原油、黄金、小麦、玉米、钢铁等等一个个池子。每个池子里的水都是有限的，所以一旦大鲨鱼进场，池子里的鳄鱼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并联合起来绞杀……总之，就和赌场一样，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钱多胜算较大，但不是必胜。 第一百五十三节 插曲：汤玛士的学习2 高厂长的投机操作方法，或者说，赌博方法，和汤玛士学过的（这很正常，作为一个三流富豪的家族成员，汤玛士对这些最少也是耳濡目染了不少）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首先，他从来不操作大资金。每一笔钱都不会超过十万。 每个人都知道，任何一个期货市场，也许会对大鲨鱼入场会很敏感，但是十万级别的最多也只能算是小鱼，甚至连小鱼都不算，只能算虾米、小虫的档次。没有池子会在乎一条小鱼的出入。但是小鱼虽然不会引起敌视，却有一个天然的缺陷，小鱼掀不起波浪。 说白了，钱多赢面天然就比较大。哪怕很愚蠢的操作，有时候也可以凭借资金硬吃对方。所以大鱼是仗着自己的体量兴风作浪，四处横行。同时，因为资金多，他们又常常有信息上的优势，可以提前一步布局。 相反，小鱼却要兢兢业业，小心翼翼，才能吃到一些大鱼嘴边剩下来的残羹冷炙。而且因为钱少，没有余力去搜集相关的信息，导致信息上的滞后。所以他们经常会落入那些精心设计的陷阱里。也就是说，虽然以为自己在分享残羹冷炙，但事实上稍微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要落进大鱼嘴巴里。 尽管本身的目的是来割韭菜的，但往往事后才明白，其实自己才是被收割的韭菜。 由此，炒期货天然策略选择就是集中财力，成为一条大鱼，在某个领域，掀起波涛之后乘势大吃特吃。 但是高厂长完全不是这么干的。明明他手中有充足的资金，哪怕当不了鳄鱼、鲨鱼，至少也算得上一条中鱼，但是他硬是将自己的资金拆开小块，以十万为单位，转战各个不同的期货品种。每个期货品种他都参加。同时，他也从来不搞资金杠杆这一套。 如果是不相干的外人，单单从他账面资金流动来观察，高厂长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希望用期货来对冲风险的商人。 通常，赚上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左右就撤退。稍微等上一小段时间，才会再次进场。当然了，照样是一头资金规模只有十万的小鱼。在整个巨大的资金盘子里，真的就如一头小鱼小虾一样毫不起眼。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他赚钱似乎完全不可思议。把自己的精力、财力分散开来，却赚钱，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要说他能赚钱的理由，那么有且只有一个……他的消息非常灵通。 不是一般的那种消息灵通，而是近乎于预知未来。 当然，汤玛士知道这很正常。因为高厂长并非普通人，而是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 一个传承久远，不可思议，拥有无数的秘密和知识的超自然能力集团中的一员。而且如果汤玛士没搞错，高厂长还很可能是其中的领导者。当然了，目前下这个判断还早。但不影响他产生这种印象。 “所以根据这条新闻，很可能小麦价格会暴跌……而玉米不受影响，应该会保持原来的增长势头……” 隔着，高老师在演示实战过程，而汤玛士则精神高度集中，盯着自己的三个屏幕。 右边的新闻网站上，有着一条不怎么起眼的新闻，关于南美某国爆发小麦锈病的新闻。如果新闻可以直接来判断，那么毫无疑问，因为病虫害的缘故作物减产，小麦价格理所当然要升高才对。 但是高厂长的判断和外人显然不同——根据他的判断，会有大资金利用这条消息进行炒作。如此一来，小麦价格会和正常的逻辑相反，也就是不但不会提高，反而短期内会有一个暴跌。至于高厂长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和别人截然不同的判断，那显然是基于经验或者基于某条可靠的情报，或者干脆是基于超自然能力。 所以说虽然理论上，期货投资真的是很简单的东西，是世界上最简单的赌博，也就是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买涨或者买跌。但是事实上其中的门门道道真的复杂得足够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而在左边的屏幕上，则是小麦期货的报价。 高厂长的分析完全正确。或者说，事实上他的分析是马后炮。因为高厂长是先是赚到了钱，然后才指导汤玛士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下他的十万美元投资已经斩获了接近百分之十的收益。 但是如果将期货作为一种赌博的话，它真正的刺激之处并不是高厂长这种慢吞水型的。而是金融杠杆。 你有一万美元，十倍金融杠杆下，你就等于拥有十万美元。如果是二十倍杠杆，那直接就变成二十万美元。 也就是说，如果你买涨买跌买对了，那么你赚的钱就是十倍计算的。当然反过来说，赔钱也似乎一样。只要百分之十的下跌，就会被强制平仓，马上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高厂长获利百分之九，顺利从小麦期货上撤退。这一堂课已经结束了。他向汤玛士详细的解说了自己整个判断的过程。对他来说，这应该就是一场实战的演示而已。 顺带说一下，高厂长使用的是公司的账户做演示。虽然十万美元对个人来说也算是一笔比较可观的数字，但是对于公司来说却是微不足道的小钱（所以汤玛士高度怀疑高厂长的演示和日常操作是两回事，后者涉及的资金显然要比前者大得多）。 “汤玛士，这样的学习，明白了吗？”隔着网络，高厂长直接问。 “明白了。”汤玛士做认真思考状。 但是怎么可能明白呢？前面说过，别看所有的期货操作只有两个，买涨或者买跌，就和赌博骰子买大买小一样，但是其中的奥秘无穷。空多交战，一会空头转多头，一会多头转空头，全是随机应变的本事。 汤玛士已经开始有所察觉，高厂长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来投机，归根结底在于他有着非常准确的消息来源。或者他有着非常敏锐的判断能力。明明是一头小鱼，但是因为掌握了准确的情报，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就有了在鲨鱼、鳄鱼乃至于鲸鱼群中自由遨游的勇气。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莫过如是。不但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能顺势咬到一块块大鲨鱼们吃剩下的碎肉来。 比方说刚才介绍的小麦锈病事件，如果按照汤玛士这种正常人类的逻辑来推测的话，理所当然是期货价格上涨，高厂长却会判断下跌。 当然，高厂长的理由是很充足的，因为他判断会有大资金会进行反向操作，收割一波韭菜。但是为什么高厂长会知道有大资金进行这种操作，这个，高厂长的回答就是凭经验。 而且，高厂长似乎觉得这是很容易的事情，一语带过，根本没有细致的讲述。 但是汤玛士可没有这个本事。 同样的操作再来十次，他觉得自己还是会选择站在多头一方，然后惨遭收割。 如果以学习本身为目的，那么经过高厂长这么一轮言传身教之后，汤玛士与其说是变得聪明了，不如说变得更加糊涂了。 这就好比一个小学生跟着一个大学教授学习一样，你一个连加减乘除都还做不到精通的人去跟着别人学习高等数学，后果是显然易见的：你就和听天书差不多，根本听不懂。 但是汤玛士不是笨蛋。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一点——高厂长很保守。 也许是出自隐瞒自身存在的需要，所以高厂长总是很低调，从不采用资金杠杆；也许是超能力者赚钱容易，所以点到为止，不愿赚多余的钱；总之，高厂长是一个很保守的人。明明来个杠杆就能轻轻松松的多赚十倍，高厂长就是不愿意赚这个钱。 但是汤玛士却没有这个限制。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期货投机者，从投机中赚钱，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你赚到了钱，人们只会对你欣赏有加。毕竟这种东西，不但合情合理，而且合法。 所以在汤玛士意识到高厂长在这方面的能力之后，他马上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那就是借着学习的名义，直接跟着高厂长赚钱。 虽然是“学习”的名义拜托对方的，但不管有没有搞懂高厂长那种运筹帷幄的谋略，至少跟风赚到了钱。 对汤玛士来说，在期货市场上开个属于自己私人的户头什么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他把自己所有私人财产投进入，然后一点也不犹豫的选择了最高的杠杆。 高厂长买涨，他就买涨，高厂长买跌，他就买跌。高厂长获利回吐，他就获利回吐。虽然表面上是在学习，但是实际上就是在操盘。当然，他没有高厂长的那个自我限制，汤玛士的资金总量不会限制在区区十万元上，更是选择了最大的杠杆。 高厂长或许担心别人查上门来，而让自己身份和超自然能力曝光什么的，但是汤玛士可不需要担心这个。 所以这一个星期，汤玛士是关上门，关掉手机，挂起电话，万事不管，全心全意的跟着高厂长学习。同时也是在作弊一样的搂钱。 如今学习即将结束的时候，才能明白这些超自然能力者在现代社会生活，那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玩玩期货，轻轻松松就能赚到天文数字的金钱。 聊天视频里，高厂长已经宣布初步教学结束。他表示，现在汤玛士要开始学习实盘操作，所谓自己学以致用，理论上的巨人不等于实践上的巨人，试上一试才行。 汤玛士嘴上当然答应了，回头看了看自己账户上的操盘成果——说句不客气的话，虽然虽然汤玛士一早就知道这种金融买卖非常赚钱，但是一切结束，看看自己账户上的战果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产生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当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得意感。 说不清楚是为了赚到这么多钱而得意，还是为了能够将高厂长这样的人 总之，科研中心的资金暂时不用愁了。 他这才打开自己一直关掉的手机。一个星期时间，果然有很多打过来的电话。 “陆五……大师？” 第一百五十四节 明星不好当1 “当明星？”很难形容任健的表情，但是他看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你是说，类似于歌手、电影、电视演员之类的？” 话说起来，不同人所处的环境不同，所以很多事情观点看法都会不同。事实上，别说不同人了，同一个人处于不同的环境都会不同。就像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讨厌开汽车的碍事，开车的时候又讨厌走路的人碍事。任健显然在这方面和陆五观点完全不一样。 比如说，现在他就搞不明白，你好端端的一个吉普赛女巫，拥有着传说中的那种占卜能力，然后又拥有一家规模极大的国际走私集团（或者至少也是其中的重要干部），怎么会想到去当一个偶像明星什么的？ 确实，什么“大明星”之类，对于普通人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普通人，昨天还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但是一夜成名之后，万众瞩目，粉丝无数，一方面收入丰厚，另外一方面又有了嫁入豪门的资格。这确实有着足够的吸引力，然而琥珀是什么人？ 别看她跟着陆五，一副人畜无伤的小家碧玉架势。但是任健可是清楚另外几件事情的，比方说那只吃人的大章鱼。 一些电影里，黑社会头目在家里的大鱼缸里，都养着食人鱼——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南美淡水鱼，狡诈凶残，贪食狠毒，牙齿锋利得像剃刀一样。照理说这种鱼没啥好养的，真正让它们成为宠物的原因在于这个“食人鱼”的名字绝不是假的，因为如果一个活人被丢进去，他确确实实的会被活生生咬成一副骨架。 不得不说，其实食人鱼外观真心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养着这种玩意，天然就会有一种威慑。 同样的道理，任健也从那只足够吃人（前面说过，这个“吃人”绝对是字面意义上的）的大章鱼那里感觉到了那种威慑。所以他很清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琥珀这个人，在表面上的人畜无伤之下，可是深不见底的威胁。 所以不管琥珀的容貌怎么倾国倾城也好，不管她表现如何温婉可人也好，任健看着她的时候心中自然有一股凛然。佛门所谓“红粉骷髅”，所指的大概就是这种心境。任健虽然说对陆五那种祖坟上冒青烟的好运气羡慕嫉妒恨，他事实上可从来没有对琥珀起过半点念头。 美女再好，也不如身家性命重要。 除此之外，现在任健也接触到了一些演艺界的事情。 前面说过，虽然表面上他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投资公司的负责人，然而也许是他之前大手笔收购了W市钢铁厂的事情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也许是他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为了公司的名望而比较慷慨，总之，上门来求支持，求帮助，求捐献的人哪怕不是络绎不绝，起码也是过两三天就会出现一个。 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和演艺圈有关或者干脆就是演艺圈中的。 嗯，之前任健送给陆五那么一大堆赠票，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得到的。 别人或许因为无知而对那些明星什么的充满羡慕，但是任健在稍微接触之后，就对那个圈子远没有那么期待了。说白了，演艺圈风光是风光，但是那是表面风光。至于表面以下到底是不是风光，是不是快活……那就不好说了。 所谓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绝对不是个别例子。难怪这年头，富豪（字面意义上的那一种）只要愿意，就会有什么小明星卖身投靠，求包养了。 所以听到陆五说起这个事情，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大好前途的走私贩子不去做，做什么没前途的明星啊！ 再说了，当了明星有一堆麻烦啊。要是身份曝光了怎么办？虽然说这个走私集团表现出来的真的是神通广大，然而被各国政府记“小本本”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任健看不出有什么好处。而且琥珀这种人，显然也是不会希望自己的超自然能力，也就是那个神奇的占卜能力曝光的。 “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任健终于明白陆五不是一时兴起。说不清楚这是琥珀的意思还是陆五的意思，但是任健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消这种不靠谱的计划。 “因为……其实也没为什么，我就想问问，这么做行不行得通。”陆五撒了个谎。他本来觉得这事其实不难，但是看着任健的态度，他马上意识到事情不管难不难，至少没有他本来想的那么简单。 “你要知道，”任健清了清喉咙。虽然说加入国际走私集团并非本意，但是既然加入了，好歹也要多赚点吧？现在这种情况正是任健想要的生活——除了失去的手指头之外，他觉得眼下的状态再好不过了。所以他觉得无论为了自己的前途亦或者为了自己的安全，这种异想天开的主意还是打消比较好。哪怕是陆五提议的也一样。“这里是中国。” “嗯？” “作为一个混血儿，琥珀的相貌其实和中国人差异很大。”任健说道。 所谓混血儿也是有很多类型的——比方说某些混血儿是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而琥珀呢，虽然能够认出是混血儿，但别说两眼、三眼了，估计需要七眼、八眼才能认出来是混血儿，她的相貌特征是明显倾向欧美人种的。 从任健自己的经验来说，第一眼看到琥珀，那种身材、那种发色，第一印象就是陆五找了个“大洋马”当女朋友。近距离细细的观察之后，才能从琥珀光滑细腻的皮肤，略带东方柔美轮廓的脸庞，还有其他一些细节上看出她是混血儿。说到底，那需要稍长一点的时间来细致观察才行。如果没有这个“稍长一点的时间”，那么琥珀就是一个外国人。 而且事实上，从归属角度来说，任健也已经知道琥珀也是一个吉普赛人，而不是中国人。她的东方血统到底有多少，任健都不敢问。但是想来应该没有一半那么多。 一个外国人想来中国这边当明星……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就算想要参加什么演出，当个配角自然没问题，但你到底是当不了主角的啊。 中国人别看已经能够接受各种各样的金色、红色、蓝色之类的假发，接受各种COSPLAY，但是还没有开放到能够接受一个外国人在本土当歌星的地步。 就算真的想当明星，也得跑到外国去，比方说欧洲、美洲诸如此类地方的国家才合适。 “那个……”陆五略微有些尴尬。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却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希望能用钱把这一点给盖过去。毕竟到处都说这年头钱才是关键，有钱就能硬捧出一个偶像来。“不是说有钱就行吗？” “这个规矩目前还是对中国人单独开放的——甚至同为黑发黑眼黄皮肤的其他东亚国家人都不行。更别说类似于琥珀这种类型的了。所以说直接肯定不合适。”任健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充分，说服了陆五。“迂回吧。先在国外打好基础，到时候这边邀请外国明星来举办演唱会什么的就容易的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有八九成的把握，相信这只是陆五和琥珀的一时兴起。也许是陆五为了讨好琥珀，也许仅仅是琥珀自己想要享受万众瞩目的虚荣，才提出这个建议。一时兴起这种事情太多了，但是呢，只要遇到事实上的困难，这种冲动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想要到外国演艺圈打拼出一个国际知名的程度（哪怕只是小有名气），然后回到中国开演唱会什么的，哪里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就算有大量资金援助，没三五年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演艺界这种地方内部竞争很激烈，可不是三心二意就能够出头的。想要真的有所成就，必须丢开其他一切，全心全意去做才有可能。事实上，哪怕如此，三五年也是非常乐观的估计。稍微有些风吹草动，甚至只需某些人的嫉妒或者打压，三五年无法出头那也是正常的很的。君不见在那些大明星脚下的，是无数默默无闻消逝的演艺界人士吗？ 可是这么离开三五年……你走私贩子大好前途不要了吗？ 所以任健有理由相信陆五，或者琥珀，很快就要打退堂鼓的。毕竟是一时兴起呗。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陆五却没有说话，而是看上去在仔细的琢磨着任健的建议。 “那一天，”陆五突然说道。“有个星探……嗯，看上去像是一个星探的人，给琥珀送了一张名片。” “名片？” “嗯，那天在广场上……”陆五稍微介绍了一下详细的事情，总之就是一个业余的乐队在广场上表演，然后主唱因为偶然邀请本来是观众的琥珀上来共唱。这种现象其实非常的常见，但是呢，那是琥珀第一次被邀请演唱。 不是在电脑前或者无人的地方偷偷的低声唱，而是在乐队的伴奏（虽然是业余的三流乐队）下，正儿八经的在大庭广众中引吭高歌。 有一句老话，差别都是比出来的。那位主唱的唱功（以业余歌手而言）还算扎实，比如陆五这种音乐方面不甚精通的人，觉得她倒也唱的不错。但是和琥珀一比，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野山鸡遇到凤凰了。 就算在场的听众都是普通人，也能很清楚的察觉到两者的区别。那位主唱的风头完全被琥珀夺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节 明星不好当2 “但是这没有用。”任健脑袋摇得像是一个拨浪鼓。“她唱的再好，也不可能在中国当明星的。我的意思是——外国大明星来中国吸粉开演唱会，甚至参与电影演出那是一回事，但是在中国本土捧一个外国人当明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那个名片……” “切，‘明星’这个概念很大，不一定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影视歌，还有模特什么的，这些地方外国人就很常见了——当然常见归常见，却没什么前途。赚点小钱，有点小名气也许可以，但如字面意义上的明星就别想了。”任健叹了口气。看起来不是陆五自己脑子发热，而是琥珀脑子发热。这也正常，毕竟妹子脑洞大开的事情很多嘛。 前面说过，在男女关系方面，任健虽然是个行动上的矮子，但是却是一个理论上的巨人。他倒是挺同情迫不得已具体负责的陆五的。 “哪怕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吧。这不是钱的问题，还需要很多、很多的力量，才能战胜那些传统观念和旧习惯组成的玻璃天花板。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陆五，”任健加重了语气。“我们最多有点钱，但还算不上手眼通天啊。” 事实上，钱也不是很多。想要开创性的做前人未有的事情，肯定还不够。 “原来是这样啊……”陆五这么一想，也明白任健说的是实话。第一策略果然行不通。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琥珀的身份怎么办？” 任健如此说道。他很早以前就察觉到琥珀肯定不是走合法的渠道，签证过来的。 当然这很正常——国际走私集团呗。连那些贵金属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过来，让一个人过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琥珀的身份……” 几个因素凑在一起，陆五也不得不承认任健说的很正确。陆五是自己人知道自己事，琥珀的身份，可经不起追查啊。目前她没有曝光，与其说是运气好，不如说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琥珀深居简出的生活。 好像自从来来到地球，琥珀就没怎么出门过。当然事实上也没这个必要，毕竟她的第一目的是为了避祸，而且现在的网络、无线通讯之类如此发达，足不出户也能得到很多的相关资料。至于其他的一些东西，陆五可以很容易的代劳。 但是想要当明星，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据说不少明星的家庭出身什么的都是秘密，不公开的。但是说到底，那也是针对普罗大众而言。真的公安局想要调查你的家庭情况，他们会找不到？如果找不到那就真的有大问题了！而且这么一个混血儿更是显眼。 虽然之前托人为琥珀胡诌了一个身份，但却也说不清楚到底能不能经得起调查。 “如果是外国当明星的话……” “那你可别问我，”任健摊了摊手。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他的手上的绷带还缠着，但是事实上动起来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我对外国的事情可不知道。” 果然没那么简单。 幸好，陆五一开始就考虑过这种可能。琥珀自己出面当然最好，但是如果琥珀做不到，那么需要额外找个人帮忙。 很显然，这是一种双赢的选择。陆五很确信这个年代想要当明星的绝不是冲着信仰之力和封神之路这些理由去的。当然他也有顾虑，毕竟这种事情不合适被人知道……特别是在知道冥月术士们来到地球上之后。 想要借助别人的手收集信仰之力，那么显然必须要得到对方的配合。也就是说，不管多少，总是要让别人知道一些基础的东西这才能够进行。否则的话，事半功倍不说，更有可能根本进行不下去：一方事情搞砸暴跳如雷，另外一方却觉得自己已经完美的完成了任务。毕竟信仰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差之毫厘就会谬以千里。 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情报泄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反正大部分情况下，对方会觉得陆五这边是走火入魔脑子有贵恙（当然这不影响彼此的合作，毕竟和一个有钱的傻帽打交道可是很爽的事情）。而且就算他们相信了陆五的说法也没用，因为信息高度残缺，就算他们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这就好比近古之后，传承断绝，地球上就再也没有新的神灵诞生的道理一样。大的原理可能很多人都知道，甚至作为神话传说一代代流传下来了。但如果不知道具体操作细节，那知道和不知道也就没什么区别了。神话也只能是神话。 但是如果冥月术士们知道，天晓得会有什么后果。 要知道，从一开始，辉月术士们就知道保密的关键不在于修复时空的机械和技术，而在于神能。 具体的机械、操作什么的，只要冥月术士肯付出代价，迟早会被泄露出去。事实上正如前面说的，相关的理论什么的，虚颜家族早就研究到了临门一脚的地步。而且因为他们家族想要推广这种技术，所以并没有限制传播，两个阵营都有具体的知识。所以只要具体成果出现，那边绝对会第一时间展购物的。 但是神能的制造，却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因为在凯查哥亚特出现之前，术士们对信仰这种力量根本一无所知。哪怕高手刻意指引，把话都说明白了，辉月术士们依然半信半疑。琥珀的实验第一步就是验证高手提供的知识是否准确——直到理论最终被事实所证明，他们才接受了这一点。也就是信仰也能产生某种超自然力量。 说来也怪，对于生来就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术士而言，接受这种事情其实远比从来没有超自然能力的地球人难得多。 从这一点来说，冥月术士们恐怕是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推测出神能的来历的。哪怕他们费尽心思能够缴获一枚神能，但最终的结果也必定是翻来覆去的研究之后一无所获。甚至可能被带上歪路——他们很可能将其理解为某种特殊物质的矿产，转而会在以太之海的范围内，在各个世界寻找这个矿产来源去了。 所以如果冥月术士们知道了一点信息，哪怕是残缺的信息，后果依然会很严重。 别看冥月术士们组团来对付琥珀的后果是直接全跪了。但是如果目标换成普通人，陆五可不觉得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术士们会失败。而且因为第七律魔力的应用，那个被透露了一部分秘密的“合作者”在冥月术士面前根本就没办法撒谎……所以只要动手了，估计冥月术士们就有极大概率得到相关的，可以确信不疑的情报。 所以说琥珀当明星什么的很麻烦，但是至少在安全上却可靠的多。 在陆五仔细考虑着，权衡利弊到时候，任健随手把陆五的手机拿了起来把玩。 陆五的手机还是那个老的，作为曾经一个寝室睡过的同学，他对于陆五这个手机可是相当熟悉的。当年一群人就是在那个租过来的寝室里，一边用手机上网，一边聊天，讨论未来。 谁能想到时过境迁，陆五这个嘴里喊着想要冒险的家伙，却靠着吃软饭上位。有时候任健都忍不住吐槽一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啊，不，满嘴理想和未来的，也走上吃软饭的道路了？ 当然了，这个吐槽永远只能在肚子里。毕竟陆五上位之后可没忘记照顾任健啊。事实上，如果不是陆五的话，任健估计自己此刻九成九在监狱里服刑呢。 他随便看了一下，就找到了一段琥珀唱歌的视频。 如刚才陆五所说，那是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在几个典型的业余+三流的演奏者配合下，唱出来的歌曲。 歌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说是经典曲目，流传极广，然而老歌虽然好，终是听得烦。已经没有新鲜感的歌，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过不得不承认，琥珀唱的很不错。 虽然只是手机程度的摄像头，业余档次的拍摄水平，却也能有资格得到那种“相当不错”的评语。要知道，这可能是琥珀第一次演唱啊。 虽然任健不是行业中人，却也明白明星其实也没那么好当的。尽管看上去唱唱歌、演演戏什么的没啥大不了，稍微有点天赋条件就行了，然而真的上场，那还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得转的。说白了，这行业除了天赋，还有很多的相应知识和技术含量。否则的话，哪里需要影视专业表演系之类，要一个学生学习个三四年才能毕业的？ 所以琥珀的这个表现确实很不错，难怪陆五起了那种心思。当然了，理解是理解，任健却百分百的不赞同陆五的这个想法。事实上，他会用自己全部的智慧和技巧来阻止陆五这种不靠谱的行为。 天底下唱歌唱的好，演戏演的好的人太多了，用一句车载斗量毫不为过。但是占卜未来，精准预言什么的，那就是稀有人才了，估计全人类都没有几个。让琥珀这种女巫去当明星，那真的暴殄天物！ 视频很快看完了，任健正想找找看陆五去了昆仑山有没有拍点照片回来，却看到手机突然切换了画面，同时音乐铃声高亢的响了起来。 有人打电话过来了。不是那种骚扰电话，而是电话本里的号码，而且是一个任健不认识的名字，一个姓李的。 他把电话交给陆五。陆五直接按下通话键，放在耳边。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一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陆五迟疑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是谁。 李泽，那个警察……双方可以说在对付邪魅的事情上互相帮了一把忙的。但是呢，自那事情结束之后，彼此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估计就是双方的手机里都留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得罪了什么人……”这句话太过于突兀，以至于陆五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有人在调查你的情况，不太正常的那种调查。”李泽说到。 “是谁？”陆五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有来头的那一种。至少也是有钱有势的人。” 第一百五十六节 明星不好当3 陆五出发去昆仑山之前，就已经从侦探社那边知道有人在调查他。 不过那个时候他不是很在意，毕竟有什么事情可以回来再说。后来发现冥月术士的事情之后就更不在意了。因为雇佣侦探调查他的，九成九就是冥月术士们。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陆五已经知道自己因为第二律魔力的缘故，冥冥之中已经有了一个仇家。但是这种仇家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给你的——或者如果真的有什么痕迹可追寻，那么那些术士们也不至于死的那么不明不白了。以任健的事情为例，在遇到事情之前，任健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可疑的征兆。 事实上，按照陆五的结论，金爷对任健的那种仇恨其实非常莫名其妙，不合逻辑。与其说说那是仇恨，不如说那叫做迁怒，殃及池鱼。如果是根据“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那倒还能进行正常的推测和预判，但是如果遇到金爷那种无原则的殃及池鱼，这种事情就根本是没办法预测和推理的，很有那种“脑子进水”的观感。 就好像路边遇到一头疯狗一样，真的遇到了，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体现了命运的伟力。让你防不胜防，避无可避。这已经脱离了那种“走在路上，高楼上恰好掉下来一个花盆砸你脑门上”的档次，从哲学上来说，这已经从天发杀机转变成了更有效率的人发杀机。哪怕你真的躲到渺无人迹的某个深山老林里去也逃不过。也许就有某个司令员偷偷的下令把那块无人区当成某种新式武器的试验靶场了呢？ “不知道？有钱有势？” “那人只是一个下面的人，经人介绍找上了我。”李泽解释道。“名义上说是来了解派出所这边的情况的，如果不是他提起了你的名字，我都猜不出来那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下面的人……我的意思是，具体出面的人是谁？” 上面的人是谁不知道，那没关系，找下面的人，所谓扯起萝卜带出泥，一级一级的追查上去，自然而然的能找到对方。 “是一个副主任……我猜应该是一个秘书。”李泽并不明白陆五的立场和掌握的力量。他只能根据更加现实的力量对比进行提醒。“找这种下面跑腿的是没有用的。你总不能把人抓起来拷打追问吧？” 不好意思，我就有这个打算。陆五嘴巴动了动，但是隔着电话，身边又有一个任健，他这些话只能塞回肚子里。 “如果你是想根据他的身份去找到身后的主使人，”李泽继续说道。“那基本上也没戏。因为人家敢派出来，就不怕你追查。” “不是说是秘书吗？问问他到底是谁的秘书不就行了？”陆五纳闷，根据秘书找领导，那很自然的啊。 “秘书又不是老婆，是可以借来借去的。”李泽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呃，没什么。我确定。” “听说你买下了那个钢铁厂？”李泽追问。 “不是我……好吧，我算是投资人之一。”陆五想起对方的身份，这种事情要追查其实还是很容易的。只要能追到任健，就能很容易的追到陆五。说白了，现代的制度都是有据可查的。表面上，任健被推出去挡在前头，但是其实只要是有心人，就一定能找到陆五的头上。 “那个钢铁厂水很深，”李泽用平静的口吻提醒。“你应该知道，只要政府那边一松绑，那就不是几个亿的问题……这块大肥肉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 “呃，那个，我们是合法的买下来的……”陆五想起了任健之前说的事情。其实一开始，任健脑子里想的就是“投机”两个字。炒房炒成房东实在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合法不合法，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应该听说过‘放大镜下无完人’这句话。”李泽似乎叹了口气。“除非你真的像煮鸡蛋一样洁白无瑕，否则只要肯下功夫去找，那就一定能找到你的漏洞。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让你吐出来。” “谢谢了。”陆五同样叹了口气。他真的没指望用这种转卖土地的东西发财，事实上，只要琥珀在他身边，只要那枚徽章可以自由使用，那么对他来说，金钱真的不是一个问题。 陆五现在已经知道，两个世界虽然世界规则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却可以称得上“大致相同”。这意味着，一个世界制造的东西，到另外一个世界依然可以用——最多也只是需要某些细微调整而已。 而且两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地球要略逊一筹的。虽然很难形容这个“一筹”到底是多少，但是陆五明白，瓦歌上能够制造出很多地球上无法制造的东西。哪怕脱离例如魔力戒指这种不科学的玩意，不说那些类似于反物质动力之类术士们自己其实也没有完全掌握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些日常生活中（而且是欠发达地区的日常生活）的科技设备，就是地球上做不到的。 其实从瓦歌那边弄这些贵金属贩卖真心不是发财的好办法。真的要发财，最好的办法是贩卖科技。比方说例如外骨骼装甲、超高性能能源存储装置、电磁炮等等诸如此类的玩意来。甚至直接弄一条生产线过来。你可以说贵金属之类胜在安稳，武器之类目标太大，会引起多方势力觊觎，不是陆五目前的状态能够掌握住的。但是同样安稳而且不引人注目的方法其实也很多，比方说别人的医疗系统，哪怕是最低级的，陆五自己也使用过的止血喷雾剂（前面说过，效果惊人而且），只要把技术和图纸弄过来，人工生产的话，可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就算如高手说的，科技不受控制的进步其实蕴含的威胁极大，甚至可能埋下文明覆灭的危机。但是技术也有很多类型的，那些“边角料”的技术，比方说单单一个止血喷雾剂的进步，能改变什么东西？事实上，除了让伤者得救的几率更大一点之外，这种新技术对于地球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等东西的改变显然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就算真的其中的科学原理蕴含什么推动文明进步的重大秘密，陆五这边也可以将其技术原理秘而不宣啊。世界上的秘密，特别是商业方面的秘密多的去了，只要不是涉及国计民生的，没多少人去理会的。比方说可口可乐的糖浆配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心理，但是陆五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欲望不是很强烈。当然你可以说高手在他身边，类似于瓦歌程度的科技，高手挥挥手就能提供。触手可及的东西，理所当然不会给你带来特别的急迫感。当然也许任健说的对，陆五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当然，如果是给任健当助手什么的，那还是勉强合格的。 也许，仅仅是也许，在见识了更广大的世界，接触了那些更加奇妙而不可思议的存在之后，眼光自然变得长远了。 “虽然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泽又警告了一句。“但是没有大背景的话，吃下钢铁厂不是好事。” “我知道了。”陆五随口回答道。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警告已经到位，亦或者听出了陆五那种略带敷衍的态度。李泽又说了几句之后，挂掉了电话。 陆五转过头，看到的正是任健认真的表情。 双方的距离很近，刚才的电话陆五并没有瞒着对方，所以任健哪怕不是听见了全部，至少也是听见了七八成。 “呃，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任健欲言又止。 “你知道？” “陆五，你知道，之前我们这边受到很大的资金压力。”任健说道。“买下这个钢铁厂（关键是这片地皮）可不是小钱，你打捞上来的所有那些古董……全部卖了都不够。所以我那个时候是银行贷款了的。”他脸上清楚的表现出一丝尴尬。其实他自己叶知道，买下钢铁厂是很冒险很冲动的行为。 其实不说，单单是资金，原本就不是他能够吃下来的。全靠政府出面贷款的。但是说到底，贷款是要还的。别怀疑，社会主义的银行催债手段同样狠。 说起来，就是他太嫩了，冒冒失失的就冲进这个漩涡中心来了。确实，任健打了别人一个措手不及，在各方势力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成功的蛇吞象。然而他毕竟底蕴浅薄，就算是别人一时反应不及，都差点噎死。如果不是陆五的话，任健现在一定已经破产，背着一屁股债。他人生的最终结果就是很不名誉的出门躲债去——日后注定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总之，那段日子真心是任健最难熬的日子之一。甚至之前丢失合同都没有那么糟糕。因为丢失了合同，说来说去那也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但是生意的资金可是陆五打捞沉船得到的啊。第一笔大买卖就赔进去的话，他以后怎么面对陆五？人家这么信任你，这么支持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不起别人？真的要如传说中的一样，藏到某个小角落里，一辈子不相见吗？ 所以那个时候，面对着一心落井下石的唐总，以及那个如苍蝇一样嗡嗡嗡让人想起来就恶心的钱经理，任健也不得不虚与委蛇，勉强应付。 “我知道，你说过了。” “那个时候，有人一直过来和我商谈从我手里低价购买钢铁厂的事情。”任健想起那个姓钱的就满心不爽。“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条线索。” 第一百五十七节 明星不好当4 必须要说，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生意场上的来往，那个姓钱的经理（当然还有他身后的那个叫什么唐总的老板）也没有做出任何超乎规矩的行动，但是任健依然被恶心坏了。 一直以来，任健都是以奸商自居，坑蒙拐骗压价抬价什么都是干过的（虽然是小打小闹）。但是那确实他第一次被别人用讹诈勒索的方式压价。 钱经理那种做法，虽然客观的来说并没有超过商业谈判的档次，但是那种事情本身就是在讹诈。利用任健资金不足，信息掌握不够的弱点，用超低价来收购钢铁厂。如果不是陆五回来并给予援助的话，任健估计就会被连皮带肉夹骨头，一股脑的被人家生吞下去。 和很多人一样，自己做奸商的时候任健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但是遇到别人做奸商的时候，他就受不了。当然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这几乎是全人类都有的毛病。 所以，很自然的，燃眉之急解决了之后，他就对那个钱经理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的理由。话说回来，那个家伙也确实乖觉。在任健焦头烂额的时候，他过几天就会出现一次，逼迫任健卖厂子。但是呢，等到任健解决了资金问题，腰杆硬起来之后，他马上就消失了。哦，似乎之后又来了一次？当然这只是无足轻重的小细节，任健已经记不清楚了。 当然，消失了也就算了。任健虽然很想报复，想找个机会狠狠的羞辱或者打脸对方一番，但是他还没有闲到有空在人海之中专门去找那个人的地步。贵金属买卖什么的，其实也是很费神的。虽然银行存折上的阿拉伯数字一个劲的向上涨……但是想到日后国际走私集团会来收钱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尚需要努力。 但是这一次，听着陆五接到了这么一个充满警告味道的电话，任健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那个比癞蛤蟆还让人恶心的钱经理，当然还有癞蛤蟆背后那个没见过面的唐总。 “你是说……这个唐总……” 这么前因后果连起来，似乎就很符合逻辑了。说白了就是一场商场的阴谋罢了。当然这年头虽然号称“在商言商”，但是事实上采用超出商场之上的手段也很常见。特别是利用公权力骚扰、压制竞争对手，更是屡见不鲜的招数。 这种做法源远流长，也许早在公元前就已经出现了。作为现代人，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只是因为生意上的纠纷吗……”陆五轻声的自言自语。虽然说那个唐总看起来很可恶，但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威胁。毕竟表面上钢铁厂是他名下，但是陆五真正的基础可不是那间钢铁厂。 “钢铁厂最近运营的怎么样？” “运行的很好。”任健轻声的哼了哼。事实上比预想的还好，因为产品质量优良，所以他们已经真正意义上的打入了高端市场。不久之前，也许就是前几天，高厂长电话联系过来，告诉任健钢铁厂的产品被军队选购了。 虽然说钢铁市场整体疲软，然而那是对于中低档市场而言，对于高端产品那是不愁卖的，事实上优质的钢材谁都需要。众所周知，军事方面也是钢铁的一个重大市场。因为发现W市钢铁厂的产品各种数据上丝毫不逊色外国制造的最优良的特种钢材。有这样的成果并不算出人意料之外，而应该说是情理之中。 其实这类订单收益不算最高的，但是国家采购的最大好处在于稳定。现在高厂长已经筹划开启第二条生产线了。可以说，钢铁厂已经进入良性发展，正在按照所有此类企业的规律，正在进行产能的扩张。 而且整个扩张过程中，任健没有再投入哪怕一分钱。 当初任健手里的钢铁厂虽然说产品质量高，但是说句实话，技术底蕴薄弱，内部结构和管理混乱，貌似毛利不错，实则效益有限。这种东西，在投资者看来是典型的空壳货色，聪明的人都知道避开。但是现在，这间厂子已经成为无需额外注资就可以自行造血扩张的优质资产了。拿出去卖的话，任健相信一定能得到投资者的追捧。 如果不是确信这是一个跨国走私集团，任健几乎会以为这是一个跨国人力资源有限公司，能够提供最好服务的那一种。 “你上次说，来了好几个检查组……” “是的，给我添了好多麻烦。”任健回答。但是，也仅仅是麻烦而已。“但是总算是结束了。短时间内估计也没脸再来骚扰了吧？” 任健有些感慨。他一开始还尝试着经典的吃饭送礼之类。但是发现对方真的是奉命来找茬的时候，任健果断的选择了放弃。随便他们去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一杯水，一口饭都没有。任健特意停了办公楼的饮水机，藏起了一次性杯子。哪怕他们打电话叫外卖，任健也特意的让保安在门口截住。非要等到饭凉透了才放进去，让那些一心找茬的家伙也吃点小苦头。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花招，但是多多少少也能出口恶气。 当然他这么做的底气是高厂长在账面上真做的很好。别说放大镜了，对方哪怕拿着显微镜，也死活找不到一丝空隙。哪怕想要无事生非，高厂长这不也不是吃白饭的，对里面的门门道道清楚的很。每次总是能反驳得让对方哑口无言。 “没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影响，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虽然麻烦，但是一切都还好吧。”任健回答。话虽然这么说，钢铁厂也确实过关了。但是其实这一招真的很狠毒。如果不是高厂长管理有方的话，估计此时任健这边早已经麻烦缠身，各种各样的罚单、整改通知书、诸如此类的玩意已经雪片般的飞过来了吧。“没对正常的生产经营造成什么影响。” “你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招数吗？”陆五问道。 “应该……也没有了吧？”任健犹豫了一下。这年头利用金融市场恶意收购者有之，上门来敲诈勒索者有之，利用公权力进行恶意打压者有之，但是也就到这里为止了吧？毕竟这个信息时代，更进一步的手段的风险也太高了。古代的时候，和尚还能和小吏勾结，直接把土地所有权在物主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变更，从民田变成佛田。但是今天，科技的发展让很多手段都用不出来了。此外，虽然说任何一个国家都有一大堆黑暗，但是黑暗还没有大到夸张的地步。 虽然有人想找麻烦，但是该用的手段也都用了，还能怎么样呢？无中生有什么的基本不可能，真当公检法系统是家里开的？ 虽然李泽的提醒很重要，但是陆五决定暂时不管这个事情。关于收集信仰之力的事情比较重要。 “厂里……没其他什么问题吗？”陆五突然想起高手曾经说过的，关于要组织一支军队的事情。说起来高手的提议确实比较荒谬，但是定下神来细细考虑之后，陆五又觉得如果是高手，那么做到什么都不奇怪。 怎么说也是在以太之海中经过了无数岁月，接触过无数文明，掌握着诸多不可思议的科技知识的存在。 虽然说把成群的毁灭者藏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钢铁厂里，理论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科技到了一定高度，其实和“魔法”也真的没什么区别了。陆五已经见识过例如时空穿梭之类的黑科技，真的来一个大规模幻术，倒也不算离谱。 “没有，一切正常。”任健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说日常管理什么的是高厂长负责。但是只要有闲工夫，他也会去厂子里看看的。特别是最近因为检查的缘故，他不得不花费了很多时间，所以情况还是掌握的比较到位的。“好的不能再好了。”和军方签订了大合同，现在现金流充沛，无需任何追加投资都可以开启第二条生产线了，还能不好？ “高手，你怎么做到的？”陆五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藏在哪里？” 手机屏幕上自动启动了记录本程序，上面悠然的出现了一行字：“挖地洞”。当然，这些字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就算是边上的任健也没机会看到。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这一次可就不是陆五的电话了。任健拿起电话，“嗯”“喔”的几声之后，用奇怪的表情看着陆五。 “是你叫汤玛士过来了？” 双方名义上是合伙人，一同开了一家合资的贸易公司。但是实际上呢，高价出售走私来的贵金属才是任健的第一要务，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自从被金爷绑架又被陆五救出来之后，任健就觉得自己完全想明白。不管什么行当，只要是正常合法经营的公司，收益就不可能和犯罪相比。否则的话还组织走私集团干什么，合法生意不是更好？没看到高厂长那样的管理人才都去参加走私集团了吗？ 所以例如钢铁厂、贸易公司之类，能赚钱当然好了，但不赚钱也无所谓。对于走私集团真正的收益的重点，就在于走私（当然，这只是一种，显然不会只有一种）。 基于这种逻辑，所以任健对于合资公司基本上没怎么理会（当然最初的目的就不是赚钱，而是想要一个“外资”的皮）。因为虽然号称双方合资，但是靠着汤玛士那个傻老外的慷慨（这和普通外国资本可完全不一样），任健这边实际上没出多少钱。既然如此，日常的运营也几乎全部都在汤玛士这边，任健根本没有怎么插手。 “是的，”陆五承认。“我是先去找他，但是电话不通，所以留了短信。” “别告诉我是为了琥珀的事情。”任健撇撇嘴。“陆五，看来是我的错……我知道应该好好对待女朋友，但是这个要求太高了一点吧。” 过去的陆五估计是想不到“把对方捧成大明星”来当做给琥珀的礼物吧？也许正是因为自己送给他的那一堆赠票什么的，让陆五开窍了呢。可是这开窍的脑洞也太大了一点吧？ 当然严格的说起来，以琥珀那种外貌，在外国当明星的可能性可是远远大于在中国当明星的。毕竟在舞台上一站，她给人的第一眼印象绝对不是中国人。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你真的想把她捧成大明星？” “我是有这个想法。”陆五承认。选其他人帮忙的后遗症很多……特别是经历过异界的那场混乱之后，他知道别看辉月术士们看起来稍微好一点，但是同样是残酷无情的。他们在女妖之门可是直接放弃了那么多居民，造成了无数的悲剧。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这些人口对于他们是累赘，不利于战争准备。 别看现在陆五在异世界那边是典型的“不管部部长”——又是部长，又不用管事情，好事都被一个人占了。但是如果相关的实验失败，他很难想象自己会面对什么局面。 “汤玛士马上就要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节 明星不好当5 已经有一小段时间没看到汤玛士了。这个傻老外的神色变得憔悴，似乎是近段时间费神费力在做什么事情，所以显得疲惫不堪。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显得很狂热，他此刻眼睛就像是晨曦照耀下的湖面，碧蓝中闪烁着光芒。 现在的陆五已经知道汤玛士肯定误会了一些事情——当然，他们正需要这种误会。所以就现实而言，陆五这边不但没有解释误会，说明情况，高手这边反而建议要更进一步的予以误导。总之，至少暂时把这个老外骗到他们这一边来，和他们做朋友。 之所以如此呢，是因为高手推测汤玛士是一个“命运之子”。好吧，这么说实在有点玄乎，总之汤玛士是一个很有运气的人。 天底下只有“运气”这个东西是说不清楚摸不透的。哪怕是第二律术士，虽然他们号称可以操控命运，但是那真的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吹吹牛逼，当不得真。他们的力量归根结底也只能称之为“影响命运”，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控制。 如果真正能控制，那也压根不用打那么多年战了。双方的术士站出来比拼一下魔力就了事——只要这方面获胜了，对方的一切抵抗都是徒劳了。在命运这种力量面前，哪怕是黑科技也上不了台面。因为很显然的，哪怕你是反物质动力炉，无限无害的高等能源系统，也可以因为命运的一个偶然直接故障，甚至变成一个反物质炸弹。 反正，高手需要汤玛士一直就呆在这边，可以作为危急时刻的援军。高手也对陆五说明白了，真的要面对什么无法抵御的危险的时候，朝着汤玛士大神的身后一躲就行了。冥冥之中自然会有无数的力量保佑。 昆仑山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汤玛士的话，陆五还真的不一定能从那种绝境挣脱出去。就连那个冥月术士，也就是朱华，靠着自己的力量都出不去。 总之，经过三两句简单的客套话之后，陆五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琥珀在中国不合适当明星的话，那就到外国去如何？反正信仰之力很公平，不分种族，不分肤色。 当然了，关于琥珀的优点和缺点，陆五也就简明扼要的说了一番。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任健接到了高厂长打来的一个电话。然后他就在自己的电脑里打开了视频通讯软件。然后，高厂长那副严肃的面孔出现在显示器前面。顺带说一下，任健这台电脑的屏幕上自带摄像孔的，所以高厂长也加了进来。让这里变成了四人一起讨论的座谈会。 “这么说……她没有合适的身份？”汤玛士对琥珀的事情似乎是司空见惯一样，并不特别在意，至少没有追问琥珀为什么会“没有合适的身份”。当然了，这其实也真的没啥值得追究的，这年头，没身份的难民什么的不要太多。至于这些“难民”之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难民，有多少只是借着“难民”的名义，那真的只有上帝知道了。 “是的。”陆五回答道。虽然目前，琥珀有一个名义上的中国身份证，但是他知道那蒙蒙普通人可以，是经不起有心人追查的。事实上，陆五对于国家的户籍系统并不熟悉，却也隐约知道作假成真，应该是很难的事情。除非手眼通天，否则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被人找出来的。事实上，如果外国的身份好冒充，他倒是有想法让琥珀混成某个国家的国籍，然后拐弯抹角的变成签证来中国。从而变成一个“来中国旅游”的外国游客。从理论上来说，那些混乱的小国，比方说东欧、南美之类的国家，要做到这种事情并不算太难。“我想知道，如果她去好莱坞那边……” 语言是一个麻烦，但是陆五相信琥珀作为一个术士的学习能力。 “这个很麻烦。”汤玛士很直接了当的回答。“好莱坞不太可能。” “呃，为什么？”电脑屏幕上，高厂长开口了。他的声音借着音箱传出来。 “事实上就是可能性很低。” “欧亨利写过一本小说，叫做《财神和爱神》。”高厂长似乎在笑。“里面的人物说了一句至理名言‘我始终相信钱能通神。我查遍了百科全书，已经查到字母Y，还没有发现过金钱办不到的事；下星期我还要查补遗’，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高厂长，你可能对演艺圈了解不多。”汤玛士说道。“有很多刨根问底的家伙，比方说狗仔队……一旦被查出来真相，那么琥珀的星途就马上毁了。” “狗仔队，不理会他们不就行了吗？”任健倒是被稍微勾起了一点好奇心。“而且，听说狗仔队是人人喊打的。” “没那么简单，事实上，明星都对狗仔队抱有善意，也不得不友善。因为狗仔手握选街拍的生死大权，如果长期有一批狗仔刻意选丑照刊发的话，对于个人形象会是个大打击。这就是媒体在这个时代的权力。” “哦，我忘记你曾经是狗仔队的一员了。” 对于这个，汤玛士并不忌讳。事实上他看上去还相当为傲。“嘿，我不只是狗仔队中的一员，我还曾经是他们中的佼佼者。” 汤玛士是个典型的幻想中毒症患者，现在是，过去也是。从小不知为何就对那些神秘的传说之类特别感兴趣。所以他就想要当一个记者，把那些古老的神秘揭开真相并展现在世人面前。反而对于家族产业什么没兴趣。正如前面说过的，对于这种理想，他的爷爷并不支持。 尽管现在很多长辈对后代都很开放，但是他爷爷比较顽固。汤玛士坚持去学新闻专业，老头子立刻停了他的资金支持。中国人是很难想象美国的大学学费有多贵的，它贵到了很多大学生毕业就欠下了一辈子都还不光的债务。这可绝不是汤玛士打零工就能解决的。 自觉除了摄影技术之外别无所长的汤玛士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当狗仔队。而且，他很幸运的拍到了一些珍贵的照片，从而赚到了自己的学费。 “汤玛士，你的意思是说，狗仔队会毁了一切？”高厂长问了一句。 “不止是狗仔队。”汤玛士实话实说。“你们可能不知道，在美国，在好莱坞，有那么一大堆的无良小报和网站，就是靠着造谣活下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销量和点击率。除了这个东西之外，他们什么都不关心，所以什么内容惊悚，他们就会出版什么内容。比方说，一个你们比较熟悉的人物，布兰妮。在小报上，关于布兰妮自杀的新闻从来没断过。” “哦，但是……” “不止如此，哪怕那些稍微有点地位，有点影响力的报纸，也对明星的丑闻、隐私什么的趋之若鹜。就是他们开出了高价，才让每个明星都能养活一百个狗仔队的。根据对象的不同，一张普通街拍能卖十几美元，一张充满暧昧味道，激发起读者联想的照片能卖几百美元，至于更进一步的，比方说拥抱、接吻之类价格能在向上翻几番。如果关系着一个真正的丑闻，比方说一张明星的床照，或者一份无可置疑的档案，那能卖好上万美元。如果目标一方是当红的大明星，另外一方也是有影响力的人物，比如说导演啦、制片人或者大富翁之类的，几万、十几万也不在话下。” “所以，”汤玛士做了一个摊手的手势。“一开始倒也没什么，但是只要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名气，就会有人来刨根问底的寻找明星的底细。名气越大，赏格就越高，自然人越多，花样越多。想要虚假制造一个身份，那是一定会被人揭发出来的。要知道，这种东西关系着几万、十几万呢，怎么可能瞒得过？也就是说，想要不暴露，除非你能收买掉所有的大小报纸、网站，否则琥珀的出身就一定会曝光。收买一家两家报纸是没问题的，如果收买全部的报纸，那是不可能的，没人能做得到。这甚至不是钱的问题。” “至于琥珀的身份曝光……”汤玛士看了一下陆五和任健，幸好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失望神色，当然隔着千万里，远在异国的高厂长就不用说了，他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有变过。“这个明星可就当不成了，政府一定会出面追究的。” 他这样掰开来细细的说了，直接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而且我发现一件事情，”汤玛士随手拿起陆五的手机。正如他所料的，手机的电源指示一直停在“100%”的位置上没变过。“你们说琥珀有潜力，但是也只是有潜力而已。” 陆五和任健面面相觑，不知道汤玛士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想当明星，琥珀现在水平远远不够。”汤玛士说道。“当然，作为一个普通人，这种档次是不错。但是想要其他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应该说，如果你们相信我作为狗仔队的眼光，那么我的判断是：她现在水平太低，就算想捧红都是不可能的。” “这个……到底哪方面水平不够呢？” “她缺乏专业素养。”汤玛士明确指出来。他不太明白作为一个超能力者，琥珀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想要去当一个明星。但是既然他们这么问起，那他也只能坦诚自己的看法。“也许潜力不错，但是目前只有业余水平。也许五十年前还行，但是时代在改变，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多少业余人士因缘巧合之下变成明星的事情了。事实上，好莱坞的群众演员，如果不全力提高自己，那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虽然就算提高了也没多少机会。”作为曾经的狗仔队，汤玛士显然对于演艺圈并不看好。 “具体在哪里？”陆五问道。 第一百五十九节 明星不好当6 这个世界上，不管哪个方面，都要分成三六九等的。 同样是论文，发表在CNS上的，那就是高质量的科技进步，发表在那些不起眼的野鸡科技杂志上的，那就是坑人的料。 演艺圈更是如此，国际大明星，大明星，二流明星，三流小明星，小有名气的演员，刚出道的新人，连出道都算不上还在积攒表演经验的群众演员等等等，可以罗列成一个个森严的等级。想要跨越，是非常艰难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三流明星之类一抓一大把，但是大明星就这么多。 天赋、经验、运气等等东西缺一不可。这些还是光明正大摆在明面上的困难。暗中更有种种国家政策、宣传或者偏见等因素共同构成的一层层玻璃天花板。 就像好莱坞华人演员出头几率很低的道理——事实上，几乎没什么华裔大明星。 拍一张大明星的照片很难，想要拍到关于他们约会、亲密接触，乃至于上床之类的照片更是难上加难。那种程度的人，几乎都有着团队支援，就算是号称无孔不入的狗仔队也极难得手。当然了，一旦得手，那种照片一张卖出几万、十几万美元都没问题。 不要要说这类丑闻、绯闻照没人关心。事实上，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小报大报就是靠着大小明星的丑闻绯闻过活的。它们对于这些有着轰动效应的照片从来都是十分慷慨，一掷千金也不为过。 当然，其实不止是大明星。政客之类更是如此。美国色情杂志大亨拉里?弗林特曾经公开悬赏100万美元征求HSD政界高层人物的性丑闻照片。只不过此类毕竟涉及更大一些，明星的绯闻没什么后遗症，明星也不太可能因为一张照片找狗仔队的麻烦，但是政界人物就另外说。 而汤玛士之所以成为狗仔队的佼佼者（这虽然是他自封的，但是从他能靠这个赚到自己的大学学费就能看出，他在这个行当混得很不错），可不是那种偷鸡摸狗潜入明星住宅然后凑巧拍到了明星的偷情照片而发财的。 事实上，尽管很多人都觉得这是狗仔队发财的办法，但是事实上这么做的成功率实在太低，简直就和摸彩票差不多。而且买彩票是没有危险的，这种鲁莽的盗摄却是有危险的。因为美国那个地方，外人闯入家中，就算被户主直接击毙都是死了也白死。 至于防盗系统什么的更是狗仔队的天敌。你刚刚翻墙过来基本上就被察觉了，被保安“请”出门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事实上大部分狗仔都比较苦逼。他们通常要在明星的家门口，酒店门口，摄影场地之类的地方苦等许久，才能拍到一张出门照之类的。熬夜通宵什么的是常事，更别说被保安、警卫之类赶来赶去。就算如此，拍到的照片也因为质量一般而经常被压价，只能卖上十几元，几十元。说句实话，狗仔是一个没什么前途，也赚不了多少钱的职业。业余的倒也罢了，有机会赚点，没机会就当做追星了。但真正职业的狗仔队可实在谈不上风光。 而就在苦逼的狗仔之中，也有少量的异类。比方说汤玛士。他入行不久，很快就明白了一个真理：明星很难拍，费神又费力，轰动照片拍不到，普通照片卖不起价。 比起明星来，其他，比方说普通演员之类好拍的多——别说街拍的档次，哪怕是绯闻照、丑闻照什么的也容易的多。要知道，成名的诱惑是如此的大，不知道多少小演员为了一个上位的机会，一个角色，甚至仅仅为了一个角色的内部消息，就愿意和别人上床。中国是如此，外国则更胜一筹。 但是问题那些默默无闻的演员的照片是不会有任何杂志感兴趣的，更别说收购了。 汤玛士由此推导出一个简单的逻辑：选择那些目前未成名但是有着成名的机会，目前普普通通但是有着成为大明星的潜力，目前微不足道但是有着轰动的可能的演员、歌手，或者其他此类人。拍他们的照片，然后等到他们成名之后高价出售。 很难说这个逻辑是对是错。毕竟有潜力、有机会不等于就能成为明星。不知道有多少演员付出了巨大代价终于走到了主角的宝座之上，然后，随着电影票房的折戟沉沙，他们的明星梦也如票房一样，消亡于无形之中。 但是汤玛士确实做到了。 就像是投机赌博一样，也许仅仅因为幸运，汤玛士连续几次都压中了宝，成为了狗仔队中人人羡慕的幸运儿。早在别人对那些新晋明星围追堵截之前，他就已经搜集了一大堆注定可以卖出高价的照片。可以翘着二郎腿游走于各种杂志编辑之中，开开心心的讨价还价了。 不说其他，至少汤玛士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他有理由认为，自己的目光就等于娱乐界的目光。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在视频里指出了琥珀的一大堆缺点。肢体语言、面部表情，声乐水平等等等等。类似于陆五、任健之类的欣赏水平只觉得“不错”。但是在汤玛士的细致分析之下，是个人就很快明白琥珀满身上下都是缺点。 汤玛士林林总总给琥珀罗列出了超过十条的缺点，在他列第十一条的时候，高厂长出声打断了他。十条就足够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打击陆五这边了。再列下去的话，别说其他了，就连陆五自己都要没信心了。虽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有“扶不起的阿斗”不是？ 边上的任健听的连连点头。原本他只是拿着琥珀的身份做文章，哪里料得到汤玛士这轮神助攻。前后合击之下，足够可以直接打消一切的妄想了。 “……总之，以现在的水平，基本上没可能的。”汤玛士下了结束语。 “要怎么办才行呢？”陆五问道。任健都没有料到陆五居然会这么坚定。这画风不对啊……不是应该立刻打消这个不靠谱的主意，换其他的办法讨琥珀的欢心才对的吗？莫非这个“明星计划”真的是走私集团的一个正经的计划？ “需要进行专门的针对性训练。”汤玛士斩钉截铁的说道。“她有发展的潜力，但是有潜力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把潜力发掘出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对了，今天琥珀没和你在一起吗？”说完了这个，汤玛士突然问了一句。 “她有点事情。”陆五回答。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主要是把走丢的阿呆带回来。当然，说是走丢，但其实阿呆不可能走丢。它同样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生物。不止如此，由于高手的存在，所以陆五一早就知道阿呆不但拥有高等智慧，同样拥有比人类强大的多的五感。也就是说，它某种意义上可以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通过分辨气味来辨别方向。 要说高手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它几乎不会被任何外貌上的伪装所欺骗。 尽管这段时间阿呆都不在，也没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呢，由于其拥有的超自然能力，阿呆随时可能掀起一阵波涛来。要知道，只要阿呆的力量虽然不能和术士的魔力抗衡，但是只要愿意，他照样随时可以让一个健康人全身上下长满癌细胞。 就像他能够瞬间让癌细胞变成正常细胞一样。 “要培训吗……”陆五想了一下。“哪里能培训？” 汤玛士表示自己对中国的情况一无所知。当然，如果陆五愿意，他倒是能够在美国找到相关的培训机构，提供那种专业的服务。反正这年头这种类型的培训机构很多，也有很多明星都是在这种“短期培训班”里出来的。其实演艺界是一个以结果论英雄的地方，到底在这种短期培训班半路出身的，或者是正儿八经的大学进行理论加实践的联合深造，其实影响并不大。名气和成果才是关键，出身并不重要。 “我倒是听说过。”任健也已经感觉到陆五那种不同寻常的执着。按理说，在这么一番公开明确的说明白了要面对的种种困难之后，如果是一时兴起或者短暂的热情，那么这股热情的小火焰现在也该被浇熄了。陆五这么认真，这么坚持，那就肯定没那么简单。或许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或者是上级不可抗拒的要求？ 这种情况下，任健觉得自己应该转换一下立场。毕竟，他现在已经上了黑船了。 “你知道？” “有人找过我，酒桌上。”任健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这年头，商人找演艺圈代言，演艺圈找商人赞助，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且就实际情况来说，那是代言易找，赞助难寻（当然这是普遍现象，这个世界上最难找的东西就是钱，否则大家都发财了不是）。任健虽然远谈不上什么神通广大人情面熟，但是怎么说也和此类事情都沾上了一点边。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赠票不是？ 事实上，如果所求不止是赠票，那也很容易。 “在哪里？” “就在W市这里吧，有一个培训班，专门针对形体、舞蹈、声乐等方面的培训，短期速成的那一种。他们的总教练似乎在演艺圈有一定的影响力，认识很多人。如果成绩优秀的话，可以被推荐到各相关剧组去。其他的倒也罢了，但是最后一点很有诱惑力的。所以这个培训班向来都是满员的，想要进去有点难度的哦。” “水平如何？”陆五问道。现在才能明白过来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别说外在的条件什么的，内在条件，琥珀就不够。如果说外在条件陆五还能想办法的话，内在条件那就只能靠琥珀自己了。 “听说有一群非常优秀的教练。此外，是封闭式培训，在安全方面是绝对没问题的。”任健没见识过琥珀将十来吨重的石头轻松提起的场面，所以才提及这个。例如汤玛士就压根不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不过，不知道他们培训班新一期是什么时候，我需要联络一下。放心，无非是一点时间，事情搞定后我会告诉你的。” 出门之后，陆五想了想，再一次拨打了李泽的电话。很意外的，几乎是刚开始拨号对方就接起了电话。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陆五问道。“琥珀的身份证……会被查出来的吗？” “那个是我拜托父亲的一位老朋友做的，通常来说是不会。”李泽没有犹豫就回答道。 “那就好……” “但是，如果是内部人士，又有针对性的目的，那就一定可以查出来！” 第一百六十节 奇袭1 “果然，高手，只能靠你了。” “哎，搭档，我也没办法。”高手叹口气。“电子系统，数据库什么的我可以想办法入侵，修改。但是纸质的档案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啊。只要进行复式的调查，那就一定会被查出来的。除非是一个混乱的国家……当然，事实上，事实上现在想要入侵破解国家级别的系统的，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啊？”陆五记得高手说过是可以修改的。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有了吧。”高手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回去吧。”陆五晃了晃手里的一瓶茶叶。任健刚给的，据说是非常高档的茶叶。虽然号称“一瓶”，但这个瓶子当真不大。按照正常人泡茶的量，它坚持五次六次估计就喝光了吧。而且这不是送的，而是任健买过来的……话说回来，之前都不知道任健居然是这么一个会享受的人。印象中任健似乎没这方面的爱好啊。不过，这种任健都觉得好喝的茶叶，不知道喝起来是什么味道。 “琥珀的身份果然是个大麻烦。”陆五感慨。 “当然，对于地球的科技文明，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跳出一个没有来历的大活人，肯定有麻烦。当然要说低调隐藏什么的倒也不成问题，不过要是高调出场，那迟早会被人查出来的不是？” “对了，高手，你刚才说……电子系统什么的……” “哦，搭档，近期我一直分出一部分精力在干这个。”高手倒是不客气。“我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的系统还是很坚固的。我曾经以为能够很容易的控制网络……但是现在才发觉，人类确实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现在我现在的能力，大概能达到一个优秀黑客的水平，但是也仅仅是一个黑客的水平。当然了，这也和我的力量有关。我现在的力量管管钢铁厂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黑客？那么，高手，你所说的‘控制网络’指的是？” “当然是入侵包括国家的各种隐秘系统、金融系统、乃至于此类所有的系统了。能够自由遨游其中，随意修改穿越……总之，地球上所有电子系统，能联网的我随时可以进去。不能联网的我也可以间接入侵。大概到那个程度，就可以称之为‘控制网络’了。” 虽然陆五早就知道高手在这方面能力很强大——之前他就曾经入侵中国移动的系统里，硬生生给话费充值。在瓦歌的时候，他就硬生生的能够凭空截取双方截然不同的信号并予以解码。但是他可没想到高手能在地球上做到这个地步……好吧，虽然目前还没有，但是他肯定已经拿此当目标了。 在高手面前，信息化的世界估计没有任何不能接触的秘密了吧。 “这个……太厉害了……” “不厉害。”高手这倒不是谦虚，而是有点遗憾。“就算我真的做到了这一切，看上去无所不能了，其实也只能暂时篡改一些数据罢了。这些数据通过数据系统内部的对比，以及外部的资料，是可以被修正的。比方说我把你的银行账户里添加十块钱，也许不会被察觉。但是这个不察觉并不是不能被察觉，只是被经办人员刻意的忽视罢了。如果我弄来一百个亿，这种事情会被迅速的查出，并予以修正。” “你之前不是给手机充值了？”陆五想起之前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给手机充值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手机充值那个完全是因为我解读了内部的充值卡的系统……”高手说道。“从根本原理上来说，我就是在偷窃，偷的不是移动公司，而是用户。我每给你充一次钱，就意味着有一张充值卡失效……如果有人购买了相关的充值卡，那他就倒霉了。他充值的时候会提示充不了钱。” “虽然承认有点丢脸，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能让充值不被察觉，不至于到了第二天就被修改过来。”高手叹息着。“所以说我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呵呵……其实这也不能称之为力量，应该说是天赋。是我的存在方式赋予的天赋能力。”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陆五觉得高手的标准太高。 “呵呵，搭档，对我而言，真正厉害的人是你。” “我？”这句话让陆五深深的觉得不可思议，他能够感觉出来，高手这番话并不是开玩笑。“可是我……” 陆五很清楚，自己只是这个平凡世界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和他所遇见的那些人比起来，他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没有任何闪光之处的普通人。他既不掌握超自然能力，也谈不上博学多才，更没有过人的运气。他的身边，也是一群再平凡不过的人。事实上，在因为偶然遇到琥珀之前，他几乎已经沦落到这个社会的底层了。 就算在异界的事情，表面上似乎很厉害，但是陆五自己知道真相。说白了，这一切和他自身能力无关。这样的自己，高手却用“厉害”来形容。 “能够知晓自己的卑微，本身就是一种伟大。”高手说道。 “可是别的地方我不敢说，这个世界之内，”陆五真心不太懂高手的意思。“像我这样的，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特别能力的人，没有十亿也有八亿吧？” “不不不，搭档，你不明白。”高手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叹息。“我知道你所指的是什么，但是这其实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之所以接受自己是一个小人物，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这么想，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力量而已。” “力量？” “对，金钱、财富、权势、超自然能力，等等。如果有了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种，他们还会甘于卑微吗？” “这个……”陆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 “搭档，我的旅行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我的意思是，虽然术士们那帮海盗是我遇到的最卑劣的生物之一，但是并不是说我在遇到他们之前就一帆风顺，什么坏事都没发生。你知道，术士们真正最糟糕的地方在于他们强大的超自然能力，而不是他们的贪婪和卑鄙。贪婪和卑鄙的智慧生物，我见识得多啦。” 这一点陆五倒是完全可以想象。 “而且，个体和群体又有着不同。哪怕是很高尚的群体，也难免里面有一些恶劣份子。只要是类似于人类这种生物的类型，这种现象就是很难避免的。”不知道是不是高手的能力提高，所以让手机原本死板的电子音都变得生动起来。但是陆五能够感觉到其中那种感慨的味道。“你应该能明白吧。我也曾经为了解决某些迫在眉睫的危机，不得不采用一些……比较迂回的策略。” 这一点，陆五倒是心知肚明。之前他就知道这个了——高手虽然称呼他为“搭档”，但是他很很定，他绝对不是高手的第一个搭档。那些异界、异型、异文明的生物之中，高手早就应该有过无数个搭档了。 当然了，正常的生物都会死。或者说，新陈代谢是生命的天赋。除非科技超越到了某个超乎想象的境界，否则正常生物是不会有永生不死的存在的。而且封神之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所以高手换一个又一个的搭档实在是太正常了。对于一个永生不死的生物来说，任何寿命有限的生物都是他生命中的短暂过客。 “可是搭档，你是特别的。”高手说到。“你有这非常优秀的自制能力。应该说，你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平凡，虽然我对人类接触不算很多。你知道，你能够这么轻易的丢弃总督的位置——虽然在我看来，这个位置本身只是术士们丢给下面充当诱饵的残羹冷炙——这是很难的事情。就算是当年的我，也没能做到。” “可是……”陆五想说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地球人，对于异世界缺乏认同感。同时又有几分心虚，知道自己所有的战绩都是假的。他并不是真的大智大勇，而是投机取巧。完全是靠着别人投鼠忌器在那里肆无忌惮而已。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对异世界的整体情况缺乏感性的认识。没错，他看了不少历史书之类，但是这些东西并不能让他真正意义上融入另外一个世界和另外一个社会。事实上，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陆五在异世界是生活在一个小圈子内的。除了身边的琥珀、红衣、伊万等人之外，他和其他人接触很少，更谈不上深入。 “总之，搭档，拥有力量者，会理所当然的想要得到符合自己力量的东西。”高手说道。“但是反过来，那到底那是什么力量，这力量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来，会不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去……这一点却不会有人关心。所以，你是很少见的例外。”他轻轻的笑起来。虽然是电子音，然而能够听出这个声音里面夹杂的欣慰。 “说真的，搭档，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陆五只能表示自己不是很理解高手的逻辑，这只能说屁股决定脑袋，高度决定视野。不同的脑袋有不同的思维方式，彼此的大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回到住处的时候，琥珀还没有回来。不过阿呆对琥珀很有好感（这一点和陆五正好相反），应该没问题。他倒是有些惊讶，发现自己水桶里的水满了。 第一百六十一节 奇袭2 陆五的住处边上，新增加了一台纯净水过滤机。 尽管这年头，“饮用纯净水到底好不好”是一个久经讨论，却尚未有最终结果的问题。但是事实上，大部分人对自来水的水质表示怀疑。虽然客观事实上，中国稍微上点规模的自来水厂的净化、过滤、消毒等技术都很完善，然而水管内的二次污染等愿意，始终让水质达标的情况不怎么好——不算差，但是也不算好。因为这个原因，将饮用水进一步过滤，更加安全，似乎就成了一个很容易做出的选择。 总之，街角的那台饮用水过滤机器，生意似乎不错。虽然没有排队，但是时不时的总能看见有人在那里打水。 陆五自己虽然不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但是正如中国一个古老的故事说的一样，商纣王用象牙做筷子，很快就因为象牙筷子而要搭配犀玉杯，象牙筷子玉杯，那肯定要搭配高级食物，吃着高级食物，也一定会穿锦衣，居宫殿。陆五当然没那么夸张，从任健那里拿到手的茶叶，他不会想着如红楼梦里一样，用新融化的雪水来泡茶，但是也不至于直接用自来水的地步。 但是，依稀印象中，好像家里的水桶应该已经不多了才对。但是此时看到却满满的。 也许是琥珀打的吧？ 陆五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很快就按照任健教导的要求（任健再三的强调过了泡茶流程，以免这么好的茶叶被糟蹋掉），泡上了一壶茶。 琥珀推门而入。 尽管陆五知道琥珀的身体并非实体，但是她此刻看起来脸色红通通的，似乎是因为急着走路的缘故。此外她的呼吸显得急促，而且头发上似乎能看到一丝汗水。 原本的那条项链已经在战斗中失落了（如果让任健知道，估计足够让他长吁短叹上几天的了），但是琥珀上一次捡到的那个长着可爱羽毛的球被她挂在脖子上充当饰物。嗯，虽然很难具体评价，但是感觉也很不错。如果之前显得雍容华贵，那么此刻显得活泼俏丽。 好吧，其实归根结底就是颜值的问题。颜值够高，不管搭配什么首饰都漂亮。 但是，她是空着手回来的，当然也只有一个人。 “怎么？”陆五迟疑了一下，才确信阿呆没有被一起带回来。 虽然不觉得阿呆会给琥珀带来什么伤害，但是琥珀的样子还是让他略微有点担心。 “没找到。”琥珀叹口气。“医院那边人太多，环境太复杂，地方也太大了。如果用魔力的话也许还能行，但是不用的话就没办法找啊。” 因为冥月术士的缘故，琥珀现在尽量不使用魔力。如此一来，让自身魔法残痕淡化，有利于搜寻敌人，隐藏自己。 “没事。”陆五倒了一杯茶放在琥珀面前。术士虽然说有超能力，但是并没有超感官。那种环境下找一条狗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是高手，情况就不同了。“先喝一口，我从任健那里拿过来的，是非常少有的上等茶叶哦。” 在一起这么久，琥珀在饮食上也已经非常贴近中国人了。比方说喝茶方面，不管是红茶绿茶普洱茶之类常见类型，还是菊花茶茉莉花茶之类，她现在都能很容易的接受。不止如此，在这方面她的鉴赏能力远远超过陆五。 如果说学习方面，她因为魔力的缘故受到额外的加成的话，那么这方面只能说完全就是天赋问题了。也许是两个世界的人类终究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的。 “那个……进展怎么样？” “我想的果然不够多。”陆五把事情，特别是任健和汤玛士的意见细细说了一下。重点是强调了汤玛士的看法：以琥珀现在的档次，想要当大明星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根本不达标。小明星之类虽然可以，但是根本不在琥珀和陆五的计划之内。因为按照高手提供的，关于神座吸收转换信仰之力的能力的预估，琥珀起码要有几百万真正意义上的狂热粉丝，才能算成功，也就是如此方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足够的信仰之力。如果只是那种小地方的明星，那还不如继续去推广关于明树菩萨的信仰呢。好歹病人及病人家属的信仰极为虔诚（对于面临生命威胁而且走投无路的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一个能顶十个的。而粉丝什么的再狂热，也不可能全身心的，二十四小时的向偶像祈祷不是？ 如果不是怕露馅，陆五觉得其实自己可以上阵去当个体育明星。戴着魔力戒指想要打破奥运会记录不要太简单。当然了，只是想想。天底下没有突然跳出来的冠军，陆五的体育成绩不差，但是距离职业运动员的水平，那就太遥远了。想要在这方面动脑筋，保证会被人看出倪端来。 不过，结合各种资源，陆五觉得其实这个计划不能说已经废了。事实上，高手需要时间进一步提高自己的能力，而琥珀需要时间进行相关的培训。这两者并不矛盾。 归根结底是因为收集神能太难了。信仰之力无形无质，但是如果要转换成物理是可以触摸，肉眼可见的神能，彼此的转换比可谓天文数字。需要漫长时间积累，亦或者是数量惊人的信徒。 “要去培训？”琥珀问道。 “是的，据说是一个很好的封闭式培训班，为期……三个月或者更长一点。”按照任健的说法，可能是这样一个结构：学员分两类，一类是除了天赋本钱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的彻底菜鸟。另外一类是其实底子很不错的专业半专业人士。它真正的吸引力在于主教练这边的人脉和资源，所以能吸引后者。因为后者的缘故，又能吸引前者，从而实现赚钱的目的。当然，这些东西陆五不关心，他真正关心的事情在于只要这个培训是真材实料的就行。 说话的时候，琥珀已经把茶叶喝了一半。现在陆五发现之前自己没有搞错，琥珀是真的流汗。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也许是因为琥珀越来越习惯于这种状态了吧。毕竟说到底，她现在的这种精神体状态是她实际身体的一种模拟，那种精确到细胞级的，非常贴切的模拟。这种状态下，虽然是“假的”，但是她的身体同样会产生新陈代谢。只是她能够随时让其归零而已。 “你去培训……应该没问题吧？”回到琥珀面前，陆五却觉得有点担心。毕竟这里对于她来说是异界，在这个世界里，琥珀可一直藏在他的身边，靠他遮风挡雨呢。 “放心吧。”琥珀回答。“我可是一个第一律术士呢……”她用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脑门。“奇怪，怎么有点头晕。” “啊，太阳嗮得太久了吗？”陆五不解。 “头晕……晕的很厉害……”琥珀站起来，不管她想干什么，此刻都显得摇摇晃晃，步履不稳。她伸出一只手，想去扶住什么东西，然而身体却无力的倒地。 “啊！”陆五一时手足无措。怎么回事？精神体的琥珀突然……头晕？ 短暂的犹豫之后，陆五立刻冲向边上，拿了一块湿毛巾出来。“是中暑了吗？”他焦急的把湿毛巾敷在琥珀的额头部分。然而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没有效果的行为。 “不行……情况很严重，我应该打电话叫救护车。”陆五大声的对自己说，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下一瞬间，也就是在他按下按键之前，有人一脚踢开了大门。 接下来是短暂而混乱的一瞬间，因为陆五神智昏沉，头脑模糊。他既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对外界的情况作出及时的反应。总而言之，在他清醒过来，脑子能正常思考，眼睛能正常的看，耳朵能够正常的听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撂倒在地。 手上的魔力戒指也被抢走了。 此时此刻，抢走了他魔力戒指的人就在边上。 那是一个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都找不到任何特色之处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衣服，典型的一个丢在人堆里你绝对认不出来的平凡人。 他的双手上都戴着魔力戒指，其中一个是陆五的。他右手上则握着陆五从异世界带过来的剑（这把剑一直放在房间角落里）。而他的脸上，那种喜悦……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喜悦，而要叫做狂喜更为恰当一些。几乎让人容颜扭曲的狂喜。 王大勇有理由这么狂喜。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次极其危险的赌博，说句实话，哪怕他自己，内心深处也很清楚赢的可能性远比输的可能性要小。但是他赌赢了。 就算能预知未来的第一律术士，只要把毒药喝下肚子，那也是一团渣。毕竟第一律术士能看到的是短暂的未来——当然，要说长远的未来什么的，那本身既不科学，也不魔法——就算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会被毒药侵蚀，她也已经做不了什么的。 第四律魔力，也就是用来控制血肉之躯的那种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它能够让术士们拥有超自然的速度和力量，能让皮肉抵挡子弹，能强行控制身体，镇压伤势，加快痊愈，但是它抵挡不了毒药那种无止境的侵蚀。 当然，它会让人类的承受能力更强一点，甚至可以等到专业的救护人员赶到。但是呢，王大勇是不是让这种意外发生的，不是吗？ 不管是哪个世界，毒药都是非常好用的杀生利器，某种角度来说，比武器还好用。 “怎么回事……你……”他脚边的陆五首先清醒过来。当然，从一开始陆五就不是一个威胁，在他被抢走魔力戒指之后更是如此。尽管普通人戴上魔力戒指或多或少会有点麻烦，但是每个术士都知道，再大的麻烦，也只是麻烦。更何况对方已经被解除了武装。 在这场冲突中，陆五简直就像一只蚂蚁一样无足轻重，可以随时被一指头碾死。他的目标，他的危险，从一开始就是琥珀。也只能是琥珀。 “你好，总督大人。”王大勇用胜利者的笑容主动打招呼。“我叫……咳……在这里，您可以叫我王大勇，一个冥月术士。很高兴见到您，不过可能这场见面会比较简短。” 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始终没有从琥珀那一动不动的身体上挪开。 第一百六十二节 奇袭3 琥珀躺在地上，全身在微微的抽搐。 虽然刚才整个过程中，琥珀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已经完全被体内的毒药所压倒，但是王大勇依然不敢接近她。 事实上，若非考虑到陆五会找医疗人员的可能，他甚至不愿意出场。他更加希望呆在绝对安全的领域里，耐心的等着琥珀死掉。可惜的是他只有一个人，哪怕是朱华，也只肯提供一些外围的协助。除了他自己，他找不到可用的炮灰来填在这个危险的关键时刻。 理由也很简单：任何情况下，一个第一律术士都是不可忽视的可怕存在。事实上，虽然他也是一个术士，但是高阶术士所拥有的能力（别说是第一律了，哪怕是第二律魔力），对于他们这些低阶术士来说也是无比神奇和值得敬畏的。 那些真正强大的术士们无需任何武器，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掉，而且是完全无法躲避和抵挡的诡异方式死掉。 哪怕此时此刻，他心情依然有几分紧张。 当然，只是紧张，不是害怕。因为理智告诉他，如果琥珀有反击的能力的话，那么他之前根本没有机会从陆五手里夺走魔力戒指。 现在的琥珀，应该是受到毒的侵蚀，脑子都不能正常思考的，但是正如很多人知道的，哪怕脑子糊涂了，身体的本能依然存在。她应该是处于半昏迷状态，下意识的在用魔力来抵挡毒药对身体的侵蚀。 要特别说明的是，第四律魔力虽然不可能驱除毒素，但是也不是毫无意义。它能够极大的延缓毒素的发作。对于那些强大的术士而言，控制身体，截断外来毒素的侵蚀并不难。甚至他们可以强行停止血液流动，暂时阻止毒素的进一步入侵。当然了，只要不能真正意义上的驱除毒素，那么哪怕拖延很长时间也是难逃一死。 这意味着，琥珀这种状态下是说不清楚的。如果王大勇凑近过去，激发了对方自我防御的本能，估计王大勇就直接挂了。所以他正确的做法就是这样，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等着目标慢慢死去。 眼下这种局势，除了耐心之外，他不需要任何东西，躺着就能赢。 或者可以这么说，他已经赢定了。 “真了不起呢，不愧是总督大人。”王大勇抚摸着手上的戒指，他有一个，但是这个不是他自己的，应该说是为了这一次来异界执行任务而获得的。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标配。如他这样的低阶术士们虽然拥有购买的资格，但是依然要花钱买。一枚戒指可是值不少钱的呢。事实上，很少有低阶术士能够稳定的维持这种消耗，王大勇自然也不例外。看着陆五这么土豪的把戒指挂在手上，他也只能表示羡慕嫉妒恨了。 “还有这把剑！”他检查着这把剑。上一次他们曾经潜入过陆五的住处，就在那一次潜入中，他们发现了这把剑。当然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们不敢拿走。这把剑并非为凡人设计，因为它太重了，重得普通人的臂力完全无法挥舞，别说挥舞了，单手的话，把剑提起来都很勉强。 但是，它代表着瓦歌世界材料学的巅峰。这把剑是由强互作用力下生产的特殊金属制造而成，坚硬无比。而且锋刃上有着专门的纳米涂层，在足够的力量驱使下，它会产生非常可怕的破坏力，事实上，在那些强大的第四律术士手里，它几乎可以斩断一切已知的东西，无坚不摧。 此外，它还有很强的地位象征。所以，虽然只是一把冷兵器，但是这东西的价格可不是一般的高。高到足够让王大勇这样的低阶术士可望而不可及。 当然，现在开始，这把剑就是他的了。不得不说，把剑凌空舞了几下的时候，确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 “你……做了什么？”脚边的陆五挣扎着，却爬不起来。因为手脚不受控制，或者说整个人体的运动神经系统被魔力干扰尚未恢复。当然这很正常，事实上，他能够恢复正常的五感和思维能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就是术士和平凡人的区别。 “哈，这个问题问的好。”王大勇的一部分注意力依然监视着琥珀，但是这不妨碍他说话。“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水里下了点毒而已。” “一点毒……” “特制的猛毒哦。毒性强，见效快，威力大，基本上吃了就死。普通人的话两三分钟必死无疑。哪怕是很强大的术士……以这个世界的时间来计算，能坚持半个小时就已经算了不起了。理论上不可能有人超过一个小时。”他声音里有着一种显然刻意装出来的怜悯，“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能不能对付这种猛毒，但是……怎么说呢，这种可能性永远只是猜测，没有实践的机会了。总督大人，不得不说，你犯下大错了。” “你说什么！”他脚下的陆五显然不理解他说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她快死了。而且，导致她死亡的原因是你泡的一杯茶。”王大勇用很认真的口吻说道。“犯下这样的大错之后，你觉得辉月术士们会放过你吗？” “是你下的毒……” “哦，是我下的毒，但是那杯茶终究是你递给她的，不是吗？你是不是觉得辉月术士们都很宽容，宽容的能够接受你的解释，并且很人性化的把你当做一个受害者？得啦，”王大勇循循善诱。“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死定了。” 陆五没有回答，但是王大勇继续说了下去。 “哦，没关系，你不相信也无所谓。反正这种事情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你要亲身体验才算，不是吗？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和一个选择……”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相信我，我对你个人并无敌意。地球上有一句话，叫做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我也是受命在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事实上，什么都没想。我说了，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建议，顺带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王大勇说道。“这个建议就是：以我对辉月术士们的认知，你最好对你的未来不要有太好的期待。至于这个选择么，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吧？” “加入冥月这一边？” “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要做仇家，做亲家更合适不是？”王大勇说道。“当然，我们需要的东西也不多，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一下，辉月术士们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想干什么。当然了，虽然第一律术士死后，不管想干什么都失败了，但是如果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你会发现我们并不是难相处的人。” 他后退半步，看着陆五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王大勇的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并不真的担心陆五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来。现在的陆五已经被彻底解除了武装，而最关键的魔力戒指已经戴在了他的手上。事实上，哪怕陆五立刻从口袋里掏出第二枚魔力戒指，也只是给他增加一点战利品罢了。 “你们居然……下毒……” “不好意思，战斗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作为地球人，我相信总督大人一定能理解这一点。在地球文明发展史上，下毒的例子屡见不鲜。” “没有其他人吗？”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资格吗？”王大勇以为自己听明白了。“放心吧，我的承诺绝对有效。”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能拿回时空宝石。当然了，事实上他之前就搜查过这里，每个能找的角落都找了，可惜没有宝石的踪迹。这符合逻辑——那样的宝物当然不可能随意藏放，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他们送回瓦歌那边去了。毕竟这里有一个第一律术士，并不需要时空宝石那样的东西。 陆五站直了身体，用一种让人有点奇怪的神情看着王大勇。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并不是失败者看着胜利者的眼神。或者说这不是一个放弃者，也不是一个因为绝望而愤怒的人的眼睛。 “你真的只有一个人？”陆五迟疑了半响，问道。 “一个人怎么了？”王大勇虽然觉得有点诡异，但是他理性告诉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什么好害怕的。所有的情报都告诉他，陆五是一个地球人。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一个术士，也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至于拯救琥珀什么的，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说的不是谎话，哪怕没有他的阻碍，被救护车直接送到医院，她获救的几率也是很微小的。哪怕琥珀拥有暂停时间的力量也没用，甚至可以说只是延长她的痛苦罢了。 “我有资格代表……”他再次把注意力分散一点到琥珀身上。刚才陆五的表情太奇怪，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以至于他甚至暂时忽略了琥珀。 恐惧如同电流一样贯穿全身，因为他看到应该不可能有行动能力的琥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那双如同紫葡萄般的眼睛轻蔑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有多么的美，就有多么的冷酷。 尽管只是面对面的对峙，本能就告诉自己要快点逃走。如果皮肤上还有毛发，那么毛发一定在根根竖起。如果他有尾巴，那么尾巴一定正不受控制的翘着。 第一百六十三节 奇袭4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明明她是确实的喝下了毒，那绝对是针对性的毒素。而他掌握的所有知识都告诉他，喝下那个东西，第四律魔力也无法拯救的。 难道第一律魔力真的就是这么不可战胜吗？ 王大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唯一能够意识到的就是，如果他不逃走，那么他的人生就到此结束了。 他猛的回过头，但是琥珀只是做出了一个用手指轻勾的动作，刚刚被他踢开的门就直接重新反锁上了。高阶魔力对于低阶魔力有极大的优势是一种常识，比方说这种事情，就是王大勇做不到的。 陆五的门属于那种农村很常见的类型。并不具备自动上锁功能，平时不管例外，把手一按就能开。真正要关门的时候，比方说晚上睡觉，或者出门去的时候，必须把门钥匙插在里面转一圈才行。只要没锁上，这就是一扇没有任何阻挡能力的门，这就是为什么刚才王大勇可以毫不费力的闯门而入。 但是现在，这么一扇没有任何阻挡能力的门却成了阴阳界。哪怕白痴都能看出，如果想要逃跑，那么开门这个动作本身就给了敌人攻击的机会。到时候从身后而来的猛烈一击……基本上没有幸免的机会。 王大勇竭力镇定的看着面前的琥珀，想要寻找自己唯一的一线生机。或者至少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为什么……” 他确确实实的下了毒，而琥珀也确实喝了下去。要说琥珀没有中毒，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早就识破了。也就是说，所谓的“喝下去”根本只是一种表演手段，琥珀从一开始就没有中毒。 任何术士都知道，下毒并不是一种经常采用的策略。事实上，这种做法只有低阶术士中还有残留，在高阶术士的明争暗斗中，下毒是一种成功率低到不能容忍的冒险。与其说是会对敌人造成威胁，不如说是给了敌人铲除自己的最好理由。这是因为术士的第二律魔力能够有限的预知未来。这种力量不管有多少缺陷，在对付这种威胁的时候确实是很有效的。 自己动手之前，早已经被对方通过魔法预知到了吗？所以从头到尾都是演戏给自己看？ 但是，哪怕是此时此刻，王大勇依然感觉不到第二律魔力。四周没有，琥珀的身上（距离这么近了，他不可能看错）也没有。虽然他只是一个区区的第七律术士，但是他对自己的感受魔力残痕的能力很有信心。此外，对于术士来说，地球是一个“很干净”的世界。这里没有术士，也就没有所谓的魔力残痕。四下里是如此的干干净净，以至于术士们对于魔力残痕的敏感度会极大提升，哪怕很微小的魔力残痕也可以被感受到。就如同干干净净的街道上，一小块垃圾就会显得特别显眼一样。 那么，是琥珀确实喝下了毒。但利用第一律魔力，在毒药造成重大伤害之前就提前感受到危机。所以此刻虽然貌似正常，然而实际上是强行压制毒性，以求先解决掉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估计根本没有从陆五手里抢走魔力戒指的余裕了吧？而且看着对方的神情举止，显然是不急着动手的。这种猜测显然不符合逻辑。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机会？ 王大勇惊疑不定，但是眼下一时之间却没有脱身的办法。 “真不错，居然想出下毒的办法来！”琥珀举起自己刚才喝过的杯子。也许是茶叶的遮掩，也许根本就是因为毒药本身无色无味。总之哪怕此刻，也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妥。当然这种手段对她毫无意义——她根本不是实体。但是如果刚才陆五喝了的话，那恐怕…… 应该就是死定了吧。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对这个冥月术士有什么怜悯之心了。 “只有你一个人过来……这么说，冥月术士在这个世界上，也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吧？”琥珀倒是进行了一个合理推测。毕竟上一次，好歹有那么几个冥月术士联手对付她，甚至事先布好了结界，显然打算和她一较高下。但是这一次居然是一个低阶术士孤身前来。仅仅是这一点上来看，冥月术士这边也没什么力量了才对。 “呵呵，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人……”王大勇的理性已经压倒了内心深处的恐惧。伴随着凯查哥亚特的到来，特别是“吞噬”的全面传播，整个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了。如果放在几十年前，或许他可以用投降的方式试图保住一条小命。但是现在白痴都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何止是两个阵营之间，哪怕自己阵营内部，术士们都在用贪婪的目光彼此打量着呢。要不是高层的绝对压力，估计早就狗脑子都打出来了。阵营之间就更不用说了，抓俘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说过去抓一个俘虏，或许比杀死一个敌人显得更有成绩，那么现在抓俘虏简直就是自虐。杀死敌人，吞噬他们的力量——天底下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吗？ 其他暂且不论，只是他自己冒着如此的危险试图杀掉一个第一律术士（任何人都知道，这次行动的风险多么的大），还不是贪图最第一律术士的力量？只要用吞噬，就能获得琥珀的力量……没有如此之大的利益，怎么能够让人不顾死活的想要对付一个第一律术士呢？ “……去死吧！”王大勇爆喝一声，瞬间将自己的力量催谷到了极限。他已经想明白了，眼下这种局势除了拼死一战之外别无选择。 虽然作为一个术士，只有第七律魔力的王大勇是再典型不过的低阶术士，但是单纯在第七律魔力的范围内，他的力量还是很可观的。 当然了，要说仅仅凭借第七律的魔力打赢第一律术士，王大勇自己都不相信。所以他的目标并不是琥珀，而是……距离他更近，也更容易对付的陆五。 虽然术士们的规矩向来都是不在乎普通人的。哪怕是非常亲近的血亲，拿着普通人去威胁术士的成功率也很少见。此外，他之前就已经从朱华那里知道琥珀拥有暂停时间的力量。面对这种程度的力量，所谓的挟持人质简直就是笑话一样。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别无选择，唯此一法。所谓溺水之人会去努力的捞一根浮在水面上的稻草就是这个道理。 要说杀掉琥珀，吞噬她的力量。在他明白自己的下毒行动失败之后，就压根没去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了。 这是王大勇的全力一击，他并没有指望能打倒琥珀，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短暂的空隙。只要琥珀使用魔力来抵挡他的攻击，那么他就成功了。琥珀可以挡得住，但是陆五肯定会被第七律魔力的余波弄得失去意识。他乘着这个空隙，利用戒指的力量，将陆五控制在手里作为人质，就能和琥珀讨价还价了。 当然了，如果他定下心来细细的思考，大概就会立刻明白自己的这个计划哪怕不是毫无希望，至少也是漏洞百出的。因为其他暂时不论，最基础的一点，他的攻击能够波及到琥珀吗？要知道，第一律术士可以能预知短暂的未来，而且这种预知是百分百，绝不会出错的。通常来说，这意味着他的攻击不会奏效，能够被对方轻易避开。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然而这一波攻击发出，却出乎意料之外。 琥珀一开始并不在意王大勇，并没有把这个冥月术士看成是威胁，更罔论强敌了。事实上，正如前面所说的，虽然她的力量至今未能恢复到全盛时期，然而她也不必惧怕第七律术士。第一律魔力的防御让单一的攻击对他毫无意义，唯有“无法躲避的攻击”才能伤及第一律术士。 但是等到对方暴起发难，第七律魔力席卷而来的时候，琥珀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犯下了大错。因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在四面八方都是墙壁、家具的限制，不能辗转腾挪的情况下，这原本根本造不成威胁的一波攻击居然就是“无法躲避的攻击”。 她双臂交错，正面承受第七律魔力。这一律的魔力对于普通人只有催眠的效果，让人直接入睡。但是对于她却发挥了惊人的威力。琥珀整个人被吹起，后背重重的撞上了墙壁。 王大勇原本是冲向陆五的，眼看这一幕也不禁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居然回不过神来。第七律魔力只是会让人沉睡而已。也就是说，哪怕正面毫无抵抗的命中，那效果也只是让琥珀陷入睡眠而已。什么时候有这种效果了？莫非他不知不觉之中突然掌握了第三律魔力？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这个呆上一呆的机会，他失去了抓住陆五的机会。陆五本来早就提防着这种可能，第一时间就闪到了桌子的后方。这意味着王大勇想要抓住他必须突破桌子的障碍。当然正常情况下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然而在这个短兵相接，每一点滴时间都无比宝贵的情况下，这就是他最大的护身符。 然后他也看到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琥珀居然被吹起来了。 然后，从王大勇那一脸懵逼的表情，也能够猜出这事情他自己都不明白。 在琥珀从这一波攻击中恢复过来之前，他再次发动攻击。无形的魔力如风一样，充斥整个空间之中，而这个狭小的房子里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可供闪避。 琥珀没有被再一次吹起来，但却无法发动反击。 “啊？怎么可能……”就算是王大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然后下一瞬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你不是实体！” 第七律魔力对于普通人，那是没有直接杀伤效果的。但是它能够对非实体状态的敌人产生很强的杀伤力。可以说，这一律的魔力是对付精神体状态的的最佳手段。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其实我没有失败，你喝下毒药了！这就是你为什么不会中毒的原因！”精神体的术士不比血肉之躯，可以随时将自己虚实转换，例如下毒之类手段当然毫无任何意义。“可是现在你怎么样呢？！”他左手一挥，右手一挥，一股股魔力如浪潮一样席卷而且，完全压制住了琥珀。如果单纯是较量第七律魔力，王大勇却有着信心。因为正如前面说的，在第七律魔力的范畴内，他的力量是相当可观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的是……冥月赐予我的机会啊！”王大勇已经定下神来。现在，攻防异位了。正常情况下第七律术士根本不可能和第一律术士交手，但是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他就有信心正面一战了。 第一百六十四节 奇袭5 如果站在第三方的立场来看，这个场面显得有些诡异。 王大勇和琥珀在相隔大概五六米的距离内遥遥面对，琥珀背靠着墙壁，双手交叉挡在前方，似乎在抵挡着一阵阵汹涌而来的强风。但是呢，她的衣服，哪怕连一点衣角都不曾被吹动。而王大勇站在对方，双手不停的挥舞，似乎在用手来扇风。也就是说，他只是空挥，看上去，至少看上去，他只是在空挥。 “哈哈……第一律术士！原来如此，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能赢了！哈，我承认，真的是出人意料之外！难怪他们会输。用第四律魔力的结界来对付你根本就是完全的药不对症啊！”王大勇哈哈大笑，状如癫狂，双手挥舞之间，一股又一股的第七律魔力压得琥珀根本无力还手。 这就是精神体的限制了。虽然琥珀这种状态下得到了对物理伤害极大的抵抗能力，用子弹、刀剑、拳脚之类武器攻击她，效果其实就和戳空气差不多。但是呢，所有的术士都知道，精神体比起血肉之躯来，以综合效果来说，战力并不是增强了，而是削弱了。眼下就是一种最典型的例子。 原本几乎无害的第七律魔力，现在可以变成相当大的威胁。 边上的陆五也受到了余波的影响。要知道，虽然他处于一个安全的地方，却不可避免的被第七律魔力影响。他没有直接睡着，却也是头脑昏沉，四肢无力，不能自如行动。 琥珀则原地不动，保持着双手交叉挡在前头的动作，那双眼睛死死盯着王大勇。 她被压制住了，在如此高密度高强度的魔力攻击之下，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同样用第七律魔力来保护自己。不过虽然看上去她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但是这只是暂时的。 对一个术士来说，不管是谁，魔力的总量总归是有限的。尽管正常情况下术士无需做任何行动，只需要休息魔力就能恢复。但是在一场战斗中，魔力总归是有限的。 王大勇用这种挥霍浪费的方式倾泻魔力，确实能够一时之间压得琥珀动弹不得。但是如果他想不出进一步的手段，不能给予琥珀真正的伤害，那么短暂的强势之后，他就会因为魔力耗尽而无以为继。 当然，如果换一个敌人，也许王大勇可以期待自己魔力耗尽之前，先耗尽对方的魔力。但是如果他对琥珀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他就完全错了。 琥珀的魔力，虽然此刻爆发力方面还存在很多的不足，但是恢复能力却是无限的。别的不说，此时此刻，holoera正在房间的一角插着电源呢。 想要让琥珀魔力耗尽，前提条件就是让W市来个全市范围内的大面积停电。 只要时间拖下去，胜利就一定属于琥珀。 似乎意识到了琥珀的想法，王大勇的狂笑更加大声了。“哈哈……想要等到我魔力耗尽然后反杀吗？哈哈，你错了！辉月术士，你想错了，可别以为我们不熟悉精神体的事情！我可是……很清楚的啊！” 说话之间，他已经随手抓起一个什么东西朝着琥珀丢了过来。 如果陆五头脑清醒的话，大概就能认出丢过来的正是任健送的那个茶叶罐子。 罐子结结实实的砸在琥珀的手臂上，然后被弹飞出去，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打个了几个滚。 “虽然表面上你同样用第七律魔力挡下我的攻击，但是实际上，因为余波冲击等缘故，你的身体正在持续的受到伤害！虽然只是很微小的伤，但是再微小的伤，只要积累，也会变成严重伤势！我说的没错吧，辉月术士！” 琥珀一声不吭，只是手臂稍稍斜了斜，抵挡住王大勇丢过来的另外一个什么东西。 “当然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大概觉得这种微小的伤势积累没有意义，因为这种程度的伤害，想要积累并达到致命的程度需要很长时间，长到可以让人绝望的时间。我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第二个问题……”王大勇右手保持对琥珀施加压力，左手再次捡起桌上一个稍重的东西，砸向琥珀。“那就是……你在不同状态下，对第七律魔力的抵抗能力是不同的！想要避开第七律魔法的最大杀伤效果，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保持实体化！如果你将自身完全虚化，那么第七律魔力的伤害就会对你达到最大极限……称之为一击必杀也不为过！” 又是几个东西砸过来，都是有点重量的东西。尽管为了保持强大的压力，王大勇不能使用最好的动作和姿势投出最有利的攻击。但是他毕竟被魔力戒指加强，飞出去的东西砸在身上就算不是伤筋动骨，起码也是痛彻心脾。 王大勇分出一点点精力环顾了一下四周。现在是一场真正的一对一的，无人干扰的对决，因为陆五被第七律魔力的余波影响已经无法行动了。这场对决中，他已经占尽上风，琥珀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如果此时此刻他身边有一个同伴帮手，那他一定可以毫不费力的赢得这场胜利。 不过同时他又很庆幸只有自己一个人过来。没错，朱华在身边的话，胜利唾手可得，不过事后就会很麻烦。眼下这种情况下，虽然取胜要多费一些手脚，但是却不必担心战利品分配之类的问题了。 他的手再次抓住了一个什么，这一次就是危险的东西了，正是陆五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热水壶。这里面可都是刚烧开不久的热水。 王大勇挥手将热水壶丢了过去——正好丢在琥珀的肩头。滚烫的开水马上渗透衣服，接触肌肤。就算是琥珀也发出了轻微的呻吟。人类的皮肤可不具备对抗这种热水的能力，她被烫伤了。 “哈哈，不是说精神体状态不怕物理伤害么？”王大勇笑的更加大声了。“来，我知道你要对付这种情况很简单，你的身体受到的伤害都是假的，因为你的身体就是假的！只需要将身体稍微虚化一下，你就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一切伤势，不管是皮肉伤、烫伤，甚至骨折什么的，都可以瞬间复原的哦。啊，抱歉，”他用一种矫揉造作的姿态提出建议。“这一点我不是很确定。我听人说，这种情况下，身体其实也会受到一定伤害的，只是太过于微小，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了。当然了，如果你将自己虚化，那么受第七律魔力攻击而产生的微小伤害，会迅速变得很严重哦！” 琥珀没有理会他。显然在这个选择题之中，她毫不犹豫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很聪明啊，辉月术士！”王大勇一手去摸身上的配剑。经过了刚才的一连串试探，他已经判断出真相了。“你现在的身体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虚假的，瞬间就能还原的……而你受到的第七律魔力的伤害，却是真实不虚的。而且，和血肉之躯不同。血肉之躯的话，只要不伤及大脑和重要脏器，就算是相当严重的伤也不会致命。而作为精神体的你，其实承受的伤害极限却很小……只要伤害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让你失去意识！” “搭档，搭档！”耳边轻轻的传来呼唤声，让陆五的意识慢慢的从混沌状态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等等，琥珀！”陆五一惊，想要坐起。 “搭档，不要动！”高手及时做出提醒。“向右侧挪动一点。” 陆五依言做了。“高手，怎么回事？” “刚才你被第七律魔力的余波影响……失去意识的。但是我对你的大脑进行的刺激，让你清醒过来了。当然，幸好你只是被余波影响，不是正面被攻击，所以还算轻松。这个位置的话，余波对你的影响就进一步降低，注意到抗魔金属了没有？” 琥珀假装服毒昏迷的一瞬间，陆五就明白这是演戏。为了让戏更加逼真，他甚至将随身的抗魔金属都特意取出了。现在抗魔金属正好就在他的边上。他将金属捏在手里。 第七律魔力再强大，一则因为抗魔金属的缘故，效果只能发挥十分之一，二则陆五终究是余波影响，不是正面。这种情况下，魔力对他的影响力就接近于零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术士的状态被察觉了而已，又很凑巧的，对方的第七律魔力格外强大。”高手轻声解释道。“小术士在忍耐，想要等到对方魔力耗尽再反击。可是对方却已经明白小术士的弱点了。” “什么弱点？”陆五问道。虽然他看到琥珀被烫伤，但是却不觉得危险。毕竟这种伤对琥珀毫无意义。 “那就是受到致命伤的问题啊。就算是小术士是精神体状态，也不能承受致命伤的。如果造成致命伤，比方说心脏被贯穿，头被砍掉什么的，她也只能虚化身体，让身体恢复。而这个虚化的过程中，她将会受到第七律魔力强力的伤害。哪怕她自身在这个过程中同样使用第七律魔力来对抗也一样。搭档，你看，他身上的剑！那就是王牌。只要他丢出长剑，胜负就出来了！” 然而王大勇却没打算使出王牌。虽然身边能丢的东西都被他丢出去了，但是没有可以自己造啊。他以琥珀为圆心，稍微向侧面走了几步，一脚踩向放在角落里的holoera。 第一百六十五节 奇袭6 holoera在王大勇脚下变形、崩裂。前面说过，这台奇怪的机器的基本结构是塑料。轻便，结实。但是不管它有多么轻便结实，它的制造者都不曾考虑过抵抗暴力破坏的情况。一个成年人的体重显然超过了它的承受上限。 伴随着那一声塑料折断的声响，陆五清楚的看到holoera被踩成了好几个部分。不过因为踩断的毕竟是上面部分，所以下面部分多多少少还有点藕断丝连。 陆五勉力才压下心头的惊呼。 显然，这不是王大勇掌握了某种关键性的秘密，而仅仅是一个偶然而已。否则的话，估计趁着陆五和琥珀不在家的时候，他有着大把的时间来破坏holoera。事实上，别说一个，哪怕破坏一百个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就像刚才王大勇做的一样，踩上一脚它就破了。 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人考虑过holoera的事情，更没有考虑过它和琥珀的紧密关系。 事实上，别说别人了，就算是陆五自己，现在也没搞明白holoera到底是一个什么电器，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了，按照高手的说法，holoera在地球的世界界壁上形成了一个褶皱，生生的造成了一个半虚拟半现实的小空间。就算是高手也承认，一时之间他也搞不清楚holoera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毫无疑问，在相关的技术上，holoera是一个了不起的杰作。 但是呢，陆五可不相信holoera被做出来的最初的目的就是这个。如果它真的是为此诞生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它就不应该作为一个廉价的奖品而落在陆五的手上。更不会连一个具体用途的说明书都没有。说句实话，若非一个偶然让琥珀进入holoera开辟出来的褶皱里面，也就是，没有后续那么一系列事件，那么这个东西估计就是被陆五揣摩上一段时间的用途后，直接丢进垃圾箱或者废物堆里。 陆五倒是一直以来都对这件事情抱有很大的好奇心。他是真心想去看看那个制造出holoera的地方，也就是什么“狗尾草公司”的，至少搞明白holoera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可惜的是事情缠身，抽不出空。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holoera的基本材料，也就是塑料，质量很不错。至少看上去再用个七八年不成问题。这也就意味着他无需太着急。 没想到发生了这件事情。 这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很常见又很简单的意外。 王大勇的本意显然只是觉得这个东西比较大，看上去有金属光泽，似乎是一个薄皮铁盒子什么的，可以踩实当弹药。但是踩下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东西是塑料的。塑料就太轻，丢出去是毫无意义的。所以将其踩破之后，他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一脚就把四分五裂的holoera给踢开了。 很自然的，被他踩破的holoera里面，响起了那种电子零件过载短路常见的“噼啪”声响，而且有蓝色的电光闪动。不过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王大勇用力将它踢开的同时，也带起了holoera的插头，将它带离了电源插座。 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做的事情到底给琥珀造成了多么大的危害。现在他面对的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已经要到分出胜负的关键了。 正如高手所说的，他现在的胜算只有一个，那就是乘着琥珀被压制着不能动的机会，将手里的剑丢过去。一旦这一击产生致命效果，比方说击中了脖子、心脏、头部等等位置，那么就算是琥珀再不愿意，她也必须将身体虚化，让自己从这种致命伤中恢复过来。而这个过程中，她将受到相当严重的伤害。 说不清楚她到底会承受什么样的伤害。这本质上就是一场赌博。如果琥珀撑住了，那么王大勇就只能这么坚持下去，直到魔力耗尽。反之，他就赢了。 只要这把剑脱手，那么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其他能对人造成致命威胁的武器了。 两个人都已经明白这一点了，也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这一刻。 不管是王大勇还是琥珀，都集中全部注意力到彼此身上，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角落里的陆五。因为接下来的一击决定的不止是胜负，还决定两个人的生死存亡。而且，毕竟这个四周充斥着第七律魔力的环境下，作为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普通人，陆五哪怕不是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至少也是神智昏沉，丧失正常的行动能力了。 “你想干什么，搭档！”耳机里，响起高手的警告。“不要骗我，我察觉到你的心脏跳动在加快，你的身体血液循环速度正在家属，肾上腺素分泌增多，此外腿部肌肉正在绷紧……你想冲上去帮小术士吗？” “高手……” “嗯？” “不要阻止我好吗？” “搭档，我不是想阻挡你，而是你要做的是一件十足的蠢事。我刚才应该说过了吧，就算是对方成功，小术士失败的可能也只有一半而已。” “所以我才提出这个要求。” “你在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好吧，搭档，我提醒你，窗外。” 王大勇此时正盯着琥珀，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他现在正站在窗口的位置。也就是说，如果此时有人在门外合适的地方，他就能清楚的看到王大勇手持长剑的架势。 这个年代，中国人早就习惯性的没有把剑看成是一种武器了。就算一个什么人拿着剑走在路上，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去锻炼，而不是他拿着武器要伤人。但是呢，所谓事有例外，如果加上王大勇此刻的动作神情，肢体语言，无需知道前因后果，任何人都能察觉到他是真的打算伤人。 但是今天并非节日，也不是双休日。这意味着虽然此时是白天，但边上几乎没什么游荡的闲人。想要人多，必须要等到正中午或者黄昏两个短暂的下班时间。如果是这两个时间段，或许就有人会隔着玻璃窗注意到王大勇了。 不过现在不是。可以说这本来就是王大勇精心挑选的时机，在这段时间里，哪怕他弄出了较大的声响，也有很大概率不会在短时间内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所以别说王大勇没有察觉了，就算他察觉到自己站在窗户边上，身影有可能会被外人看到，估计也会直接将其忽略掉吧。 窗户上，突然响起了“噼啪！”的声响。随着这个声音，窗户上出现了一个小孔，小孔周围绽放出一圈裂痕。 接着又是第二声。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突然，以至于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王大勇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板上。 掉在地板上的不止是长剑，还有连在剑柄上的一只血肉模糊的手。 王大勇自己也是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或者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某个强大的力量破开了他手腕部的皮肤、筋肉和骨头，直接将它整个撕了下来。 但是伤害到的不止是他的手。他的胸部冒出了大团的红色。 王大勇错愕了那么好几秒后，才发出一声惨叫。他踉踉跄跄的冲向房门，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门外传来的是沉闷的声响，显然他并不是正常的走楼梯——但是想也能知道，他既然做好了准备，肯定也安排好了逃生之路。 不过陆五已经来不及去关心这冥月术士了，他的目光停留在琥珀身上。 琥珀双手放下来，冲着陆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一次可真的是……”她似乎想感叹一句，又或者想说点别的什么，但是她身体却慢慢的淡化。从一开始和普通血肉之躯没区别的实体状态，迅速变成半透明，全透明，最终就这样消散在空气之中。 “琥珀！”陆五冲上去想抓住对方，但是手只是划过空气。琥珀就在他面前完全消失。 门外，一个身影迅速的冲了进来。身影动作干脆利落，而且手中持有一把手枪。手枪前段加上了长长的消音器。 陆五认出来人正是J。 …… 王大勇跌跌撞撞的走在街角上。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本来已经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了。然而两发子弹却让他的胜利变成了泡影。一发子弹射断了他的手，另外一发更加阴险，打在了他胸腹之间。此时此刻，就算是魔力戒指也不能阻挡伤势的恶化了。 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朱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王大勇，看起来你失败了。” 看到同伴的身影，他并没有感觉到好受，相反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他距离胜利只差一线，如果那个时候朱华在场的话，他就已经赢了。哪里还能出什么意外？！一股恶念莫名出现在他心中。现在他有魔力戒指，而朱华却没有！而朱华应该毫无防备，也许…… 下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朱华身上淡淡浮现的魔力残痕。为什么过去他从来没有和朱华距离这么近，又这么细致的去观察感受？这一瞬间他才感觉到朱华身上的第四律魔力残痕。 朱华伸手扶住他。就这一个挥臂的简单动作也体现出了一个真正高阶术士的身手。每个姿势都如此高雅，如此优美，如此地融合了超人的力量。这绝非依靠魔力戒指这种劣等品就能锤炼出来的举止。术士都像是处于某种更高境界的生物，仅仅是被某种束缚留在了凡间。 他的心脏在胸膛中狂跳。恶意已经消散无踪，剩下的唯有恐惧。这一瞬间，他才明白朱华身上散发着好几种魔力的残痕，第四律……第三律……还有第二律。他想要挣脱，但身体却似乎不受控制，移动不了半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被对方搀扶住，并期望着对方真的是来支援救助的。 “你受伤了？是子弹！？”朱华的声音里有几分关切。 王大勇松了一口气。他想太多了，他们是冥月术士，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同伴。这种环境决定了他们只能抱团。他们需要同伴。因为没有同伴，他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一个人就是一份力量。恍惚间感觉一副钢钳终于离开了心脏，让他呼出的气息都正常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节 事后 “子弹射中了脾脏……哦，已经大出血了。”朱华的声音若有若无。“无法阻挡的出血……就算是魔力戒指也不能阻挡……” 刚刚才松一口气王大勇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止了。那是纯粹的，原始的恐惧，源自你心知肚明无力逃脱的恐惧。但是眼下他根本无力反应或是避开。对方的手已经贴上他的肌肤，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已经在对方的第四律魔力控制下。 逃跑、反抗什么的，完全不可能。 “送我……去医院……”他挣扎着说出这句话。在朱华身上，他感受到淡淡的第二律魔力残痕。虽然是“淡淡”的。但是前面说过，地球的环境对术士来说太干净了，以至于很淡的魔力残痕都显得清晰。他可以很容易的判断这个残痕出现时间并不久。突然之间，他明白朱华身上为什么会有第二律魔力的残痕了。或者说，她刚才使用第二律魔力到底做了什么。 “医院里……”他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理所当然较为落后，但是再落后，对付外伤却也有一套陈旧，却有效的办法。至少要比什么都不做强得多了。 “可惜不行。我们没有这个世界的真正身份。如果去医院的话，暴露的可能性很大。再说了，医院太远，而伤势太重了。既然魔力戒指也阻止不了出血……勉强行事的话，只会让情况更糟糕。”朱华的声音听起来在叹息。“很遗憾，我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不……”王大勇发出一声呻吟，这是这个冥月术士生命中发出的最后一点声音。 …… “陆五，没事吧？”J观察了一下四周。 房间里现在只有陆五一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刚才那个凶手已经逃了——虽然J很确定自己两枪都命中了对方，但是饶是如此，对方动作利落的简直难以想象。那根本不像是一个伤员会做出来的样子。事实上，刚才他冲过来的时候，只能遥遥看到对方一闪而过的背影。速度的快的简直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头豹子。 如果对方不跑……留下来的话，还真的不好说一定能赢。不，应该这么说，如果不是这一次自己这边发动突袭的话，应该是很难命中如此敏捷的对手吧。 啧，这个世界上……怪物也多得很呢！ 当然以上只是J心头转念而过的事情。他的目光马上停留在凶手断手和那边剑之上。剑的造型略微有点奇特，不是那种古典款式的，既不是东方式，也不是西方式。J知道，冷兵器经过几千几百年的淘汰，早就经过无数次实战的考验而最终定型。经典版的剑才是最有威力的武器。如那些魔幻电影所构思出来的，专为酷炫而制造的各种造型的剑，看上去虽然漂亮，其实却是很不实用的武器。 如果让J自己选择剑作为武器的话，他绝不会选择这种类型的。经典的长剑、刺剑、短剑乃至于双手长剑，都比这种玩意好使。或者说，那些经过了无数次考验后的武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武器，而非装饰品。 刚才那个家伙……不是专业的吗？但是这种重伤之下，还能做出那么利落的动作，要说没锻炼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实上，J都承认哪怕自己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动作都不一定有那么灵活迅速。或者这把剑根本不是他的？ 剑锋干干净净的，显然没有沾染血。这把武器尚未伤人。 “陆五……”他注意到陆五的表情有些茫然。那不像是一个受到生命危险的人刚刚被救出来的样子，相反，更像是……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J肯定自己很熟悉那种神情。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 “是敌人。”陆五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刚才是怎么回事？但是……等等，说到底，那个冥月术士的最后一击没有放出来，也就是说，琥珀并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谢谢，J。” 他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拿起自己的手机，假装拨了一个什么电话然后直接放在耳朵边。 尽管蓝牙耳机还挂在耳朵上，但是眼下直接说话估计立刻就会被高度警惕状态的J察觉异常。 “……她没事吧？” “没事，搭档。小术士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我相信她要么被弹出世界界壁之外，要么被困在界壁的褶皱之上。两者都有可能。前者还好，她应该会另寻方式进入地球，就算做不到，也会返回瓦歌的。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的等着她。至于后者吗……你可以理解她被关进了一个牢笼里，一时之间倒是生命无虞，不过却也成了囚徒。” “她出不来吗？” “以我对于世界界壁的结构了解和推测，小术士恐怕是是出不去的。哦，也许她本来可以出去，但是你知道，现在的她并不是全盛状态。” 总之暂时安全无虞。陆五松了一口气，这才面对进来的J。 J的表情和过去没什么不同，也许他心里很好奇，至少在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看了看陆五，顺带着把地上的剑捡起来。 王大勇的手掌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在J捡起剑的过程中就脱落了。 “这把剑……里面灌注水银了吗？”J这才明白这剑不同寻常。这种重量和这种大小完全不相称啊。显然，它不是普通的钢铁，而是其他什么金属。 他努力的想举剑，但是这剑不是一般的重。虽然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锻炼，体力很优秀，然而单手的话提着这把剑就很勉强了，将它举起来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想来只有专业的健美运动员或者举重运动员才能拥有这种程度的臂力吧。 但是，那也是“单手举起”那种程度了。真正想要灵活自如的使用它，估计必须是传说中的力能举鼎的楚霸王了。事实上，这种重量很容易就能让人明白：这不是一件给人类使用的武器。专业的运动员也不行。 J回想起刚才被他一枪打断手腕的家伙。刚才隔着玻璃窗他可是看清楚了，那个家伙可是用着相当轻松自如的姿态拿着这把剑啊。 该不会是……和上次那个……一样吧？ 至今为止，他依然没搞明白上次那个看上去像是一个女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超自然能力的精英特工？或者是现代生物技术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不止如此，自那以后那个东西就完全消失，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话说回来，他在这边久久不去，一方面虽然有着其他的一些理由，但是想要追查出真相也未尝不是原因之一。 “不，不是水银。”陆五回答道。这种异界的科技结晶可没那么简单。 “该不会加入了某种重金属吧？”J对这把剑只是略微好奇，并不是真的有兴趣追根刨底。说到底，这也只是一把冷兵器而已，哪怕用黄金做成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不清楚它的成分是什么。”陆五说道。“多谢了，J……大哥。” “不必大哥，叫我J就好。而且这也没什么，上次我还欠着你一大笔人情呢。话说，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啥……算是仇家上门吧。”陆五回答道。话是这么说，他倒真的不怎么担心J会泄密什么的。毕竟J的身份就决定他不能多嘴多舌。“差一点啊。” “也是你运气。”J说道。“我正好从这边经过，觉得来见你一面，也算是为上次的事情道个谢。没想到正好凑巧遇到。” 陆五看了一眼J手里的手枪。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J拿着枪，然而确实这一次看到他那这把枪。这是一把特别大的手枪。按照一种简单却又行之有效的判断方法，越大的枪械威力就越大（当然也越难携带）。从这一点细节可以看出， J今天的身上带着这么大的枪，枪上还装了消音器……哪怕用脚趾头来考虑，也能明白J绝不是出门闲逛的。 “上次的事情……怎么样了？”陆五尽量把J的注意力从那把剑上转移走。虽然J这个人是那种知恩图报可以信任的人，但是陆五这边的秘密太大。真的不合适给其他人知道。 “已经搞定了。”J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你那种止血剂真的很有效。我没有去医院，大概十几天时间，止血剂就自然脱落了，下面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后，我的身体就痊愈了。期间甚至不影响我进行日常锻炼，所以连恢复期都不需要。”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 “总之，我这边的麻烦暂时结束了。”J停顿了一下说道。“当然只是暂时。我斩断了那根伸过来的手，但是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会有第二根手伸过来。” J之间隐约的和陆五提及过他的麻烦。如果陆五记得没错的话，J似乎杀了一个东南亚某国政界的大人物？杀了这种大人物绝不会没有后遗症的，任何一个此类大人物都不会是孤家寡人，他们都有一大帮子的亲戚家人和支持者什么的。对方肯定会发狠的报复。这就是为什么J藏身到中国这边的缘故。也只有这边，对方才鞭长莫及。哪怕真的如这次一样伸过来，也可以比较容易的斩断——就像这次一样。 “既然你说是仇家上门……那么你应该认识这个仇家是谁吧？”J继续说道。“说句实话，我对他很有兴趣呢。” 第一百六十七节 王牌 最终，陆五还是把这件事情搪塞了过去。或者说，因为J欠着他人情，所以其实追根刨底的心也不是很坚决，最后只能略有遗憾的告辞离开。 当然了，在他离开之前，指点了陆五一些“杀人毁尸”的要点。这不是什么高技术难度的事情，但是至少可以保证陆五不会因为这么一只残肢而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等到J走了以后，陆五这才开始把破碎的holoera零部件重新凑起来。 王大勇那一脚踩的可是真正的用力，是差不多将整个成年人的体重全部压上去的重重一脚。而holoera这玩意，虽然至今陆五还搞不明白它本来的用途是什么，但是从他第一次拿起holoera，就从重量上判断出它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薄皮大馅。也就是说，这个名为holoera的电器，里面应该是很大一部分是空心的。 它应该是一个由一个塑料外壳和少量电路组成的设备——说不清楚它为何要造的这么大——只要制作者愿意，完全可以将其造的更小更精简。 现在事实也证明了陆五的猜测。事实上，它的结构，和地球上所有此类设备也没什么太大不同：一个外壳，几个电路板被螺丝拧在塑料外壳上。除了这些电路板之外，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如果是单纯是外壳的话，哪怕陆五的手工能力并不出色，他觉得自己也可以通过胶水或者胶带之类东西重新贴起来——反正这年头塑料制品损坏被重新贴回去这种事情很多。事实上，只要小心翼翼不去刻意触动的话，至少外形上修复没问题。 但是问题是里面的电路板。 王大勇那一脚踩得足够有力，不止是踩破了holoera的外壳，同样也波及到里面的线路板。线路板同样四分五裂。如果说外壳部分还因为原料的缘故还能有一部分黏连的话，那么线路板真的是四分五裂。 在对holoera内部结构无知的情况下，就算是陆五看着那堆碎片，也没办法将其拼回去了。当然就算拼回去也没用——想要修复如此严重损坏的线路板，那就大大超出了普通人的手工能力了。 “高手，你能帮我把它拼起来吗？” “抱歉，搭档，我做不到。” “高手，可是你的感官……是无视障碍的。我的眼睛看不到holoera里面的结构，但是你一定能看见的。” “是的，我能看见，”如果高手是人类，估计此刻也只能做出一个摊手的动作表示无奈。“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去记忆holoera相关的东西啊。我承认，如果我认真去记了，不敢说百分百，至少也有那么五六分的可能性修复holoera。但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准备。这一次真的太突然了，会波及到holoera也只能说是一个意外。” “那怎么办？” “如果是我的话，我建议你可以把holoera的大大小小碎片拿到汤玛士的那个研究所里，那里有专门的设备和人员，对于破解复制这方面应该能达到要求。当然了，我觉得这种方法不是最佳策略，因为哪怕他们完全的反推出来，得到的也也不是百分百的原装克隆。搭档，你知道，这种反推的过程中，肯定会有种种不可避免的误差。也就是说，最终那种‘非原装’的holoera到底能不能产生和原版同样的效果，在世界的界壁之上形成一个褶皱，那我也不能下判断。我只想告诉你，例如holoera这种玩意，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和地球上现有的科学技术差异极大，大到让人怀疑这只是一个偶然。” “当然了，”高手说道。“如果你要我提供建议，那么我可以给一个简单的建议：根本没必要去找汤玛士那么麻烦，因为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那是什么？” “去找生产holoera的制造者就行了。holoera是确确实实已经被制造出来的东西，而且显然是在地球上被制造出来的。所以当初制造、设计它的人，手里肯定有模具、设计图等等东西。有了那些东西，想要多少个holoera都没问题。” 正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反正现在陆五也不缺钱，直接去找那个不知名的公司，弄明白谁是holoera的设计者，谁是holoera的制造者，似乎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说起来也幸运，因为当初holoera的包装并没有丢掉，所以holoera虽然是一个谜，但是至少有足够的线索可供追寻呢。 “是不是把holoera修好，琥珀就能出来了？”陆五顺口问道。 “这个……真的不好说呢。”高手叹了口气。“搭档，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holoera这个玩意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何会有这种效果，我也搞不明白。事实上，想要搞明白这种东西是很难的，因为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规则，而且有很多规则都是隐藏起来的……就像地上的陷阱一样，不踏上去是看不到的。但是踏上去的话……后果我不用说你也能明白吧？” 高手这个说法让陆五心里抽紧起来。 “你是说……如果修复holoera无效的话……” “搭档，这件事情上，我只能说我会帮忙，但是不能承诺会有什么后果。说句实话，刚才那个陷阱的比喻，可是我漫游无数个世界得到的经验总结呢。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是实际上……这么说吧，我能活到现在，一直是一个遨游以太之海的旅人而不是在某个世界里彻底完蛋，就是因为我是一个知晓极限的人。”高手再次叹气。陆五下意识的觉得高手一定是想起了凯查哥亚特。“我接触文明，学习技术，传播知识，但我不会去追究那些关于世界深层隐藏的奥秘。嗯，我个人觉得holoera的存在很可能就是地球深层的奥妙之一。” “放心吧，搭档，说到底，小术士这种状态哪怕被长期困住也是无所谓的，没有生命危险。”高手最后说道。“毕竟我们这边，还有最后的王牌。” “最后的王牌？” “当然了。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的话，你可以去找辉月术士们，把真实情况相告。他们一定再派一个第一律术士过来救援琥珀的。只不过……考虑到两个世界的时间对比，还有第一律术士本身返回的时间预计……大概至少需要五十多年左右吧，也许更长一点。但无论如何，最终，琥珀是可以脱困的。” “五十多年……” “就是这样，搭档。你应该也知道所谓灵肉分离的技术吧？精神体被分离出来之后，实体就是事实上的植物人了。哪怕没有延寿手术之类延长寿命的技术，琥珀的血肉之躯也因为在处于长期半植物人状态，新陈代谢速度极慢的缘故，寿命是正常人类的几倍、十几倍。考虑到术士们掌握的延寿手术，我不客气的说，搭档，等到你成为了可以入土的老头子，琥珀依然青春年少，事实上按照正常人类寿命的各个阶段对比，估计她刚开始她的青年时代呢。” 如果有第三者听见他们的对话的话，他大概会觉得高手似乎希望陆五离开琥珀。 …… 桌子对面的是一个四五十岁，长着一张全世界人民都欠我钱的臭脸的男人。任健虽然说自从和陆五合作贩卖古董以来（当然后来就变成贩卖贵金属了），在商场上也算是多多少少混了一圈，见识过各种人。但是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脸。丑到了一种境界。 任健以前不懂什么叫“丑拒”，现在懂了。看着这张脸，你的第一反应就是丑拒。 当然，这张脸之所以有这种境界，虽然有一半是基因，但另外一半是表情。就像有人说的一样，再丑的人，善意微笑的时候，也会显得有点可爱的（同理，再美丽的面孔，如果是满怀恶意同样会变得扭曲狰狞）。只有两者混合之下，才能产生这种效果。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感叹——人类居然可以这么丑。 当然也许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作用，也许他并没有任健觉得的那么丑，任健之所以觉得他丑，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带来的是一份停业整改的通知书。 此时此刻，他颇有玩味的看着手里的这份通知书。通知书很简单——所有这类通知书都是很简单的。停业整改的理由就是安全隐患。 白痴也能明白这只是一个理由罢了。在经过上一次卫生部门过来调查单位食堂卫生问题之后，现在任健已经明白这绝不是高厂长管理不佳而存在生产方面的安全隐患，而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任总，告知书已经送到，请签字。”臭脸不徐不疾的说道。 按照告知书的流程，送到之后要由对方签字表示收到。当然，你不签字也行的。总之，他只要证明自己送到就行了。 幸好任健这边也一早有了消息的——当然他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主要注意力都在贵金属上面，但是他不在没关系，不是还有高厂长吗？通过任健的介绍介绍，之前拍板把钢铁厂卖给他的那位市政府领导（前面说过，现在已经调职了）和高厂长建立了联系。大概这条线起作用了，至少今天看到这份通知书的时候，他心里全然没有波动。 “如果说我不签呢？” 臭脸的表情稍微变了变，直接把全世界人民欠我钱的总金额加了一百万。其实本来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他送信过来的。他送过来，一方面是要看看对方的反应，另外一方面他自己也非常非常讨厌任健这个家伙。 他辛辛苦苦几十年，终于到了副县级的位置。然而家里不过一套房子，存款不过几十万。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有捉襟见肘之嫌。不是不想捞钱，奈何清水衙门，职权受限，难度很大。而任健这么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不知道攀附上哪个大人物，居然就已经被称为“任总”了，而且手中资产是用“亿”来计算的。 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公平。凭什么这么一个小子能做到这个地步？而他这么战战兢兢，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多年又算什么？从知道任健这个人起，嫉恨之火就在他胸口熊熊燃烧着。 “任总，你不签也没用，”臭脸的眉头挑了一下。“只要你收到通知书就行了。” 会议室的门外响起敲门声，任健笑了笑，不再理会臭脸，而是走到小会议室的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军装，显然是军人身份的男人。 第一百六十八节 背后的较量 判断一个军人身份，有一个简单的办法，那就是看他军装的肩章。这是当前地球列国通用的一种方法，用来识别军衔高低。军衔这种东西，虽然不是绝对，却也能八九不离十的判断一个军人身份的高低了。 不过事实上，当前中国很多人对这个东西并不关心。因为日常生活中很难遇到需要这种常识，也就是判断一个军人身份高地的时候。当然了，不懂不要紧，人们可以有一个更加简单的办法来判断：图案越多，越华丽，肯定就是地位越高。 臭脸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不知名军人的肩章。说句实话，这方面他也是普通人的水平，半通不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从那一排星星上看出，这个军人是有点身份的。 政府和军队，除了军分区司令是常委之一需要参加常委会议，或者抢险救灾时需要配合，通常情况下处于平行线状态。或者说，彼此虽然抱着三分敬意，却有着七分的隔膜。 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个军人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哪怕臭脸是白痴，也能从任健的言行举止上嗅到一丝倪端。 这位就是这小子的后台？ 他来这里之前就隐隐约约的听说了这个消息。本来嘛，所谓安全隐患的说法，哪怕他也知道这属于吹毛求疵无中生有。这种事情肯定有着背后的理由不是？当然了，这对于他来说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是上头的任务下来，他只是一个负责跑腿的。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他自己也很乐意看到这个叫任健的小子倒霉的场面。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虽然是听命行事，然而却也不免因为个人喜好的缘故，在其中起了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若非他的存在，这份通知书估计会花费更多的时间，至少也是晚个三五天才会出现。 不不不，要说作为一个后台，这位显然是不合格的。据臭脸所知，这个钢铁厂当时卖掉的价格可是用“亿”来计算的。事实上，如果能“正确处理”钢铁厂的各种资产，将其卖出一个十几亿，乃至于几十亿的天价都不费事。话说回来，如任健这样真正意义上的将钢铁厂重新开工，在很多人眼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要指出的是，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W市范围内，很多人都知道这事。 眼前这么一个军官，虽然说从肩章来看很有身份，但是终究只是很有身份罢了。还没资格掺和到这种事情上去。至少他的肩章，还没有华丽到让人眼睛一震的地步，也就是两条横杆里面夹杂几颗星星而已，估摸着，也就是校级水平吧。 不过也不能看不起校级的军官，这种层级军官基本上都是中高层，掌握着一些要害部门。 军官走过来，在臭脸边上坐下，稍微自我介绍了一下。和预料中的一样，他的名字臭脸从未听过。他自称姓王，来自某某装备部的某某主任，总之是个听上去高大上的军队后勤方面的部门。然后他看了整改通知书，问臭脸到底所谓的“安全隐患”所指的是什么。 如果这句话是任健问出来，臭脸大可以臭着脸，把世界人民的欠款额度再提高一个级别，避而不答。哪怕回答，也可以轻飘飘的说一句“这是督导组调查的结果，我只是里送通知书的”，或者是牵强附会的随便找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例子就行了。但是呢，面对着这个一个什么主任的，这话就不好说了。毕竟虽然说双方所在单位井水不犯河水，但好歹也是同样国家部门的人，这种仗势欺人类型的话就说不出口。 想要撒个谎来搪塞一下吧，对方这么当你面一坐，满脸认真的看着你，你就本能的知道对方肯定也是有备而来，至少不会是一无所知可以随意忽悠的状态。这种人不会被什么随随便便的几句话给搪塞过去，相反，“言多必失”的可能性比较大。说谎被人拆穿的话，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臭脸只好采用这种情况下的经典策略，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问题，转而问对方为什么来这边。 王军官表示钢铁厂生产的产品质地优良，性能指标方面哪怕和西方最好的同类产品相比也毫不逊色——当然价格方面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物美价廉又不受外国控制的原材料生产能力对于军队建设方面很重要。多个重要的军事项目需要如此高质量的金属作为原材料。所以，经过各种相关程序之后，将这个厂子列为军事方面的原料供应商。由于涉及到项目较多，又很重要，所以如果钢铁厂停业整顿的话，那是不可接受的。 臭脸表面上听的很认真，心里半个字也不相信。虽然他对于W市钢铁厂的事情了解不是太多，但是哪怕白痴都知道，钢铁厂之所以会经营不善最终被卖掉，归根结底不就是产品质量不行吗？和大部分国企一样，处于价格没优势，质量没优势的不利状态，又遇到市场的普遍疲软，不扑街才怪呢。如果真的它的产品质地优良，填补了国内空白什么的，怎么可能落到这般田地？ 哦，人家国营的时候出场的就是货次价高的劣质品，卖掉之后也没听说什么技术改造，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填补国内空白的上等好货了？这话骗谁呢？ 反正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臭脸是不相信的。 王军官的话锋一转，清楚的说明军队方面也是派专家来看过钢铁厂的。毕竟这种能够提供如此高质量原材料的供应商，目前全国也只有W市钢铁厂这么一家而已，所以谨慎的进行评估是很正常的事情。相关专家一致表示钢铁厂内部管理规则严密，产品质量是有保障的。 他清楚的表示，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发一份停业整改通知书什么的，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地方政府让一家企业停产整顿那么简单了，而是涉及一个更大范围内，“全国一盘棋”的考虑。这种情况下，有些东西就必须重新考量。 这一番话说下来，让臭脸尴尬了许多。不过这个姓王的军官是不是虚张声势，至少眼下让臭脸已经察觉到不妙了。他回头给领导打了个电话，三两句之后，电话递给了王军官。双方又说了几句话之后，臭脸的脸都不那么臭了，全世界人民欠债的金额下降了足足一半。他略带尴尬的拿回了通知书，不再是“不管你签不签字都没区别”了，而是表示还需要斟酌一下。任健胜利了。 尘埃落定，王军官也告辞离开。任健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打开了视频会议系统。不出所料，高厂长那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因为几乎是电源接通后，高厂长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屏幕上了。 “搞定了吗？” “暂时搞定了。”任健松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高厂长真的高瞻远瞩。别看今天他成功的让那个臭脸（据说是个副局长什么的）灰溜溜的滚蛋了。但是事实上这依靠的是高厂长的运筹帷幄。“嘿嘿，刚才那张脸，真想把照片拍下来啊。” “高厂长，这次多亏你了……不过你怎么知道会有这一招的？” “呵呵，其实很简单，看多了也就明白了。”高厂长微微一笑。“商场上的最终级力量的较量，既不是资金，也不是消息，而是政府影响力的较量啊。” “说的很对啊。”任健感叹了一句。过去做小生意的时候，真心感觉不到政府的存在。但是只要手中掌握的资金上去了，就能感觉到头顶上那个庞然大物的阴影。古语所谓官商勾结，难道商人就真的想要勾结官员吗？不勾结都不行啊。不勾结的话，你会很容易在商场上被勾结的那些商人打败。比方说最近钢铁厂面临的那一系列事情，让人深觉无奈。“不过高厂长你的预料真准啊。” “其实很简单，能够给我们下整改通知的，也就那几个部门。”高厂长若无其事的说道。“所以我找黑客入侵了他们的公文处理系统。你知道，这么一份通知书出来，必须要经过一系列起草、签字等手续的，最终才会送过来。所以相关文件一出现，尚未签发的时候我就及时得到警告，正好可以邀请军队那边的采购来这边视察。” 还入侵了办公系统……不愧是走私集团，各种人才都有啊。 “这样就行了吧？”这一次借着军方的虎皮成功，任健自己也觉得颇为得意。不管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这样子总拿我没辙了吧？在商场上，所谓的背后下黑手，而且是合理范围内的黑手，通常也就三招。第一就是银行抽贷——对于现在的任健而言连毛毛雨都算不上。第二就是金融控制，对于非上市公司也无效。第三就是就是政府这种刻意的打压了。当然还有第四招，就是派遣黑社会之类人员进行骚扰。不过这一招对于钢铁厂这种单位通常而言不太好使。第三招是最狠的，而且通常无解。但是一旦被破解，至少任健想不出他们还能出什么牌。 “不一定，”高厂长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至今为止，还找不到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其实也不用找，肯定是那些地产圈子的人。”任健对此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知道高厂长肯定也是这个国际走私集团的重要人物（甚至很可能担任例如师爷或者经理这样的角色）的话，任健觉得这种人才挖过来，年薪百万都值。别说百万人民币了，如果任健真的是某某跨国集团大老板，百万美刀他觉得都值。有这种人处理事情，多省心省力啊。 第一百六十九节 高厂长的求助1 “我不能肯定。”高厂长似乎叹了口气。“事情相当复杂。我本以为可以很容易的找到到底是谁在搞鬼，但是没料到电话监听也没用。” 靠，还电话监听了。幸好任健早就知道高厂长这边属于跨国走私集团，也就是说，是一个势力庞大的犯罪组织。天底下任何组织，不管是白色的、灰色的还是黑色的，只要成长到跨国的地步，理所当然就会具备很多能量。西方大公司挑动某些小国内战什么的如今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而一个跨国的犯罪集团能做到这一步，其实也是合情合理，不值得惊讶的。要知道，走私这种事情尽管和老百姓日常无关，更不会危及谁的生命安全，但是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异议的犯罪。国家还专门成立了缉私部门来打击这种犯罪的呢。所以这种犯罪组织，拥有专门的人员和设备，对官员进行电话监听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也就是说……” “找不到到底是谁在背后控制一切。”高手说道。“这些招数不起作用的话，我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任健倒是不觉得。人家都已经出王牌了，还能有什么招数？但是高厂长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附和。表面上，他是老总，高厂长是职业经理人。但是实际上，高厂长才是走私集团的高层（起码也是中坚）人物，而他只是一个被拉上黑船的外围分子。任健向来对自己立场和地位都是认识的很清醒的，绝不会出现例如反驳高厂长的决定之类的傻事。在企业经营方面，他已经下定决心当一个橡皮图章了。 更别说他早就知道高厂长的水平远在他之上。人家才叫真本事，人在国外干着自己的事情，抽一小部分精力出来就能搞定这么大一个厂子。虽然任健过去曾经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很正常，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嗯，错觉），没有资金发挥自己商业上的才华，但是经过和高厂长的对比之后，他觉得自己给对方提鞋都不一定配。 “真的在监听他们的电话？” “是啊，比方说刚才，”屏幕里的高厂长做出一个看向侧面什么东西的动作（因为镜头角度的缘故，任健看不见高厂长到底在看什么，但是觉得应该是一个显示屏之类的）说道。“那个灰溜溜走掉的家伙出门后就给他们局长打了个确认的电话。” “啊！” “然后，他们的局长又给一个市委常委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反馈回去。”高厂长说道。“但是那位市委常委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判断不出到底背后真正的黑手是谁，只能说似乎每个人都在听命行事。” “有可能……那个常委不是用手机。我听说有些官员办公室有专线什么的。” “也许吧，但是监听确实听不出来什么。”高厂长的声音里略微有些疲惫。 “能监听的话，能不能监视呢？”如果不是高厂长提及，任健打死也绝对想不到“监听官员”这么一回事的。但是既然高厂长已经这么做（而且成功的做到了），那么也许监视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很遗憾，不行。”高厂长脸色并不好看。 不过，虽然遇到这种事情，但任健其实并不真的担心。这件事情确实很烦，然而归根结底，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定位。他是国际贵金属走私的成员之一，也就是说，贵金属走私才是本行。这个钢铁厂，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优质资产，然而却是次要的。它的真正价值仅仅是一个伪装罢了。当然了，它运转的越好，那就越能发挥掩护伪装的效果。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很多人都认为，如果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将正当的买卖经营的很好，那他就没什么动力去做那些违法的事情。事实上，按照任健的了解，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成功是绝对没有此类偏见的。真正的成功者，只看生意能赚多少，而不在乎它到底是不是合法生意。有人统计过，如果将美国的盗车事业算作一个公司的话，那么它可以列为全美第四大企业。 “没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而且我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办法……相关理论提出来后，很多人尝试过，但是至少在统计的范围内，没有成功者的存在。” “什么？” “任健，你喜欢陆五吗？” “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一个能在你危机时刻过来帮忙的朋友，一个能在自己发财的时候想到和你分享的朋友，甚至一个在你面临重大生命危险的时候过来救你的朋友，这样的人你怎么会不喜欢？是个正常人类就不会有第二个回答吧。 “我是说……你爱他吗？” “我虽然没有找女朋友，但是我是个取向很正常的男人。”任健赶紧纠正。听到高厂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本能的想起外国可不比中国，人这方面的观念很开放。甚至连同性婚姻什么的都有。高厂长虽然是典型的华裔，但是观念到底是怎么样却也不好说。 “你误会了，我当然不是指那方面，我是说……现在陆五的情况比较危险。” “有危险？”任健的心脏突然之间就抽紧了。“你的意思是？内部权力斗争？” 也难怪任健朝着这方面想。他其实早就仔细的衡量过得失。陆五偶然遇到了琥珀，然后就开始发达——尽管这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但是天底下哪里来那么多好事？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道理满天下都是通行的。就算是国际犯罪集团也不会例外。陆五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家伙，仅仅被琥珀看中了就这么进入了集团内部高层，你要说要是没人有意见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哪怕琥珀的权力很大，重要性不可替代，大家勉强捏着鼻子认下来，私底下肯定有很多人不服的。这种人找到机会就肯定会做点什么——事实上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内部权力斗争？”这一次略显错愕的是高厂长。不过他也只是错愕了一下子，显然马上就想明白了任健的意思。“不不不，事情要比那个严重得多。” “严重得多？” “任健，你相信世界上有诅咒吗？”高厂长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诅咒？那个……”任健想说自己不信那玩意。毕竟拿着一个木头或者稻草做成的小人，然后用钉子钉什么的，是根本无效的。但是突然之间又觉得既然琥珀这样的吉普赛女巫是真的，那么或许真的有什么诅咒的方法也说不定。 所谓超自然能力吗，自然是一法通万法通。既然可以占卜（而且是真实无误确确实实的生效了），那么能诅咒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陆五中的诅咒？谁做的？”任健立刻想起了琥珀，然而他转念之间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陆五还满心想着让琥珀当明星呢……那种感觉，哪怕用蜜里调油来形容也不为过。要说琥珀给陆五下诅咒什么的，他第一个不相信。虽然他觉得琥珀可能有下诅咒的能力。 “嗯，很难说是谁做的，一定要说的话，我宁可说这是一个意外。”高厂长回答道。“就像车祸一样，发生那种事情不是任何人希望的。” “诅咒的后果是？” “死。” “陆五会死？”任健吓了一跳。说起来，近期来任健觉得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了。虽然隔着屏幕，但是这个屏幕是如此的清晰，让他也能清楚的观察到高厂长的表情。 虽然他已经尽力掩饰了，但是事实上，尽管看上去他和过去一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是细看的话，却会发现其中有几分忧愁之色。 “是的，诅咒的结果就是死亡。”高厂长回答。 “那个，是哪种死？” “不知道。关于诅咒这种东西，其实我们了解的很少。原理也只有一系列的假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我只能说，目前为止，根据统计所得，所有中诅咒的人都死了。当然我说的这个死可不是指尽其天年后的自然死亡，而是……不得好死的那一种。他们都发生意外死了。具体一点的说，你可以看成是‘死神来了’那种类型。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是的，有很多人。甚至是很多大有能力的人。他们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可以战胜诅咒，但是最终证明诅咒很难战胜。” “那个……陆五知道这件事情不？” “他知道一些，但是并不知道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根据各种情况，我判断哪怕让陆五知道全部真相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与其让人徒增烦恼，不如予以隐瞒比较好。” 如果是“死神来了”那种类型的话，根本就没有逃生的可能性好不好。喝口水吃口饭都可以直接呛进肺部让人窒息死亡呢！但是呢，任健却又觉得如果有类似于琥珀那样的超自然能力，或许就能有对付这种诅咒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吗？”任健问。 “办法是有，但是不是什么好办法。或者这么说，我不知道有效还是无效。正如我刚才说的，陆五不是第一个。在他之前，有很多人同样面对这个问题，那些人中自然不乏优秀聪明之辈，甚至有一些极有能力的人，但是他们都死了。” “那个……我……”对方说的这么严重，任健反而有些将信将疑起来。对于高厂长的能力，他已经没有任何质疑了。但是对于高厂长的其他方面，他可是一无所知。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混过商场的人一样，对于这种说法，他本能的有几分怀疑。 高厂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任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类无法解释的，不可思议的奥秘吗？” 任健果断点头。他当初把文件遗失到出租车上，可是被琥珀用占卜的方式找到的。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不信也得信。这可不是模模糊糊的指示一个大致方向，而是具体到细节。 “那么你相信，世界上隐藏着‘超科技’呢？” 第一百七十节 高厂长的求助2 任健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要说超自然现象，或者说超自然能力，其实很多人都是相信的。与其说这是一种理智的判断，不如说这是一种长期的洗脑的结果。别的不说，现代到处耸立的教堂、佛寺、道观之类就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在具体观点上有所区别罢了。有人认为超自然现象存在，而且这种东西是“超科学”的，也就是无法用科学手段描述的，另外一些人承认超自然现象的存在，但是认为这只是目前科学还不够发达，还没有能力解释。君不见例如量子物理什么的，看起来也就和幻想小说之类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如果是“超科技”什么的，任健就不相信了。因为所有的知识都充分说明一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科学技术都是一层层发展起来的。什么叫“超科技”，就纸面意义上来说，那就是超档次的发挥，比方说中世纪的时候，一群铁匠造出一辆坦克出来，那才叫超科技。 而且，所谓“超科技”和“黑科技”显然不是一个概念。虽然现在很多新技术都被人们形容为“黑科技”，但是说到底，那不是凭空得来的。比方说明天突然某大国宣布自己已经掌握了可控核聚变——这技术完全可以说是“黑科技”了，但是呢，千万不要忽略人类已经在这个技术上花费了数十年时间，进行了无数次实验，花费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至少在“试错”这方面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所以突然之间找到了突破点什么的哪怕是意料之外，至少也是情理之中。 生活在这个社会，任何人都能很自然的明白，如果你有超科技，不好意思，那你根本没必要走私了。因为对科技垄断带来的收益，那是远远超过犯罪的。 如果说普通的科技，还有可能被偷走的话，那么超科技就连偷都不可能。就像前面说的，中世纪的年代，你有一辆坦克那根本不必担心被对方偷走制造办法——因为正常情况下靠着铁匠是绝不可能造出来一辆坦克的，哪怕全部细节图纸完完全全的拿在手里也没用。 “你不相信对吗？”高厂长笑了。“也难怪，因为通常来说，如果拥有很强的技术能力，那么正确的做法就是拿来赚钱。越高明，越先进的技术，就越能赚钱。所有真正意义上的高科技公司都是这么做的，而且也确实成功了。” “正是如此。”任健回答。 “但是呢……如果这个技术达到了某个程度呢？我的意思是，某个超乎普通人想象的程度？” 任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东西很难想象，事实上，他无法想象。毕竟科技这玩意不是空中楼阁，可以无中生有，而是需要实实在在的阶梯，一步步发展的。哪怕是穿越到古代，科技也只能一步步的走。 “那么我告诉你，假如现在，比方说就是你，得到了直接从地核深处，也就是地心哪里采热的技术，你觉得你可以凭这个技术安稳的开一个公司，募集资金，造一个地热发电厂，发电赚钱，对吗？” “正是如此。”任健想了一下之后回答。 “但是如果你手里的技术不是什么地心采热，而是……空间遁门传送技术呢？建造两个门，在两个门之间进行空间传送，一步就可以直接跨越漫长距离的那种。你能开一家交通公司，接送旅客赚钱吗？” “呃……这个……” “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会觉得这种技术涉及各方面极大，是没办法由私人占有的吧？”高厂长平静的笑了一下。“现在你明白了吧，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拿出去。拿出去的话，有很大的可能就不是自己的了。” 任健并不是很服气，虽然高厂长逻辑上很对，假如真的有传送门技术，那么显然国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玩意掌握在某个私人手里。但是逻辑上没错不代表事情正确，因为说到底，这是一种架空式的逻辑。事实上所谓“传送门技术”是不存在的。 “高厂长，你的意思是……你通过某种‘超科技’，所以知道陆五中了诅咒？然后呢，想通过这个办法来解除诅咒，但是没什么信心？”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件事情。”高厂长说道。“不过，如果就这么空口白话的说的话，想必你是不会相信的吧？” 任健保持沉默。对于这种问题，无需回答，单单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要是有人说了几句你就相信的话，那你也不用混商场了不是？就算是高厂长也不行。 “你的手指。”高厂长提示。 “手指？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手指可以恢复。”高厂长回答道。“被切掉的那几个。” 任健的脸色变了一下。前面说过，虽然从理论上，他的伤势已经痊愈，完全可以去医院拆除那一堆绷带石膏之类的玩意（事实上，就像每个人都可以相信的，手上缠着这些玩意相当的累赘）。但是出于一种人类普遍存在的逃避心理，他一直以忙碌为理由，没有去医院拆除。 人类的肢体残疾会引起一种“幻肢”的现象。这是因为虽然肢体缺失了，但是大脑之中控制肢体的神经还在，这些神经同样在正常运作。也就是说，很容易会产生这种自己骗自己的情况，感觉到这并不存在的肢体。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如果能自己骗自己，至少会让你不去想这件事情。 任健早就知道自己的手指是不可能恢复的——虽然这个时代医学昌明，存在着断肢重连的手术，但是这种东西是有极限的。如他这种情况，进医院的时候，切下来的手指已经时间过长又没有善加保存，早就已经彻底坏死了。纵然天下第一名医也没办法。所以从一开始，医生们就放弃了做手术的选择。 至少以地球人类现有的技术水平，是做不到的。 “这……”如果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哪怕高厂长自称自己手里正的有什么时空穿梭的技术，任健或许都不会这么失态。但是事实上，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淡定不下来。“怎么可能？” …… 汤玛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电脑上，正在显示着一份电子版的文本。 他看的当然不是外贸公司的运营报告——事实上，任何对汤玛士有所了解的人，看到他此时这幅满脸兴奋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是赚到什么钱了。尽管在地球上，金钱的重要性谁也不能否认，甚至在很多人观念里，金钱是足以主宰世界的力量。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按照一种老话说的，仿佛生下来就受到神明祝福一样。不管是金钱、智慧、荣誉或者其他一些东西，别人需要付出一生汲汲以求的，他们只要抬抬手就能拿到。所以他们在乎的，理所当然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事实上，汤玛士在看的，是一份研究所拿出来的初步成果报告。 新的设备和人员尚未到位，所以说想要彻底解析什么的目前完全不可能，但是至少能够通过一系列实验，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对于那个头盔进行的分析充分的证明了他的判断，不管这玩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至少它不属于当前地球文明的科技树。它的材料倒也罢了，毕竟这年头新材料层出不穷，一定要说某某秘密实验室里刚刚研究出来的倒也说得通。但是它里面的电子设备、能源系统等等东西却足够让人惊讶到极点。 汤玛士手里的，正是一份关于电子系统的报告。 汤玛士实际使用过头盔，所以他知道，这套电子设备具备多种较为复杂的功能。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它里面有一套控制系统。按照当年地球上的此类情况可以很容易的推测出，这意味着它是由电子计算机，或者说电脑控制的。 通常来说，电脑所指的就是人们家庭使用的个人电脑、平板电脑什么的。但是实际上，“电脑”这个东西的概念其实范围很大。往大里说，那些占地几百个平方的巨型机也属于电脑的范畴，往小里说，一片小小的单片机也是电脑。毕竟单片机虽然只是一个不比指甲盖大的芯片，然而它确实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电脑该有的东西它一点也不少。 而现在，研究人员已经通过一些破坏性的实验，掌握了它的一部分组成。汤玛士手里正是这样一份相关的报告。 它显然和当前地球的技术格格不入，因为它不是一种二进制的计算机，而是一种三进制的计算机。 要说明的是，地球人确实研究过三进制的计算机，但是最终，二进制计算机依靠着自身结构的简单易实现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正如很多年前，气枪曾经是军队的正式装备一样，但最终随着无烟火药的出现被淘汰了。在这个时代，哪怕不能说没有，至少也是很少听说有人还在进行三进制计算机研究了。而且研究归研究，这么具体实物应用成果什么的更是闻所未闻。单单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头盔显然不可能自地球上某个国家。 第一百七十一节 高厂长的求助3 从这一点来说，如果能够正确解读这个由外星人制造出来的计算机系统，那么掀起的风暴绝非原本预料的那么简单，仅仅是给人类的某项技术（也就是视网膜投影技术）补上临门一脚。甚至可以说，单单这一点就可以给整个人类社会带来的巨大的变革。这种技术变革产生的影响，按照汤玛士的宏观估计，不会比互联网革命更小。 除此之外，报告书上清楚的说明，人家的集成度同样很高，差不多和地球同档次集成电路同级。不过由于三进制的天然优势，使得其性能远在地球同类产品之上。 不得不说，对于其他人也许就算了，但是对于汤玛士来说，他简直是越看越兴奋。汤玛士虽然因为种种缘故对于金钱并不是那么上心（当然，只是不那么上心，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但是这绝不是意味着他是一个没有野心，没有执着的人。 只不过他的野心和别人不同罢了。 电脑上的通讯软件发出了提示音。汤玛士暂时关掉了电子文本，毫不意外的看到正是高厂长找他。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高厂长一直通过电脑软件和他联系。高厂长别看是一个有点年纪的中老年，但是在这方面似乎非常赶潮流。他甚至不怎么喜欢使用电话，而是更加乐意通过网络通讯软件，用视频的方式和汤玛士说话。 “最近怎么样，掌握到投机的诀窍了吗？”高厂长先寒暄了一句。 “还算可以。”汤玛士回答。虽然事实上他本来应该说您老的思路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实非常人所能掌握，在下才疏学浅没能学会，但是呢，虽然他没有学会，但是之前学习的时候却没有浪费机会，结结实实的跟着买空卖空，还是大杠杆的买空卖空，赚了足够多的钱，所以姑且假装自己学会了也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这事有点难开口……但是呢，”高厂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忙？”汤玛士听到这个要求并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又惊又喜。如果他能帮忙的话，那么意味着他至少可以混进这个神秘团体了不是？哪怕他因为天赋或者其他什么缘故，无缘学习掌握那些超自然能力，至少他也能得到其他一些东西。比方说高厂长交给他的那个头盔。 “陆五现在有点危险。” “危险？”汤玛士本能的想起陆五之前的事情。在虫蛇遍地的原始森林里，在荒无人烟的昆仑山荒野之上，陆五表现出来的能力可谓极度惊人。事实上，换一个人，比方说换成汤玛士自己被困在那种雪崩下的话，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能撑过两天。别说两天了，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撑下来。 这是实实在在的超自然能力。也许不如高厂长那种不可思议的远程感知，也许不如琥珀那种直接提起十几吨石头的力量，但是要说适应各种环境的综合素质的话，估计就是陆五最强了。如果三种超自然能力可以进行修行的选择的话，那么汤玛士觉得自己最想要的就是陆五这种综合素质。 有了这种能力，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可是我……” “我知道，不过不必担心，他面对的危险和你想的不一样，”高厂长沉稳的说道。“陆五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嗯，我就这么说了，他应该是中了一个诅咒。” “诅咒？”汤玛士这方面的接受能力可比任健强的多了。当然你可以说这是他比较傻，比较轻信，没有任健那种商人的天然警惕。事实上，听到这个词他立刻兴奋起来。超自然能力他也见识过了，超自然物品（比方说陆五那个永远百分百电量满格，不会耗电的手机）他也见识过了，现在终于接触到更深一层的东西了。 “是……敌人施加的诅咒吗？” “不。”高厂长说道。“很难向你说明白……总之，这不是敌人，只能理解为是一次意外。一种……不可抗力。” “我知道，就是所谓的‘劫数’，对不对？” 汤玛士立刻就明白过来，或者说他自以为名表了。很久以前的时候，汤玛士就知道东方的修行者都有一种名为“劫数”的灾难。这似乎是修炼超自然能力要付出的某种代价。所谓劫数是非常危险的，基本上就是一次生死考验，失败者必死无疑。这就是为什么这些神秘修行者们非常在意天赋，而且常常是一些和智力、身体能力无关的天赋，比方说坚定的意志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因为传授天赋不足的人修行办法，后者是没办法对抗劫数，某种角度来说就和谋杀差不多。 这其实比类似于欧洲的超自然能力传说什么更加靠谱一些。否则的话，没办法解释这些超自然能力修行办法为什么没有广泛流传开来。要知道，只要有一个修行者违反了隐秘原则，将相关修行办法写成书，就能够将这种技术在极大范围内推广开来。这种叛逆份子，一年也许出现不了几个，但是几千年下来总能出来一大堆的吧？所以限制这种事情哪怕不是不可能，起码也是很难的。一定有什么原因，有某种缘故，哪怕出现叛逆份子也没办法将这种知识传播开。 “你可以这么理解。”高厂长回答道。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觉得汤玛士是个可造之材，因为一下子就理解了这件原本很难解释的事情。 “但是，我又能有什么作用呢？”激动归激动，汤玛士还不至于到丧失理智的地步。他马上察觉其中的问题所在。 “我需要你……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他身边，提供一些保障。”高厂长说道。“在这方面，我们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却一定要做点什么。” …… “损失还真的是惨重啊。”面前的少女斜斜的躺在椅子上，用一种悠闲自得的姿势看过来。从那种慵懒而诱人的动作举止，很难想象几天之前，她在战场上率先重生，杀敌无数，手上沾满了鲜血。 这是冥月高阶术士的一种礼仪，不管是刻意为之或是本质如此，总之，冥月术士都认为一个高阶术士应该“上得战场，下得厅堂”。这种混合着优雅和血腥的两面才是一个高阶术士的本色。而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调调，比方说辉月术士们就认定这是一种精分（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自己也常常这么干）。 “就这么一小段时间，我损失了整个探子队伍，时空宝石，还有隐秘性。”女术士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动作。“真不该进行这场赌博的，我输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下。” 在离开之前，她这边可谓有一个完美开头。她的一整支探子队伍来到了异世界，而且是那种比较完美的潜入，没有让异世界文明发现，更没有让辉月术士们发现。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抱着“有可能失去这支队伍”的觉悟将探子们派遣过去的，然而这批探子给她这边带来了关于异世界的大量情报。不止如此，他们还进展迅速，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到了辉月术士们，并且成功打听到辉月术士们要在异世界进行一次实验。 可以说，他们已经超常发挥，做到了一切该做的事情，甚至做到了原计划之外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她才同意那些探子们进行那一次说实话胜算不是很大的赌博。 当然，赌博理所当然的输掉了——尽管靠着数量来战胜质量是可行的，但是那也得看数量上的优势有多大。探子们的数量好像真的太少了一点。 其实输了本来也是无所谓的，反正一开始就知道这事情风险很大。然而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这次失败真的太过于彻底，导致时空宝石失落了。 对于整个阵营而言，死掉这么一群探子简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然而失落这么一枚时空宝石，却足以让那些上头的大人物感觉到痛入骨髓——这东西是第一律术士耗尽全部心力才能制造出来的，补充极其困难。说句实话，它的诞生实际上就意味着一名第一律术士的死亡。在冥月术士中，有这种觉悟，或者说最后做出这种决定的第一律术士可真心不多。更别说第一律术士本身就非常，非常稀少了。 “我们暂时能隐瞒下来。”副官轻声回答。他目不斜视，与其说看着面前年轻的女上司，不如说在看着那张其实没什么特色的办公桌。“但是，时间不会很久。” “我知道，幸好它是成对的，我手里还有一个。”女术士拿出另外一枚时空宝石。将它放在手中把玩，又仔细端详。 那是一枚璀璨而华丽的石头，晶莹剔透却又光彩迷人。其中有一股似乎是液体，又似乎是雾气的某种流质在运转着。 第一律魔法，由禁忌和诅咒中延伸而出的可怕产物，这个世界最凶险的力量，却带有让人沉浸在梦境中的美妙魅力。 禁忌的东西往往会呈现一种惊人的美感，就像是自然界中色彩最绚丽者往往是毒素最大的东西一样。禁忌的力量也同样是包装在唯美的外貌之下。使用它，就能够撕裂时空的阻隔，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在有另外一枚宝石定位的情况下，使用它可以一瞬间抵达指定的安全位置。现在没有另外一枚宝石提供定位了，那么就会大概率的抵达之前曾经时空被撕裂过，较为脆弱的位置。当然，没有定位的情况下会有较大误差。 “还不算完全失败，”副官说道。“我们至少还有一个人在那边。目前还能掌握一些消息。两个世界的通讯，最理想的就是使用类似于时空宝石这样的宝物。但是真的没有的话，其实还有其他一些手段……”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这些手段有着种种不足，传递的信息量小，而且容易出错。 女术士嘴角轻蔑的一笑，这或许是最糟糕的。 “经过了这样的事情后，辉月术士们估计已经有防备了。”她说到。“想要杀掉那个第一律术士，甚至搞清楚辉月术士的计谋都估计很难了……算了，我们就不要再费力气，直接出王牌，一波搞定吧。” “您是说……把整个……” “对，就是之前决定的那样。显然，辉月术士们的实验绝非一蹴而就的事情。也许我们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们至少能把他们选定的试验场整个废掉。” “那应该是一个广大，而且资源丰富的世界。可能很有开发价值。” “但是已经被辉月术士们捷足先登了。既然我们得不到，那么毁了它也不错。” 第一百七十二节 溯源 在陆五面前，是一个很普通的，或者说很典型的商业办公楼。 每一层楼都租给不同的单位，当然较小的企业可能两三个共用一层楼，大的企业能够一个公司占据两三层。对现代的中国来说，这种情况再寻常不过了。 以现代的标准而言，这楼算不上摩天大厦，但却也有那么几十层。一楼有六座电梯，不停的运行穿梭，几乎没怎么闲置过。 在这样一栋平凡的办公楼里办公的，应该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司吧？ 这里是S市，是W市更加南方的一座城市。如果说W市只能算作三线城市的话，那么S市可就是一线城市。虽然W市也是那么一个四舍五入可以上千万人口的城市，但是真的两个地方都走一走，才能明白一线和三线之间的区别。这种区别并不是简单的城区规模更大，人口更多，企业更多，道路更宽什么的硬件上的区别，还有另外一种力量。因为这个城市里，充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力，完全没有W市那种略带一丝颓废衰朽的感觉。 当然，事实上W市虽然说发展速度哪怕不算特别好，但是不算差。但是呢，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和S市比起来，W市就是显得有那么几分颓废。 当然，这些感慨只是很小的事情，陆五迅速的就把这件事情抛开。这座办公大楼就是他的目的地。 当初他因为偶然抽奖得到了holoera的时候，顺带着得到了一份说明书。和大部分电器一样，holoera的说明书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甚至没写明白这玩意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说明书上面只有用图画来说明使用方法（也就是插上电源，打开开关之类的）还附带几个“常见故障排除”的说明。 但是呢，这份说明书里面，提供了一个地址。也就是现在陆五面对的这栋办公楼。或者具体点说，这栋楼的第十七层。 holoera的制造者，一个叫做狗尾草的公司。陆五之前在网上查过这个公司，不过没什么资料，乏善可陈。只能说它应该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但是呢，因为资料确实不多，除了知道确实有那么一家公司之外，却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别说陆五自己了，就算是高手也找不到什么资料。不过，由于holoera这玩意确实玄乎。按照高手的说法，这个东西很可能是因为偶然被制造出来的，但是呢，如果它不是偶然的产物，那么它的背后有着一整条和地球目前技术不符合的科技树。哪怕说它是某个异界来客制造的，也不足为奇。 可别说没有异界来客——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是绝不能说没有。别的不说，高手自己不也就是一个吗？ 所以看到这么一个普通的商业办公楼，陆五其实一方面稍微有点失落，另外一方面又稍微有点安心。因为看这个架势，就能明白这个狗尾草公司应该也是一家普通的公司。因为很显然，如果它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黑科技什么的，它就不可能在这种常见的商业办公楼里面。否则的话，随便别人过来串个门什么的，不就露馅了吗？ 时间正是上午上班时间，整栋楼里，几乎每一家企业都在正常经营中。 陆五没有坐电梯，而是从一楼一层层走上去的。他每到一层都先去四下里逛逛，看看里面是不是正常。这与其说是某种理性思考的结果，不如说是某种下意识的决定——只有真正经历过危险的人才会下意识做出这种谨慎的决定。 一家家企业看上去似乎都很正常。有投资公司的，有咨询公司的，有广告设计公司的，有做贸易的，甚至还有做网络游戏开发的。总之，五花八门，各有经营的业务。当然，除了各个公司的员工之外，还有很多外来的客户之类。整个大楼可谓热热闹闹，人流不息。这样的局面，想要说上上下下全部都在伪装什么的，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 事实上假如这个狗尾草公司真的有什么“特殊”，他们也没必要用这种毫无性价比可言的办法来隐瞒，租一个独立建筑省事多了，也省钱多了，保密效果甚至会更好。 一层层观察过来，不知不觉中十七楼很快就到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走出电梯看到的是好几个招牌，一个是“XXX咨询公司”，另外一个是某某会计师事务所，狗尾草公司的牌子也在这里。和招牌表达的信息一样，这一层确实不止一个企业。陆五左右绕了一下，虽然没有进门，仅仅是外围绕一圈，就能知道狗尾草公司大概只占了一层楼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左右。从这一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公司——当然了，也有可能这里不是这公司的全部，仅仅只是一个分部。 目前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企业。 但是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人家能做出holoera这种玩意出来，掌握着什么黑科技超科技，已经“大隐隐于市”，也是有可能的。 绕了一圈后，陆五回到电梯口。离电梯口最近的是那家咨询公司，此刻一间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也许是企业的员工因为业务缘故出去了，总之，在这时间点，办公室里六张桌子五张空着，只有一个桌子边上有人，而且是一个看上去似乎闲着无聊的中年大妈坐在那里玩着手机。 这个咨询公司的牌子略微有点老旧，它本来应该是镀金或者镀铜的，但现在颜色已经有点黯淡了，隐隐出现了一些暗色的疤痕。从这一点来说，这个牌子显然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哪怕没有七八年，至少也有三五年。 陆五走进这间办公室。 说不清楚s市的人是不是比较热情，亦或者只是这位正好玩腻了游戏，并不介意和谁聊聊天，总之陆五上前搭话的时候倒没有受到白眼。大妈放下手机，寒暄几句之后，陆五立刻问起关于边上的狗尾草公司的事情。 “哦，狗尾草啊，”那个女人显然对边上的邻居有一定的了解。“在这里好几年了吧？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趣。” “是很有趣，他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电子产品的设计开发……似乎是如此。好像出来几件产品过，不过更多的我不了解。”大妈回答。 总之，经过一番旁敲侧击，唯一能确定是作为邻居的大妈，对于狗尾草了解的不多，但不多归不多，大妈也不觉得它有什么稀奇古怪之处，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企业的样子。这么一栋商业办公楼，同类型的企业怎么都有那么三五家，狗尾草在其中丝毫不引人注目。 能够比较容易搜集的情报应该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从大妈那里告辞离开之后，陆五是直接走进了狗尾草公司的大门。 …… “原来如此。”陈副主任坐在椅子上，满脸含笑的回答。 尽管对方带来的不是好消息，但是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见减少。 “我问了一下一位老朋友，好像是真的。” “军方需要？”这一次，副主任的的眉头似乎稍微皱起来一点点。当然，仅仅是“似乎”，因为马上就不见了。这理论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据他之前的调查来看，W市钢铁厂技术水平落后，没有引入新技术、新工艺和新设备的前提下，应该是一个负担（当然负担也是甜蜜的负担，这块地皮可是价值惊人的）。“钢铁厂的产品……” 有听说过钢铁厂的产品质地极其优良，丝毫不逊色国际顶级水平的说法。但是那个时候，陈副主任可是半点也不相信的。毕竟这事情实在不太靠谱。 “据说是填补了好几个国内空白，影响多个国家重点攻坚项目，现在非常重要。等闲动不得。” “啧……”陈副主任虽然脸上不变，心底却是结结实实的感叹了一声。这个陆五很厉害嘛。相关的两个产业，一个外贸公司扯上了外资的虎皮，一个钢铁厂又让自己扯上的军队的虎皮，简直就是毫无缝隙可钻。 如果这是一次普通的商战，也就是说，虽然是通过政府手段，但是实际上最终的目的和利益却在商场上那种较量，陆五可以说已经提前获得了胜利。因为他已经站在不败之地了。除非你有能力摆平外交和军队方面，换句话说你除非已经位于国家权力的最高峰，否则根本无奈他何。可要是真的到那位置上，估计也无需试探了，直接可以动手抓人。 “马局，这一次辛苦你了。” 两个人现在正在一间小办公室里，分宾主入座，讨论着这件事情。要知道，电话虽然非常方便，但是却真心不合适做一些需要隐秘的，特别是不能曝光的交流。因为很简单，现代技术完全可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追查。 第一百七十三节 狗尾草1 对于陆五的实力，陈副主任还是相当高看的。 虽然之前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几乎从头到脚找不到一点过人之处。但是所谓蛟龙遇云雨，便非池中物。一个怀才不遇的普通人，得到贵人提拔，一夜之间扶摇直上，不管是官场商场，这种事情都是屡见不鲜。 这就和考试一样，五十九分其实和十九分没什么区别，统统都是不及格。但是只要别人给你一分，那就有区别了，五十九分可以升到了六十，立刻就踏上一个全新的境界。而十九分的依然是不及格。 不要小看这一步境界的变化，这是有着根本性影响的，因为之前被压制无法发挥的才华就突然有了用武之地。 比方说陆五这个人，有着足以临危不乱的冷静头脑——在大部分情况下，这种特质其实是没啥用的。毕竟如今是和平年代，不可能动不动就有个巨大的危险从天而降。但是呢，如果这种进入了某种特定的环境下，它立刻就会从一种几乎没有任何价值的天赋，变成了金手指，就如开挂作弊一样夸张。 比方说，某种经常会遇到危险，亟需一个冷静的头脑作为指挥的工作。 总之，不管是什么缘由，如果他真的因为某些缘故被那个什么国际走私集团看中的话，那就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很多对普通人而言无法接触的东西，陆五就有了接触的机会。比方说之前发生的关于那个老金的谋杀案。虽然案件的内情没有被公布，但是他怎么也是知道一鳞半爪的。所以他很清楚，这个案子最终被作为黑社会内部矛盾冲突被定案，目前警方根本没有什么线索。就算有，也是中断在任健那一个环节里。陆五最多也只是被叫去问问话，做个笔录就了事。 但是呢，自家领导却一眼就看穿了真相。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陈副主任本人也是不怎么相信的（当然这不影响他出去跑腿，认真调查此人），毕竟这么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毫无背景，也没什么资历的年轻人犯下那么大的案件，杀了十几号人（从现场来看，凶手数量不会少于十人，而且武装齐全），说出来也很难相信啊。但是越调查就越是发现陆五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等到这一番私下里的调查全部结束之后，他已经确定事情至少有八成可能性以上。 当然了，他手里没有任何直接的一手证据证明这一点，也就是说直接诉诸法律的话，那是奈何不了陆五的。但是没有证据并不影响他做出这个判断。 这就是为什么他尽量不打电话，而选择见面交流的缘故。中国的走私贩子那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但是外国什么的那就很难说了。这么悄无声息的出动十几个枪手，杀人放火的，格局也早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想象能力。面对拥有这种实力的敌人，谨慎小心总不会有错的。 “陈主任，这种情况下……”马局长倒是很坦率的承认自己无能为力。虽然对方是他的顶头上司介绍过来的，按照官场不成文的规定，他要给对方帮点忙才行。但是帮忙是帮忙，不是卖命。自己职权范围内顺水推舟的事情，比方说一个安全鉴定之类，哪怕这事情做的不太合乎规定，但是毕竟安全问题的解释权从来都在政府部门，所以说到底还是摊得开，收得拢的。但是现在的事情没预想中的那么简单，他也不可能无原则无理由的支持对方了。毕竟对方和自己的关系也没那么密切——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种事情，只有傻瓜采取干。真的自己官帽子被摘掉了，人家是绝不可能死拉活拽的把帽子给自己重新戴回去的。 “没事没事，总之多谢你帮忙了。”陈副主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想另外一方面去了。第一波试探没有什么成果，但是呢，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东西。 在自己的企业受到这种打压的时候，陆五做了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反应。他没有去调动自己的关系网，也没有反过来追查到底幕后黑手在哪里，更没有做出其他一些危险举动，反而是买了张飞机票，跑到更南方的S市去了。 要说这是避祸，陈副主任可是第一个不相信。 先别说现在根本没有到人身危险这一级别，根本没必要避祸。哪怕真的想要跑，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这钢铁厂，价值高昂的土地，可是绝对跑不掉的。 再说了，哪怕陆五这边拉虎皮扯大旗，硬给自己披上了一层虎皮，那效果也是有限的。毕竟军方需要的是钢铁厂的生产能力，而不是陆五这个人。陆五这个人，既不是冶金方面的专家，也不是具有科研人才，根本半毛不值。这意味着，只要钢铁厂正常生产，哪怕换个老板，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所以这种情况下，为了不给对方抓住真正的把柄，理论上应该严格整顿内部，做好防御的架势才对嘛？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没错，虽然厂子被不知道来自哪里的黑手打压，但是他并不在乎，根本不在意。 当然这也在预料之中……本来嘛，就差不多是这么一回事。这个什么钢铁厂之类，应该只是一个妥协的产物。陆五既然被不知名的外国集团看中了，估计很快就要出国去了吧。 当然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肯定需要一番谈判，考虑——虽然最终的结果早已经被决定了，但是对方既然看中的是陆五的自身素质，理所当然的不会采用那种单方面的强迫手段，肯定会有讨价还价，确定待遇之类的一系列过程。这一次去S市，九成九是去见那个集团的大人物去了。 说话之间，他还特地给马局长泡了一杯茶。当然了，这年头不流行“端茶送客”，喝茶就是喝茶。只不过马局长喝的没滋没味的，很快就告辞了。 不得不说，领导的眼光真的就是厉害。副主任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一方面谨慎小心，另外一方面又敏锐果断，一点也没有给陆五留下机会……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 …… 在陆五面前的，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短而显得精神的头发，满带微笑的圆脸，此外还有不算很胖，但是绝对不能称之为瘦的身材。 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陆五只是一个表示只是来咨询一下的不速之客，但是对方却没有拿出任何脸色给人看。相反，他还很客气的请陆五入座，并为他倒了一杯水。 他们现在就在狗尾草公司的一件会客室里，一个简单，但又不显得简陋的会客室，非常符合正常人想象中的“小公司”的信心。 在他面前的这位就是狗尾草公司的负责人……或者说，是这里的负责人，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商人。事实上对于这种笑容陆五很熟悉，任健脸上总是这种笑容。除非遇到了非常严重的事情，否则这种笑容任健是从不离身的。 “holoera……”负责人翻看了一下陆五手里的说明书，当然陆五不止是说明书，破损的holoera也带过来了。“原来是这个东西……”他用一种饶有兴趣的口吻说着。 “它应该是你们公司的产品吧？”对方那种表情让陆五颇有些不安。 “可以这么说，虽然事实上我们公司并没有真正的公开发售它。” “什么？！”陆五闻言惊讶的问，当然这个惊讶只是装出来的。陆五之前就在网络上查找过，事实上他拿到holoera的第一天——那个时候陆五还不知道琥珀的事情——他就上网去找了，想知道这么一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可惜徒劳无功，哪怕是万能的网络也根本没有holoera这种东西的消息。 “但是我手里正好……” “可能是因为一些偶然缘故流出去的吧。”负责人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它确实算是我们公司的产品。” 陆五打开随身的纸箱，把残破的holoera从中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前面说过，holoera虽然破了，但是陆五用胶水、胶带以及其他一些手段勉强将它重新凑在一起而不是散架。只不过这样看起来却更加凄凉。 陆五注意到负责人的目光停留在破损的holoera上面几秒钟，但是也仅仅是几秒。他显然对holoera这东西并不十分感兴趣。不管这个holoera到底是完好无缺的，或者如这个已经破损不堪的。 “就是这个，因为一件偶然的事故，它损坏了。”陆五说道。 “看得出来，应该是不小心被人踩了一脚。” “我想修好它……” “嗯……你的意思是，你想修好它？”负责人看上去略微有点吃惊。虽然他的嘴巴没有说出“为什么”这三个字，但是他的表情清楚的说出来了。他似乎对于有人想修复一件holoera这种事情十分惊讶。 “是的。”其实对方承认holoera是他们的产品之后（他如此坦率，反而出乎陆五的意料之外），陆五真心很想问问holoera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或者说它的本来用途是什么。但是呢，如果他这么问了，陆五就没办法提出修理的要求了——你连这玩意的用途都不知道，那为什么要修理？还特意的跑到他们的公司这边提出这种要求？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估计都会察觉其中有问题，起码的逻辑都不通。 负责人看了陆五好几秒，似乎确认了陆五不是开玩笑。 “为什么要修它？”他有些好奇的问。 “对我来说，它作为电器没什么用，但它本身对我而言有着特殊的价值。”陆五用一个含混的回答。 “好吧。”负责人耸耸肩。“不过呢，很抱歉，虽然holoera是我们的产品，但是呢，其实我们对它也了解不多。它是一个失败的例子。就算说修，我们这边也没有它的零配件了。” “可是……它是你们公司的产品……” “你得去找王昊奋。”负责人说道。 “王昊奋？他是谁？” “我们的前总设计师，holoera就是他的设计产物。”负责人耸耸肩。“那个家伙脑子不太正常，设计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们的总设计师？他不在这里吗？”对方这种略显冷淡的话语，却让陆五感觉到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第一百七十四节 狗尾草2 “王昊奋是我们的‘前’总设计师。”负责人加重了那个“前”字的语气。“当然现在他还在我们公司……理论上还在。不过具体已经没人管他了。” 陆五知道大公司通常有着非常严密的规定，小公司就随意多了。毕竟要让一个几千几万人的大企业正常运行的话，没有严密的规章制度那是根本不可想象的。相反，那些由几个、十几个人组成的小公司，设立那么多制度根本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不是很明白……” “那个家伙有点疯疯癫癫的，”提起王昊奋这个名字，负责人似乎也是怨言不小。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是那种憎恨或者厌恶，而是一种无奈的感觉。“喜欢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浪费公司的资金。他主持的项目……嗯，比方说这个holoera，根本就是不知所谓。所以现在他已经不再这边负责管事了。不过也许他手里还有一些holoera的零部件什么的。找到他的话，应该能修复这个holoera的。” “我能在哪里找到他？” …… “搭档，这事玄乎。”走出大楼，来到边上行人较少的路边之后，高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警告。 “你是的意思是……那个负责人说谎？”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事情……”高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没办法通过汉语表达出来。“不太正常。” 是不太正常。如果说之前陆五还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 狗尾草公司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企业。根据陆五的了解，很普通，电子产品设计开发的公司——在S市这个地方，这种公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那个叫做王昊奋的人显然是不普通的。 因为holoera这玩意，就连狗尾草公司，它的制作企业，都不知道它是干嘛的。否则的话，估计那个负责人也不会说出“我们对它了解也不多”这种话了吧。 电风扇就是吹风的，电磁炉就是加热的，电冰箱就是制冷的——对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电器而言，无论原理如何，他们都有着简单明显的用途。那么holoera是干什么的呢？ 但是事实上，截止目前，在正常的地球科技范围内，陆五尚未发现它的真实用途。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holoera那种超乎想象的用途，以至于对于他其他的用途也就没有深入追究的动力了。 但是，琥珀毕竟只是一个例外。来到地球界壁之外的第一律术士什么的，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是不可重复的意外中的意外。所以对于其他人来说，holoera似乎是完全无用的——这么一个也算是漂亮帅气，让人一看就印象深刻的的外形，内部这么一堆怎么看也算是制作精良的电路板——这么一个东西要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估计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吧？ 但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为什么holoera这样的东西会被制造出来呢？” holoera虽然是用地球上的原材料制作的，但它显然不属于地球的科技树。“搭档，你应该明白，任何科技发展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哪怕用魔法来填补那些发展不完善形成的空缺，那也是有起极限存在的。凭空是无法制造出这种东西的。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其他的……”现在的陆五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不如最初那样坚信了。特别是在昆仑山那边遇到冥月术士之后，他更加感觉到，他最初的那种印象——也就是因为地球的世界规则较为完善严密，界壁较为坚固，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穿越者存在的——不一定是正确的。事实证明，真正限制着穿越者的绝不是所谓的世界界壁，而是未知。 就算是拥有极其高超的科技技术，亦或者拥有极其强大的超自然能力的文明，进入一个未知世界依然是极大的冒险。就像高手曾经说过的一样，再强大的术士，如果进入一个根本不容许碳基生物存在的世界，那他的下场也只能说瞬间灰飞烟灭。再优秀的先进装备，同样可以变成一团毫无价值的废铜烂铁。 相反，如果能确定这个世界可供居住，那么再严密的界壁，终究会被找到破绽的。 “是的，我怀疑有来自其他世界的来客。”高手说道。“有可能如我一样，只是一个暂时驻足，开展调查、研究和学习的旅行者。但是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情况。” 这个判断让陆五觉得很郁闷，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极大。 “所以去见那个王昊奋应该是很危险的事情。”高手说道。“虽然我们没有敌意，但是这不代表别人没有敌意。此外，如果是将holoera交给他修理，他一旦发现琥珀藏身在那个褶皱之中……他要做点什么的话……” “你不是说琥珀在里面很安全的吗？”只是丧失自由，类似于被关进囚牢。 “是很安全，但是前提是作为出入口的holoera在我们手里（虽然它因为损坏而不能用）。如果在别人手里……出入口掌握在其他人手中，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必须在边上盯着才行吗……”陆五轻声的自言自语。“我明白了，高手，我们不能这么贸贸然的去，要做好各种准备。” 他想了一下，说道。“通常来说，既然王昊奋住在S市市区而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我去见王昊奋一般不会受到人身安全方面的威胁。但是就算如此，我也必须戴上魔力戒指，带上防身的武器。”魔力戒指这玩意可以直接把人类的体能提升好多个档次，但其实体能增加还不是最有用的，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用魔力控制大脑，让人类的思维速度加快，实现“自我时间加速”的效果。遇到某种突发意外的时候，可以让人有远远超出正常的时间来做出反应。“此外我还准备一些食物和水，这样万一需要很长时间，我可以呆在那里等待维修而不是必须离开而有可乘之机。” “说的很好，”高手赞同道。“还有，搭档，必须准备一辆车，以备万一。” “要电话联系一下王昊奋吗？”陆五问。不过这个马上就给他自己给否决了。“不，为安全考虑，还是不要给他准备的时间比较好。” “太对了搭档，”高手说道。“顺带说一件事情，今天晚上，我准备给任健做了那个手术。” “手术？” “你之前说过的，给任健的手指头再生。”高手说道。地球目前的科技水平最多还只有断肢再续的档次（严格的说断肢再续的标准都还达不到，因为再续上去的肢体并不能真正意义上恢复功能），还做不到断肢再生。但是这对于高手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别的不说，那些毁灭者可都是人家直接制造出来的呢。 “那个……没保密方面的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高手说道。“只要他有足够的保密意识就行。” “任健他……”陆五想了一下，但是又觉得如果高手这么包票，那肯定没什么问题。任健的事情可以说由他而来，虽然事实上陆五自己也是受害者。“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我也不知道，毕竟魔力这种超自然能力……就算是术士们自己都尚不能完全理解。有太多的假说，太多的概念，却只有很少的证据，以及残缺不全的统计数。甚至可以说，术士的魔力所影响的所谓的‘命运’是什么都很难给予一个定性的说明。” 为什么用第二律魔力帮任健找一个丢失的文件会引来杀身之祸呢？目前的答案是未知。只能推测，地球上的命运集合体的混沌意识（高手最近找到了一个汉语中最相近的词语来形容它，叫做阿赖耶识）非常敏感，和瓦歌世界的完全不同。后者要迟钝的多。而地球上，第二律魔力产生的后遗症远比预想中的要强。 “应该没事。”陆五想起任健之前医院里那张脸。 “他倒还好，搭档，我真正担心的是你啊。”高手轻轻的叹息道。不过这一次，它的声音太轻了。哪怕是通过耳机，陆五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以为那是电子设备那种常见的杂音。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感情就是恐惧，而恐惧之中最古老而强烈的则是对未知的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任健走上楼梯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一句话。 这是钢铁厂的办公楼，也就是说，是自从任健完成收购以来，早已经走过无数次的地方。别说以前了，前段时间因为那些各种类型的检查不断，任健在这里呆了可不止一个白天晚上啊。他已经于熟悉的可以闭着眼睛走过来了。 之前他走这条楼梯都是脚步有力，动作迅速，甚至三步并作两步。但是这一次，他清楚的感觉到双腿随着每一次迈步而轻微颤抖着。 他的上绷带已经解开，或者说解开了极大的一部分，至少能看出外形。而这个外形就足够告诉任何人，他经历过的那一场噩梦是真实不虚的。金爷和他的手下心狠手辣，把任健直接切掉了几个指头，这些手指头永远失去，他确实是残废了。 哪怕是现在，任健也不敢告诉家里人。事实上自那以后，他一直没有回家，假装生意很忙——虽然生意确实很忙。 第一百七十五节 针对性说服1 前面就是高厂长的办公室——虽然每周都被清洁工人打扫一次，但是那个房间说句实话，只是一个装饰。因为高厂长本人从来没来过这里。他本人还在海外，远隔万里呢，日常的管理工作都是通过两个东西来进行的。一个是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另外一个则是手机。 不过根据中国人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作为一个厂长，哪怕高厂长基本不可能来厂子里，厂子里也要留着他的办公室。所以事实上这间办公室虽然空置着，却没有被取消。 房间里的家具都是上一任厂长留下来的——不管是桌子还是柜子都是空着的。事实上在之前的检查中，这里被检查组可是当成静室使用。 但是检查结束已经很久了。任健可以确定，今天这里肯定没人进来过。 事实上厂子的管理层进行了连续两次大缩水（被收购的时候在任健手里缩水了一次，高厂长上任之后又缩水了第二次），这栋并不算特别大的办公楼白天都都显得有点空空荡荡，更别说晚上了。 任健一直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在他推门之前（由于前面说过的理由，这个办公室没有上锁），他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手指碰触在金属把手上，那种冰凉的触觉让人感到心头发虚。 不会是……真的吧？ 但是又有什么理由怀疑呢？或者说，如果这是高厂长的谎言，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至于走私集团觉得任健碍事想除掉他了吧？但是就算要除掉他，人家也没必要说这种谎言不是？只要拿出当初干掉金爷的手段出来，十个任健也直接埋土里去了，根本没必要玩什么手段。或者说，哪怕玩什么手段，最后的结果也早就注定了。任健挣扎或者不挣扎，下场都不会有什么区别。国际犯罪组织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理智这么清楚的告诉他，这是好事。但是却又另外一种力量，与其说是一种考虑不如说是一种本能，让任健感觉全身都发软。 门被推开了。任健打开了灯。灯光把办公室照的亮如白昼：里面依然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办公室——就和任健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办公桌上，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办公桌上，中间却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接着瓶子里有着一种油质的透明液体。 看到了那个瓶子，任健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他颤抖着从身上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短暂的提示音之后，手机里响起了高厂长的声音。 “任健，怎么说？” “我要把……把那个瓶子里的东西，喝下去？”任健已经站在桌子边上，瓶子是很普通的那种类型，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瓶口也只是一个很常见的软木塞子。但是里面那种油状液体，看着就觉得很危险的样子。 “任健，”手机里响起了高厂长的笑声，那是一种居高临下，胜券在握的人才会发出的笑声。“你可以选择不喝，然后掉头离开，回家去。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做出这种选择。当然了，这么做之后，你就放弃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任健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最后一层绷带没有解掉，但是由于少了几个手指，他的手掌有着明显的畸形。虽然此时，他感觉不到什么特点疼痛，但是他很清楚，他已经残废了。 因为一些和他自己完全无关的，莫名其妙的，只能称之为“命运的作弄”的原因。 如果高厂长要害他的话，不至于做这种事情吧？当然任健也不是没有后手，他已经把高厂长和他说的这些东西全部写成了一个文件，并且使用了电子邮箱的定时发送功能。也就是说，如果这真的是个陷阱的话，那么至少可以让陆五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陆五的忠诚，他从来都是确信不疑的。 想到这个，他一咬牙，打开了瓶子，一口就把里面的东西喝下去了。 和预想中的不同，这玩意喝起来和白开水一样没味道。虽然看起来是油质的，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例如油腻或者恶心之类的反应。 接下去，如他预料中的那样，难以形容的昏沉感涌了上来。那不是因为疲倦而产生的睡意，也不是受到外力打击的那种震动，而是一种如潮水一样，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却根本无法抵抗也无从抵抗的力量。他感觉到有一根棍子伸进了他的脑子里，在里面用力的搅动，生生的把他的意识搅乱成无数的碎片。不过所幸的是，虽然说整个人的思维变成了无数碎片，但是至少这个过程他没有记得自己承受什么痛苦。 在这些碎片之中，他看到了门被再一次打开。一个任健哪怕是梦中都不曾出现的女性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整个抱起来。 她在看他。她的眼睛就像是巨蟒那样呈现出鲜艳的明黄色，表面布满深褐色的弯曲花纹，黑色的瞳仁不再是圆形，而是诡异阴冷的梭型。但是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偏偏那双眼睛却又让任健无法挪开目光。 在另外一些碎片里，他在走过了一段难以形容，非常混乱的路。有些是他熟悉的，哪怕变成了万花筒一样的碎片，至少他还能从那些细微的地方看出那是现代人都很熟悉的混凝土、瓷砖等建筑材料。现代的房子几乎都是由这些建材构成的。 但是另外一些是他完全陌生的。不管是地下宛如血管一样微微脉动的管道，亦或者是似乎在分泌着某种粘液的墙壁。他看到了一个个大体上具备人型，但是绝非是人类的生物。数量很多，到处都是。他还看到一些仿佛是玻璃或者水晶做成的仪器设备，但是这些仪器设备的外面却被一些宛如生物血肉，遍布血管的东西包围着。总之，梦中的东西光怪陆离，难以形容。 其他一些碎片里，他听到了一种特殊的声音——虽然任健听不懂。但是那种声音节奏明快，抑扬顿挫，显然是一种语言。在这些语言中，他被塞进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里面。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他的身体重量突然消失了，就像一个宇航员一样漂浮在宇宙真空之中，既无从受力，又无从用力。只是紧紧的悬浮在那里。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好的感觉。整个身体懒洋洋的，四周温暖而舒适，某种宛如心脏跳动一样的，有节奏的轻微振动在轻轻的摇动着他的身体。让人的身体回忆起摇篮，甚至是母体内的那种感觉。 不过，在所有的记忆碎片里，任健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也就是治疗自己的手指。他沉浸在这种舒适感之中，甚至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哪怕身边出现了一丝杂音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意识就是挥手将其驱赶走。 不过他的手却挥了一个空。 挥空的感觉让他的整个意识一颤，迅速的将他的意识拉回正常，而那个杂音也在继续骚扰着。唯一的不同是杂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最终，变成了“任总……任总……”这样的叫声。 最后一声呼唤猛的揭开的盖子。任健的意识突然恢复过来，各种各样的信息一瞬间涌入脑海。他睁开眼睛，看到呼叫自己名字的正是负责办公楼卫生工作的清洁工大妈。 “任总，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清洁工大妈看着任健趴在桌子上那一副不怎么样雅观的卧姿。同时她也能清楚的闻到空气中有着明显的酒精味道，很明显，任健是喝醉了酒，结果走错了路，跑到办公室桌子上睡着了。 当然喝醉酒之后人是非理性的，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跑到办公室睡觉什么算是比较正常的一种醉酒反应了。最多只能称之为找错了床，算是一种不怎么丢脸的醉酒方式吧。 “啊……那个……我……”任健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醒来了，继续躺在办公桌上显然是不合适。任健用力一撑桌子，从边上滑下来。边上正是办公椅，他就顺势坐了上去。 屁股落下的那一瞬间，他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他的手指，此刻正传来清晰的触感。 任健宛如被开水烫到一样从办公椅扶手上猛的缩回手。然后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左手——原本缠在上面的绷带已经不见踪影，而他的手指，他曾经在剧痛之中无数次确认过的手指，此时好好的长在手掌上面。皮肤光滑，纹路清晰，一副根本不曾离开过的样子。 “任总，你这是……”清洁工大妈看到任健那副先是惊讶，然后变成狂喜的表情。她完全不明白任健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啊……我没事。”任健赶紧用手一捏办公椅的扶手。手指清楚的传来陌生却又复杂的触觉。如果不是曾经亲眼看到一切，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送去火化掉，任健是绝不相信的。 但是再不敢相信，事实还是这么发生了。他失去的手指，已经完好无损的重新长在了他的手指上。这可不是机械义肢！他刚才用右手的指甲狠狠的掐了一下。手指不仅很疼，而且上面留下了非常深的痕迹。这可不是机械义肢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没有弄错，事实是不容否认的。他的手指又回来啦！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某种刺激的办法，促使伤口重新长出来的呢，亦或者是使用什么克隆技术，重新“制造”一个然后再移植过来的。不过没关系，任健不是一个喜欢追根刨底的人。手指只要恢复就行，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恢复的，他并不会很在意。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任健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老板这么说了，清洁工大妈哪怕心里犯嘀咕，也只能出去，顺带着把门带上。 清洁工大妈一出去，任健立刻如字面意义上一样跳了起来。他的手握紧拳头，向着虚空挥舞出狂喜的一拳。就算这样，依然还不足以发泄他心头的喜悦。 不过不管怎么说，任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东西，自控能力（特别是脸上的表情）更是今非昔比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名的，他就想起那个身材高大的女性，那双非人类的的眼睛，特别是那诡异阴冷的梭型瞳孔。 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是梦是幻？ 他定下神来，拿起自己的手机再次拨打了高厂长的电话。 第一百七十六节 针对性说服2 高厂长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来。 其实任健之前就给高厂长打过无数次电话了，这一次的打电话和过去打的电话并没什么不同，但是这一次，说不清楚什么原因，任健突然意识到高厂长接电话从来都是在第二声提示音的时候接通的。 美国和中国可是有着时差的。而且是一个一个正好相反的时间，因为彼此正好差十二个小时。这意味着中国的白天等于美国的黑夜，也就是说中国人正常上班工作的时候，正是美国人睡觉休息的时候。 任健很少在晚上给高厂长打电话，大部分都是白天打的。而高厂长每一次都是如此及时的接电话。 当然了，这是说得通的。如果特殊的时期，不管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二十四小时守着电话那也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更有一些工作狂从来都是直接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的。这种情况下，理论上正应该休息的高厂长能够及时电话，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呢，明明理论上是说得通的事情，过去的任健那是毫无疑心，现在的任健却莫名的感觉到不自然。 X的，这不是国际走私集团啊！ 要是国际走私集团有这个能耐，他们还走私个屁啊！全世界开伤残恢复医院就足够他们赚翻了！要知道的，这可真的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说。你要价一百万，别人就只能出一百万来购买。为什么天底下所有的商人都喜欢垄断？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几千年前，中国的一个著名商人，叫做吕不韦的，就曾经有过伟大的结论：扶立一个国君远比远比任何其他买卖都赚钱。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政权这玩意是排他的，独一无二，所以是垄断性质的。 而且从高厂长之前的语言隐隐约约的暗示，类似于这种断肢再生技术，不是他们唯一拥有的东西。甚至不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也许在他们拥有的那些东西之中，这种技术连“宝贵”这种形容词都算不上。 就连断肢再生技术都算不上好东西的话，那么那些“好东西”到底是什么？任健无法去想象，也不敢去想象。 “任健，怎么样？”高厂长的声音里有几分得意。突然之间，任健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有点不自然了。因为对方说话显然思路清晰，根本没有睡着被叫醒的人，那种特有的短暂思绪混乱。这意味着对方根本没有休息，而是就在电话机边上等着他打这个电话。 好像每一次自己打电话给高厂长，都是这种情况。 高厂长……该不会根本就不在美国吧？ “效果怎么样？”高厂长的下一句话把任健的脑海的杂念赶走。 “效果很好。”说道这个，任健赶紧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前面说过，他手指好得不得了，丝毫没有留下什么手术的痕迹。事实上，只有任健自己盯着细看的时候，才能察觉上面那一小圈很难辨别出来的白色。那是他之前的伤口所在的位置。要是换上一个人，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事实上任健自己都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心理作用。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吗？”高厂长显然心情很好的追问了一句。 任健当然相信了。现在事实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要知道天底下什么东西有最大的说服力？事实有最大的说服力。在事实面前，一切逻辑和推测都是软弱无力的。哪怕一个最坚定的无神论者，要是天上神佛天使之类的真实无误的降临到他面前来，他估计也立刻从此皈依，无神论者当不下去了。要是真的神佛天使在你面前你还死撑着不承认，那就不是无神论者了，那叫做自欺欺人。 之前任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作为一个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人，他并不相信那些气功、超能力之类的玩意。但是自从认识了琥珀之后，特别是用那种近乎不可思议的方式找到了自己丢失的文件之后，任健就在这方面坚信不疑了。现在也是同样道理，亲眼看到自己被切掉的手指又回来了，任健对于黑科技什么的自然深信不疑了。 “陆五现在很麻烦，”高厂长语重心长。“但是现在又没有什么绝对有效的好办法。” “能不能告诉我这个诅咒是怎么回事？”任健问道。 “一种……相当难以形容的东西。你听说过人类的根源意识这种说法吗？”高厂长说道。 说起来，虽然说任健曾经是个现实主义者，但是一个正常人成长过程中，特别是青少年的时代，总是很容易对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感兴趣的。特别是那些古代流传下来的，半是传说半是迷信的玩意，比方说炼金、炼丹、卡巴拉、修仙、飞碟、外星人、远古文明甚至失落大陆亚特兰蒂斯等等。但是呢，这个阶段过了以后，大部分人都会回到现实中来。毕竟这些传说什么的和现实太遥远了，成绩、学业还有工作这些东西更加现实一些。 要说如汤玛士这种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人，真的很少的。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任健当然也多多少少了解过那么一些东西。所以对于高厂长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那个，不是假说吗？”假说是什么？就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的那一种。所以假说什么，就是典型的看脑洞。该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任健丝毫不会在乎。但是高厂长这么说了，任健就觉得这事要引起重视。“我以前听陆五说过，那个……叫什么？根源意识？据说和根源意识沟通的人类第六七识？还是第七识，就是所谓的阿赖耶识？” “是的，是假说。”高厂长承认。“没有证据证明，但是也没有证据证伪。这件事情，或者说这个诅咒，你可以理解为，就是这个根源意识，现在想要消灭陆五。” 任健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不能。这算什么意思？根源意识，先别说是不是存在的，哪怕是真的存在，那也是一个混沌的集合体——无数人的意识组合成的玩意，定然是混沌。因为它实际上就是整个种族的意识，所以如果它有着自己的人格的话，那么人类早就变成了星际争霸里的虫族了。 先不说这种事情对人类而言到底是好是坏，但是显然地球肯定不是目前这个样子。 “简单的说，有人想杀陆五。”高手说道。 “呃，那个……”任健一时之间还不能把“阿赖耶识”和“某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联系起来。 “我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以及他为什么想杀陆五。当然我们同样不知道他到底会用什么办法来杀陆五。我们只能确定有那么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存在。”高厂长说道。 “啊，也就是说……这是注定的，阿赖耶识注定的事情？”任健终于明白过来了。 …… “……这就是，所谓的‘天劫’？”汤玛士一脸失望。 他本来以为修行者遇到的天劫，会是传说中的九天雷劫（汤玛士最近对于东方道教补了不少课），至少也是人体自燃之类“非人力”的自然灾难。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单。 不是说“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的吗？ 但是定下神来一想，又觉得高厂长说的才是符合逻辑的东西。毕竟天打五雷劈什么的真的太不靠谱了。要知道雷电虽然厉害，但是再厉害也有避雷针的呢。类似于人体自燃什么的，杀伤效果其实还不如恶性疾病呢。 而且他见识到的几个修行者，也就是琥珀、陆五还有高厂长，其实这能力……怎么说呢，虽然能力是大大超出普通人的程度，但是却也没达到传说中那么夸张。至少，他们都不具备靠着自身的超能力改变历史走向的力量。 从这个角度来说，三个人中，力量最强大的估计就是琥珀了，因为她能拖着十几吨的重物上车（只是不知道这种力量能持续多久，汤玛士也不敢问）。换成古代，琥珀完全可以披上几百公斤的甲胄（别说几百公斤了，哪怕是普通骑士装备的几十公斤的盔甲就很难穿透了。至于几百公斤的盔甲，那就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够击穿的了），估计冲锋陷阵斩将搴旗这种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哪怕是琥珀的这种力量，最大极限也就是改变一场中等规模战役，几千人交战的结果了。如果战斗的规模再大一点，战场的范围再广阔一点，双方实力对比再悬殊一点，哪怕是琥珀这种力量，哪怕不能说没用，至少也无法起决定性作用。 所以现实之中，也就是高厂长口中的“天劫”远没有传说中的神秘和险恶。其实说是天劫，实际上真正的危险还是来自于人类，而非自然。 “是的，天劫，”高厂长倒是顺着汤玛士的话说。“因为这是注定的。” “那个，高厂长，你度过天劫了吗？” “咳……那个，我的事情比较好解决。”高厂长显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从他的话语里，还有年龄，可以轻易的猜出来，高厂长肯定是度过的。但是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还有琥珀，她度过天劫了吗？” 第一百七十七节 见面 “为什么要把汤玛士和任健拉进来？”陆五一边走一边问道。 “搭档，你这方面经验就不足了。现在的情况可不简单，事实是，我判断我们面对的情况相当的危险。” “什么？不是说琥珀的安全没问题吗？”陆五一时不解。因为holoera被损坏的关系，琥珀现在被困在holoera创造出来的那个“世界界壁的褶皱”里面了。但是正如他早就知道的，身为精神体的琥珀其实根本没有吃喝之类生理需求，更没有面对寒冷窒息之类的危险。事实上，只要琥珀的实体，她的血肉之躯还活着，她的精神体就不会因为这些自然的原因而死亡，只能被某些特定的能量，或者是超自然能力夺去生命。 本来也就应该这样，否则的话，第一律术士凭什么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遨游以太之海，并且出入各种不同的世界呢？ “不不不，我不是说小术士，我是说……你！” “我？” “你忘记了，搭档。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误的话，那么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你有一个敌人！”高手说话很含蓄，但是陆五毕竟也知道前因后果，所以很清楚高手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有小术士在身边，其实我们真的不用太担心。你能明白小术士的力量……不敢说她能做什么，但是短时间内保障你安全无虞肯定不成问题。哪怕你上了国家重点通缉名单，只要小术士和你在一起，我相信你也很安全。” “你是说……琥珀的那件事情，这也是命中注定的？” “这个就连我也不能肯定的，不过应该只是偶然。毕竟想要追根究底，用科学的态度去研究掌握超自然能力的应用范围什么的，这应该是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的。真想那么做，必须要有昆仑山那一位的勇气和决心才能做到。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高维度力量的奥秘，不是我们这些低维度的生物应该去探索的。” “昆仑山的那一位”，所指的就是那个就连真实名字都消弭在历史之中的“天帝”（只留下了一个隐隐约约，似是而非的传说）。按照高手的推测，那一位十有八九是和高手同样的存在。只不过他想要掌握更高维度的秘密，然后在那些危险程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实验中永远消失，或者说“升维”去了。 “但是……最近很平静啊。”就连坐飞机过来也是一路风顺的，之前陆五从异世界刚刚返回的时候，那可是大大小小的灾难层出不穷，简直就像是死神贴身紧随一样。但是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异常了。事实上虽然高手之前就告诉陆五，有某个人成为了他命中注定的敌人，但是说句实话，这没什么实感。 “搭档，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好吧，说到底，这是一个和平的世界，消磨掉你的警惕心也是正常的。不管怎么说，虽然目前还算顺利，但是我们要考虑最差的情况：小术士有可能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能出来了。所以，我们在这件事情上不能保持着原有的那种保守的态度，而要采取更加积极主动的行动。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要在那个神秘宿敌对我们发动攻击之前，抢先一步找到他，甚至除掉他。” “汤玛士我能理解，任健为什么……” “要充分利用一切资源呗。不要小看任健，他现在也是掌握着相当多资源的人了。你还以为他还是之前那个满脑子只想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的同学吗？搭档，正如地球上一句话说的，环境会改变人的。而且并不是所有的改变，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潜移默化。有的时候只需要一夜，只需要一瞬，说白了只是需要外界的刺激足够，人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你也不是早就改变了吗？” 陆五本能的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对。但是等到他想要反驳的时候，却又很奇怪的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他的自尊和诚实阻止他说出什么可笑的谎言来。当然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也知道根本骗不了高手。 越是相处的久，就越能明白高手的那种不平凡，那种难以言喻的睿智和敏锐。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准备齐全了，可以去见见那位王昊奋了。”最后，陆五选择把话题转移开。 一天时间并不很长久，但是一天时间足够让他在S市这里租到一辆汽车，外加一个司机。此外，还能为自己购买一个背包，背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和水（很难说是不是因为上一次被困雪崩之下引起的后遗症），背包下面他加装了一根可以抽出来的钢管。 当然，此外还有陆五最重要的魔力戒指。有了这种东西，陆五可以获得大大超出普通人类范围的思考速度和反应能力，可以面对很多普通人根本无法躲避的危险。 当然了，哪怕装备了魔力戒指，陆五还是背包里空出一个小小的角落，在那里放上了一罐来自异世界的止血喷雾剂。 这样的话，只要王昊奋没有刻意的设下什么极其危险的陷阱什么的，应该就没问题了吧？特别是陆五身边有高手。前面说过，高手的感知可以形容为一种“超维度视力”，它可以无视障碍进行观察。此外高手更有对电子设备的感应和操纵能力。只要王昊奋没有在客厅里安装定时炸弹，那么陆五自觉是不会踩上什么地雷的。 “差不多了，搭档，你已经有点过分武装了。” 中午时分，陆五终于来到狗尾草公司提供的地址。那是S市一个看起来比较偏僻的角落。但是偏僻归偏僻，这里可不是陆五居住的那种嘈杂混乱的城中村，而是实实在在的城区。 在前面，是一栋看上去像是违章建筑，又像是一个仓库的两层楼房。外面没加装饰，露出钢筋混泥土那种难看的灰色。 按照狗尾草公司的说法，这里曾经是他们公司的一处仓库。后来因为距离太远等多个原因，放弃了。但也许是这地方面积大租金又便宜的缘故，王昊奋依然将租约（以狗尾草公司的名义）持续下去。他似乎在这里进行什么新产品的开发——不过话说回来，正如很多人知道的一样，这个世界其实很残酷。一个失败过的人，通常是很难得到第二次站上舞台的机会的。所以王昊奋不管想干什么，狗尾草公司都不关心，因为他们不打算给王昊奋第二次尝试的机会。事实上，陆五从负责人说的那些话推测，完全是因为过去相处而积累下来的面子，才让他们捏着鼻子承认王昊奋还是狗尾草公司的一员，而不是已经被开除的“前员工”。当然了，这也是狗尾草公司这边的极限了——他们的工资单上早就没有王昊奋这个名字了。 陆五走到门口，门上并没有门铃之类的东西，所以他直接敲了敲门。声音不是很大，但是陆五自我感觉里面的人应该能听得见敲门声。 大门半响也没有反应。 “高手，里面有没有人？”陆五轻声问。 “搭档，没有问题，有人在里面。”高手回答。“而且，应该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陆五再次敲了敲门，这一次加上了三分力气。敲门声应该是很响亮才对。就算是王昊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种程度的敲门声也应该能够将他惊醒了。 但是大门依然紧闭，没有任何回复。 “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里面的那个人一动不动……但是他的心跳速度很快，显然他听见了。” “王昊奋，”陆五在门口叫了一下名字，又敲了几下门。但是一切依旧。 正常情况下，哪怕是陌生人敲门，主人也应该出现一下才对。特别是陆五喊出了王昊奋的名字，他没有理由不理不睬，不是吗？ “不是主人……是窃贼吗？”几种可能性在陆五脑海里闪过，迅速得出了一种最可能的结论：现在王昊奋本人不在家，有一个小偷正摸进他的家里偷窃。里面的人这种心情紧张，一动不动的举动，正是一个小偷的正常反应。 “如果是小偷的话，我们叫门的时候应该就受惊了。我们只要稍微离开，他就会逃走。”陆五对高手说道。“如果我们能把小偷抓住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见面礼。” 本来他还觉得这么贸贸然上门要求提供维修服务，人家不一定会理你。就算拿出很多钱来，对方也会很大的可能疑神疑鬼，而选择拒绝帮忙。替主人抓到一个小偷倒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正常人，面对着一个帮他抓住小偷，挽回损失的好心人，哪怕不是笑脸相迎，至少也不会有什么冷淡的态度吧？到时候提出维修的要求，也就顺理成章，至少不会那么别扭生硬。 陆五又敲了几下门，然后选择离开。 大概五分钟左右，大门被轻轻的从里面推开一条缝隙。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门里探出半个头，左右看了看。在确定外面没人之后，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朝着外面小步走去。 要特别说明的是，身影的身上背着一个相当大的包，非常类似于那种古典的小偷形象。 他出来还没有两步，身后就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肩膀抓住。那只手的力量很强大，压得小偷根本挣扎不得。 “哎呀哎呀……放手……” 陆五上前一步，两手各自抓住小偷的一只手，一只脚朝前冲着膝弯的位置一踢，直接把对方给压制住了。他怎么说也算是在异世界以军人的身份混了几年，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走路不是。特别是在手里有魔力戒指的前提下，制服一个小偷实在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别别，有话好说！我过两天就还钱！我发誓，过两天我就有钱还了……”小偷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法挣脱之后，立刻叫起来。 “什么？”陆五听着小偷这么喊，不由一惊，手上自然也就放松了。 小偷站起来，转过身。陆五这才意识到对方身上穿着一件典型的工作服——那种修车店里经常可以看到的，简单厚实又耐脏的类型。如今哪怕是小偷，也不可能穿这种衣服了。 “等等，你……”对方也注意到陆五这一身打扮。别的不说，就看陆五身后那个登山包，那就不像是来逼债的，更像是出来旅游的。“不是催债的？” “你是……王昊奋？”陆五有点惊讶，如果对方不是小偷，那么…… “是我。”王昊奋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八节 疯狂科学家1 几分钟后，陆五走进这栋房子，或者说这栋建筑。 如果说这栋建筑从外面给人的感觉是“违章建筑”的话，那么里面的感觉也是同样的杂乱。它给人的感觉是实验室、工厂还有起居室的混合物——当然实验室和工厂的面积占据了绝大部分，起居室只有一个角落。这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盥洗盆，还有一个非常狭小的卫生间。要特别的说明的是，哪怕是这样简单的家具，此时上面也堆积满了各种各样的玩意。一部分是例如没有洗的碟碗之类，另外一部分是一些金属零件或者电路板之类。 陆五现在只能坐在床上。 王昊奋是一个三四十岁，身体稍显壮实的男人。但是这是“显得”壮实，是因为衣服（前面说过，是劳动服，这种衣服虽然从来都不好看，但是却在遮掩肚子上有独特功效）的掩盖下形成的一种假象。因为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并不强壮。事实上，他的身材让人下意识的明白，这位是不怎么运动的宅男。 其他方面，王昊奋也比较普通，一张圆脸，五官平常，唯有头发稍长，但是因为没有打理，所以显得乱糟糟的。一定要说他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陆五觉得就是这个人眼睛中时不时会闪过一种……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疯狂，但是确实让人很不安的光芒。 “原来你不是催债的啊。”虽然王昊奋看到陆五第一眼，就从他身后的背包判断出这一点。但是陆五亲口承认之后，还是让他很高兴。 “怎么，你现在欠着钱？”说实话，这个消息对陆五来说是利好消息。因为如此一来，他就更加有把握了。 “借了一点小钱啦。”王昊奋尽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比较平静，但是他那双左顾右盼的眼睛出卖了他。“真的后悔，没想到他们死缠不休，我都说了……啊，不说这个，话说你叫陆五对吧？找我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去了狗尾草公司。”陆五实话实说。虽然心里依然有疑惑，但是能够感觉到这位王昊奋并不是那种危险的角色。至少，这个地方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他们告诉我你在这里。” “那个……我们是第一次见吧？” “是的。”陆五承认。“王昊奋……设计师，”他给对方加上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头衔。“我听公司里的人说……你曾经是他们的总设计师。” “得了得了……公司……”王昊奋摇了摇手。“确实，曾经是。”他有些自嘲的咧嘴一笑。“我给他们提供了很多优秀的创意，但是……那只是一个意外。我承认我急促了一点，没有进行足够多的实验和分析，但是呢，他们就这样把我扫地出门……实在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嘛！啊，对了，你来找我，不会是听说了我的天才名声吧？”他做出了一个拒绝的手势。“话先说回来，如果是设计那些危险的东西，比方说核武器，或者是人工智能什么的，我可不会同意的。别看我现在落魄了……但是这点底线还是有的。哪怕你现在拿出一整叠钞票我也不会答应……” 陆五一言不发的解下身后的背包。背包里装了水和食物不假，但是这么一个背包，怎么都要有些余裕可以装点其他的东西的。陆五打开背包的夹层，从里面拿出一整块宛如肥皂块一样的东西。 那正是一整叠的百元钞票。 虽然这个年代，电子支付因其简单、方便而成为了主流。但是呢，现金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毕竟这年头不管是银行资金或者是电子支付来往，那都是可以被追踪的。唯有现金什么的很难追查。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通过手机或者存折看到那么一条阿拉伯数字，冲击力可远没有看到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大。 这一叠钱，白痴都能看出至少也是好几万。陆五一声不吭的把这些钱放在桌子的一个角上。然后看向王昊奋。这些钱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哪怕是按照S市的人均收入，这里也够得上大半年收入了。 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 “……那个……”王昊奋用力咽下一口唾沫。他尽力不想去看放在桌角的那一叠钱，但是他的眼睛却偏偏不听话，哪怕他把头扭开，不听话的眼睛依然在用眼角余光打量估算这笔钱的数量。“其实……”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话就是无法出口。 “这只算是预付款。”陆五加了一句。 “……我擅长的是电子设备，对于军事我不是很熟悉，而且也没有相关的设备。”王昊奋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 “不，我可对其他什么的不感兴趣。”陆五说道。“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首先只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知道holoera吗？”陆五问道。“狗尾草公司的人说，是你设计的。” “当然，它就是我设计出来的。”王昊奋很骄傲的一挺胸膛，但是随即就萎了下去。“可惜失败了。最终holoera被作为失败产品淘汰了……没有能公开发行。是我的错，我太急躁了。我应该进行更多的实验才对的……” “我因为偶然的原因，得到了一台holoera。”陆五说道。 “哦，这个是有可能的。虽然holoera失败了，但是毕竟当初制造出了不少样品，总数大概也有那么几十台吧，也许几百台？因为各种原因流出去也没啥奇怪的。事实上当初holoera距离正式上市只差一步了……连包装盒子和说明书都设计出来啦！” “holoera是做什么的？” “最初的时候，是人工智能。”王昊奋回答。“但是后来，它是用于食品保鲜的。” “什么？”哪怕陆五早有准备，但是依然被这个荒谬的回答震惊到了。人工智能的话，他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holoera这玩意看着就像是电子产品啊。但是食品保鲜是什么鬼？“食品保鲜？” “是，比我们现在常见的家用冰箱、冰柜都好用得多。” “能细细的和我说说吗？” “事情是这样的，最初的时候，我打算设计一款游戏机。”王昊奋细细的说起来。“后来，我发现如果真的做成游戏机的话，性价比太低了。最主要的是，如我们这样的小公司，哪怕做出性能方面很优秀的游戏机，也很难吸引众多游戏厂商为游戏机持续开发游戏。要知道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游戏支持，游戏机和砖头没任何区别。于是我转变思路，想要制造一个与众不同的游戏机，我就想到了它也许可以做成能够和人交流并且说话的东东……这种东西已经不算游戏机，勉强也算得上是人工智能吧。” “但是我随后发现，如此一来holoera的性能就非常差。很死板、机械，没有灵性，和它说话完全对牛弹琴，毫无乐趣。而想要提高性能，那成本就会提高到不可接受的地步。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我都差不多放弃了holoera了。我做了一台样机，但是估计也就只能做一台样机了。直到有一天，因为一个偶然，我把holoera的样机放在了……食品柜上面……” “……我意外发现饰品柜的食物持续很久都没有腐坏！” “……这个神奇的发现让我非常惊讶。于是，理所当然的，我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发现这个效果是真实可靠的。虽然我完全搞不懂这个原理，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在holoera上面花费了很多时间。那种情况下，哪怕holoera的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能够让我得诺贝尔奖，我也只能先放一放……既然它能用，我就先用。原理什么的，可以回头慢慢研究。” “但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等到一切就绪，holoera即将上市，甚至连第一批打算寄出去征求用户意见的holoera都做好了，只差包装盒的外包装的时候……holoera突然出问题了。它的那种神秘力量消失了……” 王昊奋很沮丧。“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敢发誓，我之前的实验既不是造假也不是我在做梦。事实上，我之前的实验都有邀请公司里的人参加，所有人都看到了实验结果的！但是等到出现问题之后，他们一致认为是我在刻意隐瞒欺骗，设计骗局，骗了所有人，只为了一个恶作剧……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恶作剧？” “好了，”他一摊手。“这就是我知道所有关于holoera的事情了。” 陆五也是一脸惊疑。虽然在看到王昊奋本人，特别是察觉到他不仅不是陆五想象中的危险份子，甚至还处于人生的落魄时期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绝对不是如高手之前预估的那样。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先等我一下。”陆五离开，冲着车子那边走去。为防万一的缘故，破损的holoera他可没有带在身上。 “高手，如果他没说谎……这是怎么一回事？holoera这玩意原来是用来保鲜的？”陆五是在搞不懂，只能求助高手了。“怎么会保鲜？” “搭档，这事情太自然不过了。或者说，本来就应该如此。”高手回答。 第一百七十九节 疯狂科学家2 “搭档，你要知道，holoera能够在界壁上形成褶皱，你可以想象一片土地，上面被挖了一个坑。什么东西会掉进坑里呢？答案是不知道，完全靠运气。搭档，你买到的那个‘坑’正好掉进来一个术士，而他制造的那个‘坑’则正好掉进，嗯，应该是某种能够起到食品保鲜效果的能量罢了。就这么简单而已。等到这股不知来自何方的能量耗尽，那自然一切就恢复原状了。不可能坑里不停的掉进什么东西，更不可能每一次掉进坑里都是这种又保鲜效果的能量。就像你再弄一个也不能指望除了琥珀之外，又有一个术士进入褶皱一样。” 这么一说的话，陆五就完全明白了。 “他看起来很缺钱。”陆五换了个话题。 “是的，我检测了一下他的心跳，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应该是没说谎才对。搭档，我们的运气不错，事情没有我们估计的那么危险……虽然有些疑问，但至少他看上去不会拒绝修复holoera的要求。虽然我也不知道holoera到底能不能修复。”高手说道。“” 说话的时候，陆五已经来到了租过来的车边上。残破的holoera就在车里，陆五很快将holoera取到手中。 几分钟后，陆五回到了王昊奋身边。要说明的是，尽管那叠钱还在桌角，但是陆五很清楚的看出它放的位置，也就是它和桌子边的角度，已经发生了偏差。 “这个是……”陆五打开了箱子，将残破并勉强黏连起来的holoera拿出来，放在王昊奋的面前。 “holoera，不小心损坏的。”陆五尽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你应该能修复它的，对吗？” “你知道它是坏的……我的意思是，它不是合格的产品。不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它……出于某种我也不知道的原因，它并没有食品保鲜的功能。除了外壳好看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 “它这样子和修好了，其实没有任何区别。”王昊奋说道。“我跟你说，我有一个好买卖，看看这个。”他跑到工厂的一个角落，随后拿过来一个东西，一台包括一堆仪表、电线、线路板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机器。“这个就是好东西了。别看它这样，其实它只缺一个漂亮的外壳。它的功能可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是什么？” “测谎仪。我发明的。”王昊奋一脸激动的把电源插入。随着他这动作，整个机器开始运转起来，那些仪表都在动。 “我们现在常见的测谎仪其实并不好用。它们的原理是一个人说谎的时候，他的血压、心跳、脉搏等等会发生变化。但事实上这种变化有可能较大，但也有可能比较细微，很容易搞错。所以哪怕是测谎的专家，他们得出的结论也不一定可靠。现在流行的办法是寻找多个专家，比方说三个，三个人都对测谎仪进行观测，然后推出结论。如果结论彼此相悖，那么久来个少数服从多数。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是一种非常荒谬，极其不准确的方法。”他说话的口吻让人不自觉的想起江湖郎中。“但是！我这台测谎仪就万全不一样。它不是测试人的心跳血压之类东西，而是直接观测脑波。这意味着它会很精确，至少比那些破烂货精确得多。想想看，在这个社会，谎言是那么的多，识破谎言的能力将会有多么大的使用前景？” 说话之间，王昊奋已经调试好了机器。他将测谎仪（如果这台机器真的是测谎仪的话）的一个探测头朝着陆五的头部。“你叫陆五？”他问。 “是的。”陆五回答。 “哈，你看，根据测谎仪的显示，你说的是真话。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有钱？” “……不是。” “哈，测谎仪显示你说的是假话。还有，你是不是专门找我维修holoera的？” “……不是。” “你说谎了！是不是准确率很高？怎么样，投资这个测谎仪吧？我们可以发财的。”王昊奋一脸期待的看着陆五。“我已经完成了它绝大部分设计制造方面的工作，只需要一点……” “这个东西……我不是你第一个介绍的人吧？” “确实如此。”王昊奋下一秒钟又萎了下来。“我试着找过警察，但是他们根本不相信。它的准确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比我们市面上的那些测谎仪高了一筹不止啊！但是那些家伙不识货……” “总之还是很容易出错，分辨不出谎言和实话，对吧？” “这也没办法啊。”王昊奋摊了摊手。“毕竟谎言这种东西……总之我能做到比市面上的高一个档次。” 虽然这么说，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勉强辩解。因为他已经丧失了继续向陆五推销的兴趣了。 “我想修好这个holoera。”陆五终于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来了。 “为什么？我刚才说了，它是一个失败品。为了它，狗尾草那群人甚至把我轰了出来。”王昊奋有些愤愤不平。“我有那么多天才的设计，他们却一个都看不上……” “我只能说我想修理它是因为私人的原因。”陆五说道。“和它的性能无关。我只问一个问题，能不能修？”他看了看王昊奋，又看了看桌角的那叠钱。这一切的动作眼神都是用很很明显的方式表现出来，让王昊奋能够看得明白的。 “能，当然能修！”王昊奋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但是，”说不清楚是条件的逼迫或者是陆五这种土豪的态度，让他下定了决心。“仓促之间是修不好的。” “狗尾草公司的人说，holoera剩下的零配件什么的都在你手里？” “可能还有一些，需要我找找……但是大部分都已经被我处理掉了。”王昊奋显然是很后悔的。但是谁又能想得到，这样根本没卵用的holoera，居然有人上门求修理？相反，他性能卓越，操作方便的新型测谎仪，别人却鸟都不鸟。这么荒唐的事情，真的是老天爷都瞎眼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的。“如果没有的话，我还需要找厂家定做一些零件。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是有的时候，神情和动作本身比语言还能准确的表达信息。 “这里有五万元。”陆五把桌角的那叠钱推了推，“修好之后，我再给你五万元。”他明确的说道。 存折或者第三方支付软件里面，五位数其实真心不算什么。要到七八位，才有让人眼前一震之感。但是现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五万十万的现金拿出来就是好大的一叠，真的到了八位数的时候，那个不管是体积还是重量都相当夸张的。 “好。”王昊奋点头回答。 “要我把这个留在这里吗？”陆五问。 “不用，等到我把配件找齐了，给你打个电话，可以直接联系。要修理这个东西其实很快的……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 陆五的身影刚刚消失，王昊奋就立刻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喂……是我……好了好了，我现在有钱了……嗯，就在我住的地方……过来就行了，把我的借据带过来！对，就是五万元的那张借据……” 电话打完之后，王昊奋松了一口大气。一个燃眉之急被解决掉了。但是新的疑惑却又不自觉的涌上心头。 他赶紧站起来，冲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里面左翻右找。时间不是很长，他就找到了一个东西。 如果陆五在这里，他马上就能认出，此刻被王昊奋找出来的东西，就是一个holoera。 虽然它的外壳可谓脏兮兮的，但是确实就是一个holoera没错。王昊奋赶紧把这台机器放在试验台之上，开始测试。holoera虽然是他的污点，但是却也是他最了不起的发现。正如前面说的，如果能搞清楚holoera的原理，他觉得哪怕诺贝尔奖，也是可以去拿上一拿的。 但是，结果却很残酷。前后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连刚刚到手的五万元都换回了一张借据，但各种测试的结果证明，他确定这玩意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 但是那个叫做陆五的家伙却愿意出十万元去修理这种废物……虽然他的大部分精力都在这些奇奇怪怪的科学研究上，但是只需要比白痴略高的智商，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做这种蠢事，这简直是把钱往水里丢啊！ 当然天下蠢货也很多，顺手把钱往水里那么一丢的人，虽然很少见，但绝不能说没有。但是人家这次从其他地方千里迢迢的赶来S市，专门把钱朝着这么一个特别的水池里丢，要说没特别的原因，估计这么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啊。 难道holoera涉及到了什么特别的秘密？ 手机这个时候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王昊奋王先生吗？”隔着手机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声音中有着一种抑扬顿挫的感觉。似乎是在说一种自己并不是非常熟练的语言的样子。但是这只是一种感觉，不一定准，因为对方发音咬字方面非常准确，一点也没有生硬感。 “是我，你是？” “初次电话联系您，我姓高，是陆五的朋友。”手机话筒的声音说道。“听说您是一位致力于发明创造的发明家？” 其他话题也许王昊奋不一定有兴趣，但是说起这个，他马上就兴趣了。 “不敢当，我只是一个技术爱好者罢了。” “听说您对电路设计方面有兴趣，我这里正好有个构想……” ……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陆五回到自己租过来的汽车边上。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准备了一辆车，准备了这么一个登山包，真的是有些……过虑了。“我们只要等上几天就行了。” 话说回来，这才是正常的事情。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危险，那么多穿越者和黑科技啊！ 他拉开车门，然后眼睛迅速的瞪大了。原本应该干干净净的车子，里面居然有一个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乘客。 第一百八十节 潜伏危机 车子里面，有一条狗。 一条体型中等，有着油光滑亮的黑色毛皮，看上去丑萌丑萌的狗。哪怕对于养狗一窍不通的人也能辨认出这是条常见的，不值钱的中华田园犬。当然了，这么油光却不见一丝污垢的毛皮，一看就知道是有主人的狗，而不是流浪狗。哪怕它脖子上没有项圈，人们也会觉得是主人不负责，而不是狗的出身有问题。 或者更具体点说，是一种看上去和狗很相似的生物。来自一个陆五至今依然无法想象，难以形容的，名为“以太之海”的亚空间。 “阿呆？！” 陆五的声音惊动了司机。后者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后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不速之客。但是，惊慌之中，他突然之间又察觉陆五是认识这只狗的。于是他就放下心来。 怎么回事？忠犬跟主吗？他的目光转到雇主，也就是陆五的脸上。从那张脸上他可以很轻易的看出很多关键信息。所以司机很快就转过头，重新把注意力挪到车前方去了。 阿呆回头看了一眼司机，然后转过头，一种充满蔑视味道的斜视面对着陆五，同时用前肢，或者说前爪，轻轻的在车子后座上拍了拍，示意陆五过来坐下。 如果陆五没记错的话，阿呆已经离开很久了。 当然，因为陆五早就知道阿呆是一种智力其实并不输给人类的智慧种族，此外不管是W市还是S市，政府也没有开展大规模捕杀流浪猫、流浪犬之类的行动。所以哪怕阿呆离开了，陆五也从来没有担心过阿呆的安全问题。 事实上，之前因为“明树菩萨”的事情，阿呆一直在医院那边活动。就算是后来琥珀过去找，也没有找到。 当然之后就出现了那件事情，所以陆五也没空再去找阿呆。当然了，哪怕不去找，他也可以确定阿呆在这个世界可以过的很好。但是，完全没料到这里会出现阿呆。 陆五按照阿呆示意的，在后座上坐了下来。“回XXX酒店。”他冲着司机叫了一声，然后看着身边的中华田园犬。 要特别说明的是，阿呆不仅拥有不输给人类的智慧，而且拥有超自然力量。它的力量，虽然说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是治病治伤，但是正如高手说过的，这种能力，只需要换个使用方式，就同样拥有致人死命的效果。 虽然不是能和术士们的魔力相提并论的力量，但对于术士们来说，它同样是宛如奇迹一般的诡异能力。 车子很快就开动了。 但是阿呆就这么蹲坐在后座上，什么都没做。它看着陆五，咽喉部分发出那种低沉的咆哮声。陆五知道，这是阿呆想说话，或者说，它正在说话。 之前他有一个简易的翻译器，专门用来和阿呆对话的。阿呆的语言，如果那能称之为语言的话，是一种和已知人类所有语言都截然不同的东西（当然这容易理解，阿呆和人类连发声器官的结构都有差异，要说语言能一致的话真的是见了鬼了）。只有通过翻译器，陆五才能和阿呆交流。虽然翻译器其实并不完美，有着一定的理解误差，但是却能勉强达到沟通交流的水平。可惜的是此刻那东西不在陆五身边——当然，他本来就不曾考虑过阿呆在这里出现的这种情况。 “高手，它应该是和我说话吧？” “嗯，它在尝试和你沟通。”高手说道。 “可是我没带翻译器……它应该能理解我们彼此语言不通这件事情吧？”陆五哑然。 “没关系，搭档。现在的我，可以代为翻译。” “它说了什么？” “它说……是琥珀让它过来的。”高手翻译道。“没错，就是琥珀。琥珀被困在那个虚拟空间里面无法行动，但是它可以进出。所以委托阿呆过来告诉你，免得你担心。它还说，情况很糟糕，琥珀不止是自身被限制住了，她也无法感应到世界之内的情况。也就是说，这种情况比她之前藏身在世界界壁之外还糟糕。那个时候，至少她还能察觉到里面的情况，可以通过一定的媒介，比如说wifi信号，使用魔力和你保持沟通的。” “也就是说，既不能离开，也不能进入……同时又看不到周围的情况……”陆五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但是却也能想象一下。“这不就是黑牢吗？” “说的不错，搭档，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耐心等吧。” 车子一个急刹车，陆五整个身体因为惯性朝向一冲。他抬头看向前方，却是一个行人急匆匆的横穿马路。只听着司机咒骂了一声“赶着投胎啊！”。车子随后重新发动。 这只是一场非常常见的小事情罢了。但是陆五回过神来，却发现身边的阿呆已经不见了。 仿佛消失在空气中一样，突然之间无影无踪。 “高手，阿呆呢？” “走了。”高手回答道。 陆五这才想起阿呆拥有不通过琥珀，靠自己的力量进入holoera的能力。血肉实体是没有办法进入那个空间的，所以阿呆拥有着能够随时将自身虚化的力量。 高手“走了”这个词显然只是就事论事的说法而已。但莫名的，这句话让陆五感觉到一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事情远比自己预想的顺利，一切都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意外。他闭上眼睛，将身体用力的靠向后面的坐垫。 “搭档，那个王昊奋真有趣。” “什么？” “我刚才给他来个电话，随便交谈了一下，发现这个人……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了不起的。用汉语最贴切的词来形容的话，他堪称是一个疯狂科学家。” “科……科学家？” “民科，以地球科技的标准来说，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他其实水平都很低。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的思维毫无局限，能够迅速的接受那些普通人很难接受的概念。而且有足够的行动力，对那些和地球不同科技树的东西都敢于尝试。我觉得我们可以把他拉进我们这个小团体里面。为了面对未来的挑战，我觉得这么一个人其实对我们有好处的。” “什么未来的挑战？”陆五不解。 “术士们的挑战啊。” “术士们？可是……”陆五心里想说辉月术士们显然是站在一个阵营的，至于冥月术士，地球上的冥月术士不应该都被干掉了吗？ 这一次那个突然上门下毒的冥月术士虽然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但是却也让陆五这边明白了冥月术士所处的困境。事实上，根据陆五前后所知道的，完全可以推导出来现在地球上唯一剩下的冥月术士就只有朱华了。 陆五并不是特别担心冥月术士，毕竟冥月术士其实能在地球上做的事情很有限。在时空阻隔的天然障碍面前，想要增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想动手，另外一边辉月术士也不是吃白饭的啊。再说了，他们用来穿越时空的宝石已经落到了高手的手里。所以就算冥月术士们不甘心，他们也得进行细致的风险评估，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们做不了什么。 陆五甚至觉得，如果地球上没出现什么特别的宝贵资源，或者有其他什么特别的理由，那么冥月术士们估计会和炒股票亏损一样，认赔斩仓。 “搭档，你不会觉得……冥月术士们不足为患吧？”高手问道。 陆五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搭档，你在用地球人的思维去考虑术士们，特别是冥月术士。”高手用很严肃的口吻说道。“知道术士为什么危险吗？因为他们绝不是那种吃亏不声张的类型！或者说，在你认为他们吃了大亏的时候，事实上却是你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圈套。别不相信我，作为一个能够预知未来的文明，术士们的力量是绝不能低估的。你在瓦歌感受不到这一点，仅仅是因为你背后的辉月术士们同样能够预知未来，双方的优势就彼此抵消了。而我，因为和冥月术士们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我对他们非常了解。话说回来，搭档，你不觉得昆仑山的那一次袭击，冥月术士非常的有勇无谋吗？” 确实如此，一群低阶术士向琥珀这样的高阶术士发动攻击。在术士们的观念里，或者按照术士的力量对比观点，这种事情是非常危险而且胜算极小的。 “但是……部下不听指挥私自行动不是常事吗？” 第一百八十一节 超凡1 “搭档，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冥月术士们的这次行动是得到他们上头的批准的呢？” “批准……”陆五想反驳，却又觉得这种战斗，虽然说实力悬殊，胜算不大。但是考虑到战果——能出其不意的杀掉对方一个第一律术士——的诱惑，在冥月高层眼里，也许赌上这么一把其实也很值得。 说白了，对指挥者来说，所谓的战斗不止要看胜算，还要看风险收益的对比。毕竟低风险低收益，高风险高收益才是世界的常态。只要你估计收益值得你去冒险就行了。所以如果低阶术士主动请战，他们会同意也很正常。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陆五依然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某种不协调感，就像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因素一样。 “不对啊，高手，好像他们不应该同意这种事情……” “说对了，搭档。关键在于小术士！”高手说道。“她是一个第一律术士。是整个术士群体之中，最稀少也最强大的一小撮人。如果涉及第一律术士，那就绝不是小事情。对冥月术士来说，搞明白小术士到底在干什么和杀掉小术士，两者几乎有着同样的价值。而且你知道，这两者是不冲突的。单单杀死琥珀这种事情对冥月术士来说有点亏了。” “但是，他们可能已经知道……”陆五之前和朱华一起被困在地底下那么多天，所以知道了很多细节问题。他也懂得，冥月术士们监视、关注他们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自己这边因为麻痹大意的缘故，却对这个几乎一无所知。说不清楚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但是他们有可能已经推测出，或者自以为推测出全部的秘密了。 “不……他们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们肯定会耐心观察……得到神能的制作方法，如此才能得到利益的最大化……或者……” 一个念头突然从陆五脑海里升腾起来，但是随即又立刻被抛开了。怎么可能呢？ “搭档，我就放开了直接说吧。”高手说道。“根据我和术士们长期相处得到的经验，我对术士们的行为方式已经很熟悉了。按照那些术士们的思维模式和行动风格，我判断这一次袭击对他们来说，不论胜败都无关大局。如此，他们才能放任一群力量低微的术士主动向强大的多的高阶术士进行挑战。在当前这种局势下，对此的解释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拥有掀桌子的力量。” “掀桌子是指？” “毁灭地球，或者至少全方面破坏这个世界的力量！如果发生了那种程度的灾难，显然不管要做什么实验都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这可能吗？”陆五不敢置信。 虽然他知道术士的力量很强大，但是正如琥珀曾经对他说过的，就算是最强大的第一律术士也没办法对抗一整个社会（别说对“世界”进行破坏，单单破坏人类社会本身都做不到），更别说力量更加弱小的其他术士们了。 想要掌握这个世界，按照陆五的观点，需要在地球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的把上千，也许更多一些的术士送到地球上来。他们必须潜伏足够多的时间，了解并掌握到底谁是那些真正控制地球人类社会的极少数掌权人士，并在某天突然暴起发难（或者花费更长的时间，不引人注意的接近，并用软刀子割肉的方式迫使他最终妥协）。而想要破坏这个世界则更难一些，毕竟某种程度上控制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让人去死就困难得多了。再说了，这个社会说到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就算真正的控制了那些支配社会的高层精英，想要引发一场全球核战还是很难。最麻烦的是，一旦核战开启，那些术士们自己也不免被波及。他们中肯定有一部分人是来不及，或者不能撤退的。 目前的冥月术士们，就算想要引发核战（哪怕付出一定伤亡也在所不惜），他们也缺乏时间。更别说这边陆五完全可以对付这种局面。毕竟真的发现局势不妙，陆五还有一个绝招：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如此一来，面对着整个地球人类的力量，冥月术士的计划也只能完全破产。 当然，后果难料。因为如此一来，很多异界的秘密一定会公布出去，很多来自异界的技术也一定会流传出去。很难说高手警告的那种可能，也就是地球人自我毁灭，会不会出现。 结合以上的推论，陆五怎么想，都不觉得冥月术士们拥有毁灭地球的力量。 “哎，搭档，你对术士们拥有的力量太不了解了……不要低估他们的决心，也不要低估他们的力量。搭档，你在瓦歌面对的一切，归根结底是因为辉月术士和冥月术士是一对打了很多个世纪，彼此知根知底的对手。面对着这种对手，一切投机取巧的手段都是没用的，基本上只能靠着实力硬杠，或者说，只能依靠阳谋，而非阴谋。但是如果是换成地球，事情就远没有那么复杂了。” “就算他们想要在地球上制造时空崩解，也很难吧？”陆五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一招。但是高手早就说过时空崩解的原理。由此推测，以地球世界的这个广袤无限的宇宙，以时空崩解的方式将其毁灭也是很难的。每次毁灭那么一个几亿立方米的空间，对于瓦歌世界来说或许是可见的伤害，但对于地球来说（只要不发生在地球这颗星球上），估计连感觉都没有。单一个银河系就够时空崩解折腾几百亿年了，更别说银河系也只是宇宙的沧海一粟罢了。 “……或者制造一些核弹头运到地球来爆炸？但哪怕是核弹头，如果落到戈壁荒漠那种地方，也造不成任何威胁的！” 陆五想起自己第一次从瓦歌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把通用步枪。事实上这把枪虽然没有爆炸什么的，但也马上就从一件杀人的武器变成一件玩具。不同世界规则区别，哪怕只能说是轻微的区别，也是不容小看的。越大越精密的武器，在这方面影响就特别大。 “毁灭一个世界，无需这么复杂。”高手如果有身体，大概应该在微微叹气摇头。“时空崩解是无解的，不可恢复的终极破坏方式。但是也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毁灭一个世界，比如说物质湮灭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搭档，相信我，术士都是一群心狠手辣，卑劣狠毒角色，他们接触以太之海已经有着非常漫长的时间，从不同世界里汲取了无数科学技术，发展出复杂而高效的技术文明。他们是一群无情的海盗，已经侵略、掠夺和毁灭了不止一个世界。要说他们手里没有毁灭世界级别的的终极武器，我是不相信的。而且要毁灭这么一个世界确实有难度，但是仅仅毁灭地球，毁灭地球人类，对术士而言真心不是难事。我随便举个例子给你，比方说破坏地球的磁场，比方说引动地壳运动，比方说一种精心培育出的病毒……随便一种都可以造成巨大的灾难……” “那我们怎么办？”陆五问道。 “没什么办法，但是要做好准备，见招拆招。搭档，话要说回来，这种毁灭世界的武器，哪怕只是毁灭地球这么一个小小的区域，对于术士们自己也是非常宝贵的。只要能让他们的计划失败上两三次，他们就只能放弃了。所以我觉得，那个王昊奋是个可用之材。他手里有一个独立的工厂（虽然从技术方面比较落后），同时兼具加工金属零件、塑料零件和电子零件的能力。而且这是他私人所有的东西。不管制造出什么东西来，外面的人都无从知晓，更不必担心制造技术泄密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制造一些有用的东西来，或者至少能够制造一个掩饰的外壳。” “呃……你说服他了？” “还没有，但是我已经确定他真的是一个以发明创造为乐的人。”高手说道。“要说服一个疯狂科学家太容易了。按照地球上的说法，只要你拥有他们垂涎的知识和技术，那么他们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把灵魂卖给你。” 陆五看了看时间，距离他离开王昊奋，前后只有一个小时左右吧？这么短的时间里，高手就搞定了？但是如果是高手的话，这也很难说。 车子又一个急刹车，陆五的整个人朝着前方冲去。因为正和高手聊天，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陆五的脑袋直接撞上了前面靠椅背。虽然他激活了魔力戒指的力量也没用，这种惯性产生的冲击力并不是靠身体身体反应速度，或者力气大就能避免的。 如果这里发生了一场车祸，陆五觉得自己恐怕插翅难飞。 幸好这种灾难并没有发生，此时马路上十分空旷，这场意外除了让车子熄火之外，并没有造成其他的损失。 司机已经把头探出车窗外，用充满地方口音的声音，大声的咒骂着，还冲着前方挥舞着拳头。 陆五这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有人把足球踢到了马路上。一个足球突然从马路边上飞出来，让司机受惊，踩下了急刹车。 幸好车速不快，也幸好司机虽然受惊，但是动作反应却也在。如果刚才他打错方向盘的话，哪怕整个车子撞上马路边上，甚至出现翻车程度的事故也是正常的。 边上跑出一个穿着一身球衣的男人，一边朝着车子这里做着道歉的手势，一边把球抱起来跑着离开了。 司机骂骂咧咧的坐回位置，想重新发动汽车，却意外的发现发动不起来了。 这车子外面看着还是不错的，但是毕竟是出租的车子，人歇车不歇是常态。看样子车况已经不能说很好了。不过话要说回来，陆五本来租车也是为防万一的情况，事实上他也已经不在意这辆车了。 “不好意思，客人。”司机反复尝试几下之后也放弃了，车子的情况比预想的糟糕。“看来我这边要联系公司那边过来拖车了。”所幸这个位置已经距离他们的目的地，也就是陆五在S市的住处很近了，事实上就在肉眼可及，大概三四百米的距离。 “算了，我步行过去吧。” 陆五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把背包拿起来就下了车。他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小段路才明白刚才的意外来自何方：这边上有一个小型的足球场。 是那种典型的，社区自娱自乐型，不怎么正规的足球场地。也许是这地方在S市范围内属于比较偏远的位置吧，总之，此时此刻，足球场里正在进行一场纷乱的……嗯，不是比赛，而是训练。这个训练说的可不是两支球队进行那种面对面的比试，而是不同的队伍各自分开，进行内部的训练。 大概五支左右的球队都在这边进行训练。有些练习传球，有些练习射门，有些练习配合，总之，球场看起来很拥挤，一大堆足球飞来飞去。而球场外围则是并不算很高的栅栏。从这一点来说，刚才的小事故，也就是足球飞出球场什么也算是正常的事情了。 第一百八十二节 超凡2 陆五随意驻足看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这些都是业余的队伍。 这一点，无需很敏锐的眼光就能看得出来。因为这些球员的体型太明显了。真正有那种运动员体型的，就是那种经常锻炼的人才拥有的结实身材，或者至少隔着衣服看起来像是结实身材的人不是很多。甚至有一小部分人有着明显的肚子，隔着老远就能看出来的那一种。 此外，年龄也是一个问题。陆五一眼看上去，只觉得虽然说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也不少，但是却有颇多的人是那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样子。其中有几个明显是中年谢顶的，正在场中积极的跑动，练习配合传球。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每个队伍都有着自己的球衣，泾渭分明，一目了然。这一点却又不像是一群足球爱好者，只是因为偶然的原意随意的聚集在一起锻炼。 这么一个小场地对于这么多的队伍来说，显然是太小了一点。所以虽然陆五只是略微驻足，随意的看了一下，却也看到了不止一起冲突。比方说跑着跑着，跑到了另外一个队伍的聚集区域去了，或者是用力踢球，足球就直接飞到另外一个队伍里，对别人形成了扰乱。这个时候，两个队伍之间就看上去有点骂骂咧咧的样子，虽然没有做出进一步过火的举动，却也看得出几个球队彼此之间相处和“融洽”两个字无缘。 陆五也是踢过球的，要知道，在现代的中国，学校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能提供良好的运动场地。再怎么样的学校，至少也都有一个过得去的操场（以及室内运动场），起码每个学期都要举办一次运动会，更别说还有体育课了。事实上读书年代没有感觉，但出了校门就能察觉，这样的机会会变得很少。 类似于陆五居住的W市城郊结合部的那种地方，根本就没有大中型的运动场地。甚至连一张水泥的乒乓球桌都没有。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停下来看上那么一段时间。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但陆五的水平也达到了大学生的通常档次。他们寝室足球踢得最好的则是任健——别看人家长得胖，速度慢，耐力差，但奈何脚下技术娴熟，不管是过人还是射门都比较擅长。当然了，这里所说的足球水平的优劣，都是以业余的业余，也就是普通人的档次来进行比较的。 就在陆五收回目光想要离开的时候，又一个足球从里面飞了出来。不过这一次的力量远没有之前那么大，球仅仅是飞出了栅栏之外的人行道上，随后被人行道边缘上的绿化带给挡住了。虽然刚才觉得危险，但是事实上这个时间点马路上空无一车，唯一能看到的车也就是陆五租的那辆车，车子抛锚在路边，司机还在那里电话求助呢。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人家踢踢足球也没什么。毕竟刚才那样踢到场外是意外中的意外吧。 “嘿，兄弟，帮个忙！捡一下！”有人跑到边上，隔着栅栏向陆五要求把球丢回来。 正常的做法，应该是将足球捡起来，然后丢进里面去。但是陆五走到球边的时候，却一时兴起，不是用手，而是用脚轻轻的将球一勾，然后一个向上踢。 足球以一个弧形飞了起来，堪堪翻过了栅栏顶端，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对方的怀里。 虽然说正常情况下做到这件事情很难，因为除非是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否则是没办法将球控制到这个程度。陆五能做到这一点，并不是自己的球技高妙，而在于通过魔力戒指，他能够真正意义上的，用意识来控制身体。当然这也是因为陆五经过长时间的尝试，已经能够很熟练的使用魔力戒指了。 对方一把抱住球，但却没有转头离开。相反，他的盯着陆五，眼睛似乎都在发光。 “厉害！”他冲着陆五翘起大拇指。“兄弟，再来一次！”说完，就用手把球再一次丢了出来。 陆五再一次把球踢了回去。和刚才一样，力量不大不小，正好堪堪翻过栅栏。位置也正好，落在对方怀里。 对普通人类来说很难，需要长时间锻炼才能做到的事情，对于术士们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如果是正牌的术士，比方说琥珀的话，估计再变出几个花样来也不难吧。 越是接触这些魔力的造物，越能感觉到魔力的强大。正如高手曾经说过的，最强大文明，从来都是把超自然能力和科学技术结合在一起的那一种。从这一点来说，第四律术士简直就是天生的技术工人。因为掌握第四律魔力的术士，哪怕仅用一双手，就能做出精密仪器才能完成的高精度配件出来。他们可以直接把世界的技术从手工提高到数控车床的档次。 “兄弟兄弟……”对方一把抱住足球，眼睛简直就要放出光来了。“等我一下！”说着，他迈开脚步，快速的朝着出入口的那个位置跑去。陆五不解其意，站在原地，眼看着对方朝着这边跑过来了。 对方来到面前，眼看着陆五背着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有些臃肿的大背包。虽然说现在的背包都在人体学上面下了功夫，讲究的是尽量不影响人体活动。但是要说没影响怎么可能呢？背着这种累赘还能控球这么出色，这肯定是专业水平了啊！ “兄弟，我姓孙，孙宝贵。要来试试不？”对方主动邀请。 “我叫陆五。”陆五看来一眼面前这个自称孙宝贵，看上去三十岁上下，但是体型身材还比较好的陌生人，又看了看拥挤的球场。“人这么多，算了。” “诶诶……陆五是吧？陆兄弟，稍等，你们，他们要走人了。”孙宝贵朝着那边一指。果然，有个队伍已经聚集起来，收拾起自己的足球，打算离开了。 不，不止一个队伍。应该说，有两三个队伍出现了这种要离开的趋势。 刚才觉得很拥挤的运动场，这么人走掉之后就立刻空旷起来。 “陆五兄弟是外地人吧？”虽然现在都是普通话，但是不同地方的普通话，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乡音的味道在。再加上陆五这么一个大背包背在身上，判断出陆五不是本地人倒也不难。“是不是住那边的？” 他的手朝着远方一指，正是陆五住的那个酒店，陆五点了点头。 “正好，很近！兄弟要来试试不？”孙宝贵再一次邀请。 因为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因为要等王昊奋准备他的零配件），同时又经过阿呆知道琥珀的情况并无危险，所以陆五现在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紧迫心情了，也觉得玩一下其实也不错。 走近这个场地，孙宝贵的其他队友都围上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群普通人组成的业余球队，环肥燕瘦，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看上去像白领的，有看上去像是菜市场老板的，有看上去像是开店的，有看上去像是学生的，就是没有看上去像职业运动员的。这倒不是说他们的体型都有问题。毕竟隔着衣服，好几个人看上去也是身材不错，经常锻炼的样子。而是另外的东西，是气质、肢体动作，或者其他的一些东西。 陆五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的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拘泥于外表，而是尝试观察例如气质、表情之类一些比较虚无，但是却又确实存在的东西。 “这位是？” “这位兄弟叫陆五。”孙宝贵热情的向大家介绍。“外地来的，住前面的那家酒店，和我们这里很近。刚才他露了一手，绝对是职业运动员的档次！” 刚才因为练习的缘故，除了孙宝贵自己，几乎没人注意到陆五的表现。所以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立刻清楚的把“我不相信”四个大字写到了自己的脸上。 有人悄悄把孙宝贵扯到一边。“这个陆五看上去就不像是运动员啊……倒像个当官的。” “当官个头啊……你看他最对也不过二十多岁，这个年纪能当什么官？也许是干部家庭出身吧。有什么好争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这个结论很中肯，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和默认。于是很快就有人站出来，一个年纪和陆五差不多，留着小平头，身材略显高瘦的青年，来到了陆五面前。说句实话，这么一帮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也只有这个年轻看上去最像是运动员的架势。 “兄弟，把包放下来，我们来比比看！” 比试的方法是很简单的拦截和反拦截。众所周知，带球突破是所有足球技巧中，最基本最实用也最重要的技巧。虽然说通常观众都看重那最后一脚的射门，但是如果连带球突破都做不到，你连射门的资格都没有。 两个人比试，其他人都自动的站成一排，观看这场小小的比试。 “这人行啊！”孙宝贵边上那个用力拍了老孙一下。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个叫做陆五的外来人那球踢的，简直就像把足球黏在脚下一样。“小刘根本不是对手。” 这个小刘算是他们队里比较强的了，平时不管是中途截球还是带球过人都有不俗的表现。但是这一次，很清楚的感觉到简直是被对方戏耍一样。每次他冲上去，陆五只是脚背朝着外面轻轻一拨，那球就有灵性一样轻松从侧面闪了过去，根本连挡都挡不住。小刘一时之间哪里能甘心，再一次拦在面前，这一次对方把球像油炸丸子一样，左一拨右一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闪过了他。 第一百八十三节 超凡3 昨天家里来客人，实在没办法。 两个人来来回回那么几十个回合，所有围观者都看出来了，小刘虽然竭尽全力，但是一次都没能把球截下。不止如此，这种短兵相接的比拼可不比其他，全神贯注的比拼之下，小刘转眼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相反，陆五这边气定神闲，看上去似乎连大气都没喘几口。 这体力，这技巧，要说不是专业的运动员，也没人相信啊。 小刘虽然不甘心，但是胜负是如此明显，以至于根本没必要继续比下去了。几个队员过来把小刘拦下来，孙宝贵再一次来到了陆五面前。 “好本事，陆五兄弟，有兴趣来参加我们的球队吗？” 陆五真心不解。对方已经很清楚的说明自己是个旅客了，也就是说，在S市这边略微呆一小段时间就会离开的，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是的，见猎心喜，招呼别人过来玩一把那是正常的，但是要求加入球队……有没有搞错。 “是这样的，只要一天，也就是后天。后天我们有一场重要的比赛，希望你这样的高手加盟。” “能不能说一下细节？”陆五更加莫名其妙了。 其实事情说起来很简单，那就是在S市这边，周围很大的一个范围内，只有这么一个足球场。其实这个运动场，一年内除了少数活动会被占用之外，大部分时间里还是空着的，而且是免费对外开放。 周围不同的小区有不少球迷。因为爱好的缘故，各自组织了那种玩票性质的业余球队——基本上对成员没有任何要求的那一种。但是球队多了（目前一共有六支），足球场地只有这么一个，所谓僧多粥少，矛盾就自然的出来了。 其实这事本身很容易解决，毕竟都是玩票性质的业余球队，根本不可能天天训练。事实对大部分球队来说，一周能集训一次都是极限了。大家聚起来商量商量，一周七天，正好六个球队，一队一天训练，剩下的一天，也就是星期日，用来进行不同球队之间的比赛。 但是问题是，除了星期日用来比赛这一点被所有人都认同之外，各个球队到底占哪一天呢？白痴都知道星期六是最好的：休息天，队员都有空，可以好好练练。相反星期一绝对是最亏的，一周第一天上班，基本上都是累得够呛，一路忙到天黑，对业余球队来说，估计连人都凑不齐。 “分赃不均”的结果，就是大家决定来比个高下。赢家先挑选自己的训练日期。 本来这种做法也无可挑剔，球迷呗，都认同这一点。最强的球队得到最好的训练时间也是合情合理，无可厚非的，符合所有人一致的观点。但是问题就在于，人类投机取巧的天性是没有止境的。 前面说过，这些玩票性质的球队，可远不如职业球队那么稳定。毕竟是社区普通人组成的队伍，水平不论，时间都比较难。比方说，某某人出差去了，某某人今天生病，某某人家里有急事，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人员的变动是常态。这是球队的性质决定的。所以哪怕是这种争夺场地的重要较量，也不可能在球队人员上做出什么限制。只能说，对方有一支队伍过来，那就行了。如此一来就有了投机取巧的机会。 我们球队实力弱，比不过人？没关系！我可以叫外援。而且反正只是一两天的比赛，可以叫很强的外援！ 在这个资讯发达的社会，球迷们想要呼朋引伴找强援，虽然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是绝对没想的那么难。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在亲戚朋友同学同乡里面寻找那些技术水平比较熟练的，但是呢，所谓下限从来都是被一次次打破的。各个队伍之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保密意识。总之有人开了头，自然有其他人跟进。于是乎，从找朋友亲戚帮忙，升级到花钱雇外援。而一旦开始凑钱雇人，这事就一发不可收拾。转眼之间，整个情况简直就可以用“失控”来形容，从业余的球员一路发展到去找专业的球员，从一开始的几百几千慰劳性质的酬劳发展到上万元。 要知道S市本身也是有球队的——虽然说中国的国足烂得朽木不可雕，但是事实上有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各种类型的球队。只要想找，别说还能去体校找学生来帮忙了，真正职业的球员都能找到一些。 可是，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孙宝贵这边却是得到消息太迟了。 别看他们这么一支队伍高高矮矮胖胖瘦瘦，没什么球员的风范，但是在这里原本的六支队伍中，他们却是最强的（当然这是他自己这么说，到底是不是最强，那也只能说天知道了。要知道，越是低级别的比赛，“运气”这玩意的成分就越大）。也就是说，按照原本实力，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们有极大的概率可以夺得星期六的使用权。但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份认识，让他们有些过于傲慢自大了。所以等到他们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他们的敌人队伍中可能有多个职业球员——的时候，想要做些什么时间上却已经来不及了。 亲戚朋友之类暂且不论，能够比较容易被雇到的那些人，几乎都已经被别人雇走了。 不止如此，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S市各级政府这边突然开展了什么“XXX创建”活动，各单位都要双休日加班，所以原本队伍里的几个最积极的公务员或者是事业单位的成员，全部无法参赛。如此一来几个折扣一打，原本实力排名第一的这支队伍，实力垫底不说，甚至连取胜的希望都看不到了。正常的这种业余比赛，第一看实力，实力不够也可以看运气。但是哪怕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好歹你也得有足够的士气，相信自己有机会取胜才行。现在连士气都没了，上上下下都觉得毫无胜算。 也亏是孙宝贵是这支球队的队长，总算还出面牵头，勉强把人聚集起来。当然了，他们也靠着亲戚朋友之类的关系网找了一些外援。但是归根结底，这些外援都不是职业球员，只能说技术比较好的业余球员。在眼下这种局势下，取胜的希望依然渺茫。 溺水的人，连一根稻草都会伸手去捞呢。更别说他们在刚才的较量中，清楚的看出陆五这个人球技很不错。当然，到底球技的档次有多高是很难判断的，大家只能朦胧的给予一个“职业球员水平”的评价。 这么前前后后一说，哪怕说话的人有着自己立场，把别人贬低一通，又说自己这边怎么可怜，怎么老实，即将吃大亏什么的，陆五也能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踢个球也没太大的事情，学生年代谁没踢过球？但是呢，说句实话，陆五却是下意识的不想搅合进这件事情里去。他想拒绝，又觉得不合适直接拒绝。相反，使用“拖”字诀也许更好一点。一拖两拖，人家也就明白你的意思，不至于直接拒绝那么尴尬。 “哦，这不是孙队长吗？”就在说话之间，一个阴阳怪气的腔调突然响了起来。大家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两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这群人外面。 前面说过，这些球队虽然说是最典型的玩票业余球队，但是他们至少购置了统一的球衣，所以比乌合之众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点。正因为如此，所以几个穿着不同球衣的人特别醒目。 刚才陆五和小刘比试拼抢的过程，其他人也看到了。 毕竟是彼此知根知底的球队，这么出现一个穿着便服的陌生人，又表现出很高超的球技，白痴都猜出这是孙宝贵请来的外援。 事实上，各个队伍为了双休日的竞赛都在找外援，这本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说话者一路走了上来，来到了陆五和孙宝贵这边的附近。那是一个看上年纪三十多岁，但是身材上很匀称，一看就知道经常锻炼的中青年。和陆五这边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队员不同，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一副好身材，年纪也普遍年轻，看上去就觉得像是运动员的样子。不比这边，看上去就是业余的。 “这就是你们请的外援？”其实这个人长得也不算难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眼神却让人感觉阴阴的，很不舒服的样子。“职业球员？不像啊……” 其实他说的没错，不管怎么看，陆五也不像是职业运动员的样子。 孙宝贵及时挡上，两个人面对面的，这气氛怎么看都不像是友好。陆五也能隐约的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其实针对的是孙宝贵。因为孙宝贵一站出来，对方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孙宝贵身上了，他这么一个本来是重点关注的“外援”，却没人理会了。 “小心点，”刚才和陆五比过的小刘把陆五拉到一边。别看刚才的比拼中他不肯罢休，一不甘心二不认输。但是等到脑子稍微冷静一点下来，他就知道对方的球技水平远在他之上。其他人的判断是对的。事实上，刚才这次比试甚至不能算是一场比赛，而只能算一场猫逗老鼠的游戏。所以他心里对陆五其实是很佩服的。“这个家伙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陆五看看孙宝贵，又看看这个陌生人。两个人穿着颜色不同的球衣，但是呢，两个人的球衣都是“0”号。 看起来这是本地一种不成文的规矩，球队的队长编号就是零。 两个队长面对面的对峙，球员们都在一边看着，四周陷入了一种窒息的寂静。几乎能感觉到两个人目光之中有电火花闪动着。 “他们这是……”傻瓜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绝不是两支竞争球队那么简单。 “张家荣，”小刘轻声说道。“和老孙一样，开茶馆的。”他称呼队长叫做“老孙”，而不是“孙队长”，也算是业余球队的特色。 这年头所谓“茶馆”当然远不止是卖茶那么简单。或者说，S市的茶馆，其实和W市茶馆差不多，茶馆里茶虽然也有卖，但实际上早就不是重点，真正卖的是点心，各种各样的东西式点心、糕点之类，高档一点的还卖滋补品，比方说燕窝鱼翅鲍鱼之类。 “茶馆……” “这边上，就这两家茶馆。”小刘说道。“所谓同行是冤家，他们两个一直有矛盾。” 如此一来，彼此的关系倒是很容易理解了。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呗。大的企业家什么的，考虑到影响，哪怕装，都要在脸上装出一副宽容的笑脸来面对商场上的对手。但是对于这些小老板来说就没那么多要求了。两个人虽然都没说话，却也是用最明显的神情和肢体语言表现出自己的敌意。 “我们找谁当外援，不关张老板的事情吧？” “当然，找外援本来就是允许的。”张家荣笑了笑，虽然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笑意。“我们也找了不少呢。”他回头看了看身边其他几个队员，这几位的年龄怎么看都是学生级的，照理说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外援无疑。“不过看这位兄弟的脚法真心不错，要比一下吗？” 第一百八十四节 超凡4 一阵风吹过，在这个小球场上带起了一阵凉意。 在陆五面前的是一个对方选出来的球员，姓马名辉，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四肢强健。穿着一号球衣，留着一头短发，年纪看上去比陆五略大一点。怎么说呢，就像是孙宝贵的队友们看上去就不像是运动员一样，这位看上去就像是运动员，职业的那一种。 两支队伍都已经聚集在这边了。要特别说明的是，张家荣的队伍此时已经结束了训练，正打算离开。而孙宝贵的队伍却显然远没有结束。按照时间来计算的话，可以推测张家荣的队伍应该是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聚集在这边的，此时已经训练了两个小时左右。而孙宝贵的队伍应该在三点半左右才聚集起来的，正是下班提前溜号能达到的最早时间。 不过这个比试的场面，却怎么都显得有些怪异。 因为两个的装备差别很大。 说到底，马辉穿着一身球衣，脚踩球鞋，全身上下都是汗，已经热过身。相反，陆五身上穿的是很常见的牛仔裤。这种裤子虽然也灵便，但是那是正常活动而言，要说是踢球，却多多少少会对人体有所束缚，比起对方一身球衣却也差得远了。此外他脚上是旅游鞋，虽然说日常行动很方便，但是在球场上却是不如对方的球鞋的。 虽然是两个人的比试，但是两支队伍都聚集过来，很自然的分成两群，站在两个选手的身后。 这种比试也没什么严格的规定或者裁判什么的，就是两个人互相比拼抢球，努力的把球控制在自己的脚下过人。要是你三番五次过人成功，那你自然是赢家。相反球到脚下就被人抢走，或者球根本就抢不到自己脚下，自然就是输家。当然，如果双方控球的时间大致相似，哪怕是四六开程度的接近，也会被大家当成是平手。并不会有严格的计时裁判来判定谁胜谁负。当然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足球归根结底是团队的对抗，这种一对一的单挑只是小道，大家并不是真的很在意胜负。 “那个家伙看起来有点样子啊。”张家荣身边的一个男人悄然说道。 “我看他很平常啊，一点也没有运动员的样子。”张家荣不解。 “不，普通人的话，被这么二三十个人围观，怎么着都会有紧张的。你看他的手，自然下垂，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呢。他肯定是经常被人这么围着的……我现在觉得他有可能真的是外地来的职业球员。” “这有什么奇怪的？街上卖小吃的摊贩，被一群人围住也很正常的呢。反正我不觉得他能赢。看他等会抢不到球的时候，孙宝贵那帮人估计会沮丧的连训练都没劲了吧？” 他笑起来。虽然这是一次以“比试”为名的试探，但其实他并不关心陆五到底有多少水平，或者说孙宝贵的队伍到底有多少实力。说到底，他只是想看到孙宝贵那张沮丧的脸而已。 比试很快就开始了。马辉先开球，带着球朝着陆五这边就过来了。只见两个人短兵相接，转眼之间就要接触了。马辉大概是想要引起满堂喝彩，居然来了马赛回旋——在带球逼进到一个距离陆五足够近的距离时，他突然用一只脚踩在球上，瞬间将球停下来。按照通常的情况，在陆五刹那迟疑的瞬间，他将转身完成180°的转身，并用另一只脚的脚底将球向后拉去，如此一来就实现了过人，最后加速把球向前拨去。 可惜的是陆五的动作快的超出他的预料之外。就在马辉踩在球上，将球停下的那一瞬间，陆五一个勾脚，直接把球给勾走了。 球直接到了陆五控制之下。 马辉大怒，立刻再一次冲上去，想要把球抢回来。在这方面，他可是经过无数次训练和实战，哪怕称之为千锤百炼也不为过。但是这一次，他却失败了。那球就好像有灵性一样，被轻轻一挑，正好从他脚边擦过。就在他注意力被本能的吸引到球上面的时候，已经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完成了带球过人。 就算是边上的张家荣也注意到情况有些不对头。 他的注意力都已经从死对头身上挪开，转到场上正在比拼的两个人身上。从球被陆五截走之后，它就再也没有回到马辉的脚下。细细看的话，却也感觉不到陆五技巧上有什么过人之处，就是动作要比别人快上那么一点。所以每每马辉觉得自己一定能拦下的时候，球就是擦着他的腿边过去。 一次两次可以认为是轻敌，五次六次或者可以被认为是不熟悉对方的技术，但是十次八次……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不是职业的吗？！”他轻声的问身边。但是不得不说，虽然说中国职业足球的水平稀烂，但是职业和业余的区别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不能说马辉动作太慢或者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事实上，他的拼抢非常凶猛，而且积极主动，反应也是可圈可点，动作更是相当灵活。但是呢，他的对手确实要比他强上那么一线。 就这一线的差别，球就这么一次次的从他脚下擦身而过。除了一次显然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类型的截球成功之外，他根本挨都挨不到球。而且就算那一次，他也马上在下一个回合被陆五截走了球。 每个人都看出来了，这个叫陆五的，要么也是职业的，要么就是那种“大隐隐于市”的高手。 不过这也没啥奇怪的。说句实话，以中国职业球赛的水平，要说民间有人比他们更会踢球，一点都不值得让人惊讶。 “老猴子找了几个人过来？”张家荣问身边的。 “好像就只有这一个。你看，那边就是他的背包……他看起来也是初来乍到呢，连旅馆都还没去。而且现在这个时间也是极限了吧？再不来的话，估计也没办法当外援了吧？” “只有一个吗……”张家荣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的目光。“给马辉做个暗号！” “家荣，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哼哼……不是说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球技再屌，一脚也能撂倒！” 说话之间，陆五再一次成功的带球过人。按照这种较量的不成文的规则，这一回合陆五已经赢了，马辉不能穷追不舍。而陆五跑开一小段距离后会停下，掉头再次面对马辉。双方进入下一个回合。 但是这一次，马辉显然不甘心，直接从后面铲球。 四周响起了一阵低压压的惊呼声。每个人都知道，铲球十分危险，几乎可以说是足球运动中最危险的动作了。类似于他们这种业余玩票的球队，根本不会进行铲球，特别是飞铲的训练。而在实际的比赛中也绝不会使用这一招拦截。毕竟一旦受伤可不是好玩的。 而这一次飞铲也确实出其不意，效果好的惊人，不但把球截下来，同样也把人给铲倒了。 不止一人发出了惊呼。 马辉第一个爬起来，连声喊着对不起凑上来。刚才这一脚他有着切实的实感，可谓踹了个正着。这种程度的力量，加上陆五以这种速度飞扑出去，哪怕没有骨折，至少也是扭伤。 别说骨折那种程度的伤势了，哪怕不严重的扭伤都需要至少十来天时间来恢复。 当然扭伤什么的最好，就算是最严重的，也就是骨折，他也不必怕。反正例如足球、篮球之类对抗性比赛中意外伤害是常事，只要赔医疗费，也没什么后果。最多只能说自己不小心什么的。他嘴里拼命的说着抱歉的话，却偷偷的朝着张家荣这边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陆五推开过来扶的几个人，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脚步踉跄，似乎真的受伤了。但是等到他完全站起来走了几步之后，一切疑问就烟消云散了。他看起来脚步稳定有力，刚才被铲倒只是扑倒，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要特别说明的时候，这个时候观众已经不只是两支队伍了。刚才他们凑在一起的缘故，吸引了其他好几个队伍过来。本来么，今天训练也差不多了，大家准备散场，看着不远处人聚在一起，自然会想着过来瞅瞅怎么回事。 “喔，这家伙很不错啊。”边上，两个穿着另外一种颜色球衣的人看着刚才这一场比赛。前面说过，业余踢球的是绝对不会做出铲球的举动的。单单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人绝对受到的是正规的训练，而非业余的这种庄稼把式。而且刚才他的拼抢动作也都很熟练，不像是业余的。当然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能够把这样一个“疑是职业的”压得根本抢不到球的陆五，自然水平更高了。“这个程度，绝对是高手。” “喂喂，别长别人志气啊，我们可是要拿第一的，星期六是我们的！” “怕个毛啊。足球可不是拳击，是一对一单挑的。他再厉害，再牛逼，也只有一个人罢了。”回答的这位不屑一顾。“老孙那队伍都是拖后腿的，靠一个人有什么用？就算他是满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第一百八十五节 超凡5 这话倒是引起了共鸣。毕竟，足球是团体对抗运动。别说足球了，连人数远比足球少的的篮球，也是高度强调队员之间的配合，甚至远远超过强调个人技术。说白了，你拼抢的技术再牛逼，牛逼到了雁过拔毛，甚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档次也没啥大意义。因为那么大的球场，人家完全可以避开你，从其他路线突破。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球。 正如这方面的一个“木桶理论”说的，决定木桶里装多少水的，不是最长的那根木板，而是最短的那根木板。同理，一个球队到底有多强，并不取决于最强的那一个队员，而取决于最弱的那一个。因为敌人完全可以选择正确的战术来避开或者限制最强的那个，集中攻击最弱的那一环。 这就是为什么看到刚才这一幕飞铲的场面，大部分观众的心里都是倾向于陆五这一边。因为陆五的技术再好，大家对他也没有太多的忌惮。相反对于马辉这么不择手段的做出这种危险的举动，人人都觉得不妥当。 “所以你看，张家荣那个小子做的过火了！刚才这一脚肯定是故意的。”有人悄悄的说道。“看到没有，他做的那个手势？肯定是下黑手了！” 众所周知，此类一对一的单挑是没有任何明文规则的，这意味着马辉这样的飞铲，从理论上来说并不算什么违规。但是呢，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做了这种事情不会没后果的。 “这个姓马的肯定是职业的，看年龄，应该是什么乙级或者甲级的不出名的球员吧。”有人说道。“张家荣请来的，听说他请了好几个人过来，据说都是职业的。” 虽然放在一个更高的高度，这种档次只能说是一个技术水平稀烂的职业球员。然而放到这么一群业余玩票的队伍里，那就是鹤立鸡群，卓尔不群了。 “不过幸好没事。”另外一人说道。 确实没事。不需要什么医疗技术水平，只需很普通的判断力就能看出陆五并无大碍。他此时正扑了扑身上的灰尘。要特别说明的是，为了踢球，陆五不止是放下了旅行背包，还脱掉了外套。他里面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此时衣服已经沾染了一大块污迹——这种地方可别指望特别干净。 看着对方无事的站起来，不管是场上的马辉还是边上的张家荣脸色都变得难看。他们又不是聋子瞎子，看着周围其他人指指点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做的太露骨，被人察觉到了。 天底下最糟糕的事情摸过作弊不仅失败，还被拆穿。傻瓜也能理解，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估计别人对他，以及对他这个队伍的印象都是有着明显的下降。他的球队归根结底是玩票的球队，并没有严格的内部管理制度，也没有特别强的向心力。对于不少球员来说，加入这一支球队，或者加入另外一支球队，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是要在这个小型运动场上踢球的不是？所以名声其实也是很重要的，名声不好的话，别人就不会加入你的球队，已经入队的队员也会离开。 不过这也为这次比试划上了句号。陆五把外套一拿，背包一提，显然是不打算比下去了。当然，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大家都能够理解他的这种做法。 人群中的孙宝贵也明显的察觉到了这种信息。当然对这一点他是乐享其成的。张家荣的名声坏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他此时是一脸冷笑的遥遥看着对方难看的脸色。 “怎么办，”孙宝贵还盯着死敌看呢，身边一个队员已经凑过来。“外援要走了！” “什么？”孙宝贵一惊，这才意识到陆五收拾起东西，已经走到出入口那边了。看那个架势，显然是不打算趟这潭浑水了。 “这个陆五，看上去不是很好接近的那种人啊。”他咬咬牙。“放心，我知道他住在前面的那家酒店里。堵着他的门，我就不信请不到他的人！”想了想。“输给其他人倒也罢了，输给那个张家荣我实在不甘心！” “喂喂，老孙，你不会想出你的绝招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孙宝贵一咬牙，做出了这个决定。他这话一出，所有的球员都乐了。一个一个都四处拉人，都说：“老孙要出血了！” 陆五住的那个大酒店虽然说是个酒店，但是实际上也是这些球队很熟悉的地方。有时候他们就会在这边聚餐。所以里面的格局他们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地头蛇就有这个好处：在几个关键位置一等，很容易就把陆五给等到了。 时间已经接近晚餐时间，陆五不可能不出来吃饭。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一群人，热情哄哄的围上来，其实某种意义上是很难拒绝的。他们愣是把陆五死拉活拽的拉进了不远处的茶馆。没错，距离酒店直线距离大概三百米左右的地方，就是孙宝贵开的茶馆。 …… “来啦，尝尝我这秘传的炖鲍鱼！”随着这一声，一盘盘的炖品被端了上来。 整个包厢里有好几张桌子，都是那种五六人的小桌，当然此刻这些桌子都坐满孙宝贵的一群球员。 大家分到的其实不多，每个人只有一小碗——甚至不能说那是一个碗，只能说一盏。当然里面的真实分量就更少了。 盏里面是一种蛋黄色的汤汁，以及一块只能说一调羹就能勺起来的固体，但是却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仿佛挑逗着人类潜意识深处那无止境的食欲一样的气味。这玩意不用吃，看着闻着就让人感觉到食欲大增，喉咙发痒。 这就是炖鲍鱼。 必须要说的是，鲍鱼对陆五来说并不是没见过的玩意。怎么说W市都是沿海城市，海产品是不少的。哪怕是路边的大排档，甚至是大学的食堂，海鲜之类也很常见。当然了，作为一种公认的美食，W市稍微高档一点的酒店之类，鲍鱼都是必备菜品。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盏端上来的，色香味都有独到之处。 “喂，陆五，别小看它啊！”边上有人察觉陆五在端详。“孙老板家里可是祖传的秘方，非比寻常。传说他祖上曾经是皇家的御厨呢！” “什么传说？本来就是好不好！我家祖上当御厨的次数可多了，可以上推到大明朝的时候，那个时候……” “得得得，老孙你不要再吹了！就算你祖上有天大的本事，上下传承了一十八代，现在流传到你手里的，也就剩下鲍鱼的秘法这一种了。”有人笑了起来。 “这一种怎么了？这一种就够了！这鲍鱼的做法可多了，上下十二种做法，这刀工，这火候，这配料，哪一个都是不传之秘啊！吃过我家的鲍鱼，就再也不会去张家荣那小子家去吃了，大家说是不是？！” 这话换来一阵的哄笑。但是哄笑归哄笑，其中却有一种隐约的默认在里面。 “跟你们说，那个姓张的上一次过来，还想高价收购我的鲍鱼秘法呢！” “人家想要买的是你家祖传的二头鲍，可不是秘法。老孙，我当时在边上听到了呢。”又有人喊了一声。 “胡说，他是鲍鱼也要，秘法也要……” 四周的气氛开始变得热烈。已经有人开始品尝鲍鱼——如字面意义上一样的品尝。也就是说，不是一调羹放在嘴里连汤带料一起吃掉，而是小口的，慢慢的品尝。 边上有人把孙宝贵拉到一边。“老孙，这一次你这么出血了，人家吃完鲍鱼拍拍屁股走了怎么办？” “没眼光！”孙宝贵瞪了对方一眼。“你看他住那大酒店的，我之前开价让他加入他也没有立刻答应，显然他不是没钱。一个又有本事又不缺钱的人，不可能没下限。那种吃完拍拍屁股走人的事情，这种人不会干的。他如果不吃放下碗走人，那事情就真的黄了。但是如果他吃了鲍鱼，那这事就定了，他肯定会……呃？” 门边上，有人走了进来。 一共三个人，对他来说都是熟悉的面孔。领头的那一位，虽然穿着外套，但是外套是敞在那里的，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他里面穿的是一件球衣（当然和孙宝贵这边的球衣完全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是另外一支队伍），正中间的编号的正是零号。陆五记得今天见过这个人。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这三个人一来，整个包厢里的气氛就为之一变。 “这个是谁？”陆五都忍不住问身边的小刘。要特别说明的是，小刘别看之前很顽固，但是现在却对陆五那是一副看着明星的表情啊。 “我们这边一个姓张的，叫张……道林的？大家都叫他张总。”小刘说道。“他的球队和其他的队伍不同。他是自己开公司的，直接把自己公司的人组成了一个球队。” 看来是个资深球迷……但是，这种气氛，感觉上也不像是两个球队之间的矛盾。球队之间那种，与其说矛盾，不如说是竞争关系。而这两个人…… “他们两个其实也没啥啦，张总想要买下孙队长家里的祖传宝物，价格谈不太拢。” “祖传的宝物？” “不是普通的东西，是镇店之宝，据说是孙队长父亲不知从哪里弄过来的几只二头鲍。不是自己吃，而是想拿去送礼。” “鲍鱼能保持很长时间吗？”陆五有些疑惑的问。“就算冰冻，也放不了几个月吧？怎么祖传？” “哈，陆五，你是哪里人啊！我懂你的意思，你这种不懂的人也挺多的。你不知道，真正名贵的可不是鲜鲍，而是干鲍！鲜鲍虽然也算是高档食材，但却不是名贵食材。只有干鲍，那才叫名贵食材！叫做‘一口鲍鱼一口金’，鲜鲍鱼要经过特定的风干、反复的晒制制造出来干鲍鱼……” 他在那里口舌横飞都说了半天，才让陆五明白自己面前这一碗叫做溏心鲍鱼羹，可是半点都不简单。仅仅他面前这一份鲍鱼价值就能上千。也就是说，这一包厢的鲍鱼，总值过万都有可能。吃是好吃，但是吃下去…… 突然之间，陆五对自己一笑。现在自己怎么这么谨小慎微了？再说了，人家所求的，也不过你出去踢一场球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边上，两位老板的交谈已经结束了。这一番交谈结果又是不欢而散。虽然生意场上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但实际上也是假装出来的，生意做不成，其实谁心里都高兴不起来啊。 第一百八十六节 超凡6 张道林走出来，刚才还黑着的一张脸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张总，你现在过来干嘛？上一次就是这个价格，老孙又不急用钱，不会答应的啊！”身边一名部下问道。 “你懂什么！”张道林笑了笑，但依然是毫不留情的出言呵斥。 “眼下是一个机会！”他说道。 “什么？” “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他说道，说话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两边。不过此时过道上两边没有其他人。“可以白捞一笔。” “什么白捞一笔？”部下们完全听不懂。这一次足球比赛，说白了就是为了争夺训练场地而战，不涉及任何经济利益。大家之所以到处找人帮忙，说白了也只是面子问题。而且他们这种球队的比试也绝对扯不上“赌球”这么一回事。哪怕真的赌球了，那也是周围几个小地方，最多几十上百人参加，不过几千几万的金额，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陆五应该很厉害，否则老孙不可能摆出这种场面来刻意拉拢。”张总解释道。“但是，哪怕加上陆五，老孙这边找来助拳的人也不过三个。他们第一天要对上张家荣的队伍，张家荣那边，据我所知，找来的外援就有七个。正常情况下老孙这边实力是比不过的。陆五再厉害，左中右三路也只能守住一路而已，人家避开他就行了。所以老孙这边想要赢，只有一个办法……” “对攻！”这么一说，部下同样也是球迷，马上就明白了。 队伍中如果有个能力特别出众的球员，那么球队理所当然就要充分利用他的能力，以这个球员为核心积极进攻，是最好的选择。 “没错，只能不停的对攻，对方攻我一个球，我也回对方一个球。这可远比防守封住一条线管用多了。”张总继续说道。“但是呢，如此一来，陆五可是真的要全场不停跑动了。虽然我们的球赛的时间没有正规球赛那么长，一天下来也许还行，但到第二天的时候……体力就会不足了。哪怕职业的足球运动员，连续两天踢球也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他还要全场不停跑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道理当然是很简单的。任何长时间、对抗性的体育运动，如果体力不足的话那就基本上就和已经输了没什么两样。比方说足球，真的跑不动的话，那也不用想着赢球什么的了，再好的技术也白搭。 “但是，老孙这个人没有冷静的头脑，而且很容易脑子发热冲动。”张总说道。“如果第一天赢了，那么他肯定是满脑子想着庆祝，绝对想不到第二天陆五体力可能不支的事情。如果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们的庆功现场，然后挑逗两句，和他赌上一把，老孙非上当不可。就算赌他当做传家宝的二头鲍，他也一定会赌的。” 部下终于明白老总的意思了。不得不说，相当阴险，但是具备可行性的方法。当然最重要的是就算失败也无所谓。 “当然了，等到他输了球，要兑现赌注的时候，我就说赌局是一个玩笑。用我现在的这个价格买下来，他也一定会肯的。”张总笑起来。 …… “搭档，一场很平常的足球运动而已。”耳机里，传来高手的声音。 “如果踢球的时候，王昊奋电话打过来说他已经准备好零件，怎么办？” “不理他就是了。”高手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不能把这件事情弄得太过于急迫，否则的话真不知道会让他产生什么额外的想法……对了，顺带说一句，王昊奋已经拜我为师了。” “什……什么？拜你为师？” “对，字面上的意义，看起来他追求知识技术的决心远比预想的还坚决。当然只是他自己这么说，我没有正式答应。不过，他应该有用。” 陆五现在呆在旅馆的房间里。不得不说，老孙的计策无论是多么的古老笨拙，但是它时至今日依然有效。陆五吃了鲍鱼，确实不好意思再拒绝踢球的邀请了。 虽然他已经知道比赛背后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张总什么的，估计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在没有其他人的过道里对部下说的话，会被某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听得一清二楚吧。 这次比赛表面上只是几支玩票性质的球队（事实上，他们连“业余”都够不上）进行的不规范的比赛，但是实际上却也牵扯到不是人和事情。很给人那种“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之感。 但是，说白了那也是只是足球赛了吧。 所谓足球比赛，那是绝不可能使用任何武器，或者采用直接攻击的手段的。最厉害最危险的招数也就是今天陆五遇到过的飞铲。要说有人踢球输就要喊打喊杀，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事情，球队也就等于完了。这意味着其他球队没人会再和他们踢球了。在这个社会，谁会和一群踢球踢输就掀桌子赖皮的人踢球呢？ 一支球队没有比赛……呃，那所谓的球队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陆五已经拿到了他们的比赛日程安排。一共是双休日两天，理论上要进行四场比赛。也就是说，一天两场比赛。但是千万不要误会，这种玩票的比赛可不比正规的球赛。别的不说，一天要是比赛两场，跑满一百八十分钟，估计职业运动员都要累成一滩泥，更别说这么一群体能其实比较差劲的玩票球员呢。所以每一场比赛只有六十分钟，上半场三十分钟，下半场三十分钟，所谓两场比赛，总比赛时间实际上就等于一场正规比赛的时间。而且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细致的规矩，不会有什么伤停补时之类的，六十分钟一到就结束。 当然，其实比赛的安排也不怎么合理。但是也无所谓了，反正几家球队的队长一致认同，那就行了。顺带说一下，虽然是玩票的比赛，但是却想办法找了一个正规的教练来吹哨子。 话说回来，回来之后，经过高手的科普，陆五才意识到今天的老孙，也就是孙队长，是真的狠狠的出了一笔血。 “是的，搭档，所谓的鲍鱼呢，鲜鲍是远远比不上干鲍的！后者才是无数美食家梦寐以求的珍品。”别看高手是外来的，但是他可是随时可以接触网络呢，搜集这些并不保密的资料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那个所谓的二头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这么执着的想要弄到手？” “干鲍是以古代的计量单位，也就是‘司马斤’来计算的。一斤里面有几只鲍鱼，就是所谓的几头鲍。最大的叫做一头鲍，也就是一斤里面只有一只鲍鱼……但是在现代，例如一头鲍、二头鲍什么的，早就非常稀缺了。所以你明白了吧？” “能卖多少价格？”陆五还是犹豫。 “按照克来计算的话，如果是一头鲍，可以卖出同质黄金的四十倍以上的价格，就算二头鲍，二三十倍也是能做到的。关键是，通常来说，现代这种东西已经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吃一个就少一个，所以这些东西大部分都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当做收藏品，作为‘镇店之宝’，是提高整个店面档次的广告牌。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古董没什么区别。” “啊，原来如此吗？”虽然已经相隔了不少时间，但是确确实实的依然回味着那个东西。 “高手，你好像没有去查啊……”陆五突然意识到这一点。高手的反应很快，事实上是太快了。毕竟虽然高手可以通过网络去查询资料，但是网络数据传送本身也是需要时间的。 “嗯，事实上我早就知道这个。”高手突然说道。“这件事情应该也和我有关吧。因为刚才我查询了一下，发现孙队长的鲍鱼是从我这边买的。” “你卖鲍鱼？为什么？” “搭档，我需要钱，而这东西赚钱！说句实话，我原本觉得靠着汤玛士的公司，玩点例如炒期货之类金融手段应该也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发现还不够。” 陆五这才明白高手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事实上，他干的事情比陆五预想的还要多。 “为什么？” “我需要很多物资，而在地球上，想要得到这么多物资，唯一可行性的方法就是赚钱。原本公司那边不错，却没料到……哎，别说了。谁叫公司的实际所有者不是我呢？就算我想捞点钱来花花，也必须在账面上做明白了不是？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知道，不能低估智慧种族的智力的，不管多么隐秘，做多了就肯定会被人发现！” “怎么把鲍鱼做出来的？”陆五问了一下，但是随即想到凯查哥亚特都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独立的智慧种族来，那么高手制造出鲍鱼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那个，为什么那个张什么总的，不直接去买一份，而是非是觊觎着孙队长的东西？” “饥饿营销，地球人常用的招数。”高手回答，如果他有身体的话，一定同时在耸耸肩。 第一百八十七节 插曲：真神1 远方的天空尽头，晚霞染红了海面。遥遥的尽头，能够看到几艘船只的影子，这些影子，宛如孤单的旅人一样，在地平线上露出朦朦胧胧的轮廓。而在近处的浪涛则在拍打着已经发黑的夜空，似乎想要扭转这个黑夜的到来。 但是黑夜还是无可避免的到来了。 一直到天空最后一缕光芒消亡，他从这个位置转过头，沿着来的那条小路往回走。 四周黑漆漆的，唯有前方那栋建筑闪着灯光。它是如此的醒目，以至于是这周围无止尽的黑暗中的唯一光明所在。 走近之后，才能清楚的听见轻微的引擎轰鸣声。这是现代都市人常常听见的声音：发电机的马达响声。虽然以正常人的观点，这是彻头彻尾的噪音，但是在这片黑暗中，它却是唯一代表着文明和希望的声音。 再走近一些的话，就能看到那栋建筑的轮廓——在这个年代，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建筑物——高耸的围墙，尖顶，最前方竖立着一个十字架。没错，这就是一座教堂，是基督教这一世界级宗教的象征。而此时此刻，灯光和轻微的，属于孩子的童音的欢笑声正从教堂的窗户中流露出来。 教堂已经略有点年岁了，一侧的墙壁在流出的些许灯光下显得色泽斑驳。哪怕是这样的晚上，光线昏暗的条件下，上面那个高高竖立的十字架依然显得满是疲态。就像所有上个世纪建造的此类建筑一样：它很大，但是并不精致。 他沿着石头小路一路走向着教堂入口，几个嬉笑玩闹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但是在看到他之后，立刻停止了他们的玩闹。领头的那个孩子，大概十一二岁左右的，有着一头蜂蜜色的头发，第一个站直身体，恭恭敬敬的朝着他点头致意。 “神父……我们……”那孩子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将另外一个女孩（那是他的妹妹）挡在身后。“……”他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结果声音直接在出口之前就窒住了。 “没事。”他微笑着，慈祥的摸了摸小孩的头。“晚餐怎么样？” “修女嬷嬷说等您回来就可以开饭……” 在门口这边，能够清楚的闻见里面传来香味。那是脂肪烧烤的香味。 “我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神父回来了！”几个小孩立刻冲进里面，宣告这个好消息。在很短的时间里，餐桌边上就已经坐好了一整排的孩子。这些孩子的总数大概有二三十个，全部穿着款式古朴，但是质地优良而且崭新的衣服。在他们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非常丰盛的晚餐。包括鸡、鱼、火腿、面包、蛋以及一些海产品，以及一些本地的新鲜豆子。每个孩子都在闻着食物的诱人香味咽口水，但是没有人去动他们面前的餐具。 在牧师身边，几位老修女也已经就位。她们的年纪不算特别大，只有六十来岁，但是艰难困苦的生活，以及各种沉重的心理在她们的身上留下的深深的痕迹，让她们额头多了很多原本这个年纪尚未出现的周围。当然，此时此刻，她们脸上也是满是由衷的笑容。 一个很小的小孩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叉子，但是他身边另外一个年纪较长的孩子立刻阻止了他。“等等，餐前祈祷还没开始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自己的眼睛却也时不时的看着那些美味的食物，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神父微笑了一下，开始每餐都需要进行的祈祷。简单的仪式之后，所有小孩都开始大吃起来，但是几个成年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全部在食物上。 “神父……这次……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好。”神父微笑着说道。“我预购了一辆越野性能比较好的小货车，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购买必需品可以简单很多……一星期之后车子就能到位了。” “但是，买车款项的问题……”一个修女略有迟疑。 “不必担心，”神父回答。“神会帮助我们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还在大吃特吃的孩子们。这些孩子都吃的很专注，这是他们过去很难遇到的美食。 “神父，您一定从梵蒂冈那里得到了支援资金吧？”一个修女充满崇敬的说道。否则这解释不了这半年来的变化。在这片名为“美洲”的大陆上，并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如美国一样富强昌盛。事实上，除了美国加拿大等寥寥几个国家之外，几乎美洲所有其他国家都深陷在贫困、暴力和动乱之中。这里也是一样。 这么多孩子，几乎都是父母死在动乱、黑帮的枪杀或者疾病之后，被这个小小的教会收养的。对于这些孩子来说，除了教会，这里没有什么社会保障。 事实上，这种动乱都是托美国的福。 “我们已经超过三年没有得到上面的资金支持了。”另外一个修女说道。对于海边的这个教堂来说，里面的神职人员，特别是几位修女，都是几十年前来到这里的。她们努力过，但是最终效果不佳。社会的动乱依旧，失去亲人的孩子那么多，她们能做的事情很有限。更别说上头提供的资金有限，日子过的非常艰难。“但是神父终于找到了联系。” “我只是找到了神。”神父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十字架，说道。 很快的晚餐结束。孩子们聚集在一台电视机边上，看了一会电视，然后再进行了一次短暂但是严肃的晚祈，就被送上床了。这些都是最近神父从外面购买的双层床，以及相应的被褥。当这些孩子躺在床上的时候，神父带着修女们逐个检查过去。 “神父，晚安。”每当他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孩子们就会这么说。 整个教堂已经再一次安静下来。按照神父每天要做的事情中的最后一项，他将关掉门口的发电机。这个地方有电力系统，但是腐败和落后的技术让这里的供电非常不稳定。在没有发电机之前，他们晚上只能点燃蜡烛来提供照明——仿佛在上百年前一样，全然没有现代文明社会的气息。 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哪怕是几个修女也已经去睡觉了。整个祈祷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跪在耶稣受难塑像前。灯光照亮了他的身体。这个姿势下，他的袍子满是褶皱，看起来简直如同一团扭曲的黑暗。在他面前的塑像中，耶稣双手摊开，被钉在十字架上，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三分痛苦，又有七分安详。 这是他的神，但是…… 神父再次站起来，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这里挂着一些简单的，不值钱的饰物。通常是一些信徒手工制作，送来的礼物。他从这些东西中拿出一个挂坠来，那个挂坠是一个很简陋的小雕塑，任何人都看出，它象征太阳。 神父解下自己的胸口悬挂的十字架，转而戴上这个太阳纹章。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他对着虚空默念着“我主！请聆听我的呼唤……” “牧师，”虚空之中，立刻有一个声音回复，这个声音不借助空气传播，无需用耳朵聆听，但是它直接进入你的脑海，而用耳朵听见的感觉无异。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搞错，不会将这个声音误会成边上有什么人对你说话。因为这个声音并非地球上任何一种语言，甚至可以说，它不是尘世之声。“你搞错了。” 因为任何人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明白两点。第一，这个声音说的语言不是他的母语，甚至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第二，这种语言，能够毫无任何障碍的被他听懂，理解。 人类是不可能发明出这种语言的，唯有神才能。 “我主……”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主。”那个声音冷冷的说道。“我不是上帝，事实上，我无缘结识你的上帝，他也与我素昧平生。我来自你无法想象之地，也不一定符合地球人类对于‘神’的概念。或者可以按照你们地球人类的一种有趣的说法，我，是一个外神。” “但您现在就是我主！”牧师虔诚的对着面前的墙壁（因为他此刻站在房间角落，面对着墙）说道。“我承认您！我谦卑的服从您！我灵魂属于您！除您之外，我再无他神！” “啊，我说了，牧师。我来自你所不知道的，也无法向你形容的异域，而且只在这个世界暂时驻足。我找上你，只是让你帮点小忙而已。当然我也会给你帮忙的报酬。这只是一次公平的交易罢了。” “神啊，您为何拒绝我？”牧师用惶恐的声音询问道。“是我在这里向您祈祷不妥吗？请原谅我！明天开始，我会告诉所有人，让他们知道您的光荣和伟大……” “好吧……随便你。牧师，”那个声音显得无奈，但是并不生气。“不过，你确实做的不错……嗯，帮我联系的事情都做好了？” “一切遵照您的指示进行，我主……” 远方传来一阵机械的轰鸣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神父快走两步，朝着窗外，看到了一些关注：那是摩托车和汽车的车灯。 “小心，牧师，看起来有麻烦来了。” 车辆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转眼之间，一支车队已经来到了教堂附近，有摩托车也有汽车，车灯大开着，耀眼的灯光在黑暗中看起来宛如一道道闪电。接着，听到一群人起哄，呼叫，口哨的声音，当然还有枪声。 教堂里的人已经全部被这声响给惊醒了，最小的孩子也不例外。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这是神的土地！”黑暗中，牧师站在教堂二楼的窗口，对着外面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哄笑。过了一小会，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话。 “神父，我是街区的比尔，快枪比尔。我是来收钱的。” “什么钱？我不欠你任何钱！” “收我应该得到的钱。”那个声音说道。“收取我保护你们所应得的报酬！” “我们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牧师的声音孤零零的从高处传来。 “哈，自己保护自己？？”懒洋洋的声音发出了怀疑的嗤笑“你们打算怎么保护自己？你们都是些女人和小孩，需要我这样的人来保护你们的安全。这里到处都是危险，包括我！够了，神父，开门让我们进去，否则后果自负！” 第一百八十八节 插曲：真神2 “怎么办，怎么办？”在教堂的二楼，几个修女都已经六神无主了，更别说其他的小孩。没人注意到作为他们首领的神父胸口此刻悬挂的根本不是十字架。 “一群想要来打劫的混蛋，不必担心。”神父很冷静的走到边上，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把老式的单发步枪以及子弹。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自从二战以来，单发的枪就已经被淘汰出主流了。这是一把年纪也许比神父本人还大的武器。但是话要说回来，哪怕是今天，哪怕它年纪足够当老爷爷，它依然被公认为一种性能极其可靠的武器，威力大，易于瞄准，而且故障率很低。枪和子弹都被上了油，擦的很光亮，证明保养得很好。此外，枪上还被加装了消焰器。“我会对付他们的。” “我们应该叫警察过来……” “我们的警察除了会收拾案件现场之外，什么都不会。”神父冷静的说出这个事实。 “可是神父……”一个修女浑身发抖的说道。“他们有很多人，都拿着武器。” 神父把子弹上膛。“是的，他们有很多人，而我只有一个。”他温和的说道。“但是我要战胜他们，依靠的并非是我手中的武器，而是依靠神的名。”他说道。然后他转身，闭上眼睛，对于虚空之中做出一个祈祷。 “我主……” “好吧，牧师，我把力量借给你。”这个似乎有些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这个声音，牧师清楚的感觉到某种……难以形容，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知觉。这一瞬间，他的感知被放大了，除了眼睛、耳朵、鼻子之类的感觉器官之外，他又凭空多了一种感官。一种……介于视觉和听觉之间的感官。这种感觉和听觉一样无视黑暗，但是又和视觉一样，可以清晰的分辨很多东西。 原本这一片黑暗和车灯的光芒交错之中，他根本看不清楚外面这些匪徒有多少人。但是现在他能够“看”清楚了。他们一共十六个人，松散的形成一个扇形，包围在教堂大门外，他们中最近的距离大门大概三十米左右，其他人则在更远一点的距离。这些匪徒中有男有女，男的穿着代表自己狂野和强悍的各种皮衣，女的则衣着暴露。但不管男女，他们都显得兴奋而激动，他们似乎像是来参加一次趴体，而不是一次抢劫。这种事情他们显然已经干过不止一次，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得意洋洋，满怀信心。能够看出其中不止一个人喝过酒，刚才的那些枪声，就是他们中的成员对着天空放枪宣泄激情。 这些该进地狱的家伙，他们一个都不值得怜悯！ 当然，这些匪徒虽然还在门外，但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又何必担心呢？这座教堂只有一个神父，几个年纪很大的修女，其他的都是收养的孩子。与其说这里是个教堂，不如说它是个孤儿院。当然了，之前他们是懒得来这个地方的，因为一点油水都没有。但是现在不少人知道，那个神父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很多钱。 神父举起自己的步枪。黑夜如同一层无形的面纱，遮住了每个人的眼睛。但是蒙着神灵庇佑，这黑暗只能遮挡他敌人的目光，而阻挡不了他的瞄准。他扣下了扳机。 一个持枪匪徒应声倒地。子弹从眉心的位置射入他的大脑，掀起了他的头盖骨，打碎了他的脑子。让他仰面朝天倒地，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死了，只剩下身体在做无用的垂死抽搐。神灵赐予的力量让神父能够清楚的看见自己这一枪的效果，正如他在光线良好的极近距离观察一样。 匪徒之中只有少数人察觉到了。其他人还以为刚才这一枪是他们的同伴对天开的枪呢。 神父用最快的速度上膛，开了第二枪。第二枪打中了另外一个挥舞着手枪的匪徒，子弹穿过他的胸口，从人类最为致命的器官之一的心脏穿过，顺带着打掉了他身后的一盏车灯。 车灯破碎声才让匪徒们清醒过来，这一刻他们这才意识到对方在反抗。 他们原本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事情的。所以仓促之间他们混乱起来。那个头领可能认为对方能打中他们是因为那些车灯提供的光源，所以他大喊大叫着让同伴关掉车灯，同时赌咒发誓要把神父五马分尸，切成一块块。 匪徒的动作很快，刚才还照亮的周围的车灯一下子全部都关掉了。然而下一发子弹就把这个自称快枪比尔的首领变成了一具不会动的固体。如之前的两发一样，这发子弹依然是打中了人体要害，所以快枪比尔就连呻吟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毙命。 “狗娘养的……他打死了比尔！”有人察觉到了首领的死，大叫起来。“大家冲上……” 这一个叫声成了他的催命符，因为下一发子弹直接让他的声音永远消失。 几个修女和孩子们都惊讶的看着神父不停的给子弹上膛——这件事情本身不值得奇怪，在这个混乱而充满暴力的国度，又有谁不熟悉武器的呢？哪怕神父懂得开枪也很正常。但是问题是神父并不是如通常一样在瞄准射击，别说瞄准了，他的姿势非常奇怪，而他居然是闭着眼睛。什么时候见过闭着眼睛能够瞄准的？ 没错，从他举起枪开始，神父就闭上了眼睛。但是，如果说他这是闭着眼睛胡乱还击的话，外面嘈杂的呼喊声又清楚的在说明神父的射击并不是没有效果。 匪徒们很快就意识到情况比预想的糟糕得多。对方不是毫无目的的胡乱开枪，相反，每一枪都能让他们一个同伴倒下。他们一开始以为对方那是追着声音射击，但是不管他们大喊大叫，或者是原地不动一声不吭，子弹照样能打中他们。 他们也开枪还击。空气中响起一些炒豆子一样的密集枪响。但是，黑暗极大的干扰了人类的视野。他们本来就藏身在对方的视野之外，通过发出各种声音来显得他们人数众多，实力强大不可战胜。如此才能迫使猎物屈服。但是这一刻他们需要拿起武器来战斗的时候，这才发现夜里想要在这个距离内准确射击实在太困难了。 而且因为神父的枪上装了消焰器的缘故，他们甚至看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在哪里射击的。只能胡乱的朝着黑暗中的教堂随意开火。但是，正如很多人知道的，这座教堂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也就是说，在那个还没有今天这么混乱、贫穷的时代建造的。它的墙壁非常厚实，并不是普通枪械发射的子弹所能洞穿的。除非是小型火炮的程度，否则普通轻武器的射击无非是在墙壁的外面留下一个个不起眼的凹痕罢了。所有这些射击几乎都是无用功。别说打中神父了，打中教堂的子弹都没有太多。 但是来自高处的枪声依然在有条不紊的持续响起，每一声枪响都带走一条生命。 匪徒们一开始还想冲过去，冲进大门，为同伴们报仇。但是做出冲锋的几个匪徒立刻被优先照顾，没来得及跑上一半路就被射杀了。其他的人则在惊慌之中躲避，逃窜，甚至想开车逃走。但是什么都没有用，神父的子弹一发都不曾虚放，简直就像是极近距离打靶一样轻松自在。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短暂的战斗喧嚣结束的时候，外面重新恢复为一片死寂。只有空气中的硝烟味道，以及血腥味，在说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战斗。 没有伤员，也没有痛苦的呼喊。一切恢复寂静。神父从地上捡起弹壳，一共十六个，他没有多射哪怕一发子弹，但是所有匪徒都被射杀了。这种枪法可谓惊世骇俗。然而神父知道，这一切并不归功于他，而归功于神。 神秘的感觉如潮水一般褪去。转瞬之间，窗外再次变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的黑暗。神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收起自己的枪和子弹，将它们之前一样装好，放进柜子里面。 修女和孩子们都被刚才短暂，但是可怕的战斗喧嚣吓得在房间里缩成一团。不过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没事了。”他把装武器的柜子关好，同时点亮电灯（刚才他已经关掉了所有的灯），对着其他人说道。“给警察局打一个电话，他们天亮就会过来，处理好一切的。” “那个……外面……”一个修女战战兢兢地问道。 “神赐予我力量击败恶徒。”神父平静的说道。他虔诚的将胸口的徽章放在手里。“愿您的旨意行于地上，如同行于天上。” “神……神父……”一个小孩子察觉到了异常。“您手里拿的是什么？”他疑惑的看了看修女们手里的十字架，又看了看神父手里的太阳纹章。这两个东西的差别太过于明显，以至于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神的标志。”神父慈祥的说道，又摸了摸小孩子的头。“我们到祈祷室去吧。为今天的事情向神祈祷，感谢他再一次保护了我们。” “神父，您刚才说神？神不就是上帝吗？那为什么您手中不拿着十字架呢？”那个孩子一脸天真的问道。 “是的，我曾经是上帝的牧羊人。”神父轻声，但是坚决的说道。“但是现在，我找到了真正的神。” 几个修女都惊愕不已，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此时应该说点什么。 “真正的神？”那个小孩再一次天真的问道。“不是GOD吗？” “是的，真正的神，当然你不能直接称他为GOD，而应该称他为GAO。” 第一百八十九节 超凡7 尖锐的哨声响彻全场。裁判举起手，示意上半场比赛已经结束。 小运动场的周围，铁栅栏外，聚集了不少人。毕竟一场免费的足球赛，哪怕是这种玩票级别的足球赛，对于球迷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消遣。当然了，这一次却也不是普通的玩票比赛，毕竟各个队伍都找了外援过来。 运动场的一角放着一个比分的架子，上面清楚的写着比分。上半场三十分钟，场上的比分为三比五。 正常的高级别赛事上几乎不可能出现这种比分。全场九十分钟能攻入五个球，那就完全可以冠以“狂胜”这个形容词了。但是低级别赛事上，诸如此类大比分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球员们垂头丧气的从场上下来，聚集在张家荣身边。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张队长的表情实在是不怎么好看。他的这个队伍，场上的比分三比五落后。 他这一次找这么多外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一共找了七个职业，或者是职业水平的外援过来。要知道，其实找一个两个外援很容易，但是找上七个八个外援，对他们这种足球发烧友而言也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眼看着自己心血没有价值倒还勉强能忍，但是看着那个老猴子居然隔着老远朝着这边做出种种嘲讽的手势，他简直是忍无可忍。 “我请你们来是让你们赢球的，不是让你们输球的！”张家荣冲着自己的球员喊道。（要说明的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水平其实不高，所以没有上场）。“赢球！赢球！赢球！赢球就这么难吗？”他的目光死盯着马辉。其他人倒也罢了，这一位之前可是摆足了架子，拿够了好处的，更是说了足够多的大话！ “你不是说那个陆五很好对付吗？”他怒冲冲的质问。 马辉低头没有说话。是的，陆五不难对付。他之前说过这样的话。正如很多人知道的，那些真正强大的球队都不是靠着一个球星撑起来的。靠着一个球星，哪怕是传说中的球王，又能顶什么用？人家一个远传过了你，你就啥用都没有。不管是前场、中场或者是后场，多人配合对付一个人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再说了，之前的陆五虽然说一对一比试赢了，但是说到底只是短兵相接的拼抢能力。这是足球的一项基本功没错，陆五的表现只能称之为基本功扎实。但是基本功扎实虽然很重，却远非全部。对于一个球员来说，还有体力、奔跑速度、射门、运球等等一系列的能力。某个方面特别突出并不算什么。说到底，足球是一个射门的比赛。不能破门的话，哪怕真的把球黏在脚上，别人抢都抢不走也没用。之前那一次铲球，与其说那是深思熟虑的决策，不如说只是一时脑子发热的决定。 但是这一次，他的大话真的说过头了。 对方的战术很简单，是在现代比赛中早就不怎么用的全攻全守。或者更加确切的形容为一窝蜂式的进攻和一窝蜂式的防守。后者没什么难对付的，他们之前就已经知道陆五在拼抢方面很有能力，所以很果断的选择了避开陆五的防守位置。从而一次又一次的撕开对方的防线，把球灌进对方的球门。 但是在前者，也就是进攻方面情况就不同了。对方尽可能的把球传给陆五，利用他强悍的过人能力强行一路突破，然后将球踢进球门。 双方的大体态势就是你进一个球，我回敬一个球。马辉这边就一点优势都发挥不出来了。 下半场的哨声响起。球员们再一次在观众的欢呼中冲上球场。 下半场基本上就是上半场的翻版。没错，他们的防守很弱，很容易就被马辉这边撕开防线，但是他们的进攻也同样的锐不可当。虽然马辉这边也是缺乏配合的乌合之众，但是说到底，他们这边可是有七个职业的（或者是业余中的佼佼者）啊！ 又一阵欢呼传来，对方又进了一个球。双方比分拉到了四比七了。 马辉抽了个空，看看张家荣。后者的脸难看的活像锅灰一样。他自己都有些纳闷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是职业球员，也就是说，真正经过各种全方面的训练，靠着踢球赚钱吃饭的人。而他面对则是一支哪怕用“业余”来形容都有些夸张的低能球队。对方的那些球员档次实在不敢恭维：他们踢球的时候总是喜欢自己前冲，而不是什么配合。他们总是低头看着球，从来不观察四周，别说“视野开阔”，就连视野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懂得什么队形和战术，或者说比赛之前也许知道，但是进入比赛之后一切就统统忘光了。他们的体能也很差劲，甚至无法去踢正规的九十分钟的比赛。事实上别说正规的九十分钟比赛，哪怕他们自己定的六十分钟比赛，下半场的时候大家就跑不太动，就算勉强奔跑也显得有气无力了。他们的个人的技术也完全不过关——带球突破，只要被人干扰，带着带着球就丢掉也很常见。 当然这一切都很正常，这也没办法的事情。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根本谈不上专业的发烧友罢了。他们一没有自己的训练场地（前面说了，眼下是多支球队在共用），二没有固定的训练时间，三没有良好的后勤服务。别说营养师了，最夸张的，他们就连一个足球教练——哪怕是最低级的——都没有。他们只是一个队长（都穿着零号球服）带着一群队员在那里瞎练瞎比赛而已。支持他们的，除了对足球的爱好之外别无任何物质基础。 面对着这种程度的垃圾球队，他作为一个职业球员，别说鹤立鸡群，哪怕以一当十都是应该的。取胜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什么问题才对。 但是现在对方就靠着陆五一个人，死活愣把这场应该由他压主导的比赛变成了如此拙劣，毫无成就感的菜鸡对啄：我进一个球，你回敬一个球。而且因为配合失误的积累，他们已经落后三球，眼看着要输掉了。 挫折感让他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怒火。都是那个叫陆五的！只要没有他……只要没有他的话…… 陆五再一次得到了球，从正中间突破。一个对手挡在前方，但陆五一个经典的钟摆式过球，轻易的晃过了拦路虎，转眼之间已经穿过了中场。 马辉从斜刺里插过来，但是他已经错过了挡路的机会。只能追在陆五屁股后头。看着对方那紧紧带球的背影，他一阵恶向胆边生。乘着这个机会，再次一个铲球。 和上一次一样，虽然看上去是铲球，但是目标却是对准了人腿。但是上一次，他对准的是较为结实强壮的小腿部，这一次他对准的是人体最脆弱的脚踝部分。从来没有人在这个位置挨上一击之后还能正常活动的。留下终生残疾也很常见。 伴随着最后一下飞扑，他的身体朝前冲了上去。那一瞬间，陆五的脚踝似乎已经碰到了。但是在最后那么一瞬间，陆五不知何故向上微微跳起，恰到好处的避开了他从后铲来的这一脚。然后，按照重力的法则，下一瞬间陆五的身体落地的时候，脚后跟结结实实的，携带着全身重量以及下坠的冲击力，踩在他的脚踝上。 踝关节的剧烈的痛楚让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个意外暂时打断了比赛。裁判吹哨叫停，接着，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将已经无法行动的马辉给抬下场。他的脚踝已经出现了扭曲变形，情况很糟糕。虽然说他们没有球队的队医，但是幸运的周围观众中有几个医生。总算能给他进行初步的诊断和处理。按照他们的推测，马辉这个踝关节扭伤甚至可能出现断裂。这种程度的伤势已经不是什么冷敷热敷能够解决的，更别说继续比赛了，在他们的协作下，叫了一辆车送医院去了。 没有人可以指责陆五。这么多双眼睛，都能看到这个意外的过程：马辉背后突然铲球，却没有铲中，陆五只是一脚误踩，在不小心的情况下将对方弄伤而已。显然这次事情只能怪他自己，或者说只是球场上常见的意外而已——虽然说是玩票的球队，但是类似的意外总是有的。 这场意外让比赛暂时中止了大概六七分钟，也仅此而已。接下去的比赛，张家荣又换了一个人上来。但是正如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这一次换人丝毫没有挽回颓势的机会。六十分钟时间满，裁判吹响哨子的时候，比分定格在六比九之上。 …… 晚上的时候，XX大酒店的包厢里，一片热闹哄哄的场面。 这是一次庆功宴。 老孙，或者说孙宝贵孙队长，满脸红光，给所有人敬酒。要知道，职业球员的话，远离酒精是常识。特别是比赛前夕，球员喝酒的话简直就是丑闻。事实上别说喝酒了，哪怕吃点不合适的东西，队里的营养师都会管的严严的。但是对于这些业余的球员来说，他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也根本不会有什么人阻止他们大喝一顿来欢庆今天的胜利。 他们今天赢了两场。按照赛程的安排，他们已经脱离“败者组”的范围，进入“胜者组”了。也就是说，一周六天，他们已经可以在最佳的三天，也就是所谓的周六、周五、周三之中进行选择了。当然，想要赢得最好的周六作为训练时间，还需要赢得明天的两场才行。而且两场都要全胜。 胜利就是胜利，哪怕是这种没有任何奖金的比赛，胜利同样会让人满心喜悦，振奋不已。 等到敬酒敬到陆五这里的时候，老孙早已经七分醉意。他倒了满满一杯，敬到陆五面前。“陆五兄弟，这一次你可真的是劳苦功高！”他也是酒劲上来了。“哥哥我的奔驰汽车，就拜托在你身上了？” 虽然相处只有这么短短几天，但是老孙是个自来熟（作为一个开店的老板，这很正常），已经在陆五面前称兄道弟了。 “奔驰汽车？”边上有人重复了这个词，不止一个人听出这个词有些怪。 “是，奔驰汽车。张总拿他的汽车和我打赌，如果我们明天赢了，他的车子就输给我！”他哈哈大笑起来。孙宝贵有理由这么得意，因为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他的球队是最强的。要知道，作为队长，他的球技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作为球迷，他怎么着也是有那么几分眼光的。从今天的球队表现来看，那个姓张的队伍根本不能和自己这边比。 当然，他不是不知道他的队员体力有限。事实上，虽然一场比赛只有六十分钟，但是今天这么两场比下来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每个人都知道，明天几乎不可能如今天这样跑动。但是这其实没关系，因为对手这方面也是一样的——张总的队伍，也是今天同样经历了两场比赛的鏖战，体力消耗同样大。大家的情况都一样，就不是一个问题了。大家都没力气，会让比赛赛本身变得沉闷乏味，但对于最终胜负却影响不大。 第一百九十节 超凡8 “老孙，什么时候和张总赌的啊？” “哈，他们就在边上那个三零七包厢呢，刚才路上撞到了！”老孙哈哈大笑。 要特别说明的是，XXX大酒店是周围边上算得上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评到五星），所以今天比赛之后的胜利之师，也就是三支取胜的球队，都在这里订了包厢安排庆功宴。 当然三支失败的球队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输球了，就算每个队长其实都有这个实力，但谁还能有兴致去狂欢呢？ “张总的队伍，实力应该不弱啊！” “但是肯定没有我们强！”老孙非常自信。“我对我们队伍的实力是很有信心的！”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哄笑，整个包厢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就和很多此类情况一样，为了方便服务员进出送菜送饮料，包厢的门其实是半开着的。欢笑和酒精的气味从包厢里流出来，传到了外面。 在过道上，张总，也就是张队长，正从门口走过，看似不经意的看了里面一眼。孙队长这帮人沉迷在气氛中，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口有人经过。当然了，就算他们看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关系。 果然……老孙这个家伙……小小得意一下就立刻忘记了一切。 虽然他也在这里设宴庆祝，但是所有明天要上场的球员，可都是不能喝酒的。虽然说在很多人眼里，其实喝点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这么说也对，说白了，长期的影响暂且不论，睡了一个晚上后，血液里的酒精浓度会极大下降，对人体影响不大，第二天的时候，估计也就是反应速度降低百分之一，耐力下降百分之一等等，零零散散全部算在一起，也不过是综合素质下降百分之五的水平而已。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完全没影响的事情。 但是对运动员来说，但是所谓的胜负，往往就在这百分之五里面被决定了。 但是他想了一下，这个事情其实还不能打包票。说白了，今天他也看出来陆五的体能非常优秀。事实上到了第二场比赛的下半场的时候，其他人都有些无力，跑不太动了，但是陆五的速度依然没有明显下降。 虽然他这一边准备充裕，胜算较大，但是并不是所谓的百分百胜算。事实上，也许连九成都不一定有。也就是说，哪怕阴沟里翻船，那也是有可能的。 考虑着这个问题，他转到边上的一个小包厢里。这种小包厢可不是能够容纳整个球队，二三十号人的的房间，它要小上很多，只有一张不大的小桌子，正常可以容纳五六个人吃饭的那一种。 小房间的门关着。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自己特别邀请的客人正坐在那边。 …… 时间已经不早了，酒店一楼大堂的时钟，时针已经整个横了过来。 陆五穿过大堂，走向后面通往客房的电梯。XXX大酒店的格局就是如此，餐饮是一栋楼，住宿是另外一栋楼。吃完饭回自己的房间，必须先下楼，经过大堂，再上楼。 “搭档，恐怕有客人了。”高手突然在耳机里提醒了一句。 陆五走出电梯的时间，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张总，以及他身边另外一个熟人。那正是今天踢了半场球就下场去医院的马辉。不过陆五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真名。 当然，此时此刻，他早已经不复上午的灵活。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脚上打上了石膏，而他的腋下，也多了两根崭新的拐杖。 “脚踝轻微骨裂，韧带扭伤！”看着陆五盯着自己的脚看，马辉冷冷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医生说至少要休养五十天。” 陆五点点头，但是没说话。今天发生的一切虽然只是一次典型的球场事故，但是这是在观众，或者说第三方眼里的事故。当事的两个人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要说马辉察觉到了，这是一点也不值得惊讶的。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陆五不犯傻承认什么，对方能拿他怎么样？这可是有着N多目击证人，而且是能站出来作证的那一种。 张总满脸笑容的冲着陆五走了过来。 “我听老孙说了，你叫陆五？”张总主动伸出手，陆五也伸出手。但是两个人的只是稍微握了一下。“恭喜今天获胜。” “谢了。”陆五回答。他同时用手指了指边上那一脸不善的马辉，问道。“他来干什么？” “其实也没啥，虽然脚走不了了，但是至少还能帮我判断一下。”张总微笑着回答。“别看他这样，去年可是入选了省队的，在这边，也算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名气。脚受伤了，但眼力还在。不知道陆五兄弟是哪里人？在哪里踢球的？” “只是一个业余的爱好者罢了。正好因为在这边有事，路边偶然遇到孙宝贵孙队长，被他强拉来当外援。” “哈哈，”张总满脸春风。“老孙还真的是路边捡到宝啦！哈哈，不过他那一手鲍鱼真的美味，被拉过来也难免。不过，以陆五兄弟的水平，可一点也不像是业余的啊！” “那个……张总，你不是特意来询问我的来历的吧？” “当然不是了，”张总再次笑了一下。“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豪爽，不会拐弯说话。我就直说了吧。”他的笑容略微收敛了一点。“老孙那一手鲍鱼的手艺虽然好，但是他给你报酬，哪怕把鲍鱼都算上……也不过超过五千的。我出十倍。” 他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你用你的奔驰赌他的二头鲍？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不管是你的奔驰还是他的二头鲍，都是上百万的东西吧？” “没错。”既然话说到这个程度，也不必藏着掖着。张总很爽快的就承认了。 “那可是上百万，也许几百万。”陆五提醒。 “这价格很合理。”张总再次笑了笑，只是眼睛深处闪过一丝不耐烦。他不是没见过贪婪的人——事实上，他见过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但是呢，讨价还价要懂得自己到底值多少。懂得自己有多大胃口，能吃多少饭的才叫理智，反之就是痴狂。“因为我几乎能确定我能赢。”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陆五反问。“我今天也是看完了所有的比赛的。” “呵，觉得我的球队实力不济对吗？”张总微笑，然后看了看身边的马辉。 “你喝酒了。”边上的马辉突然开口。“你不是职业运动员对吧？就凭你喝酒这一点，你就已经输了。普通人都会觉得喝了酒，睡一个晚上就没事的。但是血液的酒精浓度下降速度远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快。明天球赛的时候，你的力量、反应还有耐力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 “就凭这个？”陆五很想告诉他，自己体能及反应速度和血液里的酒精浓度没有半点关系，相反和自己手上的戒指有关。当然这句话也就想想，不能说。 “就凭这个？当然不是。还有一个因素，我们今天上场的人，我是说，上场的外援，”张总不紧不慢的开口了。“只有一半。” “几乎没有人察觉这个问题，但是我察觉到了。”张总用一种悠闲自得口吻继续说，“确实，只要找到三个五个外援，就能直接把球队的战力提升一个档次。如果外援足够好足够多，提升两三个档次都很正常。但是几乎没人察觉到，整个比赛集中在双休日的两天。一天两场比赛，一场比赛六十分钟……虽然只有六十分钟，但是如此紧凑的赛程，哪怕职业队伍也承受不了。”他说道。“陆五，虽然我知道你体能很优秀，今天算是跑满了一百二十分钟，哪怕到了最后都还跑得动。但哪怕你没喝酒，但你明天也最多能跑动半场。”看着陆五那一脸显然并不在意，或者说并不相信的表情，他解释道。“我知道你有自信，也许你受过严格锻炼，也许你从来没有耗尽体力而失败的经验。但是体力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跑不动就是跑不动。如果意志坚定就能坚持下去的话，那么世界中田径比赛冠军里就没那么多黑人白人了。” “如果强行为之，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运动伤害。”马辉插嘴了一句。“撕裂肌腱、扭伤韧带、还有其他一些更严重的都有可能发生。” 好一番威逼利诱，明确的摆事实讲道理，逻辑清晰口齿伶俐。不得不说，如果陆五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不管他会不会最终答应，至少他心中肯定会有犹豫。 “既然有那么自信，为什么还用这么多钱呢？” “只是从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升级到百分之百罢了。”张总说道。“所以你看，我是出了一个很有诚意的价格。”说话之间，他从自己随身的手提包里，摸出一叠钱来。前面说过，要是是银行账号上的阿拉伯数字，其实五万元不会给人什么触动。但是放在现实里，这么一叠钱还是很有魄力的。 真的是六月债，还的快。陆五记得自己不久前对王昊奋用过，转眼别人就用在他身上了。 第一百九十一节 超凡9 ，最快更新来自瓦歌世界的琥珀最新章节！ 马辉撑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在酒店正面的台阶上走了下去。 毕竟是刚刚撑上拐杖，所以动作远谈不上灵活，在下台阶的时候略微扭了那么一下。让他身体一歪，幸好运动员的反应本来就比较迅速，他才及时稳住的身形，没有摔倒。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打电话给教练那边。 他这一次来，一方面是朋友邀请，不好推脱。另外一方面又是人家开出来的价格确实有吸引力。而且这也没什么压力，要知道，对面的都是业余球员……不，甚至连业余都算不上。要知道，业余的球队好歹也有教练、有固定时间的训练，有水平的要求。这边的球队连教练都没有，毫无限制的随意收人。队长通常就是发起人和组织者。这只是一群玩票球队的游戏比赛而已。以他的水平，不是应该手到擒来才对吗？ 职业运动员，哪怕是中国足球这种烂得不可救药的运动，照样不是玩票的普通人可以媲美的。人家烂，那是和同样的职业球员比，不是和业余的比。 如果电话回去，说自己因为参加一场业余的比赛而负伤了，而且是那种需要休养几十天的严重伤势。那么哪怕用脚趾头去考虑都能猜出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冷眼了。教练是绝对不会对他这种“意外”有什么好脸色的，那些队友们别说帮忙，估计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缺席那么多比赛会有什么后果。为球队而战的比赛中负伤了，因为国家征召的比赛负伤，和自己私下里出去踢球负伤，那是完全不同的事。 对一个职业球员来说，他很可能会从此失去球队的信任。没有老板会喜欢那些不听命令外出，还把自己弄伤无法参赛的球员的。坐冷板凳恐怕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糟糕的是，一个球员的运动生命是有限，或者可以直接说是短暂的。一段时间的冷板凳本身的意义绝不仅限于冷板凳，或许就意味着你的生涯从此就进入了暮年。因为球员短暂的运动生命容不下一丝挥霍。 他不知道这次意外会对他的未来，他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是他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一股浓重的黯淡气息，已经笼罩在他未来的天空之上。 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恨陆五呢？ 如果说之前他还不能完全确定的话，刚才的这次见面也已经告诉他真相了。无需其他任何证据，单单从陆五的那种略带一点蔑视的表情，那种不屑的姿态，还有近乎无视的神情，无不告诉他一个真相：那一脚，绝对是故意的！ 就像所有自私的人类一样（说句实话，不自私的人类当真不多），他完全忘记了是他自己先起的恶念，想要一脚铲伤陆五。他只觉得是陆五刻意的引诱他，让他入套。 虽然他自己也没搞明白，为什么陆五能知道他在身后飞铲。能够把握他的一举一动，并且一脚踩在他的踝关节之上。 一定要给这个小子好看！ 他已经看出来了，或者已经察觉出来了，这个小子应该是职业球员。否则的话，解释不了他高明的运球技术，如此强悍的正面比拼，如此优秀的射门，当然还有哪怕职业球员中也不多见的充沛体力。 明显不是本省的球员，应该是来自外地的，因为偶然的一时技痒被那个姓孙的队长给发现，死拉活拽的来帮忙。 这种人，应该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或许眼下名声不显，是个无名小卒。但是如此优秀的才能，未来是很光明的。可以很容易的想象只要有那么一个表现的机会，他一定能在中国足球界出人头地。 可惜了，陆五刚才没有拿张总的钱。事实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陆五答应张总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每个人都能看出来，比起一场玩票性质的比赛胜利，五万元显然是好得多的选择。照理说陆五应该同意才对。可惜了。 就算是张总也没有察觉，马辉身上藏着一个隐藏式的摄像头。刚才的镜头，他可都是拍下来了。也就是说，只要陆五拿了钱，他把这些视频一公布，陆五就完蛋了，职业生涯彻底没戏，名声扫地，再无未来。因为不管是哪个地方，都不会有人容忍一个会为钱踢假球的球员。他再也才华，再有天分也不行。就算某个球队想要，球迷也不会答应。 当然了，陆五没拿钱也影响不大。视频这种东西，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一样，是可以剪辑的。到时候，只要陆五输球，他把剪辑过视频一发……嘿嘿，效果虽然没有百分百，但是起码也有百分之九十五不是？ 只要陆五一输球，把这玩意拿出去一传播，就算陆五满身是嘴，也是说不清的。 当然，对于陆五输球这件事情，他是很有信心的。要知道，今天陆五已经两场比赛了，虽然是六十分钟的不正规比赛，那也是将近一百二十分钟的跑动了啊。不管什么足球比赛，体能永远都是十分重要的一环。很多人都知道，如果有球员能够保证场均八十分钟以上的跑动，那么他们就可以凭借充分的体能跑来踢出压迫式打法。如果全队都有这个水平，他们甚至可以给对手造成他们占有人数优势的错觉。 事实上，足球运动如果一方跑不动了，另外一方则体力充沛的话，那双方简直就像爸爸打儿子一样，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压着打。一支公认的国际劲旅，因为赛程安排不合理，队员体力不足，被一支二流甚至三流队伍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例子不要太多。 所以从根本上俩说，这些玩票球队要把比赛的时间压缩在两天内是很不合理的。基本上没有球员（别说这些体能很烂的业余球员，职业球员也一样）能在这种情况下第二天还能保持着充沛的体力。但是这种不合理却也没有其他办法。考虑到球队本身是业余玩票，除了双休日根本组织不起来这样规模的比赛。这似乎也无可厚非。此外，既然所有人都一样面对体力不足的问题，这反而将大家拉回到同一条水平线上。 陆五虽然年轻，恢复力好。但是如此高强度明天哪怕他浑身是铁，也绝对熬不过再来两场的比赛。 而且他不知道自律，喝了酒。单凭这一点，马辉就知道自己胜算很大。 让这个天才就这样彻底的消失吧！只要陆五明天的关键比赛一输，他就在足球界彻底玩完。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想到陆五如此惨淡的未来，他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 第二天的时候，马辉回到了小运动场。 当然了，不是以运动员的身份，而是以观众的身份，站在运动场的栅栏外面观看比赛。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几天的比赛，吸引了附近大大小小好多人。毕竟这是不用钱买票的免费比赛，球员又绝大部分都是附近的人，再加上双休日。于是老婆孩子，甚至七大姑八大姨，父老乡亲都过来给球队加油助威。 早上比赛一开始，边上就挤满了观众。当然，就和他预料中的一样，今天的球赛观赏性直接下降了一个档次。这也是没办法的，虽然每个队伍都有不少外援，但是却也没有多到能够用外援来组成一支队伍，甚至担任替补的程度。要知道经过了昨天的激战，纵然是职业球员，今天体能也是明显下降，更别说那些业余的了。怎么说呢，今天哪怕是职业的，也只能发挥出业余的水平了。 当然了，正如前面说的一样。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又很公平：既然大家一起体能下降，那又处于同一条起跑线了。所以这个问题反而不成为问题了。 总之，大家的跑动少了，速度慢了，部分球队的外援下场，本地球员上场，技术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哪怕不考虑这个问题，整个攻防节奏也明显下降了。从上午的第一场比赛开始，马辉就完全能确信张总的计划是很完美的。除非能保持昨天的体能，否则没有一支队伍能够和张总的队伍抗衡。 他耐心的看了一场水平低到令人发指的对抗赛，然后终于等到了老孙的队伍，也就是陆五的出场。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心理作用，他几乎是马上察觉到了酒精对陆五的影响。因为今天他看起来不仅跑动速度慢了，事实上他带球的技术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了。或者说，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起来是全场之中最菜的那一个。 不过这也许真的只是短暂的错觉。陆五很快就恢复了昨天的风采，或者至少是部分风采。现在马辉可以以观众的角度来评价陆五的水平——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和作为对手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虽然职业球员在这种程度的比赛中，本来就应该鹤立鸡群，与众不同，但是陆五还是显得很特殊。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陆五这个家伙很厉害。他的速度、奔跑、带球乃至于最后的射门，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一方面他不像是一个球员，另外一方面他又太像个球员了。 因为陆五的技术太全面了。 这是和球场上面对面厮杀的时候不同的。当一个专业的足球人士用自己的眼睛，在完全第三方的立场去观察的时候，本能的就会想“这个家伙适合踢什么位置”这个问题。毕竟虽然都是足球球员，但前锋、中场、后腰乃至于守门员等等，不同位置对于球员的要求是不同的。天下第一的前锋要是被塞到后防线上，表现的估计也就是二、三流球员的水平。但是这个陆五却截然不同，马辉是越看越惊讶。他的心里甚至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个叫做陆五的家伙，简直就像是一个为足球而生的超人。 当然，这种感觉并不会降低他的敌意，只会让他心头嫉妒的火焰越来越旺盛。 而且，这个家伙……虽然体型上看不出来，但是这个叫陆五的，确实体能非常强。马辉不知道陆五的年纪，但是猜测应该是在二十五岁上下。按照现在通常的理论，这个年纪可以说正属于人类体能最黄金的一段岁月。如果不是细致的观察的话，几乎看不出他的体能有所下降。整个上半场，陆五基本上能保持昨天的攻击态势。当然，这么说也是建立在两个队伍的攻防节奏同样下降的基础上的。可以说，如果张总没有深谋远虑，那么今天恐怕那个姓孙的队长依然能够笑到最后。 上半场踢成了三比五，陆五这边领先。到了下半场的时候，马辉清楚的看到陆五的速度降低下来了——他的体能也终究到了极限。考虑到昨天陆五喝了酒，而且感觉上还喝了不少，今天由此表现已经可以说非常惊人了。 第一百九十二节 超凡10 ，最快更新来自瓦歌世界的琥珀最新章节！ 这场疲惫之师的对决最终踢成了九比六，对于职业眼光来说，虽然说缺乏亮点，却也是双方实力的真实体现。 然后马辉看到了张总的队伍出场。 张总下的决心远比别人强的多，或者说他下的赌注要大得多。这也是不同的队长之间经济实力的一种体现。这里的六支队伍，队长几乎都是有钱人，起码也是小老板的档次。整个球队，实际上都是他们提供一定的物质基础而建立起来的。这次比赛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虽然是不怎么样的比赛，但是这些老板连吃带喝（比赛日肯定要安排吃饭，此外还要考虑胜利后的庆祝），加上外援的酬劳，基本上都要投入用万来计算的金钱。 就和正规的球赛，豪门对二流一样。豪门之所以是豪门，一个很大的关键就在于，他们有钱。因为有钱，所以他们能够从其他球队购买那些表现最佳的球员，他们能够聘请最优秀的教练，他们还能够用最好的条件来培养新秀。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金钱和运动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事实上这个社会确实是金钱主宰一切的。钱多的，就是有极大概率战胜钱少的。 张总这一次付出的钱最多——当然从客观上来说，一方面他钱最多，另外一方面则是他除了赢得比赛，取得最佳训练时间之外，还有其他的目标要达成。 马辉本来也应该出现在张总的队伍里，可惜的是这份邀请晚到一步，他已经接受了另外一份邀请。当然了，这不碍事。等到他因伤退场之后，张总还是把他请过来，让他的专业眼光为自己提供帮助。 眼下就是张总付出这么多钱换来的收获时刻了。正如他之前对陆五说的，他的队伍看起来实力平平，至少昨天的表现是不如陆五这边的。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实力不济，而是基于长远考虑，他雪藏了一半的战力用来第二天上场。 两支队伍一上场，几乎立刻上演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这有什么办法呢？一方是未经昨日的激烈比赛消耗的养精蓄锐之师，另外一方则是体能大幅度消耗，疲惫不堪的队伍。一支队伍跑动的如风一样快，另外一支队伍则跑起来都显得有气无力。这样的两支队伍放在一起，哪怕前者是世界冠军，后者则是中国国足，这一战都有的打。更别说哪怕双方的真实实力对远没有达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应该说，如果昨天这两支队伍相遇，大概就是半斤对八两的样子。胜负取决于球员们的临场表现，或者简单的说，看运气。 但是今天相遇，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十来分钟之后，比赛就变成了一个亮眼的三比零。而且任何人都能明白，随着比赛时间推移，体能不足的问题将会越来越严重。毫无意外的，等到下半场过半的时候，比分已经达到了一比九这样夸张的程度。 就算是周围的其他人也看出来了。 马辉清楚的看到那个孙队长（他这个时候也在当观众，不过因为队长的特权，倒可以站在裁判边上的最佳席位看比赛）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 这场球恐怕是很难踢了！ …… 孙宝贵站在球场边上，坐在自己的茶馆里。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以他经营茶馆的经验而言，正是一天中最空闲的时候。按理说，作为茶馆老板，更是作为球队队长，他此刻应该在球场上。就算他自己水平有限不上场，而言应该在外面给自己的球员们助威。 但是事实上，他只是坐在这边，看着面前的人。他面前的人，和他一样，披着外套，外套下是一件零号球衣。 除了球衣的颜色花纹不一样，两个人的衣着倒是意外的接近。 窗户大开着，所以隐约能听见远处的呼喊声。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六支球队本次联赛（如果这也算联赛的话）的最后一场比赛。或者说，是争取冠军的关键一战。只不过两位队长此刻却都不在场。 孙宝贵用力的吸了一口烟。众所周知，吸烟可是运动员的大敌。普通的足球运动员绝对不会去碰烟草这种东西，但是他们这种玩票的球队可没这种规矩。当然了，从他吸烟的动作就能看出，他此刻处于某种焦躁的情绪之中。 “你知道那些二头鲍……你开的价格太低了一点！”如果说之前他拒绝对方的开价那是理直气壮的话，那么此刻有些无力了。“我说实话，那不是我祖传的，是我近来才买到手的！我进价有这个钱了！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关于奔驰赌鲍鱼的事情，一方面是姓张的特意传播，另外一方面老孙也是自己默认（甚至他自己也在传播），所以此时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如果他背信的话……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对有些人来说，这种口头约定简直和放个屁没什么区别，但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却是很重要的东西。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对不想背上“无信”两个字。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中国的传统观念，或者说是中国人的传统品德。和普遍不讲究口头约定，爱好找漏洞的外国人不同，部分中国人这种观念依然很强。正如同欠债儿子意外死了，老父亲赚钱还债一样。按照现代的标准来说，迂腐，但是却让人感动。 “呵呵，找我知道是你近期买的。”张总微微一笑。“过去你一直在吹自己祖上传下来好鲍鱼，但是这半年来才把东西放在展览柜台上。要是你本来就有的话，恐怕茶馆开起来的第一天，它们就会被拿出来炫耀了！顺带问一句，哪里买的？” “据说是美洲那边！一个不知道什么什么的国家，”老孙咬咬牙，反正这事最多也瞒个三五年，不可能隐瞒一辈子，说出来也无所谓。“传说是一个RB人发现了那里沿海有上等的好鲍鱼，野生的。不过那些美洲人都不识货，不怎么吃这种鲍鱼的。于是RB人就在本地办了一个企业，稀罕的二头鲍、三头鲍之类出来了不少。别说二头鲍，据说就连一头鲍也一口气冒出来不少呢。这些鲍鱼就被一个什么什么外贸公司卖到中国来了！” “但市场价格没降低啊……依然有价无市……” “废话，别说一头鲍，就连二头鲍、三头鲍都可以留着做传家宝的！那个什么美洲国家能有多少产量？一头鲍那得几十上百年才能长成的！也就是趁着这一波，我才捞到了一些。只要再过三五年，那边估计就没有大鲍鱼了！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大的鲍鱼价格降下来那是几乎不可能的！我现在有空就电话联系那边询问，结果都是一句话：不好意思，缺货！不说这个，张总，你这个价格太黑了一点！” “老孙，按道理，这个鲍鱼是你输给我的……” “我的球队还没输呢！” “好啊，那么我们等到比赛结束好了，看看谁赢！到时候认赌服输就行了！”张总可是有恃无恐。双方球队的实力，上午都已经表现出来了。细节上或许不同，但是两个人的看法本质上一样，那就是“强弱悬殊”，或者至少是赢面不大。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坐在一起讨论了。“可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会很难看。” “你……”老孙很愤怒，却一时无法反驳。自己却是落到对方的圈套里去了。没想到这几个家伙居然设下这种陷阱来。但是，偏偏他有说不出话来反驳。说白了不是自己贪心对方的奔驰么？ 按照昨天球队表现出来的实力，其实老孙这边实力还是强一些的，胜算大得多。但是今天球队一出场，老孙就知道自己输了。哪怕不是必败，至少也有九成以上的输面。这种情况才让他坐下来讨论这个问题，而不是如之前一样，立马拒绝。 张总慢慢悠悠的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连同笔一起，放在老孙的面前。上面是一份简单的合同，或者说是购买二头鲍的合同。 毕竟是做大生意的，对细节方面很在意。毕竟说到底，目前只是口头的赌约。但是只要签订了这份合同，那么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鲍鱼，就如字面一样的价比黄金啊！在亚洲的范围内，不管送到哪里去，都是拿得出手的顶级礼品。如果拿出去做菜的话，哪怕宴请一国首脑都够格了。事实上，别看这些鲍鱼此刻还没有真正的到手，但是呢，在早上比赛结束之后，或者说张总来到这里之前，它们已经被“用”掉了。也怪老孙拖了太长时间，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不是？ 窗外传来一阵声浪，听起来应该又是足球破门带来的欢呼。 张总熟练的用笔在合同上写上一系列数字，并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纸和笔送到对方面前。真的球赛结束了倒很难办。毕竟凭借口头约定拿走价值几百万的东西……这种做法实在太霸道，容易引起反扑。不能真的把人逼急了。但如果在球赛结束之前就完成这笔交易，那么也就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难堪。 孙宝贵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窗边，看向远处的运动场。比赛尚未结束，然而有人已经举起了一根长竿，上面高高的挑起了一件球衣。 第一百九十三节 超凡11 马辉举着自己手里的摄像机。 这种东西有两种用法，一种是将其藏在衣服口袋了，通过一条不起眼的线连上外部的小摄像头，如此就形成了隐藏效果。通常来说是很难察觉的。当然更加正规的办法（也就是此刻他做的）就是将它光明正大的摆在手上，用主镜头拍摄。 各种体育团体比赛之中，常常有所谓“横扫千军”之类说法。但是知道的人都懂得，这些其实是一种艺术性的夸张。特别是足球，单单上场的球员就十一个。说句实话，哪怕金靴奖的得主过来，独自一人迎战一群甚至尚未成年的青少年学生，他也没什么胜算。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比赛，甚至可以想象那位国脚将要如何的绝望：他就像是一头冲进斗牛场的公牛一样，只能被人家调戏至死。 当然了，如果对手是和他同档次的，或者说，至少也是够得上“职业球员”这个水平的，那就是更加不可能了。说到底，足球是一个团体运动。它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可远不如拳击。事实上，哪怕是拳击，要是拳王在擂台上要是面对两个二流拳手，他的胜算也不大。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一次个人英雄主义。 那个叫做陆五的家伙，简直就像是一台永动机！ 他明明知道对方昨天喝了酒，他明明从别人嘴里知道对方是结结实实的踢满了一百二十分（这个消息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但是今天陆五已经踢了超过九十分钟，但是那跑动的劲头……与其说那是一个人，不如说那是一条狼！ 是的，如果用动物来对比，他宁可把陆五比作一条狼。因为只有狼那种生物，才会用远距离的长跑来追逐猎物。据说狼的耐力极其惊人，为了捕猎，它们可以跟在猎物后面追逐上好几天，直到猎物自己精疲力尽的倒下。 张总的队伍已经再一次获球，在敌人其他队员疲软无力的抵抗之下，他们几乎是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几名球员彼此合作冲入禁区，抬足就射。守门员纵然全力扑救，却奈何不了这个角度刁钻的球。球破网而入，裁判宣告进球有效。 外面的比分牌上，有人把比分加一。 这是一次精彩的破门。虽然说有点利用体力优势欺负对方，但是精彩的破门就是破门，本来在这种档次的比赛中，这么一个精彩的入球会引起观众们的喝彩。但是这一次，哪怕不能说没有喝彩，起码也是稀稀拉拉，不值一提。 足球回到了陆五这边，一开场，球就被传到陆五脚下。他如一头蛮牛一样，带球就冲，丝毫没有考虑其他的同伴。事实上，他虽然带球，速度却要比那些已经跑不动的队友快上很多。对手急速回防，想要用人数优势在中后场将陆五截住。奈何陆五跑到中场的时候，抬脚就是一个远射。 马辉敢发誓，自己亲眼看到中场射门的例子至少一百次，而这其中真正射门成功的，绝不会超过三次。这种距离想要把球踢进去，需要除了技术还有运气，而且不止是一点点的运气。他的目光盯在空中的足球上，看着它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然后擦着守门员的手指头，飞进了球门。 裁判哨声吹响，整个球场欢声雷动。从这个声音就知道，现在观众们的注意力和好感倾向在谁的身上。 场上的比分已经变成了九比十一。对于职业比赛来说，简直就像是神话一样的数字。 其实严格的说，整体的情况就和昨天是一样的。也就是菜鸡互啄，双方都长于进攻，拙于防守，以至于变成你进一个球，我进一个球这样的拉锯战。只不过昨天的时候，陆五还有那么一群队友来做配合，今天就连这群队友都省了。 至少是看起来，他一个人就可以吊打面前十一个了。事实上，除了守门员外，其他的球员几乎对这些比赛谈不上有什么帮助。 马辉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做梦。这个家伙的腿是铁打的吗？但是他有确确实实在跑，而且不仅是在跑，而且还能时不时的跑出那种百米短跑级别的惊人速度来。 如果让他用专业的眼光来说的话，他觉得这是明显的不正常。他甚至怀疑现在把陆五拖过去尿检，绝对会检出问题来。 当然了，这种玩票的比赛尿检什么的，就是那浮云。就算陆五真的吃了什么药，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他的计划……如果陆五赢了的话，这意味着他之前准备的东西就变得毫无意义。他录下张总收买球员的视频，但是一旦比赛的结果是取胜，那么这份视频会变得毫无说服力。没人会相信。 陆五朝着这个角落过来了，一直来到距离马辉很近的位置。没人很在意，只觉得这是一种防守的态势或者是干脆给自己找个小小休憩的机会。 就算马辉自己，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连手中的摄像头都没有放下来。 陆五来到了一个很近的距离，目光冲着看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马辉意识到对方并不是那种随意看看，而是冲着他过来的。 两个人早已经见过多次，虽然了解不多，但是马辉至少知道对方是一个敏锐的人。所以比赛中，他察觉到马辉在边上（毕竟拄着拐杖倒也显眼）很正常。但是这一次，他清楚的感觉对方的目光里有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也许是做贼心虚，被对方看着，他就觉得脖子上似乎有一只虫子在爬的感觉。当然，感觉归感觉，至少他没有表现出来。 可惜陆五不是一笑而过，还比出几个复杂的手势。 “你的小花招我都知道。”他用手势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在乎。” 不不不，这是错觉。人家只是随便的做个手势罢了！理智在心里给出这个合理的结论。要说陆五知道一切那是没有道理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错觉，误会。 但是内心深处，某个声音却在不断的提醒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陆五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 他定下神来，这才发现额头上已经汗津津的了。 然后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头。 虽然夏天早已经过去，但是作为南方城市，S市此时的温度却也颇高——不能说热，但是也绝对不能说冷。在球场上跑了这么长时间，人人都是满头大汗。何止是大汗，球衣都被汗水浸透了（当然，对于足球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是陆五的球衣却没有湿。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汗水，毕竟他看上去也是满头大汗。但是呢，汗液的数量不足的话，就会被球衣吸收，不会产生那种大片的清晰汗渍。而陆五这边的情况，与其说陆五正在出汗，不如说陆五的汗水正在风干。 也许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其不显眼的细节，但是马辉却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马辉，情况怎么样？”边上有人突然说话，打断了他的发愣。他转过头，看到的正是脸色发白的张总。还有另外一个，满脸喜色的孙队长。 特别要说明的是，也许是周围的人都觉得他这么一个脚上打着石膏，手上撑着拐杖的人看球不容易，所以马辉的身边没有出现人挤人的情况。他身边的空间较大，其实也不能说大，只能说比较宽松。这也是为什么两位队长一过来就凑到他身边的。 场上有经历了一轮攻防。这一次，孙宝贵的守门员成功的抱住了飞过来的球，转而把球传给陆五。和上一轮一样，陆五立刻单刀直入，从己方球门的禁区变开始，一路过关斩将，冲到了对方的后场，再一次抬脚射门——球进了。 这一次射门得分的过程，两位队长正好从头看到尾。 “嘿……”老孙刚想说话，奈何张总挥挥手。 这一轮，他输了。哎，说到底，这也是体育运动的魅力所在，那就是胜负永远都不是战前决定的。虽然几率很低，但是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从来不少，以后也会一直存在。要是等到足球赛结束，那真的连讨价还价都不好讨价还价了。 “老孙，我们来谈谈。”他说着，拿出自己刚才签好的合同，就着身边的栏杆基座，多加个了几个字。然后把它放到孙宝贵的面前。“怎么样？” …… 黄昏时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然而落日的余晖将远方的云层镀上了一层金色。这层光芒暂时统治了这片天地之间，照亮了整个球场。 一阵秋风吹过，虽然没有落叶，但是秋意萧瑟的味道却很浓。 马辉走在足球场上。这个足球场草地照顾得很不好，事实上可以说很烂。任何一支正规的球队估计都是看不上它的。事实上，这里虽然号称运动场，但是很难说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毕竟它是一个连观众席都没有的场地。仿佛是这片钢筋混凝土丛林之中，唯一留下的那么一个小小的缺口。 球场的喧嚣早已经变成了寂寥。玩票球队的玩票联赛已经结束，不管是球队还是观众都已经走得一干二净。事实上，此刻差不多已经到了晚餐时分，就算是如S市这样的喧闹城市，在这个时间点，马路上也是行人寥寥无几——美食街之类的地方例外。 前方球门边上，有人站在那里。马辉拄着拐杖，一路走了过去。他知道对方会来的，因为对方把外套落在了这边。他在这里等着，就为了能够两个人见一面。或者说，想解除胸中的疑惑。而对方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所以驻足等着。 球门边上还有一个足球——比赛用的后备足球之一。当然了，这种乱糟糟的比赛结束之后，这个备用足球的主人都忘记将它收回去了，于是它只能孤单的躺在球门边上，默默等待。 马辉站在对方面前，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他不知道对方的年龄，只能从脸上来判断。陆五看上去要比他年龄小上那么几岁，但是他的气质……气质这种东西其实很难描述，但这个人的气质根本不像是一个球员。可惜他的球技却正好相反。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最终，马辉打破了沉默。“你不是一个球员。”他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 “你也不是密探。”陆五微笑了一下。“摄像的技术很差！昨天晚上连偷拍都做不好。” “所以你……你并不是真的全力在踢球？”看着陆五的表情，他莫名的冒出这句话来。 “没意思。”陆五说道。“足球而已。”他走了几步，脚一勾，把那个被主人遗忘的足球勾到了脚下。“你看好了。”随着这句话，他一脚劲射，将足球高高踢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远射，从一个球门踢进了另外一个球门。 第一百九十四节 超凡12 马辉瞪目结舌的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远射。这怎么可能？但是那个球就这样不合理的，不可思议的，完全违反常识的，用极难抵挡的刁钻角度，沿着弧线飞过了整个球场，飞进了对方的球门。 正常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每个人都知道，人的手远比脚灵活可靠，但是篮球比赛之中，三分球的几率也是很低的。哪怕是很优秀的职业篮球运动员，三分球也是投中率不高。事实上，如果三分球那么好投，它也不会得三分。这是无数次事实所证明的人类的极限。 比起来三分球来，这么从一个球门，也就是守门员所在的位置，直接一球踢进对面球门，简直就像是隔着三十公里把子弹命中靶心一样。那需要让上帝来开枪才行。 与其说这是一个意外，或者说是幸运，不如干脆的说这是一个奇迹。 一阵凉风吹过，以至于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陆五早已经走了。 …… “来来来……这是我家祖传的：皇珍鲍鱼！” 孙队长穿着一身白色衣服，头上戴着厨师帽，一出来就引起了一阵轰动。 今天大获全胜之后，孙队长再次慷慨的请大家吃鲍鱼。当然了，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不但鲍鱼大了一圈，而且是使用了前所未有的手法。据说这个什么皇珍鲍鱼是什么皇家秘法（当然了，人人都知道这个也就听听罢了），非比寻常。其制作过程极为烦琐，不像普通菜肴。据说孙队长自己的茶馆里也是不做的。一般来说，孙队长都是被人邀请过去专门制造鲍鱼的时候才会做这道炖品。除了鲍鱼之外，它本身其他的配料也颇为不凡。 “哈哈，孙队长这次发了，张总的车子归你了？”有人打趣。 “那只是个玩笑罢了，”孙队长满脸发光。二头鲍虽然珍贵，但是既然拿出来做生意，那本质就是待价而沽罢了。虽然说这玩意值钱，却也是等闲卖不出去的东西（除非低价出售）。鲍鱼虽然珍贵，但是实际上这年头能吃得起这种档次的鲍鱼的人，却是比鲍鱼更加少见的珍稀动物，甚至不会比大熊猫更多。这个世界上，能够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一掷千金的富豪终究是少数人中的少数。所以能卖出一个合适的价格，本身就是一次大胜利。再说了，虽然赌的是奔驰，但那毕竟只是口头约定，没有任何强制力的那一种。所以对于这个结局，老孙也是没什么不满的。“张总那辆车可是限量版的，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那满脸生春的表情清楚的说明，他可远不是赢得一场比赛，获得星期六的训练场次这么简单。 “孙队长，你的镇店之宝好像不见了啊！”有人打趣。“该不会被人偷了吧？” “哈，什么话……”老孙虽然这么说，却不肯回答鲍鱼到哪里去了。 “嗨，”小刘突然叫起来。“孙队长，这下子你的店比我老爸的店还差了！” “小刘家是干什么的？”陆五随口问了边上一句。 “他家开古董店的，”对方回答。“别看他年纪不大啊，贼精的！古董那行当，各种歪门邪道都门儿清……” “喂喂喂，说我什么坏话！”说话声音可能大了点，被小刘听见了。“我家可是开大门正正当当清清白白做生意的！” “你家这个生意能清清白白？”不知道谁凑上来一句。“上次那个号称镇店之宝的唐伯虎字画，不是被人鉴定成是假货吗？” 小刘大窘，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俗话说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年头造假和鉴假，正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凭你什么专家教授，大师奇才，终究也有看漏眼的时候。所以小刘的老爸纵然是祖传的本事，却也阴沟里翻船了。那居然是一副和唐伯虎同时代的人的抄袭之作，虽然同样也是古董，却不是正牌的唐伯虎字画，算得上是赝品。 而且古董店的镇店之宝与别个不同。比方说茶馆的镇店之宝，也就是孙队长的二头鲍，本质上来说摆出来就是待价而沽的。只要价格合适，孙队长绝对不会敝帚自珍不肯卖。只是这东西价格昂贵，购买者太少罢了。而古董店的镇店之宝，那是摆出来当广告，提高自己店铺档次，证明自己店铺里面货真价实用的。想要长期经营的店主，等闲不会出售这种镇店之宝。除非真的是出了让店主无法拒绝的高价，或者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溢价”出太多，才有可能。 陆五和小刘正好坐在一起——他们两个才是今天的主角。陆五就不说了，今天小刘作为守门员也是表现神勇。敌人的多次攻势就是靠着他一个人化解掉的。所以虽然被大家拿出来说，但是那也是开开玩笑。看着小刘大窘的样子，大家很快就不讨论这个事情了。话题很快的就从“你家镇店之宝是假货”转移到了“什么样的东西才合适做镇店之宝”。 几个人大发厥词，认为哪怕是正牌的唐伯虎书画，作为镇店之宝也嫌档次低了一些。 虽然小刘一开始被人抓住了痛脚，反驳不得。但是眼看着一群外行人大发厥词，终于忍不住反驳了。 “唐伯虎的字画都不够档次？那请教一下什么才够档次？再高一等，那就是真正的国宝好了吧？国宝那种程度的东西，有几个人在店里见过？” “谁说没见过？”这一位还是嘴硬的类型，不甘心。“电视拍卖上不是出现过？” “电视上出现了国宝？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可以吹成国宝的玩意儿啊！” “怎么没出现过，别的不说，去年还是前年，著名的‘临邑王玺’事件你知道吧？当时轰动了一时啊。很多人第一眼看的时候，都把那个东西当成了传国玉玺了呢。当然了，那东西肯定不如传国玉玺宝贵，但是称一声‘国宝’，不为过吧？” 其实这番讨论和陆五本来没半点关系，但是听到了“临邑王玺”这个词，他忍不住认真去注意这番对话了。 这个答复显然很犀利，因为一时之间，小刘居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那可是电视拍卖会啊，也就是拿出来卖的。如果有人把那种程度的宝物买下来，镇店之宝就名副其实啦！”对方很得意的说道。 “你知道什么！”小刘终于回话了。“那种东西，要是收藏起来放在私下里自己欣赏倒也罢了，摆出去的话，后果很严重！” “什么后果很严重？”这是陆五本来想问的问题，不过不等到他开口，已经有其他人为他代劳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国的文物保护法律是很奇妙的，”小刘说道。“比方说，国有文物不允许买卖。可是什么是国有文物呢？那些不能移动的，比方说石碑、古建筑什么的倒也罢了。其他的东西，考古发掘出土的，建设工程和生产劳动中发现的，所有人不明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国家的。说明不了就是，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完全就是自由心证。说你是，你就是，除非你能拿出这东西是你祖先收藏的证据出来——这年头，有几件古董能拿出这种证据的？也就是说，只要国家想要，你的东西就是国有的！” “怎么可能？”有人问了一句。“我家里也收藏了一点，”说话的这位打扮平常。不过这个时代，哪怕中产阶级家里有那么几件文物也是寻常事情。事实上，问题只是在于文物本身的价值罢了。“难道警察会上门来没收。” “不没收，只是因为它没有这个价值。有这个价值的东西，就一定会被没收！比方说那个临邑王玺。要是藏在家里不公开，那倒也罢了。但是那么明目张胆拿出来拍卖什么的，保证没好下场！没收都是最好的结果了！那个玉玺，可绝对是‘受国家保护的具有重大历史、文化、科学价值的文物’啊。”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这还是好的呢。要是惹的别人不高兴，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倒卖文物罪。犯罪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小刘的态度严肃起来。“说真的，我不知道那个玉玺到底是谁的，那一天的拍卖也没卖出去。但是大家可听说那个玉玺有下文吗？” 他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摇头。临邑王玺确实在文物收藏着小圈子里造成了一小段时间的轰动。但是却也马上没了下文。没人知道那个东西怎么了。 “那个，”这一次，陆五终于主动开口了。“你是说东西不仅会被没收，连那个所有者会被判刑？” “肯定的啦！主要就是看政府想不想追究罢了。也许政府不想惹事，把东西没收了就完事。但是如果他们想追究，现在照样能把人拉出去，关上十年大牢！” 第一百九十五节 超凡13 “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小刘回答。“这事我敢打赌。那个卖临邑王玺的人，肯定没好下场。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大一件宝物现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啊。大家都没有听说过下文，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个说法倒是得到了很多人的一致认同。 “但是……我的意思是，”陆五稍微停顿了一下整理思路。“如果把东西没收了……是不是没事了？当然我的意思是那个物主没有被当场逮捕。” “不知道。”小刘回答道。“你有朋友遇到类似的事情？” “是啊。”陆五立刻回答。“被没收了，但是似乎人本身没事。” “通常来说，政府是不追究的。但是这个罪名肯定还在，做了这种事情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夹起尾巴做人，否则的话……”他做了一个每个人都懂的手势。 陆五忍不住想起那个宋老爷子来。小刘作为一个“古董”二代都知道这个，那个宋秘书长不可能不知道吧？可是呢，那个时候他可没有给陆五这边半点提醒。 他莫名的想起大学年代看的一本书里面的一句话“行走江湖，要知道人心险恶”。 说句实话，原本对那个老头倒是很有好感。现在却也知道自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摆了一道。但是想来也是如此，毕竟人家的目的是增加协会的知名度，而增加知名度的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拿出一些真正概念的宝物来。至于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国家有关部门找上门来……反正东西是陆五的，宋权最多也不过是个鉴定者。甚至还有陆五和任健这边签订的文件，证明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祖传——如果有错误，一切责任要由陆五这边来承担。 “怕什么！”小刘看着陆五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这方面我哥是专家，他是律师，专门打这种类型的官司的。陆五，出事只管来找我。只要没人死咬着不放，其实也没啥的啦！” 夜深了，陆五躺在旅馆的床上。 今天终于等到了他要的消息，差不多就在庆功宴开始之前，王昊奋给他打来了电话，告诉他一切搞定。零配件什么的都找出来了，明天就可以把破损的holoera拿过去修理。 这场球赛，对于陆五来说真的仅仅只是人生微不足道的一页，转瞬即过。 “搭档，有什么感觉呢？”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 说起来，这段时间，高手一直保持着这种沉默。除了例如马辉身上带着摄像机之类的必要的提醒之外，高手一言不发，没有提供建议也没有表示反对。他似乎想要让陆五自己处理整个事件。但是现在，整个事情已经结束了。陆五甚至已经定好了回去的车票。 要特别说明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现在已经慢慢的敢坐车了。之前的租车就是如此。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巧合”事件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再出现。虽然他现在还保持着一定的警觉，但是不得不说，这种警惕也正在一点点的降低。 “什么什么感觉？” “我的意思是，这个足球赛。”高手提醒。“现在已经结束了的这一个。这是一次对很多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事情，对更多的人来说，也只是可以茶余饭后讨论上几天的小事情。但是搭档，你应该已经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并在实际上参与进去，事实上，你可以说是一切的关键和核心。所以我想问问你，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对于经历的事情有什么感觉？” “我觉得……”陆五很想说，但是却一时说不出来。“蝇营狗苟。”他最后用了一个词。高手虽然一直没发表意见，但他也经历了整个事情，他知道的只有比陆五更多一些。所以只用一个词就够了，无需任何解释。 “是的，搭档，你说的很符合实际情况。”高手回答。 “但是我又觉得，我似乎没什么资格批评他们……刚才你问之前我还没有感觉，但是现在我定下神来想一想，又觉得有点味道不对……我甚至有些混乱了。” “嗯，说的对，搭档我理解你这种感受。因为我甚至想起我的过去了……好吧，我扯远了。搭档，你知道你为什么一方面觉得他们蝇营狗苟，让人不屑，另外一方面又觉得他们似乎又没有做错什么？” “呃，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超越了，搭档。或者这么形容，他们的身上缠绕着各种的枷锁，而你已经超凡——当然不是说你个人在生命本质上超凡入圣，不再属于凡人。而是说你拥有的力量，包括你掌握的信息和能够动用的各种力量，已经超越了普通人人的档次。所以你可以高高在上，跨过他们的档次。站在什么样的高度，自然会有什么样的思维方式。” “可是我……”陆五有些疑惑的举起手，看着自己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的手指头。“和过去一样啊。” “那是你认知上的变化。搭档，你现在有很多钱！”高手问道。“对不对？” “对！”陆五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但是任健那边时不时会给他来个短信，基本上都是好消息，把贵金属卖了个高价什么的。 陆五已经很久没去关心自己银行账号上还有多少钱了。说起来也很奇怪，当初他大学毕业考公务员失败的时候，也就是他最落魄，最倒霉的时候，他反而会经常会时不时的发送一个短信，关心一下自己银行账号里会有多少钱（虽然那是微不足道的金额）。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了一个值得关心的金额的时候，他反而再也没去关心过这个问题。 “而且只有你愿意……可以说想要多少钱都没问题。搭档，相信你能明白，如果不是基于对危险的考虑，你可以极大的改变世界。甚至将整个人类的科技文明提升一两个档次都没问题。事实上，花几十年把人类推入宇航文明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说你现在有很大的力量，”高手继续说道。“超凡的力量。事实上如果你没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我反而要劝你离开这个世界。去瓦歌，或者去其他什么世界，总之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 “因为留在地球上必死无疑。”高手叹息。“我好像和你说过，曾经有很多人（他们中不少是术士，甚至是相当强大的术士）挑战过命运的力量，但是最终，至少在我找到的统计资料里，还没有人可以自称是最终胜利者呢。现在的你，就可以尝试着挑战一下……至少我觉得有很大的希望。虽然我不是术士，但是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术士们所谓的‘命运’究竟是何物，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不过话要说回来，搭档，你需要更积极的态度，而不是眼下这样。” “明天能修好吗？”陆五突然换了个话题。 “如果仅仅限制于holoera本身，而不考虑其他的话，那么修好是完全不成问题的。毕竟只要配件换一下就行了。唯一的问题是，修好之后的holoera，它所关联的那个‘世界界壁的褶皱’，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个。” 陆五沉默了。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之前高手就警告过这种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确实存在。要知道，就算是高手也搞不懂holoera到底是怎么，以及为什么产生这种效果的。 “高手，你也不懂吗？” “搭档，这涉及高维度的一些知识。我一直遨游于不同世界之间，而且我很乐意去学习知识和科技。但是呢，”高手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我从来不接触那些有危险的东西，特别是高维度的知识。那不是我们这些低维度生物可以去研究的。每一次对高维度的观察和研究都包含着致命的危险。这种知识……嗯，如果仅仅是学习一下我当然很乐意，甚至这个机会对我来说非常宝贵，但是要我自己去研究什么的，就违反了我的原则了。作为永生种的我，生命可是很宝贵的，不能挥霍浪费！” 说白了就是怂……好吧，陆五现在也已经知道，高手其实真的比较怂。 “高手，你不是……你说过，你的感官是超维度的。” “是的，但是说句实话，我们这种生物对自身的研究其实很浅薄。毕竟我最多也只能算半个，不是完全超维度。完全的话，我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是……呃，我自己也无法形容的世界。”高手说道。“不过，有一点一定要牢记。那个徽章一定要戴在身上。真的到了无可逃避的时候，那是我们最后的退路。明天也要戴上。” “不是说王昊奋那边很安全吗？”陆五突然想起之前高手说的。“你教给他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倒是没什么危险，我这几天都在试探。”高手说道。“他有着一颗狂热的心，一个充满研究精神和好奇心的脑子，可惜在基础知识方面……怎么说了，他点错了科技树。” “什么意思？” “搭档，你觉得，地球文明突然制造出某种……像是用于挖掘地道的巨型蚯蚓，你觉得可能吗？这种东西比起普通的挖洞机械来可是很有优势的，它可以藉由土石之中取得有机质来维持自身，没有成本，挖掘的同时又能从身体上分泌出有凝固效果的粘液，让挖出来的洞穴变得稳定，减少坍塌。可以说是低成本高效率的高等生物机械。” “不可能。”陆五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地球对于生物科技刚刚起步，而且因为种种道德传统等约束，尚处于举步维艰状态。想要发明出这种生物机械根本就是说梦话。至少在几百年内是如此。 “而王昊奋，他想要就是这种空中楼阁，跨越式的技术。嗯，不得不说他差一点就成功的。可是虽然只差一点距离，但是哪怕他拥有汤玛士那种程度的运气，拥有世界的眷顾，他也无法跨越那一点距离。那一点距离就是所谓的极限，智慧生命的极限。所以一步步攀登才是正道，歪门邪道没有希望。”高手似乎在感慨，又似乎在嘲笑。“忘记告诉你，任健又联系你了，说关于那个培训班什么的已经联系好了。也就是这三四天的事情。你当时在踢球，所以我帮你回了。” “嗯。”陆五只是应了一声。这件事情倒是无所谓。如果一切顺利，那么琥珀明天就能正常出来，回去参加培训班不成问题。反之，如果出不来……那么恐怕就要使用最后的手段，也就是去辉月术士们帮忙。这会花费很多时间。幸好作为精神体的琥珀既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同时对于孤独寂寞之类也经历过专门的训练。但是说到底，这是最后手段，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这个时候，才能意识到琥珀其实也是很脆弱的。经过holoera这样的特别渠道进入异世界，方便是方便了，甚至在世界之外就能和世界里面的人进行联系，但是后遗症也不少。 “不过我更加在意的是，冥月术士绝对不会甘心的……” 第一百九十六节 阴影 女术士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心烦意乱的操作着面前的设备。 这是一个结实笨重的大型机器，大概有一个双门电冰箱大小，但是看起来有些凌乱。它的外壳似乎金属的，但是上面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染成了肮脏的土黄色。从机器顶端到下面，垂挂着好几条看上去就让人莫名的不舒服的管道。正常来说，这种仪器与其说会在一个普通人家里看到，不如说会合适出现在某个设备比较陈旧的实验室里。 在这台机器的顶部，也就是正对着普通人脸部略低一点点的高度，有一个小型的面板，上面闪动着一些地球人根本不认识的图形和符号。但是呢，将其端详那么一阵子，正常人都会从其有规律的变化辨认出这是某种不知名的文字。 “数据传输错误！”如果将这些文字翻译成汉语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朱华轻声的咒骂了一句，然后颓然的坐下来。干扰太强大了，信号送不出去。 这一次只是一次常规的数据传送，也就是说，传递一些从地球上搜集到的情报，特别是武器方面的情报。当然这是很正当的要求，虽然他们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针对辉月术士，但是能，既然来到这么一个科技文明发达的世界，顺带捎带一点东西回去那是天经地义的。 因为同伴全部死光，所以剩下了的朱华必须以保护自己为第一目标。这不是因为她缺乏勇气，而是因为客观事实就是这么需要的。她必须幸存下来，为第二批抵达的战友提供各种帮助，让他们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做好战斗的准备。很显然，比起有勇无谋的被敌人干掉，这种策略能够为整个任务提供更大的帮助。 当然了，这段时间里，她也不能真的完全闲着。既然搞不定主要任务，那么久搞定次要任务好了。 可是这个任务很难办。从地球网络上搜集到导弹的资料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呢，将相关的东西传送回去，那就是很复杂的事情了。平均下来，大概百次左右才有一次传输成功。 在两个世界之间进行通讯就是这么困难。从这一点来说，魔力的造物可比这些技术的产品不知道好上多少了。纵然有着千万种的不足，至少它能够保证信息和物资在世界规则的允许范围内，及时准确的传达。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些没卵用。地球上的科技文明创造出来的战斗武器，对术士们来说只能作为一种参考，或者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作为临时用具。地球上绝大部分的战争武器，比方说大炮还是导弹，对于术士们的战争来说没有太大帮助。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在地球上，大炮、飞机或者导弹之类的远程武器威力虽然大，可他们只能在距离前线几十、几百公里的后方，无忧无虑的自由发射。此种情况下除了同类之外，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他们。但是其实这些武器的短距离自卫能力其实是非常薄弱的。在近距离，没有其他友军支援的情况下，飞机、大炮、导弹之类兵种的防御力量几乎为零。一群步兵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摧毁，甚至俘获。 所以这种武器面对术士作用就很有限。任何人都能知道，一小群术士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渗透到敌人的大后方，把这些可怕的武器据为己有，让死亡的火焰倾泻到它们原主人的头上。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也就是安排术士们来守卫相关的阵地——于是战争胜负的关键就又一次变成了术士和术士的较量，胜利者将掌握这些可怕火力的使用权。 既然如此，与其将资源投入到建造这些威力巨大但是造价不菲的武器头上，还不如多弄点术士过来！击败敌人的术士，把敌人花费大量资源制造出来的武器夺到手，岂不美哉。 想要和术士们对抗，还是需要哪些一体化的，能够有效的抵挡术士渗透的大型武器才合适。比方说浮空要塞，哪怕最终被攻破了，至少还能让敌人付出一定的代价。 烦躁之中，她走到厨房那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原本是供五六个人安身的住所，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所以理所当然显得格外空旷。就算是里面有了这么一台机器也一样。 厨房有一扇窗户，窗外斜斜的对着另外一户人家的客厅。正好对方那边有人在，好几道目光看了过来。 要特别说明的是，此刻的她穿着新买来的浅灰色外套，短裙，丝袜，门口的鞋垫上更是放着一双高跟鞋。至少从衣着打扮这个角度来说，已经很难分辨她是一个异域来客了。 她冲着对面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现在的她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来历，可以用最好，也最简单的办法来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就像她在这个世界的收入一样。尽管一开始是赌博，但是她及时意识到赌博注定不能长久，或者说赌博太容易曝光了。不管是什么赌徒，时间长了自然也能察觉到某些倪端。作为一个术士，她并不惧怕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她也很清楚，这个世界对于陌生来客，可算不上什么友好。这个世界的人类，可是有过非常多的，灭绝自己同类族群的先例的。 当然如果真的两个世界要在无限制情况下来一场战争，那么地球能撑过三个月就可以含笑九泉了。可惜的是，当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的时候，哪怕是一个高阶术士，也只有被碾压的份。所以异世界生存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一课就是隐藏自己。 其他人也许是受过培训什么的，她则是自己领悟了这一点。 对面也朝着这边做了一个问候的手势。但是随之，她听见了那边轻微的嘀嘀咕咕。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隔着两扇窗户，那是听不见这种程度的轻微声音的。但是她可不是普通人。 “看见了没有，这么漂亮……那肯定就是被包养的小三……” “……据说天天不用上班，在家里呆着，还穿的这么好看……” 这些话她早就听了很多。事实上她对此与其说是反感，不如说是欢迎。有了这个谣言为基础，至少没人怀疑她的身份来历和她那与众不同的行为举止了。事实上，作为来自一个和地球差异很大的文明，不管是婚恋还是生育观念都和地球截然不同的人，朱华表示这些话对她的伤害无限接近于零。 放置机器的房间里响起了提示音。 朱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这个世界的外壁的时空乱流出现了一个暂时的停歇——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一些她不知道的原因——总之机器的通讯功能正常起来了。 在启动了通讯开关之后，面板上浮现了一张她一点都不喜欢的脸。这倒不是说对方的长相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那张脸给了她太多不好的回忆。 “……游骑兵暂编第六大队队员……”虽然她心里很想按照习惯性的那种官样口吻汇报一下，或者至少通报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加上一句常用的“长官”，但是却没有开口。看着那张脸，她心头涌出的只有怒火和憎恨。说实话，尽管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早已经把这些情绪埋葬在内心的最深处，觉得自己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同时面对任何情况都不会在内心有所波动。但是这一瞬间，怒火差一点就吞没了她的理智。 她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这才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 如果细致观察的话，哪怕是隔着这种不可靠的仪器，也能够察觉她此刻的心情吧。 可惜的是在对方眼里，她太过于卑微，所以就连观察她神情的闲暇都没有。 “是你？”对方左右看了看。“怎么是你，王大勇呢？” “他已经不幸阵亡了。”朱华终于开口回答。“我已经将相关的消息传送回去了。” 她已经将那部分的细节，也就是王大勇的死，提供了完整的证据。证明这不是一次谋杀，而是基于任务要求进行的。她所作的，无非就是提前结束王大勇的痛苦而已。而且这也确实是不容辩驳的客观事实。 “哦，是吗？我没注意！”对方用一种典型的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这种傲慢和轻浮并非特有，虽然这事情关系一条人命，而且是一位术士的生死，但是在很多高阶术士的眼里，低阶术士基本上就是这么一种炮灰的角色。他们对于单个的术士伤亡极少关心，只有大规模的伤亡数字才能令他们稍微动容。王大勇已经彻底消失，不会在有谁记得他，怀念他，更不会有人来追究他的死因，甚至为他报仇。这就是一个没有家族的术士最后的结局。“那么现在就剩下你了？” 朱华咬紧嘴唇，没有说话。 “照理说，你应该已经死了。”那张脸突然说道。 “我负责外部盯防，侥幸得以逃生。”朱华知道对方所指的是伏击第一律术士的事情。那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但是她有理由认为没人会深入追究她临战脱逃（甚至还为此杀了一个同伴）的事情。 “我已经上报你为阵亡了。”那张脸戏谑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七节 阴影2 当然了，这句话是用术士们自己的语言说的。如果陆五在场，大概只能将其翻译为“阵亡”，但是汉语并不能完全的将其全部意义翻译过来。或者说在汉语里，只有“阵亡”这个词最贴近这个意思。但是如果有一个翻译高手在这里，大概就会将其翻译成“KIA”也就是killed in action，执行任务中战死，它的概念可比汉语中简简单单的一个“阵亡”更加复杂，也更加狭隘。 毕竟美国人对于“KIA”的概念可以苛刻的多，它包含着两方面的概念，一方面，死因必须是敌对火力直接导致，也就是说，你要是在交战中跌落悬崖摔死，或者被车子撞死，被友军的手榴弹炸死什么的（在混战中此类情况很常见），你就不算KIA；另外一方面必须在现场死亡。这意味着你要是不是直接嗝屁，哪怕是送到医院里立马不治，那就不算是KIA。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人阵亡的数字总是这么小。 “我？阵亡？”朱华一开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随即她立刻意识到这么做背后的意义。“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那张脸此时看上去已经不只是讨厌或者类似的程度，而是进入到另外一个阶段。这反而让女游骑兵的心情平静下来。或者说，让她的表情平静下来。在这一刻，她才能够真正的确定双方的立场。 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的血脉毫无意义。不，也许就是血脉导致了一切！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吗？早已经下定决心舍弃一切，但是现在才明白其实自己并未全部舍弃。 “你们的详细作战计划已经上报并批准了，随后王大勇察觉到你们失去了联络，就把相关的情报发给了我们。我们有理由认为，相关的作战已经彻底失败，所有作战人员已经全部阵亡。”讨厌的脸并未察觉她的变化，也许察觉的，但并不在乎。“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就将你们阵亡的消息上报了。很可惜呢！”她用怜悯的口吻说道。不管这个怜悯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或者是真实的，它都让朱华感觉作呕。 “那么，关于我的晋升令取消了吗？” “你的晋升令？有这个东西吗？”那张面孔这一次刻意装出不知情。“细节方面我不清楚呢。但是既然你已经作为阵亡者上报了，那么理所当然应该会取消吧。” 在术士们的传统中，可没有“追赠”这种概念。一个不属于任何家族的术士，如果死掉的话那就是死掉了。他的遗产，不管是哪种类型的，在没有明确继承人的情况下都会被归公。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没有归属的术士都在追求称号，能够让子孙后代建立一个家族。而出身某个家族的术士都对家族有着较强的向心力——至少你不会默默的彻底的在世界上消失。 “原来如此吗？我知道了。” “不过，这种情况下搞错了也是没办法的，回去之后应该可以再次申请得到吧。”那张面孔里再次露出戏谑的表情。 两个人都很清楚这种事情有多麻烦——这么说吧，按照规定必须从头开始确认身份以及战果，需要具体指挥部人员提供的证据、文件，以及使用魔力对其进行负荷，以免出现“冒名顶替”战死者以领取战功的现象。所以哪怕一切顺利，整个过程大概也需要三五标准年左右。而这三五标准年内，朱华依然只能作为一个小小的游骑兵，在前线执行那些极其危险的任务。要知道在女妖之门这地方获得一个浑水摸鱼顺带着还能得到大量关键情报的位置，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个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红衣。更多情况下，就像是朱华最初进入浮空要塞被发现，遭到四面八方的追捕的时候一样，一个游骑兵的行动是有着极大风险的。 辉月术士们可是公开悬赏的。干掉一个游骑兵的功劳，等同于干掉一个高阶术士。所有的辉月术士都对这件事情有着浓厚兴趣。非术士也一样。 这是三五个标准年，不是三五个小时。没有什么人胆敢说自己就一定能撑过这段时间。甚至可以这么说，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朱华会在得到自己理应得到的奖励之前，先真正的KIA掉。 当然到了这一步，她很清楚一切都是托词。是对方在搞鬼。或者说，是有人不想看到她能够咸鱼翻身，依靠自己的战功得到晋升。纵然朱华是一条拥有化龙潜力的鲤鱼，但是在这种刻意的针对下，她变成历史的鱼干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说这些废话了，”也许是朱华那副重新变得冷漠的表情让人看起来有点不爽，亦或者对方也知道这种通讯的机会非常宝贵。毕竟两个世界处于不同的时间线上，想让这种机器正常运作的时间可是很少的。“做好准备，援军近期将抵达。” “可是那枚宝石已经失落了……”朱华想说，又意识到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提醒，上头早就知道了宝石失落（九成九已经落到了辉月术士的手里，还被封住了）这一点。再说了，她最初来到地球的时候，可没有谁为她的穿越提供定位什么的。 “是的，有点麻烦。无法提供定位的话，无法如之前一样运送大批人手过来。所以，”那张脸微笑了一下。“这一次，援军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但是……” “你不必担心，他会携带足够的装备来到这里。不管辉月术士在这里想要进行什么实验，都可以被轻松解决掉。” 这句话说的是如此的云淡风轻，又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以至于让女游骑兵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虽然身为游骑兵，但是她怎么说也是高阶术士，所以知道的东西要比别人多一些。从对方的话和说话的口吻，她很清楚上头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唯一的麻烦是，没有定位的情况下，说不清楚他会抵达到哪里。所以我们需要一份关于世界地理的情报。能够让人来到地球之后，在最短的时间里搞清楚自己到底处于什么位置，以及要到什么地方去才能和你汇合……这边需要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至于其他的，比方说你弄过来的那些武器装备的原理、草图什么的，对我们毫无价值。” 她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抹消的朱华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事实上，哪怕最苛刻的术士也要承认，所有的异域技术都是有价值的。哪怕技术本身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用价值，至少它的思路也能够起到触类旁通的参考作用。 出乎意料之外的，这一次看不出朱华有什么神情的变化。 “搜索相关地理、语言以及定位方法之类的相关资料，用最快速度送过来。” “完成这件事很简单，这边有卫星定位系统，相关的仪器之前应该已经送回去一批，作为研究参考的用的。”朱华用很平静的声音回答。黑色的眼睛如同月光下的深深潭水那样闪动着盈盈水光，再不容穿透。“只要复制一份应该就能很容易的取得世界的坐标位置……” “没时间让你发表长篇大论，这机器不可靠，必须在世界的时间流处于同步状态才能进行有限的数据传送……我估计没多少时间了，写一份相关的报告过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勿谓言之不预”，她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通讯界面上立刻亮起了警告灯。接着，在很短的时间里，机器因为全功率工作而发出了剧烈的颤抖。但是就算如此也没用。短暂而徒劳的挣扎之后，通讯宣布中断。 “啧……”坐在通讯机器前的冥月术士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该死的，科学技术什么的可远没有魔力使用起来方便啊。别说在两个世界里进行物资传送了，至少使用时空宝石进行联系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多的限制。 “这样……不要紧吗？”身边副官问。 “啊，你说什么？” “我是说……”副官小心翼翼的回答。他的这位上司具备冥月术士的一切特征，好的，以及不好的。她残忍、冷酷、恶毒、记恨而且睚眦必报！虽然他目前因为办事得力而得到了欢心，但是依然要保持警惕小心。“我怀疑她会……” “你是说投奔的辉月那边去？哈哈……放心吧，她可是游骑兵。精神桎梏是成熟的技术，没理由会失效。她根本不可能和辉月术士做什么交易。她也不会想要舍身报复……那可是比害虫还要结实的女人！”女术士毫不在意的回答。“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的。而且，哪怕她不是游骑兵，她的那种程度，有资格背叛吗？” “如果是我的话，跑到辉月术士那边去，估计辉月术士们会倒履相迎吧。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增加一个强大高阶术士作为战力都是好事。但是如果是她呢……连炮灰的资格都没有。我倒是真的希望她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因为我很确定她只要改换阵营，她就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副官沉默了。虽然两个阵营的高层都已经成功的压制了内部秩序，让一切内部冲突至少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但是呢，那个名为“吞噬”的魔法掀起的风波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平息的。它只是隐藏起来，就像海洋深处的黑暗海流一样，在人们肉眼看不见的范围之外静静流淌而已。现在，如果一个术士叛逃到另外一个阵营，除非他携带着领土、军队或者一整个家族，否则的话确实很危险。特别是那些名声不显，力量不强的术士。很显然，如果没有特别的技能，否则很容易变成“吞噬”的目标。 在这个年代，很自然的，这种叛逃者面对的危险要比从强大上几倍、几十倍。 “那个女人会把报告送过来的，你可以准备定制你随身装备的事情。首先把发色和眼睛的颜色……需要一个小手术变过来。” 现在很多情况都已经了解，没必要如之前一样小心翼翼的把炮灰送过去探路的。再说之前的失败（这个失败所指的可不是死了一堆低阶术士，而是失落了贵重的时空宝石）已经充分证明再派遣炮灰过去是很蠢的行为。至少更高层是不会允许的。 于是这一次要过去的就是这位副官了。一位正牌的（而不是如朱华一样徒有其名的）高阶术士。当然，副官本人也没什么意见。这次行动可不是让他去单挑第一律术士，而只是让他执行一项难度很低，功劳却很大的任务。 “怎么？有什么想问的？” “我一直想问，那个女游骑兵有什么值得您这么关注？她力量微弱，不值一提啊！” “没什么，只是她的存在，是对我……一种赤裸裸的羞辱罢了！” 在另外一个世界，朱华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衣柜面前。 她的衣柜可没有地球上普通女人那么爆满，事实上里面没几件衣服。当然她也不是想要换衣服，而是从衣柜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一个木头制作的粗陋徽记：中间是一个椭圆，外面则是象征着发散光芒的尖角——那是一个象征着太阳的图案。 是的，她根本不可能和辉月术士做交易，这是游骑兵必须受到的精神桎梏。也因此，游骑兵通常是受到最大信任的。但是，她有另外可以交易的对象！而那个交易对象，会对这个消息有兴趣的 第一百九十八节 家人1 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干净整洁的客厅来。房子的主人，一个五六十岁，身材发胖的中年妇女——其实用普通的“发胖”来形容并不合适，因为天冷，穿着羽绒服的她让人直接联想起圆滚滚胖墩墩的粗面馒头——正满面笑容的看过来。 “阿姨，打搅了！”陆五说了一句。 “哎呀，这不是陆五吗？进来坐，进来坐！别客气！”被称为阿姨的女人热情的招呼着。 陆五换上拖鞋进门，而任健则动作慢吞吞上很多。他四处寻找着，却没找到目标。 “妈，我的鞋呢？” “上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放门口放了一下，转眼不知道被谁拿走了！随便找双鞋穿上吧！” 陆五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但是毕竟来的次数少，所以对这里的印象也不是很深。但是感觉上，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不同。 任健的父母也都是普通人——当然也许这个“普通”的定义人各不同。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家里谈不上大富大贵。最多只能说有点门路。当然这太正常的了，他们家就是本地人，彻头彻尾的W市市民，在这座城市已经住了至少五代人。 任健正在和他妈抱怨拖鞋不合脚的问题，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才能深刻了解为什么任健会长成这么一副体型——所谓遗传就是硬道理。其实任健也不是没瘦过，但是呢，那基本上都是情况极其糟糕的那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变瘦的，接下来又很快的进行反弹。 当然，胖并不能说明一切。任健其实勉强也够得上“灵活的胖子”这个标准的。 “是不是沙发换了一个？”陆五坐下来之后问道。 “你还记得啊？”任健穿着不合脚的拖鞋，勉强坐在边上。“其实没换，只是翻新了。” “你家还住这里吗？”陆五忍不住轻声的问了一句。 “你不还是也住那里吗？”任健反问了一句。“你可别告诉我妈……我们的事情，我都瞒着她呢！” 他确实不敢说。这个神秘的走私集团做的可是贵金属走私的买卖啊！虽然就普通人的感觉来说，贵金属走私什么的并不违反道德，和毒品或者军火走私那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但是在法律上，贵金属走私也是重罪。 要特别说明的是，经过仔细考虑之后，任健确定这个走私集团虽然拥有某些“黑科技”，但是归根结底肯定是一个犯罪集团。。毕竟事实就是事实——那个绑架了他的什么金爷，可是被灭了满门啊！相关的火灾都被W市电视台报道了。可是要说那是因为金爷自己不小心失火导致这么多人被烧死的话，呵呵，那是不知情的人瞎猜的罢了。 不管是“黑吃黑”也好，或者是“侠以武犯禁”也好。总之在法律上，或者从实际上，人家绝对就是一个犯罪集团，不是什么吃素的善男信女。高厂长虽然表面上是“求助”，但是任健很清楚，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 这种前提下，任健当然会尽量不把家人牵扯进来——至少暂时是如此。 当然话要说回来，陆五如果真的中了诅咒需要帮忙，这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唯一的问题在于，面对着“超自然”的东西，比方说诅咒之类，任健不觉得自己能帮多少忙。 任健妈倒了一杯茶过来，当然这杯茶是给陆五的，自家儿子的话，口渴了自己倒水去。 “陆五，听说你最近和我家阿健一起做生意？” “是这样的！”陆五回答道。 “都做什么生意啊？阿健毕业之后一开始还好，后来和你合伙做生意，就很少回家了。” “那个……”陆五想了一下。“做一点文物买卖的生意，还有其他一些，比方说金属买卖……钢铁之类的。” “文物买卖？金属？钢铁？”任健妈显然对这两个行业没什么了解。钢铁两个字是很值得放心。每个人都知道，钢铁行业是非常正经的合法产业。不管是冶金还是销售，都是国家开放的，甚至是鼓励的行业。但是文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哪怕是完全不懂的人也知道，文物市场那真的是鱼龙混杂，混乱得无可附加。自古以来，文物买卖都是一个成本低收益高的行当，聚集了无数的骗子、造假者还有投机者，当然还有冤大头。 “文物买卖？不是卖假货吧？”这个提问充分说明，当妈的就是最了解儿子。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你看我们像是这种人吗？陆五只是偶然的机会进了一批货，卖完的话也就不卖了的！” “生意是不是很忙啊？”任健妈的目光根本没停留在儿子身上，而是停留在陆五身上，细致的察言观色。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陆五，却也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某种……某种改变。这是一种莫名的镇定，喜怒不形于色，或者是其他之类。总之，他的神情中有一种少有的淡然，这份淡然之中又有一种隐隐的，也许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自信和倨傲的混合物。 某种，怎么说呢，很少见的气质。就算是白龙鱼服，龙也是龙，细致观察之后也会察觉和鱼的不同。 “还可以吧。”陆五最后如此回答。陆五尽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房间的其他部分，而不是任健妈的目光上。事实上除了沙发之外，房子的其他部分和他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虽是大学同学，但是任健在起居方面和外地的学生一样住寝室的。当然了，出事情的时候，他也是会躲回家的。比方说之前用烂水果削水果拼盘卖给女生宿舍然后被人发现的时候，任健最后在学校里无处容身，只能藏回家里躲风头。还是陆五把必要的课堂笔记什么的送过来的呢。那也是陆五第一次上门。 “毕业这么长时间了，陆五找到女朋友了吗？” “妈，他早有了。人家找了一个很漂亮的外国人女朋友，皮肤很白，个头很高，脸长得很好看，还很有钱的那一种，名字叫琥珀，她还是……”任健及时闭嘴，终于把“吉普赛女巫”这个词给吞了回去。 任健自己是亲眼见识到了奇迹并且被事实说服了，但是呢，他也知道自己绝对是个例外。完全是因为陆五的缘故，琥珀才会出手。任何人都能猜得出来，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都是不乐意向别人透露这种秘密的。毕竟这年头，超自然能力可不是大街货。真的出来一个，哪怕没有被送去切片研究，那也是要被关在笼子里当做猴子研究的。可没人喜欢这个。 “还是什么？” “还是混血儿。”任健回答道。 陆五有些奇怪，琥珀拥有超自然能力，这一点任健是知道的。毕竟当初是当着面找到了那份合同。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任健会产生“琥珀很有钱”这种印象？不过虽然有点奇怪，但是这事情却也不值得深究。 “外国人？混血儿？”任健妈倒是被这个说法惊了一惊。“真好啊。可惜我们阿健……” “妈，事情还早的很呢。我毕业才几年？！”任健不满了。 这一番插曲成功的缓和了气氛，任健老妈的思路明显被带歪了，或者说女性八卦的天分暂时占据了上风。 “陆五，你女朋友带回去给爸妈看了没有？”她随口问道。 陆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却没有回答。 任健抽了一个空，把老娘拉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妈，你怎么问这个问题……人家的事情我不是对你说过一次的吗？” “什么事情？啊……对了，你说过的！我想起来了……” 大学生不选择回故乡，呆在自己大学的地方找工作是很常见的事情。但陆五的情况是特别的。班级里的同学中，或许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事情，而任健正是这个少数人中的一个。 “……他亲爸不知道是离婚后去了远方还是病逝了，总之小时候他妈带着他嫁到另外一户人家去了……而且那家人明确的说了，他没有继承权，家里的产业没他半毛钱的事情，所有的财产都是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的，让他读完大学就是负责到底了，其他的事情不会再管了……” 当然细节方面肯定会有所出入，但是整体来说就是那么一回事。无数的文学作品都提及到所谓的“后爹后妈嘴脸”。哪怕你生活中没有亲眼看到过，至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可以理解为读完大学就被恩断义绝的扫地出门了。想也能知道，陆五但凡还有一点点的自尊心，就不会想着回家什么的。 第一百九十九节 家人2 “所以不要提这事了！”任健说道。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掀人伤疤这种事情是人际交往的大忌。所以在陆五面前，任健从来不提半个字关于家庭的事情。 “我上次听说你的手指头……” “什么啊，妈，我都说了，那是个小车祸！很小的那一种！是医院那边小题大做，愣是给我打上绷带，好像我真的受伤很严重一样。反正那些医生就是那么一回事，努力的把小病小伤往大处治，好多收医疗费。” 说起来真是庆幸。那个时候任健丢了几根手指头，在医院里前后也就呆了一天，打打例如破伤风之类的药也就了事了。本来嘛，这种肢体残疾就是无药可医的——只要你不去进行断肢重连的手术，那么也就是一两天就让你出院了。所以在他刻意的避免了让家里人知道。就算家里人问起，也是凑合着应付过去，只说是小伤。 虽然这种隐瞒的做法从客观上来说很蠢，但是实际上却是人类的一种普遍的心理。在面对灾难的时候，将其无视、否认才是绝大部分人类的选择。所谓掩耳盗铃就是说这种心理。 不过这阵子却也多亏了这种掩耳盗铃心理的福，现在让任健可以免去一个大麻烦。至少可以避开老妈的怀疑。他顺手拉起自己的胳膊，向妈展示自己的手。前面说过，他唯一的伤就是手指头没了。在手指头治好了之后，任健的手臂可没有半点不对头的地方。“你看你看你看，看清楚了，你儿子的手已经完全恢复了，连点疤痕都没留下！” 这种情况下，身为母亲自然是“眼见为实”，不可能再去追究什么。反正只要没出事，那就是再好不过了。她也已经知道任健买了一辆车。 “你开车以后小心点……” “放心啦，有了这个教训，以后不敢了！”任健回答道。“对了，迟点还要去接琥珀。” “琥珀，你刚才说他的女朋友……” “是啊，很漂亮的一个妹子……”任健忍下半句话没说。 估计傻瓜都能看出来，原本的陆五那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最多也就是理想什么的和普通人不同。事实上，就算是这一点也没啥大不了的，谁没有过自己的梦想？任健自己都梦想着出门天上掉下黄金，砸在自己脚前，让自己一下子拥有亿万资本的支配权呢（虽然这个梦想居然真的发生了……）！而且，在毕业前夕，就算是陆五也是放弃了这个幻想，打算去考公务员了。 这样普通的陆五，怎么看也不会和“诅咒”这种东西扯上关系的吧。所以陆五的诅咒来自，也只能来自一个地方——琥珀。 所谓的诅咒，应该不是谎言。高厂长也没理由用这种拙劣的骗局来骗任健。或者说，任健有什么值得他骗的？任健可绝不会因为钱在自己手上就觉得钱是自己的。他的钱有两个来源，一个是之前古董买卖，另外一个就是贵金属。当然钢铁厂和外贸公司什么的都有自己的独立财务，虽然名义上在任健手中，但是实际上他知道这两个企业和他真的没什么太大关系。而且哪怕真的交给他，他也管不好，所谓术业有专攻，在高厂长手里那是好企业，别人手里那就难说了。 果然世界是公平的吗？所谓有得必有失。任健以前一直觉得陆五遇到琥珀真的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情，一直很遗憾这种好事情怎么没轮到我（要特别强调的是，任健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嫉妒陆五）。但是呢，现在他明白了，天底下没那么好的事情。所谓有得必有失，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也肯定为你关闭了一扇门。陆五遇到了琥珀，那叫咸鱼翻身，直接癞蛤蟆吃天鹅肉，堪称立地成仙，顺带着让任健都鸡犬升天了一把。可惜的是代价就是那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诅咒。这可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琥珀怎么了？你话怎么说一半？” “没事，妈！人家的女朋友，管我什么事？我开车送他们就是充当一个大电灯泡啦！可惜陆五不肯去学车……” 一小段时间以后，两个人离开了。 “你的手指没事了吧？”下楼梯的时候，陆五问了一句。 “没事了，你看，”任健做出了几个比较复杂的手指动作，证明自己的手指依旧灵活。“几乎完全一样……不，不是几乎，就是完全一样！” 陆五知道这件事情不稀奇。事实上，当初就是陆五把他送进医院的，理所当然知道他少了几根指头。但是那个诅咒的事情…… 他想问，却发现自己问不出口。不知道这件事情对陆五来说是什么，但是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否则的话，也轮不到高厂长提出求助吧？陆五自己就可直接要求的。 这一趟车，任健完全就是充当司机，把两个人送过去而已。毕竟这是他牵头介绍的。 好在如今的任健已经是很熟练的司机了。说来也是怪，别看任健是很容易发胖的体质，照理说和运动无缘的，但是偏偏她反射神经却很出色。不管是开车也好，或者是其他一些考验反应和灵活的活动也好，他都有着天然的优势。当初和陆五一起用烂水果做水果拼盘的时候，他削果子的速度可是陆五的两倍。 那个培训班的地方不远，其实就是W市下属某个县城边上。开车的话，也就是那么半个小时。任健只负责送，不用接回来。所以到地方就掉头返程了。除了内心深处还为陆五身上的诅咒略微担心一下之外，他心情一片轻松。 高厂长让他帮忙，他当然答应了。但是呢，前面说过，任健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除非高厂长立刻提供一份速成的九阴真经，让他也修炼一番，否则他能做什么？难道来当替死鬼？显然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找替死鬼的话，那高厂长也无需这么慎重了。 带着这种隐藏着一丝不安的轻松，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司。今天还有一些事情，比方说钢铁厂那边会有一大堆文件会送过来让他盖章。毕竟虽然具体管理工作早就交给高厂长，但是表面上任健才是法人代表。什么文件都需要他盖章签字生效的。顺带说一下，这段时间钢铁厂又有斩获。高厂长对一条生产线进行了技术改造并重新开工，转而生产某种什么什么合金。高厂长的技术真心不是盖的，这新产品绝对是国际领先水平，一出来立刻就是直接卖断了货。别说普通客户了，单单是政府军队方面的订单就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当然了，一想到自己那失而复得的手指头，任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这个国际走私集团——好吧，其实现在想也不算是走私集团，但是肯定是犯罪集团——神通广大，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反正钢铁厂的钱他也不会挪用，让它自我发展就好。 当然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一件小事情，有一个陌生人，或者说一个陌生电话求见……好吧，反正见见陌生人也是生意场上的常态。说不定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你的客户呢。 前面说过了，这趟路开车的话其实并不算很长。事实上，这一天的稍后，任健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司楼下。这栋楼各个条件都很不错，包括下面的停车场。事实上近年来中国大中小城市都是车辆泛滥，找个有停车场的地方，或者说有充裕停车位的地方可真的不容易。 唯一的麻烦是停车场直上楼的电梯很容易坏。三天两头都能来次故障……好吧，现在任健自己也习惯了，从停车场步行上一楼再坐电梯。 他走上一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大楼门口，车上出来一男一女。在任健等电梯的时候就站在了他身后。 这是一栋典型的商业大楼，大厦里各种大大小小的公司企业一大堆。有搬来的，有搬走的，各自工作都比较忙，更别说还有大量的客户外人之类，所以上上下下到处都是陌生面孔，这种事情很常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这栋楼倒是不错，”身后的男人对女人说到。“在这栋楼里的话，应该是个过得去的公司才对吧？” “谁知道呢，长期租用的话也许要花点钱，但是如果仅仅是短期租上几个月的话，那也不是什么大钱。”女的回答道。 任健虽然在看着电梯的指示灯，但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这个女的很年轻。怎么说呢，她看上去比那些刚刚毕业求职的大学生都还嫩一点。 电梯到了，几个人一起进了电梯。也许是人太多，也许只是偶然，总之两个人正好挤在任健身后。到了以后，任健迈出电梯，两个人居然也跟了出来。 “这个风格不错啊。”那个男的一眼就看都了公司门口的水族箱。当然，这么显眼的东西想要看不见都很难。前面说过，这是一个模拟“海底沉船”场景的水族箱，下面摆着一堆砂石、一个细看就能看出是塑料制作的“宝箱”，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残缺的船头。当然，例如海藻、海鱼什么的就更不必说了。 几乎不会有人想到这里的这些瓶瓶罐罐是正牌的精品海捞瓷。就算他们想到了，这里面还放着一头凶猛的野兽充当看守呢。当然，那头大章鱼平时是缩进瓶子里睡大觉的。 过去任健觉得喂养这头章鱼很费神费事，但是现在他觉得费事是费事，但是物有所值啊。 话虽如此，但是有人称赞，认同他的品味，任健也觉得挺高兴的。毕竟这个水族箱的这个场景什么的，都是他一手弄出来的啊。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假装欣赏海捞瓷，想听听这两位要说什么。 “啧，租过来的东西，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女的不屑一顾。“拜托，一艘游艇想要花钱买的话，那是几百万上千万的，但是租过来的话几万也就够了。” 任健听着就觉得不爽。但是……这两个人……看这个架势好像真的就是来这里的？来找人？还是来找投资的？但是任健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点自信的——这两位眼生得紧啊。 就在任健看着海捞瓷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从一边走了进去。他们的目的显然只是随便看一圈，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已经从里面绕出来了。 “什么嘛……原来就这么大的一间公司！”说话的还是那个年轻女子，她说话的口吻也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态度。“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出乎意料。” 她从身上摸出一个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她愣住了，因为在她面前的那个胖子——也就是任健，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瞬时响起。 第两百节 家人3 三个人走进了任健的办公室。 前面说过，这是一个格局和摆设方面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毫无特色的办公室。一定要说有什么的话，办公桌很大——好吧，这年头，这一点向来是公司高层的标配。 “原来，你是陆五的妹妹……”任健挺客气的。虽然他早就知道陆五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毕竟被扫地出门了呗——但说到底，对方也是陆五的妹妹，有那么一半的血缘关系。 细看的话确实能在两张脸上找到一些共同之处的。但是呢，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男女的区别，或者是双方不同的那一半基因的问题，假如陆五的长相可以打上六七十分，那么这一位的长相至少也能打上八十分。 陆五的长相其实并不算出色，也就是比大众脸稍微高一个层次的档次吧。这就是为什么别人看到陆五和琥珀这一对的时候，本能的就会想起例如“鲜花插到牛粪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之类的词语来。 “原来你就是任健，和我哥一起合伙做生意的那个？” “是我……”陆五感觉有点尴尬。他和陆五相处的很好，但是这个妹妹怎么回事？一副目中无人的感觉。但是呢，他也知道这种年纪的青少年正值叛逆期，言谈举止出格一点倒也不算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样，再过几年，社会就会教你做人。爹妈没教好，“社会”老师会负责把你调整过来，最多只是过程痛苦一点罢了。“原来是你在电话约见我？” “是啊，手机联系不上我哥，我找了找，发现手头只有你的电话。” “不可能的，”任健不假思索的回答。“陆五身上可是一直带着手机的，我很确定。” “但是联系不上，不晓得是怎么回事。”陆五的妹妹随口说道。“我哥的办公室呢？” 陆五曾经有过一个办公室。可惜的是他这个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要特别说明的是，任健对此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所以那个办公室一直空着。在确定陆五不会来这边办公之后，任健就把办公室挪作他用了。 “这个……他不在这里。”任健更加尴尬了。“你要找他？” 照理说，他应该拨打一个电话给陆五，然后让这个女孩接电话。但是呢……几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任健很清楚，陆五这个人还是很慎重的，手机向来不离身。除了跑到东南亚外国去的那段时间外（那是受环境限制，没办法），电话没有打不通的时候。看这个架势，陆五显然不是接不到妹妹的电话，而是根本不去接电话。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任健根本没资格当清官。如果陆五不想和妹妹联系，那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掺和进去。 “他去哪里了？他现在住哪里？” “有事情出去了……应该要到下午或者更迟一点才会回来吧。他的住址我可以给你。”任健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假装不知道，蒙混过去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就是你的公司？”主要任务完成之后，那个小姑娘又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么小？” “这个很正常吧？才一两年时间……”边上的男人说道。 虽然商界有着很多“创业神话”，比方说什么大学生创业，短短几年内成为市值X亿的大公司什么的。但是神话之所以是神话，那就是那种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而眼下这个合计也不过是十几个人的小公司，更加符合客观事实一些。你指望缺乏资本，又缺乏技术，还缺乏人脉的几个大学生能做成什么样的成绩来？ “这位是？” “我小叔。”陆五的妹妹回答道。 因为已经略微知道一点陆五的家庭情况，所以任健知道这个小舅和陆五是没半点关系的。他是陆五妹妹的小叔，但是不是陆五的。好吧，其实这么说主要是中国人家庭观念非常保守又顽固。类似于欧美国家就没有这种问题，至少也是少很多。 “这么小的公司，一定经营的相当困难。”陆五的妹妹再次说道。 任健心里忍不住想丢个白眼过去，这个女人真的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的这份傲慢是从哪里来的。不，也许本来就应该如此。否则的话，陆五也不至于毕业之后连回家看一下都懒得回去吧？ 这年头，商场上有一句话，叫现金为王。说白了，手里钱多，就会得到尊重。别看任健这家什么投资公司看上去规模很小，人手也很少，主要业务就是任健自己在跑。但架不住他手里有钱啊（虽然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钱）。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倒也罢了，但是那些知道任健真正实力的人，哪个不是把他当成财神爷看待的。也就是说，大部分情况下，来客都是像尊敬人民币一样的尊敬任健。之前陷入资金困境被人欺上门的情况，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任健亲身体验了一轮从奴隶到将军的大翻身，更加深刻的明白什么路顺众人扶，墙倒众人推。没钱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相反有不怀好意的人过来想借这个机会狠狠的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有钱的时候不必求不必告，自然有人上门来推销各种赚钱的买卖，而且是任君采撷，生怕你拒绝。这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 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但是任健也趁着机会购买了不少优质资产，好歹让自己的投资公司看起来有点样子，不至于名下就一个钢铁厂和半个外贸公司的的空壳子。当然了，购买所有这些资产之前，他都咨询了高厂长的意见。 如果是过去的任健，或许会因为对方这几句轻视的话而感到不快，甚至脑子一热会争执反驳上几句，但是现在的任健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不需要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承认了。除了略微不快之外，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只是考虑自己是否可以下令逐客。 外面想起轻微敲门声，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任总，在吗？” 接着，一名捧着一个三五个文件盒子，衣着打扮非常简朴的中年妇女推门而入。当然，她一眼看到有两个客人在。“那个，任总……” “没事，这两位客人不是谈生意的……你先拿过来。”任健一眼就认出那是钢铁厂的秘书大姐。在原本的钢铁厂中高层中，这位是少数爱岗敬业的份子。所以不管是任健还是高厂长都把她留下来，甚至眼下可以说委以重任了。“我马上先处理一下。” 说是处理，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几件事情高厂长都已经交代过来了。任健知道自己在钢铁厂的作用就是所谓的橡皮图章。不管是合同还是文件，总之只要拿过来稍微看一眼就可以签字盖章，无需细看。所以虽然从文件盒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堆成厚厚的一叠堆在办公桌上，但是任健处理起来却是非常快的。一下子，就把各种文件处理了一半。 陆五的妹妹随手从堆在办公桌的那叠文件上拿起一份合同来看，这是相当不礼貌的举动，不过任健也懒得理会她。 合同上的阿拉伯数字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七位数——当然，对于一个需要数月，乃至于数年时间才能完成的合同，这无可厚非。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数字完全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让她的脸色都略微变了。 “喂，那个合同是真是假？”几分钟后，在电梯里，少女问道。 别看两个人是叔叔和侄女的关系，然而如果电梯里还有第三者，那么这个人就一定能看出，两个人中居于主导位置的是侄女，而不是叔叔。 “不知道。” “肯定是假的！”略微想了一下，少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经典的骗局罢了。伪造一份合同过来，填上虚假的夸张数字并刻意的让你看见。如此一来就会让人高估公司的实力。这种招数很常见，比方说有个笑话里，有人就故意在别人进门的时候打电话，假装自己在谈一个大合同。可惜进来的人是电信公司，来安装电话的。”她不屑的说道。“这种花招早就过时啦，那么点大的公司能做几千万的生意……除非是白手套。” “那个……那么多合同，不止几千万吧？” “那就是几个亿咯，所以反而更假了。他如果弄成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合同，说不定我就信了。毕竟现在几百万也算不上什么，在W市这边，也就是一两套房子而已。话说回来，我为什么非要去见陆五不可啊？” “谁叫你也考大学考到这边来了呢？有个哥哥在这里，怎么着都有个照应不是？” “什么叫‘也’？我和他可不一样，我考的可是二本，不像他，考的一个三流大学的三流专业！” W市并不只有一所大学，事实上这座城市虽然三流，在教育方面却意外的发达。虽说绝大部分大部分大学都属于名不见经传的类型。但是却也有一两所勉强也够得上“知名”的档次。特别是某些专业，业内也是有几分名气的。考到这里的学生也有成绩很高的。 “哎，你们也好几年没见面了，”小叔也很无奈。“你哥虽然表面上一句不说，但是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上次你爸那些话说的太重了，他难免受不了。” “有本事自己在外面打拼，不要家里帮忙就行了！切，拽的好像二五八万一样，读完书之后就连回家一趟都不肯回来……也就读了一个破大学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算了，不管怎么说老爸老妈都特别交代了，要看看他过的怎么样。既然他和人合伙开什么公司，还能玩出这种拙劣的骗局来，看起来过的应该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很糟糕。既然有地址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第两百零一节 家人4 两个人走出门去的时候，一时看不到出租车，想要用手机约车，却发现大楼这边的网络信号很差，两个人也就顺势沿路向前走去。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这趟路上，两个人意外的一句话都没有说。身为小辈的小姑娘气鼓鼓的走在前头，谁也说不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而生气。小叔三十来岁的人了，明明是长辈，却只能瘟头瘟脑的跟在侄女的屁股后面。 没走太多路，就看到前面有个路边小公园，一些人正站在公园里这边。能够看出，他们不是一伙的，因为他们站的非常分散，而且没有彼此交头接耳，相反都是时不时抬头看着天空。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的打扮却有某种接近之处：都是身穿方便活动的运动装，胸口挂着长枪短炮。 “这是什么？” “应该是……拍UFO的吧。”小叔不是很有把握的回答道。 “UFO，那种骗小孩的玩意吗？” “最近网上有报道，说W市这边出现了多起UFO事件。被多次目击并被拍下来不少照片。”小叔回答道。“我还看到了几张清晰的照片，就是不知道是原版还是被修饰过的。” 上个世纪，曾经有过那么一股“外星人热”，到处都是关于UFO，也就不是不明飞行物的报道。但是进入新世纪之后相关的热潮就逐渐消退了。但是事实证明，人们对于这种事情还有相当多兴趣的。当这一次UFO事件出现，它还是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如果细致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个小公园倒是颇有得天独厚之处——它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视野宽广，四周相当大的范围内没有几座高楼。它的边上要么是道路、要么是其他一些设施，除了刚才他们出来的那栋楼之外没有其他障碍物。算是这个钢筋混凝土丛林之中一处罕见的位置了。如果真的有什么UFO在天空上飞过的话，那么这个公园无疑是最好的拍摄地点。你的视野不会被那些高楼大厦给遮挡住。 当然，这也只是矮个里面拔高个。真的想要视野良好，最好的就是爬到那些小山顶上。W市里面可有好几座这种事实上只能称之为“小丘”的小山。 “不可能的，都穿了几十年的谣言，现在还有人相信吗？” “喂，这位朋友，这么多人在这里是不是拍UFO？”小叔凑到边上一位端着照相机，一直盯着天空看的一个年轻人边上问。 “是啊，这段时间可是新闻了呢……”那个年轻一愣，看着面前两个明显是来自外地的男女，随口回答道。“真正的UFO” “不会是什么遥控飞机、无人飞机之类的被人看错了吧？”那个女的看起来很不服气。 “这话说的……真当大家没见识过无人飞机啊！那玩意的外形倒不重要——反正这年头只要推力够大，板砖都可以上天的。但是它的速度……那绝对不是正常飞行器的速度啊！”这个UFO拍摄者随手拿出手机，调出了一段视频给两个陌生人看。 视频里，一台外形略显古怪的飞行器正以极高速度飞过天空。从镜头来看，拍摄的地点正是这个小公园。 在这个资讯发达的年代，凡是飞行器爱好者都明白飞行器本身的外形没什么价值——只要推力足够，啥东西都能上天，包括板砖，包括割草机。但是这个外形只是不影响割草机飞天。真的速度快起来的话，那就有大量学问在里面了。至少在大气层内飞行，外形是极其讲究，绝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能飞出超音速的。相关的空气动力学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足够让一个人花费十几年时间进行专门的学习。可以这么解释：人类的飞机并不是平白无故的制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这个形状是无数次实验、无数次研究得到的选择。 而这个飞行器的外形，显然和飞机差别极大。它呈现半个碟子，或者说类似于新月形状。中国肯定没有制造这种飞行器，就算是国家什么机密项目制造的飞行器，也不可能在W市这种地方试飞不是？想要飞行的测试数据有的是地方呢。外国的飞行器更加不可能了。 而且它虽然看起来飞的不是很高，但是速度快得太过于惊人了。看过天空飞机飞过的人都有经验：哪怕是超音速飞机，实际速度比声音还快，但从地面上看起来，那也是慢吞吞的，仿佛一头蜗牛一样慢慢的划过天空。但是这台飞行器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奔跑的羚羊。可以说，前后也就几秒钟时间，它就已经划破天空看不见了。 由种种迹象推论，这是UFO无疑了。 当然，前提是这是真实的视频，不是经过某个人的技术处理。而且哪怕如此，这玩意的高度也很难确定，所以真实的速度也只能猜测。 “看到没有，这个速度的话……至少也是音速的二十倍以上！” “什么呀，根本分不清楚这玩意到底飞的有多高呢。如果飞在两万米的高空，那别说音速的二十倍，五十倍也有。但是如果只是在百十米高的程度，那这个速度也没啥大不了的。”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被这么一说，这话就显然说不下去了。这位打算拍摄UFO的人冷哼了一身，转身走到一边，不再理会他们。 小叔讨了个没趣，却又不敢责怪侄女。“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 陆五用撬棍打开邮寄过来的箱子。 这是用木板做起来的板条箱，箱子不是很大，但是很重。掂量一下重量就能知道里面绝对是个钢铁疙瘩。事实上也是如此，从箱子里取出来的是一块复杂的机械零件。将其舒展开来之后，才能认出那似乎是一条手臂，一条钢铁的手臂。 这条手臂看上去比较粗糙，一些焊接什么的活很粗，一眼就知道是手工制作的，甚至可能是外行人或者不熟练工人手工制作的。 他把手臂拿起来，安装在身边的那台机器上。整个过程很简单，也就是一手托住，将一些关节位置对准，然后用很简单的螺丝将其拧紧而已。 当然，那只是看起来简单而已。 接触的越多，越能明白超自然能力有多强大。或者说，在文明科技进步的过程中，超自然能力能发挥多大的效果。因为正常情况下，这么一个接近四十公斤，也许更重一点的零件，不是一个人可以操作的。这种工作需要三个人，甚至更多的熟练工才能完成。 但是陆五一个人就做到。他甚至不是一个术士，而只是拥有魔力戒指而已。 如果是一个高阶术士的话，陆五觉得他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靠着自己的力量独立将科技至少提升到蒸汽机甚至内燃机的水平——根据某些视频，地球人中有喜爱野外生存的勇者成功的不借助任何现代工具，凭借自己的双手起步，将科技从零提升到了铁器时代。而术士们只要有个锤子，估计就能直接砸出一台蒸汽机出来。第三律的魔力更夸张，内燃机都不是梦。 他现在倒是明白伊万他们，也就是暗盟兄弟会为什么会这么简单就被招安。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术士们各方面都是远较普通人优秀的存在。他们追求的并不是战胜或者压倒术士，而只是希望自己的基本权利能够得到保障。 在他身边的机器整体轮廓已经成型，那是一个由钢铁骨架和各种导线混合而成的人型机器，站直的话高度已经达到两米以上。如果是琥珀在这里的话，估计第一时间就能认出这是是瓦歌世界里很常见的外骨骼装甲。在那个世界，这种东西已经普遍应用于生产和战斗。战斗自然不必说，它差不多取代了地球上坦克的位置，而在生产方面它的作用也同样很大。事实上，哪怕在地球上，相关的研究也早已经开展了。虽然技术瓶颈依然很多，但是各个大国无不在这个方向努力。这种人型结构有其独特的优势——这种机器无需特别的操作技巧就能够使用，因为它的整体结构是仿人体的。这意味着它能够完成很多其他的机械难以完成的动作，有着很大的发展潜力。 不过这台外骨骼装甲看起来非常的粗糙和混乱，丝毫没有工业成品的那种特殊的机械美感。相反，大群的缆线和管道杂乱无章的从它身上每个角落里延伸出来，更像是小孩子随心所欲制造出来的不负责任的人偶。 而且哪怕抛开那些杂乱无章的缆线之类不管，至少就目前的结构来看，它也远谈不上精细。或者更确切的说，它像是人用手工制作出来的，而非正规的车床生产出来的。哪怕是那些记录片上，那些尚在实验室阶段的各种外骨骼机械（可以说是外骨骼机械最原始的状态了，只用于增强操作者的体力），看起来也比它靠谱很多。 “这样差不多了吧？”陆五将这个部件装完成之后，问道。 在超自然能力之下，人是不会累的——或者说表面上，是你的肌肉在运动，但是驱动你肌肉运动的力量并不是人体的能量物质如三磷酸腺苷之类，而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名为“魔力”的超自然力量。哪怕是剧烈的运动，你的身体也不会产生疲劳感，更不会有什么乳酸之类产物。 “两三天以后就行了。”高手说道。“王昊奋会把剩下的零部件邮寄过来的。搭档，你终于觉悟了。”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陆五回答。“我不应该静静呆着，猜测着敌人到底藏在何方，以及对我的打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说的太对了，搭档！就是要这种积极的态度。”高手似乎对此很满意。“我不确定这是命运之力的影响，亦或者只是一个偶然，但是目前为止，我找不到有什么人对你有特别的敌意……也许有，但是我确定那不是危险的核心所在。” “高手，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是不是我们多疑了？所谓的‘命运反噬’什么的，其实根本不存在？”陆五突然问道。“举个例子来说，阳台的花盆被风吹着对着我脑袋率下来，那么……如果我那一瞬间正好低头看了地下的话，就算有魔力戒指也是没用的。” “是的，按照逻辑来说确实如此。” “还有上一次，在外国，正好一个劣质的煤气罐从车上跌下来，就在我身边。如果那一瞬间，我正好扭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而没有察觉的话……” “是的，搭档，如果那样，你就在劫难逃了。” “那么，如果是冥冥中存在的某种力量的话，那么它只需要让我的注意力那一瞬间岔开一点点，我就根本没有得救的机会？” “是的，搭档，所以归根结底，这是一种……连我也无法解释的东西。我只能说两点，第一就是它确实存在，这是因为有足够的统计数据来支持这一点。第二就是它的力量有其极限，但是依然非常危险……等等，有人来了。” 第两百零二节 家人5 陆五转过身，这才发现高手提醒的稍微迟了一点。不过这可能是因为地形的缘故——外面就是大马路，哪怕是高手，等到别人表现出确凿无疑的动作的时候，对方也走到一个比较近的位置了。 此时正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时间。对于W市来说，此时太阳尚未落山。虽然太阳早已经没有正午的光辉，但是光线非常的好。 站在陆五面前的两个人都不是陌生人。但是两个人中不管哪个都不是他打算看到的。 三个人默默对视，一时之间空气都似乎凝滞住了。 “我以为在忙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就在陆五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到了外骨骼装甲边上。当然了，虽然说它的设计思路什么的是参考的异世界，但是它是在地球上制造的，所有的材料都是地球现成的东西。或者说，至少看起来是如此。假如一个完全不知情的陌生人看到这台机器，那么他也绝不会想起“外星人”之类的词语，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机器人爱好者自己搭建的模型之类的东西。毕竟现在的它看起来太粗糙，太简陋了一点。 要知道，现在机器人技术早就不是什么黑科技了。网络上，就算那些很难用肉眼判断的机器人都出现过了。和那些精致的和人类没什么两样的东西比起来，陆五正在搭建的玩意实在是不值一提。也就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平罢了。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章瑶，你来这里干什么？”陆五实在有点尴尬。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不速之客，而他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 “我考到W市这边来了。”妹妹回答道。“一本。”她后面两个字说的很大声。“所以来见见你……他们说你既然在这里，可以给我一点照应。” 要特别说明的是，陆五的妹妹不姓陆，因为按照中国传统的婚姻传统，孩子都是从父姓的。这年头这种规定虽然没有什么硬性法律来保障，但是事实上却是根深蒂固的习俗。 陆五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通常来说，兄妹之间的关系要比兄弟更为融洽一些，但是所谓万事皆有例外。当然，你可以说这和具体的家庭情况有关系。 陆五的妹妹用手摸了摸机器人（它看起来就是一个机器人）。前面说过，哪怕不管那些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线缆，它正前面，最显眼的几根骨架，都显得有些粗糙。上面还有一些焊接的痕迹在。 “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照应。”她看着机器人，脸上露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出来。“我过去真的不知道你是这么不务正业的。” “不务正业？”陆五心里想说我的正业是什么估计我说了都没人敢相信，但是嘴上却没办法说。“考大学？可是现在早就过了高考……” 哪怕白痴都知道，中国的高考可是夏季——现在别说冬季了，就连春天都不远了呢！ “我早就考过来了。”小姑娘高傲的昂起下巴。虽然不是985211院校，但是不是并不代表真的不行，事实上，非985211院校之中，整体也许水平不如，但有些专业水平是很高的，哪怕称之为全国第一也不为过。“我已经在这里这里读了半年书了。” “那个……”陆五这才慢慢的回味过来，感情对方早就来到W市了啊，只是根本没来找他而已。看她身边小叔的样子，他大概能猜测出，其实对方过来见他也是属于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类型。或者说，正是因为小叔过来了，她才不得不来见见陆五。否则的话，两个人还是会如之前一样，住在一个城市，老死不相往来的类型。陆五之前甚至不知道妹妹也考到这边来了。 “那个……” “虽然不务正业，但是看你有闲暇玩这种东西，估计日子是过的不错的。”章瑶抬头看了看陆五居住的房子。前面说过，这是一栋在W市城郊结合部相当常见的违章建筑，下面作为仓库，上面作为住所。和所有此类的房子一样，这种“非专业改造”的最后结果就是下面的仓库也不大，上面的住所也不大。总之，是那种看上去就让人产生“还不错的便宜货”的房子。它也许性价比不错，但是也只能讨论一下性价比的问题。 此时此刻，一楼仓库（它先是被作为布料仓库，后来被陆五当成是水晶矿石仓库，之后又一直空置着）大门敞开着，仓库里面比较空旷，中间点着一盏电灯，能够看到地面上堆着一些零部件，边上有些大概是装着某些配件的箱子。 综合看上去，毫无疑问陆五选择这里作为住处是因为它的物美价廉，同时能满足“不务正业”的需要。这说明他很大一部分时间应该都在这些“不务正业”上面。 一个人能有资格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这本身就说明了他混得不错，至少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不必为自己的生存担忧。当然了，从这间物美价廉的住所（之前任健已经告诉他们这是租过来的房子）就能看出，混得不错也就是“不错”而已。什么大富大贵之类那是根本算不上的。 再结合之前在任健那里的所见所闻，非常的契合之前的想象。差不多就是一个还在玩那种不入流的骗术以博取客户信任，在商海的波涛之中苦苦挣扎的小船罢了。事实上，这甚至连“船”都算不上，大概只有那种独木舟的档次吧。 这种情况下不认真的从事经营，相反在玩这些除了满足个人爱好之外毫无意义的机器人制造什么的，用“不务正业”来形容确实是再贴切不过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嘴了。”做妹妹的姿态与其说是一个妹妹，不如说是一个女王。“这是我的名片，我走了。” 照理说她应该上楼去看看陆五现在的生活状态。但是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已经无此必要。反正她真正的任务是了解一下这个哥哥现在过得怎么样——大致上了解，不需要很详细的掌握细节的那一种。所以她觉得已经够了，就算去楼上也只是看到一个男子单身宿舍必然的混乱和肮脏罢了。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上去呢。 她转身离开，留下陆五一时回不过神来。 …… “喂，阿瑶，这样子太……冷淡了一点吧？他怎么说也是你哥呢！” “是我哥又怎么样？反正他上一次也就说明了自己再也不会回家的。” “那是气话，气话！气话不能当真的！” “反正老爹老妈也就是让我来看看他到底过的这么样，看样子过的不错，那就行了。”她冷哼了一声。“至少不会饿死，也不会变成流浪汉，那就行了。你看他的住所，上面是房子下面的是仓库，房子怎么说也有那么几十个平方米……他还有闲钱玩机器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难不成他真的还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积攒下亿万财富来？” “哎，你怎么……你们两个怎么都这样子！好吧好吧！”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站在马路街头。前面说过，虽然是城郊结合部，但是现代的城郊结合部早已经今非昔比，一定要说区别的话，那也是老房子比较多，外来人口比较多，治安略显混乱，在道路交通方面和城市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好一点。没费什么力气，女孩伸手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我回学校去了，小叔你呢？” “我回旅馆去吧，明天也该回去了……总之有空多和陆五联系一下，你们怎么说也在一个城市里。” …… “搭档，这是你妹妹？”高手在耳机里问道。 “一半血缘的妹妹，”陆五回答道。“学习成绩很好，一直都冷静而聪明……比我好得多了。是最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他是用自嘲的口吻说出最后一句的。现在的高手已经对地球相当熟悉，所以能够听懂各种各样的梗。 然后他拿起名片看了看，这是一个XXX设计室的名片，看起来除了读书之外，她还做了其他一些什么事情。陆五本来想追问一下，却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 “对了，高手，那边怎么样了？”被她这么一打搅，陆五也没心情继续组装外骨骼了。 “很不错，”高手说道。“但是需要更耐心一些。毕竟搭档，你想要撬动这个国家的科技发展的话，那么材料学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材料学是最难进步的科学，要依靠长期持续不断投入才能有成果的。而材料技术的进步，更是比蜗牛爬还慢。但是每爬行一步，就等于给设计者、研究者们解开了一条绞在脖子上的绳索——太多的设计因为原材料问题无法实现了。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总不能一下子就把中国的金属材料提升到宇宙战舰装甲的层次吧？那样的话估计是个人就能察觉到不对头。我们必须一步一步的来，至少让技术进步看起来有据可查，而不是空中楼阁。不得不说这个国家在这方面是很敏感的，新的合金一造出来，他们立刻就察觉到了。一大堆来自各种国家单位的订单呢！” 第两百零三节 背后推动 “……这种高性能合金完全突破了西方各国给我国的封锁，可以说是划时代的突破。它的应用范围非常广泛，在科研、国防领域都有着广大的前景。而且根据最新消息，我们的专家将其和西方国家的同类型合金进行了比较，发现其性能基本相同，甚至更胜一筹！” 一群人都坐在会议室里，一边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一边听着主讲者的话语。 “我们都知道，近年来，西方国家对我国的封锁相当严重。一些高技术产品，比方说新型的芯片，或者先进的数码车床，甚至还有先进的金属材料等，都受到了严重的限制。特别是一些先进的高科技产品，比方说飞机发动机之类，它们的材料工艺都是保密的。而一些西方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掌握、制造的产品，比方说一些飞机引擎之类，直到今天我国还不能生产。关键因素之一就是材料！我们无法生产出符合标准的原材料。相信大家都能明白，没有材料科学的发展，其他学科进步到一定时期，便会停步不前，必须要停下来等待材料科学跟上来了，才能继续取得成果。我们现在就处于这个尴尬的局面。” 说话者缓了口气，说道。 “各位同志可能对此不太了解……以刀具为例，刀具材料就是随着冶炼技术的发展，一步步慢慢进步的。比方说历史上文明早期的工具，大都是青铜制造。没有青铜冶炼技术的进步，青铜刀具就不可能出现。发展到青铜刀具以后，接下来就又只能漫长的等待，等待冶炼科技水平不断提高，铁器开始传播推广，人们才可以从青铜刀具向更高一级的铁质刀具发展。两者其实原理完全相同，但是铁器更坚固，成本更低，比青铜器不知道好了多少。随着时代发展，普通铁制品现在慢慢发展到钢制品、高碳钢制品。现代的金属刀剑，威力和成本又不知道比古代提高了多少。但是，因为材料发展到铁器，刀具就得到很大的扩张。1783年法国人发明了铣刀，1892年英国人制成丝锥和板牙……到1868年，随着冶炼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人们可以对一些高熔点金属进行熔炼制造，于是英国人制成了含钨的合金钢。接下来又是漫长的30年时间，由美国人发明了高速钢。再过30年，德国人发明硬质合金。所有的这些历史，还有我们刚才已经提到的，关于W市钢铁厂的实际科研技术能力，都很清楚的告诉我们，相关的制造工艺和金属配方绝不可能是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 “等等，”观众中有人举手。“我听说合金配方的研究非常讲运气，运气好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W市钢铁厂虽然说科研力量很薄弱，但不是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历史积累，突然运气好也说不定。” “你说的没错，”台上的主讲做了一个赞同的手势。“配方很可能稍微尝试几次次就碰对了。但是，工艺并不可能凭空出现，要进行试生产，不断投入、失败、投入、失败，反复尝试多次，才能总结出最佳工艺流程。没有几年乃至更长的时间，那是不可想象的。事实上工艺总结出来了还不行。因为相关的东西在国内还是一片空白，需要重头开始。所以需要委托设备厂商去研究出为了生产这种合金制造所需要的专门的设备。设备研制出来，再建设专门的厂房，然后组建生产线，这一流程下来，又是好几年。生产线建成以后，才可以生产制造合金的专用设备。又等到制造设备安装到位，这个时候，一切才功德圆满，可以进行工业化生产了。也就是说，一系列流程走下来，一个合金配方从发现到投产，哪怕所有的过程都顺利无比、毫无障碍也没碰到，七八年的时间也是起码的。当然，关于W市钢铁厂情况，我之前已经说的很详细，他们的设备和工艺绝不可能是自己研发的。必然是来自外面的成熟工艺和技术。” “但是，就算是引入国外先进的设备和技术……不管他怎么引进的，哪怕不是很正规的渠道……也应该都在政府的许可范围之内，事实上我觉得这种做法甚至可以是被暗中鼓励的。” “是的，确实如此，但是这涉及我们之前说的……我们找不到这套生产先进合金的设备的来历！是的，没有进口。海关完全找不到相关的记录。这种大型的设备根本不可能拆成小部件，零敲碎打的运回国内。所以这注定不是正常进口过来的。工厂的老工人明确表示之前进行了设备的技改——但是他们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安装调试新设备。只知道前后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设备才被安装好并投入生产。不过生产的工艺技术方面倒是非常简单，只是高厂长稍微指点一下，相关的技术工人就很快掌握了设备的使用方法。” “就是那个人不知道在哪里的高厂长？”有人问。 “是的，完全不知道来历的神秘人士。事实上，除了知道他姓高之外，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能完全确定。有限的情报指出，他很可能名叫高守，但是不能肯定。但是这个高厂长的管理能力极强，显然是冶金行业的专业经理人……他仅仅通过手机、通讯软件、摄像头等等方式，就能管理一个钢铁厂……简直就是一个奇人。有人和他视频对话过，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位高厂长年纪大概五十岁上下，尖下巴，椭圆脸，短发，头发略微花白，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像是海外二代三代的华裔，更像是出国的华侨。但是情报太少，根本无法确定这个人的具体身份，还有他到底在哪里。” “所以，原本这两个人……”随着主讲者的一个动作，身边的屏幕换了画面，变成两个人的照片。“再一次出现在我们视野里。” “之前有线人提供情报指出，这两个人很可能和一个大型跨国走私集团有所关联。”主讲者说道。“而且，很可能这个走私集团就和W市之前那一起大规模黑社会仇杀有关。” 会场上烟雾缭绕。虽然说人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事实上，香烟依然是消愁解乏，刺激灵感的好东西。特别是养成依赖性，没香烟脑子连想都想不动。 “这是我们从警方得到了，关于‘XXX特大杀人案’的部分材料。这是一次典型的黑社会仇杀，死者全部都是男性……现场有大量的武器，包括枪械、管制刀具……”屏幕画面上再次变幻。“根据警方推演，作案手段非常粗暴，基本上就是从大门一路杀进去，杀掉现场所有人，然后放火焚烧尸体。这是死者金XX，推测为一个势力遍布全省的犯罪集团头目……这些是尸体的照片，有明显的利器劈砍和子弹命中的痕迹……还有现场能找到大量弹壳……根据警方推测，胜利一方应该有八到十名受过严格训练的武装人员，可能有数人伤亡。但是在W市范围的医院内找不到可疑的伤员记录。” 黑社会仇杀和普通的谋杀有所不同，那就是可以被一定程度上掩盖的。这种案件虽然在内部被视为恶性，但是对于社会的影响力极小，还不如一起拐卖儿童案件的轰动大。因为普罗大众没办法对黑社会人员的死感同身受，相反会有“死的好”的朴素想法。 “那次案件中，同样有人举报这两个人和案件可能有密切的关系。虽然警方最终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但是却让这两个人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有人发出了轻松的笑声。这种光明正大从事实业的商人，怎么可能卷入那种仇杀的事情？黑社会的仇杀涉及的都是例如赌场、保护费、走私、毒品之类，利润丰厚但是没有技术含量，只有法律风险的买卖。 真有本事赚钱，谁肯去冒着风险打打杀杀去？ “……但是，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确实有可疑之处。这个人，”画面一变，任健的头像和全身像出现在屏幕上。“刚才在介绍那一批古董的时候，已经细致介绍过了，任健，W市本地人，没有任何出国记录……我刚才说过，他还很年轻，在W市本地大学毕业不过两三年……但是他却是是W市钢铁厂的老板，高厂长就是他任命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见过面，所以他们很可能的是网络上认识的。但是哪怕以一个愣头青的标准，任命一个网络上认识的人过来帮助他管理厂子……也显得太过于轻浮了一点。” “而这一位，刚才古董事件时也介绍过了，陆五。”画面再一次一变。“不是本地人，来自西部省市……任健的同学，大学之后留在W市。表面上没有工作，但是投资公司注册上，他和任健是唯二的股东，生意合作伙伴……他的大学生活乏善可陈，平凡简单，毕业之后考取公务员失败并且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工作……但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夏天毕业而且公务员考试落选的大学生，突然就在秋天花费了上百万，租了一辆游艇出海去了。” 一阵感叹声响起。 “……有理由认为，那一批在W市出现的古董，就是他用游艇带过来的。至于从哪里来，怎么来，完全是一个谜……就是这艘游艇，W市一家船舶出租公司的。这在游艇之中很普通的型号，注意它没有搭配任何打捞潜水设备。也不可能改装，如有改装，船舶公司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 这个年代，真的是一个没有隐私的社会。只要国家肯花费力气，绝对能够把你十年内的一举一动全部还原出来。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可以理解为那个时候陆五既没有相关的概念，也缺乏相应的资源。 “我们只能推断——他去了海上的某个地方，然后弄来了数量众多的海捞瓷。这只能，也必然是某个人或者某个集团给他的。而这笔出售古董得到的资金……就是两个人成立投资公司的资本。靠这个，他们才能买下W市钢铁厂！注意，他们股份相等！正常来说，如果此事只有陆五一人，显然对任健的分配是极不合理的。” “……很容易看出，任健应该是联系者，组织者，陆五则是具体执行者。至于高厂长……他应该也牵涉其中。否则的话，无法解释这套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生产设备！还有这个，除了设备之外……近期，任健在国内多家企业出售了一批工业级的高纯度贵金属……” “综上，从各种迹象判断，这两个人应该是某个国外走私集团的代理人，和我们手里的情报保持高度一致。是的，目前为止，他们的走私行为对我们国家是有帮助的，是有益的。此外我们的证据依然不是很充分，对这个集团了解也很少。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所以暂时之间，我们不适合采取什么直接的措施。但是呢，根据上头有关指示，我们应该加强对这个企业的监视，同时要求各相关部门加强对合金的质量鉴定工作……” …… 遥远的某处，陈副主任在车上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很短暂，双方前后说话不过三五句，十秒钟不到。 “哎，”他放下电话。本来想拨打个电话给领导，但是想想又放弃了。国安部门的人最终选择了暂时观察，而不是果断采取行动……虽然本身无可厚非，但是却让他这么一个背后推动者深感无奈。事情果然很难办。说到底，虽然通过情报引导、背后推动事情的发展省心省力没有风险，但是却容易出现这种心里干着急却使不上力的感觉。 没有明确证据的话，专案组的那些刑侦专家不会把陆五和杀人大案联系在一起；没有危害国家的行动的话，国安部门就算察觉异常也会采用保守的旁观监控策略……两条路都不能马上见效呢。也许是该出绝招的时候了。让陆五自己动摇出错才好处理。 第两百零四节 培训班1 这个体操房很大。大，特别大，不像话的大，大的像是一个室内运动场。 此刻这个室内运动场里面空空荡荡的。 当然要说空空荡荡的也不合适，怎么说这里也站着十几个人，勉强凑起来稀稀拉拉的一排。但是呢，这就和沙漠里生长着稀疏的沙柳一样。与其说是给沙漠增添了生气，不如说更加衬托出沙漠的空阔寂寥。 地方太大了一点，就连说话似乎都能听见回应。 叶楠一点都不想来的。可惜的是，这件事情上做主的是父母——他们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里在W市私人举办的模特培训班——虽然名义上是模特培训班，但是其实范围更大一些。不管你想要当模特还是当歌手当偶像，都可以来这边进修一下。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是这个圈子里难得的清流，真正意义上的培训。也就是说，至少不会让你坐在酒桌边上陪着一个中年的油腻大叔，然后那位大叔还时不时的想要把他的手放在你的腿上——最糟糕的是你还不能回敬他一个耳光或者电话报警性骚扰。 当然了，单单有培训还不行的，这位举办者是相关行业的资深人士，她不仅仅能够帮你找出自身的缺点并予以提高，还有着深厚的人脉，有能力给你的演艺道路提供一个踏板。比方说，一个配角的角色，比方说一次走秀的机会，又或者是站在舞台上引吭高歌的可能。 不要小看踏板，多少人卖身投靠只求这么一个踏板呢。更别说卖身都不一定换得来。 它的训练和提供的机会都是整个圈子——或者说这周围几个省内相关圈子的领先水平，学费贵不贵不知道，但是赶着送钱的人一茬又一茬，生生不息如韭菜。到后来，或者说现在早就不是割韭菜了，而是叫挑韭菜。一定要选择青嫩可口，水份充足的韭菜，稍微质量差一点的，有点黄斑或者有点虫子的，人家还懒得割了。 偷眼看去，周围清一色都是青春妙龄的女孩子，无一不是娇俏美丽，身姿婀娜。 叶楠一直觉得自己也就是中上水平，只是凑巧周边没老虎，让猴子称大王罢了。没有东亚三大邪术撑腰的话根本不值一提。奈何爹妈对女儿的长相有着过高评价，自恃女儿貌美，独树一帜，硬是把她送来参加培训班，指望着她能打开星途。可惜爹妈此时不在，否则的话就可以让他们亲眼看到他们的白天鹅是如何在环境衬托下变成丑小鸭的了。啊，也没有丑小鸭那么夸张，大概只是把自己给衬成路人的水平罢了。 一群人中有几个显然是认识的，倒是能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更多的则只能平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自己变成了一头马，在集市上等候着买主的到来一样。尴尬、心虚，让人很不自在。幸好买主还没来，要是买主来了，用长期挑选牲口的挑剔目光上下打量，那感觉就一定会更差。 不止如此，人群之中还有一个相貌明显和其他人不同的一个。毕竟中国人都是黑发黑眼，就算是染了头发，带上有色隐形眼镜，这一身的皮肤却做不了假的。真的像杰克逊一样把自己的肤色都改变过来的人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至少中国人中没怎么听说。所谓的“白种人”“黄种人”绝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基于皮肤颜色的正确解读。 人家站在那里，就是比中国人白得多。 前方传来了声音，几个身影，两女一男，走进了室内运动场。只需要稍微具备那么一点点的眼力，就能从来人那种有力的步伐，那种充满自信和傲慢的态度，还有他们的年龄，就能判断出这几位应该就是培训班的教练和管理人员了。 教练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女性。 略显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个老气的发髻，盘在头顶，一脸的严肃表情，标准的瓜子脸，眼睛上戴着一副老式的黑色镜框。可以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女，不会比在场的这么一群莺莺燕燕差。不过毕竟岁月不饶人，她年纪大了，皮肤已经明显松弛，就连眼镜都遮掩不住眼角的鱼尾纹。这种种衰老的迹象极大的削减的她曾经的美貌，但是无损于她的风度。她在人群前面一站，身体挺得笔直，天然就让人本能的意识到她的身份。 年纪大归年纪大，教练的体型却是保持得非常好。就算是用最挑剔的目光也找不出有什么漏洞来。如果穿上紧身衣服同时把脸部给遮挡住，这一位冒充十八岁保证不会有人起怀疑。 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青年男子，胸口挂着一台照相机——不是那种家用的小型傻瓜照相机，别的不说，那炮口就大得吓人，哪怕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看就知道是专业货色。他冲着人群不停的微笑并且做出打招呼的手势，但是却只是做手势，没有开口说话，显然是负责照相之类的专业工作的人。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个五官没什么特色的中年妇女，微胖，存在感完全被教练压住，感觉上应该是教练的助手。 “各位学员，第一次见面！”那个带着眼镜的女人说到。“我姓袁，大家可以叫我袁教练，或者袁老师，在今后的几个月内，我将和大家一起度过，一起提高……” 她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就算是叶楠这样的外行人也听得出来，这位女士的发声技巧十分专业，似乎每个字都从胸腔发出，带着磁性，铿锵又悦耳的混响。 大概就是所说的“共鸣音”？ 袁教练做了一番比较经典的开学讲话，总之全部加起来就只有三点。第一就是我很厉害。第二就是你们也会变得很厉害。第三就是想要变得很厉害，你们就要绝对听话。 至于不听话的会有什么后果，人家稍微提了一下。其实也没啥后果——那就是开除走人，离开，顺带着不会退学费。 教练身边那两个人，也被介绍了一下。那个男的果然是专业摄影的——不止摄影，还会美术绘画。他将在这个方面为所有学员提供专业的指导，当然还有具体的拍摄。这一位倒是丝毫没有出人意料。但是另外一位，也就是那位微胖的中年妇女。 她姓刘，负责整个培训班的后勤，顺带还有着营养师资格证书。说白了，未来这段时间，所有学员都可以享受轻油少盐高蛋白的健康饮食，保证你身体健康四肢灵活头脑清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绝对不会发胖。 不过不需要其他的，单单看看这位专门负责别人饮食结构的营养师的体型就明白，想要不发胖什么的，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很小。 接着，袁教练让每个学员上来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身高、年龄、来历，擅长什么之类。教练的目光就好像一把刀一样在每个人身上挪动，从脚趾头一直观察到头顶。感觉上就像是一个割韭菜的，把割下来的韭菜放在手里左右端详，细致分析，找到它的优点缺点，好判断用什么方式下锅——倒是先焯水呢？还是直接加油呢？要放进高压锅里加压蒸一番？或者要先切成碎末？当然最糟糕的是直接丢进垃圾桶。 前面上来的几个表现的都不错，至少能够口齿清晰的说清楚自己的个人情况。毕竟是有志于这个圈子的人呗，多多少少要有一点基本功。站在镜头前可以说是最基本的吧。 叶楠知道自己是很一般的人，但是韭菜里面却有不一般的人。比方说那个外国人。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洋韭菜，或者说外国人上来。 其实细看之下，依然会发现这个不是外国人——至少不是纯血的外国人。她的皮肤不但白（前面说过，这种白是超出中国人的范畴的）而且细致光滑，没有传说中的外国女人的粗大毛孔什么的缺点。五官立体精致，不似华人，但如果认真端详一番却能找到几分东方女性特有的韵味。 她自称名字叫琥珀，姓虚颜，是中国人。这倒是吻合她混血儿的长相。至于姓氏，好吧，这年头对于外国人的姓氏基本上都是荤素不忌，比较混乱，音译意译都有，还经常有名字先经过英译再经过中译，和原版差异极大的情况。别说姓虚颜，哪怕叫实颜也没人在乎，反正有外国人的血统，有个外国的姓氏才正常。 一番自我介绍结束，韭菜们天然就分成了三组。 第一组是优秀生，这一组所有人都能表现显得行动自如，落落大方。纵然面对着袁教练那种简直挑拣韭菜的目光也镇定的过分了一点。这群人显然是那种又有天赋又有经验，练过的那一种，至少是经历过不止一次类似的场面。事实上她们中似乎也互相熟悉，有几个彼此都打招呼，并用很亲昵的态度说话。 第二组是普通生。这一组的人在教练的目光下，只能说做到口齿清晰，思路正常。但是他们言谈举止之中自然有那么几分生涩，做不到第一组那么自然。只能说，这一组有天赋，但是经验方面缺乏。 第三组就是琥珀，叶楠还有一个叫小云的小姑娘。这三位的表现就比前面还低了一个档次了。 第两百零五节 培训班2 叶楠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但是那个看上去似乎很不错的洋韭菜也落到这一组，却是颇让人吃惊。她刚上去的时候似乎还不错，至少能够冷静的说清楚自己的名字，来历。但是在说年龄方面犹豫了。说也奇怪，前面几句话说的还不错，但说起年龄的时候，这个洋韭菜马上就显得有点迟疑，半天没说清楚自己今年到底几岁。 不过袁教练显然不是那种容许某个差生占用自己太多时间的老师，或者她并不是想听别人的自我介绍，只是想知道她们的能力水平。在琥珀支支吾吾之后，她没有强求，马上就让琥珀下去了。 小云表现的更差一点，她上台后对着教练的目光，小脸整个憋得通红，好像戳一针下去就能飙出血来。过了好一阵她才勉强说话，说话的声音轻的和蚊子没什么两样。 好了，差生三人组成立，被教练安排站在了一起。只不过三个人中，两个人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都本能的低着头——好吧，这个年龄基本上距离校园还不是太遥远，所以知道自己是差生应该怎么做。但是另外一个，也就是那根名字叫琥珀的洋韭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发配到差生组，依然昂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教练他们。 三个组分配完毕，袁教练又说了几句。但是此时时间已经不是很早了，她宣布今天到此为止，以后的三天就是测试时间，对学员的基本素质进行测试，分别是体能、形体、声乐、舞蹈四方面，好进一步制定更加有针对性的训练方法。当然在测试之前，还要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让她们了解一下这里的整体环境，以及相应的设施。特别要强调的是，这边虽然有一个小卖部，但是缺乏不太常用的私人物品的话。如果对于训练班提供的东西不满，那么要趁着明天的机会让人送过来。之前就不能随随便便这么送来送去了，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要在这座训练营（这里倒有一个蛮长的跑道）度过几个月的刑期。 很悲催的，体能是放在第一天。而体能的测试方法也是很简单的：万米长跑。 晚上的时候，韭菜享用了第一顿绝对健康的饮食——就像所有书上说的一样，这个绝对健康同时也意味着绝对清淡。低脂肪，高蛋白，充分的维生素……诸如此类的在营养学方面高大上的用词，在现实中则意味着一盘盘连和尚尼姑都觉得乏味的菜肴。吃的如此，喝的也不例外。 如此乏味的饮食，大家只能找点别的乐趣来了。要说明的是，虽然之前这么多韭菜中，绝大部分都是彼此不认识的，但是在教练分组之后，却天然形成了三个组。三个拉后腿的差生就被排到了最后的位置，就连住处都被安排到了一起。 吃饭的时候是没人管的，大家都可以叽叽喳喳的随便聊天。 从周围人的说话中就能知道，其实来这个培训班的人，那动机也是不一样的。有人打算凭踏板上前一步，有人打算借这个机会去钓金龟婿，还有几个特别一点，他们根本就是被演艺公司挑选了，特定送到这边来进行短期的培训的。 叶楠和蒋小云都乖乖的一声不吭，低头吃饭。唯有琥珀却不知好歹的四处张望。这位洋韭菜大姐要么就是神经太大条了，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表现不佳已经被其他人孤立，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话题被转到了明天的长跑上。没人觉得进入演艺培训要考长跑是正常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抱怨。就算是叶楠自己也是心里抱怨。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琥珀的长腿……好像中学的体育老师说过，长跑的话，腿长可是很占优势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琥珀估计是最占优势的一个了。 女人的话题总是变得很快，万米长跑转眼让位给了金龟婿。 在这个社会，年轻不一定等于无知。特别是这些演艺圈的人。耳听目染，或者是亲身体会之下，很多女人都会渐渐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道，一个女人要想只靠自己白手起家，哪怕不说不可能，至少也是几率很低。 不知何时，依靠运气和个人能力被某个导演赏识，一部电影成名就能名利双收这样的热潮早已悄然流逝。中国也在和世界接轨，阶级的特性在慢慢固化，不管哪个圈子，向上走的道路都越加艰难。 特别是对于三无产品，也就是无资金无学历无背景的女人更是如此。哪怕是美女也不例外。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观念逐渐开始深入人心。 “琥珀，那个送你来的是你的男朋友吗？”一个位置比较近的主动朝着洋韭菜搭话，神情自若，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有那么一点嘲笑的味道。 叶楠是来的比较早的那一个，所以他也是看到有个男的把琥珀送过来的。那个男的，虽然说年轻，但说实话长得很一般。虽然这年头对男人的要求从来都不是颜值——女人靠颜值吃饭那是天经地义，男人靠颜值吃饭的话，除非混成行业翘楚，否则却是要被鄙视的——但是除了相貌，那男人的衣着打扮也很一般。 那一身行头，大概是从哪个平价商场打折的时候购买的吧！ 最重要的是，他来的时候是坐另外一个人开的车，但是那辆车将两个人放下之后就走了。琥珀留下来不说，那个男的回去的时候却是叫了一辆出租车。 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猜出一个大概：那辆车大概是朋友开的，顺路将两个人送过来。只是顺路送一下罢了。 “男朋友……你说陆五啊？”这个傻大姐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别人略微调侃的口吻，反而认真的在考虑着。“应该算吧。” 叶楠差一点想要踩她的脚一下，好提醒她不要落入陷阱里。本来就因为独一无二的长相的缘故被人当做异类看了，再被人调侃一番而不自觉的话，估计就要变成人见人欺了。 当然如果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忙也是不合适的，大概会被当成同类一起欺负吧。诸葛亮可以舌战群雄，但是叶楠可没这个本事。所以她决定不说话。 当然如果有个知道真相的人，估计倒不会觉得太奇怪。毕竟不同文化不同背景下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差一点那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作为一个高阶术士，人家根本不需要察言观色的能力好吧。 “你男朋友看起来很喜欢你。” “嗯，算是吧。”琥珀丝毫没有察觉。说起来也有些奇怪，她说话似乎完全不影响吃饭，好吧，这一点也许可以当成个人特长。 “以后你怎么办呢？”有人嘻嘻哈哈的问了一个更加深刻的问题。“我是说，你男朋友？” “以后？”琥珀似乎吃惊这个问题。“什么以后？” “你这么漂亮，他可配不上你啊！”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陆五……他……”琥珀这一次显然有点茫然，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琥珀，你的体力应该不错吧？”又有一个人问话。“好像明天的长跑你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那个……还好吧。” “不如我们明天比一比，”说话的人问道。“输的人脱了上衣，裸跑半圈怎么样？” “这个……不太好吧？” “怕什么，这里可是封闭式宿舍，门口有门卫，外面的人都进不来。就连手机，平日里都要放卧室，不能带出来的！我们都是女生，有什么关系？” 琥珀也是昏了头了，叶楠想阻止都来不及，她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大姐，你刚才没听人自我介绍的吗？那家伙可是高校长跑队的！人家是体育系，半路出家的。长跑什么，你跑得过人家？知道什么叫做专业运动员吗？看你胸口这这么大两团，天生一对大累赘，能跑得快？ 还有，你真以为这里是女子宿舍，都是女的，所以**全裸什么的也没关系吗？没错，学员都是女的，教练也是女的！可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个叫做张立强的摄影师？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男人啊！谁知道这里还有几个男的？ 叶楠好容易才把心头一股火给压下来。毕竟这是琥珀太愚蠢，和她没什么直接关系。话说回来，也许人家外国女人（虽然是混血儿，但是琥珀的相貌是明显偏向西方人那一类）就是特别豪放也说不定。君不见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外国女的裸体抗议的新闻吗？就连新闻照片都要打码的那一种。 但是等到晚餐结束，她还是把琥珀给堵在了自己的寝室里。 要特别说明的是，寝室是一人一间房。毕竟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她很清楚明白的把这件事情向对方抖明白了，告诉她，这绝对是个圈套！当然了，也就你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小白花会上这个当。 “懂吗！教练那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所以你只要不认，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到时候她们说起，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如果说你，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你到底是怎么被送来这个培训班的？”她气呼呼的将这件事情的唯一解决之道说给琥珀听。本来以为这么一说，琥珀一定会马上悔悟过来。问题是这个傻大姐居然这个时候都还回不过神来！ “那个……其实只要我赢了不就好了吗？” “你赢……”叶楠觉得自己这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从用力，差点将一口青春的热血都喷出来。“你赢不了的！人家专业的！知道专业的吗？人家一万米只用跑半个小时！你能跑到那个程度！还是你也是长跑队出身的？！” 大姐你好歹看看。人家的腿，细是细，但是绷紧了可是有棱有角的！如果纯讨论曲线，你的腿确实曲线更漂亮一点，但长跑可不是秀美腿就能赢的！ “那个……我觉得我应该不会输才对吧？” “……”叶楠感觉完全无力。这就好比努力的把一个人从火里救出来，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感恩，反而觉得火中比较暖和一样——大姐你真的确定你脑子正常？你知道更损的一招不？万一人家够狠，能够把你的照片给你男朋友看啊！ 知道什么叫霸凌不？什么事情都是从零开始的，人家就是要把你愚蠢、软弱、无知的一面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看不起你，不会帮你！ “你到底在哪里长大的？”她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那个……我来这边之后，一直和陆五在一起啊。” “在一起的意思是……你们同居？” “是的。” 叶楠无力的用手捂住脸，好吧，似乎是我错了，毕竟是外国人，哪怕说着一口中文，那也是外国人！不同文化背景的呗。这事情也许对你来说很正常。反正我不管了！ 第两百零六节 培训班3 说不清楚这个培训营地原来是是干什么的。按照常理推测，这里可能是一个学校，或者是一个军营之类的地方吧？ 反正中国裁军什么的早就做过N次了，而学校撤扩并之类更不是什么新闻。而学校方面则更多。据说很多学校因为生源的不足，不得不进行整体搬迁以及和别人合并。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人和设备是可以搬走的，而校舍设施那是搬不走的。 这些“搬不走”的校舍什么的，如果是闹市区的话，那自然不会有事。甚至是一件大好事，因为自然会有那么一批开发商过来把它变成一栋栋楼房，一座座小区，卖个高价。但是如果是那些稍显偏远的地方，就算想开发也是卖不出，估计校舍什么的就会闲置在这里，忍受风吹日晒雨淋。 所以就能以很便宜的价格租给别人办培训班什么的？ 好像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至少不是叶楠能够想明白的。她能够明白的是，虽然整个培训班所有学员加管理人员，全部凑起来只不过二三十人的规模，室内不提，室外的设施就拥有一个很大的操场，一整条塑胶跑道。 说起来很奢侈，但是实际感受起来，却是很寂寥。空空荡荡的操场上，只有那么几个人在跑步。 开始跑步之前，袁教练特别站出来，向大家说明这只是一次测试，无需牵挂成绩。你全班第一名和全班最后一名没什么的区别。测试的目的就是发现每个学员的弱点并针对性的予以弥补。她同时很清楚的强调，不管是模特圈还是演艺圈，或者诸如此类其他任何圈子，体能都是基础中的基础。这不是省运动队，学员们不需要也没有必要追求体能上的强大，但是至少要达标。因为体能不好的人，别的不说，哪怕有人出钱帮你举办了演唱会，你也唱不动！ 所以这一次，她希望学员们无需特别在意，就当做一次普通的跑步就行了。 叶楠知道自己这方面条件不算很差，但是也不能算特别好。教练这么说了，她觉得安心了很多。 只是不计算成绩的跑步而已，所以也就没什么了。她觉得自己可以先做点体操热下身，然后以较慢的步骤，最节约体力的方式跑上最初的几圈，先找回对塑胶跑道的感觉。然后可以一边跑一边喝点水，补充水分，同时用有节奏的慢跑感受一下这座空旷而寂寞的学校。如果觉得这样还不够放松的话，那么还可以挂上耳机，一边享受听音乐的乐趣一边跑。 等到一切结束了，可以去做做拉伸，放松肌肉，顺带着洗上一个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为明天的形体测试做准备。 但是这个结果……不知该说是自己低估了现实，还是该说自己高估了自己。 她大汗淋漓，气喘如狗，扶着操场边上的一条栏杆，感慨万分。 耳机里的音乐又吵又烦，身上的速干服又粘又湿，汗水简直是从头发上垂挂下来。全身的燥热如同一团火焰，在体内燃烧着，而更糟糕的是这太阳穴就像是一个火山一样，佛全世界的热量都集中在这里。 还有喉咙之中有着浓重的血腥感，就好像所有的血都冲到胸口上，应该寒冷干燥的天气，每一口呼吸都让呼吸道有着强烈的灼烧感。 她甚至可以想象明天将发生什么——估计两条腿酸的会根本迈不开步吧。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同一批六七个人基本和她一样。事实上，各位出发时候都意气风发的美女们，在终点线边上躺了一地的死狗。她这样还能扶着栏杆喘气的，都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了。 不过这也难怪。虽然说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抱着“最节约体力的方式跑步”，但是终究还是小看了万米长跑。 除了专业的体育特长生或者运动员，估计正常人没什么机会去跑一万米的吧。 只要跑到两三千米的距离，体力消耗就会变得难以控制，心跳愈来愈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只要还是“跑”而不是“走”，这种趋势就不会停下来，而只会越来越强化。最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耗尽体力。 当然，只是“几乎”。 场上还在跑的最后一组显然就是例外，或者说最后一组中的两个人显然是例外。 受到跑道本身宽度的限制，长跑也是分成不同组的。叶楠是第一组，现在已经跑完可以当死狗。但是最后一组的赛程尚未过半。 前面几组，比方说叶楠这一组，虽然在终点线统统变成死狗，但是基本上跑到中途的时候还算撑得住。但是这最后一组却中途已经变成死狗——虽然没趴下，但是和趴下也没太大区别了。 这并不是说她们的身体素质特别的差，而是因为人类有着一种强烈的跟随本能：哪怕心中已经下了决定要慢跑节约体力，却在跑步过程中会受到周围人的影响。只要有一个人加速，其他人就会情不自禁的加速，将原本节约体力的念头放在一边。等到跑的没力气的时候，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说这也是跑步，是测试一个人的体能呢。如果跑到半路变成走路……真当边上袁教练的眼睛是瞎的。 所以这么一群即将变成死狗的人衬托下，那两位就显得格外瞩目。 跑在前面的正是昨天自称体育系出身的国产韭菜。其实她身材高挑，如果仅以外形而论，腰部以下并不逊色于琥珀多少。当然，正常的国产韭菜也没办法和洋韭菜比胸围不是？说到底，这是人种天生的，你不得不承认外国血统就是有优势，就是能压得你无话可说。 当然了，这是赛跑，不是选秀，看的还是脚上功夫。 国产韭菜果然没有说谎。虽然说长跑最关键的因素是体能没错，但是动作也很重要。她的动作就非同一般，呼吸、摆手、抬头、提腿……等等动作的，都显出一种特别的节奏感来。与其说她在跑步，不如说她在踏着某种节奏的韵律操。持久盯着看的话，会觉得她的动作是如此的轻盈矫健，就像一头在林间跃跑的母鹿，有着一种特别的美感。 耐力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但是这动作真心算得上赏心悦目了。 比起来，洋韭菜的动作就显得没那么多讲究了，完全没有那种身体上下协调一致的韵律感，只能说是很普通的跑步。 但是不管国产韭菜跑的多么富有美感，却始终不能把洋韭菜给拉下。她们两个此时已经领先其他人足足大半圈了。而且毫无疑问的，随着其他人的体力的耗尽，这个差距还将越拉越大。 这两个人的动作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袁教练，也包括那个名字叫张立强的摄影师兼画家。当然了，这一刻张立强的胸口也挂着他的照相机，不仅如此，照相机此时已经打开，镜头对着跑过来的两个人。 就算是累成死狗的人也把有限的注意力投到两个奔跑者的身上。任何人都能意识到，这两个人的速度绝对已经达到职业水准了。 果然是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培训班内，必有运动健将。叶楠只能这么想了。 现在她已经知道琥珀的自信从哪里来了。如果国产韭菜的话依靠的是长期的锻炼和正确有效的动作，那么洋韭菜就是凭借天赋条件在跑。而她的天赋条件，确实很厉害。 赛程又过了一小段。此时后面那些体能耗尽的死狗已经没人在乎了，人们几乎都看着两个矫捷的身影大步流星向前。 已经进入最后一圈。就在每个人都觉得这种僵持会到最后一百米才能分出胜负的时候，琥珀突然加快了速度。从后方追过了对手。 国产韭菜显然没想到对方在这个时候发力，就在她一愣的工夫里，琥珀已经超过她而去。 距离开始拉大，飞快拉大。没时间犹豫，她猛提一口气，拔腿就追。显然是想要把所有积攒下来的力气一口气全部放出来。 但琥珀比她稳得多也快得多。不管怎么追，哪怕是使劲追拼命追，双方的距离也只见变长，不见缩短。她的动作开始加大，呼吸的节奏越来越快，就连刚才那种轻盈矫健的动作都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而失去了原有的节奏。这段距离的消耗远胜之前，仅仅是几百米的距离就让她精疲力尽。 到了最后一段的时候，她的表情姿势都变得很难看，简直就是跌跌撞撞的冲过了终点，差一点就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了。比起来，琥珀轻松得多。她是在场之中唯一一个冲过终点之后依然动作轻松自如行走的人。嘴角带笑，神色自如，连呼吸都没有乱。 第两百零七节 培训班4 脱了上衣，以**的方式进行裸奔的赌约最终没能实现。 这不是因为袁教练插手——事实上袁教练可能根本不知情——而是因为赌输的人马上就毁约了。 当然如果在场的人中没有张立强，或许这个赌约还有可能（仅仅是可能）被实践一下。但是有这么一个端着照相机的男人在场，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简直可以说顺理成章。至少叶楠没有对她们的表现有任何意外。 先是笑脸讨饶，想把事情轻描淡写的一笔抹消。但是可惜的，哪怕是洋韭菜也不是那么好骗的。琥珀不依不饶的说了几句，换来的是一群义愤填膺的看客的共同不满。这些看客纷纷插嘴，表示所谓赌约只是一个玩笑。这么一个荒诞的赌约，本来就不是拿来兑现的。 最终这个话题不欢而散。当然，每个人都能明白，在一方打定主意要赖账之后，胜利者事实上也是没办法追究的。毕竟这是一个私下里，不能公开的赌约不是？要是给教练知道，天晓得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叶楠没有插嘴。从一开始，或者说从看到张立强在场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赌约的兑现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无非就是毁约的到底是哪一方罢了。洋韭菜如果毁约的话，那么所有人对她的评价估计会立刻会降到谷底，就会成为所有人眼里被歧视的那一个。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歧视其实已经存在了，只是还没有发展到欺负人的那一步。 但是既然她们撞上了铁板，那么这个尝试可以说已经彻底失败了。洋韭菜赢得了这一战，以后可能会被孤立，但是已经很难被欺负了。 这是一种莫名的默契。就像叶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立场放在洋韭菜这一边，可能是因为都是差生组，立场相似吧。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开始察觉洋韭菜有点不同寻常。 当然，这个不同寻常所指的并不是身材——外国血统呗，大家都懂得。腿长一点，臀翘一点，胸大一点，那是应有之意——而是发现这个洋韭菜非常的无知。 她居然不懂得使用洗发水洗澡！ 叶楠有些惊讶的看着洋韭菜站在用香皂往头发上擦。 沐浴间之间的隔墙并不是水泥的，而是一种磨砂玻璃，所以隔壁的两个人能够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 没错，在不经意之间，她发现洋韭菜正在那边在使用香皂来洗头发。 要特别说明的是，浴室里有着洗发液、香皂以及沐浴液。这些是公用的，如果个人有自己的爱好的话，可以自己携带自己的洗发水，自己随便携带，这边不禁止。但是呢，必须要说虽然是公用的，但是相关的东西绝不是那种三流旅馆里的低档次洗发液沐浴液，而是相当高档的一个牌子的。无论是档次还是使用效果都很不错的那一种。 至少叶楠自己在看了这个条件之后，就认为自己不需要从家里带各种沐浴用品了。 “琥珀，你在用香皂洗头发？”隔着磨砂玻璃，可以看到洋韭菜手里的香皂。这种外形显然就是公用的的香皂。 “是啊。”隔壁传来洋韭菜的声音。 天晓得洋韭菜那一头笔直柔顺，看起来清爽干净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该不会真的是天生異稟吧？可又是不可能的。再天赋异禀，在汗水、灰尘还有人类皮肤天然分泌的油脂面前也厉害不起来。 说起来话来才知道，洋韭菜居然对洗发香波、香皂、沐浴液之类居然一无所知。她似乎，不，不是似乎，而是确实觉得这三者没什么区别。 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个叫做琥珀的洋韭菜，似乎是来自某个不知名的山沟沟。一个贫穷落后，对外界的剧变一无所知的穷地方。 好吧，这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说到底，这个世界很大。听说在中亚、非洲那种鬼地方，还有处于原始社会的人类族群呢。而且不是到处都有说法吗，那些欧洲，特别是东欧的美女，基本上都在那种穷山沟沟里被星探发现，然后带到外面来见识世界之类的。事实上别说其他地方了，哪怕中国，相差个二十年，那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了啊。 但是……说到底，这画风有点不对啊！ 晚上的时候，叶楠特意的来到洋韭菜的房间。和她想象的差不多，洋韭菜的房间意外的简单朴素。事实上，这里几乎没什么特别之处，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房间角落里有个白色塑料质地，金字塔状的，她没见识过的电器。感觉应该是某种型号的加湿器。 前面说过，也许是因为人少地大，所以学员们是一个人拥有一个房间的。和普通的集体宿舍不同，房间大了的话，能放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很多人都携带了相当多的零碎，比方说电吹风、笔记本电脑、热水壶……等等一系列生活中用得到的零碎。甚至有人带了微波炉和简易衣柜（那种木头骨架，布料作为外壁的衣柜）之类的东西。 至少，会因为感觉宿舍的被褥不够卫生，而携带自己的日常被褥之类的东西吧？ 但是琥珀这里真的是一穷二白，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极少数物品之外，简直就可以说一切都是原版。 当然，其实原配的被褥看起来也是干干净净，闻起来也是洗过香香的，本身来说也不能说很差啦。但是呢，说到底人家也是换过好几批学员的不是？ 洋韭菜倒是对于来访客人相当客气的。至少说起话来很愉快，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更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三两句话后，话题就被很自然的引导过来。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很惊人的事情。 “……什么！你一直和那个陆五……你男朋友住在一起？” “是啊……”琥珀一脸的“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表情。 “从来到这边……中国开始，就一直这样了？”叶楠觉得自己三观都有些混乱。那个……这叫什么来着？美少女养成？ “没错。”琥珀回答道。 叶楠越来越确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测。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有过这么一个猜想，一个脑海里闪过的直觉，或者说只是一道灵光，并不真的这么认为。但是经过这一番对话之后，她心底整个凉了个透彻。 那个陆五，绝对是拐骗犯啊！好吧，可惜不是拐卖未成年少女，法律上似乎不会追究这方面的责任。但是她确信了，洋韭菜被送到这里来培训，绝对是为了榨取更大的利用价值。说白了就是赚钱。说白了，这么多韭菜里，也就这么一根洋韭菜啊！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洋韭菜要是有机会走红了，估计赚钱不是一般的多吧？ 可惜的是，洋韭菜显然被送过来之前已经被彻底洗了脑。叶楠苦口婆心的把中国的法律、习俗、人权、男女平等、普世价值和其他一些东西科普了半天。本以为哪怕洋韭菜是铁打心肠，也让她见火就软。但是没料到洋韭菜居然是豆腐心肠——越煮越硬！ 叶楠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她有一种自己似乎在放风筝，没想到最终却被风筝拖着扯着拉出十几里地的感觉。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笑话一样。一个被拐骗的姑娘，却反过来为拐子辩护。这简直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啊！更过分的是，它可以无常，你却只能把它的无常当做寻常。不然怎么办？它看不见摸不着，你哪怕想要给它一顿教训，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啊。 去告诉教练？但是显然教练那边一定已经被吹过风了。而且说到底，这事情的关键不在外面，在洋韭菜自己。人家也没有给洋韭菜套上锁链绑在身边啊！只要洋韭菜自己脑子一根筋，别说教练，估计****来了都不好使吧！ 幸好这只是刚刚开始。应该还有机会的！至少她觉得，刚才科普了那么一大堆东西之后，洋韭菜至少脸上有了那么几分犹豫之色。 被洗脑的人，通常来说是没办法一次性说服的。但是多几次就行。 第二天是形体测试，说白了就是测试身体的柔软程度。这方面也是一种基本素质，不要求你像体操运动员一样玩什么单杆鞍马凌空侧后翻外加转体一百八十度什么，但照理来说，既然来参加这个培训班了，每根韭菜多多少少都有这方面的一些基础才对，可能不同人之间水平会有高下，但不至于过不了关出丑。但是呢，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等到开始测试的时候，你才明白关键不在这里——经过昨天的万米长跑后，正常的人，浑身的肌肉都酸痛得好像从泡菜缸里捞出来。 别说做那些需要全身力量支撑的动作了，估计连普普通通的抬腿站立一下都站不稳。事实上别说展示自己的技巧了，在宿舍下楼梯还要扶墙挪动呢！ 整个测试过程，所有人都是失误连篇，表现失常，别说复杂的体操动作，就连简单的一些基础中的基础，也很少有人做得好。 洋韭菜再一次显出她的另类来。 袁教练当场演示了一连串赏心悦目，但是极为基础的舞蹈动作，让所有人依样画葫芦的重复一遍。前面说过，因为昨天的长跑，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做的破绽百出。但是这不是大家做不来，而是身体上支撑不住。很多人其实动作都显得熟练，却在关键位置动作变形。而洋韭菜动作在关键位置没有变形——她在整体上显得生涩和稚嫩。 洋韭菜的动作看上去没那么灵活，或者说，她属于那种一看见就知道没练过舞蹈的人。虽然身体素质本身很不错，单独的柔软性动作，比方说劈叉、扭髋之类都能做到，但是却做的毫无美感，那种动作一看就知道是完全没有练过舞蹈的人做出来的。 叶楠自己都开始怀疑洋韭菜到底是干什么出身的。她肯定是练过，不练过的人是没办法做出那种高度柔软性的动作。比方说劈叉，不管是横劈叉还是竖劈叉。 但是洋韭菜的动作……莫名的让人想起格斗。 非常生硬、直接，让人联想起那些即将上擂台的格斗选手进行的那种热身操——只考虑实用价值，丝毫不考虑观众感受的那一种。 说起来，那些职业格斗家其实个个身体都很柔软——科学理论早就指出，人类的肌肉越锻炼，就会越柔软。 不过整体来说，基本素质还行。就算是教练也没有表达更多。 顺带说一下，叶楠自己也只是勉强过关，蒋小云完败——她的身体显然是没练过的那一种，像一只小鸽子一样，傻傻的在地上蹦啊跳啊，就是飞不起来。 第两百零八节 退缩 “号外！我市再次惊现UFO……” “UFO……外星人真的来了吗？” “专家对UFO的现象的解说：空气折射和光污染……” 点开网络论坛，可以看到W市地方论坛最近非常热闹。热闹的理由也很简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的不明飞行物。 这个年头，有凭有据的新闻还是很吸引眼球的。相关的事情虽然在整个中国的范围内还算不上什么大事，至少流传还不够广，但是在W市的范围内，已经有了不小的热度。几张照片显示，W市的几座小山上（这些小山几乎都被开辟成公园了），现在客流量全部大涨。特别是小山的山顶上——本来这种地方是老年人聚会遛鸟的场所——多了很多挂着照相机、望远镜的闲人。 当然还有之前亲眼看过路边公园。凡是视野开阔的地方，估计都有人在等着吧。 除此之外，商店里望远镜销量显然大幅度上涨了。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在路边的一个比较普通的杂货店（而不是专卖店）里，居然在醒目的位置挂着一个大号的（不是那种儿童玩具级别）望远镜。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心理，也许仅仅是想试试看，他居然把这个望远镜给买下来了。这样离开钱，他估计有机会上山去看看，也许能够亲眼看到传说中的UFO了。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那么一件小事情要办……好吧，只是小事情，不是让那对兄妹再见一面并握手言欢什么的（如果是这个话，难度就很大了）。而是要给陆五一笔钱。 不多不少，三十万。 作为消费，估计算得上是一笔不少的钱了，但是作为投资的话……估计就和小石头丢海里一样，连个声响都不一定有。 没错，原本都打算坐动车回家去了，现在不得不把车票退掉，再来见一次陆五。 之所以要这么做，并不是自己脑洞大开，想要私人钱包补贴一下这个没有血缘关系，成年后没叫过他叔叔的侄儿，或者是自己上次见面忘记了这件事。这给钱的事情，是他将上一次见面情况，仔细的汇报给大哥之后得到的结果。 在知道陆五过的还不错之后，家里莫名的有了这么一个决定。 这也就是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吧。明明继父给继子一笔钱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这钱给的怎么这么不顺呢？特别要求他说清楚，这是家里给陆五的最后一笔钱了。很明显的，收了这笔钱后，以后你的死活我就不管了。 尽管只是奉命行事，但是……这种恶人，很难当的。 任何人都能想象的出来，当他给钱并说出那种话的时候，那个场面一定会很尴尬，而且一定会承受陆五很大部分的恨意——这真的是无妄之灾。 他本来琢磨要把章瑶一起带过来，多多少少分担一点压力什么的。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倒不是说这个想法没有诱惑力，而是后果比较严重。因为说不准章瑶的想法。别看她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但是到底是同母异父，一半血缘关系。 照理说长辈在晚辈面前，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威严什么的。但是俗话说万事皆有例外不是？他就是一个例子。只怪小时候顽劣，浪费了大好青春年华，进了一个该死的初中专。半点本事都没学到——幸好也没染上什么恶习——结果长大了没多少能耐，只能在老哥的羽翼庇护下过着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的日子。就算他自己也不能指责家里人没给他机会。但是所谓不学无术，几次机会到手都最终被浪费了，甚至吃了大亏。连他自己都最终明白自己就是没啥本事的废物，乖乖的低头，靠着兄长过活。 当然了，说到底血脉亲情，只要不是白眼狼或者是欲壑难填的类型，家里还不至于丢下不管。他也就这点本事了，就当个可信赖的人头，做一点跑腿的事情。 因为很清楚自己的这个侄女未来会继承家业，所以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敢在侄女面前摆谱了。不止是不摆谱，在气势上还全面落于下风。再说了，别看章瑶是晚辈，但是人家真的是很有能耐的——之前的高考，可是考了全校最高分，勉强也算作一个“小状元”了。虽然说进入W市这地方，而不是去清华北大复旦之类的让人大跌眼镜，但是呢，非985211不等于一定就绝对逊色啊。在相关专业方面，W市这边的学校倒是真的是业内公认的第一。所以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他不觉得侄女的选择是个好选择：说白了，她大学毕业之后，没太多的机会在相关专业深入发展，而会回到家当接班人……好吧，也许不一定。谁知道呢。他老哥的年纪还不算特别大，再把家里的企业管个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这年头人活的岁数长久，八九十岁依然活蹦乱跳的例子不要太多。也许到了想退休的时候，别说女儿了，就连（外）孙子都成年了呢。说不定，到时候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不是女儿，而会是孙子？ 可惜陆五是嫂子二婚带过来的。否则的话……其实陆五做的还不错。在W市这种地方，毕业区区一两年，不仅衣食无忧（还和人合伙开了公司），还有闲情逸致去研究制造机器人。这种事情本身就是能力的一种证明。 当然了，在章瑶眼里，这不算什么成绩。但是他觉得这可能是偏见了一点，在他眼里，这已经很不错了。陆五又没钱又没经验，这么短时间里，能做到这个程度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或者自己可以做的更巧妙一些，比方说把钱打过去，然后通过一个电话，把话说明白？这样的话也就免去了很多的尴尬？ 他又想起陆五当时在搭建的那个机器人。 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大型机器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不是外貌，因为前面说过，那个机器人的零件比较粗糙，而是另外有东西让他在意。因为这个机器人是仿真的。 别看他被认为是不学无术，但是个人就有爱好。正好，机器人就是他的爱好之一。 普通人的观念里，大概会觉得在这个年代机器人早就不是什么顶级高科技了。据说一些技术发达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机器人工厂”，大批的使用机器人干活了。从整体来说，所谓机器人其实更确切的说法是自动执行工作的机器。但是他知道，机器人其实是有好几个发展方向的。 第一种发展方向说白了就是机器，只是能够自动执行工作的机器。名字里有“人”，但它不具备人型，只能说它“就像人有智能一样的在工作”。那些各种机器人大赛，比方说踢球的、摔角的、顶牛的什么的，基本上都这种类型的，只是一种“智能的”机器。它可以像车子、像棍子，像箱子，或者根本就是一根机械手臂，总之，需要它是什么形状的，它就可以是什么形状。 第二种发展方向则是仿真，也就是把机器人造的和真人一样，至少大体要相似。这些就是倾向服务业的了。没错，很多科学家和机构都在研究制造这种类型的机器人，但在这个时代，实际上“双足步行”这个技术要害都还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已经有了，但是还不成熟——要是看到一个可以双足步行的机器人，那可绝对是高精尖技术，代表行业最高成就的类型。绝大部分情况下，这种机器人都是上半身像人，脚下都是轮子或者履带之类。 但是之前看到的陆五那个在搭组的机器人，却是双腿类型的——连膝关节和踝关节都很明显。再加上那一堆管线、很明显的动力机械——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机器人应该是能够行动的，而不是单纯的装饰摆设。 那个机器人……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脑子里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到了陆五的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缘故，今天马路上的车和行人都特别的少。甚至有一部分店都关门了。这个地区整个显着一种萧瑟的味道。 幸好这年头有网络。登陆本地论坛，很容易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本地举办了一个民俗活动，估计是很多居民都去参加了吧。当然，这种地方性很强的民俗活动外地人是不会参加的。 然后很偶然的用望远镜朝着陆五住处，也就是那条巷子看了一眼。 然后他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原本放在门口的那个大型机器人……正在朝着仓库里面走进去啊！ 不是被放在车子上拖进去，而是……靠着自己的两条腿在走！不，机器人不只是进了仓库，还又出来的，伸手把外面随地乱丢的那些箱子柜子什么的，重新捡起来。因为零碎比较多，它还一次次进进出出，把所有的东西都收集起来，送进一楼的仓库。 空气中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汽油引擎的轰鸣声。那个机器巨人正在灵活而无声的行动。 他停下脚步，突然之间决定还是不要见面，还是把钱打过去，打个电话……不，发条短信比较合适。 第两百零九节 积极行动 “好像什么没有发生……”陆五从外骨骼装甲里走出来。 “是的……嗯，照理说，现在小术士不在你身边，外骨骼装甲的能源结构……照理说应该因为运输过程中让某个环节出错，从而导致一次不大不小，但是却足以致命的事故才对。”高手显然也在沉吟这个问题。“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足以致命的事故？”陆五终于意识到高手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搭档，别在意那么多，我在全力以赴的观察着一切呢！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这边来了，如果有意外，我相信我能第一时间察觉并予以纠正的。”高手说道。“如果……这个世界的混沌意识，或者说‘命运’，或者是其他某种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确实存在的力量想要你死，那么发生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个……和琥珀有什么关系？” “呵，搭档，一切都是实验罢了……”高手轻描淡写的说道。不得不说，高手至少在谈话技巧方面绝对是第一流的，因为他先是轻描淡写的略微一提，显示自己没有瞒着陆五，马上就把陆五的思维带到了另外一个事情上。“其实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刚刚回到地球的时候，一路上遇到了一系列的危险。包括但是不局限于路边掉下一个煤气罐？” “呃，你不是说过，根据你的假说……” “是的，根据我的假说，这是因为你在两个世界内进行了穿越。当你离开的地球之后，地球上所谓的‘命运反噬’就对你失效了——并不是相关的力量消失了，而是它找不到目标了。但是只要你回来，一切就会按照原来的轨道继续发展。最多只是因为你的失踪又出现的关系，让它变得有些‘快进’或者‘慢退’罢了。这就是为什么一堆的意外事故突然之间扎堆的在你身边爆发。但是呢，有一个情况不要忽略，那就是等到你来到琥珀身边的时候，所有的事故……统统消失无踪。” “这……只是一个凑巧罢了吧？” “真的是凑巧吗？搭档，你太没有科学精神了！咳咳……哪怕用地球上的俗话就知道，科学精神就是要大胆假设加上小心求证啊。总之，根据这种情况，我提出一个新的假说，那种力量刻意的避开了小术士。” “为什么？” “可以有多个解释，比方说小术士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的可以引起……世界的排斥。你应该知道吧？就像是在太阳的光辉之下，没人能注意到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一样。她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太过于强大，太过于瞩目，以至于当你和小术士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 陆五立刻想起琥珀曾经说过，她受到整个世界的排斥，必须花费一部分时间呆在holoera里面休息恢复。 “可是，”陆五立刻反问。“为什么会这样？她和你不是一样的吗？” 如果严格意义上来说，高手和琥珀是一样，都不是实体的存在。琥珀本身只是一个精神体，换成地球的语言，就是一个具备实体化能力的灵魂，而高手甚至连实体化的能力都没有，完全是物理上不存在的东西。 “我？不不不，我和小术士的存在方式……并不完全一样。小术士是完全独立，不依赖任何外物而存在，而我做不到。因为她体内有神秘的魔力之源，而我没有。但是有失必有得，我这种存在受到世界的排斥会较小。与其说我受到是排斥，不如说我受到的是‘隔离’，力量发挥会有高低起伏的区别，但是也仅此而已。事实上，就连‘隔离’都是一种比较夸大的说法，更确切的形容为‘生疏’也许更合适些。我只是不太适应这个环境罢了。只要给我足够时间，按照地球的标准大概几百年左右，我相信我就能够不受环境影响的发挥力量。” 高手说道。 这个假说确实有几分道理。比方说琥珀，自从她因为不知名的缘故而力量大幅度下降之后，事情似乎简单的许多。特别是第二次来到地球之后，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改变，但是琥珀受到的限制什么的绝对是下降了一个档次啊。她现在已经能够二十四小时，至少是近乎二十四小时，以实体的方式呆在外面了。 否则的话陆五也不能让她去参加演艺培训啊。 “总之，搭档，我们必须采取更加积极主动的措施，解决掉你的那个危险，否则的话事情会很麻烦。” “很麻烦？” “是的，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我们想要慢慢等着敌人出现是不行的，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使出种种手段，把那个神秘的‘宿敌’找出来干掉！否则的话我们没有任何胜算啊。术士们就要来了！” 高手的声音之中，有着一种莫名的焦躁。说起来可能是因为电喇叭的缘故，高手说话其实是很少带感情的，但是眼下这种焦躁却清晰可辨。 “什么？！”陆五一惊。“发生什么了？” “搭档，我不想隐瞒你，但是必须要说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地球上的拿破仑曾经说过‘除非坏消息，否则不要叫醒我’，因为坏消息需要你立刻处理。但是这一次这个消息除了让你心情更加不安之外并无其他任何用处。因为基本上现在这个阶段我们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即使知道这一点，你也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陆五几乎是立刻回答。 “好吧，那么我就说了，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冥月术士们已经下了决心要动手了。而且正如我之前猜测的一样，他们丝毫不打算浪费哪怕一点脑力去思考和琢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打算采取一种最简单也粗暴的办法：毁灭这个世界。具体点说，毁灭地球……好吧，不算毁灭地球，但至少是毁灭地球人类、生态圈以及你已知的所有一切。” 说起来，高手已经吹风吹过好几次了，但是这次听起来依然让陆五觉得心头一凉。虽然他知道术士们的技术发达，但是这么动不动就过来灭世什么的，是不是搞错了？ “他们……打算怎么做？怎么毁灭？”陆五想起高手之前的说法。“时空崩解？” “不。搭档，虽然说时空崩解可以说是最可怕的灾难——但是这所指的是它很难被控制和阻止。这方面时空崩解第一，其次是物质湮灭，再次是辐射污染。但是对于术士们来说，这三者都太麻烦了。他们不是做不到，而是成本大，时间长。而且这三种灾难中的任何一种，都是直接造成毁灭性的后果，将世界本身都摧毁或者破坏到毫无利用价值的程度。所以过去的术士们其实是不乐意毁灭世界的。他们是以太之海的海盗，劫掠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不过很可惜，后来另外一个能够遨游以太之海的智慧种族和术士们碰到了一起。而且因为拥有发达的技术，被术士们作为雇佣兵邀请到了自己的世界上。是的，没错，就是你见过塑像的迦舍人。根据术士们的记载，迦舍人既狡诈又凶残。可惜在这个方面他们是远远比不上术士的。于是他们被术士们灭绝掉了，至少是其中一支被灭绝掉了。但是他们留下了一个可怕的技术……狡诈和凶残的迦舍人发明制造的，用来征服世界的东西！我估计术士们第一眼就爱上了那玩意！” 高手的口吻很恶毒，但是陆五根本没有时间考虑修辞方法的问题，他几乎是立刻联想起女妖之门的生态情况。 之前作为军团长的时候，呆在地面上，也就是所谓的城市或者城市边缘一带，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后期有了浮空要塞之后，他就得到了从空中观赏整个大地的机会。所以他是清楚的见识过那是一个何等混乱和不可思议的生态环境的。正是这个环境，让女妖之门面积虽大，却缺乏价值，只能依靠采矿业养活有限的人口。而造成这一切的关键就是迦舍人的污染。或者被称为“毒化”、“异化”之类的现象。 哪怕同时具备强大的超自然能力和高超的科学技术的术士们都无法将其清除，只能听之任之，让整个女妖之门变成这幅德行。 不过按照术士们的研究（这早已经不是秘密，陆五在作为普通一兵的时候就隐隐听说了），这种毒化的效果将在维持数百年后消失。然后，生物圈开始重新定型，并根据优胜劣汰的自然原则演变，最后变成一个全新的生物圈。 诚然这对于术士们来说并不是全然是一件坏事，因为崭新的动植物显然会提供很多的生物资源。但是这只是一个意外。按照迦舍人的原本设定，应该这种毒化污染遍布整个瓦歌，就算是术士们也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呆下去。 不管多强大的文明，在无法清除这种毒化的情况下，都只有两条路可走。技术积累足够的强者至少还能离开这个世界去其他世界，而技术积累不足的弱者，比方说地球，那就真的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看出，按照地球文明现在的粮食储备情况，是不可能对抗这么一场灾难的。地球上的生态圈崩溃数百年时间，其间所有的动植物都无法食用……哪怕用脚趾头去考虑也能知道这是何等的灾难啊。可以说，只要这场灾难开始，接下去就马上是凄惨的内战，原子弹，无止境的饥饿和战火，最终整个地球的所有现有生物都将毫不留情的被灭绝掉。 没有正常的生物能够在那样的地球上活下来。 “那怎么办？” “搭档，我说了，没有任何办法。术士们的穿越可没有传送门的限制，他们不会来来回回都只能出现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而且我估计就连冥月术士们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出现在哪里。如果想要保护这个世界不被毁灭，必须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提高每一分警觉。” 对于高手的这些话，陆五当然是无条件的支持的。 “所以我们不能在面对着那样强大而危险的敌人的时候，还藏着背后的隐患。搭档，你也不想激战中途，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个方面的时候，却突然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背刺吧？地球上的这个针对你的‘命运的反噬’，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头脑理智，知道先大后小原则的敌人啊。” “所以我们必须采取各种积极的手段，这是一个好地方。”高手用一种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我不希望看到这个世界的毁灭。搭档，我们都是如此。” 第两百一十节 神和世界1 琥珀现在不在这里，整个房子就是一个最典型的，单身男子宿舍。虽然称不上脏乱差，但是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干净整洁什么的房间。 不过此时此刻，床上放着一台不大不小的金属机械。外形如同一个头盔一样（那种只覆盖头顶，不包括脸部和下颚的头盔）。只是这个头盔外面挂着大量千奇百怪的零件，就像无数的赘生物悬挂在肌体上一样。而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零件和头盔结合的异常紧密……不，不是结合，根本就是一体的。 它不像是加工组合起来的，而是在一个模子里整体铸造出来的。这种工艺，随便一个地球人看到都会觉得不寻常。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至少站在陆五的角度，他可以说根据自己的经验，可以推测这是一个异文明的造物。和地球人类攀登的科技树并不完全一致的那一种。 陆五没有问这个机械头盔是从哪里来的。事实上也根本不需要问——时空宝石给了高手之后，想来高手对其进行了充分的利用。 “小术士不在，我们必须要进行下一步实验了。”高手说道。 “我需要把它戴在头上睡觉？” “用睡觉不合适，我会把你催眠的。”高手回答。“这台机器就有这个功能。” “第七律的魔力？”陆五想起了这个。 “不，不是魔力……但是效果应该相似。”高手回答。“只是使用一种脉冲电流罢了。事实上，别说催眠了，幻术也不成问题。磁场发生的脉冲电流侵入到人类大脑的话，会产生非常真实的幻觉，包括幻视幻听，能够感觉到并不存在的味道和触觉，这在地球上都是已经被证实的科学现象。” “你不是说要去找那个‘命运的宿敌’？催眠我有什么用？” “哎，搭档，这不是找不到吗？你看，这个世界明明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无数信息都电子化了。照理说我在这个世界应该是如鱼得水，随意的找到任何我需要的信息才对……可是事情就是这么怪异，我不管怎么做，都死活找不到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打算对你下手的家伙。” “一点迹象都没有？” “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国安部门对你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监控，比方说搜集你的行踪之类的。你的车票、飞机之类的记录应该都被人家调查搜集起来了吧。不过那太正常了。” “国安部门……高手，你说我被国安监控着？！” “别这么惊讶，搭档，这很正常的！”高手提醒道。“这个世界上，或者说搭档我们所在的中国，国家管控能力是很强的。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吧。一个原本设备陈旧技术落后的冶金厂，突然之间能够生产国际上都首屈一指的高性能合金的话，理所当然会被人家关注到的啊！这种情况下进行这种监控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且他们的反应也是合乎逻辑——虽然他们知道事情有问题，但是既然这事对国家有利，他们就没有采取任何进一步的行动。这种做法可证明不了任何东西……应该说，这算是我掌握的一个全套吧。如果他们对你采取了敌意的行动，那肯定就有鬼了。可以根据这个线索进行深入的追查。” “好吧，”陆五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说服了。“可是这和催眠有什么关系？” “嗯，说白了就是我对这个名字叫‘地球’的世界还不是完全的熟悉，所以可能需要借助你的判断力。这是我想出来的办法。想要找出那个被命运隐藏的宿敌，我们必须在努力寻找出那些‘不合常理’之处，深究细挖才行。” “借助我的判断力为什么还要催眠我啊？” “这个，搭档，你戴上去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陆五已经把这个“做梦机器”戴在了自己头上，并在床上躺好。 出乎预料之外的，陆五闭上眼睛之后发现并没有出现什么难以抵挡的睡意之类。事实上他脑子一直很清醒，大概好几分钟时间都没有任何睡意出现。 “高手，怎么回事？”他忍不住睁开眼睛问。但是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他正静卧在虚空之中。视线所及是无尽的黑暗虚空，唯有一些散发着白光的流体——说不清楚这是水、能量或者是光，只能称之为“流体”——正在这无尽黑暗虚空之中流淌，而他此时正在躺在其中一条流体之中。 在这种流体之中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相反能够感觉到流体之中有一种温暖的脉动，莫名的心安和平静。 “这里是……” “很好，搭档，一切看起来很顺利。”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由于之前有过这种经验，所以陆五立刻察觉到这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用精神感应的方式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高手，你在哪？”陆五问道。但是突然之间，他意识到真相。这些虚空之中的流体，就是高手。他正被高手的意识包括其中。 “是的，搭档，我用这种办法将你的精神暂时脱离肉体……”高手回答。 这不是陆五第一次被人把精神脱离出肉体，或者按照更确切的称呼，灵肉分离。但是高手和琥珀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段。那个时候，被琥珀直接拉出身体，潜入海底的感觉和眼下这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那一次，就好像灵魂脱离了肉体的拘束，在物质世界里自由行动。而这一次，陆五被拉入了一个……大概只能形容为异度空间的地方。 这里显然不是正常的世界，因为整个世界就是无尽的黑暗虚空，高手在其中的表现形态就是这种白色的流体。细看的话，这种流体就像是一条浩瀚的江河一样，有着无数分叉支流，但是看不到这些支流的尽头在哪里。 在产生行动的意识后，陆五发现自己能够很容易的在流体中自由行动，速度非常的快，简直就像是大鹏展翅一步千里之感。但是同时，想要脱离流体的话却很困难，就像是有看不见的玻璃挡路，或者似乎这些流体有强大的磁力，吸着他，不让他离开。 “这个是……” “不要慌，搭档，静下心来。我会维持你的独立意识存在。我找到一些迹象，但是不能确定……用你的判断力帮我校对一下！” “怎么检查？” “哦，可能你还不习惯这种状态，我先做个示范。” 陆五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一股潮水推动着自己，瞬息之间，自己就进入一条支流，然后直冲支流的尽头，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看见”了一切。 那是一个教堂。陆五看到几个穿着电视上看到过的（在现实中他倒是从未见过）黑色修士服的男人在彼此激烈的辩论。他们神情激动，声音高亢并做出种种激烈的动作。而且，明明他们说的是某种陆五不懂的外语，但是他却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一个真实不虚的神明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为何还要去向那个不再回应的偶像祈祷？” “你这句是亵渎！” “……亵渎？有什么比事实更有说服力呢？亲爱的学长，我们现在接触到了一个真正的神明。或者你要承认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想象和幻觉？包括我，也是你的想象和幻觉？” “他自称是一个外神！来自我们不知道的世界！” “……是的，他是一个外神。而这个呢！”说话者用手指着墙壁上的圣母玛利亚雕塑。“这只是一个用人手做出来的偶像！它是虚假的，不存在的！它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不会给我们指导！也没有什么神迹！没有上帝！什么都没有！那一位，才是一个真正的神！” “不，上帝一直在指引我们……” “没错，靠我们自己的想象力来指导！” “就算那是一个神，又有什么用呢？他拒绝了我们，他只想和我们交易……” “那是因为你们的动摇的态度！你们缺乏虔诚！他已经接受了我！我宣誓我主为GAO，而他也赐予我恩惠和引导！” “你知道你这些话给导师们知道，给院长知道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如果我把真神带到他们面前，他们会对我感激万分！只要他们不是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还有承认事实的勇气就行。当然，如果他们没有这个勇气，我又何必呆在这个地方呢？” 陆五在边上听得目瞪口呆。然后下一瞬间，他又被拉回到刚才的异度空间里。 “搭档，抱歉，你知道，我真的只是想交易一下……”高手似乎有点无奈。“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似乎渴求一位神太久了。” 原来这就是……怎么形容呢……信仰网络？陆五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接着又一股浪潮袭来，流体裹挟着他，把他推到另外一个位置上去了。 这一次，陆五发现自己在丛林之中。 第两百十一节 神和世界2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只能说这是夜晚的丛林。 有人在那里祈祷着。 那是一个女人，她正用紧张和急促的口吻祈祷着。 不知道为什么，陆五马上就察觉到这个女人很饿。是那种大概一两天没吃饭的程度。不止如此，她身边还有几个小孩。他们同样很饿。 陆五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感官似乎……怎么说呢，虽然只能形容为“看见”，但是却和正常情况下的视觉不是一回事。 因为他一方面清楚感觉到这是一个没有亮光的，漆黑的丛林，另外一方面又能清楚的看出这周围的情况。 非常类似于之前自己被琥珀拉到海底的时候。尽管觉得自己的感官都正常，能看见东西也能听见声音，但实际上应该只是一种错觉。 不过具体到这件事情上，不用细听，白痴都能很容易明白人家这个状态的祷告的目标很明确：食物。他们需要食物。 “这是怎么回事？”陆五问道。 但是高手只能传来一个代表着“无奈”的信号。他清楚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这个女人就是莫名其妙的知道了他，而且现在向他祈祷要求帮助。到底帮呢？还是不帮呢？这真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要知道，高手可丝毫没有在地球传播信仰的打算。 正如陆五在异界哪怕身居高位（前面说过，这已经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巅峰了），他也觉得自己是地球人一样，高手也觉得自己只是地球上一个短暂的过客。他并不想要人类的信徒，更没有长期（当然这个“短暂”“长期”是以高手的标准而言的）呆在地球上的打算。所以哪怕他因为某些原因必须要和人类进行交流，他也希望是用“交易”的形式来解决问题。各取所需，公平合理，童叟无欺，最重要的是可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但是呢，所谓世事不尽人意，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大概所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这种情况下，好像不能不帮吧？因为很显然，这几个人衣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生活在丛林里的原始民族，而是为了躲避某些危险，不得不逃到丛林里的逃难者。 可是怎么帮？也许别人不懂，但至少陆五很清楚高手的力量。或者说，高手这种类型的“神灵”的力量。高手并没有虚空挪移的手段，不可能将一块面包送到他们的面前。 “帮帮他们吧。”陆五对高手建议。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高手似乎无奈的叹口气。接着，陆五清楚的注意到高手将一部分意识连接到那个祈祷的女人身上。具体的感觉……高手应该是把相关的感知从陆五身上屏蔽了……接着那个女人充满喜悦的站起来，来到边上的一棵朽木边上。 在高手的指引下，她很顺利的从朽木中挖出了一窝虫子。 虽然是正常情况没人会吃的东西，但是看过贝爷视频的人都知道，如果是无毒的虫子，其实这是很好的荒野求生食物。真心饿极了的情况下，它甚至连口感都不错。 她和孩子们吃了虫子，接着又从边上摘到了一些可供食用的植物根茎和嫩苗。 事实上，在丛林里食物很多，但是除非专业人士，否则你不知道那到底能不能吃。 吃饱之后，他们开始在一起感恩神的指引。 接着陆五又被流体的潮流丢到某个环境之下。这一次的情况和之前两次又是不同。 具体点说，他感觉到自己似乎似乎坐在电脑前看视频，不再有之前那种可以三百六十度观察周围的能力，仿佛一个摄像头一样，只能看到有限的视角。 视角里面似乎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中间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陆五的视角，坐在茶几前面，茶几上排着一整排的枪械零件。男人正在给零件擦洗，上油，然后组装起来。 这身影……有点眼熟啊？！ 很快的，男人手上组装好了自己的武器，然后转过身……这一瞬间，陆五就认出了对方是谁。是J！ “这个是……” “搭档，通过他的笔记本电脑的摄影头。”高手提醒道。“他是我找到的迹象之一。” “这个……之前他刚刚救过我吧？”陆五想起之前的那个突然袭来的冥月术士，也就是王大勇。 “这个可不好说，搭档，你要知道，如果他突然得到一个杀你的委托，他可有很大的可能下次见面的时候把枪口指向你。此外，他身上的武器也是危险的，不管走火了，或者炸膛了，或者诸如此类，都会对你造成致命影响。” “杀我应该不会，而且他现在也是在避祸中吧。这种状态下……”陆五怎么想都觉得如果有人想要杀他，没有理由雇佣杀手，更没有理由雇佣到J的头上。哪怕有一个隐藏的敌人存在，他也应该用一些“比较正常”的手段。 人可以莫名其妙的结下梁子，毕竟人类有很多感情，比如嫉妒，都是很难揣测的。所谓人心不可测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具体的手段，那肯定是有迹可循的才对。至于武器走火之类的事故，其实也和天上掉下一个花盆砸头上一样，并不是无迹可寻不可捉摸，是可以躲避的。 流体的力量再一次推动，陆五发现自己看到了一个和刚才类似的情况。同样是镜头的方式在看着什么人。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背影了，在一个显然是办公室的地方看着电脑。 “国安局的具体负责人，也就是调查你来历的那一个。”高手提示。“我说过了，他们察觉到了有问题，但是目前对你采取的是‘暂时观望’的态度。但是这是说不准的，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卦呢？而且利用现有的国家组织来对付你，是所有手段中最简单，最方便，也最无解的一种。” “不是警察吗？” “警察反而对你视若无睹。”高手说道。“我想办法找到了一点资料，关于那个……金爷的。他们还在寻找线索，但是其中根本没有你。” 陆五也不得不承认警察很难找到他——毕竟有点太超越常识了。事实上，如果没有异域的那段经历，一个普通人很难有足够的能力去杀人。这不是自身能力的问题——毕竟拿着手枪扣下扳机什么的是每个人都能轻松完成的工作——而是心理承受能力的问题。 就算是警察，也是在“合理”的范围内寻求答案。看到一个人被杀死了，他们肯定是附近寻找凶手，而不是认为这是外星人在地球上的一次实验。 事实上，除非是持续不断的被冲击三观，或者确确实实是无法辩驳的事实。否则人的思维惯性是极难被打破的。比方说李泽，明明是对付过那名为“邪魅”的怪物，但是他愣是把那玩意脑补成某个生化实验造物之类的。 或者可以这么说，只要能用正常逻辑范围内解释的东西，人们就不会去追求那种超自然的解释。 “这个不像。”陆五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背影。刚才他因为某个缘故，转过头，让陆五看到了他的长相。这是一个陆五完全陌生的人，而且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圈子里。实在看不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交集可言。 “果然，暂时无法判断……目前他的判断和反应都是正常合理的范围内，但是近期我打算再次对钢铁厂进行一次技改，开辟一条新的生产线。如此一来，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做出比较激烈的反应才对。”高手说道。“还有这一位。” 陆五几乎瞬间被那股流体席卷着，冲入另外一个地方。 这一次是一个完全灯红酒绿的环境了。 一群穿戴很清凉的年轻女子搔首弄姿，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则坐在沙发上，喝酒聊天，时不时和身边的女人调情。当然了，也仅限于调情，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陆五的视角则是高处，似乎是一个摄像头之类的。 “这位就是唐总……W市的一个出名了地产掮客。当然他的生意不止是地产……” “原来这个就是……”陆五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就是这位曾经让任健非常非常的不爽。但是呢，说到底，对方的所作所为哪怕再不堪，那也是商场手段，并不超出游戏规则。做生意嘛，坑蒙拐骗才是常态。 “因为他有钱，资产相当丰厚，而且在W市这边人脉很广。他想得到钢铁厂的那块地。”高手说道。“所以可以说和你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眼下他似乎什么都没做，但是真要做点什么，也很正常的事情。包括杀人夺财之类。” 陆五不得不承认高手说的很对。但是，如果说据此认为他想杀人，特别是不去杀身为法人代表的任健，而去杀虽然有股份，但是并没有实际控制的陆五……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高手，为什么都是这些人，而不是其他一些我得罪过的，或者对我有敌意的。”陆五想起之前同学聚会时候的事情，“比方说那些流氓之类？” “这是按照一种中国人的逻辑：街头上的一个老乞丐，哪怕天天说着自己要谋朝篡位之类大逆不道的话，皇帝也是懒得搭理的。但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哪怕整天把忠君爱国挂在嘴上，皇帝也会细致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是就是能力的问题，我现在寻找那些有能力杀你的人，哪怕他们没有敌意。而不是去找那些对你抱有敌意的人，因为他们没有能力，不值得特别注意。” “舍了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陆五可不这么觉得。因为按照常理推断，如果没有魔力戒指、贴身的术士护卫（也就是琥珀）、外骨骼装甲之类超乎常识的东西，任何人都能对陆五造成致命威胁。毕竟正如之前J说的，这个年代，杀人需要的只是决心，而不是力量。扣扣扳机只需要小学生的力量，而近距离把刀子捅进去——只要是个成年人就能做到。 “搭档，如果对方只能对你造成一次威胁，那他对我们来说就没有危险了。”高手提醒。“你知道，按照我们之前的估计，一次性杀掉目标是很难的。只有源源不断的杀局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这个‘宿敌’一定可以杀你很多次，直到成功。这些人都是有能力‘屡败屡战’的人。” 不得不说，陆五再一次被高手说服了。 第两百十二节 神与世界3 “总之，搭档，你也判断不出他们是不是那个隐匿的宿敌对吧？” “我实在判断不出来。”陆五承认。“之前你似乎说过一个线索……” “是的，一个什么什么主任的。就是给钢铁厂下绊子的那一个。”高手回答。“但是，那种手段虽然下作，却显得黔驴技穷……我怀疑这事情的根源就是这位唐总。” “但是，如果说唐总……我觉得依然有点无法置信。他对付钢铁厂的动机有，对付我的动机……怎么说也要先对付任健吧？至少在对付我的同时，也得做好对付任健的准备。” “这个倒是。”高手承认。“证据不足。但是这些都是我能找到的最可疑的人了……如果这个范围内都找不到，我估计是那种力量的帮助了。它通过种种巧合和误导，愣是将你的敌人从你的面前隐藏起来。我觉得哪怕以我的能力，找到他也很难。” 当命运想要通过一系列意外来杀你的时候，至少你还能依靠自己的谨慎、敏锐的反应以及对于危险的嗅觉来进行一定程度的抵抗。但是当命运试图在你面前干扰你的判断的时候，那真的是根本无从说起。就像被浓雾笼罩一样，根本无法判断。 你可以察觉一个从天空砸向你脑袋的花盆（虽然这本身也需要运气），毕竟那是非常容易判断，甚至可以说一目了然的。但是你没办法判断你的侦察探索得到信息是真是假。甚至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确定，自己找到的“真相”是不是真实的客观事实。 “所以，搭档，小术士已经暂时离开，就是我们冒险策略的第一步。但如果我们再找不到的话，那就要用更加冒险，更加激进一点的手段了。” “这个手段是指？” “简单的来说就是作死。”高手很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无懈可击的情况下，对方也只能隐藏起来暗暗推动。毕竟顺水推舟容易，冲锋陷阵危险，是个人就会尽力避免危险。这种情况下没办法找出那个隐藏起来的家伙到底是谁。但是如果你主动出来作死，比方说，当然只是一个比方，搭档你去杀人放火抢银行的时候，他肯定会积极主动的跳出来，努力推动。这个时候他就会显得非常明显，暴露自己了。” “自己作死……”陆五不得不承认高手说的“更加冒险，更加激进”真的是实话实说啊。 “是的，搭档。当然话说回来，为了保证那只是作死，不会真正导致你的死亡，我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除了徽章要时刻挂身上之外，还需要其他各种以防万一的装备。特别是外骨骼装甲。” 在瓦歌世界中，外骨骼装甲的战力通常被认为是不如魔力戒指的——这一点在双方的价格上就能看得出来。事实上，外骨骼装甲可以说是军队中常见的装备，甚至由全部都由外骨骼装甲构成的重装步兵部队，但是至少陆五没见识过全员佩戴魔力戒指的部队——术士例外。当然了，魔力戒指的弱点也很明显：它不防弹。虽然它给了人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和更高的反应能力，但是一发幸运的子弹就能解决问题。 这也是陆五面对的最大的麻烦。除非琥珀在他身边，否则一发远方射过来的子弹就能直接干掉他。 “……对了，搭档，也许应该试试外骨骼装甲吗？” “那个，我不是……已经搭建完成了吗？” “是的，搭建完成。但是在W市这种地方，可没办法对外骨骼装甲进行测试啊。根本不具备测试条件……真的硬要来，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搭起来的那一台？” “同类型的。搭档，外骨骼装甲已经被术士们发展的很完善了，我只是拿他们的成熟设计进行略微修改。所以这事很简单。不过既然到了地球上，不管是外部自然环境，还是敌人的情况都发生很大的变化，术士们的设计到底效果好不好真心不好说，或者说不经历实战的话是没办法判断的。事实上，地球上的武器也很多样化，很多东西没有实战考验，是完全不知道的。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去想。” “你的测试的意思是？” “搭档，你可是有外骨骼装甲战斗的经验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测试员了。” 陆五不得不承认，也许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有这种经验的人了——琥珀都没有。作为第一律术士，特别是自身是精神体的情况下，琥珀确实没有操作外骨骼装甲这种低配置武器装备的经验了。 “可是我怎么测试？”陆五还是不明白。类似于holoera那样的一个虚拟空间吗？ “这么说吧……战场上。”高手提示。 “战场上？地球上？” “是的，说起来，虽然搭档我们在的地方，也就是中国，是一个和平的地方。但是地球上的战乱的地方却很多的呢。找到一个合适的战场并不难。”高手说道。“难的是把外骨骼装甲运输过去，然后还要……你知道，要充分进行估计，确定这件事情不会引起什么关注，至少不会有什么势力能够追查到我们身上来。” “上战场？你的意思是……我上战场？” “没办法啊，搭档，外骨骼装甲虽然是成熟设计，但只有和地球上的各类兵种——比方说步兵、装甲车、坦克、直升飞机、乃至于战斗机之类的交战过之后，才能判断它的价值。” “我觉得……虽然外骨骼装甲应该挡得住子弹，”陆五觉得高手的这个建议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但是一发炮弹，那就不好说了。” 说白了，穿甲这种事情，和你什么东西无关，就是看你的甲有多厚。外骨骼装甲哪怕再灵活，再优秀，装甲层不够厚的话照样会被人家一炮击穿的。至于击穿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呢……不管什么样的设计，里面的操作人员，也就是陆五，肯定是凶多吉少啦。 “搭档，放心简单，那个简单，我做了一个神俑。” “神俑，你说过……那个足够和术士们交战的东西？” “是的，但是神俑很神俑也是不同的。那个孩子用神俑和术士们交战，那个就是很高档的东西了。但是我并不需要那么强大、坚固的神俑。我只需要神俑，粗制滥造的就行。一个粗制滥造的神俑，其实也很省力。搭档，这种状态下的你，可以借助神俑来进行操作……怎么说呢，搭档，你就当做这是一个电脑游戏好了。” 陆五清楚的感觉到了流体的推动力，突然之间，他再次降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过有了之前的几次经验之后，他开始明白这种降临并不是真正的降临。与其说是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如说是汤玛士在研究的那种视网膜投影技术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实际并不在那里，他只是能够“看到”周围的情况而已。 几名长着大胡子，一身异族打扮的男人正跪在地上。如果陆五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西亚或者中亚地区的民族服装。而在他们前面的，则是一台外骨骼装甲。 冰冷的，毫无花饰的黑色机械，和人体结构完全一致的外形，外面笼罩着宛如全身铠甲一样的厚实装甲。它的肩膀上装着一台远程的炮口，左手的五个指头则被改造成刀刃。整个机械透露着一种工业的美，同时又充满一种凌厉的杀机。 这种风格，陆五因为已经见过足够多次（但是不得不承认第一次看到外骨骼装甲的时候还是很有点震撼的），所以毫无感觉，但是这些人则显然完全被震慑住了。 “这些人是谁？”陆五问道。 “搭档，这个真的很难说。这么说吧……用汉语来说的话，这是一帮黑市商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知道了我。”高手回答道。“他们向我求援。” 就算是陆五也知道，那个区域正在打仗——大范围的战乱。至于理由吗……地球人类的战争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一个词：利益。但是话要说回来，这些确实是商人，因为没有武装。 此外，他们的体型也能看出，这些人可半点也不像是战士。 “他们很倒霉，妻子和孩子……也就是家人，被武装分子绑架了。很凑巧，他们有我需要的东西，于是我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我把人救回来，他们则帮我……搭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他们能帮我洗钱。本来这只是一笔交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看，就变成这样子了。” 这一小群人正冲着外骨骼装甲拼命磕头，满嘴都是向神灵祈求和感谢的词语。陆五感觉到一种风中缭乱的感觉。没办法……哪怕高手抱着“做一笔交易”的态度，人家也没办法拿你当一个正常的客户。 特别是你还凌空变出一台外骨骼装甲（虽然说陆五知道高手并没有这种超自然能力，他肯定是用某种载具把这玩意运输）之后，人家当然更惶恐了。 正如之前的情况一样，陆五能够看见周围，但是他无法施加任何的影响。这些东西，就好像视网膜投影的那些图像一样，是看得见摸不着的。但是这一次，高手显然没那么简单。下一瞬间，陆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塞进一个容器里……其实这么说也不合适，但是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电脑游戏跳过了剧情CG部分，变成你可以操纵的类型了。 第两百十三节 神与世界4 “根据我们‘雇主’的说法，目标是XXX解放阵线的一个营地。”高手在耳边提示。“营地里的兵力大概是一个团，两三千人左右。拥有大量的武器，包括一队坦克，一些装甲车。这些是我们的主要目标。” “不是有大炮吗？” “搭档，大炮不是我们的敌人。”高手提示。“如果我们遇到武装力量的威胁，其中也绝对不会包括导弹和炮兵。因为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跑到荒野里。在城市里，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在自己的城市动用此类武器的吧？再说了，”高手提醒。“外骨骼装甲也不算什么先进技术，只能说它特别适合我们所处的这种情况，不能说它是什么高端武器。” 说话的时候，陆五已经在前进了。 黑色的钢铁巨人，在夜空中迅猛的前进着。在它脚下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就像是新闻里的放的一样，这是一个被战乱折磨的老旧城市——整个城市因为缺乏电力，一片黑暗。 外骨骼装甲上有多种探测装置，其中包括夜视装置，但是这种状态下的陆五并不需要这个。事实上，他的视觉被另外一种很难形容的感官所取代，这种状态下，白昼和黑夜，甚至一些障碍物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夜晚的街道空空荡荡，没有人察觉有这么一个和地球科技格格不入的玩意正在穿过城市。当然这很正常。在这个动荡的时代，这里的居民很多已经逃离了，逃不走的人都学会了夜晚的时候不要出门——现在死在路边，可没警察出来给你追凶。 而且因为路边炸弹之类的玩意的存在，就算是治安的队伍，也没人会夜晚出来的。因为很显然，夜晚人类的视野受到的局限极大，更容易遇到各种危险，反击的能力也更加薄弱。 所以这趟旅途的最初部分倒是一帆风顺。至少穿过城区方面如此。 “高手，我觉得这台外骨骼装甲要轻快很多……可是它的结构……明明是主战型的吧？”在术士们手里，这种装备已经很成熟，有着各种各样的，用于不同目的的型号。 “是的，因为我添加了少许装备。”高手说道。“考虑到要和装甲部队作战，我设置了护盾反重力装置。” “反重力？”陆五可是见识过反重力的。浮空要塞那是直接浮在天上。而这台外骨骼装甲，虽然可以跳起来，但最终还是会被重力拉到地面上来。 “搭档，当年学习的东西你都忘光了？反重力可不只是飞起来。只要重量减轻了就是反重力的范围。它的反重力引擎并不强大，并不能做到悬空，但是可以将重量减少百分之四十以上。所以搭档，它的灵活性要比正常的——我是说，术士们制造的——外骨骼装甲更强一点。” 这种“隔了一层”的操作没有自己直接坐进去的外骨骼装甲那么直接，稍微会显得有些隔膜。但是这么操作着外骨骼装甲从城市中跑过之后，这种疏离感也就慢慢消失了。 “高手，其实你是可以自己操作这台外骨骼装甲的吧？”陆五问道。他都能做得到，高手自然也行。事实上，甚至可以说更合适一些。 “是的，搭档。事实上……这有一个问题……”高手似乎很困扰。“我不能直接战斗。” 陆五之前就知道高手和凯查哥亚特有着很大的差别。一方面，高手似乎天然就比较怂，而凯查哥亚特则性格刚烈得多；另外一方面，他也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高手作为一个神战的失败者，绝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被胜利者给放走的。他定然要受到种种限制，以确保他没办法回来报复——至少是短期内回来报复。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边上。按照高手提供的情报（或者说那群黑市贩子提供的情报），城市边缘一带，就是那个什么什么解放阵线的军营了。 红外线探测和高手提供的“超视觉”共同作用下，可以很容易的分辨出哨兵的存在。对于穿过整个城区都没有遇到一个人的陆五来说，这倒是非常显眼的。 营区的格局非常简单，陆五的目标在边上的一栋不起眼的房子里。那些商人的家属应该都被关在那里。但是直接悄悄干掉哨兵，进去把人带走是不合适的，毕竟那是一大群人，大概有几十个之多，而且是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同时没有丝毫自卫能力的老弱妇孺。 合理的策略就是袭击营地，造成巨大的破坏和动静，让他们再也没有闲暇去关心这些人质的事情之后，再把那些妇女儿童带走。这也正好符合高手的目标：测试一下这种装备在地球上到底好不好用。毕竟，这是陆五保命的最后王牌。 “我肩膀上那个是什么？” “一种……粒子炮。”高手回答道。“搭档，你就把它当成一种威力并不特别大的反坦克炮或者是火箭筒好了，只是不必担心弹药问题。” 外骨骼装甲绕了半个圈，来到营地的另外一边。就算发生较为激烈的战斗，也不能讲自己要拯救的人质给卷进去。要知道，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对，先攻击这里，造成声响，然后那边的坦克和装甲车……军火库……然后最后……”高手一路过来的时候，已经设计好了全套的战术。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高手不能直接上场战斗，然而他设计起战术方案的时候，却是逻辑清晰而且简单明了。“不必担心，搭档，就当做是一次电脑游戏，只是不能存档读盘罢了！” 外骨骼装甲毫不费力从营地的围墙上开出了一个大口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寂静的夜晚，这种程度的声响理所当然就会把一群巡逻队给带过来了。没多少时间，几十个没有穿固定军装，比起军人更像恐怖份子（也许根本就是恐怖份子）的士兵出现在外骨骼装甲的面前。四周几根不知道哪里来的电灯亮起来，给边上提供了基础的照明，让那群士兵至少看清楚了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外骨骼装甲朝着他们正面走了过去。 四周突然寂静下来，刚才吵吵嚷嚷的人声全部平息了。 一台主战型外骨骼装甲的形象是这样的：比一个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更加高大强壮，浑身钢包铁裹。不比那种建筑工程用的超大型机器人，也不比侦察用的那种纤细的体型。这种玩意看到的第一眼就能让人明白它是干什么的：这台外骨骼装甲就是被设计用来战斗和杀戮的。而且因为和人类相似的体型，单单是看到它，就会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毛骨悚然。 这就是人类对于未知，对于危险的一种本能的畏惧。 如果说那些商人看到的还只是静止不动的外骨骼装甲的话，那么士兵们看到的则是这样一个形象在移动。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在这么一个黑夜里，突然出现一个钢铁巨人——这不是做梦，很显然，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哪种人形的机械能够如此迅速的行动，而且动作是如此纤柔，又如此强力。尤其是那东西有接近三米的高度，而且全身包裹着宛如骑士全身盔甲一样的装甲的时候。 也许他们都是无法无天的恐怖分子，但是这一刻，恐惧已经攫取了他们的大脑。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枪的，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开枪。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而等到子弹打光的时候，他们也忘记了自己应该换弹夹，只能站在原地，机械的扣动扳机。这或许就是心理学家们说的群体恐惧，他们都没有第一时间闪避或者逃跑，于是就变成拳头下的倒霉蛋。 外骨骼装甲外面叮当作响，普通的步枪对于这种程度的装甲是毫无用处的，甚至连一点凹坑都没留下就被弹飞了。而拳头的速度简直就像是一条出击的毒蛇，所到之处，人体腾空飞起，有些在半空中就变形了。黑色的巨人在人群中走过，仿佛众神正在凡人间行走。 这是一个难以言喻的噩梦，每个人都意识到两点，第一就是这是一个无可抗拒，难以想象的可怕敌人，第二就是继续呆下去你就要死了——如果你确实走运的话，你还有时间在死前尿一裤裆。 说不清楚谁第一个逃跑。但是转眼之间，他们全部都在跑，朝着四面八方。有些人丢掉了武器，另外一些人则狂呼乱叫。总之，引起的动静比之前破墙而入绝对超过了一百倍。 作为一个军营，特别是一个处于高度戒备，有着大量有战斗经验士兵的军营，整个营地迅速做出了反应。四面八方都传来响动。而外骨骼装甲按照原定目标，直接冲向他们指挥官所在的办公区，或者说，办公楼。 几辆装着重机枪的皮卡挡在了外骨骼装甲的前方。有人用重机枪开火了！ 空气中满是子弹的火光，像是在横着下一场霓虹的雨。各种类型的子弹发出可怕的尖叫，撕裂了夜空的平静。外骨骼装甲保持原来的姿势，顶着炮火，如同一个行走的巨人一样，昂首挺胸的冲着车子撞了过去。重机枪的子弹在击打在装甲表面，火光四射。而挡路的皮卡被一下子撞开、掀翻。车子被掀翻的时候，机枪还在乱射，于是子弹的火光就像是冲向天空的焰火一样，变成了一束转瞬即逝的花朵。 外骨骼如同古老的泰坦巨人一样，双臂抓起了一辆车子，将它高高举起然后砸在地上，看着里面的汽油因为剧烈震动或是因为流弹而被点燃。火焰很短的时间里就吞没了这几辆车子。四周被点燃的子弹宛如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红外线探测不能用了，幸好也不怎么需要它。 说不清楚是这些士兵更加训练有素，或者是距离较远而给人勇气，亦或者仅仅是因为人多势众。更多的士兵正在朝着这边赶来。他们没有被直接吓倒，而是颇有章法的远远的朝着这边开火。同时可以清楚的看到几个扛着RPG的身影。在一名军官的督促下，已经有人将炮口对准了外骨骼装甲。 “%#￥”对方用听不懂的语言喊了一声，陆五猜测那应该是“开火”。因为火箭筒已经冲着这边发射了。 外骨骼装甲向侧面跳开，避开了这发攻击，那动作如同一个受过训练的士兵闪避子弹一样，在地上扑倒并翻滚一周后立刻爬起来。当然十来吨的重量直接把一块皮卡残骸给压扁了。 第二发RPG射过来，这一次外骨骼装甲操起一块皮卡的残骸挡在身前。爆炸的火光和气浪结束之后，每个人都能看到皮卡的残骸变成了渣渣，而钢铁巨人完好无损。 第两百十四节 神和世界5 普通的步枪对外骨骼装甲完全造不成任何威胁。但是RPG威力巨大，哪怕钢铁巨人也不愿意随便的挨上一发，所以不得不采取躲避的动作。这种情况鼓舞了那些士兵们。有更多拿着火箭筒之类武器的人过来了，就算那些拿着步枪的人也激烈的喊叫起来。他们大概觉得胜券在握了。 如果这里是一个军团，数以百计的外骨骼装甲，正面撕裂敌人包围自然不在话下。但是这里只有一架，那就只能闪避敌人攻击，导致逐渐的被人困住。这就是数量优势的好处了。 更多的RPG开始向着这边开火了。准头并不高，但是却也成功的把外骨骼装甲压制到了房子的边缘，一个狭小的地带。而且房子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虽然说情报指出对方指挥官在这里，但是近距离扫描一下就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搭档，把反重力系统调到最大输出，我们离开这里！”高手说道。 陆五依言调整系统，然后纵身一跃。 钢铁构成，看上去至少重达数吨，甚至十几吨、几十吨的钢铁巨人高高跳起——真正如字面一样的“高高跳起”，直接跳起大概三层楼的高度，从房子的这一侧跳到了另外一侧。 外骨骼装甲转眼之间已经冲出了包围。 就算是实际操纵者也吓了一跳。这种能力……几乎可以想象这钢铁巨人完全可以学金刚，从摩天大楼的一层爬上去。甚至可以把都市当做丛林，从一栋大楼跳下另外一栋大楼，根本无法阻挡也无法包围。 此时他们已经引起了足够大的动静。正如前面说的，这毕竟只是一个几千人的营地，其实范围终究有限。如此这么枪林弹雨，哪怕是个聋子都要被吵醒了。而且因为毕竟袭击者只有一个人的缘故，大部分的人都有足够的时间镇定下来并且采取正确的做法。 外骨骼装甲的前方就已经出现了一辆装甲车。 现代人几乎都认识装甲车，起码也在电脑或者手机上看过照片。但是这么近距离内看到装甲车，那就是完全另外一种感觉了。 外表涂成迷彩色，轮胎和外壳上沾满了泥土，全身上下渗透着危险味道的钢铁机械，如同一头巨兽一样，正在朝着这边冲过来。 如果是皮卡，那么和外骨骼装甲比起来的时候并不显得很大。两者的体型对比，差不多等于一个普通人和一头大绵羊的程度。至少不会在体型上有什么压迫感。但是装甲车的体型就要比小皮卡大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质量而言，外骨骼装甲不一定输，但纯以体积而言，要比它小的多。而且非常凑巧的，它的炮口正朝着这一边。 有那么一瞬间，陆五感觉到自己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真身根本不在这里，别说挨大炮，哪怕挨原子弹都没事，但是当你面对面的看着那黑洞洞，散发着浓烈硝烟味道的炮口的时候，那种本能还是会瞬间占据上风的。这是意志和经验的区别，也是职业战士和陆五这种非职业战士的区别。 幸好，意志不足没关系，装备来补就行了。 外骨骼装甲的自动观测系统瞬间已经完成对装甲车的扫描，提示陆五不必担心，人家也不像是什么职业战士。至少他们没有把握住双方骤然相遇，对方回不神来的短暂瞬间，一炮轰过来。这是因为他们的炮膛里根本没有炮弹。 外骨骼装甲启动了身上的粒子炮。 它的威力不大，就像高手说过的，先进的装备不等于就要威力惊人。它的程度也就是普通的RPG的程度，而且只能单发。但是这件武器的优势在于它是能量武器，不受弹药限制。不过事实证明对付这种装甲车还是没有问题的。就像很多人知道的，装甲车之所以只是装甲车，而不能称之为坦克，是因为它的防御能力还远不能和坦克媲美。 装甲车的炮塔从侧面突然爆开，外部装甲被不知来自何处的狂暴能量给撕开，露出里面的驾驶员来。陆五甚至看到了那个操作人员脸上的惊愕。 惊愕马上就变成看恐惧。这一次攻击毁掉了装甲车的控制系统。它的引擎也许依然还在运作，但是已经无法控制。那个人惊恐中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却发现进出的门已经被堵死了——爆炸引发的狂暴能量将钢铁整个扭曲变形，让它再也无法被打开。 钢铁巨人再向前迈一步，看上去似乎可以将一只手伸进这个缺口，把里面的人扯出来生吞活剥。在边上，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士兵疯狂的开着枪，想要吸引外骨骼装甲注意力，但是毫无意义。 外骨骼装甲双手捏住装甲车被撕开的口子，用力一扯。 这是简直不可思议的一幕，钢铁巨人就像撕开一张马粪纸一样，把装甲车整个车身给撕扯开来，直接扯成了两截。 在场的人中，不止一个人丧失对膀胱和肠道的控制。 钢铁巨人转身向前。前方马达轰鸣，一辆坦克，人类陆地上最强的战争武器，现代最重要的武器装备之一，正在朝着这边疾驰而来。履带的轰隆声暂时占据了夜空。 这不是现代最先进，最强大的坦克，但是其实这一点影响不大。因为在这个年代，先进和落后的区别并不在于他们的装甲，而是一些软件。 当这一头钢铁巨兽出现在视野的尽头的时候，外骨骼装甲的注意力暂时被吸引了。 其实科学很早就证明了，比起双足步行来，履带是更加优秀的方案。在双方技术水平相等的情况下，履带不管是速度、越野、负重、后勤压力等等，几乎是全方面压倒双足步行的，只有近距离缠斗、转向速度等等一些比较次要的指标上，双足步行才有一些微小的优势。 简而言之，那就是外骨骼装甲是打不过坦克的。 但是，这一切前提是双方技术水平相等。 如果双方的技术存在的代差，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坦克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过来，车载的观测系统已经发现了敌人。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坦克的炮口正转动，想要把炮口朝向这个入侵基地的不速之客。坦克的主炮能够发射威力巨大的炮弹。哪怕是上个世纪的旧技术，依然能够轻易洞穿接近两百毫米的钢板。 虽然外骨骼装甲看着是一身甲胄，但是知道现代火炮威力的人人都能从它的体型看出，这玩意是绝对挡不住坦克主炮射击的。 然而外骨骼装甲转瞬之间已经在快速跑动，朝着坦克就直冲而去。就在坦克的炮口转到合适的位置，正对准猎物即将开火的一瞬间，外骨骼装甲高高跃起。 它以不可思议的可怕力量凌空跳起——那一瞬间的速度让人怀疑它是否就会这样直冲天空飞走——然后，钢铁巨人凌空落下，重重的踩在了那钢铁巨兽的头顶上。 坦克本身的结构和厚重的装甲使得它几乎能免疫一切低速打击——来自数十米的高处，重达十几吨钢铁双腿例外。 整个坦克发出了一身结构崩溃的脆响。然后，它的整个身体从中间塌陷下去，巨大的能量被传导到地面上，甚至形成了一个凹坑。它的外部，包括履带、负重轮，变成无数四面纷飞的零件，而它那引以为豪的炮塔则整个凹陷下去，仿佛那不是钢铁，而是一团橡皮泥。 钢铁巨兽发出一声垂死的呻吟，就再也不动了。就连那根可怕的，宛如长鼻子一样的主炮，也如一根被顽童扭坏的塑料棍子一样，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指向天空。 而钢铁巨人轻松的从被自己征服的猎物头顶上跳下，继续向另外一个方向冲去。 在前方，另外两辆一无所知的坦克正朝着这边轰隆隆的开过来。引擎的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在这个夜晚，叫声、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不曾断绝。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军营肯定是遭到了敌人的进攻。双方正在进行激战。 士兵或许还有拿起武器反击的能力和义务。但是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则只能藏身在栖身之处朝着自己信奉的神灵默默祈祷了。 在营地比较靠边的一个建筑里，一群人正惊恐和不安之中等待着。 他们并不是士兵，也不是士兵的家眷。或者具体点说，他们是被扣留的人质。如果其他人还有“乘机逃走”的机会的话，那么他们就连这一点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是被扣押在这里，门被从外面关上的，门外还安排了看守。 有那么一瞬间，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地动山摇，让人怀疑整个建筑物会不会倒塌下来。有人想去打开门，然而门却无法打开——也许门口的看守走了，但是他走之前把门锁死了。 战斗的喧嚣似乎平静了一些。 外面传来声响，接着，就在所有人面前，锁死的大门被打开了。 门外是一个黑色的钢铁巨人，眼中闪动着翡翠色的轻微光芒。它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不可思议，如此的超自然，以至于瞬间里面的人全部因为恐惧而蜷缩起来了。 “别害怕。”黑色巨人身上响起了他们的语言，发音有点生硬，但不影响理解。“你们的家人雇佣我来带你们离开。” “大……大人？”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妇女试探的问了一句。“外面……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问题了。”外骨骼装甲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整个军营里能破坏的都被破坏了，现在只有黑暗，绝对的黑暗。没有照明，没有电，也没有四处乱飞的子弹。“你们可以安全的离开。” 第两百十五节 总结 陆五睁开眼睛，然后发现太阳已经晒到屁股了。 这应该是时差区别，不过也有可能是那种状态的改变。 他感觉到身体肌肉酸痛——按照正常的情况，人睡觉的时候觉得累了，就会本能的换一个姿势。但是很显然，陆五经历的并不是普通的睡眠。他应该是保持着躺下去的姿势一直到现在，其中一直一动不动的。 不过虽然说身体酸痛，但是脑子却没有熬夜后的那种沉重感。也就是说，从生理而言，陆五应该应该是“睡过了”才对。虽然在自我感觉上，陆五觉得自己是忙碌了一个通宵。 呃，果然是涉及到超自然能力，很难用普通的知识来解释的吗？ “高手，”陆五问道。“我们这么做了，真的没关系吗？” 高手之前就清楚的表达过自己的立场——他是不乐意做一个搅局者或者推动者的。高手更愿意做一个旁观者，一方面学习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技术，另外一方面则在允许的范围内，对文明的发展提供帮助。特别要说的是，高手不觉得将一大堆来自异世界的高科技砸到某个世界上是好事情——事实上，他见识过不止一次这种灾难。虽然高手没有说这个灾难是不是他自己引发的，但是显然其中风险极大。 “没关系的，完全没关系。”高手回答。 “还有，”陆五一边挤牙膏一边问道。“高手，我们这么做了，真的不会震惊全世界吗？” 至少在普通人的消息范围内，地球上还没有成熟可用的外骨骼装甲技术。实验室里有些，但是依然有太多的问题尚未解决，所以连实战的记录都没有。那钢铁巨人是如此的醒目，又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之外，绝对会引起轰动的。或者说，只要消息传出去，比方说几张照片什么的，绝对会引起轰动。这年头，信息技术是如此的发达，要说有谁身上有着摄影机——甚至根本不需要摄影机，智能手机就足矣——的话，他完全可以把整个过程录制成视频。传到网上去的话，那绝对可以掀起一场风暴。 就算是普通人因为种种缘故得不到相关的情报，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年代，动乱地区各个互相厮杀的势力的背后，可是世界大国的彼此角力啊。那些大国在背后支持的同时，也理所当然的派遣大量的间谍线人什么的掌握第一手资料。想也知道，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显然不可能是吃白饭的，至少不可能全部都是吃白饭的。 “放心，搭档。”说道这个，高手很得意。“我已经完全控制了一切。” “怎么控制？” “简单的很，无线信号入侵啊。”高手说道。“在你大闹的时候，我就负责通过基站对范围内所有正在使用中的手机进入入侵。确实有人拍了照，但是想要修改那些数码照片，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啦。当然哪怕没有照片，事后也肯定有风声传出去的。可是呢，这么一个无头案件，无凭无据又荒诞不经的，就算相关消息送到了某些情报机构的案头，也只是在那里吃灰罢了。所以这事完全可以放心，我现在只担心……” 高手没继续说下去，但是陆五完全明白是什么：关于那个‘神秘宿敌’的情报依然没有任何进度。 事实上，高手所指的那群人确实值得怀疑，但是也正如陆五说的一样，没有证据。 “我一直从各个方面推论，”陆五说道。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并不只是高手，陆五想了很多。“如果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产生了杀意。我的意思是他会采取源源不断的手法去对付另外一个人，一次失败了又来另外一次，总不会是毫无理由的吧？” “以我对术士们理解，命运之力并没有改变人类感情的力量。” “所以能不能从这方面考虑问题？”陆五提醒。“能够驱使一个人，反复尝试去杀另外一个人的感情，应该是……憎恨和贪婪？” 这是他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憎恨嘛，可以理解。天下有谁不得罪人的？说起这方面来，陆五几乎是立刻想起了李平复——当然了，虽然这么说，但是要说李平复对他满怀杀机，千方百计的要他的命，陆五却也是不相信的。两个人的仇还没到这个地步。但是，如果是不经意之间得罪了什么人，正如之前任健的事情一样，倒是符合逻辑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就是贪婪。 比方说高手指出的那位唐总——他显然就觊觎着钢铁厂那块地。当然也许还有其他什么人，觊觎着陆五这边，只要陆五出点什么意外，人家就可以获得极大的收益。 “憎恨和贪婪……嗯，搭档，这倒是一个值得进一步深思的角度。贪婪好找，能够觊觎你的财产的人终究有限，必须要有足够的利益冲突才会让人反复的下手……但是憎恨不好说，因为一个人的感情完全受着喜恶的支配，谁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一个人觉得无所谓的事情，可以成为另外一个人不共戴天的仇恨……等等，贪婪也是没办法判断，因为一个和你从来不曾接触过，最多只从间接渠道了解你的人也可以对你产生很大的贪欲……哎，搭档，我不得不说想要凭空揣测，也就是仅仅凭借理论去寻找可疑份子太难了。因为除非将整个社会的所有生灵都置于我的监控之下，否则真的是大海捞针。”高手叹息着。“所以说超自然能力什么的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陆五想提醒一下高手也具备名为“神力”的超自然能力，甚至连自身都是一种超自然的存在，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搭档，决定了，”在陆五刷牙的时候，高手说道。“我们必须采取更加积极的策略。第一步，提高钢铁厂的生产能力！它会立刻刺激到好几个嫌疑人的！只要钢铁厂的生产能力提高，生意越来越好，赚钱能力变强的话……肯定会发生点什么才对！” “对了，高手，你为什么需要洗钱？”陆五刷完牙，突然想起昨日高手说的话。 “搭档，我也没有办法呀！我需要营养物质……好吧，其实就是我需要大量的食物。比我预计的还多。都是时空宝石，比我预想的还好用呢。总之正常情况下的资金渠道很容易会被人发现不正常。但是洗钱之后……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人能查得到这一切。” 毕竟在地球上呆了足够长的时间，又有很多身份能提供掩护，现在的高手已经尝试过了很多东西。对于生意场上的各种招数，例如偷税漏税，不，合理避税啦，账面做平啦，伪造贸易记录啦，投机赌博啦，总之，商场上的三教九流都已经玩的很溜了。这样的他自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规避那些风险。 “那个……时空宝石……好用？” “是的，很好用。”高手说起这个，似乎有点兴奋。“世界真的是不公平啊，搭档，任何一个文明想要打开时空的界壁，离开自己的世界进入以太之海，需要非常非常多的能量。有的时候，第一次做这种尝试甚至需要集结整个文明社会的力量才行。但是那些术士，他们天赋异禀，啥也不用干，早在原始社会……不，也许早在他们的祖先爬上陆地之前，他们就有这种能力了。我不得不说，这枚宝石的价值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如果为了争夺这个东西的话，足够爆发一场以太之海高等文明之间的战争了。彼此打出狗脑子的那一种！” “这么厉害？” “是的，有了那枚时空宝石，整个事情最艰巨的难题就被彻底解决了。剩下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情，无非是花费时间的多少罢了。我可以打个比方让你理解这件事情……这就像是一个钻探器，最核心，最关键，也最困难的部分就在于钻头。只要钻头钻通了，剩下的事情就变得非常容易了。时空宝石就是那个钻头，它拥有的魔力……可以很容易的撕裂世界的界壁，然后只需要稳定的输入其他能量，就能将裂口维持一段时间。所以我才能制造出外骨骼装甲，并且过来测试啊。搭档，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很显然术士们的实力比我们原先预想的还要强大。也幸亏我们得到了宝石，否则的话，想要离开那个世界是不可能的。” 陆五不得不承认高手说的很对。 陆五对高手的计划很清楚：高手的计划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利用时空宝石，把毁灭者一批批的转移到地球上来。当然了，不可能转移到地表上来。但是毁灭者本身就是一个穴居，或者说能够穴居的种族，他们大可以在地球上挖个大洞，然后居住在地下。等到一切水到渠成之后集体离开，期间不和地球人类发生任何交往——对高手来说，地球只是他旅途之中，一个短暂小憩的地方罢了。 虽然高手之前都是独自旅行的，但是既然凯查哥亚特制造出了这么一个种族，他也只能承担起责任来，带着他们一起走。 站在陆五的立场，只能说高手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谓人神契约，凯查哥亚特也许并不是真的在乎，但是高手却是确确实实的很在意。 “为什么异世界没有制造出坦克那样的履带车辆呢？”陆五刷完牙，一边打水洗脸一边问。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问了。 “术士们有那种全地形车啊！”高手回答。“那个已经够用了。” “但是那是单纯的运输工具，好像没有改装成战车的。” “只能说，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他们正好得到了外骨骼装甲的技术。”高手的声音显得很平静。“相对成熟的技术。当然了，他们又根据自己的具体条件进行了改进。所以么，”他似乎在调侃。“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如果他们得到的是坦克技术，那么现在也许那边就是一片坦克海。” “什么？成熟的技术？”陆五一惊，然后又明白这是不值得惊讶的。因为术士们之中有一种异类，也就是第一律术士。这种术士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以太之海中漫游，可以平安无事的进入任何一个世界自由活动（而不是直接被不同的世界规则给毁灭掉）。如果嗯，地球的科技再高一个档次，或者瓦歌的科技再低一个档次，估计几十年后，瓦歌上就能看到大量地球上的技术产品，比方说四轮汽车、钢筋混凝土、微波炉、空调、冰箱什么的了。 当然了，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估计琥珀也能找到很多有用的资料带回去。 第两百十六节 自杀 对于这一点，陆五并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陆五自己之所以没来个“科技资料大搜刮”，完全是因为没有必要罢了。因为高手这边，有着更加高等，更加完善的技术资料。前面说过，作为一种超自然存在，高手的记忆力似乎是无止尽的——如果说人类还因为自己脑细胞的数量而有理论上的上限的话，高手就连这个限制都没有了。 事实上，只要陆五愿意，他可以干出很多奇迹来。按照高手的说法，他甚至可以在十年之内，直接把科技推广到宇航时代——起码也是驾驶宇宙飞船周游太阳系的程度。只是高手警告过，如果这么做了，后果很难预测。说到底，地球不是术士们那种习惯于去其他世界获得（高手则用“掠夺”一词）知识和技术的文明。如果地球人类的历史记载没有说谎的话，至少现代的文明，所有的技术，都是我们自己一点一滴研究积累起来的。 就算是高手也说不清楚这种从外面输入超等科学技术到底是好是坏。但是陆五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如果中世纪那些国王们能够制造出原子弹的话，那么地球上的人类早就灭亡了。 所以陆五的最终决定是在安全的范围内，提升世界——至少是提升中国的技术能力。 想要不知不觉中做到这一点，最简单，也最可行的办法就是提高材料学。材料科学的进步，是推动和制约其他学科的进步的重要因素。如果没有材料学的支持，纸面上的理论再好看，也华而不实。事实上，材料科学就是随着整体科技水平的发展，用极为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向前龟爬的，它的发展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积累和海量的资源投入才行。 或者可以这么说，材料科学不是一个可以自我进化的学科，没有其他学科的支持，材料科学就是空中楼阁。 所以这就是一个相互推动，又相互制约的发展模式。没有其他学科的进步，材料科学就没法发展。但没有材料科学的发展，其他学科进步到一定时期，便会停步不前，必须要停下来等待材料科学跟上来了，才能继续取得成果。 现在中国与国际先进水准看起来差距甚大，但在高手看来（当然陆五也是这么认为的），这点差距根本不算什么，基本上是同一个档次。最多也就是一厘米和一点一厘米的区别罢了。只要能把材料学提高上去的话，不需要做什么，自然会有其他人把中国的技术水平推上去的。 以陆五所知道的中国人的聪明智慧，只要能把材料问题给解决掉了，那么等于从身上扯掉了太多的枷锁。等到这些材料学的改进一点一滴的顺着生产链爬到最终技术上的时候，中国人就可以建成了一个自我循环的体系，真正发力奔跑。到时候就算有人察觉到不对头也来不及了，他们拼了命也别想再追上来。就算所有国家研发单位抱成团，同心协力一起开发新项目，想要再一次把中国抛下也没用。 高手虽说来到地球的时间并不太长，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无关的事情。但是他却有无数的经验和异域的技术作为参考（更别说他自身的那种超凡存在了）。所以配方、关键注意要点、生产大致需要哪些设备之类，高手都是很清楚的。也就是说，不管西方国家开发什么新材料，对高手而言，仿制，或者制造出性能类似的材料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世界上绝对没有哪个国家、哪个实验室，能够和这么一个活了无数岁月，积累了无数智慧的不可思议的生物来比试创造（山寨？）能力。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高手的存在的话，估计会直接摔掉他们所有人的眼镜吧。 最重要的是，这可以最大限度的隐藏起真相来。就算是有什么国家或者什么势力觉得中国的发展速度超乎想象，他们的目光也只能集中在那些被突破的高精尖领域，而很难推导到事情真正的本质上来。 冰箱里有昨天买过来的早餐，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就能吃了。吃饭的时候，陆五打开了电脑网页，四处寻找昨夜的痕迹。 当然了，正如高手保证过的一样，这番努力自然是一无所获。 昨夜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某个机器巨人大闹某个恐怖分子（？）军营的事情，在相隔万里之外的中国网络上，找不到哪怕一丝的痕迹。 陆五随手转到了W市本地论坛之上。 论坛上近期最热门的帖子就是那个“UFO”的。简单的说就是在W市这边，近期以来多次出现了不明飞行物。普通的不明飞行物倒也罢了，毕竟这年代例如遥控飞机、航模什么的，是个人就能买得起了。但是呢，这个不明飞行物不只是飞起来了，还表现出不可思议的性能和速度——这就相当吸引眼球了。 当然陆五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管是哪种原理的飞行器，想要在这个世界上高速飞行也得进行气流实验。当然，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也就是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台外骨骼装甲送到了遥远的某个地方的事情，就足够证明实验的后果了。 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对于传统的报纸、电视之类并不是那么感兴趣。说白了就是因为这些传统媒体中有大量你不感兴趣的内容。某某领导今天实地考察了某某工地什么的，某某工程取得了很大成果，或者某某人发表了某某言论，尽管从客观上来说也许相当重要，但是与此事无关的人却是丝毫不感兴趣的。 相反论坛这种地方，只有大家都感兴趣的帖子才会留在第一页，那些没人在乎的事情就会很容易的消失。 陆五完全是随意的浏览了一番第一页的帖子，然后刷新了一下。然后猛然看到一个“现场直播，XXX学院宿舍楼有人跳楼”的帖子。 呃，这年头好事的人真多，看看时间，帖子发出来差不多大概就不到一分钟吧，就已经有几百人浏览，十几人留言了。 好吧，陆五也是这个好事人中间的一员。至少他点进去看了一下。 第一楼就是一系列照片，首先是一张学院大门口的照片，证明拍摄的地点，然后是一张高处宿舍楼的照片，上头隐隐约约的看着有一个人。接着是一张镜头拉近的照片，能够看到楼顶上 尽管是事不关己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让陆五觉得有点眼熟。 等等，这个学校……不正是章瑶就读的学校吗？ 在W市这边也算是名校的档次，不比陆五毕业的三流学校，虽然不是985211范围内，却也是数得着的好学校了。 莫名的，感觉到楼顶上那个人有点眼熟。 可惜的发帖子拍照片的这位摄影水平有限，至少凭借这个照片，是看不清楚楼顶上面那个打算跳楼的女生到底长得什么样的。只能说远远看去，觉得和章瑶有那么一点相似。 不会吧？不可能的吧？毕竟几天前她还那么过来见了自己一面……但是……等等，为什么她特意过来呢？是家里人察觉到什么迹象了吗？ “高手，能看清楚这个吗？” “很遗憾，搭档，不能呢。这张照片就是这么模糊，如果是原始数据模糊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呀。” “那边的情况……能看到吗？” “不行，”高手很快做出回答。“那个角度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我也没辙。” 现代的摄像头主要目标就是为了安全监控，正常来说也没可能对准楼顶之类地方的。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是两个地方可是相隔甚远，差不多等于W市的两头了。W市不算什么大城市，但是怎么说也是有几百万人口的地方，从陆五的住处去学院那里的话，车子估计要开一个小时——当然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近年来马路拥堵。 陆五再次刷新了一下帖子，这次看到情况发生了变化，新的照片出现了。显然这个跳楼事件并不是刚刚开始，而是已经持续了不少时间。因为照片显示，消防员已经在楼下铺设消防气垫，当然围观群众那也是人山人海。 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死才对……大部分情况下不会死才对。 只要不死，那就没问题。 对正常人来说，要是摔残废了什么的，那就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好。但是陆五不一样。对他来说，只要没死，那就没有问题。 从这个时间判断的话，陆五知道自己现在赶过去也没用了。过去的话要一个小时，估计他半路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章瑶的女生就要跳楼了。 从这一点来说，他现在真的希望琥珀能在自己身边。如果是琥珀的话，她过去应该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但是现在他只能希望消防员的消防气垫能发挥效果。 也许是今天凑巧是双休日的缘故，几分钟内，这个帖子关注度简直是坐了火箭一样飞速升高，跟帖更是瞬间翻了好几番。 “能查到吗？”陆五问，他现在急切的想知道这个打算跳楼的女生到底是谁。 “不行，搭档。”高手回答道。“时间太急，在缺乏准备的情况下，我没办法判断……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力量终究是很有限的。” 陆五又刷新了一次，这次终于出现结果了。有人回帖了，上面是一张楼上女生跳下，落在消防气垫的上的短暂小视频，然后下面解释跳楼者受伤了，被赶到现场的120救护车给及时拉走，送到最近的医院去了。 第两百十七节 算计1 第三天的测试洋韭菜就直接掉到了最后一名。 房间里变成了一件乐器陈列坊，数十种最常见的乐器被罗列其上，每个人都可以挑选自己擅长的乐器来演奏一曲。 正如前面说过，基本上，来这里的人都是有那么一些功底的。钢琴古筝提琴吉他笛子什么的，多多少少总会那么一点。哪怕没有专业的水平，至少也能得到业余的档次。叶楠自己也好歹学过那么一段时间的小提琴。 想要当明星，音乐水平总归要有一些的，无法想象一个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参加这种培训班。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从零开始的“初级班”，它是为你进行最后打磨，准备包装上市并且提供包装上市渠道的“终极班”。 但是呢，洋韭菜却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当她在众人目光之下说出自己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哪怕是袁教练都情不自禁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强行让她尝试各种乐器。 可惜洋韭菜绝不是那种“过去练过，但是太久没练了所以现在生疏了”的程度。她不管是坐在钢琴前，还是抱着小提琴，亦或者拿着笛子什么的，不需要其他，单单看那个姿势动作就能看出是人家是真心没练过。要知道，曲子可能忘记了，手指可能不灵活了，但是那个基础动作，基本的姿势，那是不会忘记的。 试了好几次，直到其他学员都开始悄悄的嘀嘀咕咕的时候，袁教练终于确认洋韭菜这方面完全不行，于是挥挥手让她下去。 必须要说洋韭菜不受欢迎，因为满场都是轻蔑的姿态和不屑的目光。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蒋小云，这姑娘长得娇娇俏俏的，说话也很温顺，完全没有其他人人的那种凌厉气质——用凌厉这个词来形容其实是很贴切的，因为这群人都很清楚，未来的台阶也许每个人都能踩上去，但是最终借助台阶走上更高一步的只有少数人。也就是说，同学之间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不自觉的流露出自己强硬的一面，就像是刺猬一样，把尖刺覆盖全身。 前面说过，小云是上一次测试的最后一名——她的身体完全没有经过正式的锻炼，完全凭借天赋吃饭的那一种。但是这一次，小云坐在了钢琴面前。 就像琥珀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自己手脚往哪里放一样，蒋小云一坐下，那气质沉稳得就不同寻常。她的手指灵巧的在琴键上跳着舞，那些跃动的美妙旋律便是从手指之间流淌而出的。就连见多识广的袁教练都情不自禁的在那里跟着节奏打着拍子。 蒋小云的表情宁静又沉醉，仿佛一株月光下的水仙。 一曲终了，教练连连鼓掌。她的表情清楚的说明她很满意——这一期学员确实都很不错，虽然一部分人有偏科，但是归根结底没有废物，都是拥有雄厚基础的人。但是在教练背后，另外一群人则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蒋小云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安静地回到位置，坐下，低头，进入鸵鸟状态。 然后就是最后一轮测试，或者说是最终的一次测试：唱歌。 虽然说演艺界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范畴，但是其实大家都知道，其实“明星”这个世界内，站在最巅峰位置的人就是歌星。 有人觉得大银幕其实也很不错，也有人觉得电视剧什么是未来发展的趋势，成为影星、电视剧明星什么的，走在表演系道路上也是大有前途的。但是只要比起来，就知道事实上歌星的发展前途是最大的，遇到的风险是最小的。 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演员，都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遇到烂片。这方面有太多的陷阱和太多的先例：一流的导演，一流的原作，一流的编剧，高额的投资，最好的特技，优秀的音乐……等等一切东西做到最好，照样不能保障票房。 很多口碑票房双双惨败的电影、电视剧都是这么出来的。 这意味着，一个演员很容易遇到一部烂片而折戟沉沙。大明星有票房号召力不假，但是两三部不卖座的片子之后，票房的号召力就会呈山崩之势瓦解。相反，一个歌星，哪怕她的新歌不受欢迎，对他的人气的打击却远没有那么大。要预估一首歌受不受欢迎，可远比预估一部电影的票房容易得多了。 最重要的是，歌星可以去演戏，靠着粉丝支持，大红大紫并不困难。要是影星去唱歌……出人头地的先例可就少上很多了。 当然有人说当明星其实不需要其他，只需要一张脸。歌唱的难听也无所谓，演技稀烂也无所谓。 这种例子不是没有，然而很显然的是，这种人真心数量不多。与其说是常态，不如说是特例。稍微有一点点头脑的人，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特例之上。 当然，在这个培训班内部，也能清楚的表现出这种倾向。 别的不说，袁教练的安排的课程（已经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这些课程，而且已经在学员之中流传开了。当然，这不是第一期培训班，这种程度的消息流出去很正常），就证明了这一点，舞蹈、音乐、体能、戏剧表演等等主流课程全部加起来只能说接近一半，而声乐则占了一半。除了这些主流之外，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课程，比方说美术、摄影、营养学之类。 要特别说明的是，课程确实有一些针对性的成分。比方说镜头感特别差的，戏剧课、摄影课之类就会安排的比较多；身体素质不强的，舞蹈、体育之类课程就会特别多。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之前的那些“测试”和这个最终测试有着巨大区别。当然这很容易了解，前面的这些测试，不管是长跑还是舞蹈，只能说都是基础工夫。基础功夫强一点或者弱一点，并不怎么关键。 哪怕你一万米跑出职业水准来，又有什么用？这里可不是国家女子长跑队选拔！同样，哪怕演奏的水平可以让职业音乐家侧目——这里可不是音乐学院。 这些东西，只能说你在这方面拥有很好的基础。可光有基础，那是没用的。事情还要看关键。演艺圈有两个基本条件，第一个就是身材和长相——这些就不需要培训了，基本上想要走这条路的，就得有这方面的天赋本钱，另外一个就是歌喉了。 这年头，尽管假唱的无数，但是歌喉依然是观众，也是演艺公司关注的重点。 袁教练不经意之间丢出一个大馅饼来——最后一场测试，希望各位学员好好展现自己的实力，因为近期可能有一个什么什么演艺公司过来，寻找具备潜力的歌唱新人参加某个电视歌曲比赛。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只是提醒大家有这么一件事情，就像是告诉大家晚饭时间提前或者延后了半个小时一样。但是呢，只要知道的人就能知道，这参加电视大赛可不比其他，这是一条通向成功的捷径，至少也是能够让自己的履历添加厚重一笔的宝贵财富。 得到冠军亚军，吸粉无数，然后得到演义公司的签约和重点培养，大红大紫就在眼前。哪怕不能，至少也是混个脸熟，为下一步发展打好坚实的基础。 叶楠越来越觉得洋韭菜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因为洋韭菜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除了洋韭菜之外，每个有野心的人（也许叶楠自己也是如此）都有些跃跃欲试，但是洋韭菜却毫不为所动。 她要么是真的不在乎，要么是真的不懂。就眼下的情况看起来，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这场测试，或者说比赛，完全没有悬念。 原本以为洋韭菜的本事不错，但是事实上证明洋韭菜是真心没练过。 当然很正常，一个没练过音乐演奏的人，要说声乐方面有着什么特别的造诣很难想象。因为尽管这两者有着巨大区别，但是通常来说，这两者却是一起培养的。甚至前者还是后者的基础。 洋韭菜的天赋不错——但是也仅仅是天赋不错罢了。她上台的时候，很多人都不自觉的露出的紧张的神色，然而从她开口的第一个音节开始，所有人都几乎放松下来。 洋韭菜也许天赋很好，但是基础太差。这就好比一个智商两百五的儿童，如果只学过小学课程，那也是没办法高考出线的。 练过和没练过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至于基础的提升……咳！这个可是短期培训班，头尾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点时间够干嘛的？ 洋韭菜结束的时候，袁教练倒是颇为欣赏。她破例了指点几句，表示琥珀的乐感和声线都很优秀，持之以恒必有成就。 接着，其他人一个个的上去。要特别说明的是，他们唱歌的内容千奇百怪，并不是局限在民俗歌曲、流行歌曲之类，而是完全凭教练的心意。甚至唱歌剧的也好。 虽然是个关键的测试项目，然而整个过程波澜不惊，可以说是桃李争芳——直到小鸽子上场。 正常的歌唱比赛，高下其实很难评判——当比赛涉及到艺术、美学等方面的时候，此类情况很常见。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评价标准，这就为什么例如体操、花样滑冰、跳水、唱歌之类的比赛的时候，会安排整整一组的裁判，然后根据“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平均得分”的原则进行评判。相反，例如篮球、足球、田径之类，一个裁判就足够了。 测试地点是一个类似于舞台一样的地方，使用某种电脑系统进行电子音乐伴奏。 蒋小云一上台，在无数女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脸几乎是瞬间就变红了。那场面非常类似她之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一定要说什么区别，那就是她的脸比上次更红了，像新鲜的熟番茄。 但是这一切只持续到了伴奏的音乐声响起之前。 袁教练为她挑选的是一首十分经典的浪漫叙事歌曲，用悠扬婉转的曲调讲述青年男女互诉衷肠，情意绵绵的事情。在那歌声的笼罩下，叶楠莫名的觉得自己正在夏日夜晚的月光下，看着少年向小情人倾诉衷肠，那柔情脉脉的热切的爱意，夹杂着几分紧张，几分局促不安，又夹杂着那么一丝羞怯。莫名的，她觉得自己成了那个接受表白的少女，仿佛整个脑海都要被年轻人炽烈又纯净的表白所吞没，纵然脸上依然矜持，但挡不住心头小鹿乱撞。 当那表白到了高潮，少年说出最终的三个字的时候，那姑娘突然拔了一个高音，像一条钢丝抛入天际，又如蒲公英被一口气吹上天空，化为白绒绒的小伞纷纷扬扬，整个教室里瞬间落满了跃动的音符。 那一瞬间，叶楠甚至忘了呼吸，她怕自己的呼吸太沉，把这歌声吹散。 最后一声余韵消散，整个教室依然鸦雀无声。就算是教练都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神色。 第两百十八节 算计2 测试虽然还在继续，但是下面的真的只是测试。只是让袁教练了解掌握每个学员的声乐水平。因为在这次之后，每个人都知道谁是演唱方面的首席——已经不需要再比了。 之前在形体测试时候还像小鸽子一样满地乱扑腾的姑娘，却在音乐方面有着如此的出色的表现。 当然，袁教练话说的很好听的，“你唱的很好，要继续保持”什么的噼里啪啦一大堆。然而每个人都很清楚，只要是教练根据实力高低来选择，那么未来的那个什么演唱比赛的推荐名额，就一定是她的。事实上，有传言说第二天就会有人来，袁教练就会进行初步推荐。 虽然表面上一切和和美美，同学们有条不紊的完成了这个最终测试，但是不知道多少人用如刀子的目光正狠狠的盯着小鸽子背后。 果然，这个培训班里，是不能指望什么同学友情之类的。与其说是互相扶持的同学，不如说是未来潜在的竞争对手。不，甚至连“未来”都可以去掉，就是竞争对手。 大家来这个培训班，虽然也是为了提高自己，但是这个原因只占很小的一部分。真正的关键是袁教练因为人脉的缘故而提供的机会。 踏入演艺圈其实很容易，影视城的那些群众演员就是。天天一份盒饭一份工资，在不同剧组里跑来跑去。但是这显然不是大部分人的目标。想要发展，需要实力，也需要机会。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演艺之路相当困难，而最困难的一点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这条路的起始位置到底在哪里。 而这个培训班，据说就能提供这么一个起始的位置。 当然了，每个人都知道，机会不可能所有人平均分配。就算袁教练怎么神通广大，人脉再强，面子再大，情夫再多，也不可能给所有人都相同的机会。肯定有些人是得不到机会的。哪怕大家都得到了，也有好坏之分的。以女配角出道和直接女主角出道，显然完全不同。 甚至叶楠自己也觉得，如果不是真的对当个明星什么的毫无兴趣的话，她估计自己也是那些宛如斗鸡一样，狠狠盯着小鸽子的人中间的一个。 如果这些目光可以换成刀子的话，估计小鸽子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清炖红烧的档次了，而是不打马赛克就根本无法出镜的程度。 感谢神，这个世界的规则是目光杀不死人。 呃，洋韭菜是一个例外。 因为洋韭菜盯着小鸽子的目光，并不是恶狠狠想要将其乱刀分尸的那一种，而是一种……仰慕，或者类似的情绪。 当然了，这一切只能在肚子里感慨。她并不觉得小鸽子会发生什么事情——最多也只是被孤立罢了。这边的袁教练显然不是吃素的呢。赶出培训班什么的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其他的一切都结束，唯有洋韭菜被教练提出了特别的要求。据说是因为洋韭菜在之前的测试中基础太差，所以教练要她加课程，补一些声乐方面的基础。 说起来，教练对洋韭菜的态度似乎要比别人好上那么一点。当然也可能是错觉。 说不清楚洋韭菜为什么会进入这个培训班，但是显然她不普通。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显得很怪（倒不是说不用洗发香波而用香皂的事情，当然这事也是其中之一）而是她身上总有那么一点不太正常的感觉。 虽然你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是她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一定要形容的话，她真的显得太笨太迟钝了。 比方说，晚餐时分，只有她一个人看起来吃的很开心。 这倒不是说人人都有心事——毕竟有人声乐方面天赋不行，早早就断了这个想念——就算没有小鸽子也有其他人压在她们头上的——而是因为食物的缘故。 这边的食物是由之前见过的那位营养师特制的，按照训练标准控制，轻油少盐低脂肪高蛋白，绝对健康。 但是说白了，营养师不等于是厨师。听说最顶级的大厨，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用最简单的材料做出最丰美的食物，但是呢，培训班的这位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据说女人节食减肥最痛苦的是前面几天——这一点正好和男人戒烟反过来——熬过去的话，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现在的叶楠就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看着面前营养均衡的饭菜，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妈妈做的红烧肉。当然了，除了红烧肉之外，还有糖醋排骨、尖椒牛柳、剁椒鱼头、烧鹅、炸鸡、可口可乐…… 坐在椅子上，感受到的是由内至外的疲惫和空虚。 而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好几个月。 这不是个别现象，因为只要偷眼看看餐厅里的其他人，大致上就能知道其实大家都一样。美食可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所以吃的很开心的只有洋韭菜一个人。看着她吃的那么香的样子，不止一个人皱起眉头。 天晓得这洋韭菜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这种完全和美味扯不上关系的东西也能吃的这么开心？她到底来自一个烹饪水平乏味到什么程度的地方啊？！ 当然了，肚子里不爽也只是肚子里不爽，没人采取什么行动。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洋韭菜不是大家的敌人，小鸽子才是。 小鸽子的年纪可能是所有学员中最小的，当然只是“可能”，因为说不清楚到底她到底是脸嫩还是年龄真的小——不过她看起来确实像是高中生。此刻，她正在安安静静的吃饭——然而，她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姑娘。 按照女生之前的撕X原则，这个时候应该是先用几句不怀好意，指桑骂槐，别有含义的话作为开篇。 不过说实话，就算叶楠没指望过同学友情，也没料到居然有人这么沉不住气。这得是多低的智商呀！难道又是一个跳出来的炮灰？ 看看坐在小鸽子边上的那个女人，又看了看傻乎乎吃饭吃的很开心的洋韭菜，她脑海里莫名的跳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胸大真的无脑？ 那个女人——如果叶楠没记错的话，似乎姓任——对着小鸽子说了几句，声音很轻，听不清楚，但是紧跟着的下一秒，小鸽子的脸唰的一下变白了，就像是手机的美颜APP一样。 直接跳过第一个挑衅阶段进入第二个正面交战阶段了吗？叶楠想着。这一阶段的战斗力判定，主要依据是双方的嗓门大小，狠话轻重，以及眼神表情的狰狞程度。就像是两条尚未决定露出獠牙的狗，会先互相叫几声一样。 但是……哪里不对劲啊？！ 任小姐的表情里面满是和善的微笑，就像藏在被窝里的狼外婆。而小鸽子的脸则缓慢而浓烈地红了起来，从脖子根到耳朵尖，像往烧滚了的开水里倒了一瓶红颜料。 这是什么？呃，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两个人居然一起丢下吃了一大半（也许是一小半）的食物，出去了……出去了……去了……了…… 留在餐厅里的人，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克制住厌恶感，如淑女一样的继续对付晚餐；有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显然知道什么；当然也有人没有表态，只是眼睛不停向外瞟。 叶楠用手碰了碰洋韭菜。“琥珀，你说她们去干吗？” 洋韭菜显然什么都没察觉。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叶楠，站起来直接走了出去，半分钟左右后就回来了。“她们回宿舍去了。”她大大方方，毫无遮掩的说道。 第两百十九节 算计3 前面说过，叶楠和洋韭菜住的很近，而且正好是过道尽头，最里端的位置。事实上，两个人是两隔壁。如果叶楠敲敲墙，那么琥珀就可以听见。 相反小鸽子住的位置，差不多似乎正中间。说起来，这个住宿分配似乎是按照报名（不是报到，是报名）的顺序分配的，以此推论，琥珀应该是最后一个报名的才对。感觉好像有几分是插班生的样子。 不过，如果两个人要回到自己的住处，那就必然要从过道上经过，也就是必然要从小鸽子的门前经过——除非她们会穿墙术。 按照琥珀的说法，小鸽子和那个任小姐现在就在前面的房间里。 这个画风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撕X呢？怎么变成了……变成了……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生活剧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洋韭菜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声响。 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塑料袋的声音？ 她们从门前经过，虽然叶楠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类型（和其他女性比起来），然而此时此刻，就算是她也按耐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 小鸽子坐在床沿，一边笑一边吃着手里的食物。至于那具体是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楚，但是看着那个大大的外包装塑料袋就知道，那绝对和本次培训班提倡的轻油少盐低脂肪高蛋白理念背道而驰，膨化食品还添加大量色素香精的垃圾食品！ 但是，这些万恶的垃圾食品怎么看起来这么可爱呢？看到它被人拿出来，放在嘴里，被人咀嚼……被人品尝的样子…… 小鸽子那幸福的表情，就像是一头躺在稻谷堆顶上拍着肚子的小老鼠。 幸好琥珀拉了一把，否则的话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装成是“随意看一眼”。 原来是被人拉出来一起吃零食？难怪蒋小云会丢下吃一半的饭，就这么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突然之间，叶楠发现自己是真心想太多了！ 其实想想这个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每个人都承认，天底下存在着一种名为“天才”的存在。也许你不是天才，也许你身边的人中从来没有见过天才，但是在那些故事里，在那些传说里，那种神秘的，天赋异禀的，难以超越，不可战胜的天才，却是一直存在的。 比不赢天才怎么办？ 无非就是一个回答：比不赢，只能认输啦。这又不是两军交战，投降会被杀死的。所以可以干脆把事情反过来想，吃不到肉我怎么办？那就争取喝汤啦。不是有老话说了，既然打不过对方，那不如加入对方。要是能和明星交上朋友，那日后机会肯定要多得多啦。 别看小鸽子现在还不是明星，但是这种演唱水平……嗯，至少有一定可能性成为明星的，是不是？所谓先期投资、风险投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万恶的垃圾食品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小卖部那里有卖？或者是外面家人捎带过来的？难道能够捎带这种东西吗？ 不过问洋韭菜肯定是不知道的。洋韭菜是典型的一穷二白，连私人物品都没多少，更别说零食了。而且这不是那种有钱人装穷，因为她连食堂那些轻油少盐低脂肪高蛋白的食物都吃的这么开心……说起来虽然说每个中国人都知道中国才是美食文化的圣地，代表着先进和美味，而除此之外的其他国家除了极少数例外，基本上都是不讲口味只讲营养（甚至连营养都不讲）和黑暗料理横行的蛮荒之地。但是洋韭菜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无聊社会里啊，那种东西也能吃的那么开心？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定要说发生什么的话，那就是叶楠对于洋韭菜的天赋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看到洋韭菜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的那头银发（当然现在通讯发达，天生银发的外国人，你哪怕没在现实中看过，至少也在网络或者电影里看过了）很容易脏。虽然近距离看起来（特别是在教师灯光下），那一头银发仿佛金属丝线一样，闪闪发光，站在舞台上的话有着先天加分优势。但是想也知道，如果不每天费神去打理的话，这样的头发很容易就变脏。虽然不是恶意，但是正常女人就会嫉妒的想着，这头发变脏之后到底会有多难看。 但是……事实和猜测正好相反！ 她很确定，除了一天万米长跑满身是汗不得不洗外，洋韭菜并没有洗澡，更别说洗头了。照理来说，两天时间（不说其他人，叶楠自己就是这样的）足够让头发油腻变脏，甚至可以增加很多的头皮屑。 但是今天特别关注了那个头发，才发现琥珀的头发一点都不脏。 不是因为“距离产生美”这种理由而产生的“看起来不脏”效果，而是如字面意义上的不脏。事实上，洋韭菜的头发依然清新干爽得宛如昨夜刚洗过一样。 可是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昨夜没有洗头发。别说洗澡必不可少的动静了，事实上今天晚上去一趟洗澡间就能注意到昨夜没有洗澡的痕迹。 除了天赋异禀之外也没话可说的了。不过，虽然说事实上见到是第一次，但确实听说过有人的头发特别容易脏，有人的就天生不容易脏——据说和头皮油脂分泌有关。 第一天的课程没什么的。这个培训班虽然割韭菜，但是似乎也确实有点物有所值的样子。学员本身数量就不多，而这不多的数量，还分班学习。 洋韭菜被拉去学习声乐了，小鸽子去拉去训练形体……叶楠自己则去了另外一个培训课程。居然是张立强教授的摄影常识。 总之，是站在一个摄影师的角度，教导学员们理解摄影。当然，并不是说让学员们去深入学习如何摄影，而是要掌握一定的摄影知识。说白了就是要自己知道怎么做才能和摄影师配合，尽量拍出好看的照片来。当然另外一方面也了解一点必要的知识，至少要搞明白摄影师是要做什么。 因为人数很少的缘故，所以张立强倒是教得挺得力的。 说起来有些奇怪，张立强这个人，乍看之下其实长得并不怎么样，但是却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初看时觉得虽然不能说难看，也就路人甲的档次。但是他的说话方式，他的笑容，还有他表现出在艺术方面的专业素养，确实很有一种男性的魅力。最重要的是，他说话很有点油嘴滑舌的味道——明明并没有说那些油嘴滑舌的话，但是却硬是给人这种感觉。 不过话要说回来，所谓“油嘴滑舌”其实只能说一个带着个人立场的词，或者说是戴着有色眼镜的贬义词，它的同意思的概念就是“这个人说话很幽默”。 总之，这个人身上完全没有袁教练那种站在那里就是居高临下的老师味道，相反和大家嘻嘻哈哈的能够打成一片。此外，前面说过，除了他的摄影师身份外，他还是一个画家。为了证明自己，他当场拿出了画具，为每个学员进行素描。 按照张立强的说法，一个不懂美术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成为摄影师的。因为他根本不懂什么角度才能拍出最美的画面来。 站在完全客观的角度，这一节课确实内容丰富。虽然说也许那些科班出身的对此都已经有所了解，但是肯定其中有不少人，比方说如叶楠这样子的获益颇多。至少她搞明白了，其实一个明星好看不好看，很大一部分完全掌控在这些记者、狗仔或者其他拿着照相机的人手上。这节课程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换上了戏服，拍了一张COSPLAY的照片，好好见识了一番职业摄影师的水平。叶楠穿上了一套古典中式盔甲（其实都是皮和布的），拍的那真是英姿勃发，剑眉朗目面如冠玉，如果拿出去的话，完全可以当电影海报使。 离开的时候，顺带看了一下洋韭菜。洋韭菜正在被袁教练拉住做一对一指导呢。叶楠还特意的停了一下，看看洋韭菜到底在学什么。然后她发现洋韭菜在学的是腹腔共鸣发音。也就是说，系统科学地学习如何才能提高发声能力。包括口部练习，舌头练习，咀嚼练习，气息控制训练等等。这些训练是专业歌手和业余歌手区别的关键所在。不可否认人类的天赋差异很大，但专业级的人之所以会普遍的高于业余，声音会变得磁性好听，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训练。 问题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些训练是需要长时间坚持才会发生效果的。 嗯，看起来洋韭菜的前途任重道远啊，也许可以改走模特路线？ 晚上的时候按时开饭，学员们都三三两两的到了餐厅，叶楠才发现小鸽子没来——如果和任小姐一起没来倒是能够理解。但是没来餐厅吃饭的只有小鸽子一个人。相反，那位任小姐又和自己原来那一伙人坐在一起了，而且一边吃饭一边打趣说笑，气氛欢乐极了。 莫名的感觉到很不自然。 虽然叶楠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她还是回去的路上拉着洋韭菜一起去看了下小鸽子的房间。 小鸽子蒋小云趴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枕头都打湿了。 第两百二十节 帮助 “借过！借过！” 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辆病床从陆五身边冲了过去。病床上显然是一个车祸的伤员，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手无力的垂挂在床边，身上上挂着一个大吊瓶，看上去就觉得是凶多吉少的样子。 虽然第一医院是W市最有名的医院，但是并不是唯一的医院。这很容易理解：作为一个人口近千万的城市，W市有很多家医院，哪怕丢开那些说不清楚的私立医院不说，单单是市区内，有名有姓的公立医院就有十几家之多。这些医院算是比较均匀的铺在整个市区之内。各自分担自己范围内的病患，几乎每个医院都挺忙的。 这家医院就是距离陆五较远的一家。 之前陆五从来没来过这里。毕竟对普通人来说，如果病情不怎么好，那理所当然就去第一医院，反之，如果是较为普通的疾病，那么患者就会倾向于就近寻医。 陆五在门口的咨询台问了一下最新送过来的病人的情况——因为他说不出名字来（虽然陆五很想报名字，但是某种中国人惯有的顾忌让他只能称为“那个XX大学跳楼的女学生”）所以只能被指点去ICU找人。然后去了ICU之后，却发现ICU里根本没有人。 按照新闻报道，伤者显然是上午被收治过来的，但是ICU这边的护士明确表示上午没有收什么新病人。 急诊那边绕了一圈也找不到人。别说具体找到人了，就连一点情报都找不到。 本来高手可以提供帮助，可惜的是高手在人多的地方（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医院真的是太合适不过了，连个没人的角落都找不到）向来不吭声。不过这事情其实也不需要高手帮忙。说到底，陆五只是在医院里找人罢了。 入院名单里找不到名字，这意味着有较大的可能跳楼受伤的那一位不是章瑶，但是呢，没亲眼看到之前总是难以安心的。既然来了，陆五决定找出目标——哪怕入院名单之中找不到妹妹的名字，也要实际看看那个跳楼受伤的女生。 幸好可以很确定对方是跳楼受伤——也就是说，理论上来说应该是骨折。骨折么，无非就是有限的几个科室。按照咨询台的那位护士的指引，头骨骨折的就是脑外科，胸骨骨折的就是胸外科，四肢骨折的就是骨科，脊柱受伤就是脊柱外科，诸如此类。 脑外和胸外都没人——虽然说是无目的的找人，然而具体到科室而言，床位总是有限的。一路看过去其实也很快——不过这也在预计之内。毕竟跳楼并不是真正的掉到水泥地面之上，而是掉到了消防员设置的垫子上。比起身体来，四肢受伤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医院的骨科病房在九楼，陆五一进去就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响——门边的一间病房里有年轻女性的说话声，而且是不止一个。 陆五的动作几乎都停滞了一下，因为他清楚的听见了妹妹的声音。 不会吧……真的……自杀？ 正常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应该是声音听起来很相似才对吧？ 陆五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那间病房门口并且猛推开门。 呃……这个场面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章瑶确实就在房间里面，不止是她，还有其他好几个陆五不认识的女人——从年龄和打扮来看，她们应该是同学，或者至少是校友才对。 但是呢，章瑶并不躺在病床上，更没有打着石膏什么的。事实上，她看起来非常好，健康得不得了，正坐在凳子上和其他人聊天呢。躺在病床上的另外有他人——那是一个年龄和她们非常接近的女子，背靠着枕头，以一种半靠半坐的姿势坐在床上。不过虽然躺在病床上，却看不出她到底是哪里受伤，可能是伤在腿部吧。但是呢，她脸上有一种“死气”。说不清楚到底是陆五自己有心理潜意识或者确实对方的表情确实是某种内心情绪的体现，总之看着那张了无生气的脸，你就会明白跳楼自杀的就是这一位。 话要说回来，如果不考虑脸，单单看体型，这个跳楼的姑娘倒是和章瑶确实很相似。 几个人都因为陆五这个不速之客突然到来而震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老哥？”章瑶第一眼就认出了陆五。“你……怎么来了？” 眼看到此情此景，就算白痴也大致上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跳楼自杀未遂的那位显然就是病床上的这位了，看情况伤的并不严重。而章瑶在这里呢，则是来照顾，或者说，来帮忙开解的。总之，她不是当事人，而是来热心帮忙的。 “那个……”陆五看了这一圈的娘子军，知道自己完全搞错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担心跳楼的那个就是妹妹吧？“我是来……看看……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种支支吾吾的话，是个人就知道肯定不是真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那个……我……”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至少陆五一下子没办法回答。 “你是看到了新闻吧？”章瑶倒是迅速的想明白了陆五为什么会出现。虽然陆五在刻意掩饰，但是哪怕一个不如她聪明的人也能很快的从各种信息碎片中推测出真相。“担心我自杀，所以过来找我吗？”对于陆五的这种做法，她很有几分嗤之以鼻的意思。“先别说不是我，哪怕真的是我，你又能做什么？” “他是你哥？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边上几个人问道。 “是我哥，正好住在这个城市里。”章瑶回答。 她说话的口吻和表情让人明白这对兄妹之间并不简单。当然，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不合适外人追究。有人拉了一张凳子给陆五坐下。 要特别说明的是，病床上的女生看了陆五一眼，但只是看一眼，马上就把目光垂了下去。 “你哥只是担心你。”边上一个女生说道。 “担心有什么用？”章瑶回答道。“能解决问题才行……”她有些沮丧的握紧拳头，手指甲都深深的扎进了肉里。“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能……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陆五看着这个现场……这个场面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你知道了也没用。”章瑶迎面扑了一份冷水过来。“反正也帮不上忙！”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陆五这一次真的有点生气了。 “好啊，那我就说了，这是我的学姐，”章瑶手指了一下病床上的那个姑娘。“一直很照顾我的！这一次她贵重的资料被人偷走了，你能帮我找回来？!” 不过幸好，就算章瑶这么冷淡，其他人却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明白了。 总之，大致上是这么一回事，那位学姐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的心血，甚至舍弃了诸多对其他人来说很重要的机会（比如说考研究生，硕博连读之类），开发出了一套先进的生产/商务信息管理系统。这套系统她还特意拿到了某家W市的大公司里，立刻就得到对方的积极响应。按照对方的说法，这边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工作室或者一家公司，专门出售这套软件系统了。 可是就在进行对系统的最终的完善的过程中，出了大事情，她的电脑被黑客入侵。缺德的黑客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动机，总之偷走了她所有的资料还不算，更是恶意的将其全部删除——不能恢复的那一种。 当然有人可以说既然是你做的，那么作为原本制作者的你，自然可以再做一次。但是先别说将这么一个复杂的系统重复一次的难度，很多东西、很多资料其实都是孤本。被删除掉就再也找不到的那一种。人的记忆力不可能好到把每一个细节都记住，想要重复谈何容易。此外虽然主体是学姐自己心血，但还有一些东西是过去几年之中其他人帮忙做的——这些人现在都早就毕业离开，去其他地方倒还好，出国的都有一大堆，想要再把人找齐，重新制作一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三年的心血，付出了很大代价才完成的东西瞬间付之东流，这种打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在这种令人崩溃的打击下，学姐跳楼了——幸好被救了回来，伤势也不严重。而这么一群人，都是一些同学或者学妹，正在努力想办法开导她。但是正如前面说的，开导的效果并不怎么样。 “黑客？”陆五倒是小小惊讶了一下。“你们没报警吗？” “报警没用。”有人做出了解释。这年头，黑客的技术也是分档次的。这个数据窃贼显然就是很厉害的那一种。首先他不是直接入侵，而是通过一系列的“肉鸡”作为掩护，一步步踩着跳板入侵的。其次呢，他做完了之后，还很小心的一路抹去了自己的痕迹。要说警察还真的不是吃白饭的。哪怕如此，他们依然找到了痕迹。可惜循迹追踪的最后结果，是发现这个人应该不是国内，而在外国——到了这一步，就算是警察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黑客在国内倒还好说，但是如果在外国的话……想要抓住他，把东西拿回来难度很大。或者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基本不可能。 “好了，现在你知道了。”章瑶刚才一直都没出声，看着其他人向陆五介绍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能帮忙把资料找回来吗？” 陆五把章瑶拉出了病房，到了外面的过道上。 “这个学姐和你是什么关系？” “很照顾我的那一种，”章瑶回答。“怎么？”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陆五。难道陆五真的能帮忙？但是她马上又想起了警察那边的回复——人家掌握着大量资源的警方都无可奈何，陆五又能怎么样？此外，黑客人在国外。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望而兴叹了。 “你很想要帮忙吗？”陆五问。 “当然……你的意思是？”章瑶不信。“你能帮忙？”如果说陆五拥有高超的黑客技术，她可不相信。别看信息专业和电子专业似乎很接近，但是在这个社会大分工的年代，所谓隔行如隔山。她可不信陆五在学校期间通过自学成才而掌握的杰出的黑客知识——相反陆五组装机器人的行为就正常的很多。“哈……好了，老哥，别在这里添乱了好不好？学姐都要自杀了，我这边已经够烦的了，你就不要再插一手了。” 第两百二十一节 黑客 章瑶回到病房里，里面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就围了上来。 “瑶瑶，那个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是啊，我说起过的那个。”章瑶倒是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说，陆五这个人有什么值得特别的关注。 “他的气质……很不错呀！哪里有瑶瑶你说的那么猥琐。”一个女人说到。“他在W市这边开了一个公司？” “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小公司啦，很常见的那种。”章瑶不以为然的回答道。说起这件事情，他就想起之前任健表演的那套把戏——当着她的面签署巨额合同的那一个。她当然知道这是把戏，蒙人的玩意，但是也算是商场上的套路。但是想起陆五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她就会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很不爽，甚至可以算生气。 “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嗯，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很不错啊。” “哪里不错啦，三流大学的三流专业毕业生罢了。”三流大学的三流专业毕业生，正常情况下可没什么前途——除了极少数富二代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其实说起来，找工作也许不难，长远而言也许各人有各人的际遇。但是呢，想要拥有一个高起点那就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从这一点来说，陆五眼下做的还算不错了呢。 “三流大学毕业生？开公司？” “那个什么什么投资公司啦……现在这种不入流的小公司很多的不是吗？”章瑶直接给陆五定性了。“别说这个了，学姐……怎么办？” 说起来，虽然刚才发生了那么一幕插曲，但是病床上的女生除了略微抬起眼皮看了一下陆五之外几乎没什么反应。由此可见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 “医生说要我们陪着一段时间，如果短期内没有好转，就要吃抗抑郁的药了。家里人那边我们已经通知了……” “瑶瑶，我刚才听见了，你哥好像说能……弄回来？”说话的这位偷偷的把章瑶拉到一边。 “吹牛罢了。”章瑶可不相信。“这事情，警察都搞不定啊。最重要的是，人家在外国啊！” “不是说这方面其实和年龄无关，主要是天分啊！听说美国有个十几岁的小孩，折腾得美国政府都奈何不得。最后还是用大海拉网的方式，才把人给找出来的。” “我老哥根本不是这方面的料呀！我跟你说，他根本就不懂软件，装什么黑客？！” “咦咦，他自己不懂没关系呀，只要能找到帮忙的人不就行了吗？” “怎么可能啊！警察都没辙的人物……你知道，现在这种纯兴趣的黑客很少啦。都是那些收费的！有这个能力的很少的！那些什么网络公司安全顾问什么的，哪个不是要花费几十几百万才能请动的。就算他真的有门路能找到人，他都雇不起！”章瑶对陆五的承诺可是半点也不相信的。 这个时候，查房的护士过来了，为病人进行日常的检测。因为人数太多的缘故，几个女生都被赶出了病房。 “话说你老哥其实挺不错的。” “我老哥那丢人堆里根本认不出来的好吧？帅气？你把帅这个字写在他脸上，别人都读不出来！”章瑶无法想象几个人的审美观念。她长得清秀漂亮什么的，那是有人说过的。要说陆五长得英俊帅气，不好意思，这种话估计他妈都不敢说，说出去丢脸。 “什么呀……确实不错。乍一眼看去似乎没什么，但是架不住耐看啊……” …… 陆五走出医院，随便沿着街道走了一小段路，直接看到了一个网吧的牌子。 其实在W市这个地方，网吧什么确实相当多。这年头，虽然说手机很流行，但是事实上依然留下了网吧的生存空间。 因为时间差不多是中午，所以网吧里相当的空。陆五很容易就弄到了一间小包厢。他进门之后就把门关好——此类包厢基本上都有良好的隔音效果。 “高手，这事能帮忙吗？”此时此刻，陆五才可以放心的问高手。要知道，尽管他答应下来了，但是事实上定下神来一想，却没有什么把握。 如果是当时在场，他很确定高手一定能找到对方。毕竟不管什么有线无线信号，高手都比人类有着先天优势。但是呢，说到底这事情已经发生好多天了。到了现在，别说入侵者的网络信号什么的，哪怕连入侵的痕迹估计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差不多吧。”高手含混的回答。“我找到了警方的案件记录……嗯，相关记录倒是比较简单……确实是应该来自东南亚的一名黑客，至少是最后追踪到那边的一个IP。但是人家手脚也做的很干净，或者说，也许是刻意的把追踪者骗到那里。” “高手，你不能入侵医院系统吗？”陆五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能啊，搭档，但是这需要时间。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反复尝试才能破解防火墙和加密系统呀。最糟糕的是，不同医院几乎都是不同系统，有些干脆是物理隔离的，想要进入可没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我破解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好像确实没什么用……陆五倒是承认。确实，一个普通人就能随便的找到患者，并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力量。 “你在找案件记录？”陆五问道。“能找到那个……黑客吗？” “是的，我在找。”高手说道。“这方面真的比寻找你的那个命中注定的宿敌轻松多了。” “怎么说？”对此陆五感觉有点委屈。这又不是他能决定的。不过在他看来，现在都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更别说黑客本身已经抹去了很多痕迹），找什么黑客的难度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不会比找那个宿敌容易多少。 “搭档，别不服气，事实就是这样。”高手调侃的说道。“是的，单纯凭借电子信号和光缆去寻找对方的源头，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们换个方式就能很容易达到这个目标。我向你简单的说明一下吧。你要知道，盗窃资料容易，借助网络入侵别人的电脑，拷贝复制一下，每个人都会。但是想要做到彻底删除……那个难度就比较大了。因为说到底，硬件存储器，也就是硬盘，是在别人的电脑里。所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对硬盘进行多次反复的数据覆盖，用一堆没有用的垃圾数据覆盖掉那些有用的数据。可是这样一来，就需要做很多次了……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可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的。一个菜鸟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所以可以推测，那个黑客很可能是专业的，不是那种下载了几个黑客软件就开动的菜鸟。”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有啊，黑客的技术肯定是需要交流的。不可能有人凭空突然掌握了大量知识，只有不停的交流学习才能提高……所以你看，搭档！” 说话的时候，陆五已经启动了网吧的电脑，进入了正常的桌面。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脑突然就自动下载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启动。 如果陆五没弄错，这应该是一个自己没见过的聊天软件，而且不是中文的。总之，鼠标凭空一阵乱七八糟的操作，一下子进入了聊天室界面。 一群人正在聊天室里聊天，当然因为文字的问题，很多人的话都显示为乱码。 “这是……黑客聊天群？”陆五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 “称之为聊天室更确切些。” “高手，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高手找出来这一点不值得奇怪，但是这么快找出来依然让人稍微惊讶一下。 “哈，搭档，我一直就是里面的常客呀。你看这个，”高手示意。“左上角那个……对，那个，是的，我是以我自己的用户名密码登陆的。没错，搭档，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加入了世界上几十个自发形成的黑客交流群体呢。从这里能够学到很多灵性的火花，还有很多各地的情报。不得不说，虽然大部分都没用，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情报收集渠道。让我能够……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陆五瞪目结舌，不得不承认自己甘拜下风。 “这没啥，搭档，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不过先等等。” 因为太多乱码的缘故，陆五虽然是进入了聊天室，却丝毫看不懂里面在说什么。估计是高手提出问题，但是其他人似乎没怎么回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讨论技术问题或许别人会和你商量，其他问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好像都没理你啊，高手。” “没事，搭档，我一路检查他们的电脑里有什么就好了。”高手很自信的回答。“哦，我找到了。”他说话的口吻简直就像是说我看到前面的草地里有一只狗跑过去。“搭档，拿U盘过来……嗯，我们拷一份就可以了。” “就这么……弄出来了？” “当然了，那还需要什么？哦，你如果说报复对方一下吗？那也很简单的啊！” 第两百二十二节 黑客2 值班护士的检查结束后就离开了。 医院这种地方，不管是医生护士都是看过无数个病例的人。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表现得很冷漠，并没有因为病人的那种情绪而有什么触动。但是，在场陪护的一帮学妹们可就不一样了。 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如果找不到什么可行的措施的话，学姐可能再一次自杀。虽然说眼下短时间内，她们可以看着，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然而所谓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一世。真的人家铁了心想要自杀，你还真的防不住。是人就会犯错，漏洞总会有的。 都怪那个杀千刀的黑客。不止一个人认为，这事情绝不是偶然。很可能是有因而发，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想要学姐研究出来的这套系统，所以特别雇佣黑客来盗窃的。 说到底，进攻那些大公司防御周密，有着大批硬件软件防火墙，又有专业人员维护的系统，哪里有进攻这些私人电脑这么轻松？ 但是，话虽然这么说了，却也无济于事。特别是硬盘已经被人拿到专业的数据恢复公司里去过了。可是该死的黑客实在是把“绝户计”玩得太顺溜了。相关数据被垃圾数据覆盖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就算是专业的公司也已经无法恢复。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完全绝望了，想要自杀了吧。 几个女生在一起讨论要如何保住学姐，至少让她不要第二次自杀。但是呢，虽然看上去叽叽喳喳的讨论得很热烈，然而完全没有头绪，更别说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了（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没有可行的办法）。期间在医院吃一顿盒饭午餐，但是始终没什么好办法。 最后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加强守卫工作，协助学姐的家人一起紧紧看守。一个人估计不够，需要两个人虽然说每个人都知道这种做法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然而也只能如此了。只能期待时间长一点之后，学姐自己能想通。 “她家人应该是明天才能来，那么今天晚上，我们要安排两个人陪着……”正在讨论今夜值班问题的时候，电梯门开了，陆五从里面走出来。 “瑶瑶，你哥又来了！”有人眼尖，一下子认出了陆五。说也奇怪，陆五这个人的长相不能说难看，但是也很一般。纯以相貌来说，丢人堆里是找不出来的那一种。但是呢，今天和陆五短暂见面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 “你又过来干什么？”章瑶看着陆五出现，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来就因为想不出可行的办法而有些焦躁，这个时候陆五又过来多事——要说陆五是个女的，倒是可以过来帮忙守一下学姐，偏偏陆五是个男的啊！“你找到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者说从正常逻辑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说到底，毕竟黑客入侵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要说当那个杀千刀的黑客入侵的时候，你掌握着黑客技术可以隔着网络进行攻防战，可以阻止对方入侵，至少也能提醒别人物理断开网络。但是呢，现在一切早就结束了。已经太迟了。别说陆五了，哪怕是专业的警察也无可奈何——人家和你隔着千山万水，甚至不在一个国家里呢，你能拿别人怎么样？ 章瑶说这句话，其实只是为了怼一下陆五。 “找到了。”陆五从口袋里摸出一枚U盘——现在的U盘都很普及了，他直接从网吧那里买了一个，便宜的很。 章瑶呆了一呆。一切太过于突然，或者说一切太过于超现实，以至于她一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反应不过来，身后另外一个女生就扑了过来。 “真的假的？弄过来了？你知道那个系统？”她拿过优盘，但是依然不敢置信。毕竟之前并没有向陆五介绍太多关于软件的细节。对方就这么离开一会，拿着U盘回来了？ 这个速度……哪里像是什么区找黑客啊，简直就是回家随便拷贝一个东西回来呀。 “不知道。”陆五承认。“但是那个家伙有分日期存储文件的习惯。”陆五想起高手的操作，只能说人类要是和高手比拼电脑技术，那完全是挑选了一个根本不可能赢的战场。你天大的本事，也得通过操作系统、各种软件才能实行控制。而人家根本就是底层开始，将整个数据流一举一动，甚至CPU里面的超大规模集成电路里的一个小小的与非门开关都掌握自如的。更别说硬件出了点故障，比方说显示器挂掉了什么的，你就直接抓瞎了。“我找到了这个日期，里面找到了这些文件资料。再加上里面有些文件都是用中文名的，估计应该就是这些了。” “真的假的？赶紧告诉学姐去……” “……等等……我们应该去弄台笔记本来……看看有没有搞错了。” “……我家住的近，我赶紧去家里拿笔记本……”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兼七手八脚，转眼之间各自散去，电梯门边只剩下陆五和章瑶两个人。 要特别说明的是，医院电梯口空间很大，本来就是设计成供病人或者家属、看护人员在这边可以有个打电话、聊天的地方的。 “陆五，”章瑶盯着面前的兄长，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学姐的情况很糟糕，如果这是一个玩笑的话……不管你是善意还是恶意，都会造成很严重的结果！” 很多人知道，天底下比绝望更残酷的东西就是先给你希望，再让你绝望。 她不相信陆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回学姐丢失的资料——当然其实这和时间无关，她根本不相信陆五有这种能力。人家是来自异国他乡的黑客，可不是路边的小吃摊，想吃就能买一碗。 “我知道。”陆五很坦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是应该是丢失的资料没错。” “你怎么找回来的？从黑客那里？” “我有一个很能干的朋友。”陆五真心实意的回答道。 很能干的朋友？怎么可能嘛！这么短的时间，前后加起来有没有两个小时？ 章瑶再无知，也知道这种远程入侵别人的电脑（特别还是一个黑客的电脑）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那是一个普通人倒还罢了，最多只能说瞎猫碰到死耗子了，遇到一个全然没有防备的肉鸡电脑。但一个黑客怎么可能容许这种入侵？就算他自己人睡觉了或者出门了，不在电脑面前，偏偏又忘记关电脑断网络，最起码人家会安排一堆软件防火墙呀。 莫非……她莫名的心里泛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章瑶回到病房之中，先过来的几个人已经把事情七嘴八舌的说过了。病床上本来死气沉沉，眼睛中看不到半丝生气的学姐突然之间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所谓对症下药就是指这种情况。 当然，眼下只是好消息，真正的情况还要等笔记本电脑来了才能知道。幸好这趟等待并不长久，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回家拿电脑的人就把笔记本拿过来了。开机插入优盘之后，或者具体点说当有人打开优盘上的文件夹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几乎瞬间发出了喜悦的叫声。 不需要其他任何证据，单单这一声叫声就说明了一切。 “真……真的……” “果然没错，这个信息系统的算法……这里还有我的注释文本！” 一番七手八脚的操作之后，大家开始一起调查文件有没有缺失。毕竟这是从外面拷贝回来的，一来一回不知道有没有出错，漏了或者其他什么。事实证明东西完整无缺，就连一些过去调查出来但是不可靠，所以没有被纳入数据库的废弃资料都还在。简单的来说就是完整的被拷贝了一份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倒也罢了，随着一个个文件，分系统、数据库等校对，原本死气沉沉的房间里逐渐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如果有人在场，他大概就会清楚的感觉到那只能形容为“死气”的东西正在从病人的脸上慢慢消散掉。相反，笑容和活力逐渐回来了。 “嗯，没问题，应该很完整！对了，谁把它找回来的？” “恭喜了，陈学姐！嗯，那个……这是瑶瑶的哥弄回来的。” “咦，你哥？就是……就是……今天出现的那个？他人呢？” “早就回去了吧？”章瑶看了看窗外。 “他怎么弄回来的？”有人追问。说起来，这好消息实在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大家都被这个消息本身所吸引，而忘记了去追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据说是找了一个朋友，帮忙弄回来了的。”章瑶很勉强的回答。这是陆五的答案，但是她不确定这个答案能不能蒙混过关。事实上，要是让大家知道是这事是陆五干的，她估计自己肯定要殃及池鱼。 哪怕最后是陆五把东西交还回来也一样。 是的，陆五就是黑客，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毕竟说到底，说黑客来自其他国家什么的，也只是警方的推测。现代的黑客，为了防止被对方反过来抓住，入侵都是隔着一层又一层的肉鸡（所谓肉鸡就是那些被黑客种下木马控制的电脑）作为跳板的。只能说，警方那边跟踪追查，追查到最后一个肉鸡就在外国，也就是东南亚那边。之后线索就断了。至于那到底是黑客本人所在内，或者只是他控制的一个跳板，那就不得而知了。从这一点来说，黑客是中国人也很正常。毕竟先跳到外国，然后再从外国跳回中国，这才是常规操作。 原本章瑶觉得陆五应该没有这种技术能力，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如果那个黑客不是陆五（或者是陆五指使的），那就根本无法解释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东西拷贝回来。这点时间够干什么？最多仅够陆五回家一个来回吧？ 当然你可以猜测陆五正好认识这个黑客。但是呢，很难想象陆五对这事情知道了这么详细，能够在第一时间联系到对方，特别是能得到对方的允许把东西拿回来。 还有那台机器人。虽然说看起来相当粗糙，但是必须要说，那台机器人还是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特别是那个结构……那个骨架、管线等等结构，清楚的说明那不是装饰品。虽然不知道用途，那个机器人是真的可以行动的——当然具体行动能力不好说。 刚才在其他人陪着学姐围绕在电脑前研究找回来的文件资料有没有残缺的时候，章瑶偷偷的拿着手机搜寻了一下。所以她知道了一件事情。就是那种机器人，要行动的话，除了引擎、动力之类，还需要需要软件来支持。毕竟，双足步行不比履带，一个发动机就能解决问题的。如果说因此为契机，让陆五掌握较高的编程技术……至少理论上是可能的。 第两百二十三节 黑客3 这场意外最终圆满结束。 天黑的时候，所有人，包括章瑶一起，都觉得要为此事庆祝一下了。中国人嘛，这种情况下理所当然就想到了吃。 在这个时代，“吃”是永远不愁没地方去的。事实上医院边上周围一圈就有好几家颇有点名气的网红店——不能说档次有多高，但是都有特色之处。 晚餐结束后，除了学姐回病床上之外。因为自杀的缘故，她身上有多处瘀伤，特别是脚踝部分的扭伤最为严重——虽然目前还没有打上石膏，然而医生的意见是让她留院观察一两天——但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也就是吃一点活血散瘀的药就了事了。应该说，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伤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管是谁，哪怕章瑶，都觉得已经很幸运了。 一群人高高兴兴的沿着路往回走——并不是打算走完这条路，而是因为高兴，吃晚饭后逛逛马路，当然顺路消食。一群人高高兴兴的说着话。 “哈哈……如果学姐真的开办公司的话，我第一个投奔到她手下去。这一下子，工作就有着落了啊！” “什么呀！看你那样子……学姐到时候一定觉得你根本不会工作。想当职场白领女强人，第一个就要学会……” “咦，瑶瑶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有心事？”有人突然察觉到章瑶的神色有点不太对劲。今天几乎可以说完全是章瑶的功劳，所以大家都相当在意她。 “瑶瑶，是上次那个事情吗？” “什么？” “就是那个渣男想追求你被拒绝了那个？” “渣男？”章瑶想了半天才想起似乎隐约有那么一回事。她入学不久，就遇到了那事情。不过至少截至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半点想谈恋爱的打算，更别说对方的类型也实在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种，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拒绝了。由此，对方到底是不是渣男她真的一无所知，也真的没有任何区别。 “那真的是个渣到极点的家伙！”另外一位三年级的学姐开口说道。“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追求刚进校门的的学妹呀！据说是小姑娘最好骗！据说一个学期内换三个女朋友……啧，只能说老天不开眼，没早点收了他！” “那还是小事呀！那个家伙更恶毒的是他专门在校内网上造谣啊！”边上另外一个女生插嘴道。“匿名发帖造谣，然后又指使一群狐朋狗党在那里扩大谣言。” “那个，有什么谣好造的？” “当然是那些小女生沉迷不深，受到别人的警告，知道他是个人渣所以主动分手了呗。那个贱人嚷着什么‘只有我甩女人，没有女人能甩我’的屁话，在院内网造谣报复啊！偏偏我们的学校的老师都是一群老顽固。根本不想去理解事情的真相……”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就是，院内网可以匿名，所以常常有人在上面散布各种各样的谣言。有些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但是造成的影响很坏。据说有个人本来有出国交流的机会，就是因为无中生有的谣言而搞砸了。” “就是，我们的教导主任根本就是一个老混蛋！遇到事情只想着自己，根本不去搞明白到底谣言是怎么回事。只要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他就会……” “……就是，幸好那个老混蛋就要退休了，估计明年下半年就回家了吧……”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很快把话题扯到了天际，直冲月球去了。 “对了，我们学校好像要召开一个大型活动，请了外国专家来讲课。”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就这段时间呢！” “真的假的？听说是一群外国的专家，不是普通的，而是行业大拿啊！其中还有一个诺贝尔奖的获得者。” “我们学校这么厉害吗？诺贝尔奖得主也要过来？” “这有什么呀，这几年中国发展的很厉害，知道不知道，我们市，W市这边，有一个研究机构，最近向全世界公布了一项技术，关于一种新型材料什么的。” “我也听说了呀，据说是一种比钢铁轻便，但是更加坚固的高分子复合材料，有着广泛的应用前景。但是那个研究机构自称是非盈利的，把相关技术注册专利并且承诺极低价格向全世界授权……W市这边没什么感觉，网络上可是闹翻天了。而且据说那边还计划公布一系列全新技术，全部低价授权，最低只收一百元人民币的授权费用。” “……什么呀，你们懂什么，那个机构只是地址在W市这里，这是美国人的公司。是一个什么美国大富翁私人设立的……人家不在乎钱！这种赔钱赚吆喝的事情，现在中国人还没这个资格……” “你这话就说错了，老板是美国人，但是里面研究人员几乎都是中国人呀！这都是中国人发明的……” 一直大家坐公交车回到学校门口，这番对话才最终结束。 当然，因为照顾病人的缘故，她们都请过假，此时也还远不是寝室关门的时候。一群人高高兴兴的沿着校园的道路走向女生宿舍。一边走一边继续聊天。 当然了，话题此时已经转到了不可知的某处去了。其中甚至有人在问陆五有没有女朋友，但是却被章瑶给混了过去。 章瑶还在想着陆五——正如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黑客复制走一份你的资料那是常态，但是费神费力的把你硬盘里的文件删除（不是普通的删除，而是用垃圾信息将你的信息完全覆盖，导致无法恢复）那就有些不太正常了。不是有着明确的目的，正常来说是不会这么干的。 可是陆五有什么目的呢？难道他在……盗窃资料贩卖？ 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任健在她面前进行的那次拙劣的表演——事实上如果合同里金额写的小一旦，也许还真的能把她给骗过去了。 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虽然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骗局，但是却也透露着某种信息。 一方面，作为合伙人的任健在那里玩弄这种骗局，为了取得客户信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另外一方面，陆五无所事事的在家里浪费钱玩那种大型机器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头呀！要说陆五是投资者倒还能理解，但是陆五有没有钱，作为妹妹的她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难道……陆五已经走上犯罪道路了吗？ “哈，我们回来了。”一群女生来到了宿舍门口，有人拿出手机。“咦，院内网又有新闻了……有人贴出这个……什么？艾滋病？！” “真的假的？”其他几个人都凑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有了这个心事，章瑶没有凑上去看，而是迈上了台阶。 如果陆五真的被抓起来了……那怎么办？好像也不用怎么办！反正这年头早就没有什么“株连九族”啦。陆五犯罪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做出的选择，自己承受后果，这很合理不是吗？但是虽然在心里这么说，但是章瑶还是觉得满心不爽。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正针对这个新流言很热烈的讨论着。 …… “警方已经对你下达逮捕令了。”耳机里，高手提醒。“两三天内，你就会被逮捕。” 陆五用手轻轻敲着桌子。虽然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情。然而不得不说，人类的固有观念还是很强的，哪怕知道前因后果，他依然觉得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不安。 “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就呆在这里准备警察上门。如果还需要更多时间准备……我建议我们可以出一趟远门。” “我想和琥珀联系一下。”陆五说道。 “好的，和小术士说一下也比较好。特别是要说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高手提醒。“免得她冲到监狱里……倒不是说她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多个目击者什么的总不是好事。” 和医院不同，高手对于警方的网络可是真正花费了精力的。所以关于逮捕的事情完全瞒不过他。 “其他的……没什么必要拖延了。”陆五现在开始慢慢的确信了，确实有某个藏在暗处的手，正在缓慢的推动一切。“我们就等着警察上门吧。” “嗯，好的，我们应该还有一点时间。”高手说道。“搭档，有没有兴趣帮我测试一下？” “测试什么？” “挑战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军队，或者至少是看起来最强大的军队，美军。” 第两百二十四节 测试1 陆五再一次来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已经很熟悉这种奇妙的感觉了。他就像在玩一个全息投影的游戏一样，可以看到一切，可以操控，但是却又能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身临其境。 时间依然是夜晚，地球上西亚某个陆五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名字的陌生地方。 他的意识此刻降临在一片荒漠之中，边上有着一台他见识过的外骨骼装甲——前面说过，这其实就是术士们的外骨骼装甲的设计，外形上几乎完全一致。一定要说不同的话，高手制造出来的外骨骼装甲的细节处理的更好，更有一种艺术品的味道。在夜色中，如一座雕塑一样，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机械美感。 头顶上则是一个形状和飞机有着较大区别的飞行器（但是很像陆五在瓦歌上曾经接触过的，使用反重力的飞空艇），这台飞行器应该就是将外骨骼装甲送过来的。说不清楚这是什么类型的飞行器，但是它头顶上并没有直升飞机螺旋桨，却能稳定的悬浮在空中。安静，而且无声。 当然现在陆五很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从有了时空宝石之后，高手就已经放开手脚，大干快上了。他应该就在W市钢铁厂的地下，挖了一座地下都市，将毁灭者从异世界搬过来，送到这边来。 时空宝石在术士们手里的时候，他们只能用它传送少量的人员和装备。但是在高手手里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正如高手曾经说过的，穿越这种事情，最难的就是在时空界壁上打开一个口子，也就是说关键在于“钻头”。但是只要有了钻头，只要能在时空界壁上开启第一道缝隙，接下去的工作就简单了太多——术士们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他们却不懂得真正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而高手直接就能送来大量人员和重型设备。陆五不知道高手的工程进度，但是他知道工作进度肯定非常快。否则的话，高手也不至于花费大量的脑筋来赚钱以购买粮食了。 当然，高手和凯查哥亚特不同，他没有半点打算征服世界的念头。事实上，高手的计划就是让毁灭者藏身在地下等待时机。他们不会出现在地球人类面前，更没有打算和地球人有什么接触。对于高手来说，这就是一个暂时的落脚地，除非地球人能发现他们——目前来说地球人类似乎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可能。 对于陆五来说，就当做自己有了一个万能工厂——能够生产他需要的任何东西。这也是高手的麻烦所在——他必须进口大量的粮食来供给毁灭者食用（前面说过，毁灭者是一种和人类相近的——只是称之为相近，而不是相似——碳基生物，他们的食物本质上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同样是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本来这是很困难的事情，幸好之前陆五和汤玛士这边组建了一个国际贸易公司，靠着这个公司做幌子，再加上用各种手段赚了不少钱，好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不过，虽然高手这么计划着当一个无名过客，却也要以防万一才行。这就是为什么高手制作了这么一台外骨骼装甲，还要找陆五来测试的缘故。 外骨骼装甲对于缺乏思想准备，同时也没有相关战斗经验的敌人来说，简直就是开挂的存在。以一当千不在话下，甚至以一当好几千了。但是呢，说到底按照地球的标准，那是二三流的军队——其实到底算是军队还是恐怖份子，还真心不好下判断。武器不行，装备不行，士气不行，训练不行……幸亏他们的敌人也同样都是这个档次。虽然说是乱世，但这种级别的军队参加的战争，说白了就是欠发达地区内菜鸡互啄罢了。 那么对待真正的，以地球上的标准来说的精锐部队，会有什么表现呢？ 这台外骨骼装甲，和上一次的又有所不同。 陆五自己家楼下仓库的那台倒也罢了，毕竟没有外壳，更没有外部装甲，虽然能动，但是严格的来说还是一个未完成品，所以也就那副样。但是这台外骨骼装甲，和上一次的那台，虽然整体的结构相似（毕竟基本设计思路是模仿术士们的产品），但是细节方面差别很大。肩部安装的不知道是不是粒子炮，但口径变大了。此外，身上还显然外装了不少新的东西。 “喂，高手，真的是美军？”虽然答应测试了，但是陆五还是觉得有点在意。当然了，他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安全。因为说实话，他的本体此时此刻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睡大觉，别说这台外骨骼装甲被击毁了，哪怕被五马分尸甚至变成粉末，也伤不到他半根毫毛。对陆五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比较拟真的电子游戏罢了。但是呢，这么一台巨型机器人出现在美军面前——先不说胜负如何——估计明天就要曝光，全世界统统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吧？估计明天全世界新闻报纸的头条就是关于外星人入侵的事情了。 当然，应该是不至于让人找到陆五头上来的。但是这个高调的风格，可和高手一贯小心翼翼隐瞒潜伏的风格完全不同。 “不是美军，而是美国人训练和武装的一支本土军队。搭档，你对这个国家了解多少？” “嗯……不多。”陆五承认自己知道的非常空泛，也就是普通网友的水平。总之，这个国家因为外国势力的渗透，引发了内战。如今各方势力依靠着不同大国的支持，打的那个叫热火朝天啊，让整个国家都变成了战场。此时差不多算是势均力敌，保持僵持。 “简单的来说，各大国家在这里进行代理人战争。而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美国人训练和武装的一支军队。他们规模不是很大，但是无论训练和装备，都向美军，也就是理论上这个星球最强大的军队，靠拢了。”高手分析道。“所以从纸面上来说，这就是一支美军，和他们较量一下就可以了解这个世界一流军队的真实战力了。搭档，这台外骨骼装甲可不一般，我已经给它装上了新型复合型合金装甲，外加能量护盾系统，可以说至少是目前这个阶段，我们能拥有的最高等级的技术。” “什么护盾？就是……毁灭者的那种？” “基本原理类似啦，我也有把相似的东西交给辉月术士们，总之是一种利用弧形电磁力场来有效衰减攻击产生的冲击波的方法。”高手说道。“还有，今天你不必束手束脚。” “什么束手束脚？” “搭档，上一次我们并没有杀人……就算被打飞出去，也只是重伤的档次，抢救及时就不会死。但是今天这一次，你必须要有任何心理方面的限制，想杀就杀。” “我不明白……”陆五不知道高手为什么提及这个。 “简单的说，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一群死人。一群注定要死的人。”高手解释道。“因为另外一个大国已经直接插手这场战争。我已经破译了他们的密码，两个小时之后，这支军队就要面对强大的远程攻击。他们两个小时后会遭到毁灭性的地毯式轰炸，飞机、导弹还有远程炮火，甚至还有云爆弹、白磷弹之类洗地。这支军队也许自己尚未察觉，但是它已经被完全孤立了。它的通讯已经被电磁干扰截断——有线通讯被人为截断——不是我干的，是那个即将下手的大国干的。由此，我可以断言，这支军队的覆灭已经是定局。你应该知道什么是云爆弹，那玩意是毁灭性的，一切正常的哺乳动物都难逃一死。所以这次行动完全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也没有其他什么要求，就是试试，所谓地球上一流军队到底有多少实力。” 当然，作为此时此刻可以说是非人类的存在，陆五对于云爆弹之类玩意并不担心。因为从物理意义上来说，他安全的躺在万里之外的W市的住处床上呢。别说云爆弹，原子弹也对他没威胁。 “总之，我想测试一下。” “高手，既然如此，为什么……”陆五看着天上的飞行器，虽然说外骨骼装甲很沉重，但是显然对于这台飞行器来说，再携带一点重量不成问题——就算真的无法携带了，那再来一台相同的飞行器总没问题吧？“不让毁灭者来进行测试呢？” “因为我不能下达那种命令。”高手回答。“搭档，对于他们，我的意志就是命令。他们假如杀了人，那本质来说就是我杀了人。这就好比一场谋杀，凶手是一个人，而不是那把杀人的刀。但是你是不一样的，我只能建议，或者是提议，我不能命令你。我不能下命令，但我可以建议和提议，因为你有拒绝的自由。” 陆五看着远方，一时无言。突然之间他明白了，其实高手混到现在这个程度……嗯，怎么说呢，真的很不容易。 “搭档，时间不多了，我们准备开始吧。”高手说道。接着，陆五就被那种推力推动着，等到他定下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又进入了外骨骼装甲里面。和上次一样，他在以一种类似于操控电脑游戏的方式控制着这台外骨骼装甲。当然，绝对是全息界面。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目标还远，需要外骨骼装甲走一段路。 “对了，高手，既然履带比双足步行更为优越，但为什么术士们不改进呢？”前进的过程中，陆五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就算他们得到的技术最初是这种类型，但是照样可以改造的呀。”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高手回答道。“但是归根结底……瓦歌是一个被术士们统治的世界，术士们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类似坦克这种必须要长期训练，多人组合才能操作的大型武器，不符合术士们的利益。事实上，普通人的军队都只是毫无意义的消耗品，术士们的军队才是真正的主力和精锐。而且所谓外骨骼装甲，最终是给术士们使用的。双足步行毕竟最符合人类的结构，无需任何学习训练，人类就能习惯这种行进方式。此外双足步行也有着越野方面的独特优势，否则的话按照进化的理论，生物就是进化出轮子或者履带，而不是进化出两条或者四条腿了。” 这样的话也就能理解了吧。 “顺带说一下，搭档，”高手说道。“我们的战斗对象的装备可和上一次的不能同日而语。上一次我们遇到的，重型装备方面不过是三四辆坦克，五六辆装甲车而已，而这一次可能要遇到几十乃至于上百辆哦。而且他们还有直升飞机。所以，这一次测试可不能开战的时候就用突袭干掉它们，特别是直升飞机，至少给它飞起来的机会。我们应该适当的让他们有时间反应并发挥出最佳战斗力。” “直升飞机吗？”陆五看了一下反重力系统，有了这玩意，外骨骼装甲的机动性简直是增强了太多。前后大概也就是十来分钟吧，他就看到了远方的探照灯光柱。 猎物已经遥遥在望。 第两百二十五节 测试2 精锐部队和不知来自何方犄角旮旯的三流部队当真不是一个档次的。 首先就是警觉性完全不同。陆五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是用暴力手段打破外墙，造成了很大声响之后才遭到反击。但是这一次，仅仅是接近，对方就有反应了。 别的不说，那些探照灯已经朝着这边打过来。 不是那种规定规律的巡逻，而是突然之间好几条光柱就朝着这边照过来，显然是发现了陆五这边。 可是，陆五有理由认为自己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搭档，是雷达。”高手倒是马上解惑了。“他们看起来也已经察觉到不妙……虽然他们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命运，然而却也有了准备。” 几道光柱聚焦之下，黑色巨人的身影暴露无遗。 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地球上现在可没有这种类型的武器装备。所以对于这支准美军来说，绝对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但是，任何人看到它之后，就会马上明白这玩意的用途。 这绝对是战争武器。 黑色的钢铁巨人，整体而言，宛如一个中世纪的骑士穿戴着全套米兰铠甲，只是这个骑士身高差不多达到三米，并且被铠甲包裹得密不透风。它的肩部安装着某种火炮，双臂则比普通人的比例稍长，而双手五指都被做成锋利的钩爪。 同样是工业文明的结晶，却是和地球不同的科技树上点出来的战斗武器。 那边发出了一阵必然的惊动和喊叫声——面对着未知事物，这是人类很正常也很自然的反应。当然，就算被光柱聚焦，黑色钢铁巨人依然在稳步前进。 他们应该察觉到了自己遭到了电磁干扰吧？陆五想着。所以他们这么警惕。但是，他们显然不知道电磁干扰之后他们将要遇到什么，否则的话此刻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赶紧逃离。 当然这也是精锐部队的悲哀了。因为越是精锐部队，越是能够执行命令。如果是三流部队或者土匪之类，察觉到处境不妙的时候，就会采取“战术机动”，不理上级的命令逃离。 当然这些不是陆五在乎的，反正毁灭性的炮灰正在酝酿中，再过那么一会，这里会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坟墓。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这就是为什么高手认为陆五可以毫无顾忌的在这里进行测试——不管陆五做了什么或者是没做什么，最终的结果没有任何不同。 黑色巨人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所以让人产生“我们还有很多交流的时间”这样的错觉。陆五听见了有喇叭声响彻夜空。虽然是一种他听不懂的外语，但是却也能猜出对方的意思是让他停下脚步。当然了，在喇叭声响起的同时，别的东西也没有落下。外骨骼装甲内置的声波增强装置能够让人听见远方各种声音，其中包括引擎声，车轮声、叫喊省以及履带碾过路面的独特声响。不过并没有螺旋桨的风声。要么是直升飞机距离较远，要么对方不认为需要直升飞机出动。 喇叭的声音还在继续。虽然听不懂说什么，却也明白那口气变得越来越严厉。这应该是警告了。然后，很自然的，在外骨骼装甲还在继续前进的时候，突然之间斜刺里突然冒出一道火光。在陆五理解到发生什么之前，他清楚的感觉到全身一震。 在营地外的一个建筑物残骸之中，突然跳起了一名士兵，用火箭筒对着钢铁巨人就是一发。这一发又准又狠，直接打中了正面，也就是等于人类胸部的位置。 外骨骼装甲里面的显示屏显示遭到攻击，装甲层未受明显损坏，但护盾能量下降百分之三，需要五秒钟才能恢复充能。总能源指数基本不变。 黑色钢铁巨人加快了速度，如果说刚才它在漫步，那么此刻它在奔跑。 准美军的营区并没有围墙，最多只能说设置了一些障碍物。随着巨人的接近，火力点的机枪开始疯狂扫射，然而这些攻击几乎没有效果。机枪这种东西是用来对付无装甲的敌人对，对上轻装甲就吃力，对重装甲就基本没用了。只看着黑暗中的火光闪烁，而黑色巨人完全没有费力就冲破了这微弱的阻挡，顺带着使用不知名的武器将那一堆探照灯一一击毁。 “果然不行……星球大气之内，射程和威力受限较大，衰减的太厉害了。超级电容阵列也没意义……这种武器不合适，难怪术士们也不使用粒子炮。”陆五耳朵里听到了高手的抱怨。刚才的战斗虽然只是开胃菜，但是对于高手已经有收获了。 和上次的不同，这个营区内可没有那种改造的武装皮卡。这些准美军也没打算在这种明显装甲厚实的敌人面前浪费他们的步枪子弹。探测系统贯彻到他们的反应极其迅速，少量步兵冲出营地，挡在钢铁巨人冲进来的陆五，避免有更多敌人顺势冲进来。同时，冲进来的陆五才意识到一辆装甲车已经停在正面前。 装甲车的炮口已经对准了陆五。 不是那种比较小的火炮，而是坦克级别的……或者应该就是移装过来的坦克炮，黑洞洞的炮口让人看到就感觉十分不妙。 说不清楚是凑巧或者干脆就是一个陷阱，总之完全没有反应或者躲闪的机会。一团火光闪过，陆五清楚的感觉到整个外骨骼装甲被难以置信的巨大力量向后猛的推开。就好像一记凶猛的锤击从正面命中身体一样。 这等巨力，就算是这个钢铁巨人也承受不住。它向后被击飞，如同一个人被锤子打飞一样，飞出了数米之远，以仰面朝天的姿势躺在地上。 外骨骼装甲内部，陆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连外骨骼装甲内部的那一系列显示面板都在剧烈的摇晃、抖动，甚至直接花屏。最主要的微光红外视觉增强望远探测系统直接整个黑屏了。 幸好显示破损的面板依然在工作。上头清楚的显示着，外骨骼装甲的装甲层未受明显损坏，但护盾能量下降百分之八十九，恢复需要四十秒。 几乎每个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觉得个不知来历的黑色钢铁巨人已经完了。这辆装甲车上安装的是坦克炮，或者说105毫米炮，在这种距离挨上一发，就算是有着种种防御的重型坦克正面装甲也是撑不住的。 然而钢铁巨人从地上打了一个滚就如字面意思一样的跳了起来。只有从它那狂怒的动作才能看出它刚才受到了重击。它就这样趁着第二发炮弹尚未上膛的机会冲上装甲车，一把抓住装甲车上的大炮，将它硬生生的从车子上拧了下来。 如同撕开一堆橡皮泥一样，将大炮直接扯了下来，当做锤子握在在手里，然后连续三下猛击，直接把残缺不全的装甲车直接砸成了破烂。 “搭档，动力系统到极限了。”高手在耳边提示。“果然，例如装甲车之类还是很结实的，将其撕扯开的话，就超过了正常外骨骼装甲的承受强度。就算是我特制的这个也撑不住。” 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足够让视野的尽头出现一连串的坦克了。 虽然是小规模的准美军，但是拥有的坦克数量一点也不少，目测至少有二十辆，而且，无论是坦克的数量、型号还是坦克的保养状态，都比上一次遇到的强了太多。 “粒子炮不能打坦克吗？” “很遗憾，搭档，这种地方，漫天烟雾，对粒子炮而言太不利了。大气内能量衰减太厉害，远不如电磁炮。”高手无奈的解释。“五米之内应该能击毁坦克，五十米之内只能祈祷能命中薄弱位置，超过五十米就没有任何保证可言……所以我说了，就当它是RPG就好了。” 不过，打坦克其实也并不需要远程武器。 周围的士兵远比昨天遇到的镇定。哪怕他们看到这黑色钢铁巨人就这么徒手拆掉了一辆拥有坦克主炮的装甲车也没有吓得尿裤子。当然，虽然没有膀胱失控，但是也只是没有膀胱失控——他们中不少人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然后他们看到钢铁巨人双腿弯下来，腾空跃起。 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高高跳起——仿佛那不是一台拥有巨大重量的钢筋铁骨之躯，而是一个轻巧的烟花炮竹，一下子飞起数十米之高，以及近百米之远。 坦克的探测能力要弱一些，在遍地障碍物以及友军的前提下未能先开炮。所以他们失去了先手。他们能看到的就是天上落下来的巨人直接把一辆坦克踩扁了——说扁了当然夸张了一些，但是让坦克从可怕的武器变成一团无害的残骸却是事实。各种零件雨点一样四溅。 钢铁巨人就站在第一辆坦克塌陷的躯体之上第二次跳起来，如同打地鼠游戏的锤子一样，准确而残酷的落在了第二辆坦克头上。 这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攻击，或者说坦克的设计者们——从最初到最后的所有设计者——根本不曾预料过这种敌人。他们也没办法攻击以如此敏捷，如此迅速的敌人。事实上，在回过神来之后，坦克们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做法——四散分开。 通过曲率探测器的扫描，能够清楚的看到坦克中所有的车长都在冲着对话机大喊大叫着什么。不过这些不要紧，总之，面对着拥有这种机动能力的敌人，坦克显然是完全不合适的武器。 陆五终于听见期待许久的螺旋桨声。 第两百二十六节 测试3 一架直升飞机出现在钢铁巨人的视野里。 外骨骼装甲有众多探测系统，能够先一步发现直升飞机。但是，正如高手说的，它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所以就算提前发现对方也没什么用。 直升飞机冲着这边发射了一连串的火箭弹。 探测器显示那是红外跟踪弹——这年头地球上的各种武器的资料几乎都是公开的，只要扫描外形，基本上就能和数据库进行比较判断。陆五从原地离开，一边走一边启动了自带的降温装置。 白色的雾气从钢铁巨人身上的几个散热口喷出，带走大量热量。几乎是一瞬之间，外骨骼装甲在红外视野里变成了一团黑暗，就和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红外跟踪弹立刻失去目标，各自飞向不同的位置。有的直接命中的空地，有些向前一路不知飞哪里去里，有一发甚至直接命中了一辆坦克正在自燃的残骸——不是每辆坦克都有机会无害解体的，这辆坦克就比较倒霉，说不清楚什么原因，但它自燃起来了。 陆五看着远方，如果手里有电磁炮的话，他觉得可以一发把对方打下来。但是这场并不是战斗，而只是实战测试。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外骨骼装甲这种系统，对于地球上的武器装备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地位。 毕竟先进不一定等于实用，特别是来自两个科技树系统的装备，是骡子是马只能拉出来溜溜。 直升飞机一边快速侧向机动，另外一边发射了导弹。 在导弹点火发射的瞬间，陆五就注意到了——根据扫描对比显示，这是一种激光制导的反坦克导弹。 虽然不是最先进的型号，但是威力足够强大，甚至比刚才挨过一发的坦克炮还要强大。 就算是陆五也不确定挨上一发会怎么样——但是，刚才坦克炮的威力，应该就是这台外骨骼装甲承受的极限了——再超过，就要靠装甲硬顶了。至于装甲会有什么程度的防御效果……那真的很不好说。 和容易被误导的红外线不同，激光导弹要危险的多。直升飞机用激光目标指示器对准目标发射激光束，而导弹则根据由目标表面漫反射回来的激光，导引和调整自身，确保对目标进行奔袭而不是打歪。 在地球上现有技术之中，对抗这种制导导弹的有效方法就是烟雾。只要能制造出大量的烟雾就可以阻挡激光的锁定，从而让导弹失效。 但是，这台外骨骼装甲并没有配备烟雾发生器。 如果直接向上跳起的话，应该就能凭借自身的高速运动能力废掉这种导弹。但是这一次，陆五想试试不同的办法。 他随手把边上一辆已经破损的坦克的炮塔直接拉了下来。前面说过，这种举动已经达到了外骨骼装甲的极限，多个散热装置自动启动，白色的雾气从排热口喷出。但是，他还在在导弹近身之前把炮塔给扯了下来。然后挥舞着炮管，就像用一个苍蝇拍打苍蝇一样，打在飞过来的导弹头上。 谈不上什么巧妙，更没有任何理性，只是赤裸裸的利用自身的高速行动能力和反应速度而已。 巨大的爆炸火光就在近前之处爆发。黑色的钢铁巨人被气浪吹飞出去，凌空来了一个后空翻，双足稳稳落地。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一发反坦克导弹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机器巨人的表面哪怕连一个明显的凹坑都没出现。而且它还有闲情对着远处的直升飞机勾了勾手指，做出一个“尽管来吧”的手势。 这也是人型机械的特权——要是坦克或者其他战车，哪怕战斗力再强，也没办法摆出这种嘲讽的架势的。 可惜的是这是战斗，而不是一场富有比赛精神和公平精神的单挑。除了直升飞机之外，周围的坦克也不是吃白饭了。刚才它们的四散撤退是因为无法对抗敌人的这种战斗方式，但是此刻钢铁巨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之后，情况就不同了。 一辆后退中的坦克转过炮口，朝着这边开了一炮。 下一秒钟，炮弹从后面命中机器巨人的后背，把它打的向前扑倒，在地上滑出好长的一条凹槽。 黑色钢铁巨人狼狈的站起来，但是……周围可远不止一辆坦克。不，不止这群坦克，甚至又出现了第二架直升飞机。 第二、第三发炮弹落在黑色钢铁巨人的身上。如果说这几发炮弹还算不上密集火力的话，直升飞机接下来发射的一连串炮火简直完全吞没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强敌。事实上，等到硝烟散去的时候，每个人都能看到直升飞机上已经显得有些空荡——它已经把自身所有的武器一股脑的倾泻在这个钢铁巨人身上。 爆炸和震动——就算是缓冲装置再好，也极大的影响了外骨骼装甲的内部。能够看到那些提供各种信息的显示面板几乎都是花屏黑屏。 看起来，所谓电磁干扰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啊。 脖子后面的力回馈装置狠狠的给脖子来了一下，如果是血肉之躯的话，估计这一下就能瘀伤，甚至脑震荡。这表示有一发可怕的攻击——说不清楚是炮弹破片还是炮弹主体——正好命中外骨骼装甲的后颈位置。其实外骨骼装甲的头部并不重要，就算整个爆掉也不致命，从这一点说力回馈装置似乎有点太拟真以至于没有必要了。 幸好这幅身体，或者是遥控操纵的这个神俑，并非血肉之躯。就陆五的感官来看，感受虽然很真实，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一应俱全，但是却也和真正的身体差上一点什么——但是到底差什么的，却也是说不上来的。只能说感觉上就像是隔着一层，不太真实。 这一波猛烈的炮火终于消散。虽然说是夜晚，但是美军程度的装备对抗黑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所有的攻击都命中，几乎没有射失。战果也理所当然的——整个地上都多了一个大坑。 然后每个人都注意到黑色的钢铁巨人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当然这一次它不是如之前一样毫发无损了，原本神秘而威武的护甲——戴在身上就像是感觉就像是中世纪米兰铠甲——变得破破烂烂，全身上下多处缺口跳动着肉眼清晰可辨的蓝色电弧。 “哦，搭档，我们的身体破破烂烂足以开一场人体伤口博览会了，我数数，”高手在耳边里轻松的说道。“护甲破损暂且不计，七八处贯穿伤，如果是人体的话，没有奇迹这些就绝对是伤到了内脏。超过十个大伤口，如果是人体的话，两分钟内就会造成全身六分之一的血液流失……这可不是普通的大量失血啊。脊柱两处伤，哈，如果是人体的话，你已经全身瘫痪了。” 当然了，既然高手还能开这种玩笑，本身就说明了情况没那么严重。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陆五虽然知道自己“身体受伤”，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每个人都看到外骨骼装甲爬了起来，虽然破破烂烂，但在承受了这么多炮火之后，它次爬了起来。难以想象这玩意到底有多坚固……刚才这一轮攻击，别说坦克了，估计连战列舰的装甲都能被击穿吧——单发也许击不破，但是所谓聚沙成塔，反复攻击一个点的话，战列舰的装甲也撑不住呀。 “能量泄露，只有百分之八十五的能源了……护甲损坏达到七成以上……”因为受到的攻击太过于猛烈，外骨骼装甲内部的部分系统已经当机了。所以这个时候高手就充当了这些当机的系统，给驾驶员，也就是陆五提示。“粒子炮完了，发射控制部分被完全破坏了。幸好其他的还算勉强……搭档，哎，地球人的火力还是挺猛的。不过术士们的结构设计的真心不错，抗伤害能力很强呀。我本来以为这台外骨骼装甲肯定已经废了呢。护盾、护甲、结构，三层防御能力都要比预料中的出色。反重力系统还正常……护盾系统居然还能使用，这倒是意外之喜了。看起来这种护盾的设计思路可以保留呀。” 又一辆坦克开炮，但是这一次，得到高手提醒的陆五很容易就避开了。 必须要说明的是，精锐部队就是精锐部队。刚才的战斗中，完全没有步兵拿着轻武器过来参战的痕迹。眼见着对方挨了这么多炮灰依然能行动，步兵几乎都是四散，唯有少量的士兵拿着火箭筒散在周边，但没有开火。 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个敌人拥有难以置信的机动能力，外加极其坚固的防御能力，一旦它的注意力从坦克或者直升飞机那边挪开，集中到步兵这边，将会造成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灾难。如果说直升飞机或者坦克还能把这个怪物造成一定伤害的话，那仅仅凭借步兵级别的火力，在它面前完全就是送死。 任何人都知道，例如RPG之类的东西，再好也不可能和坦克炮，或者直升飞机的火力媲美的。这个差距，简直就像成年人和婴儿的差距那么大。 接下去的炮火几乎完全被避开了。其实原始版的外骨骼装甲，虽然有着操作简便的优势，动作也非常敏捷，但是行动速度上其实并不快——这是双足步行的天然劣势，长距离的速度不能和轮子比。但是呢，反重力系统简直就是外挂。有了这个东西，陆五随时能够改变自身重量，以至于它走起路来完全可以像是宇航员在月球的漫步，轻轻一点就是飞出一大截。机动能力强到难以形容。 剩余的十余辆坦克和直升飞机原地开火，但是没有一发炮弹能够跟上这个钢铁巨人的速度。让人清楚的明白刚才那一轮被集火完全只是一个偶然。只要这个钢铁巨人愿意，什么炮火都打不中它。当然事实也证明，哪怕打中了，也很难打死。 “嗯，差不多了，搭档。”高手提示。“能量泄露严重……嗯，测试该结束了。” “怎么说？” “毁灭要来了。”高手说道。“本来还有时间的，但是起来他们提前了……搭档，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留在这里看一看，什么才是彻底的毁灭。这一次测试是宝贵的经验。嗯，搭档，地球上的武器其实很优秀。至少做到了在目前条件下的最优化，比术士们可强多了。” 刚才还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快速动作避开炮火的钢铁巨人突然停下来，头部向上，看向天空。残存的探测器感应到了天空那快速接近的死神——比声音更快的巨大导弹……而这只是第一批的攻击。整个世界似乎安静无声，这是毁灭来临之前的最后一丝静谧。 第三百二十七节 烦恼1 “根据报道，X国出动了飞机和火箭炮，轰炸了XXXX地区，造成了多名平民死伤……” 陆五一边吃着外卖送来的早餐一边看着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之中，中央的播报员保持着平静的笑容，叙说着一件新闻。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这只是发生在遥远国度的故事。 这就好比你读一本儿童故事，讲述小红帽被大灰狼吃掉的时候，你并不会觉得这个故事场景到底有多血腥多恐怖。事实上，最关键的东西，不亲身体会是无法明白的。 不真正经历一下，是没办法明白“地毯式轰炸”“摧毁性轰炸”“大量炮火”“集中火力”等等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以陆五所知道的，地球上的科技比瓦歌是低了一个档次——当然这也是因为世界规则有着细微的不同，人家天生就有种种优势，比方说早在铁器时代，甚至青铜时代，人家就能掌握反重力技术——但是如果是毁灭的力量的话，不得不说地球要厉害一些……至少是看起来厉害一些。 死神从天空降临……那个场面，估计也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了吧。没有人能逃得过那种攻击，就算是直升飞机（虽然只有两架）也逃不掉。事实上，人家还专门针对了，第一波攻击之后仅十秒钟，哪怕连直升飞机这种高机动的载具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两发空对空导弹就已经凌空而至，瞬间将两架直升飞机变成了两团火光。 第三波攻击几乎是接踵而至，这一次就是更加恐怖的云爆弹了。大地被一团团白雾般气体笼罩，猛然之间，宛如雷霆下击，整个地面上，或者说目光所及范围内，毁灭性的火焰吞噬了一切。然后，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这个区域内空气中的氧气被耗尽。所有幸存下来的哺乳生物，基本上是熬不过去的。 和这个比起来，最后到来的白磷弹简直就是姗姗来迟，专门用来扫尾的。 整个营地都成了一片废墟，人员或被烤焦，或窒息而亡。窒息而死者尸体都很完整，只是嘴巴大张，这时他们临死之前徒劳的挣扎着想要吸入氧气。而那些武器装备，特别是之前和陆五打得热火朝天的坦克们，基本上都在第一波和第二波攻击中被摧毁了。就算有漏网之鱼，也逃不过第三波的云爆弹攻击。 陆五之所以能够以旁观者的超然角度近距离目睹这一切，而不是变成死者中的一员，完全是因为他这种状态下不需要呼吸也不怎么怕火焰。 天空之中，死亡的火花绽放开来。 陆五自觉自己不是诗人或者艺术家，没那么伤春悲秋。但是那一幕的毁灭，只能说美的可以让人流下眼泪。很漂亮的爆炸，根本不是烟花爆竹可以媲美的。 但是，和烟花爆竹不同，这边可是留下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陆五也算是有过实战经验的人了，比起来，在瓦歌那里进行的战斗（陆五毕竟也是亲身参战了好几次）可以说是如火如荼，死者至少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辉煌过。但是这边……人类就这样悄然死去，生命除了徒劳的挣扎一下之外没有任何痕迹。 正如高手所说的，陆五来没来，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最终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所有的人都要死。最后的过程中，高手没有说话，但是它也应该在无声的叹息。 虽然事后有一种“也许我本来可以避免这悲剧的发生”的想法。但是反过来想，人家本来就是军队，本来就是被武装起来打仗杀人的……就算被人这么干脆利落的消灭，似乎也没有办法进行指责什么。 带着这种感叹的心情吃完饭之后，陆五顺手给汤玛士打了个电话。 汤玛士那边是忙音。 “搭档，你想联系汤玛士？他回国去了。”高手说道。“应该是被他爷爷叫回去了……算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回国去了？”陆五好奇的问。“怎么说？” “必然的呀，有人眼红了呗！”高手说道。“搭档，你应该能明白，汤玛士虽然是被授予全权，但是归根结底，他不是投资人，而只是代理人。所以，如果代理人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被老板——也就是他爷爷——拉回去询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估计汤玛士正在非常的烦恼呢。” 汤玛士确实非常的烦恼。 这一次的召见简直就是突如其来，毫无风声。他在中国这边过的好好的……但是，架不住老板外加祖父的召唤呀。 当然了，虽然汤玛士事先并未想到这个麻烦，但是却也知道事情到底由什么而起的。就是他公布了一个全新材料的配方。 嗯，逆向破解工程，终于得到了第一个成果。虽然不是汤玛士真正在意的视网膜投影技术，稍微有些遗憾，但是事实上这玩意比预想的复杂一些。那个将画面直接投影到视网膜的镜头太小了，制造难度很大，而且软件方面也是困难重重啊。相反，在材料学方面，特别是在经验丰富的高厂长的帮助下，终于得到了初步破解——虽然不是完整的破解那种材料，但是却也以此为基础，在这个世界上发明出了一种全新的高分子纳米碳纤维材料。 简单的就是就是各方面性能都钢材之上，完全可以取代钢材（当然真正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解决原材料造价的问题，目前造价还偏高）。毫无疑问，这种材料有着广阔的应用前景，目前第一个应用就是可以制造出板材，直接插在防弹衣里面当防弹板——重量大为缩小，而防弹性能则更加优异。 当然了，正如前面汤玛士的决定的，这项发明被申请专利之后，汤玛士决定将其向全世界公开。任何人都可以仅支付微不足道的授权费用后自由使用这种新技术。 这种做法理所当然得到了媒体或者相关人士，以及社会活动家、人权组织，或者诸如此类一切组织的一致赞扬，但是也给汤玛士平白无故的招来了嫉恨。别的人不论，据说，好几个实验室正在进行相似的研究，事实上他们中有人的研究也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仅仅比汤玛士这边慢上一步，按照时间估算的话，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汤玛士这种做法直接让别人完全断了前路。 本来大家一起收钱的话倒还罢了，还能在市场上较量一下性价比……但是汤玛士这不是卖，是送！天下有谁能在市场较量中赢得过这种不要钱的疯子加白痴？于是人家就告状到他爷爷这里，让老怀思把自家的傻孙子拉回去好好训练训练，至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资本主义的规矩。别这么跳出来尽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傻事情。 于是，在家族成员会议中，汤玛士毫无意外的被围攻了。这个发明本来可以价值几千万也许几亿的，却被汤玛士这么直接丢进了水里，换来一些廉价的吹捧。这种做法，叔叔可以忍，婶婶也忍不住呀！ 偏偏这一轮围攻失败！汤玛士振振有词的表示这完全是他私人的东西。没错，那个研究中心，虽然不知情的人会想当然的认为它是属于整个家族企业的范畴内，但是事实上它和任何其他人都没关系。它完全就是汤玛士自己建立，自己出钱支撑的。所有人员都和汤玛士签订了协议，一切成果理所当然是汤玛士自己的。众所周知，一个人要是铁了心想要糟蹋自己的财产，别人是完全没办法阻止的。 但是这么一说的结果并不是让人服气，相反引起了家族内更大的不满。你说你一个开贸易公司做国际贸易的，建立研究中心干什么？莫非真的吃饱了撑着了？但是偏偏，正如之前说的，这是汤玛士自己的钱。汤玛士别说拿来建研究中心，哪怕拿来丢水里，别人也没辙。 不过呢，傻瓜也明白，这不是小钱。一个研究中心需要很多的研究人员——研究人员学历，好歹都要是大学生起步，上不封顶的那一种，这种人才肯定是要高工资，哪怕在中国也不会太低。此外研究中心需要一块地——中国的地价如今也不便宜。研究中心还需要很多的设备仪器，高端仪器哪个不是高价货？有些甚至有钱都没处买。所以一个研究中心，说白了就是一头吞金兽。如果说靠汤玛士自己的那点薪水，估计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如果不是汤玛士自己的薪水……那么钱就只能是老头子给的了。可恨的老头子，居然把宝贵的资金给这么一个浪荡子弟糟蹋！ 不过定下神来想想，却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前面说过了，他们家毕竟是家族企业，太多人都在企业上的各个位置了。你要说几十万上百万级别的小资金流动也许察觉不到，但是大的资金流动那是根本无法隐瞒的。这边根本没有钱过去呀？ 他们在中国这边是为了开拓新的市场，而汤玛士负责的外贸公司，与其说是开拓的一部分，不如说是安置汤玛士专用的。要知道的，一开始的没人觉得这个外贸公司能赚很多钱。而且虽然说家族名义上投资了几千万美元，但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资金到位。可以说根本就是被遗忘的角落。或者说，这实际上也是对汤玛士的一种安置。当然，正如前面说的，对于这件事情，汤玛士是完全赞同的——这可以更加容易的和“陆五大师”接触了嘛。 第三百二十八节 烦恼2 其实这种安排很是符合其他家族成员的胃口。 之前大家鼓动老头子去查贸易公司的账，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因为对汤玛士占了这个位置不满，而是担心老头子死后会把太多财产留给汤玛士。毕竟后者虽然不学无术，却自幼就深得祖父宠爱。想要避免这种事情，那就必须抓到一个无法辩解的大过错，让他在老头子心里留下深刻的不良印象，大大失分。如此一来，哪怕遗产分配的时候，老头子也没办法向汤玛士倾斜太多了——没人会希望自己一死，自己筚路蓝缕，辛苦创建发展壮大的企业就落到一个废物蛋手里，所以不会把贵重的股份分给不合适的人。 毕竟呢，汤玛士这个人是个什么货色，外人也许不知道，家里人能不知道吗？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 这种满身艺术家气质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商人的料，倒是天生适合当一个记者。要说追踪丑闻，发现美，寻找热点，或者研究什么超自然现象（总之，都是那些听起来很酷但是实际上没卵用的东西）之类的，那汤玛士可以说样样精通，而且充满了热情和斗志。让汤玛士熬通宵闯空门去追踪新闻目标，或者呆在野外忍受几个月去拍摄什么野生动物或者自然奇观，那绝对是找对了人。但是如果让他管理一家公司，特别是要盈利，那汤玛士估计就完全抓瞎了。汤玛士是一个粗枝大叶，不思进取，既无野心，也无敏锐目光，更加没有魄力的人。 但是真的没料到那个浪荡公子居然运气太好——做生意嘛，其实也是讲究运气了。正如一句名言：落潮的时候才知道谁是裸泳。遇到一波大好行情的话，那别说浪荡子弟，就连驴子都能赚钱。 汤玛士就是遇到了那么一波行情——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或者至少账面上是这么反映出来的——所以不但在老头子面前没有失分，反而大大得分了。 所以虽然看起来这个国际贸易公司干得不错，却也没人太过于在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更加正牌的事情上——他们和中国的其他投资，至少看起来，前途要比这么一家新成立的三流公司远大得多。 但是，现在汤玛士居然能够独立建立起一家不能算很大，但是却也颇有规模的研究中心来……而且居然能够在新材料方面有了成果（要知道，科研方面有成果可是很难得的），那花费的钱可就海了去了。这个钱从哪里来？就算老头子私下里偷偷给一点也不可能撑得起这种台面呀？所以答案很显然只有一个——这钱来自这家贸易公司。 作为公司全权负责人的汤玛士，贪墨一点，挪用一点什么，那自然是轻轻松松的。 但是，为什么这么赚钱？这个国际贸易不比什么新科技，是一个很成熟，而且几乎没有太多发展潜力的市场。事实上，这里早就列强云集，被划分完毕，到处都是雄踞一方的霸主。除非依靠暴力手段（要么资金特别大，要么就得和政府有点什么私下交易）破局，否则的话基本上就是瞻仰大佬鼻息苟延残喘而已。赚钱？可能的。发展壮大？不好意思，基本上不可能。明明是怎么想都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却让人不由得不信。 当然了，惊讶归惊讶，疑惑归疑惑，但是汤玛士这种挪用公款的做法却绝对是不行的。因为说到底，汤玛士哪怕是亲孙子，他也只是个全权代理人，而不是老板。 汤玛士坚持说钱是自己从另外渠道赚的，但是这种说法没人相信。事实上，如果不是老头子还在场的话，估计这事情有极大可能会到法庭上去解决了。但是既然老头子还在场，而且没有表态，那么事情就被控制在“家庭纷争”的范围之内。 大家纷纷指责汤玛士，而汤玛士却没办法说明——如果他说出了这些钱的来历，也就是利用高厂长的超自然能力赚的，那么他就完了。他很确信，这种程度的压力都不能承受，而把秘密泄露出去——先别说到底别人相信不相信——那么高厂长、陆五那些人就根本不可能接受他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别说你到底有没有修炼的天赋了——这一点应该是需要一系列考试才能判断——估计你就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这就是某种试炼吧？因为很显然，修炼集团的力量都是秘密。至少就汤玛士接触到的信息就能很容易的看出，不管是陆五也好，琥珀也好，或者高厂长也好，他们都没有官方身份。他们身边的人（比方说任健或者其他一些人），似乎也不怎么了解他们掌握的超能力。很难想象政府部门（特别是类似于中国这样的强力政府）会对这种超能力者会没有兴趣——别说他们拥有的能力和修炼方法了，单单那些自古以来的神秘职责，已经来自异世界的神秘物品（汤玛士已经亲眼目睹，并且还拿它去破解研究了），就足够让整个世界震惊，让各国都为之垂涎了。这些可妥妥的都是黑科技啊！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如果向各国政府毛遂自荐的话，估计各级官员非把他们当祖宗供起来不可。 X的，这可是活生生的神仙啊！ 所以汤玛士也只能忍受着这群无知的亲戚的指责。 但是其他亲戚倒还罢了。汤玛士只是不在意金钱（相对而言），并不是不懂金钱的价值。所以他也知道这些亲戚其实都恨不得背后给他一刀。在金钱面前，那些亲情简直是不值一提的东西。遇到这种亲戚，哪怕汤玛士过去再也好感，现在也没剩下几分感情了。但是老怀思是特别的。那是他的爷爷，从小照顾他的爷爷，虽然说也曾有过分歧和争吵（特别是上大学的时候），但是他确实很爱的爷爷，居然也开始指责他的时候，汤玛士内心的矛盾和挣扎也只能自己知道了。 目前老头子的决定是先让汤玛士呆在美国这边。他亲自带队去检查一下外贸公司的账务。不是如之前那样的比较普通的检查，而是要带上一队专业的审计人员，把公司的账目好好的查一查。当然，作为大股东、出资人，这是他理所当然的权力。汤玛士也没办法阻止。因为确实爱着他的爷爷，他也没办法拒绝作为家长的祖父的要求。 这种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前面总需要几天时间准备。所以汤玛士现在暂时只能闷闷不乐的被困在这边，耐心的等待这件事情的结束。当然了，这件事情上他是不需要担心的，哪怕他对于贸易公司的细节一无所知（真的是这样，汤玛士这种人对于那种琐碎的贸易账目什么的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统统丢给了高厂长），但是他也可以相信高厂长。 哪怕他不相信对方的人品，至少也可以相信对方的力量。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郁闷的呆在住处。 幸好毕竟这边有网络，所以汤玛士就一边和高厂长聊天，一边做自己的外汇投机买卖。 没错，现在他已经从原本的期货市场出来，专心致志的从事外汇投机了。 外汇交易市场是世界上最大的金融市场，每天是交易量都是几万亿美元，是的，几万亿，还是美元。 而且外汇市场还有第二个好处，那就是24小时不间断，几乎从不休息，即便是大部分国家周六日放假，但也有些国家并非如此，比如阿拉伯国家，迪拜外汇交易中心是周五休息。 总之，在这个金融市场面前，几十万几百万美元的金额，别说是个浪花了，估计连存在感都没有。汤玛士也不贪心（通过观察高厂长和陆五，他知道修行者们和传说中是一样，虽然拥有绝大的力量，但其实都是很节制，并不会滥用自己的能力赚钱），也没采用什么太过于离谱的杠杆，也就是进进出出，一次性赚几万几十万罢了。 事实上，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能一口气赚太多。 这种事情并不是他已经学成了高厂长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思维方式和高超的金融手段，而是千辛万苦拜托高厂长的。因为高厂长拥有的超自然能力，让他能够对这种东西进行短暂的预判——不是百分百的准确，但是胜算极大。只不过，由于修行者自古流传下来的规则，或者仅仅是因为他们高傲的天性，高厂长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赚钱的。但是虽然他不屑于自己动手干，但是不影响他指导汤玛士赚点小钱钱。 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汤玛士是那种对金钱不是很在意的人，但是也仅仅是“不是很在意”，而非真正的“不在意”。他毕竟是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上出生长大的。更别说他还有整整一个研究中心需要他供养维持呢。 “所以陆五一定要被逮捕吗？”汤玛士通过聊天软件问道，他现在暂时也做不了其他事情了，但是对于陆五这边的事情他一直很关心。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所谓的“天劫”呢。 原本以为所谓的天劫会是例如天雷轰顶之类，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当然了，这也很正常。如果说在古人眼里，雷电是人力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的话，在现代人眼里，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在这个年代，人们早就理解了雷电是怎么一回事并且发明了避雷针这种东西。 事实上，很多古人所恐惧的东西，比方说瘟疫、暴疾、雷电、火灾、洪水、火山等等，在现代都已经是可以预知，可以躲避，甚至可以直接对抗的存在了。 “是啊，这是不可避免的。”对方——也就是高厂长——打字回复到。“一定要如此。毕竟，监狱可以说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监狱虽然剥夺了人们的自由，但是却有大量的武装看守，外加厚实的墙壁组成的强大防御力量。是难得的安全之地。除了那些混乱的国家，很难想象有什么势力能够攻打一座监狱。 汤玛士已经理解高手和陆五的计划——他们打算让送陆五进监狱。借用“监狱”这种特定外部条件来保护陆五的安全。当然，这个做法虽然简单又实用，却有一个比较大的麻烦。那就是等到一切结束后，陆五出来就有些尴尬了。 以他们的力量，强行逃狱什么的显然不在话下。但是这样一来定然有很多不便，起码要上通缉令，甚至再也不能在中国呆下去了（汤玛士有些怀疑高厂长是不是也是基于这种理由，而不得不独自呆在异国他乡，并将很多事情交给两个晚辈处理）。所以汤玛士就要在这个方面提供帮助——帮助陆五从监狱里出来。 不过，从一些言辞的暗示之中，汤玛士感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事实上，他不确定这是高厂长的刻意为之还是不经意之间的流露。高厂长似乎觉得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了。 第两百二十九节 准备 “嗯，已经和房东联系过了，又支付了整整一年的房租……想来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陆五对着自己列好的单子，细细的校对自己需要准备的各项事宜。那位房东大婶显然是那种“有钱收就行”的类型。截至目前为止，因为每次都是陆五主动电话联系她并且预缴房租，所以她也从来没过来麻烦过陆五。虽然这套房子是违章建筑，但是考虑到这种例子颇多，近期内应该不可能出现什么“拆违”的事情来。也就是说，只要几个月内能够回来，不至于担心自己的住处会消失。为了防止察觉，陆五还特意的说了一些诸如“我近期可能要出远门”之类的话。想来那位大婶也就不会追查了。 除了房子本身之外，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置。 从异世界带回来的剑，陆五已经通过任健那边，把它当做装饰品放在了钢铁厂的办公室那里。这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毕竟就外观和使用来说，它确实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冷兵器。除了原材料之外，它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地方。真的要发现这把剑的特异之处，也就是它是理论上坚不可摧的，非得进行一系列严苛的物理实验才行了。这种可能性真的太低了。 另外一个东西就是尚未装上外壳的外骨骼装甲。这个东西虽然外观上符合普通人心目中那种“这应该只是某个有钱有闲的人花钱制造的大玩具”概念，却是经不起细查的。说不准就有那种特别喜欢机器人，在这方面有着敏锐目光的人。毕竟那些电子肌肉、缓冲系统、操作系统什么的实在是经不起细查，更别说那夸张的能源系统了。 万一被人察觉，稍微进行一点测试或者深入观察，妥妥的就能察觉这玩意属于黑科技。到时候事情可能就会很麻烦。所以这个东西已经被提前一步送走了 那些来自异世界的其他东西，比方说终端什么的就更不必说了。总之，现在如果有人来到陆五的这栋住宅，哪怕是掘地三尺，能找到了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宅男的生活痕迹。 当然这些其实只是必要的准备。 “搭档，逮捕令已经发出来了，估计很快你就要见到了吧。”高手说道。 “嗯，律师方面也联系好了。”陆五看着自己列好的名单，所有的准备事项后面都已经打上了勾，除了最后一项。比方说律师。虽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不在于律师，但是却也必须准备一个。上一次偶然踢球，有人推荐了这么一个律师，陆五也就按图索骥的电话联系了一下。这方面比预想的还顺利，陆五把事情前后那么一说（当然是经过适当删减的“合理化”版本），对方立马答应下来。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真正的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警察逮捕，送进看守所准备面临一场官司……陆五还是觉得有点忐忑。“真的能行吗？” “一定的！”高手说道。“最后一步了，搭档。” 陆五慢慢的从手上脱下自己的魔力戒指。 如果说异世界有什么东西最为神奇，那陆五的答案肯定不是那些悬浮于天空之上，拥有可怕火力和装甲的浮空要塞，也不是那些双足步行，易于操纵的外骨骼装甲，更不是那性能强悍得过分的终端之类，而是魔力戒指。 这是和科学无关，完全是超自然能力范畴的魔力造物。 就外表来说，似乎只是一枚没什么特色的金属戒指，但实际上戴上这种戒指，直接就能让人拥有一小部分术士的力量，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却也足够在现实中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超人了。在异世界，这样的戒指价格远在一台外骨骼装甲之上。事实上，通过官方渠道购买的话，除了有钱还要有相应的资格才行。 别看汤玛士一直在追求超自然能力，估计他压根料不到陆五所谓的超自然能力根本不需要修炼，只需要戴上戒指就行了。 陆五之前在那个竞技场进行了一场赌博，虽然差一点就送了命，却也因此赚到了数量不少的魔力戒指。自那以后，他始终坚持戴着一枚。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个缘故的话，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以现在陆五的体会，魔力戒指最重要的并不是体能的增强，而是反应速度的提高。当你的大脑能够在魔力支持下以正常数倍乃至于十多倍的速度思考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有充裕的时间来面对种种正常情况下会让你措手不及的突发意外。 但是，陆五已经细致的看过相关法律规定了。一旦他进了看守所，随身的东西都会被暂时收走。这个“随身物品”中，也理所当然的包括所有的首饰。 把这枚戒指脱下来的话，陆五就真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放心吧，”高手说道。“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两个人定下来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引蛇出洞。 他们需要尽快的解决这个威胁，好集中精力来对付未来的冥月术士。可惜的是，目前纵然是高手，也无法确定那个“宿敌”到底来自何方，到底是谁，以及到底因为什么理由。也许是高手的能力有限，也许是运气不好，也许，仅仅是也许，这是因为那种力量在提供迷障，让人无法找到潜藏的阴影。所谓我不动，敌不动大概就是这种局面吧。陆五让自己无懈可击，而对方则隐藏幕后耐心等待，双方僵持。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要打破僵局，可行的办法就是给对方创造机会。 从这一点来说没有比关进监狱更合适的。要知道，表面上看起来，监狱似乎是个能够安全的地方，但是那是指你在外面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实际上，进了监狱，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就等于让自己离开了能提供帮助的同伴，脱离了自己熟悉的环境，丧失了对外界的影响力，变得孤身一人，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丧失了。 当然，这句话的前提是——不涉及超自然能力。 比方说琥珀，她就显然可以进出监狱如闲庭信步一般。虽然说这件事情上高手强烈提议不要涉及琥珀……按照高手的理论，只要琥珀在陆五身边一天，这些来自背后的阴谋诡计就不会发动。因为琥珀这种存在本身就为世界所不容。黑暗中的萤火虫是很醒目的，但是如果把萤火虫和太阳放在一起，你估计根本没有办法察觉这个光源。 但是，陆五不可能永远和琥珀在一起。两个人，哪怕是兄弟姐妹，或者是夫妻，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贴在一起的，终究会有一些小事分开一下。除非陆五变成挂件，那倒是可以永远挂在琥珀的大腿上。 所以为了防止万一，陆五必须在监狱里的时候戴着戒指才行。 说起来，这种戒指的款式虽然比较单一，但是颜色方面就有多种选择。普通版的自然是金属本色，但是其实只要愿意，涂点其他颜色什么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它的关键在于里面蕴含的魔力而不是外在。陆五现在手里脱下来的这个就涂上了颜色，或者说涂成了肉色。 戴在手上不能说无法察觉，但是却也很难第一眼就认出来。 “还没来吗？”陆五把戒指放在手心，问道。其他的准备还好，但这一个事情……希望高手安排的做法是正确的。 “急啥，搭档，那不是来了吗？”一个黑影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路大大咧咧的来到陆五面前，蹲在那里。 那是一只黑色的，毛皮油光滑亮，看上去就知道是家养的中华田园犬。但是，这仅仅是外表。任何人如果和它对视的话都会很惊讶，因为它的那双眼睛里很明显的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普通人很难想象一只狗能够有这种光芒。 来的正是阿呆，拥有犬类外表，但实际上是一种哪怕高手也不怎么了解的高智慧生物。 也许是嫌弃蹲在那里太矮了，必须要仰视陆五，所以阿呆跳上椅子，因为嫌弃椅子照样不够高，阿呆干脆跳上了电脑桌，就蹲在显示器的边上。现在，它终于比陆五都高一线了。 从现在两个人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阿呆眼中的那份不屑以及……一点点的急切。 说起来，自从来到地球后，阿呆就一直是这个态度。它有时候会和陆五合作——当琥珀提出要求的时候。不知道它是否拥有欺软怕硬的天性或者是其他什么理由，阿呆显然对琥珀一路跪舔（就差留着哈喇子屁颠屁颠的跟在琥珀屁股后面了），对着陆五那就是充满鄙视（眼神从来没有友善过）。对于高手呢……嗯，至少在高手自己的言辞里，阿呆和高手的关系倒是那种彻底的店主和主顾的类型——给我好处我就干，没好处关我卵事。 “我已经把你的要求告诉它了。”高手悄然说道。 原本陆五有个和阿呆沟通的翻译器的，可惜上一次冥月术士突袭的时候，那玩意也成了被打碎的众多瓶瓶罐罐中的一个。之后虽然想再去弄一个，却一直没有空。现在只能让高手充当翻译了。 陆五把手上的戒指递给阿呆，后者一歪头，用力的用前爪一推电脑的鼠标，黑色的屏幕上马上跳出了屏保密码。黑色的狗嘴傲慢的戳了一下显示器。 “好吧，你赢了。”陆五尽量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电脑随便你用。电脑的密码是XXX……嗯，等我回来了，我也不会修改密码的。” 阿呆掉头，在键盘上用爪子敲了密码，进入了桌面。然后才满意的张开嘴，一口把戒指含在了嘴里。 这就是双方的交易：以电脑使用权为代价，换来阿呆帮忙把戒指等几样东西送进监狱里。 “高手，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骗小孩子的感觉。”陆五悄声问高手。 “搭档，阿呆也是这么想的。”高手颇有深意的回答。 第两百三十节 法律 王朝阳慢慢从大厅走过，听到了几个同事打招呼。他停下来，和同事们应了几句话，却莫名的烟瘾上来了。这年头，烟民真的没人权，明明是公安大楼，自己是个警察，却没办法在自己的地盘上抽烟——进门上面就挂着一个禁烟的牌子。哎，在自己办公室烟瘾犯了的话，只能躲到厕所里抽，忍着臭气满足烟瘾。如果在一楼犯烟瘾的话，那就只能出门去抽咯。 话说回来，警察局大门口，抽烟的人还真不少。王朝阳刚掏出烟点上火，美美的吸了第一口，身边就突然多了几个老同事。这倒是他的错——正是看到他吸烟，才勾引了其他人的烟虫。乘着眼下事情不多，干脆几个人一起出来抽一根。 “老王，回来啦？顺利吗？”一个老同事问道。 几个人抽的烟各不相同，三五的，红塔山的，最牛掰的掏出来的是一包“软中华”。其他几个人眼看着好烟，纷纷等着他分一圈。可惜壳是“软中华”，把里面的烟抽出来，认识的人就统统乐了——这哪里是什么“软中华”，明明是“利群”吗？都是同样档次的烟，各有口味偏好。所以倒是各自抽各自的烟，顺带着开始闲聊几句。 “很顺利……”说到这个事，老王倒是颇有点想法。“顺利的都过头了。” “什么？”老王说话的态度让人觉得这似乎有点说反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逃走了？” 大家都知道老王出去了两天，是到隔壁的W市去抓人了。这年头，跨省跨市到其他地方帮忙并不是少见的事情，经常有这种到兄弟单位“借兵”的事情发生。这是因为随着时代发展，犯罪分子（至少是一部分犯罪分子）也变得耳聪目明起来。那些地头蛇在本地的消息灵通程度常常会让人咋舌，本地警察的行动常常被他们看在眼里，稍微一个不慎，抓捕行动被对方察觉了那就很容易失败。 “没有。很顺利……事实上……”想起这件事情就有些奇怪。说起来，尽管他知道这一次去抓的是一个文物走私集团的嫌疑犯，但是真的看到，却发现对方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走私集团啊。“他根本没跑。” “没跑？什么意思？”这句话让几个同事有点听不太懂了。这似乎是意味着，嫌疑人本来有逃跑的机会——但是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他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回忆起来的时候，王朝阳才觉得那种微妙的不协调的感觉。这一次的抓捕虽然很顺利，但是经验丰富的他却能感觉到那种异常。只不过事情一切顺利嘛，你自然会忽略那种不自然的部分。但是呢，此刻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是没跑……不不，我的意思不是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落网……而是他在那里等我们。” 是的，仔细回忆的话，就是这种感觉。那个犯罪嫌疑人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名字叫陆五——在那里等着警察。他的那种近乎算得上冷漠的平静确实与众不同。通常来说，一个人是很难看到警察（特别是还知道警察是来抓自己的）之后还能保持那种平静的。 事实上，别看老王警察生涯这么多年，上阵逮捕犯罪嫌疑人这种事情干过不下几百次，还真的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犯罪嫌疑人。 “他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一路非常安静。一点也不像是……文物走私的人。” “是文物走私？”有人问道。“不是说盗墓吗？” “细节方面不清楚，反正都差不多吧。”老王含混的回答。人已经抓了，并且移交了，其他的事情和他就没什么直接关系了。毕竟他是“借兵”过去的。通常来说，人们并不会觉得一个文物走私的罪犯是穷凶极恶的类型。但是事实上，中国人的文化传统之中，这一行可以说是禁忌。干这一行的人，哪怕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骨子里都是有一股狠劲的。要知道，盗墓这行当通常需要多人组合。自古以来的盗墓贼，都是一个人下去盗墓，另外一个人在盗洞上方接应。所以接应的那个人常常把同伴丢在墓穴里面（如果他没有顺势落井下石的话），谋财害命，独吞好处。这种例子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这行当后来最常见的组合变成了父子组或者兄弟组。“总之，我感觉到有点蹊跷。”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他倒是莫名的想起了那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典故。那一对面对死亡却安心下棋的兄弟，脸上大概就是陆五那种表情吧。 “王队，有找到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王朝阳回答道。这趟行动是有周全手续的，其中自然包括搜查证。说句实话，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他看到陆五那种镇定的表情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趟行动抓人也许没问题，搜集赃物什么的估计就不可能了。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啥都没有。就连他的手机都干净无比，里面连常用软件都没有几个，更别说电话记录、短信、微信之类的东西了。家里的电脑更不用说了。 只不过，这与其说明了陆五的无辜，不如说明了陆五的狡猾。至少老王从来没见过一个单身男人家里居然会这么干干净净（当然这个“干干净净”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别的不说，他电脑里居然没有网页浏览记录，也没有装游戏，更没有聊天软件——X的，这样的电脑有什么用？拿来当摆设吗？ 这只能说，一切证据或者可能有风险的东西，都已经被提前一步消除掉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狠狠的吐出一条淡青色的烟雾出来。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行动本身来说，这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任务，但是却让他感觉有那么几分不对头。 “老王啊，是不是累了？今天情绪有点低落啊？” “累什么……”毕竟是隔壁的W市，汽车来回都不过两三个小时罢了。事实上从头到尾，他花费的时间也不过两天罢了。“只是觉得……有点想不通。” “什么事情想不通。” “你说那个人吧，怎么看也不像。但是那种感觉……就给我看到刘局长的感觉一样，有一股杀气。”刘局长是局里的领导，据说当年是打过越南的——不是那种广义上的参战，而是真正的冲锋陷阵——干掉了不少越南猴子。传说是传说，毕竟是领导，刘局自己不喜欢，也没什么人敢当面提这事。但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都能感觉到，刘局身上确实有一股莫名的，与众不同的气质，看着就让人感觉有点心悸的那一种。 不过两个人的差别太大了，为什么莫名的会觉得陆五像刘局呢？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一念及此，他的心头反而豁达起来。再牛逼，不照样被抓起来了？一个关进看守所的人，还能搞出什么花样出来？这里是中国，可不是其他什么国家！在这里，国家机器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 “姓名？” “陆五。” “年龄……” 隔着房间大门，能够听见里面单调的声音。 这些问题都是从很简单的开始——虽然看上去仪式化，甚至有些多余啰嗦，但是实际上这些都是几十年来科学的总结。通过一系列语言问话，可以逐渐对犯罪嫌疑人形成巨大的心理威慑和压力，让他们屈服在法律面前。 问话的那一位声音里面充满了严肃，而回答的那一位声音里满是平静。这是那种真正的平静，宛如一片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对于被带到这里问询做笔录的人来说，这种平静是极其少见的。来这的人，声音里要么充满了不甘，要么充满了自暴自弃，或者是充满了对抗性，极少有这种充满自信的平静。 “哦，有点道行啊。”门口的几个人小声的说着话。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行其实都有熟能生巧产生出来的绝招。而这些绝招，在外行人看起来简直类似于奇迹。比方说在审讯这一行里，最能耐的人能够做到是一听人说话的口气，能从声音中判断出对方的心理状态，从而判断出这人到底是无辜还是有罪。不敢说百分百，但是八九不离十。 这个嫌疑犯其实有点特别，所以被重点照顾。可惜的是，这人的心理素质显然非同凡响。面对审讯简直是铜墙铁壁，滴水不漏。 “……刚说你什么来着，你不知道？！要不是我们掌握了一手铁材料，我能空口白牙问你这些？嗯，你看看你的账户，里面有五六百万现金……你说这钱从天上掉下来的？”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是指国家工作人员的财产或者支出明显超过合法收入，差额巨大，本人不能说明其来源是合法的行为。非国家工作人员不能成为主体。我有钱是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说明。我就是有钱！” “还懂法律呀？你这是冥顽不灵！” “总比诱供好呀。” “我们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你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 “那我更没什么好承认的。等我的律师来了再说话吧。” 外面的人已经察觉到某种……嗯，比较诡异的气氛了。一般来说，犯罪嫌疑人面对着法律的代表，他们心理上是天然处于劣势的。那些表现最好的，也只能说抵抗的最顽强的，而不能完全无视双方立场上的巨大差异。极少有这种恬然平静，甚至显然抱着那种居高临下姿态的犯罪嫌疑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此类人。确实有一些比较牛逼的，比方说身后有很大背景的公子哥儿之类，通常就会有这种“我爸是XX，你根本无奈我何，等我出去看我不搞死你”的想法。不过这种人，只要真的被击溃那种精神上的依仗，他们崩溃的速度甚至比普通人更快一些。 而这位……至少让人搞不清楚他的心理依仗到底是什么。爹妈亲戚？显然统统没有。人家根本就是在这边读了大学留下来的，孤身一人。他家里人（资料上的家人）也没有从政当官的。哪怕他家里人真的很有能耐，那也是外省，天大的本事也延伸不到W市这边来。 “……看看，有没有笔误，要没有，就写上‘以上看过，全对’，然后签字。”终于一切结束了。但是外面的人无需去看，仅仅说话的这位有气无力的口气，就知道这一轮交锋其实是失败了。 但是呢，正如每个人知道的。法律这玩意讲究证据，哪怕你当个闷葫芦，滚刀肉，打死不承认也没用。只要证据确凿了，法庭照样宣判你有罪。 第两百三十一节 进入 W市刑警队并不和看守所一起。犯罪嫌疑人——特别是例如陆五这种类型——很快就被装上车送走了。接着，几个负责询问的警察开始讨论这个犯罪嫌疑人的表现，同时走向边上一个会议室里。 事实上，正如前面所说，这种油盐不进，一副云淡风轻的例子是非常少的。这种不常见的东西，理所当然会让人讨论一番。 在会议室里，有一个外来的客人在这里等着。那是一个身材中等，戴着眼镜，梳理着很整齐的短发，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 如果任健在这里的话，他或许会认出这位年轻人正是之前见过他的那位陈副主任。 可惜这边虽然是公安系统，却也不可能在会议室、办公室这边全面安装监控系统。少数的摄像头也属于那种“电脑自带”类型的。在这个社会，虽然号称监控摄像头无处不在，但事实上依然有太多的地方是不受监控的。 “各位，怎么样？” 对于这个问题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这个案子本身不复杂。正如刚才说的，这不是你不承认就可以不承认的。只要证据确凿了，有没有口供又能有什么区别？法庭照样宣判你有罪不是。所以陆五不管什么态度，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呢，刚才这位陈副主任说了，这个犯罪嫌疑人非比寻常。他甚至非常明确的表示，想要得到陆五的口供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几个老警察并不认同这种看法。因为看过陆五这个人的资料之后，几个人都认为这不是难事——那只是一个平凡至极的大学生罢了。前面说过，在这个年代，鲜少有犯罪嫌疑人被逮捕之后还能继续对抗的。在警察看来，把人抓进来了，三两下之后，还不是照样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交代清楚的？ “陈副主任，果然很顽固。”过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有个人回答了。“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证据足够就行了……” “我就说，他很难对付。”陈副主任笑了起来。他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和陆五真正意义上的接触交流过，但是呢，通过一系列细致的调查，他已经从各种渠道搜集到相当详细的资料，从而把这个人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构成了一副完整的图画——他已经很了解他，甚至可以猜测推理出很多东西来。 比方说——他现在很确定——陆五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是实际上他拥有非常好的心理素质。这种心理素质，与其说是后天锻炼得到的，不如说是一种天赋。如果这个年代是一个乱世的话，那么陆五的这种天赋估计就有机会大放异彩。要知道，在动乱的年代里，心理素质过硬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个人品质，甚至能决定一个人成就的最关键因素。 可惜中国的乱世早就过去了。这是一个和平发展的年代，国家的力量极其强大，早就不是草莽龙蛇可以掀起风浪的地方了。在这个时代，是龙也得乖乖趴着，是虎也得乖乖卧着。例如心理素质过硬这种天赋能力，平常根本没有机会给你展现出来！ 当然话要说回来，陆五的运气是很不错的。所谓疾风知劲草，他的这种本来没有用武之地的天赋，因为某种原因却有了机会。陆五应该是偶然遇到了某个外国大型走私集团的头目或者高层（想来那也不会是一场平凡的遭遇），并且得到了赏识……而且不是一般的赏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突然捞到手一大批海捞瓷，走上了发家之路。当然反过来说，也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他们又讨论一小段时间，关键在于陆五的罪名问题上。说句实话，虽然说没有口供照样可以判案，但是目前的证据想要给人定罪倒真的是稍显牵强。毕竟这些都是老警察，在法律的把握方面，可远比姓陈的强多了。 细细的一番讨论之后，客人告辞而去。几个警察却没有离开，而是莫名的坐在会议室里，彼此保持沉默。 “这个姓陈的是干什么的呀？”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据说是某个领导的秘书。”有人回答。 “是那个陆五……得罪了他吗？” “大概……是吧。”年纪最大的那个警察说道。其实几个人都感觉到不得劲了。凭借经验，他们能够看出这是一场典型的公报私仇的戏码。虽然说那个姓陆的也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好人，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本能的让从事警察行业的他们感觉到有几分郁闷。正如刚才他们讨论的一样，其实这事呢，陆五认罪了倒还好。但如果没有口供，那可以理解为正好是介于黑白之间。说无辜吧，那也算不上，说有罪吧，这个底气也不是很足。 这种情况下，算不算罪名，最后就是取决于法官了。老实说，对方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虽然这位副主任的所作所为算不上干涉司法公正，至少目前不算），还是让人觉得那个陆五有点委屈了。 “哎，算了，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想起陆五刚才的那种态度，说句实话也让警察们很有几分不爽。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就算想要同情都同情不起来。好吧，反正这事呢……他们也懒得想什么办法了。相关手续什么的，公事公办好了，就等着上法庭吧。 陈副主任走出门之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是……嗯……我懂了，已经联系好了。我会过去的……” 看守所位于W市真正意义上的郊区。或者具体点来说，是郊外某某镇——好吧，现在不叫“镇”，而叫做“街道”了——的一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地方也是马路高楼，钢筋混凝土丛林，但是实际上这里已经是本地人传统观念中的郊区了。只不过因为近年来城市发展，这些原本穷乡僻壤的地方都因为外来人口的进入而发展成卫星城镇罢了。 看守所的围墙很高，大概有普通楼房的四层楼，也就是近十米左右的高度，但并不给人那种城墙的厚实感，反而觉得削薄。围墙上面拉着铁丝网，冷森森的。传说这些铁丝网都通电。只不过至少就陆五知道的，这些铁丝网似乎从来发挥作用的机会呢。事实上，在这个政府力量强大的国家里，越狱的事情是如此少见，以至于每一次都能成为重大新闻。 回想起来，事情比预想的要突然。嗯，若非高手事先早已经得到详细消息，同时两个人又把把各种细节和可能性推演了一下，也许单单看到这面高墙，就会让人心里很不安吧。 虽然事实上此刻陆五也觉得心里并不是很踏实。 看守所里面要比预想的现代化一些，进去之后就是登记，然后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手续。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被换了一遍，所有随身物品，包括皮带，都被没收。 要特别说明的是，里面是不能使用人民币的，只能使用购物券。陆五随便换了几百块钱的购物券，然后别人丢过来一床脏军被。 “通知家里人送被褥这些东西来……啊，没有？没有的话只能在你帐上扣钱啊。” 陆五也不管他，随手提着被子，跟着人走进一间单间里来。之前进来的时候那个看守倒是说过一句，大概意思就是陆五要先在这里呆一下子，还有少量手续要处理。 至于这个手续要处理多久……那也不由人做主了。 说起来，这个看守所建起来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外加地方小环境（这地方湿气并不重）的影响，感觉倒不是特别差。至少没有想象的那么潮湿阴暗。事实别说潮湿阴暗了，这地方光线居然还算比较充足。但是呢，这只是目前陆五看到的范围。看守所深处有没有传说中的黑牢什么的，那就很难说了。 单间里是如此的狭小，摆设是如此的简陋，以至于和电视电影里看到的没什么不同。而且卫生情况也比较糟糕。特别是被塞给陆五而且宣布要收费的这床被子……无法判断它到底已经多久没洗了。它上面的气味，特别是你凑近闻一闻的时候，让陆五想起当初住学生寝室的时候，有一个特别不爱卫生的哥们……夏天的时候，那位哥们的脚臭得足以让窗外的鲜花萎了（当然那花到底是因为病虫害还是缺水而枯萎的很难说，不过大家却一直把这个罪名扣那人头上了，可见他的臭气已经引起公愤）。 铁拍子门被带上，发出咣啷哗的响声。带陆五过来的看守的脚步声远去，他暂时被独自丢在这个牢房里了。 这里就是监狱的感觉吗？说句真话，实在不怎么有趣。 当然了，如果权衡利弊的话，能够去除那种心腹之患的话，哪怕在这种环境下呆一阵子也是值得的。 他坐了几分钟。说不清楚多久，但是突然之间，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是阿呆！ 语言很难形容这种超自然现象。阿呆的身体就在一无所有中出现，然后张开嘴，吐出几个东西。一枚肉色的戒指，一个蓝牙耳机，还有一个小小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个象征太阳的小浮雕，和凯查哥亚特的徽记略有不同，却也谈不上很大区别。 陆五将耳机戴在耳朵上，“搭档？”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膜里。“你进来了？” “是啊。”陆五回答道。 第两百三十二节 最糟糕的结局 因为早就知道进了监狱会被没收所有随身物品，所以高手（或者说高手栖身的手机）自然要换个地方了。所以现在虽然能沟通，但实际上高手并不在陆五身边，没办法正常的通过他的感知来掌握情况。 “还好吧？” “勉强吧。”陆五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但是话要说回来，这地方毕竟是监狱不是旅馆。微笑服务什么的可不是这里的特色。事实上，这里的狱警或者看守之类对于犯人没什么好声色，哪怕用“粗暴”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虽然当你是当事人的时候会非常不爽，不过事后定下神来思考的话，却也能够理解。毕竟么，这里是面对犯罪份子的，要说看守还客客气气什么的，那完全就违反了法律的本意了不是？ “情况怎么样？”陆五赶紧问。 “不好，”高手说道。“没有线索。我想办法从数据库里找到了资料，原来这个案子的来源来自一封举报信……但是举报信是匿名的，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根据这么一封不知道来自何处的举报信去追查来源。” “没有办法寻找嫌疑人吗？”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法律正常的框架内。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搜索，和大海捞针无异。不过搭档，你完全可以放心，虽然从法律角度来说，你的罪名，不管怎么判，都只是关几年牢房就了事的事情。但是相信我，搭档，你要面对的危险绝不会关几年牢房就可以了事的。所以一定会发生进一步的发展。”高手回答道。“我在密切的监视着……不过看起来，之前的嫌疑人似乎都是错的。” 不管是那个姓唐的老板，或者是J，亦或者是国安的人。高手现在监控着他们的电话和网络，但是一无所获。这件事情他们显然一无所知。 这些人之中，哪怕是国安部门，显然都不会插手这么一起刑事案件之中。 “也就是说，我只能暂时呆着了……” “是的，搭档，只能任由事情按照正确的轨迹发展，然后努力寻找那些超出‘正常轨道’之外的细节。”高手也很无奈。 其实这么说也是正常的。毕竟，这可是由术士们的记录推导出来的——在陆五之前，死在这种力量下的人早就不知道有多少。更别说其中有很多人都很有能力，或者是不信邪的。他们都失败了。如果能如此简单就能从命运的反噬中挣脱出来……那么之前的失败者也就不会这么多了。 当然，在寻找情报方面，高手应该比术士们更强大一些。哪怕是琥珀那样的第一律术士，他们也不可能如高手这样在这个信息社会自由行动，更不可能布下如此多的眼线，掌握如此大的信息。当然了，术士虽然可以观测命运，莫名的就知道很多关于未来的信息。但是陆五已经知道这种能力是有缺陷的，那就是他们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 “这个是什么东西？”陆五拿起那个坠子。 “一个……简单的工具。”高手说道。“搭档，我现在只能通过蓝牙耳机之类的东西和你沟通。而这东西……嗯，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万一出现非常关键的情报，我将使用精神感应和你进行联系。” “那……这个东西也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呀。”必须要说，陆五换上的这套看守所提供的囚服，实在不是什么可以隐瞒的地方。脖子上挂这么一个东西，分分钟会被人察觉的好吧。某种意义上来说，耳朵有时候还能用稍长的头发遮掩一下（不过陆五是短发，遮掩不了），而项链挂在胸口，那真的是再显眼不过了。 “不，它只是……好吧，搭档，它不是你想的那种。它是一个‘印章’，我是指你可以抽空，把这个符号压在墙上。它本身很小，加上链子是为了防止丢失。” 陆五试着将这个东西往墙上戳了戳。这玩意果然很容易的在墙上留下了一个相应的痕迹。而且因为一方面它确实很小，另外一方面看守所的墙也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白墙，所以一点也不显眼。 陆五很确定，就算有人看到这个痕迹，也不会给予任何关注。 不过话说回来，陆五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监控摄像头——这年头，看守所或者监狱之类的地方，可是不讲究隐私权的。 “放心，搭档，阿呆进来的时候就先把摄像头的连线弄断了。”高手说道。“没了数据线，摄像头就是纯属摆设。” “哦，你没有控制它？” “这地方的监控系统也是自成体系，不和外面联网的。想要入侵很难。不过我正在努力，应该还要几天才行吧。” “对了，你刚才说能够和我用精神感应进行联系？” “是的，不过很难。无法像现在这样自如的长时间对话。”高手无奈。“我现在的力量增强了不少，但是依然有其极限。” 有了这两样东西，陆五就安心了许多。当然了，只是安心了许多，并不是完全安心。毕竟这件事情上，他实际上是在冒险。 这一天接下去的日子很无聊。 在外面的时候，其实人是很难想象失去自由是什么感觉的。毕竟现在有很多新闻都报道了，有“宅男”宅在家里，几年乃至于十几年都没有出门的事情。但是呢，在这个时代，哪怕不出门照样可以通过网络，和外界保持足够的接触。 或者可以这么说，人类这种生物，本能的就需要外界的信息输入。单身去荒野冒险的人，可以观看到四周不断变化的景物，遇到一系列野外的事情；宅在家里的人，可以通过电脑或者游戏机、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进行各种单机或者网络游戏，还可以网络聊天；甚至进一步，比方说那些因为身体受伤而无法出门的人，哪怕因为伤势不具备打游戏的能力，也他们至少还能通过看电视、看书、甚至听广播、和家人聊天等方式来或者信息输入并消磨时间。 但是，关在牢房里的人，可以说什么都没有。身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这边显然也没有提供一台电脑或者一本书什么的。 所以说这实际上是违反人类天性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把人关起来，都会让人感觉到痛苦。 具体表现就是人会觉得时间很难捱。打打游戏，看看书的话，几十分钟，乃至于几个小时，都是转瞬而过的。但是呢，如果在牢房里，无所事事，什么都没有的环境下，陆五甚至丧失了时间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高手，你说我们的计划能行吗？”幸好还有蓝牙耳机，所以陆五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高手聊天了。说起来，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和高手这么闲聊了。 “当然能行，为什么不行？搭档，我说了，根据我对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社会的分析，事情本来就是如此。法律，是管辖不了强者的。如果你被法律管辖住了，只能说你不够强。” “可是不是说法律是神圣的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毕竟是异域来客，高手的立场和观点和普通人，比方说陆五，其实有很大的差别。 “那是扯淡。搭档，嗯，我给你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假设世界上出现了一种无药可医的瘟疫，整个地球人类都处于灭亡的危机中。唯一的希望在于一位天才的科学家，只有他，能够制造出一种可以拯救人类的药物。但是呢，现在这个科学家因为私仇杀人了。搭档，你知道，根据地球人类自古流传下来的普适性法律习惯，这种罪行，毫无疑问是要判处死刑的。你说，这个天才科学家会被处死吗？” “这个……不会吧？”陆五想象了一下，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法律很重要，但是坚持法律就要灭亡，那这个法律……嗯，我们肯定可以小小的修改一下的，不是吗？ “所以我们的答案是一致了咯。神圣的法律，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失效呢？因为那个人太强了。如果法律胆敢对付那样一个强者，那么全世界所有人都要为他陪葬。在这样可怕的力量面前，在拥有这样力量的强者面前，就算是法律，也得卑躬屈膝，假装自己不存在。如果有一个特别坚定的人站出来，宣布法律神圣，至高无上，所以一定要处死那个天才科学家，我可以保证，这个人的声音马上就会消失，也许连同他的存在一起消失也说不定。事实上，为了保证这位天才科学家可以心无旁贷的继续自己的研究，法律会迫不及待的彻底的赦免——用各种方式保证不会秋后算账——这种罪行，无论那是什么样的罪行。” “但是……这种例子是很少见的呀。这是一种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从现实上来说，让全世界人类同时犯病，这种疾病是不存在的。” “当然，这是极端情况，只是证明我说的逻辑：足够强。反过来说，这场疾病不波及整个人类，只波及，嗯，比方说中国，十几亿人口，请问中国人会处死那个天才科学家吗？显然也不可能。哪怕影响的人口范围降低到一个省、一个市、一个县，从几千万降低到几百万、几十万，都会极大的影响法律的执行。而影响范围都会逐次降低……总之你明白其中的逻辑就好——人之所以会屈服在法律面前，是因为他不够强，他不足以靠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社会，或者说伤害整个社会。当然，例如杀人这种显而易见的，难以辩解的罪行，也不可能出现在那么一个天才科学家身上。这只是一个虚拟的逻辑……总之，法律是为人类，或者说人类社会服务的。它并不‘至高无上’。只要有足够的大的力量来推动，它随时可以修改，或者变得‘可以变通’。” 虽然陆五觉得不是很对头，但是却也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反驳。 “当然这只是逻辑，事实上，嗯，怎么说呢，地球人类的法律并不是那么简单，远非这种粗暴的逻辑所能简单。搭档，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加入了一个法律群……好吧，其实是我加入了很多个律师行业的群。我假装自己是一个见习律师，没有律师资格的那一种，和那些亚洲的、美洲的、欧洲的、非洲的……各种各样的律师聊天。我得说，在社会学方面，他们确实给我很多不同寻常的见解。不敢说那是对还是错，但是确实给我很多新思维的火花。嗯……搭档，有人来了！” 其实不需要高手提醒，陆五也听见了。走廊上响起了一个粗暴蛮横的脚步声，旁若无人。 第两百三十三节 机会1 小鸽子抽抽搭搭的把事情说了。其实事情非常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昨天幸福的美餐之后，一早醒来，她发现自己上火了，具体的说就是咽喉肿痛。 上火嘛，是个中国人都知道，算得上是日常最常见的小病了。不然的话，药店里那些降火药怎么会卖的这么好？ 通常来说，除了喉咙不舒服，个别人还流个鼻血之类的外，上火并不会对人体有什么重大影响。它甚至不能成为你请假的理由。在这个年代，小时候有老师，长大了有老板，他们都只爱看见一片和乐融融，齐心协力，认认真真，忙忙碌碌，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个人利益及情绪无有立锥之地。如果你胆敢以人体上火喉咙不舒服为借口告假——老师批准的可能性很低，而老板批准的可能性很高。当然了，通情达理的老板肯定还会顺带着慷慨下令，让人事部门为你开具一张退工单。 对于普通人自然是如此，毫无影响。但是对于歌手，那就是完全两回事了。 哪怕是对人体生理学一无所知的人都明白，唱歌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依靠膈肌、肺、声带、喉咙、舌头、嘴巴等等一系列人体器官的共同合作。当然其中有很多科学，也有很多技巧成分，但归根结底是依靠各个器官的。而如果其中有那么一个器官表示哥今天累了所以撂担子不干了…… 得，这个歌，你就别唱了。 平时说话不受影响，但是真的需要将歌声拉高拉低，进入那些高难度微操的时候，这个喉咙肿痛就不是小事情了。喉咙如果红肿变形了……调子唱不上去就是唱不上去。这是物理规则决定的，绝非你爆个种就能逆天改命。 今天，袁教练说好的那位朋友来访。正如前面说的，蒋小云被叫了过去，现场演唱一首。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小鸽子只能硬着头皮上阵。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需要考虑。 那个朋友说着笑着坐到了袁教练的身边，打算好好听听这个“特别推荐”的学员水平如何。然后等到一曲终了，她就说着笑着告辞而去。什么预定的参赛啦，什么种子选手啦，诸如此类压根就不提了。只留下袁教练发白的脸色。 上火导致喉咙肿痛？普通人或许觉得没啥大不了的，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但是袁教练知道这通常来说不可能的。因为只要吃着培训班提供的轻油少盐高蛋白低脂肪的食谱，这种事情就不应该发生——如果经常发生这种事情的话，那高价聘请营养师又有什么用？ 一追问两追问，小鸽子又不是电视剧里那些深入敌后被敌人逮捕拷问还坚贞不屈的女英雄，自然是统统交代了。 昨天吃了一大堆膨化食品……有好几种口味，有袋装的有盒装的，有香辣味的、海苔味的、番茄味的……特别是香辣味的，小鸽子像土拨鼠一样吃了一大堆。这些东西，显然就是上火喉咙肿痛的元凶了。 愤怒的教练留下“朽木不可雕”一句话后，拂袖而去。这下子，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事情已经完全的黄了。 事已至此，所谓木已成舟，大错已成，就算小鸽子哭得稀里哗啦也没用了。叶楠此时此刻能做的，也就是和洋韭菜一起安慰她一番。 切……虽然之前她就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讲究同学友情的地方，但是如此赤裸裸的陷害还是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应该说她们已经觉悟了这个培训班的本质呢，亦或者还是我这边太天真了一点？ 说句实话，叶楠已经察觉到一些事情了。或者说，这些是她早就应该察觉到的。 这批学院之中，例如洋韭菜这样的有天赋没学历的类型，只能算是个别例子，事实上，很大部分都是班科出身的。这意味着，她们都在这行上花费了足够长的时间来学习，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 培训班的课程，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这几天的学习虽然短，却也能够让人有所感觉。这里学习的内容，也就是说，单纯从课程本身来讲，虽然大有裨益，却也不是什么不可取代的。学员们，至少是学员中的大部分人，并不需要通过这个短期课程来弥补自己最大缺陷，从而提高自己。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很清楚自己来参加这个培训班为了什么——或者说这个短期培训班真正的吸引力，吸引这么一波波韭菜上门求收割，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她们一早就明白了，所有的同学，本质上都是竞争者，是敌人。 也只有并不真正在意，或者是太过于天真的少数几个人，比方说小鸽子，又或者是琥珀，没能看透真相。 其实叶楠也早就看透了一切，只是心中某种力量在强迫她无视而已。 敌人，或者换一种称呼，竞争对手，那当然是必须要予以打击的。明枪暗箭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琥珀遭遇的那个赌局是如此，小鸽子遇到的这场小小意外当然也是如此。 唯一的不同的是，人家低估了琥珀的体力，但是在小鸽子身上就没算错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对小鸽子做的事情和下毒害人没什么两样。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谁也没有办法指责那个任小姐。说白了是小鸽子自己自控能力太差，禁不住诱惑，最终导致这样的结果。 要特别说明的是，过了很长时间，长得可以让叶楠确信，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包括小鸽子在自己房间里哭）了，照样没人来看小鸽子一眼。在这边安慰她的只有叶楠和洋韭菜两个人。 这个培训班其中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叶楠又发现了洋韭菜一个新的特点——她很不会说话。 不是那种不爱说话，而是不会说话。也就是说，虽然她看上去说中文说的很顺溜（要特别说明的是，洋韭菜毕竟是洋韭菜，中文再顺溜，依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隐约生硬感），但并不能准确的表达出她的心意。 之前接触的少倒也罢了，但是现在近距离才发现这一点：在安慰小鸽子的时候，洋韭菜显然很想说点什么，却只能憋在那里说不出来。倒不是她没有说话，但是她说的都是一些比较空泛，在这种场合下没什么价值的话。 这或许证明，对于洋韭菜而言中文本质上是外语。这意味她不能用中文表达太多的情感细节。众所周知，尽管一个人可以学会并且使用很多种语言，但是她的思维通常来说只能通过母语来，除非她的母语中缺乏相关的概念。举例来说，中文中就没有KIA的概念，最贴近的词语也只有“阵亡”。想要准确、方便又快捷表达这个概念，只能使用英语。 当然，只需看看洋韭菜的长相，就知道她的血统肯定不是全部来自中国。母语并非汉语什么的，那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第二天的时候，教练向学员们公布了一个消息——有一个小小的走秀的机会。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机会，而且所谓模特和演员，其实严格来说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尽管经常互相串场）。但是有几位很重要的人士（当然这个“重要”指的是圈子内）可能会莅临现场。如果被这些大人物看上眼了，不一定扶摇直上九万里，却也能得到不小的助力。 可惜走秀的名额并不是满员，只有十几个人。也就是，一小部分学员是没办法参加的。教练表示，要进行一场两三天的临时训练，然后内部进行考试，按名次选择参加人员。当然了，如果对此没兴趣，也可以不报名。 但是这怎么可能没有兴趣？每个人都知道，再小的机会，也比没有好。而且这种事情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表现拙劣被人笑话了，至少也是积攒了宝贵的经验。此外，这是有偿劳动，可以得到日薪（虽然这一点其实没人在乎）。 所有人全部都报名了，没人在这样一个机会面前打算退出。 然后叶楠发现了洋韭菜一个不可思议之处……她居然没穿过高跟鞋！ 虽然说发下来的高跟鞋属于那种鞋跟特别长，而且特别细的类型。普通人不一定穿过，但是，如琥珀这样不适应的却也是独一无二的。正常情况下，哪怕穿着不适应，那也只是一种轻微的不适应。比方说行走速度较慢，容易崴脚什么的。而非琥珀这样，在寝室换好了鞋子连路都走不了几步。需要叶楠来帮忙指点如何正确行走。 “对……脚尖多用点力……注意平衡……你真的没穿过高跟鞋？” “是啊，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穿过……陆五从来不提这种要求。”琥珀一边尝试行走一边回答。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叶楠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只想翻个大大的白眼。大姐，你到底似乎从那个山沟沟里出来的？这年头不穿高跟鞋的女人，简直就像不开屏的孔雀啊，活该被时代淘汰！ 虽然以身材来论，洋韭菜应该是最好的一个（这个是人种问题，别人嫉妒不来），但是看起来这场小小的竞赛来说，她显然已经被提前淘汰了。 第两百三十四节 机会2 第二天天上午的课程大家简直都是心不在焉。 就算是公认风趣幽默的张立强老师也没人在乎了——哪怕张立强再一次为学员们提供免费福利，也就是画一幅画，也感觉到大家都是味同嚼蜡，都想着下午的事情。 下午所有学员齐聚一堂，由袁教练给大家进行初步的讲解。 其实例如走秀之类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是正如有一句哲言说的：正是因为简单，所以才困难。 站、走、坐等等都是每个正常人类都具备的基本能力。但是，如果要站的好看，坐的好看，走的好看，那其中就有很大的学问了。站姿要笔挺，要优雅，坐姿要乖巧，要柔美，行走脚踝要有力，动作要连贯，要有韵律感，而且身体上下摆动，协调配合。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形体上大部分人都还是合格的，但是走路的动作就相当麻烦了。特别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动作一方面要规范，漂亮，符合人类的审美，另外一方面又要自然，绝不能有刻意为之的僵硬感。说句不客气的话，正常人类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学会的。 她们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也就是三天准备，第四天就要上舞台。 “……迈步时，出胯带动大腿……注意提膝，要用小腿带动脚。出脚时是直线，落脚时，脚尖稍外撇……后退向前跟进，同时身体重心及时跟上！”每个学员都沿着自己的一条道进行着来回行走，而袁教练在一群学员之中绕来绕去，努力指点每个人的缺点。 “你！胯部摆动大些！对，就这样……你不一样，你要活泼一些，要给人一种轻快跳跃感……不是让你真的跳！……你要注意，腿一定要控制身体平衡，绝不能关键时刻让身体倾斜。所有人都要注意，要使身体显得轻盈柔美，身体每个部分都要放松，不能这么紧张！还有你，脚外展的角度要小，太大了！” 她的声音很严厉，目光所及，每个学员都是不敢正对。 叶楠和琥珀是最后一个位置，眼看着教练一路过来了。叶楠满心为身边的傻大姐着急。我说大姐你连高跟鞋都不习惯，怎么去走秀啊？T型台那是好走的吗？ “你们是怎么回事？”袁教练推了推眼镜，用最严厉的目光盯着两个学生。当然了，她的目光集中在琥珀身上。这也难怪，另外一个没胸没屁股，一看就知道是要被淘汰的货色，和边上那个小鸽子一个档次。 不好意思大姐，我帮不了忙了。叶楠哀叹了一下，悄悄的让开一小段距离。 “我……没有走过。”琥珀勉强回答。 “没经验没关系。”袁教练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但是口气上稍微缓和了一点。毕竟嘛，没经验不是错。“你要想象一下，你是一个贵族。你现在穿着一套非常漂亮的衣服，要展示在所有人的眼前，你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你身上……” “一个贵族？” “是的，贵族。”袁教练循循善诱。“傲慢而高贵，远在普通人之上。你要用你的动作展现这一点。你的脚要踩着台步（也叫猫步），那是程式化的步子，我想刚才我已经介绍过了。步子是固定的，但是其他部分，你的脖子，你的腰、你的胸，你的腿，都要充分展现你的高贵和傲慢。” 琥珀似乎迷惑了一下，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开始向前迈步。 叶楠刚才还担心这个傻大姐会两三步之后直接崴脚呢。但是没料到的是，琥珀的动作突然之间变得完全不一样。前面说过，琥珀的身材很有料，那双圆润偏偏有显得纤细的大腿，夸张却又诱人的腰身曲线，那两条值得羡慕的长腿走起路来显得非曲非直，韵律轻灵，行动时肩颈优雅挺秀，一头银发更似清风吹拂，流水滑落。 明明踩的是和大家一样的猫步，却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质。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身姿，只觉那些历史久远的古老贵族难以表现出这通身的高傲气度。它简直就是完美无缺，浑然天成，高贵傲慢，睥睨众生。仿佛洋韭菜根本一直就是位于众人之上，万众瞩目的那一位，只是眼下隐藏了自己本性，白龙鱼服一趟罢了。 这个……完全无法想象琥珀是一个首次穿高跟鞋的女人…… 不说叶楠边上目瞪口呆，袁教练也是稍微呆了一下。不过她可不知道琥珀第一次穿高跟鞋，这一路过来都是靠着叶楠的帮忙的呢。一个学生能走出这么优美的步伐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前面说过，这个培训班又不是从零开始培养菜鸟。有相关的基础，甚至表现很出色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对于琥珀的步伐，教练马上大加赞赏啊。 “大家先停一下，过来看看！”她喊着，其他学员都过来了。 “看看，就是琥珀这种感觉……要走出这种动作来！动作一定要自然，不能僵硬，要很自然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气质来……” 叶楠看了看人群，有人露出深思的神色，有人明显表现出不屑，但是有更多人露出嫉恨的目光。 休息时分。按照前几天的习惯，此时琥珀通常会一个人或者和叶楠在一起。但是今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毫不意外的，一大群人围住了琥珀，嘘长问短的。 明明有小鸽子趟地雷在前了，洋韭菜却照样不知道悔改……叶楠也只能满心哀叹了。 不过细细想来，想要给洋韭菜下毒（当然事实上不是下毒，这是一个比喻而已）可不容易。小鸽子那是太依赖嗓门，又年幼，管不住自己的嘴。洋韭菜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 给洋韭菜吃东西没问题，但是想要让洋韭菜吃出点什么问题来……难度就很大了。别的不说，洋韭菜那副天天吃着轻油少盐高蛋白低脂肪的食谱照样十分享受的样子（每次都是光盘……在学员中可谓是独一份），每个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给小鸽子吃的，只是容易上火的垃圾食品。虽然被冠以“垃圾食品”的名义，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通过国家质量检验的，绝对安全的食物。吃上火喉咙肿痛那只能说是个人的特殊情况。这手段虽然说阴险，却说到哪里都不怕，是没有后遗症的。就算小鸽子想要追究，那也根本无从说起，于情于理都是奈何不得。 但是如果让洋韭菜吃得肚子疼去医院…… 真当教练这边都是不闻不问的朽木吗？ 除了下毒之外，叶楠能够想到的害人的手段也就剩下一个——借机伤人。比方说在洋韭菜站在台阶边缘的时候，后面用力推一下。直接造成撞伤、扭伤之类的伤害。 不过这种事情说的容易，做起来很难。毕竟这个培训班号称内部管理严格的。天晓得这边到底有多少个摄像头拍着呢。这一推的后果，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是被开除退学……不，这可不止是被退学了事的呀。要是报警的话，故意伤害罪什么的可是证据确凿的。这个后果太过于严重，除非妒火吞没了理智，否则应该不会有人干这种事情的。 至少叶楠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安全无害的对付洋韭菜。 这个时候，张立强过来把叶楠叫了过去。这是因为前几天帮忙拍的照片（前面说过，古代戎装照）已经制作好了。 之所以有这么一出意外，是因为张立强发现叶楠的照片非常意外合适参加一个摄影比赛。当然，这种比赛还需要一些额外的修饰，并不是拍完照片就了事。 这种也可以算是培训班的一种福利吧。哪怕没有得奖，至少也算是免费能给自己弄到一组艺术照了。 修改和没修改果然有很大的差别。照片里的叶楠皮肤被修改的黑了许多，变成略深的小麦色，带着蜜色光泽。眉毛变成了凌厉的剑眉，眼珠色泽略淡，宛如两颗晶莹的玻璃，莫名的多了几分肃杀之气。鼻梁挺直，薄唇紧抿。神色之间哪里还有找得到半分女人味，倒像是一个英俊爽朗的青年将军。 照片的镜头又选的好，正值她嘴角极微地露出一丝不引人注目的笑容。别说他人了，连叶楠自己都被自己的照片给迷住了。这哪里是她的艺术照？这分明是少女怀春时候梦中男友的形象呀。 只能说这年头技术发达，东亚三大邪术名不虚传。这玩意要是拿出去参赛评选……与其说它是她本人的照片，不如说压根没人猜得出它到底来自何方。 感叹一番，张立强顺利得到了她的同意，要拿着照片去参赛了。叶楠回转回来，却发现一群女人凑在一起……真正如字面上一样的凑在一起。琥珀被围在了核心。 不过这可不是一次女人之间的战斗——别的不说，教练还在隔壁呢。大家都是气氛融洽，高高兴兴。就算是洋韭菜也是一脸神色。 这个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她曾经失败的猜测……大家都觉得洋韭菜有机会脱颖而出，所以赶紧趁现在讨好洋韭菜？ 虽然说这也是一个似乎看上去合情合理的理由，但是亲自见识过之前小鸽子遇到那种事情之后，正常人就不会抱着那种天真的想法的。 这个地方，某种意义上可是真正的战场。所有人都是你的竞争对手。眼看着对手要胜利了，这个时候，你是乖乖的投降以换取“优待俘虏”呢，要全力以赴的拼一把？哪怕用肮脏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正常人的话如何选择不好说，但是呢，这里的血缘都会选择第二种的吧。毕竟这里每个人都是有着野心的。否则也不会出钱参加这个短期培训班不是？ 虽然完全搞不懂这帮人到底动的什么脑筋，但是要说这种程度的阴谋诡计，叶楠觉得自己不擅长。如果是她的话，她就会选择避而远之——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阴谋，但是只要你自己不凑上去，她们也拿你无可奈何的不是？偏偏洋韭菜却没有看透这一点，或者至少她表面上似乎完全没考虑到。她被这么多人围着，虽然不那么自然，但是却也不显得尴尬。 当然话要说回来，叶楠虽然凑不过去，但是旁听还是能做到的。这群人聚集在一起聊天的内容居然都很正常——关于手机啦、游戏啦之类，再正常再自然不过的话题。 第两百三十五节 机会3 这一天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虽然心里替洋韭菜着急，但是叶楠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对方盯得很紧，她找不到机会去提醒洋韭菜。当然话要说回来，洋韭菜虽然看上去典型的胸大无脑，但是也不至于笨到连这种事情都看不出吧？小鸽子的事情她可也是亲眼目睹了的。 从内心深处，她更加相信琥珀其实是有底气的。毕竟之前那一次万米长跑比赛，她完全就是白担心了——早知道洋韭菜有那种体力，又何必浪费她的小心肝呢？ 之前晚饭的时候，叶楠都是和琥珀相邻而坐。但是这一次，吃饭的时候一群人就和琥珀混在一起。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次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三五个人，一起和琥珀吃饭，聊天。叶楠一路旁听，却也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比方说，这群人居然已经知道预定的走秀要延期的事情。据其中一人说，她中午时候偶然听见了袁教练在打电话。按照之前宣布的事情，这次走秀应该就在本周之内。但是因为天气原因，它要延期到下一周。 所以虽然袁教练说大家只有三天（实际上是两天半）来练习，但实际上他们有至少五天时间，时间比计划的充裕很多。 叶楠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她告诉自己不用太在乎洋韭菜，但是又觉得洋韭菜其实满身都是谜团。比方说，她明明生活在一个现代社会，为什么像是在某个山沟沟里长大刚进城呢？又比如说，洋韭菜的知识面其实很浅薄。稍微把话题转到一些流行用语上，她就显得有点听不懂。还有今天的特别表现。 洋韭菜确实不会穿高跟鞋——之前的她的举止绝对不会是骗局。或者说，假如那是骗局，专门骗叶楠的，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但是，明明走路都要扶墙，迈着那种一颠一簸，难度其实很高，很容易崴脚的台步（对于高跟鞋来说更是如此）的时候，她又走的是如此自然，如此流畅，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样子。 过了相当长时间，她才听见洋韭菜走回来的脚步声。 “琥珀？”她叫了一声。洋韭菜在房间里面应了一声，于是她推门而入。 洋韭菜正半躺半卧在床上，手里捧着自己的手机。要特别说明的是，洋韭菜虽然看上去像是山沟沟里钻出来的，但是其实那只能说是叶楠自己的感觉。至少在各种必备品方面，她的男朋友（虽然在叶楠看来显然是一个无耻而且贪得无厌的渣男）可是并不吝啬的。比方说洋韭菜的手机——虽然看着不怎么起眼，而且没有贴膜，没有外壳，更没有各种女孩子常用的挂件——但是那确实是实打实出来不久的新款，现在售价五千大元的那一种。 叶楠刚刚洗完澡，而琥珀则是刚刚回来。要特别说明的是，今天的训练其实蛮辛苦，看着简单，实际上却相当累人。虽然说不至于让人满头大汗，却也足以让人满身都是汗腻了。 但是莫名的，房间里却闻不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当然这也可能是个人特别的天赋。叶楠看到过类似的事情，有人就是特别不容易出汗，汗臭味也特别小。 这放在古代估计又能是一个“香妃”。当然了，在现代，这种天赋其实没啥用。随便什么人使用了人体除味剂加香水就能达到完全相同的效果。 但是，说起来那头银发依然这么清爽干净就有些让人不太明白了……一天两天倒也罢了了，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呀！除了第一天万米长跑满身是汗不得不洗澡之外，琥珀好像没洗过澡。 嗯……话是这么说，但是可能也只是一种错觉。毕竟她们虽然是一起学习，但是课程安排却有所区别，叶楠并不是二十四小时和琥珀在一起，能够很清楚的确定她到底有没有洗澡。再说了，不同人的习惯是不同的。如叶楠，她是习惯于睡觉之前去洗澡，洗澡后吹干之后入睡的。但是她知道有人是习惯于晚上不洗澡，随便擦一下身体睡觉，却在早上起床后洗澡的。洋韭菜说不定就有特别的个人习惯，比方说中午时间洗澡什么的。这些只能说个人习惯，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把这些杂念抛开，转而注意到洋韭菜的手机上来。如果她没弄错的话，洋韭菜应该是没有这种玩手机的习惯的（必须要说，虽然看上去有些落伍，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习惯，值得提倡）。前几天她都没注意到洋韭菜在玩手机。 但是这一次，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就能听出，洋韭菜正在打游戏。 “怎么了？”洋韭菜嘴上说话，但是手上可半点都没有停下来。看得出来，她打游戏正打的关键时刻。 好吧，对于紧张的培训班来说，打打游戏什么的也不失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方式。毕竟游戏这玩意主要是伤脑，不是伤身。叶楠凑过去，看到洋韭菜在玩的是一款现在很流行的对战游戏。此时此刻，洋韭菜正操纵着自己的人物，完成了一个极其刺激的绝地反杀——在敌人的火力下憋足了劲，数着自己的血量，硬生生的熬过了自己大招重置的CD时间，终于一招反击，成功把一路静静追杀自己的敌人给带走了。 一击得手，琥珀脸上那是满脸欢笑，无限满足——那真的是经典的表情，完全可以放在新闻首页的游戏中毒者照片。 “那个……她们和你一起……”叶楠想问，却发现自己很难有立场开口。她总不能当面说洋韭菜一副傻样不知人心险恶，所以我要关心一下吧？ “是啊。”琥珀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打游戏。” 打游戏？不是给你吃什么东西，或者是在高跟鞋上做手脚（这也是叶楠想出的唯一可行的黑手了）？事实上，站在完全中立客观的第三方角度，就算是她都要承认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主意。让洋韭菜吃坏肚子显然是一个馊主意。就算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弄坏了高跟鞋，让人崴脚受伤的可能性也是很低很低的。毕竟么，这个班里都是年轻女子，而琥珀不管是体能、反射神经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么做最大的可能就是让教练那边再拿一双鞋子出来罢了。 “这个游戏……”叶楠真的有些奇怪了。这年头，手机都不再是NOTE7了。要说指望洋韭菜玩手机玩到手机爆炸，那是完全不严肃的。“好玩吗？” 亦或者是她真的想多了？ “好玩，很有趣！”琥珀一脸幸福的回答。 明明是很幸福，很满足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脑海里，小鸽子开心吃东西的表情重叠在一起。能够从这个幸福的表情下，感觉到一种潜藏的危险。 “那个……琥珀，你第一次玩游戏？”莫名的，她问了这个问题。 手游如今早已经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只有被爹妈严格管束下的学生才没有机会接触吧？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说说罢了——哪怕爹妈老师严防死守，但是哪个学生娃没打过手机游戏呢？无非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琥珀，你居然从来没玩过手游？但是你这个手机……” “陆五买给我的。”洋韭菜回答。要特别说明的是，她说话的时候照样盯着手机，显然已经完全被里面激烈的战斗给迷住了。“我才发现它居然里面有这么好玩的东西。” 不懂……不明白……能够直觉的感受到这肯定是一个送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但是却看不透这深处的机关。 洋韭菜继续乐不可支的玩着游戏——对于一个第一次接触网游的人再正常不过了。要知道，网络游戏（包括手机游戏）可是常常被人称为“精神海洛因”的。提醒一下吧，又觉得单单是提醒是不够的。毕竟依然没搞懂到底想干什么。 叶楠也只能满腹狐疑的回去睡觉了。不过，这个陷阱其实并不如她预想的那么神秘，这个“满腹狐疑”维持了半个晚上，就被她找到了答案。 她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前面说过，她们的寝室其实是学生宿舍，没有内卫的），听到了洋韭菜的房间里依然传出轻微的音乐声。也就是说，整整半个晚上，在叶楠睡得迷迷糊糊天昏地暗的时候，洋韭菜一直在玩游戏，打了一场又一场。 “琥珀，你一直没睡？”叶楠走进琥珀的寝室，问道。 “是啊，这个太有趣了……”琥珀依然兴奋非常。从音效看出，她正在赢得一场胜利。“耶！成功了，双杀！”她突然喊起来。 “她们……教给你打游戏的？”叶楠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是啊，我正在打排位赛。明天早上就肯定能冲上青铜级了！”琥珀依然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大姐，你已经半个晚上没睡了……想清楚，明天可没有给你休息、补觉的机会！教练还要进行紧张的训练的！叶楠想说话，但是最终这些话还是湮灭在喉咙之中。这事情根本不需要她提醒，难道洋韭菜自己会不知道？小孩都懂好吧。但是洋韭菜不在乎。 “她们让你打游戏……自己却去睡觉？”她最后决定迂回提醒一下。 “没啊，她们陪我一起打排位赛呢！我们组成了一个队……” 好吧……其实想起来，熬夜也不算什么。熬夜是很伤神的没错，但是这群人都是年轻人，其实偶然熬个夜却也不是太大的事情，所谓年轻就是本钱！她也只能希望洋韭菜明天能醒悟过来吧。 第两百三十六节 机会4 洋韭菜第二天如平时一样起身，刷牙洗脸。 其实叶楠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动作麻利的人，每天起床后，洗脸刷牙梳头之类一连串操作能够压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完成。然而遇到洋韭菜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洋韭菜能够将这一系列梳洗任务压缩到五十秒之内——这完全是个偶然，前两天只是在等洋韭菜的过程中偶然启动了手机的计时功能而已。 问题是……洋韭菜哪怕花费不到一分钟，效果照样丝毫不输给任何人。如果说洋韭菜的头发那叫做天赋异禀的话，那么洋韭菜那一口雪白的牙齿就充分的证明，时间短一点照样能做好个人清洁。 和昨天一样，穿上高跟鞋进行走路（适应性练习）的时候，洋韭菜清楚的表现出不适应。她甚至需要叶楠稍微扶着一点才好走路。说起来，这边的高跟鞋也够高的，又细又长，与其说那是鞋跟，不如说那是一根锥子。但是呢，昨天每个人可是都看到洋韭菜穿着高跟鞋走得仪态万方的样子的。 “琥珀，你昨天明明走的很好的，怎么不走台步就不行了？” “这个……有其他原因的。”琥珀似乎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不是我正常的状态。” “不正常的状态？”叶楠倒是有些惊讶。“你是说……那是一种，你无法自控的状态？”这说法听起来怎么像是传说中的“自我催眠”？ 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是确实听说过此类事情。据说有些明星，明明日常生活中是很胆小羞怯的人，但是莫名奇妙的，在镜头下他们就会变得完全相反的类型，变得张扬、大方、高傲，不止如此，他们甚至会做一些正常情况下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按照科学的理论，这就是一种所谓的自我催眠。通过自我暗示，人类可以将自己变成完全另外一个人。归根结底，这是因为其实人类有着极大的潜力，只要用某种手段发挥出来，就能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 “不……不是无法自控。”洋韭菜似乎想解释，但是最终还是说道。“总之，除非处于那种状态，否则我其实不会穿高跟鞋。”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能够从洋韭菜那种欲言又止的态度看出这应该关系着个人的秘密。对于这种事情，知道就好，无需深究。不过，至少看起来，洋韭菜神志清醒，动作反应都很正常，看不出昨夜通宵打游戏有什么后遗症。 这一天的训练也很正常。正如昨天偷偷流传的那个消息，今天上午的时候袁教练公开表示因为天气原因，走秀活动要后推一小段时间。最长五天，最迟三天。这意味着她们的训练时间要变得更加充裕。同时教练也表示大家不要松懈，要把这次活动看成一次面对真正摄像头的宝贵机会，诸如此类巴拉巴拉的。 洋韭菜今天的表现和昨天一样的好。 说也奇怪，原本连走路都不顺的人，一旦进入某种状态之后，立刻就完全把握了平衡。不止如此，那种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高高在上气质……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这位是刚刚从某个不知名的山沟沟里钻出来的（当然，这是叶楠私下里的评语）。 事实上，那种气质，那种淡淡的傲慢……那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骄傲和自信。袁教练对此大加赞赏，众人虽然想效仿。但是这种气质，这种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感觉，却似乎是天生的，怎么模仿都无法达成。 当然，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洋韭菜一直在玩她的游戏。这一次，叶楠特别注意了一点，她意外的发现洋韭菜很难出汗。因为她自己感觉到汗津津的时候，洋韭菜身上依然干爽的很，一点汗珠子都看不到。 当然这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那天的万米长跑本身就说明了洋韭菜的体能绝对是大大超过普通人，甚至比起体育运动员都不逊色。这种程度的练习，对于叶楠这种普通人的话也许就是很耗力的，但对于洋韭菜来说，显然远远不够班。 话说回来，事后叶楠又觉得自己有些犯傻。洋韭菜的卫生习惯什么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在意呢？现代的中国人早就知道不同人种在细节方面存在很大差异的事情。比方说黑人的体味号称可以熏死人，没喷香水或除臭剂都不能出门的，而中国人则几乎没什么体味。欧美人种之中，也有很多区别的。据说有些白人，皮肤细腻不输给华人，体味也淡薄，但是也有一些白人完全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类型，根本不能近距离观赏。至于类似于琥珀这样的混血儿……到底是什么样那就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就算有着特别的天赋也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根据这一天的观察，她发现洋韭菜看起来一切很正常，而其他人却有点意外。特别是诱骗（只能用这个词了）洋韭菜玩游戏中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从上午开始就时不时的打哈欠，一副没睡够的样子。下午的时候还被教练指名批评了一番。 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这一天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按照正常的起居习惯，这个时间点已经是绝大部分人睡觉了。而对于这群白天辛苦练习了一整天的学员来说，这个时间段已经够得上“晚睡”的标准了。 叶楠特地在这个时间点起来巡视了一圈宿舍。不止是她自己所处的这一层楼，还有楼上、楼下，三层全部走了一圈。 看看有没有人打游戏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毕竟虽然每个房间都没有房门，而门都关着（事实上洋韭菜是一个例外，她的门一直都是虚掩），但是一个睡着的人和一个没睡着的人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无需开门，只需要看看门缝里有没有漏出光来就知道了。 和预想中的一样，整个宿舍楼，除了洋韭菜之外，还有一个人的房间没有熄灯。不止是没有熄灯，门缝里还传出轻微的游戏音乐。除了这个人之外，其他的房间几乎都是一片死寂——毕竟白天辛苦了的人，晚上很难抵挡睡魔的侵袭。 这样一来，一切都一清二楚了。 她回到洋韭菜的门口。虽然知道洋韭菜的门是虚掩的，她还是敲了敲门。 “进来。”琥珀抬起头，看着进来的同学。要特别说明的是，琥珀虽然在打游戏，却把灯关掉了。昏暗中，叶楠看到的一双如同紫水晶般明亮而剔透的眼睛。 “琥珀，你今天还想通宵打游戏吗？”听说战场上的军人，在进行战斗任务的时候有数天不睡的记录。但是那实际上是一种透支的做法——有记录说，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甚至能够在漫天炮火中睡着。 “怎么？”琥珀的反问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她们几个……她们让你和她们组队打游戏，冲击排名？”叶楠心里有些冷笑。 “是啊。” “你知道不知道，她们可以轮流休息。”叶楠说着。“每天晚上，有一个人陪你。其他人都可以睡觉。而你……你知道，我们的袁教练对于这种不思进取的做法是极其痛恨的。如果你在她心里留下了不良印象，那么你就完了。好的机会她都不会考虑你的，最多也只有一些残羹冷炙。” “为什么我要给她留下不良印象？”洋韭菜似乎完全不理解叶楠的意思。 “她们几个人轮流通晓，而你天天熬夜，顶得住吗？”叶楠追问。 “我想……”洋韭菜抬起下巴，似乎考虑了一下。“冲到黄金级应该没问题吧？” 叶楠差点摔倒在地……她本来以为自己一说，洋韭菜就能立刻醒悟。却真的没料到是这样一个回答。 “你知道，你现在是袁教练关注的重点，只要你表现失常，她一定会察觉到的。”叶楠努力的把话题朝着正常人类的逻辑推动。这种高跟鞋，一个不小心别说崴脚了，哪怕韧带扭伤什么的都很正常。而睡眠对人类是如此的重要，一旦缺乏睡眠，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别说穿着高跟鞋走高难度的台步了，穿平底鞋走平路走着走着一头扑倒都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她真的有点担心洋韭菜身上会发生点什么意外。没能通过这个培训班得到出道的机会倒也罢了，真的要是受点伤什么的，那就太划不来了啊。 “只要我表现得像昨天和今天一样，教练应该不会对我生气吧？”琥珀依然是一脸的天真，让叶楠真心怀疑她到底是从哪个异世界来的。如此明明白白的人心险恶怎么看不出来“我觉得没问题啊。” 算了，不管了！洋韭菜觉得自己撑得住，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那句老话，好言好语劝不住找死的鬼。 “我觉得冲上黄金之前应该没问题的。”洋韭菜这么说道。 叶楠瞬间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洋韭菜有如此的自信，那么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叹了口气，想要说一下小鸽子的事情，却不料被洋韭菜一把抓住。 “放心，我能行的！”剩下的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是猜也知道，肯定是“你是个好人。” 领了一张好人卡的叶楠回到自己的床上，气的小半天都没睡着觉。 好吧，我们姑且假设洋韭菜体力过人天赋异禀，一两天不睡不算一回事的！她最后努力的这么对自己说，然后才睡着了。 新的一天，洋韭菜照样一分钟不到解决洗漱问题（这一次，叶楠甚至在洋韭菜结束之后看了看洋韭菜的刷牙杯，确定里面有水。也就是说，洋韭菜确实是刷了牙。这不怪她疑问，实在是洋韭菜的速度太快了）。然后两个人一起穿上高跟鞋，做了一段适应性步行。 前两天很不适应的洋韭菜，今天要有了明显进步。走路还略有些颠簸，但是感觉已经出来了。她已经不再需要扶，上上下下，行动之间都已经接近穿惯了高跟鞋的普通人。 通宵游戏六人组（叶楠数过了，连同洋韭菜，一共是六个人）中，有一个表现得哈欠连天，上来就被袁教练狠狠的批评了一番。这也没办法，毕竟哪怕对于这些年轻的姑娘而言，每天辛苦训练之余还要熬夜通宵打游戏，依然是一个太过于沉重的负担。 洋韭菜毫无感觉……考虑到之前她万米长跑的表现，只能说不愧外国人血统，精力过人，区区两个通宵还不算啥。 第两百三十七节 灭绝警告 过来的是一个送饭的狱警。 陆五记得自己看过一个什么什么纪录片，好像监狱是食堂制的——到点了大家一起去食堂用餐。但是说不清楚这是因为看守所比较小呢（毕竟是看守所，不是监狱），还是因为他个人的处境比较微妙。 总之，这么一个一脸都是不爽的狱警过来，将一个塑料餐盘和一碗米饭放在门口。他一声不吭，别说提醒陆五一句，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转身就走了。 送过来的餐盘不亏为看守所的饮食水平。不说内容乏善可陈——看守所里的饮食是什么档次，上个世纪的一首“铁窗泪”已经给予了充分的诠释——单单这个餐盘本身，就可以极大的影响人类的食欲。除了本次还热的饭菜之外，上面还有一些黏黏糊糊……嗯，感觉上似乎是至少三天前的某种食物残渣发霉之后形成的玩意。而且，最糟糕的是，这玩意还牢牢的黏在餐盘上了。 你要知道，陆五虽然一度想要成为冒险者。如果此时在野外，那么根据他掌握的知识，就算是虫子、蚯蚓之类的东西都敢吃。但是呢，看到这玩意之后，他就完全失去了食欲了。 哪怕以荒野求生的标准，这玩意也最好不要吃。 “这个……算什么意思？”陆五依然有些不解。 对于狱警的态度，他当然是早有心理准备——这应该是常态，倒也没地方怪。但是对于食物的问题……他事先完全没有想到。 不干净的食物会致病——这是每个人都理解的基本卫生常识。所以如果长期是这种卫生水准，那么看守所是希望里面的犯人大规模生病吗？显然，偶然一两个人生病倒也罢了，大群囚犯长期生病……这可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种很不正常的事情，现在才能明白别有用意。 也就是说，虽然拿来了吃的，但是其实是希望你不吃的。或者说，正常的人，刚刚进了看守所，各种习惯还没改变过来，怎么肯吃这种东西？ 现在陆五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手续尚未完成”的理由，被暂时关在这个没有左邻右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简陋房间了。 归根结底，其实也就是“杀威棒”。中国自古几千年下来的传统。 毕竟现代文明进步了，不能直接来一场肉体惩罚，“打上三百杀威棒”。但是，依然需要一个当头棒喝，先从心理上给你造成一个重大转变。让你明白这地方是看守所，不是招待所！让里面的囚犯明白自己是囚犯不是客人。 所以，先让你在这个无人、孤寂的小环境里先呆上几天。然后呢，再饿上你一两顿。一番折腾下来，外面的傲气啦，习惯啦之类就被没了，然后就可以方便的管理了。 比起杀威棒，虽然手段温和许多，但是其实也是很残酷的。因为这种方法伤害的是人的精神而非肉体。比方说孤寂，比方说饥饿，其实都是很折磨人的东西。 说不清楚这是普遍现象，亦或者是这里的特殊政策。总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个……东西应该是不能吃吧？”陆五问道。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囚室的摄像头已经断线了，所以只要周围没人，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 “呃，情况不是很好。”高手回答道。“吃点其他的吧。” 说话之间，阿呆再一次出现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陆五面前出现。阿呆当然不是空手而来，它的嘴里叼着一个塑料袋——正是现在超市里很常见的那种袋装面包。 陆五现在明白，阿呆不仅可以将自身虚化，还可以虚化其他东西——单纯从这一点来说，它比琥珀更强一些——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这种能力是不是可以无限使用。比方说能不能直接把陆五的身体虚化。让他也暂时拥有穿墙的能力。 考虑到看守所本身的大小，从印象来说，阿呆必须拥有把陆五虚化至少一分钟的时间才够他出去的。 话说回来，陆五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阿呆从来不需要他提供食物——它的这种能力可以让它很容易的找到食物。当然，另外一种可能则是阿呆根本不需要食物。 当然，这些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在陆五想说话前，阿呆就一脸嫌弃的将手中的袋装面包丢在他的脚下，然后再次消失。它的虚化能力显然可以控制——先虚化一部分身体，然后是另外一部分。 “我订购的。”陆五拿起面包的时候，高手说道。“网络上，直接订购了一箱。” 要特别说明的是，陆五之前在这方面真的毫无准备。毕竟任何人都知道，现代的在押犯人，不管生活水平如何，至少理论上是不会挨饿的。最多也只是食物难吃一点——而陆五自认对食物的要求很低。说到底，他一度曾经想要成为一个冒险者，野外的花花草草虫虫鸟鸟什么的都能够生吃的那一种。而且是没调料的。 “高手，谢谢你。” “哈，搭档，你太客气了。希望这里尽快结束吧。” “尽快结束……吗？” “是啊，这只是小事，真正的考验要来了。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回去吗？我想法设法的尽可能的调集的关于女妖之门和迦舍人的各种资料。” 陆五可以想象。在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时间之后，相关的资料什么的，早就不是什么保密内容了。哪怕保密，也是级别很低的那一种。 “最终的结论是……很不乐观。”高手说道。“搭档，不是我说，但是……那个‘异化’的速度太快，而且极难停止。” “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冥月术士带着那个神器（要特别说明的是，因为没有对应概念，这个词翻译为汉语的话只能译为‘神器’）来到地球后，先找同伴再开启。那我们就有机会。反之，如果他来到地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启了神器……那么……你最好有觉悟。” “什么觉悟。” “地球人类毁灭的觉悟。”高手说道。“虽然可能性很低——毕竟那个冥月术士本人必须考虑到自己的生存问题——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的话，那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很有限了。”高手似乎是沉吟了一下。“我能做到的极限，大概就是保证三万名左右的地球人类生存，但是也仅此而已。” “三万人……”虽然这个数字很小，但是陆五知道异化可是要持续几百年的。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能维持三万人生存，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至少，地球人类的文明应该能被保持下来。 但是，现在的地球人口，按照最新的统计，陆五记得是八十多亿。如果八十多亿人口之中，只能有三万人幸存下来……那这是一场何等可怕的灾难。称之为种族灭绝毫不为过。而且，倒霉的远不止是人类。已知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难逃此劫。 这种污染显然是超出地球人类的力量之外的。别说地球人了，科技比地球高上一两个档次，又具备强大超自然能力的术士们，也对这种东西奈何不得。事实上，若不是术士们是一个具备预知能力的文明，也许迦舍人就已经得手了。 “最完美的情况，那就是冥月术士尚未开启神器之前，我们能将其消灭——那种情况最理想。其次就是他刚刚开启神器不久，我们及时将其消灭，那么估计感染区域会被限制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当然最糟糕的就是他开启了那玩意足够长的时间……那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保护三万人的生存。” 说道这个话题，高手显然也有些犹豫。“所以，搭档，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保护你的文明，一切手段都可以采取。这是高尚的事情。” “我知道的。”陆五莫名的想起之前的那个战场，那些死去的士兵（也许是恐怖分子）。高手也许让他测试武器是另外有什么用意。 “有毁灭这个城市的决心吗？”高手突然问道。这个提问让陆五措手不及。 “如果这种方法也找不到那个命运注定的宿敌……”高手用缓慢，但是清晰的声音说道。“那么我建议，搭档，毁灭这个城市，也许进一步，毁灭这个省份。把这里所以的人类都消灭掉。如此一来，应该就能清除掉那个命运的宿敌了。” “那个……我们会成功的。”陆五回答道。说话的时候，他看了看前方那沉重的铁门。 “当然，一切听你的，搭档。”高手回答道。“不过，杀局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 “我晚上怎么办？”陆五把话题转到自己的被褥上。前面说过，他现在手里是一条又脏又臭的被子。虽然说其实凑合着也能睡，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没有喜欢脏臭，总是希望干净一点才对。 “这个……只能依靠阿呆了。我来处理一下好了。”高手说道。“搭档，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猜，背后的行动一定已经开始了。送你入狱可不是最终目标。” 第两百三十八节 买凶 陈副主任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是一个阴暗而潮湿的地下室，只有正中间悬挂着一盏老式的白炽灯。这灯瓦数很低，昏暗的光线只能照亮地下室中心的一个小圈子，从看不见的地方不时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虽然事实上不管是身下的椅子还是面前的桌子都是干干净净的的，但是皮肤莫名的就是有一种黏腻的感觉，让人浑身都不对劲。就好像某个角落里，，似乎隐约有人在窥视探看。 他皱了皱眉头。其实陈副主任极度不喜欢这种感觉。站在这个地方，和这些肮脏的犯罪分子为伍，都让他感觉到身上多了一层不洁净的东西。 但是他又不得不来。毕竟俗话说，想要干好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亲力亲为。所以他强行忍了下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这男人的眼神毫无焦距，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一共有三个候选者，他选择了这一个。 看守所里的人，都是依法被逮捕、刑事拘留中打算被判刑事处罚的人。被关押进这地方的人，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人。小偷强盗之流如过江之鲫。然而这三个人依然是特别的。 有记录证明，他们是吸毒人员。 吸毒人员天生就是罪犯的候选。众所周知，为了满足吸毒的需要，绝大部分吸毒者都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这甚至能成为一条不可改变的定律。好的一点的是以贩养吸，差一点的呢，只能依靠抢劫盗窃，甚至杀人放火来得到吸毒资金。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恶性的犯罪。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邪恶的直接体现，估计很多人都会选择毒品。 很多人会有这样一个误区，那就是毒品的危害在于毒瘾，或者叫做“戒断症状”。一旦停下来，人会感觉到非常痛苦，甚至能达到万蚁噬骨，万虫吮血那种程度。影视作品里经常有表现，常见的画面就是一个人发出歇斯底里的痛苦叫喊，甚至做出自残的举动。 但是呢，只要人的意志力足够坚定，将这种痛苦“撑”过去几次，那么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了。但事实上，这种恶魔的真正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够扭曲一个人类的思想。它毁灭了人类的快乐，或者说感受快乐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说，对于吸毒者而言，心理的成瘾性远远大于生理的成瘾性。对于吸毒人员来说，除了吸毒，就没有别的快乐了。其他的所有快乐，包括美食、美酒、爱人、亲人等等人类追求，并且能感到快乐的东西，如果说它们给人带来的快乐是一，那么吸毒给人带来的快乐就是十。 至少截至目前，地球人类还没有找到对抗毒魔的可靠治疗手段。也就是说，一个人想要不产生心理依赖，除非他们具备一种自我控制自己大脑的力量。否则，就一定会落入毒魔的手掌之中。 比如说眼前这一个。 他生理上的戒断症状已被治愈——前面说过，这个其实不算太难。但是他心理上的瘾头，想要治疗就太难了。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个人已经完蛋了。在这个社会，他注定是没有希望的，已经落入深渊之中，再也没有爬出来的机会。而他自己也甘于沉沦。 这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陈副主任内心深处，是没有把对方当做和自己相等人类看待的。事实上，这种人对他来说，完全就是路边的垃圾，如果有可能，避而远之最佳。 但是，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的缘故。 “把椅子拉过来点。”副主任说道。 他身下是普通的木头椅子，而对方身下则是铁板凳——重达上百斤呢。这个要求被迅速的履行了，对方就像是一个被法师操纵的魔偶，机械而有效率的完成命令，轻轻一拉就把凳子拉前了一点。 通常来说，毒魔会让人肌肉衰弱，但是那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个壮汉确实很强壮，至少目前如此。毒品还没来得及把他变成一个彻底的废人——当然看那两眼无神的架势，也不远了。身体没废，精神已经废了。 陈副主任对于对方到底有什么故事没有半点兴趣，他只想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他随手丢出一个药瓶给对方。 必须要说，看到药瓶的瞬间，刚才那双还无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光芒来。 对方把瓶子拿在手里，摇来晃去，仿佛他喜欢听小筒里药片互相碰撞的声音，或者这声音让他产生一种很难得的满足感。对于已经堕落的灵魂来说，这是很少的几件可以当作娱乐的事情。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药物，用手指轻轻的将其碾成粉末——这种药物显然很容易被粉碎。他将粉末倒在一张铝箔纸上，然后用一根吸管将其吸入鼻子。 连续两三下猛吸之后，他将头部朝天，似乎感觉着身体内产生的变化。此时此刻，他喉头一阵蠕动，面色潮红，就像是在性爱中获得了高潮一般浑身颤栗着。接着，他的头颅拼命向后仰，弯成几乎要断掉的形状，脊椎因为过度弯曲而发出咯咯的响声，似乎要将肌肉伸展到极限。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五六分钟，或许更长一点——这个过程让人感觉到恶心反感，所以让旁观者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速度——总之，最终药力平和下来，壮汉长长地吐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这个时候再一次面对着面前的男人，眼睛一改刚才那种麻木，有着一种狠毒的活力。 “你的杀人罪已经被查出来了。”陈副主任直接说道。他面前的是一个残忍的流氓，罪有应得的那一种。当然了，为了毒资犯罪杀人，算是一种常见的现象，也算是这种人的最常见的下场之一。“你已经死定了。” 原本是因为抢劫罪被逮捕的，但是在上法庭之前，又被查出来和一桩杀人案有关。警察还在搜集相关的证据，但是那真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事实上，每个参与调查的人都知道这案子是这个家伙干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将各种人证物证搜集齐全罢了。 这个家伙毫无反应，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恐惧或者羞愧之类。这就是毒魔的力量。它让控制着人类感情的分泌物失调，让这种人失去了正常人类的各种情感，使得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冰冷默然，残忍狡诈。他们剩下的生命都只为寻求那种毒魔带来的快乐而活，而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堕落卑贱，毫无希望。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也已经没有了正常生命对于死亡的恐惧。 想想看，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改变啊！它扭曲了人类最基本最渴求的情感。 而这个人，与其说他是一个人类，不如说他已经是一头野兽。而且，他还不是普通的那种兽性。因为哪怕野兽，某种角度来说也是理智的，本能的知道趋利避害。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个人已经是一只疯狗，分不清楚好恶利害，只追求满足毒瘾了。 “你的意思是你能救我？！” “当然不是。”别说在中国这基本不可能，就算真的能救，那也是要花费巨大的力气和成本的。这种力气和成本又怎么可能拿来救一只毫无价值的疯狗？又不是你亲爹！“不过我可以让你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过的快乐一点。” 刚才丢过去的药瓶里面其实只有很少的几粒，不值一提。 “你想让我干什么？总不至于是爱心泛滥，看我可怜同情我一下吧？” “我当然有事情让你干。”陈副主任强行忍住自己的恶心，丢过一张东西。那是一张照片，具体点说，一张男人的照片。 “因为多个案件彼此牵连，所以几天工夫你会从县看守所被转到市看守所去。在那里，会有人安排，让你和这个人关在一起。你的事情就是……” “找个机会杀了他？真像是那些好孩子会做的事情呢。不会弄脏自己的手。” “反正对你这种没良心的流氓来说，怎么你都是死路一条，多一条罪名和少一条罪名无所谓的。” “看守所死了人的话……那可不是小事情。” “是的，会引起麻烦，也会处理一批人，但是都不会是很大的责任。毕竟任何人都想不到囚犯之中有人突然起杀心，想要谋杀自己的同伴。这是不可预测的意外。目前看守所还没有条件让每个嫌疑犯住一个囚室。” “之后呢？” “之后，你会被关进单人间里，等待判决。在这个过程中。”陈副主任说道。“没人会管你，甚至对于你随身物品什么的也不会有太多的在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不管是谁都知道你已经死定了。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是不会有人再去他身上吹毛求疵的。” “如果我不答应呢？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好啊，那我就当没来过，没见过你。这几粒药你就当天上掉下来的吧。当然等一会之后，会不会被狱警发现没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可以举报我，但先不说我会不会承认，单单这些药的份量就很少，太少了，这点份量是不足以判我任何罪行的。” “我可以举报你买凶杀人。” “好啊，请便。”陈副主任这一次真正的笑起来。“前提是有人相信才行。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吗？完全是因为证据还没有搜集齐全啊。我们国家的法律是讲证据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陈副主任很清楚刚才的这些话只是空话加恫吓罢了。其实一个人持有毒品这种事情，对于公职人员的影响很大。而这种控诉，哪怕无法定罪也会有很不利的舆论影响。但是这些其实都是假的。毕竟，一个吸毒者的思路和欲望是完全可以肯定的，他根本没有耐心和能力做那么复杂的事情。他急需毒魔带来的快乐，而且只需要这种快乐，哪怕这个快乐会吞噬他也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个吸毒者突然毒瘾发作发狂——这是符合普通人的印象的。也就是说，哪怕死了人，那也是情理范围之内。而且，事后这事情也根本无法追查。 一定要事后追查的话，只能说这是一个偶然的意外。 陆五因为一个偶然的意外，遇到了某走私集团的高层。又因为意外，得到了那个人的赏识。又因为一个意外，在看守所里死了…… 人生还真的都是充满意外呢。会面结束，陈副主任心满意足的离开。然后他先给领导打了个电话，说清楚自己这边一切顺利。顺带着又觉得自己该去再见见看守所的那位同乡。 说也奇怪，原本毫无联系，更谈不上私人恩怨的陆五，却让他感到非常的不爽。莫名的就想让那个小子多吃点苦头。 第两百三十九节 引蛇出洞1 也许是床铺简陋，亦或者是其他原因，所以陆五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 不过，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单人囚室的摄像头已经坏了，所以他还有机会玩了半宿手机游戏。当然了，有空的时候还跟着高手进行学习。而是通常概念上的教学，一对一的那一种。 顺带说一下，那个餐盘送来了又被拿走了，然后又送来又拿走。明明里面的东西没有吃掉，但是狱警显然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连问一声都没问。不，何止是没有问，甚至连看陆五一眼都欠奉。相反，端餐盘这事情让他很不爽，所以不停的骂骂咧咧的。 说是狱警，但是那是外面人的叫法，真正对于里面的囚犯（或者叫犯罪嫌疑人）来说，要叫这些狱警为“管教”。 和大部分地方一样，看守所里就只能等检察院是否批准逮捕，或者是取保候审什么的手续，这个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多一点点。不过陆五这边的律师（前面说过，已经委托好了）因为并不在本地，所以过来需要两天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刑事责任还是民事责任，按照目前法律最后的结果是罚款还是坐牢，或者是缓刑。高手也许能猜得出结果，不过正如前面说的，他的罪名到底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真正的关键并不在于看守所，也不在于监狱，更不在于他要被判刑几年。而在于现在他进入了别人控制的地盘了。 其实其中的味道不对头，陆五也不是察觉不出来。哪怕没有高手的提醒，他也知道那个玉玺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早就该偃旗息鼓风平浪静了才对。但是如今又有人提出来，那就显得很不自然。这件事情的结果，就像之前知道的，对于国家利益而言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在它被拍卖之前就被没收了。对于失去了这么一件宝物，陆五这边也只能认了——国家没收的，他又能如何呢？难道国家有关部门吃饱了没事情，所以拿起陈年往事追究责任了？就算想要追究责任，也应该趁热打铁，当初就动手才对。 显然有一只手在背后推动。 所以现在的陆五是越来越倾向高手曾经的判断。那个不知哪里来的敌人，应该就是一个官员。或者至少，是一个官场上有很多人脉和影响力的人。 很显然例如J这种类型的，如果要杀陆五，肯定不会把陆五送进监狱看守所之类地方的——那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那种情况下，进这种地方对陆五而言不是伤害，而是一种保护。但是如果是官员，如果有足够的权力和人脉，事情就相反了。 总之，这个行动本身，透露着某种信息。送陆五进这地方，本身就说明这地方是他的主场。在这里，他能够更加自如的使用自己的力量，而陆五却受到种种限制。 早上的时候，有人过来查了一下摄像头。显然，昨天阿呆做的事情已经被察觉了。不过，电子产品嘛，出点故障什么很常见。再说这里的监控系统装起来也有那么几年了，某个摄像头或某条线出现故障很正常。完全没人意识到原因，更没有想到陆五身上去。一定要说他们注意到了什么，大概就是注意到陆五床上那条白色的被子吧。 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被褥，反而像是旅馆的——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是阿呆从边上一家旅馆里弄过来的。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里的被子都是囚犯自带的，所以通常是家用型的为主。至于那些因为各种理由没能从家里拿来被子的，就只能用那种又脏又臭的行军被了。要知道，天气已经很冷了，没有被子的话应该很难熬。虽然说这被子又脏又臭，但是有总比没有强那么一点。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他们好像没有察觉……”看着几个修检摄像头的人离开之后，陆五问道。“看不见被子吗？” “这很常见。”高手分析道。“太过于醒目的东西，就会被人忽略。搭档，你进来的时候可是全方面的被检查过了。一床被子根本不可能被带进来，所以反而没人想到。每个人都以为别人知道这被子的来历，根本无需去追问，结果反而是明目张胆的东西可以被无视。” 不过，从理论上来说，这个说不清楚是“杀威棒”还是真的有什么特别手续需要把你的单人囚室，陆五并不会住上太长时间。应该是等见过律师之后，亦或者是看守们觉得合适之后，就可以转进正统的监舍了。 据说外国的监狱条件很好，甚至可以供健身、上网什么的。但是中国这边条件可绝对是两回事。想也明白，以W市这么大的城市，如此多的人口，哪怕犯罪比例很低，罪犯同样不少。想要让罪犯享受的话，那可需要不少钱。国家根本不可能为了囚犯的权益而兴建什么大规模的监舍，这也和社会普遍的道德规范相悖。 事实上，陆五预料的很正确，他又在这里呆了半天，也就是说跟着高手学了半天之后，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律师。 律师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说电话里已经联系了好几次，但是现实中见面还是第一次。双方交流一番之后，律师对于当前的局面很满意——只要陆五不认罪留下口供，那么这件事情就大有可为。说句实话，对于陆五居然抗住了审讯，律师倒是很意外的。毕竟很少有人能够有足够的底气对抗暴力机关。但是既然抗住了，没有承认，那事情就容易了不少。 总之，至少在这位律师的嘴里，官司胜算极大。 律师告辞之后，陆五就被带离了单人囚室。现在看起来，那个什么“等手续”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因为高手提醒了他一句，那就是陆五的体检报告正好出来了。 这年头，体检还是很重要的。毕竟太多人看起来健健康康，实际上却处于亚健康状态，或者有什么例如心脑血管疾病之类的隐疾。一个不小心，挂在了看守所里，家属可绝不会体谅看守所的难处。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先要“单人房间”这边放一下，看看身体健康情况吧。 总之，陆五被带离外面的区域，终于被带到真正意义上的看守所里了。 其实W市看守所，虽然号称建国前就在这里了，但是也经历了一个由小到大的扩建过程。外面的建筑物新一点，里面的建筑物就显得陈旧了。不过陈旧归陈旧，里面建筑的一部分，甚至不是当今常见的钢筋混凝土，而是石料的。别看石料这东西现代不常见了，但是众所周知，它对抗时间的能力比钢筋混凝土强多了。后者理论上七十年寿命，而前者，哪怕两百年之后依然可以坚固如初。 陆五来到的这一部分建筑，说白了就是个50平米左右的房子，分内外两间，里面住人，外面放风。按建筑结构来说，这就是一个笼子格局，倒是很符合外面人对其的想象。而且这个地方，不叫什么几号监舍，而叫做几号仓。陆五猜测其寓意大概是这些人不再是人类，而是放进仓库的物品。当然据说也有不使用数字，而用字母的，叫做A仓B仓什么的。 两个看守，或者说管教，把陆五带到了一号仓这里。 说起来进来的时候检查的很严格，要脱衣服，甚至还要跳几下，以免你携带什么物品进来。但是进来之后检查就松懈得多了。陆五只是捧着个纸箱，把被子和其他一些例如牙刷牙膏之类零碎放在里面，几个人居然愣没想过要搜查一下，找出陆五的耳机、手机、项链之类的，更没人察觉陆五手指上的戒指，这也算是一种思维的盲点吧。 陆五抱着纸箱，来到了大门口。里面传出人的响动，有人喊着“快坐好……他妈的坐好！” 门打开了，里面很多道目光同时看了过来。最前面的人是一个高个子，一脸脸谄媚讨好的笑容冲着两个狱警。“哈，张管，又来一个哈？” “嗯。”那个比较胖的狱警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想推陆五一把。这种动作已经成了习惯了——每个新人过来，都是磨磨蹭蹭不肯进来的，最后被后面推一把甚至踹一脚才进来的。但是这一次他推了一个空，陆五自己迈进来了。因为太过于习惯，以至于他推了一个空之后，一时居然回不过神来。 陆五已经察觉这里的人太多了。想要买通一个人来杀他，那是正常的，买通三个五个也算是合理的。但是买通那么几十个人的来杀他，那个难度未免太高了一点。实在不符合正常逻辑。也就是说，这里不是他需要警惕的区域，至少不是需要他全神警惕的区域。 “新人，好好管教啊。” “放心吧，我会好好教他的。”说话的这个高个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号长”、“牢头”或者更贴地气的“仓头”了吧。也就是这么一个仓里面所有囚犯的头目。 随着咣的一声响，陆五回头看见外面的世界隔绝了。门外传来哗啦啦上锁的声音。虽然说并不惧怕，但是依然有些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其实这个仓里人相当多，算得上拥挤。特别是大通铺上，已经被占满了。陆五左右看了看，选了一个空的角落，把纸箱子放下来。 没人阻止陆五，但是他们看过来的目光之中，都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 第两百四十节 引蛇出洞2 “起来，这不是你的地方。”仓头迈着步子过来。门关上以后，才更感觉里面拥挤，空气污浊。当然了，还有臭气——当然这一点实在没办法，一方面囚徒要说身体非常干净，卫生条件非常好，那根本不可能的。另外一方就是因为这边厕所就在一起的。并没有如普通家庭那样，将厕所独立放在一个小房间里，并且用一道门隔开。 陆五的注意力从厕所转移到面前的仓头来。 仓头是一个高个子，身高也许有一米九，站在那里比正常人整整高了大半个头，铁塔似的。他恶狠狠的看着陆五。 “放那边，赶紧过去。”他的手一指，朝的正是厕所边上的位置。 虽然说一个不隔间的厕所在，整个房间里都会臭。但是臭气也有浓淡之分。毫无疑问，厕所边上那边一定是最臭的。现在倒还好，要有人大小便，那就更夸张了。 陆五看他一眼，没接茬。 仓头没有什么动作，边上却有三五个人站了起来，从两边绕过来。至于其他人的，纷纷退开，所有人都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神情。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几个过来的人当中，有一两个是本来坐地上的，而其他人几乎都是躺大通铺上的。 “小子，眼神儿不错，玩酷是吧？”仓头却很意外的笑了一下。“《W市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背会了没有？” 陆五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什么？他别说背了，听都没听过。他用手指了指头顶上高处的摄像头。在高处，有着不止一个摄像头，完全无死角的将整个房间内部笼罩在里面。 “哈哈……哈……”号长捧腹大笑起来。“原来……原来你说这个？”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刚才那种凝重的气氛荡然无存。“哈哈……是的，摄像头。但是摄像头监控也是需要人看着的。现在这个时候，监控室是没人的。除非这里面出事情了，人家才需要调录像来回看。这地方就这么一个规矩。”他嘴角冷笑着，同时凝聚起一波恶意来。“也就是说，如果是小事情的，根本就没人知道。” “要出什么程度，才不是小事情？”陆五问道。 “至少也要是重伤的程度。”号长回答。这句话似乎是一个信号，因为下一瞬间，他已经一拳打过来了。 在送陆五进入一号仓之后，两位管教另有任务。他们去外面接了一个新的客人。不过这一次来的可不是什么嫌疑犯，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客人。那是一个穿着工人服装，随身携带各种工具的专业维修人员。几个人架起来了梯子，对高处已经失效的摄像头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甚至把摄像头整个拆了下来。 “摄像头非常正常，我测了一下电信号，是后面的线断了，也许是老鼠干的吧。”最后，专业维修人员得出了结论。 换个摄像头容易，但是想要查找更换线路就很麻烦了。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要把整个线路重新挖开，找到破损部位并予以更换。问题是这里的摄像头是老式安装方法，也就是把缆线埋在地下，埋在墙里，而不是露在外面。这个方法可以避免人为破坏，但是出问题的时候，这个花费的工夫就不是一下子两下子的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甚至可能要把一些墙挖开。 几个管教彼此讨论了一番，决定暂时放弃。毕竟只是一个房间的摄像头罢了，对于整个看守所来说，是一个小问题，并不影响其他的。但是如果事情有进一步发展，比方说黑屏的摄像头越来越多，那么恐怕就要进行一次拆墙检修了。 “是老鼠吗？最近这边老鼠的问题很严重……” “不好说，也许是沉降的问题……我们市这几年地下水抽取太多了……不过也可能是当初的线路安装的时候没选好，也许是接头部分松开了……” 因为这个事情的缘故，他们倒是去了监控室去一下。其实也不为什么，只是随便看看。今天的那个叫陆五的新人表现有点不寻常，却也没在管教们心中留下太多的印象。其实呢，狱警这行当做久了，自然而然的会接触了各色人等。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别说什么不见棺材不掉泪，哪怕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他们也见识过了。 但是，和你掉不掉泪没什么关系。国家的力量是压倒性的，什么样的罪犯，进了牢房，也就是这么回事。 监控上，清楚的播放着一号仓的画面。 陆五正在通铺靠边的第一个位置上，把上面的东西给丢下去。然后把自己的东西，也就是前面说过的那个大纸箱里面，放了上去。 “这小子怎么……”两个人疑惑的看着。他们都知道里面的规矩。号长，或者叫仓头，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首先就是要得到管教的认同，其次就是手下必须收拢几个打手。正常来说，他们能够完全控制新人。虽然现在上头再上发文什么打击牢头狱霸，但是事实上“狱霸”也许被打击掉了，牢头是打击不掉的。诚如一句话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实人类本质和猴子也没什么区别，一群猴子聚集在一起，自然就会出现猴王，一群人也是一样。无非就是这个猴王到底有多少权力罢了。 但是这一次，新来的猴子直接车翻了猴王，不，车翻了猴群。 这货练过的？之前可完全看不出来啊。 陆五把被子放在床上，然后把箱子塞到了床下。床靠墙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抬高，可能是本来设计给人放一个行李箱之类的（毕竟这种通铺不止用于监狱或者看守所，其他很多地方也会使用它），倒是正合适把纸箱子放在这里。监控的画面并不是高清晰的那一种，所以虽然看到他把箱子往下面一塞，却看不清楚箱子里还有什么东西。事实上，如果有人将此刻的画面和前几天的画面拿出来进行细致对比，有可能会察觉今天的画面特别模糊。 他这个位置，就是刚才的仓头的睡觉位置。 这个仓，人太多了。几乎看一眼就能明白，通铺只能解决一部分人的睡觉问题，很大一部分都要在地上睡觉。而且哪怕是地上睡觉，那也是很拥挤的。陆五并不想躺地上睡——确实他开始的时候打算安安静静的找个角落呆着，熬过这段时间。但是现在既然别人不允许他安安静静的呆在角落里，那就干脆换个好位置。 没有人对陆五的举动做出什么反对意见。或者说，有反对意见的几个人的都已经趴下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虽然说传统说法里，常常有“十来条大汉近身不得”这样的形容词，形容一些武艺高强的人物。但是现实生活中，这还是第一次看见。 一切太过于突然，或者说一切和预想的差别太大，以至于大家都目瞪口呆。 按照道理，或者常规的逻辑来讲，不应该是这个新人被一拳揍翻在地。哪怕他躲过了第一下，也会被四面八方的攻击打中。然后本能的，或者被迫的趴在地上，被一群人拳脚轮流招呼吗？当然，下死手什么的是不会发生的，甚至重伤什么的也不没有。拳头会对准脑壳子，脚则会踢腿部、臀部、背部、手臂、肩膀之类的地方。总之，不会死伤，但是会让人好好的消受一番皮肉之苦。 但是现实是，陆五几乎是一瞬间接住了仓头的拳，然后顺势一带——也不觉得有什么巧妙之处，但是愣生生的把人就带的摔到了地面上。非常沉重的一下摔，一时之间挣扎不起。其他几个一拥而上，但是毫无作用。甚至也不算是什么拳打脚踢，只看到一下一个，三两下的工夫，三五个人全部直接趴下了。 当然了，惊讶归惊讶，回过神来之后也没人喊管教过来。大家也知道陆五手下留情的。他也没冲着例如咽喉、下档、眼睛之类真正要害的位置下手，而只是普通的攻击后颈。 从日常生活上来说，大家都有着“打这个地方很容易把人打昏”的模糊概念。就算是从来没有打过人或者被人打过这个位置的人都有这个概念。而从科学上来说，颈动脉窦其实是很敏感的位置，稍微刺激就会触发减压反射，使得脑供血急剧下降，导致晕厥。但是它并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当然了，对于陆五来说，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他手上可戴着一枚魔力戒指——这种玩意虽然小，但是它的战力，按照评估，可是比主战型外骨骼装甲更强的。一台主战型的外骨骼装甲说白了就是一个全身披挂着并不逊色于坦克的厚重装甲，动作灵活，力大无穷的机器巨人。而这枚戒指的力量，则在这么一个机器巨人之上。 哪怕在地球上，魔力会受到较大的削弱，那也不是几个赤手空拳的人能够对付的。有这种结果再正常不过了。 陆五都坐到位置上去之后好几分钟，被打倒的人才一个个爬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太突然，太奇怪，而他们刚才经历了一次脑供血不足，所以昏昏沉沉，一时半会之间甚至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哪怕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看看周围的情况，看看大大咧咧躺在仓头床位上的陆五，又看看那些一个个满脸兴奋的看客，看看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反常，结合自己刚才脑子昏沉，是个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整个房间里处于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之中。 看上去仓头并不是很得人心。他有个几个打手辅助，但是也只有几个打手。压制全仓不成问题，但是呢，这种遇到强敌的时候，想要找更多的人来帮忙，却是一个问题。 虽然他被打得灰头土脸，但是非常明显，仓里的其他人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他们都想要当一个免费看客。看看两虎相争的好场面。 但是呢，陆五也到此为止，并没有任何乘胜追击的态势。他看上去占了一个铺位就心满意足，不求其他。 双方暂时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 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第两百四十一节 引蛇出洞3 一个仓，本质来说就是一个小社会。阶级分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地位，享受不同的待遇。仓头则是统治者。 仓头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纠集更多的人，和陆五来个“决死一战”。当然这只是一种形象的比喻，而非字面意思。这边不可能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真的以为管教死光了还是没办法收拾你了？ 第二个选择，就是所谓的“招安”了。 仓头的地位，其实是得到管教的默许和支持的。或者说没有管教支持就没有仓头。这一点，不是能打就行的。比方说这么一个新人——每个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新人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人，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他的那种神情、态度和肢体语言，无不说明他其实不懂其中的规矩。他看上也不想懂其中的规矩。 这种情况下，想要管教们的认可，可不容易。来一场新老王朝更替，难度很大到底会怎么一个会峰回路转？其中有颇多值得期待之处。 对于这里面的人来说，生活其实是极其枯燥乏味的。“调教新人”是一个经典的有趣节目，甚至允许观众参与，可谓百看不厌。但是说实话，每一次戏码都不变的话，哪怕再经典的节目，再百看不厌，也会让人觉得有点缺乏兴奋点。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典型的不按剧本演出啊。仓头和打手出马，然后被人车翻了。每个人都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意外的剧本，就算是那些“N进宫”的老手，也没见过啊。 仓头的地位，而这个新来的能否一举取而代之？亦或者会被仓头联合管教们给打下来？总之，变数很多，简直就是一起世纪末悬念大戏。 当然这也说明现在的这位仓头并不怎么得人心。 出乎人意料的，仓头没有再做尝试。当然这也很正确，他已经失败了一次，再一次失败的话，不管这个新人能不能取而代之，至少他自己的位置估计保不住了。能够让全仓在押人员畏服的是暴力。没有把某个人揍一顿的能力，那就当不了仓头。管教们也许不会选择作为新人的陆五，但是换个人，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作为这场冲突的结果，一个原来睡铺子上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转移到了陆五之前选择的角落里，而仓头把自己的被子放到了这个倒霉蛋的位置上。 陆五这个时候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对方身上了，因为他注意到墙上贴的一张纸。 “《W市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他在心里轻轻的对自己说了一句。“原来刚才说的就是这个？” 让人背诵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个东西不应该进来就让人看到才对吗？而不是呆在单人囚室里超过二十四小时没人说起。 “……本规范是在押人员的言行准则，必须严格遵守……第一点，要认真学习、严格遵守规范……主动汇报思想，如实讲清自己的问题，积极检举揭发他人的犯罪行为……发现其他在押人员的违反监规和预谋、实施脱逃、行凶、自杀等犯罪行为的，要立即报告和制止，不得隐瞒包庇……” 总之，也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管理条例。 条例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典型的空话套话，基本上不具备可行性。但是也有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比方说，条例规定，每个仓睡觉时候有两个人负责值班。午睡一班，晚上则有五班，大家轮流值班，值班不准睡觉。之所以安排这种值班制度，目的是防止自杀和伤人。特别要说明的是，这里没有熄灯睡觉的规矩，都是开灯睡觉的。当然至于你睡不着或者睡不好什么的，那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从这一点来说，只要这个值班制度落实到位了，其中某个“在押人员”乘着陆五睡觉，偷偷的想下黑手什么的，哪怕不是不可能了，起码也是可能性很低了。 所以，结论就是这群同囚室的犯人和陆五的“引蛇出洞”计划没什么关系。他们就是一群路人。他不必关心也不必记住。如果真的有杀机要出现，那个杀机理论上也不会源自他们。当然，无视并不是最佳策略，最佳的办法是震慑住他们，让他们敬畏，不至于轻易被人收买。 就算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进了这个地方，想的也不是害人，而是想要减少自己的麻烦。虽然很多无赖痞子在外面以自己“坐监牢”自夸，但是这地方说句实话，是个人就不想进来。 陆五回头看了看仓头一眼，仓头脸上没有刚才初次见面的那种狠劲，相反微微一笑。 看的出来，陆五是个真的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但是看了《W市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之后，他很快就会明白，在这个地方，仓头掌握着什么权力。 其实看着这个形势，就能猜出一个大概。如果仓头仅仅是凭借几个手下的暴力，蛮横的压制全仓，那么刚才难免出现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擂”的局面。但是现在，其他人都愿意当一个看客，而不是参与进来，这本身就说明了，他有另外的手段。 自古以来，都是胡萝卜和大棒结合，才有最佳的效果。 “段哥，这……”陆五细看《W市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的时候，听到了仓头和一个手下的轻声对话。要特别说明的是，照常理，这声音是听不见的。 “怕什么，饿上几顿，就懂了。”仓头——从对话来看，他似乎是姓段，蛮有把握的说。 他当然明白未来会发生什么。新来的人目前还不懂，但是很快就懂了。虽然陆五不懂其中的规矩，看上也不想懂其中的规矩。但是规矩之所以是规矩，那就是因为它本身有着合理性和必然性。这不是靠你自己很能打就能对付的。 看守所的伙食是非常简单的——天天早上一个馒头，中午下午白饭青菜，没有油。如果放在外面，估计人人嫌弃。但是在里面，情况就完全反过来。 临窗的桌子上，有人摆上了几个金属脸盆。也许是天气的缘故，脸盆里正热气腾腾的冒着白雾。 这个仓里的人显然早就分工很明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有人在那边开始拿勺子分饭。其他人都排成了一队，前后顺序固定。当然也有几个人没有动，但自有排在队伍前面的人先把食盆端过来给他们，自己在排到队伍的末端。 如果要形容话，这里就是一个最典型的阶级社会。每个人的位置都明明白白的。 只是今天，多了一个不属于这个社会的人。 陆五坐在自己的铺子上，没人招呼他。他看上去也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甚至没有要过去排队的样子。 这里面有里面的规矩，凡是看起来不温顺的犯人，都有杀威棒做见面礼，顺顺毛，镇住你，要你以后听牢头摆布。但是现在镇不住，事情要怎么发展就完全不好说了。就算是刚才的那个仓头，估计也不知道让陆五排队在哪个位置。 每个人都领了一个馒头，基本上都是到手就开吃。看守所里的馒头很难看，没有外面的白，而且发黄。黄馒头其实很常见，玉米馒头，或者是南瓜馒头，都是黄色的，街头的早点店很容易能看到的。但是这种黄色可不是早点店里那种看上去干净漂亮，能够激发食欲的黄，而是一种令人恶心的黄，让人想起例如石头、泥土、甚至米田共的那种黄。 正常人看了都不会有食欲的。 但是，有人有额外的特权，能够看到其中有三四个人离开了。当他们过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们手中遮遮掩掩的有些东西。有人手里的拿的就是方便面。 看了《W市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之后，就会明白，觉得伙食不好的人，是可以到外面去吃小灶，或者买点例如方便面、牛奶、面包以及那些真空包装的食品的。但是呢，这种人是极少的。因为这一方面需要花钱（看守所和监狱不同，大部分人通常没办法和家人联系。除非随身带着很多钱，否则根本就是穷光蛋），另外一方面自己不能去买，而必须要请管教代买。否则有钱你也没地方花。 陆五看到有人把东西给仓头——不是全部交，但是感觉上大概是三分之一到一半左右吧。其中有一个拿着三包方便面的，就交了一包给仓头。 这也是这里的规矩，或者说就是仓头重要的特权。尽管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请管教代买，但是实际上管教只认仓头。也就是说，你想吃？没问题，让仓头同意就行。当然，这个同意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这也是仓头有底气的缘故。 馒头这个时候已经分光了。陆五自己没拿，他也完全不知道理论上属于他的那个馒头到底进了谁的肚子。对于这个结果，仓头很满意。 再能打，你打得过自己的肚子？旧有习惯再顽固，也会很快在现实面前败下阵来。 就算陆五有钱，他也能确保陆五买不到东西吃。不由得你不低头。当然，低头的话，仓头也愿意收你当手下，让你加入现有秩序。 说不清楚陆五上一顿吃的是什么，但是除非是刻意准备，否则的话，别看这个新人这么淡定，但是他的肚子肯定在咕咕直响。 陆五果然有了举动。他将身下的那个纸箱拿出来（前面说过，就是他装被子和几件零碎东西的那个纸箱），似乎想寻找什么东西。 当然，这完全是愚蠢的行为，因为刚才每个人都看到了那箱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看着陆五从中拿出了一个鸭腿。 第两百四十二节 引蛇出洞4 仓头不敢置信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他并没有看错。陆五拿出来的是一个真空包装的鸭腿。大体上有一个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那一种。众所周知，此类东西在现在的超市中很容易看到。但是，那是超市。 这里可是看守所。 刚才陆五抱着纸箱子（箱子不大不小，也可以被称为纸盒子）进来的时候，其实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盒子里面装着被子和其他例如牙具之类的东西。在陆五将被子拿出来放在床铺上的时候，动作是很公开的。这么多双眼睛也不可能看错——箱子虽然大，被子拿出来后，里面就剩下牙膏牙刷等小物件。很清楚明白。 仓头的目光停留在刚才那个手下身上。刚才陆五安置自己行李的时候，他自己正被摔得头昏脑涨的，倒是没看清楚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但是手下也是一脸无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很清楚的表达出自己刚才并没有看到鸭腿。 这……不会是刚才被子遮盖住了吧？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没注意到？ 这不太正常。虽然看守所里也能买到（前面说过，只要仓头出面，委托管教就能买到，当然这个价格就另外说了）这种真空包装的肉食，但是……怎么会带进来的？ 他定了定神，其实这一切没什么关系。说到底，一根鸭腿两根鸭腿的算什么呢？ 此时吃饭时间结束，各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其实看守所里真心没什么事情可干，整天就是盘腿打坐。这边，至少是W市这边，看守所是没有“劳改”的。大家没事可干。只有有限的一些棋牌——当然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晚上的时候可以看看电视。不过现在，距离晚上的时间还早的很。 所以消磨时间本身成了一种较大的问题。仓头的权力之一就是控制着棋牌之类道具，如果没有他的允许，普通成员是没办法拿到这些东西的。这也是仓头给手下的特权之一了。哪怕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牢笼里，地位依然决定了一个人拥有什么程度的享受。 但是今天，几乎没人有兴趣去看那些平日里求之不得的棋牌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几乎被那个新人吸引了。车翻仓头什么的，虽然现实中你很难见过，但是理论上确实没有问题。这种事情很新颖，但是并不离谱。但是这一次，看着那个“新人”莫名的掏出了一包鸭腿，事情就朝着某个不可知的方向发展了。 尽管刚刚吃完午饭，但是午饭毕竟只有一个馒头和一点丝瓜汤——丝瓜都没几根的东西。看着陆五吃的样子，不止一个人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正常情况下，哪怕自己有“私藏”的在押人员，都会选择晚上的时候偷偷吃东西。 陆五很快吃完鸭腿，然后伸手再次把床下的纸箱拉出来半截，伸手掏了掏……摸出一个盒装牛奶来。 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止一个人做出刚才仓头的举动，也就是揉了揉眼睛。毕竟，要说刚才被子里藏着一个袋装鸭腿，并在刚才的动作中被陆五找个空塞回纸箱里倒也合情合理。但是这么一包牛奶……呃，这个新人动作这么敏捷？在一瞬间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把藏在被子里的牛奶放进纸箱里吗？这可能性不大呀。 陆五把箱子放回去，旁若无人的喝掉牛奶。喝掉牛奶之后，他再次伸手又把纸箱拉出来，这一次他伸手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个足够大的面包。 如果说之前还是瞪大眼睛，那么现在不止是瞪大眼睛了。每个人其实都在想办法看清楚这个纸箱子里到底还有些什么。问题是此时此刻，箱子是正好被塞在陆五的通铺下方，每次他都只是略微拉出一条缝，仅供自己手伸进去拿东西。这和之前拿出枕头被子的情况可完全不同。所以就算每个人都在看，但是其实每个人都没办法看见箱子还有什么。 吃掉面包之后，陆五再次把手伸进了纸箱子。 但是这一次拿出来的不是食物……等到陆五第三次把纸箱抽出来，然后从中拿出一个手机的时候，不止一个人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说食物的话，倒还能说的过去。比方说这个新人和某某管教有关系，亦或者只是一个偶然，总之，管教在等待体检的过程中（血检什么的需要将血样送到医院里，化验本身以及反馈回来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给他买了各种吃的。然后，陆五将这些吃的藏在被子里面，就这么带进来了。 这种事情，严格说起来是违规的，但是却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这位新人做的事情就大大超出了常理——他居然大喇喇的拿出了一个手机，就再通铺上玩起手机来。虽然玩的时间不长，大概就几分钟，估计也就是微信发了几条信息，或者打开浏览器看了一下网页的程度，但是那是确确实实明白无误的手机呀。 这个就有点夸张了。不止一个人比较交换着或惊恐或疑惑的眼神。这件事情可不一般啊！ 事实上……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说看守所这种地方什么东西最受禁，那无非就是通讯工具了。一个人要是关在看守所里，还能对外自由通讯……那种事情哪怕是那些强调犯人人权的国家，也是极少出现的，更绝不可能出现在中国。而且不止是在押人员，这里哪怕管教，上班时间通常都不佩戴手机，工作使用对讲机，对外联系用固定电话。据说手机都是上班没收，下班拿回来的。当然，现代技术发达，已经出现一种专门的警务通手机。但说到底，那是管教，是看守，是国家工作人员。对犯人来说，哪怕和家里电话联系都需要管教一边看着。 理由也是很自然的：案件没有宣判完毕之前不允许和外界联系的，也不能和家属见面，这是为了案件审判的保密性，防止串通案情。这一点，不仅是管教们知道，关在里面的嫌疑犯自己也懂。 从陆五掏出手机开始，整个仓里一片死寂。有人张大嘴，咀嚼了一半的馒头从嘴里掉出来都没有察觉。 之前还有几个人觉得可以找个机会凑过去和陆五套个近乎什么的。但是眼看着这一幕，都识趣的打消了这个念头。至少暂时，这水太深，不是他们能接近的。 这个新人显然要么这位手眼通天，肆无忌惮，要么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要知道，看守所的看守狱警们，或者说管教们，甚至整个中国警察系统的警察们，可不是以温良贤恭的态度来震慑罪犯的。 是的，警察不能杀人。但是这年头科技发达，收拾人还不留下痕迹的手段太多了。哪怕说令人闻风丧胆也不为过。 大家还是多一点耐心，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就算是仓头，这个仓室里面的土皇帝，此时也是感觉到不对头了。 陆五玩了一小会手机，然后把手机丢回纸箱里。当然，他也再次把纸箱朝床下深深塞进去。没人能乘机看见箱子里到底还有些什么。 其实要说每个人现在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那肯定就是把那纸箱抽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刚才明明是一个空空荡荡，清清楚楚，除了牙膏牙刷毛巾之类什么都没有的空箱子。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冒出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来。 没人记得这个下午到底还发生过其他什么事情。沉闷的空气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正如很多人预料的——晚饭的时候，就在所有人吃饭的那个时间点，几个管教把陆五赶起来站到一边去，开始搜查他的被子和床下的那个纸箱。 说不清楚是谁举报了。但是管教们认认真真的检查，一无所获的离开。 要特别说明的是，管教们确实似乎非常仔细的搜查了。虽然东西太少，真心没什么可查的，但他们照样把被子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捏了一圈。当然纸箱子也不例外，他们把纸箱子整个拿出来细看——别说细看了，甚至直接反过来狠狠的晃了几下，似乎想晃出什么东西来。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这边看，不止一个人瞪圆了眼睛。管教们把纸箱拉出来的架势，可是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但是那纸箱里毛都没半根——这是那种最常见，最简陋的纸箱子里，可不是什么魔术表演道具。这种纸板箱，就算是你想弄什么隔层藏物都不可能啊。 管教们并没有说什么，查完了东西，确认一切正常，陆五这边没有藏着任何东西之后就走了。毕竟呢，手机这个东西别看不大，却也不小，又不能变形。想要把一部手机藏起来是很困难的。 要说这边能够藏着一个手机……如果真的人赃俱获那自然无话可说，但是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没人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前面说过，进来的犯人，那是全身上下都细致检查过的，免得他们夹带什么危险的东西。 要说管教和在押犯勾结，给了他们什么东西……理论上可能性太低了。狱警系统内部规矩也是很严格的。此外这种“刚进来就大喇喇的拿出手机来”的表现也过于荒谬。真的有个在押人员弄到了手机，那可是宝贝呀。肯定要好好的藏起来，在被窝里使用免得被人看见。 所以那个举报什么的，其实他们也是半信半疑。 几个管教出去之后，所有在吃饭的人都盯着新人这边。后者在刚才的检查过程中，显得泰然自若，实在太不寻常了。 管教们也许觉得这个事情很荒谬。但是仓里的人可不一样。事实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他们大概也觉得事情很荒谬。可是偏偏，他们就是清清楚楚的亲眼看到的。 每个人都屏息静气的等着会发生什么——刚才的过程每个人都看到了。和上一顿饭一样，陆五根本没去拿自己的那一份。当然了，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上一次，陆五是没去拿饭，这一次，他想拿也没的拿，毕竟被管教勒令站到了一边去了。 陆五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伸手将空无一物（里面的牙刷牙膏毛巾之类已经被拿出来放边上了）并且被丢弃在地的纸箱子重新拿起来，再次塞进自己的床铺下的那个位置。 过了那么一小会的功夫，陆五再次把箱子拉出来，用非常平静自然的动作，从里面再次摸出一个真空包装的鸭腿出来——和他中午吃的一样的那一种。 高处的摄像头无声的运转着，将这一幕一点不剩的拍摄了下来。 第两百四十三节 引蛇出洞5 “好像混得不错啊。”陈副主任看着监控画面上的陆五。 监控画面并不很清晰，但是他依然能看到陆五正盘腿坐在自己的床铺之上。前面说过，任何人只要看这个仓一眼之后，就会知道这里面的人大大超过了大通铺的容许范围之内。很大一部分人只能睡在地上。在他的印象里，陆五应该是躺地上的人中间的一个，但是现在看起来陆五为自己弄到了一个位置。 把陆五弄进一号仓似乎没什么用啊。 必须要说明的是，看守所内部，不同仓也是有一定区别的。别的不说，这里面里面都有“文明仓室”评选的。被评上“文明”两个字的，那情况就和别处大不相同。仓头就会比较和善，控制力也不会这么强，里面的人员也能够呆的比较好（当然，只是“比较”）。 此外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地方，比方说有些仓就起过渡作用。毕竟抓进看守所的，也不等于全部都有罪。警察又不是神仙，抓错人了，或者弄错事情了，这种情况总是难以避免的。新来人员之中，很有一部分会稍微停留几天就要出去的。所以，一部分新人基本上会先放在这些仓里面。当然了，这种仓室里面的情况就好得多。 事实上，按照正常的做法，陆五是不会被送到一号仓的。他被送进来，只是因为某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管教们也顺水推舟罢了。 看守所虽然各种规矩森严，但是依然有很多东西可以进行轻微调整。 监控镜头下的陆五正盘腿坐在床铺上无所事事。这是陈副主任第一次用这个角度打量这个自己已经很了解，但是却还没有实际接近过的人。镜头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依然能看到很多细节。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非常讨厌。 人要是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那可以是完全没有理由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随机的。一个人长得漂亮，可以成为别人喜欢你的理由，也可以成为讨厌你的理由，同理，丑陋也是如此。你的一切优点或者一切缺点，都可以惹人喜欢，也都可以惹人讨厌。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做点什么。可惜的是，他做不了更多了。好在一切都会很快的结束。 “我真的羡慕囚犯的生活了。”他看着画面上的囚笼，看着那群无所事事的人，说道。“整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干，有吃有睡，真的太幸福了。” 几位陪同的管教都笑了起来。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一个笑话，也仅仅是一个笑话。 他又看了一下，从几个镜头显示，这里开始放电视了。 说起来，看守所这个地方和监狱毕竟不同。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的人员流动速度远远大于后者。监狱的犯人通常都要服刑好几年的，三年五年就算短的，长的十几年也很多。而看守所这边，短的甚至不到十天，哪怕是“长客”，通常而言在这边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年。再长的，那就是非常少见的情况了。 不少人经历过一次审判，上诉、审判、上诉之类的步骤之后，最终会判决无罪。考虑到长期监禁会将人和外界信息完全隔绝，很容易让人丧失对外面的了解，所以很多的看守所是允许看电视的。当然了，也不是什么电视节目都能看。一些被认为有催化效果，助长暴力倾向，或者激发男人雄性激素之类的节目肯定不行。例如新闻节目，特别是本地的新闻节目，则通常都是第一选择。 今天的大新闻就是W市本地某某大学召开学术讨论会议，而一批世界知名的学者来访。 每个人都知道，对于一个大学来说，举办这种会议那是极其有面子的事情。多位世界知名的学者来讲座、讨论——说出去，那妥妥的就是大成绩啊。整个学校的评价都能一口气提高不少。 说也奇怪，W市的大学，怎么会吸引到一群世界级别的科学家、学者来访？其中不止一个曾经获得诺贝尔奖提名——众所周知，炸药奖别说是获得者了，哪怕是得到提名，对于科学家来说也是一种荣耀和证明（当然和平奖例外）。虽然说可能这大学在国内还过得去，也可能某些专业上，在国内算是一流甚至顶尖，但是它毕竟不是985211的范围内，论综合实力，却也只能算是二流。说句不客气的话，二流之中都要排后的。 这种炸药奖级别的科学界大拿，理论上来说都是被业内仰视的。国内一流大学也是很难请到这种人的。被这么一个二流学校请过来，当然不止是学校本身，就连W市也是面上有光啊。所以W市本地也极其重视这件事情。几个主要领导纷纷出面不说，电视台可是专门组织了一台专栏节目，对这件事情，包括相关人等进行采访。 现在电视上播放的就是这个专栏节目。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也就是说，这群人不在这个牢笼而在自己家里，或者其他随意看电视的地方，他们肯定会直接换台。这种事情，圈子内很在乎，圈子外却毫无知觉，毕竟这和他们关系远了点。但是现在，却是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看守所里，精神生活真的太单调了。哪怕仅仅是看看外面的风景也是好的。每个人都盯着看着画面中的主持人，以及主持人身边的明亮鲜艳的学校。与其说他们在看电视，不如说他们是在看自由。想象着外面那个无拘无束的世界。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仓绝对是特别的——或者说，这里是看守所里，那些要么N进宫，要么要在看守所里常驻（中国有相关规定，刑期一年以下的，不必转到监狱，直接在看守所服刑）的人员都被集中在这里。对于管教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堆。 “……有一位中国学者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关于‘弦论’的全新观点。”电视上，一名上了年纪的秃头胖老外正在用生硬的中文侃侃而谈。“大家可能知道，‘弦理论’预测我们的世界上存在多个维度，但是其中大多数维度处于蜷缩状态……但是他的假说，则指出这些蜷缩的维度不一定处于我们通常所言的‘蜷缩’状态，至少有一个维度处于另外一种奇妙的‘断层’状态……” 镜头前，那位拿着话筒的采访女记者显然和电视外的观众一样，对于这些纯理论的东西都是懵懵懂懂，半通不通的，但是哪怕不明觉厉，她也不能眼看着这位学者话题要扯远——其实扯远没关系，但是作为记者，她知道采访时间有限，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讲采访内容集中在观众感兴趣的部分上才行。 “那么，教授，请问这个假说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存在着所谓的‘异世界’。”这位白头发的胖学者回答道。“尽管量子物理学早就指出并且承认了这一点……以我目前所了解的来推断，弦论确实可以导出许多不同的宇宙。我们的宇宙可能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不见得有多么特殊。但是这是弦理论第一次明确的指出异世界的存在方式。” “所谓的异世界是不是指的就是外星球？” “不，和外星球无关。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这个银河系，只是现有维度的范围内。这两者的区别，可以简单的类比为长和宽。长和宽之间其实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从空间结构来说，一个物体有多长，丝毫不影响它有多宽。” “那么，那些异世界会是一个什么样世界呢？” “很遗憾，很难形容。但是弦理论早已经发现了镜像对称性这样的性质，也说是说两种时空可以有相同的一套物理定律。从这一点来说，毫无疑问，存在着和我们非常相似的世界，也就是说，可以供人类生活的世界。” “那我们怎么才能到那些异世界去呢？”这位记者很不错，总是把话题朝着不明觉厉的观众们最在意的方向带。 “根据假说，我们的世界，或者说我们整个宇宙之外，存在一个‘界壁’。想要进入异世界，就必须打破这个世界界壁，从中开处一条口子来。这个难度很大。”教授说道。“这和质量有着直接的关系，质量每提高一分，那么难度就会增加一份。只有那种无限接近于零的质量，才能比较容易的穿过界壁，进入‘以太之海’。相反，派遣一个人类科研人员，驾驶一艘科考飞船，那就需要耗费惊人的能量才行了。” “教授，您刚才提到了以太之海？什么是以太之海？” “是的，假说的一部分。‘以太’是人类曾经幻想过的，充斥于整个宇宙的某种物质。但是现实之中我们还没办法证明其存在。但是根据这个假说，如果我们能够穿越世界界壁，那么并不是立刻进入某个异世界，而会先进入‘以太之海’这个特定的环境，一个完全由某种暂时被称呼为‘以太’的物质组成的世界。之后，再击穿异世界的界壁，才能进入异世界。” “教授，您刚才一直说这个‘假说’，这个中国学者的假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关键性的。它太过于美妙了，它甚至提供了一个可能性。弦理论目前无法实验，所以被一部分人认为是一个框架而非科学。但是如果这个‘以太之海’的假说成立，那么毫无疑问，量子物理学就会立刻被证明是错误的。那么，这将是人类科学史上一个飞跃，一个伟大的丰碑。我来这边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想亲眼见见那位中国学者，和他面对面的交流一下。” 采访到这里结束，那位记者很激动的再次强调了一下对方身份——世界大拿级别的理论物理学家。 第两百四十四节 引蛇出洞6 在地球上，通常而言，科学家的地位要比工程师要高。而理论科学家的地位，又比那些实践者要高。而端坐在所有科学巅峰的那个王座位置上的，则是两种人：数学家和理论物理学家，或者叫基础物理学家。 整个地球现代文明，可以说都是建立在这两者的基础上的。 地球人类近代以来，发展速度之快是史无前例的。在技术发展上近代的百年时间，顶的上之前数千年时间的总和，关键因素之一就是理论的指引。这是科学发展方向的指路灯。 说起科学家，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估计就是爱因斯坦、牛顿之类的人。他们其实并没有发明出太多具体的东西，和爱迪生之流差远了。但是他们所作的，远比发明一个东西重要得多，他们指明了一个发展方向。 但是……理论指明方向，却还远不能创造现实中的东西。 而现实中，一切却已经都来不及了。 一只很难形容的生物正在地上爬行着。 那不是一个正常的生物，要形容的话，它的身体整体轮廓像是老鼠，当然因为腿短腹大，四足行动。但是一只老鼠可不会长到像一头猪那么大。更别说它的身体的很大一部分上没有长毛，而是长得简直如一个化脓的伤口。在这个部分，绿色的粘液正在缓慢分泌。这些粘液沿着它的四肢向下流淌，在地上留下一条绿色的痕迹。 而在它身体的另外一些部分，则生长着一些彼此矛盾的部分。有些地方长着鳞片，有些则是尖刺，还有一些像是裸露的皮肤——整体来说乱七八糟的活像拼凑起来的怪物，让一个地球人第一眼就本能的联想起“基因变异”这个词。 当然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陆五很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在这里再次看到这个东西。事实上上一次他看到这种扭曲变异的生物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哪怕在那个世界，这种怪物同样让人留下噩梦般的印象。 陆五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这种东西，但是事实证明这东西很难被遗忘。 和很多科幻中的剧情，世界末日变异出现的都是吃人怪物不同，这种怪物动作迟缓，对人类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甚至它到底是吃什么的都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但是，它带来的恐怖可丝毫不亚于那些吃人怪兽。事实上，某种角度来说，它远比吃人怪兽更加可怕。 因为吃人怪兽至少你还可以与其战斗，至少理论上，怪兽会有被杀光的一天，而这种东西……代表着漫长、平静，但是毫无希望的末日。 “异化”在地球上已经开始了。这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动物和植物，都是不可食用的。吃下这种东西，人类的基因照样要开始崩溃瓦解变异，丧失一切智慧和理性，变成无法形容也难以想象之物。眼前这东西现在是一个诡异的野兽，但是过去曾经是什么，真的只有天晓得。 人类如果没有食物，只能活十几天，而这一切将持续数百年。 现有的粮食储备足够地球人类生活几百年吗？答案是绝然否定的。不管地球人类怎么应对，不管他们做出什么英勇或者愚蠢的选择，他们最终的命运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陆五睁眼看着。前方是一片昏沉的光明。太阳照样升起，而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了。他曾经以为，一场征服战争总是伴随着血与火，要经过顽强的抵抗和反复的拉锯。但事实上根本没有，也无需那么麻烦。 所谓的激烈战斗什么的，只会发生在科技等级接近的敌人之间。 在这片土地之上，一个身影耸立着。 那个一个上半身类似于人体，但是下半身则是蛇躯的生物。虽然说是蛇躯，但是其实并没有鳞片，而且尾巴末端蚯蚓一样突兀的形成了一个椭圆形。 当然它的上半身也只能说人型，而不是人类。双臂，手有四指，指关节比人类多一个。这个生物的头部并非圆形，而是长条，像是一个人戴了一顶高帽。它的嘴巴则和人类截然不同，更加接近昆虫的口器。他在对着陆五张开口器，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发出呐喊。 迦舍人……被术士们称为“女妖”的生物。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也就是上半身），有点类似人类女性，不过无法确定的是那到底是不是**。 这就是迦舍人，这一切的元凶。 他们是科技上丝毫不逊色于术士，甚至比术士更高一筹的高等智慧种族，可惜的是术士们除了科技，还有被称为“魔力”的超自然能力。迦舍人的技术显然还没达到战胜魔力的程度。他们最终都在术士们的怒火之中消逝了，但哪怕如此，他们依然在瓦歌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 陆五终于明白这个生物在笑，放肆的，得意的笑。难以形容的怒火和悲哀同时在他心中升起，他虽然自己知道什么都做不到，但依然本能的握紧拳头…… 下一瞬间，他的眼睛睁开，看到的正是昏白的灯光。 牢笼的灯光比较昏暗——虽然说是开灯睡觉，但是却也是熄掉一部分灯。除了值班人员之外，所有人都乱七八糟的躺着，鼾声此起彼伏。 就算是不许入睡的值班人员，其实也是睡意朦胧，而且距离陆五这边比较远。 “搭档，你做噩梦了吗？”陆五还感觉脖子上冰冷的感觉，耳机里却响起高手的声音。 非常轻微的声音。说起来，高手过去其实是非常避讳发声的——每到人多的地方，高手就不会再说话。但是这一次，他主动说话了。 “是的……我梦见……”陆五轻声说道。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小。虽然严格的说这毫无必要，好几个人鼾声音量惊人，就算有人竖起耳朵细听，也是听不见说话声的。“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我找了一个线索。”高手说道。“一个前所未有的重要关键线索。” “什么？” “今天，看守所来了一个人，不是囚徒，是客人。而这个人对你很关注。” 如果陆五没记错的话，自己似乎没看到符合这个标准的人。他看到的也就是几个管教。 “他没有直接见你，而是通过监控观察你，”高手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哈，这个看守所里监控到处都是，只要能找到方便进入的渠道，这里的一切动静我都能知道。”高手说道。“而且很幸运的是，尽管这里大部分的监控都是单纯的视频，但是也有一些有声音……他们在一个房间里聊的天。房间里虽然没有录像，但是监控正常运作。所以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我查找了那个人的身份……花费了不少力气，但是还是找到了，多亏现在的网络发达吧。” “什么人？是……我们预想的那些人吗？”他想起自己得罪过的人。那些亲戚、同学、邻居、路人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人。虽然陆五自我感觉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想要自己性命仇人，但是前提是对方必须是“普通人”。拥有正常范畴内的理智和感情。但是万一某个人心理不太正常，那么情况不能用正常逻辑来推测了。 有的时候，那刺过来的匕首虽然锋利，却是雪亮的。但是发现匕首并不起关键性作用。握持匕首的手臂，还有驱策手臂的大脑，那才是真正的更远所在。 从一点来说，陆五才发现想要杀自己的人真的太多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统计。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人实际上却有心理变态的可能性。说到底，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或多或少，总是会和其他人发生矛盾冲突的。 “不，搭档，和我们想的不一样，那是一个……我可以确信和你没有任何交集的人。”高手说道。“泾渭分明的平行线，你们的人生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接触。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对你的兴趣应该都只是那种‘一时兴起’而已……当然，目前只能是嫌疑。搭档，你的情况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加险恶。要知道，我的力量终究有限的，阿呆也不愿意战斗。” 虽然说收买阿呆帮忙意外的简单，但是怎么说呢，阿呆的力量能不能战斗却是一个问题。 阿呆拥有治病疗伤的超自然能力，甚至能治疗一些目前尚未解决的绝症，比方说癌症。尽管从理论上来说，阿呆既然能把癌细胞治好，那自然能把正常细胞癌化。但是这种力量能不能用于短兵相接型的战斗却是一个疑问——此外，说不清楚是信念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阿呆不肯战斗。 “我知道。”陆五回答道。他已经正视过这个问题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决定实行这个计划开始，他就知道这其实是有危险的。 这个所谓引蛇出洞的计划，归根结底是给敌人创造动手的机会。然后，顺藤摸瓜，沿着敌人暴露出来的渠道去追查。 之前陆五不是没有遇到敌意，比方说之前钢铁厂那边被一群莫名其妙的各种部门过来各种检查之类。但是那些事情，虽然说显然是来找麻烦的，却里面却感觉不到杀机。 虽然说是来搞你的，但是到底是要你钱还是要你的命却无法确定。事实上，感觉上更像是前者。高手沿着这条线，最终找到了一个什么局长、市委常委等级的人，线索就中断了。想要继续追查，必须陆五主动出击，来个穷追猛打，甚至用各种不合法的方式（比方说把人绑架过来拷问什么的），否则就没办法了。 而用这种办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凭空给自己添加了风险。 事实上哪怕追查下去，能追查出一个什么成果却也难说。说不定只是某某领导脑子一热，或者似乎某某人看上了钢铁厂想要分一杯羹——总之，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投之，皇帝一句话，下面跑断腿。谁能说清楚那位源头的大领导是什么想法？也许真的只是随便一句话，一时兴起而已。对于现在的陆五来说，这种较小的概率不值得浪费精力，冒着风险去追查。 说到底，要怎么判断杀机却也很难。除非对方做出了实实在在的行为，否则压根没办法判断。而实实在在的，不可能看错的实际行动……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了。 说白了，就是要从一场真正杀局里逃脱出来才谈得上顺藤摸瓜，反过来追查对方的行踪。 “所以搭档，为了万全之计，我给你找了个护卫。”高手突然说道。 “护卫？琥珀？”陆五略微惊讶。 “不是小术士，没她那么强，但是呢……某种角度来说相似啦。不过我不得不说，我还没有完全说服她，或者说还没有给出她满意的价格。所以她会来见你，而你必须说服她。总之，这是一笔交易，和阿呆一样。顺带说一下，她已经来了。” “来了？”陆五一惊……这里可是看守所啊！而且是半夜，除了管教，还有谁？ 他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慢慢的走到门边，顺着那个小窗子朝外面看去，然后看到了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人。 第两百四十五节 引蛇出洞7 和仓室内部一样，外面的过道上也都是灯火不灭的。在现代的电灯面前，黑暗无所遁形。 一个身影正站在窗外。 不是穿着蓝色制服，长年保持着债主脸色的管教，而是一个红裙曳地，体态妖娆，肤如凝脂的女人。 女人画着淡妆，下身是一条长裙，上身穿一件蓬松的毛皮外套。众所周知，这种穿戴极能掩饰体型，是胖是瘦，身材是不是有料，本来是很难看出来的。但是，这一次却是例外。这穿戴，显然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在裙子和外套的接缝处，或者说在她腰部，却正好露出一小节，将那盈盈细腰展露着一览无遗。 如果再来点音乐声，边上的灯光再摇曳昏暗一点，简直会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豪门夜总会才对。 可惜这里不是夜总会，而是看守所。所以这个女人和周围环境过分不协调了。 看到陆五出现，女人冲着这边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朱……华？”出现在陆五面前的正是冥月术士。两个人的关系……嗯，怎么说呢，虽然理论上是敌对的，但事实上却没什么敌意。之前在瓦歌的时候（也就是在凯查哥亚特的地下城里），朱华可以说帮了陆五一个大忙。后来在昆仑山的时候，两个人更是被困在同一个雪窟窿下方。 就算是陆五，也一时说不清楚两个人到底算什么关系。亦敌亦友？当然话要说回来，如果朱华突然变脸了要杀自己，陆五也是半点也不惊讶的。 如果说陆五此刻心里不惊讶，那绝对是骗人的。虽然说刚才高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是犯嘀咕的。在地球上找个保镖的话真的很难，哪怕是J那样的职业高手，摆明车马的对抗，还不如他手上的魔力戒指呢。 而且，哪怕是J戴上魔力戒指，在看守所这个特定的环境下，他能起多少保护作用却也真心很难讲。说到底，魔力戒指不是万能的。它终究只有术士的一部分力量。按照琥珀的话来说，再弱小的第四律术士都比魔力戒指强。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总督大人。”朱华微微一笑。她的打扮，她的衣着，还有她的神情，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异域穿越者了。就算是知根知底的陆五，也找不出她和普通人的区别，更别说普通人了。从这一点来说，术士们想要潜伏在地球上，真的是太过于容易的事情。 “你……怎么来的？”就算看守所不是什么军事禁区，但是怎么说这也是晚上啊。晚上的话不可能容许见客吧？更别说朱华是独自一人，身边并没有管教陪同。就算是白痴也能察觉到不对头。 当然，提出这个问题的瞬间，陆五就知道自己错了。术士想要来的话，哪怕是看守所或者监狱之类的地方也挡不住。 琥珀因为精神体，所以天然具有隐形虚化之类的能力。其他的术士们不具备这种能力，但是他们同样可以隐身——只要拥有第六律的魔力就有这种能力。详尽的来说，那其实不是隐身能力，因为术士们并没有扭曲光线也没有变成透明，而是他们能够在其他人的思维里，抹去自身的存在。 他明明就在那里，但是你的大脑就会忽略掉他。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他无法被感知。 陆五亲身经历过，所以很明白，这种能力某种意义上比普通概念上的“隐身”更加强大一些。通常概念上的“隐身”其实可以被多种方法很容易的破解，而术士们这种隐身对付起来则要难很多。 当然了，不管是哪种隐身方式，想要进入看守所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地球上不管什么地方，都没有对抗超自然能力的措施。哪怕是看守所、监狱乃至于更加戒备森严的军事禁地，一个人要是能隐形的话，照样想进来就进来。 “大门口进来的呗。”朱华盯着陆五的面孔，嫣然一笑。“说句实话，我真的有些意外。” 陆五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紧张。 虽然说双方有上一次雪下同舟共济的旧情，但是现在可是完全不一样。不得不承认，虽然陆五不愿意去考虑这一点，但是他的经历让他真正意义上明白了术士的可怕。 就算是高手，或者凯查哥亚特那样的存在，对于术士们也都有着深深的忌惮，甚至已经不只是忌惮，而是憎恶和畏惧——高手很多次向陆五明确的强调过术士们是“可恶的海盗”。也许陆五和琥珀因为长期相处所以对琥珀个人没有特别感觉，但是实际上却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这种观念所影响。 在雪层之下遇到一个重伤濒死的术士是一回事，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状态良好的术士则是另外一回事。这意味着陆五的生命取决于对方的态度。 如果朱华想要杀他，陆五相信自己绝不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不过，如果这件事情是高手牵头的话，那么陆五确定应该是有一定把握的，不，是有极大把握才可能的。 他定了定神，又看了看身后。 也许是他刚才的动作确实比较轻巧，又或者选了一个合适的时候，也可能是朱华搞的。总之此时此刻别说睡觉的鼾声连天，负责值班的都低头打盹呢。完全没有人注意到陆五这么悄悄的起来，走到了门口边上。 “你是凯查哥亚特的信徒吗？”朱华上前一步，问道。 “不，不是。”陆五回答。他现在已经知道术士们极其敏锐。通常的情况下，能不说话还是尽量不要说谎比较好。 “那么你对凯查哥亚特很重要。”朱华说道。“真的有点超乎意料之外的呢。没想到辉月术士和凯查哥亚特都同时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嗯……其实想想也算是正常的吧。毕竟不管辉月术士还是凯查哥亚特都不是真正的盟友，同床异梦也是常态。我猜，如果没有你，凯查哥亚特的力量就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对吧？怎么说这也是跨越两个世界的事情，就算是凯查哥亚特那样的存在，也应该很难维持在两个世界的力量才对。” 陆五点点头。虽然事实真相可能和朱华猜测的大相庭径，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原来觉得你对辉月阵营忠心耿耿，现在看来，也不是那样子嘛。”朱华饶有兴趣的看着陆五。“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她的目光透过窗口，看到了陆五身后的场面。“现在你也应该没什么危险吧？关于凯查哥亚特提出的建议，我们明天再谈。”她轻轻的笑了一下。“你可以好好的考虑。” …… 早上刚刚结束早饭，管教就通知陆五有人要见他。 同时见家属朋友的有好几个，陆五只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其他几个都是已经判刑的，而只有陆五是判刑之前。 陆五毫不意外的在规定的地方见到了朱华。这不是一次一般的见面，一位女管教就在边上，显然是旁听这番对话的。 朱华依然是昨日装扮，一脸笑容，显然是完全没有在乎身边的女管教，仿佛就当她是透明的。陆五也注意到女管教的表情并不能用“严肃”来形容，而是更进一步，僵硬呆滞。 朱华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于是两个人在桌子两边坐下来。 “我先问一句……你是怎么得到允许的？”陆五看着朱华的对方。朱华其实外貌特征非常接近中国人，一定要说不同的话，那只有眼睛了。她的眼睛是一种纯粹的黑色，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就像一枚黑色的珍珠。 “咦，法律不是规定犯罪嫌疑人被关押进看守所，哪怕在判决之前，家属也可以探视的吗？只是需要经过办案机关的同意罢了。” “如果我没弄错，只要没有特别重大的事由，一般不会被批准。” “这个很简单啦，”朱华再次笑了一下。“因为我昨天知道今天上午会有几个家属来见面，于是我就混进来罢了。其实这根本不费力气，只需要给他们一点暗示就够了……话说，这个世界对于术士，几乎就是不设防的。” “为什么要等到今天呢？” “当然是因为那样隔着铁窗，缺乏说话的气氛呀。”朱华说道。“而且其实没那么简单，我们需要有绝对约束力的交易。” 第两百四十六节 引蛇出洞8 “绝对约束力的交易……” “当然，毕竟这件事情是我先给钱，你再交货，不是吗？”朱华说道。“万一你要赖账，我总不能上门讨债呀！” 莫名的，陆五觉得自己有点心虚。 “凯查哥亚特的要求是让我保护你，至少保证在看守所之内的安全。”朱华很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为什么不找辉月术士来做这个……但是反正我也不关心。只要确定这不是一个陷阱就行。我目前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想我可以讨价还价……我先提醒你，总督大人。”她微笑着，但是透露着一种危险感。“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同，凯查哥亚特似乎只作为一个中介，他没有给我任何的定金。” “呃……”陆五想说话，眼睛却不自觉的转到边上的女管教脸上。 “不用在乎她，她现在在睡觉，等到她醒来她只会记得我和你只说了一些情意绵绵的情话罢了。当然具体是什么话，她会自动脑补的。” “情话……”陆五不得不说自己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嗯，我们是情侣，至少让我填表格的时候我是这么填的。” “可是……” “有我这样漂亮的女朋友，你会被人嫉妒死，甚至背后下黑手……不过放心，只要我们达成协议，至少在这个看守所内，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挂掉的。”朱华的言语神情充分说明，她完全只是在开个玩笑。“那么我们进入正题吧。我答应你的要求，而我的要求也是很简单的……我需要你，以后把辉月术士们的情报都告诉我，同时不能将这一点透露给辉月术士们知道！” 要形容的话，这是非常直截了当，而且不留情面的要求。 “这个要求……太苛刻了，不值得。”陆五考虑一下之后立刻回答。 “好好想一想，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敌人是谁，但是如果我站在你敌人这一边，甚至我不需要动手，只需要稍微推波助澜一下，你的生命就可能……”朱华做了一个“死”的手势。 “找你只是以防万一，真的只是以防万一！”陆五其实也是有一点底气的。说实话，虽然高手这么安排，但是他并不百分百的赞同。毕竟只要不涉及现代武器，比方说枪械之类，魔力戒指几乎算得上无敌。但是也只是一点底气。毕竟，他自己很清楚，如果使用魔力的话，术士们，比方说眼前的朱华，应该可以强迫他吐露任何秘密，不论陆五自己是不是愿意。 “那么说谈判算是破裂了？” “你不能提出这种要求，”陆五说道。“‘以后’，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意味着我做间谍吗？你应该知道，对于术士来说，间谍什么的根本不可能。甚至在开始之间，就会被察觉！” “说起来也对哦，”朱华的样子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但是，陆五知道对方是一个术士，受过正规而全面教育的那一种。她不可能不知道术士们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这一定是装出来的。“太过分的话，估计立刻就会被辉月术士们察觉，白白送掉性命的。别的不说，那个琥珀一定会察觉到的……那么我换个条件……” “能不能给钱？”陆五问道。市场经济，雇个保镖出钱就行了，不是吗？ “钱，你觉得我需要钱吗？”朱华随手打了个响指，身边的女管教直接凑过来。“把你的银行卡账号和密码告诉我。” 女管教嘴里立刻熟练的吐出一连串阿拉伯数字。 陆五突然之间觉得，术士这种存在真的……太开挂了。至少在这个金钱的社会里，他们似乎无所不能。所以，琥珀之所以显得似乎需要陆五，完全是因为陆五自己在自作多情而产生的错觉吧？ “现在明白了吧？”朱华轻笑了一声。“我们还是来说说更加正式一点的话题，”她想了一下，“告诉我辉月术士的情报会被察觉，凯查哥亚特也是一样……甚至更糟糕。也许他此刻就在监视着我们呢……说起来还真是伤脑筋，你似乎出不起价格呀！” 她说着“伤脑筋”，但是陆五确定那一定是骗人的。如果真的觉得这个交易没什么好处的话，她应该根本不会过来吧？ “那么我提几个稍微低一点的要求，第一，无论何种情况下，你都不能向辉月术士们透露我的存在！不仅不能透露，还要帮我掩饰。哪怕辉月术士们知道了我，你也得帮我隐瞒行踪。” 这个要求是很合理的，所以陆五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那么第二，你必须……只要不影响你自己的安全，当我提出要求，你就必须告诉我辉月术士们具体在干什么……嗯，好像这样不行，第二律魔力很难办。那么换一个方式吧，三次机会，我需要三次提问的机会，而你必须告诉我辉月术士们想要做什么和正在具体做什么之类的事情。” 如果高手在场，大概他会告诉陆五这是一种谈判的常见技巧：一开始把价码开的很高很高，让人根本接受不了（当然如果接受了那就等于赚到了），然后把价码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如此一来，可以有效的防止对方进一步讨价还价。 “这个太难了……”陆五不得不表示反对。别说三次，一次都太多了。 “但是同时，我给你两次机会，两次机会里，你告诉我的东西，我都不会以任何方式和任何途径告诉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只作为我私人的秘密。”朱华伸出三根手指摇一摇。“而这三次我都必须问不同的问题，这样的话，应该就足够了吧？” “呃……”不得不说，这个条件提出来相当有诱惑力，至少感觉上公平合理，特别是有很充足的操控余地，陆五细细想了一下，答应了。 “当然，我们这个约定也不是凭空就能达成的，”朱华说道。“放松你自己，我可以通过一个不可破解的仪式来确定这个誓言会得到执行……” “不可破解？”陆五反问。 “无法用暴力予以破解，只能等待时间流逝，受术者对于相关事情的记忆慢慢淡化才能实现消亡。大概需要五到十年吧。”朱华探起半个身体，说不清楚到底是刻意为之，或者只是无心的偶然，这个姿势下可以让陆五的目光深入她乳沟深处。与此同时，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陆五的额头之上。 不得不说，相当有料。当然比起琥珀要略逊色，但是也仅仅是略逊色。 “这可是我们冥月术士特有的技巧哦，辉月术士可是不懂的。”朱华笑了一下。“消耗魔力很少，残痕几不可见。只要过上十几天的时间，哪怕是琥珀认认真真在你身上找，也应该找不到痕迹。” 陆五现在开始慢慢明白过来高手为什么会找朱华了。归根结底，对方对于琥珀十分忌惮。当然对于不同阵营来说，对于敌方第一律术士的忌惮确实很正常，第一律术士本身就是术士中最稀有也最强大的一种。所以朱华也不敢对陆五使用什么太过分的手段。毕竟她虽然现在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控制住陆五，甚至榨取出她想要的情报没问题，但是哪怕事后杀人灭口也会惹祸上身。别的不说，留下的魔法残痕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激怒了第一律术士可真心不是开玩笑的。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各有所求，各有所忌，双方才能坐下来进行一场心平气和的谈判和交易，而不是直截了当的用暴力解决问题。 而且，虽然说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确实似乎有一种莫名感觉。就好像两个人之间有着某种渠道彼此沟通一样。但是这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客观存在，或者只是陆五自我暗示而产生的错觉。 “好的，差不多了。”朱华满意的说道。“那么我们达成约定了。”她向陆五伸出一只手。 虽然说这个时候握手似乎很不自然，但是陆五还是不能的把手伸出去。但是朱华轻轻的抚摸了陆五的手指一下，摸的正是陆五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 要特别说明的是，哪怕这枚戒指的颜色是肉色的，但是实际上眼尖的人只要细看，那是一定会看出来的。说到底，一枚戒指不管是什么颜色，都够的上“显眼”的标准。但是在朱华的手摸过之后，明明感觉上还存在，但是眼睛却莫名的看不到。 “这个是……” “一个小小的魔力技巧，同样，能维持一小段时间。”朱华说道。“稍微强大的术士都不屑于去学的技术。”她微笑着说道。“魔力戒指很重要，但是呢，它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它只是一个工具，并非不可破解不可对抗。凯查哥亚特找上我来帮忙，绝不是无事生非，多此一举。请记住这一点，陆五。” 她突然凑过来，在陆五全然没有防备的时候，嘴唇轻轻的在陆五的脸上啄了一下。 “你这是……” “只是觉得你这样傻乎乎的样子很好玩。”朱华大笑起来。“按照地球的习惯，类似于我们这种情况，情侣之间不应该稍微亲热一下吗？否则别人可能会怀疑的哦。” 这一次的见面就这样结束了。陆五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自己的仓里。 刚才这一下是什么意思……因为心中想着事情，他倒是完全忽略了仓里的变化。当然也可能是这个变化太不起眼了——这边出去了几张面孔，又多了几张新面孔。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几张新面孔占据的位置可不像是新人（正如陆五之前被分配的位置），其中一人占了个通铺床位，其他几个虽然说是睡地上，却也算是好位置。 一个身材偏高，一脸痞相的年轻“新人”看到陆五过来，猛的瞪大了眼睛。他左右看看，注意到四周其他人似乎对陆五的到来全然没有反应，于是又转头看了看仓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短暂的一瞬间。然后这个年轻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着陆五身边走过来。就在陆五坐在那里稍微整理被子的时候，那个人轻轻的拍了一下陆五的肩膀。 陆五本能的转头看去，头一扭，还没看清，满脸就被凉风充满了。只见迎头一个巨大的膝盖扑面而来。 如果他不是那么走神，亦或者他不是被肩膀的一拍给进一步分散注意力，或者一开始他就将魔力戒指的力量充满全身，定然不会出这种结果，然而事实就这样发生了。 第两百四十七节 引蛇出洞9 “不好了！”这个本能产生的直觉念头都还没想完，鼻子里好像就爆炸一样：酸味、腥味一起嘭的一声爆开了，眼前全是金星。 这也是魔力戒指的缺点。在你做好心理准备，或者至少有所提防的情况下，你可以拥有一部分术士的力量。但是如果你全然没有半点准备，一时之间反应不及，那么你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重重的一个膝撞结结实实的撞在陆五的鼻子上。整个人类的大脑瞬间反应全部集中在受到重击的鼻子，而完全忘记了手指上的魔力戒指。 接着就是腾云驾雾的感觉——这是因为外来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鼻子的位置，其实是人类颜面神经的集合点。被击中鼻子的瞬间，没有训练的人类的本能就是去保护鼻子，等待这种强烈的刺激消退。陆五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眼泪已经狂溅而出，而那个袭击他的人正在朝着这边走过来。 魔力戒指的力量流转全身，完全压制了人类的本能的神经反应。鼻粘膜受伤而流出的血也瞬间止住——毕竟这种程度的小伤，抑制住一点也不难。 “你是谁？”陆五保持着用手捂住鼻子的动作，看着面前的陌生人？这个就是他等待的目标？但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首先，这里是仓室里面，第二对方赤手空拳。 整个仓室这么多人，他们肯定不可能容许一场凶杀案发生——哪怕你天生嗜血，你也得要明白管教们绝不是吃白饭的。电棍什么的手段也绝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的。 “你忘记我？当年在卡拉OK厅的事情就忘记了？” 真的是天大的冤枉啊！陆五很确定自己没去卡拉OK厅，不说其他，单单让琥珀去那种地方就不太合适。而且这个人的眼角有一条斜斜的疤，似乎是被利器割伤的。 “当年调戏我女朋友……还找条子把我们送进了局子里，”疤眼男越说越来劲。“哈哈，真的老天有眼，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 这场冲突发生的太突然，整个仓室大部分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好准备。要知道，这一次进来的都是些“老兵”，看守所的常客。这年头，就是有这种人，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做所作为介于“犯罪”和“违法”之间，于是乎就成了这地方的常客。所以正常的戏码，也就是所谓的“训练新人”根本不会发生。没人想到这么一下子，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陆五却是半点也想不起对方是谁了。那个什么“调戏女朋友”更是无中生有。可怜陆五刚才都还是被调戏的对象，调戏别人，第一无心，第二无胆，第三更是无必要。 说话之间，疤眼男又一次冲了上来，一拳朝着陆五迎面而来。 这一圈如果落实了，估计哪怕是魔力戒指，也没办法阻止鼻子出血了。 但是这一次，情况就大出意料之外。陆五只是略略歪头，就在刻不容缓之间闪过了这一拳。 下一瞬间，后面有人扑过来，一把抱住陆五的腰部。这个人还将陆五整个人提起，双脚离开地面的那一种。前方的又一拳迎面而来，后方的又抱住陆五让他动弹不得，照理说，这一拳是非吃不可的了。 情急之下，陆五自己也发怒了。他毕竟还不是菩萨。虽然对于这里的人，他有着一种居高临下，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的心态，就算有纠纷也觉得不要太强化为好，但是这不等于说他不会被激怒。他两手瞬间握住身后那人抱着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拉。 伴随着一声可怕的脆响，那个人的骨头直接被扭断了。在魔力面前，人类的血肉之躯简直脆弱的不值一提。哪怕不使用武器，将人类的骨头折断也轻而易举。 后者发出一声惨叫，仓皇后退，而前者这一拳来的又略微慢了一点点——按照陆五此刻的标准，略微慢了一点点——被避开。 陆五抬起一脚，直接踹在疤眼男的肚子上。 他没有使用魔力戒指的全部功率，如果全力以赴的话，估计这一脚能把人体给直接踢穿，甚至把内脏和脊柱都同时踢出来。但饶是如此，这一下也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疤眼男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的撞在大通铺之上。只听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走避。疤眼男在地上弯成了一只虾米，动弹不得。 本来可能还有几个人想要帮忙，却被这一幕吓住了。 动手的两个人，一个手臂弯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喊的撕心裂肺。另外一个则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任何人看到这个场面都会细细考虑一下动手的代价。 “怎么怎么了？”铁门之外响起了声音，管教们恰到好处的来了。毕竟刚才这种动静实在太大，而那个手臂断了的家伙依然在撕心裂肺的痛嚎着。 …… 锃亮的手铐被猛的一下扣在铁窗之上。 “行啊，小子，刚来就打架！没吃过电棒吧？”管教在身后恶狠狠的说道，不过把手铐挂在铁窗上之后他并没有做更多的，而是掉头离开了。 陆五这一次又回到了之前待过的单人囚室。而且说不清楚是偶然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里正是他之前带过一天左右的那个房间。 当然，这一次和上一次可是不同的。这一次陆五身上又多了几个罪名，那就是伤害罪。 在押人员受伤什么的，管教可是有责任的。当然具体施暴的一方，也就是陆五，责任更重。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人身伤害。 上一次至少在这个房间内部，陆五可以自由行动。但是这一次，他的手被手铐给拷在窗上的铁条上了，活动范围堪称画地为牢。“铁窗”这个词并不是凭空创造，而是客观事实的正确描述——这边窗户，上面都是一根根拇指粗细的铁条。 这种做法其实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刑罚。这种姿势让你没办法弯腰或者坐下来。别看短时间内无所谓，但是时间稍长，就会让人腰背痛得仿佛要折断一样。也亏陆五的身高够格，否则的话估计会被迫踮脚，那种情况下对人体的伤害就更大了。 阿呆莫名的出现在陆五脚边，张开嘴，冲着陆五吐出一个蓝牙耳机。 “高手？”陆五叹了口气，用那只自由的手把耳机接过来，戴在耳朵上。 “怎么了？搭档。” “刚才那两个人怎么样了？”陆五问道。 “嗯，说实话，不是很好。一个手臂粉碎性骨折，按我的看法，十有八九这双就完全废了。另外一个内脏破裂大出血，有生命危险。搭档，你下手很重。他们已经被做了初步护理，不过看守所的医护人员处理不了这种程度的伤，正在电话联系急救车那边呢。” “那个……” “放心吧，我已经让阿呆去处理了。”高手很轻松的说道。“估计医院那边会狠狠的扇看守所这边一记耳光了——送两个没什么伤的人去治疗。不过也可以处理的好一点，让他们受一点轻微伤，这样可以让人不至于怀疑，或者至少会把怀疑藏在心里。放心，至少在法律方面，他们不会成为你的障碍。不过，搭档，你还是太冲动了一点。” “我知道……可是……可能是因为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吧。”陆五再次叹了口气。“挨打了本能就被激发起怒火来。” “不，搭档，你已经很节制了。这方面……嗯……不说这个了似乎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脚步声，又有几个人过来。其中两个人是管教，被他们带过来的则是一个壮汉。后者顺服的低着头，手里捧着几件个人物品（就和陆五之前一眼，主要是被子、牙刷、毛巾之类洗漱品）被一路带了过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手续——其实也就是等待一些血检尿检之类的体检结果罢了。不过这一次，两个管教把这个壮汉带进了陆五这间囚室里。一个管教冲着陆五骂了几句，然后才离开。 壮汉在管教手里一直安安静静的，把东西一放，低着头直接坐在床上。等到管教的脚步彻底的消失之后，他才抬头看了陆五一眼。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觉，这只是一个很随意的一瞥，但是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了危险。 这个危险感不是来自这个人的体格，不是来自他的动作，而是来自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类的眼睛。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是这双眼睛里，只有难以形容的荒芜，就像海洋的最深处那样贫瘠荒凉。 看不出喜怒哀乐，仿佛这个人的情感已经被剥夺了。某种角度来说，倒是更像是死人的眼睛，找不到焦距，也没有活力。他活着，但是又不能说完全活着。 总之，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壮汉用很迟缓的动作站起来，来到了铁门边上，看了看过道。两边是同样的单人囚室，却是空的。说来也怪，明明有空房间，管教们却硬是把两个人塞在一起。别的不说，这张单人床，也不可能睡两个人呀。 当然，可能是管教们决定让陆五拷上几天。如此一来他也就不需要床了。 第两百四十八节 引蛇出洞10 壮汉的动作很慢。 不管是他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亦或者是他回来坐在那里的，动作都宛如一个傀儡一样，机械、缓慢以及迟钝。说也奇怪，他的动作越慢，却让人感觉到恐惧——其实也不能说恐惧，而是不安。实在太诡异了。 几分钟后，壮汉第二次来到门口张望。不管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但这种举动本身似乎说明他沉不住气。正如前面说的，能来看守所面见在押人员的基本就是律师（为了防止串供，家人朋友通常是不允许来探访的，要等判刑之后才行）。显然他是个新人，也没有时间观念。因为不管是私人聘请的律师还是官方指派的律师，都不可能来的这么早。 又过了几分钟（因为没有手表，所以陆五无法确定时间），壮汉再一次走到门口，朝着过道里左右张望。 要特别说明的是，他也就是在之前看了陆五一眼。之后就连看一眼陆五的兴趣都欠奉。 在这种特定情况下，整个透露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前面说过，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囚室，谈不上任何家具和家电。对于传说中能够有书架，有电脑，能上上网、看看电视之类的监狱，对于中国的囚徒而言，也就是传说罢了。当壮汉第三次次回到床上坐好，陆五才确定刚才这一切都不是伪装。这个壮汉并不是因为新人通常都具备的紧张和不安而去门口张望，而是他确实需要这么做。 因为他看到对方伸手从被子里一阵乱摸，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纸团子。 通常来说外面携带东西进来是不可能的——看守所这方面管的很严。进来的人需要脱光衣服检查，甚至脱光衣服都还要跳几下，以免夹带什么东西。但是所谓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虽然稍微大一点的东西都带不进来，但是呢，这么小的一个纸团的话，如果被管教的目光忽略，却也实属正常。 看到纸团之后，男人那呆滞的眼神中难得流露出一丝人性的色彩。 他把纸团小心展开，纸团的里面有一枚小小的药丸。而他用手指小心的将药丸碾碎，捏成白色粉末。 然后，他将纸张的边角折成一个合适的形状，将其送到自己的鼻子前面，尝试将粉末吸入鼻子。 要特别说明的是，在男人干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并没有刻意避开陆五的目光，也没办法避开。所以陆五在边上可谓目瞪口呆的看到了这一切。 这是……吸毒吗？ 虽然说中国这种东西是绝对违法的，但是大部分人都知道，这种东西其实已经悄然潜入中国，并且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国家严厉打击，然而时不时的“某地破获重大贩毒案件”的新闻，以及到处都经常举行的各种反毒品宣传都在提醒人们，这玩意其实并没有被真正意义上根绝。 当然了，之前因为琥珀的缘故，陆五还特地跑到外国去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些。哪怕到了现在，陆五也搞不明白琥珀为何会想要这种玩意。不过正如前面说的，其实这趟旅行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最初的目的没有达成，但是琥珀的担心却被解决掉了——虽然直至今日，陆五也搞不清楚琥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着至高之星的那个架势，显然陆五没资格知道这方面的秘密。 虽然在这种地方看到这个场面，简直就是荒谬。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啊！真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每个角落里都在摄像头的监控之下啊！但是话要说回来，陆五却知道这个场面不会被人察觉。毕竟之前阿呆就把上头摄像头的连线给弄断了。此时此刻，只要管教不在边上看着，那么除了陆五之外，没人知道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公开的吸毒。 陆五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大喊大叫。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啊？ 男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纸，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脸的满足感。当他再张开双眼时，两眼中已经再一次有了神韵，之前机械麻木，就像是失焦一样的目光一下子凝聚起来。当他的目光转到陆五身上的时候，那简直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剑，带着可以杀人的无情冰冷。 整个囚室暂时安静下来，只有那种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烈。 比当初在雪层之下，和冥月术士困在一起还糟糕。至少那个时候，陆五还记得朱华，从她过去的的行为知道对方至少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而这一位，要不是确定他赤手空拳的话，陆五几乎以为他就是一个杀手了。 男人转回头，似乎不再对陆五有兴趣。他在自己的零碎杂物里面搜索起来，似乎在干什么。不过陆五的视线被对方的身影挡住，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来来回回那么一阵子之后，他站起来朝着厕所那边走去。 陆五再无聊也不会乐意去看一个人男人上厕所，于是把目光挪开。 下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动静——事后回想起来，他就会想这可能是J曾经说过的天赋。当初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J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陆五可以作为自己的后继者。说起来，在异世界，陆五怎么说也算是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在枪林弹雨里走过不止一遭。也许正是这些经历，让他不知不觉的培养出了某种直觉。 总之，这一瞬间陆五猛的扭头看去，正看到正是那个壮汉朝着这边扑过来。一把粉红色的利器已经朝着他的喉咙疾刺而来。 那是用牙刷削成的利器——甚至可能是刚刚磨削而成的。牙刷柄尖端被磨尖，两边甚至被磨出了锋刃。堪称是一把小型匕首。 虽然牙刷的质地，也就是塑料，其实根本谈不上坚硬，但是如果是来切割柔软的皮肉却也够了。这么一下捅过来，如果在喉咙上捅出一个大口子，顺带着切开颈部大血管，那就是一个致命伤。 陆五两脚向后一跳，借着这反作用力，整个人向后飞退，想避开这一击。但是毕竟他的一只手被拷住，辗转腾挪的余地非常有限。 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匕首和陆五咽喉的距离始终不超过一尺。 所幸这一次的袭击陆五有了心理准备，至少没有如之前那样全无准备的情况下中招。魔力戒指让他的思维速度超过普通人的多倍，所以尽管对方的动作迅猛直接，但是在陆五看起来和慢动作没什么两样。 当然，哪怕是慢动作，挨上一下也是要死人的。魔力戒指终究不是术士，不能靠着它硬抗枪械或者刀具的威力。 陆五及时的一脚踢向对方的腹部。 这一击是仓促之间做出来的，不求伤敌，只求能阻上一阻。所以用力不大。陆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踢中了，但是对方下半身停住了，上半身依然在做出猛刺的动作。陆五的身体还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陆五歪过脖子，在些微之间闪开了这正面的直刺。这就是魔力戒指的好处了，若非思维速度强化了许多，看着别人的动作就像是慢动作，否则是绝难在这种情况下避开这一刺的。 匕首从他脖子的边缘，贴着肌肤擦过去，刹那间，陆五似乎能感觉到那匕首锋口处的轻微接触感。在甚至还没有实际接触到的情况下，陆五喉结上的毛孔却一下子全部收紧，汗毛直立。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把牙刷匕首是塑料的，根本没有钢铁的冰冷。但异样的冰寒在脖子上挥之不去，清楚的提醒他刚才确实在生死之间打了个来回。 陆五用自己还自由的那只手将对方用力向后推开。 壮汉踉跄后退了几步。陆五刚才爆发出来的力气和敏捷让他有点惊讶，但是也仅仅是有点惊讶罢了。如果定下神来细加思量的话，他大概会认为这是因为陆五生死关头爆发出体内的潜力。当然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闲情想这么多，只是稍微犹豫一下，马上第二次扑过来了。 陆五马上察觉到自己的危险。一手被手铐铐在了窗上，正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状态。纵然对方的动作像是慢动作，他也很难完全避开。 他开始用力，想挣脱手铐的束缚。 正常人的话想要挣脱是根本不可能，但是魔力戒指不仅可以给予人类超自然的反应速度，还能给人超然的体力。陆五猛的一拉，手铐和铁窗彼此咬的紧紧的，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但是很可惜，这里是看守所。这边的结构，正如每个人都猜得到的，基本上是不怕人拉的。整个铁窗本来就很小，上面的铁条更是深深埋进墙体里面。而这铁条，本身也足够粗。 不只是铁条，手铐也是如此。因为陆五是伤人被拷在这里的，所以这个手铐格外的粗大，铐环的连接处是三个铁圈并连，绕成三个铁圈的铁条，个个都比指头还粗。 当然，如果是一个正牌的术士的话，估计就能用自己的力量活生生的把整个铁窗上的铁条从墙体里拔出来，或者把这指头粗细的铁圈给直接拉长拉断。这就是术士的力量，也是他们的可怕之处。当他们将自身的魔力催谷到极限的时候，哪怕外骨骼装甲那样的钢铁巨兽都能被他们给徒手拆了。 可是对于陆五来说，想要靠蛮力强行挣脱却做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陆五正在挣脱之际，对方已经冲了过来。他再一次刺向陆五的脖子。一个专业的杀手，第一顺位的攻击选择必然是对方的颈部，失血、窒息、颈椎断裂，都是可以最快造成死亡的方法，并且这还可以封住对方的求救。这一位虽然不是职业杀手，但是本能依然让他做出这个最正确的选择。 陆五抬腿踢去，对方瞬间变招，将牙刷匕首刺向陆五的腿。可惜这是个错误判断。陆五要比他快上太多，已经接近超自然的速度了。先是收腿避开这一刺，然后换个角度踢过去，一脚踢中了他的肩部。 壮汉踉跄后退，这一次连退了四五步，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不过可惜这一脚依然算不上蓄力猛击，力量虽大，却没有达到踢断骨头的地步，相反激发了对方的凶性。 他爬起来，这一刺绕着走到了陆五的右边——由于右手被锁住，陆五这个方向无从发力，但是在对方冲过来的瞬间，陆五还是及时向后踢出一腿，再次将对方踹开。不过和刚才一样，因为姿势不对，无法发挥全力，更踢不中要害之处，所以只能踢开对方却不能伤人。 必须……必须挣脱手铐！陆五脑子里终于想明白了一切。那怕断一只手都不可怕，因为阿呆很快就能赶来。他把注意力转到手铐之上，就在决定壮士断腕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糟糕，刚才那一脚太轻，没有将对方踹退开！他的脑子瞬间给出了一个答案。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地闻到了那熟悉的死亡的味道！ 第两百四十九节 引蛇出洞（完） 生与死，天堑相隔。古代中国人早已经总结的很完美：生死之间有大迷惑，大恐怖。没有人可以轻易的超脱其上。 陆五也不能。 这一瞬间，他突然之间明白了种种——说不清楚到底是出自什么缘故，总之，这一刻的他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阿呆不在身边，而是被高手安排去治疗别人去了。也就是说，如果陆五此刻受了重伤，这个重伤的意思是致命级的伤，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等到阿呆回来。高手能提供情报和建议上的支援，但是除非陆五事先将神能给高手吃下，否则高手并不具备影响短兵相接战斗的力量。朱华刚刚和他达成协议，她此刻应该去准备一些衣食住行方面的准备（毕竟要较长时间呆在这里了）。 所有人做的事情都很正常，符合逻辑，不能指责，但是最终的结果却产生了这么一个漏洞。而变故，就在这个漏洞的时候爆发了。 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了！在明白这一点的同时，陆五将所有注意力提到最高。 本能和理智的共同配合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人类脖子真正的脆弱处，也就是大血管，其实位于人类脖子正面和侧面，而不是后面。来自后方的一击别看凶猛，但是致命的几率不高。他耐心的等待牙刷刺入脖子的那一瞬间。毕竟拥有了魔力戒指这么长时间，陆五也对人体解剖学方面的知识学了不少。他知道，只要避开关键的血管，软骨等要害位置，就算是被刺入脖子那也不是致命伤。在对方将直刺的力量变成横切之前，他将全力反击。 这一次双方就是贴身近距离，陆五再也已经管不得许多了。如果全力一拳的话，别说内脏破裂，直接就能将人体击穿，将骨头和内脏一起打碎。 “总督大人……安心！”就在他整个人精神和力量全部集中在一起，准备在无法闪避的攻击之后反击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一个窃笑的声音。 “朱华……？” 陆五心情一松。然后，突然之间，刚才还紧紧扯住手腕的手铐松了开来。陆五将手抽出，看着身后。 那个杀手此刻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那把牙刷也丢到一边。 陆五随手把牙刷捡起来。很意外的，牙刷被磨的很锋利，而且本身这牙刷的质地也特别坚硬一点。如果被刺中的话……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不过这样的牙刷怎么会被容许带进来？难道真的是买通了这边的管教？而且买通了不止一个两个人？ 女术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这个囚室里。而她之所以能进来的理由也是一目了然的：外面的铁栏杆门上，那粗大的铁条被硬生生的拧弯了两根，形成了一个可供成年人进出的大口子。 这就是第三律魔力的力量——陆五知道，尽管表面上，这种力量非常类似于地球人类都知道的“念动力”，但是事实上两者区别很大。术士们是操纵物体，而不是操纵看不见摸不着的“念力”。所以他们不仅可以让物品变形、甚至能进行深层度的本质改变，比方说点石成金之类。 “呵呵，看起来比我预想的还快上很多嘛。”朱华看着地上的人，用脚随意的踢了一下。“不过，这种程度的杀手……似乎不怎么难对付呀。” 陆五心中腹诽了一下。其实他很清楚，若非魔力戒指，他此刻绝对已经完了。这个杀手虽然一看就知道不是专业的（专业的杀手应该是J一样，过着简单、规律的生活，嗜好极少，更绝不可能吸毒），但是如果他的猎物是个普通人，那么这个被害者最好的情况下，此刻也应该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明确的信号了。高手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 “这种程度的话，你应该能够自己对付！”朱华从门口走出去，说也奇怪，一下子就消失了。当然，陆五知道她并没有消失，只是让你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此外，刚才还扭曲变形，完成一个供人出入的铁栏门，此时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简直让人怀疑刚才是不是一个梦。 陆五现在可以周详的打量杀手了——这个人的外貌特征也算是比较明显，不是那种丢人堆里找不出的类型。所以陆五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至于他的武器，也就是这把牙刷做成的小匕首，到底是怎么来的……陆五旋即就在杀手的随身物品里找到了痕迹。 简单的来说就是这个人的随身物品之中，有一个应该是私人物品的茶杯。茶杯的边角，做成了锉刀的样子。 牙刷应该是一开始的时候就进行了加工，但是没有加工到武器的程度。虽然有点可疑但是还是被管教放过了。而他刚才整理东西的时候——陆五以为他在整理东西，或者是在搜寻自己藏起来的其他药物之类——实际上就是对牙刷进行最终的开锋。 如果说吸毒者突然爆发伤人，那倒是符合逻辑的——大家都知道那玩意危害之一就是让人脑子出现幻觉，变得不正常。但是，如果这么事先做好了如此周全的准备，要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意外，那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 就算是心中有再多的怀疑，陆五可以确信这个人确实就是来杀他的杀手。 “高手，”陆五轻声说道。他不敢大声，虽然铁门上的“进出口”已经被抹去，但是却不知道朱华在哪里。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掩耳盗铃了。 “搭档？”这一次，不是通过蓝牙耳机，而是高手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我在呢，这一次，我想我们成功了！” 对于W市看守所来说，这是一个不平常的一天。 首先是发生了在押人员之间的斗殴。其实说句实话，例如看守所或者监狱之类的地方，打架什么的真的是太常见了。但是说到底，没有武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之间的斗殴，通常后果不严重。打架打出这种严重后果——直接打出两个重伤出来——哪怕是老经验的管教也是初次遇到。 事实上，当管教们冲进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木已成舟。一个趴地上，脸色煞白，已经动弹不得。另外一个，双臂都直接快变成麻花了。 顾不得惩罚肇事者，两个伤员迅速的被送到了看守所医生那里。 第二个还好说，双臂骨折什么的，虽然说严重，却绝不是致命伤。至少短期内不会。而第一个情况就很糟糕了，医生迅速判断很可能是内脏破裂大出血。换成古代，这就是致命伤。哪怕是今天，也不等于一定能抢救回来。 别看在看守所里关押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人渣败类和社会寄生虫，但是如果里面的在押人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守所受到的压力那就不是一般的大。不说死者家属不会善罢甘休，就说社会舆论，那也绝对是一边倒的指责看守所的。 说起来，要说肇事者是个例如精神病、吸毒份子什么的，还能推脱一下。但是如果肇事者是一个正常人，那么一切责任都会丢到看守所这边来。少说也是几个处分，严重了，估计几个人要被扒了一身皮，扫地赶出系统了。要是真的十分严重。得，管教们自己要进去被管教了——就算是领导，至少也要吃个记大过。 别说管教们对这事这么关心，这可是和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 于是乎，救护车赶紧一路将两个人送到了医院，一进医院就马上送到了急救中心。 几个负责的管教等了半天之后，心惊胆战的看着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因为这一次，他们的荣辱都已经寄托在这个医生的嘴唇之上。 “伤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医生满脸的不高兴。“你们怎么送过来的？看守所里没有医生吗？” “可是……他说……”一个年纪较长的管教想辩解，却被另外一个焦急的年轻管教给插上了话。“医生，伤势严重吗？” “严重……太严重了。”医生显然情绪不好。“一个扭伤关节，涂点扶他林就行，让他自己注意点，预计需要修养五六天吧。一个身体血糖低，估计是饿的！” “什么……”这个好消息太惊人了，以至于让人面面相觑。后者倒还罢了，毕竟内伤什么的外表看不太出来。但前者，手臂都那样严重变形了，只是关节扭伤？ 这件事情算得上匪夷所思，但是接下来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更加劲爆了。从其他看守所转过来的一名人员，居然藏毒、吸毒，并因此神志不清，昏倒在地。 第两百五十节 幸运1 要说吸毒，别说昏迷发病什么的，哪怕吸死人也实属正常。但是这是在看守所内吸呀！居然让人家夹带毒品进来了。这是何等的失察！ 而且也幸亏这一次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新来的人，本来是要独自关一两天——这实际上是一种谨慎小心的态度，毕竟遇到一个有什么隐疾的家伙，在人堆里死掉的话那就说不清楚了——却不知道为何被和之前那个打架的肇事者关在了一起。接着吸毒直接吸出问题来。 如果不是两个人一间房的话，这一位估计死掉都没人察觉。这可真的是令人欣喜的小错误。 由于发现及时，证据确凿（找到了吸毒的纸张，以及残余的部分粉末），现在就没看守所关系了——责任全部推给了县看守所，算是免去了一次大麻烦。 因为没有严重后果，又算是立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所以这一天结束的时候，之前的肇事者得到了一个优待——总算是解除了手铐，但是依然关在单人囚室里面。 …… 看守所中的灯光从不熄灭，白昼黑夜皆是如此。 此时窗外已经一片黑暗，但是前方的走廊之中，一切依旧。感谢现代的先进的技术，让黑暗，以及伴随着黑暗的恐惧和囚徒们无缘。但是也应该诅咒现代的技术，因为那光芒无时无刻不在刺着人的眼。 陆五不得不承认自己比预想中的脆弱。因为在灯光下，他发现自己睡不着。 “找到了？”他轻轻的问着话，同时看着手里的手机，耳朵里挂着蓝牙耳机。 他没有对手机进行任何操作，但是这不影响手机自己启动了浏览器，打开了一些陆五过去从来不关心的政府官方网站，并且最终定格在某张他从未见过的照片之上。 那是省政府的某位重要领导，姓熊。照片上看，国字脸，短发，以他的年纪而言，算得上仪表堂堂。 陆五对官场并不熟悉。虽然他曾经一度打算考公务员，但是除了针对公务员考试进行复习和预习之外，其他的东西倒是真心不懂。别说对于官场的内涵了，哪怕是官场的一些基本结构都是半通不通的（当然了，如果他真的考上公务员，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了解）。但是哪怕如此，他至少知道这是一个很高级别的官员。 要说陆五此时此刻和这种级别的政府大佬扯上什么关系——哪怕换成知情人偷偷过来告密——陆五自己都不相信。两个人是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世界中的人。彼此之间更是半点恩怨都不曾有过的。事实上，别说恩怨了，双方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吧？哪怕人家就是贪赃枉法，看上了陆五什么财产想要强取豪夺（比方说那个钢铁厂），也不至于下杀手才对。 可是偏偏硬生生的，高手找到的就是这位。 “搭档，真厉害！”高手轻声的感叹。“如果是正常方法的话，你绝对找不到源头到底来自何方。这并不是责任官员善于推卸责任，而是他们确确实实不知道。” 陆五现在已经了解那位杀手的来历了——有吸毒前科，某抢劫案的嫌疑人。本来是W市下面某个县看守所呆着的，但是因为除了抢劫之外，还涉及其他案件，所以转到这边来了。从记录上来看，根本找不到到底是谁让他当杀手。一切过程都是合理、合法而且正常的。高手甚至深入到包括两位看守所的所长在内的所有管教头上，但是各种证据都很明显，他们并没有被收买。 或者这么说，他们没见过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人，也没接过什么特别的电话。特别是W市看守所的这些人，都在高手的认真监听之下。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一切都属于正常的往来范围，什么收买啦，为凶手提供便利之类并没有发生。至少也是找不出痕迹了。 陆五被拷在这里完全是一个偶然——因为这场打架本身就是一个意外。哪怕出了这个事情之后，也没有人下令把陆五拷在这里。这似乎只是一种习惯性做法，就像每次出事情都会优先选择最里面的那个囚室一样。 而杀手被送进来的文件档案（必须要说，现代普遍档案电子化，倒是给高手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也是一两天之前就被决定好的。要说一两天前，有人预知到今天陆五会因为打架伤人而被送进这个单人囚室……那估计需要术士的力量。 虽然有凶手，但是按照正常的方法去寻找，却找不到来源。 幸好有高手在。他的调查，在这个信息社会而言，是方便、快捷而且零成本的。高手认定，所有这段时间（特别是陆五进来之后），以客人身份而不是囚犯和家属身份来拜访看守所的，全部有嫌疑。 于是，一名陆五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年轻人，据说是某个副处级的干部就被高手找到了。 然后，也就是刺杀失败之后，他的手机的一个电话被高手监听了。接着，高手在他的住处，也就是私人电脑里，找到了一份关于陆五的调查报告。然后——在找到了如此多的证据之后，最终的人物，幕后的黑手，就出现在陆五眼前。 对于高手来说，重要的关键是没有可用的线索，而不是调查的成本。于是乎，到了此时此刻，一切隔在两个人之间的迷雾都被清除掉了。 陆五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缘起是什么。或者说，高手找到了两个人之间那细微的，几乎完全不可能发现的联系。 是那个绑架了任健的什么金爷金老大。 高手潜入了陈主任的电脑，在里面找到了几份看似平常，但是提供的关键线索的文件。其中之一就是当初金爷那个重大案件细致调查。 说起来，陆五当初放了一把火就走了。但是就算是那种程度的大火，也没办法清除其中的暴力痕迹。当然了，陆五本人并不在意。反正他确信没人能猜得到魔力戒指的事情，也就是说没人能猜得到这一切只是陆五一个人所为。现在查案是讲证据的，证据不成立，就算陆五是怀疑对象，也只能是怀疑对象，不能被实锤。 你要说一个公安局长什么的，电脑里有这种档案倒是天经地义。但是这两位可是和公安破案什么的半点扯不上关系的呀？有这种资料显然不正常。 于是高手顺藤摸瓜，进行了更加细致的调查。于是呢，三下五除二，他找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两个人曾经是一起当兵入伍的朋友。至于退伍之后，一个运气较好，文化程度也较高，就这样在官场上一帆风顺，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另外一个则文化程度也比较低，人性格也比较差，于是就混着混着，混到了这条道上。 说起来，到处都说没有保护伞就没有黑恶势力。猜也能猜得出来，如果没有保护伞，像金爷那种公然绑架商人的土匪，估计早就被中国政府的铁拳给碾成渣渣了。 然后是对陆五个人的调查报告。 说句实话，当陆五自己看到那份关于自己的调查报告的时候，也不得不佩服一下。其内容之详实，逻辑之清晰，推理之严禁，调查范围之大，几乎完美无缺。事实上，除了术士、穿越异世界之类完全超乎常识的事情之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对方调查的清清楚楚。 这份报告讲述了一个完整严密的故事，大致上是这样的：陆五几年前毕业之后，考公务员失败，偶然之间认识了某某跨国犯罪走私集团的重要首脑。很可能是关键时刻（比方说遭遇警察盘问的时候），陆五帮了对方一把，得到了此人的感激和赏识。对方这边正好有一批因为意外而打捞到的古董需要处理，于是这位首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陆五。而陆五也表现出了非常优秀的能力，于是顺利加入了此集团，成为其中一员。 靠着集团的帮助，陆五很容易就发财了——毕竟跨国集团嘛，并且顺带着拉拢了同学，也就是任健作为同伴。双方的分工应该是陆五负责暗处的走私，而任健负责表面上的洗白。所以，陆五的日常生活非常低调，哪怕生活都生活在一个绝对不起眼的城乡结合部的一栋小房子了。而任健因为不涉及犯罪活动，所以自然可以高调的成立公司，甚至买下W市钢铁厂那么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 两个人一明一暗，一黑一白的做法，显然非常吻合这个跨国集团的利益。他们很可能通过这条渠道，获得了不菲的好处，或者至少是前景良好。 然后，等到金爷绑架任健之后，就等于触动了这个集团的利益。集团迅速派出了麾下的杀手，很容易的灭了金爷一伙。 哪怕陆五自己，都觉得这个故事是一个逻辑自洽的好故事。至少，它科学、详细、可信的说明了陆五到底是怎么突然从一个公务员考试落榜的失败者，突然之间鲤鱼跳龙门，莫名其妙弄到了一批古董并发财的例子。当然了，也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金爷和他的一群手下（特别注意的是他们是有枪的）一夜之间被大火吞没。 别看金爷手里有枪，平时横行无忌，但是说真的，他们本质上只是一群拿着武器的普通人。金爷再厉害，也不可能有条件让手下们去接受各种严苛的训练（也无此必要），和那些受过职业杀人训练的“职业人士”不可能相提并论。 而且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正如之前说的，这一切都不是凭空猜测，空穴来风。如果是凭空猜测的话，那只能说脑洞很大。但是，这份调查报告调查了一系列人员，其中甚至包括任健在内。报告详细的记录了和每个人对话的主要内容，其中只有很少的一些（当然看上去很合理的）是作者本人的推测，绝大部分都是各种专业人士的介绍和预测。 总之，正如陆五自己的感觉一样，这样一份东西，不管拿到谁眼前，那都是具备极其强大的说服力的。整个调查的过程，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考虑到要询问调查如此之多的人，掌握如此全面的内容，估计至少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吧。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这篇报告之后，陆五脑子里就想起这句话来。 其实这句话是一句很恶毒的话，简直就是否认了地球人类数万年来的发展。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它又是事实上。至今为止，地球人类，哪怕对于客观世界，也就是我们生存的这个宇宙本身，还远谈不上洞悉明了。 宏观世界里曾经被当成真理的牛顿三定律，在微观世界里，或者在世界真实（当然是已知的真实）面前，只是一种扭曲或者片面现象。 “高手，你说我该怎么处理？” 第两百五十一节 幸运2 “当然是去见见这位你命中注定的宿敌啊。”高手马上就给出了这个建议。“搭档，这样的敌人，不去见见，你不觉得很失礼吗？好吧，按照相关假说……不想春风吹又生，就只能靠着自己去了断。靠别人的话不行。” “原来如此。”陆五回答道。 “当然，见面归见面，但是见面的时间、地点和具体情况，由我们选择。搭档，打个电话给J吧。还记得我们之前定好的计划吧？依计行事就行了。” 说起来也看守所这边的移动信号居然非常的好。只要有手机，随时随地打电话没有问题。 陆五抬眼看了一下高处那个因为已经断线所以徒有其表的监控摄像头。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摄像头应该会录下陆五打电话的画面。当然了，哪怕如此，有高手在也不怕。但是，那些管教们明明知道这个单人囚室的摄像头出故障了，却依然把陆五安排在这里，却有点看不懂了。 只能说习惯的力量真是强大，或者说，每个人都长年累月按部就班而无需面对什么意外的情况下，就会失去面对各种突发变故的能力。当然也可以说是管教们心怀侥幸——在管教们眼里，虽然摄像头坏了，但是只要在押人员不知道就行了。 很快，手机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是你……陆五？你最近怎么都看不到人了？” “我出去了……好吧，我暂时很难回去。我有件委托想要拜托一下。” “抱歉。”电话里，J似乎沉默了几分钟。“我暂时不接委托。” “什么？”陆五一惊。他倒是没有考虑过J会拒绝，毕竟照理说J不是欠着他的人情吗？从过去的来往来看，J显然是那种很讲究人情的人。不过他旋即想起来，其实J并不欠他了。第一次他在那个未完工的大楼里救下了J，不过后来J也照样在那群绑架者手里救出了他。而且那一次不止是救出他，还顺带着清理掉了那群绑架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已经是连本带利的还了人情了。第二次J受伤，得到了陆五的救助。但是旋即，在被冥月术士袭击的时候，J再一次出现救了陆五。 双方此时应该只能称为“有点交情”，而不能认为J欠着人情了。 “是这样的，我的情况不是很好。”J在电话里回答道。“我的情况比预想的更糟糕一些。我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了。哎，那些南洋人做事一点效率都没有，他们家族分遗产，居然现在还没分完……这都过去多久了啊！” J的感叹是有理由的。最初的时候，他只是来中国这边避避风头——前面说过，他杀了那边一个不管是政经两界都很有势力的目标。这种目标，众所周知，不会出现“死了白死”的情况。哪怕是J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也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以避开对方的报复。 但是呢，一般来说，过上一段时间，家属把死者遗产分完了，也就慢慢的淡忘了。可惜不知道出了什么鬼，或者仅仅是一种偶然，至今为止那边的“遗产争夺战”大戏居然没有落幕。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抓住或者杀死凶手，那么就会让争夺财产的底气充足许多，至少也能合情合理的得到更多的分配额度。 正是因为如此，J居然被困在中国这边，迟迟不能回去。事实也证明了对方对于缉凶一事十分上心。事实上，如果不是在中国这里的话，J上一次面对的估计就不是人数有限的追杀，而是一整支军队的伏击了。 当然了，哪怕没有一支军队的袭击，J也是足够危险了。要是对方当初的子弹准一点……嗯，估计J的人生到此为止。 这一轮虽然被J对付过去，但是呢，对方有没有什么后手，却也是未知数。目前只能判断W市这边勉强还算安全，如果小心谨慎，J有信心让自己不会被抓到。 这种情况下，再干上一票，触动中国警察什么的，殊为不智的。毕竟，一群外国来客很难找到躲藏起来的J，但是政府部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这两股力量合流（当然可能性不高），那么J的情况就会变得分外险恶。 杀手说白了就是商人，会准确的评估风险和收益。换个时间，或许J会立刻答应下来。但是这个时间点上，J知道自身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那个……情况真的这么糟糕？” “嗯，现在不能杀人。杀人的话，危险系数就太高了。”J很直接了当的回答。“要是中国这边的警察开始寻找我……我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不，我不是让你杀人。”陆五说道。“应该也不会有警察来找你。事实上，如果你杀了人，我才会感到困扰呢。” “不让我杀人？那么，让我去打架？如果说徒手格斗，或者是使用利器，其实我的水平只能说勉强凑合。我不是一个保镖。虽然说偶然可以客串，但是终究比不上职业的。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提供一个。” “也不是，我只想让你帮我打碎一个东西。” “打碎一个东西？你的意思是……” “一个日常的物品。这么说吧，也许是杯子，也许是镜子……总之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吧。” “用枪？” “嗯，需要用枪，远程……而且，需要那种不留下痕迹的子弹。”陆五说道。“有这种子弹吗？” “有。”沉默了很久以后，J突然说道。“但是，这不是免费的。” “你可以随意开价。”陆五说道。 隔着电话，J突然笑起来。“我的价格很贵的。” 几分钟后，陆五结束了这一次通话。 “高手，时间方面应该……”说话之间，陆五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手机正在不受控制的进行某种操作。首先是下载了某个陌生的软件，接着那个软件自动安装，随后运行起来。 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会迷惑不解。但是陆五知道这是高手在做的。 “怎么了，高手？”陆五问道。 但是高手没有半点反应。只有手机上的软件正常运行。现在可以看到，这是一个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软件，而且似乎是一个视频软件。 事实上，几秒钟之后，它就开始播放某个视频了。 陆五完全不懂，但是高手保持着之前的沉默，显然意思就是让陆五好好看看了。播放的视频也很简单——那是一群东南亚的人。陆五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感觉上应该是一群村民，这群村民正在展现他们擒获的一头蛇。 一头非常巨大的蟒蛇。 当然，在热带地区抓到巨蟒什么的实属正常。这条蟒蛇虽然大，但是感觉上想要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却还不够。但是这条巨蟒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条蛇身上满布着水滴形的鳞片，而这鳞片也不是普通的黑色或者金色（黄金蟒），而是一种至少陆五从来没见过的微微蓝色。 此外，这条蛇居然不止一对眼睛。具体点说，从蛇吻部以上大约两根手指的地方开始，四对细长叶形的眼睛依次分布。 这条蛇有一共八只眼睛。或者至少是看起来像是有八只眼睛。 如果是别的时候，陆五看到了这么一个视频，大概会一笑置之。或许还会把琥珀叫过来一起看，顺带感叹一下造物的神奇。 但是现在，他却笑不出来。高手让他看这个东西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这个是……冥月术士已经来了？” 陆五的心里瞬间就凉了半截。 不过定下神来细细的看，事情又似乎没有那么危险。因为这群村民显然很健康，而且充满活力，正在朝着摄像头展示自己和自己的战利品。这条蛇虽然诡异，但是归根结底只是一条蛇，显然不具备什么超常的战斗力。它已经被村民们制服——看着架势，说不清楚是要被下锅，还是被做成标本。至少就画面上判断，后者的可能性要比前者大得多。 陆五看了看视频的时间——哪怕语言不通，但是在时间方面，全球的标准还是统一的。毫无疑问，这个视频应该是这一两天刚刚拍摄的。 “那个……‘毒化’的传播效果应该传播的很快的吧？”陆五轻声问道。他有印象，至少红衣似乎向他这么介绍过。这种不知名的污染能量，可以通过食物链进行传导。其发作效果很快，虽然不是什么“五步倒”“三步倒”那么夸张，但是也大致上等于核辐射伤害了。 也就是说，只要被毒化了，在两三天内，动物（包括人类）的身体就有反应，一两个月的时间，就会发生那种恐怖而且不可逆转的改变。 从这一点来说，似乎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 “那个……是这东西在地球上不起作用？还是效果极大削弱？”陆五忍不住问道。那条蛇虽然怪异，但是说到底还是一条蛇。可没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器官，或者变成某种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的怪物来。 第两百五十二节 幸运3 “搭档，你想太多了。”高手的声音终于响起来。 “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正的只是地球上的“正常”变异？因为什么废水废气废渣，各种工业化学污染导致的生物变异。就像之前经常看到的长出第五条腿的青蛙，或者两条尾巴的蝌蚪，或者是天生畸形的牛羊什么的。要知道，这种类型的新闻，因为数量太多已经不具备什么轰动效应了。 “按照我的推测，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高手慢悠悠的说道。“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是什么？” “冥月术士们确实已经来了。”高手说道。“我们原定的计划恐怕高估了我们拥有的时间。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去那边去找那个冥月术士。”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确定那件神器的效果——如我们预料的一样，他并没有直接上场就放大招。” 如果上场就放大招，那估计也就别干其他的，直接去搜集各种物资，全力准备末日基地吧。此刻每一秒都是宝贵的，就连那位熊大领导，估计也要先放一放。说到底，全地球的人类，除了即将被选择的三万人外，其他都要死。无非就是一个怎么死的问题罢了。 至于为什么冥月术士做出这种选择么……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是全地图AOE的灭世大招，无视一切的。他至少得保证自己和自己的同伴的安全才行吧？术士们自己，别看有超自然能力，同样对于这种“毒化”不免疫。也就是说，万一玩砸了，术士自己都有可能死在地球上。所以理论上应该先和同伴汇合再动手，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如果想做点什么，所以现在不急着动手。 “他现在会在哪里？” “不知道。”高手说道。“想要找到全然没有特征的目标真的太困难了。小术士也不行，我敢打包票，这一次冥月术士一定是一个高阶术士，也许不止一个。想要依靠第二律魔力寻找线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接下去的事情……只能看运气了吗？”陆五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多大。 “是啊，运气……嗯。搭档，不必太难过。这是天降灾祸，不是你的错。事实上，这是术士们的一贯作风，地球只是被殃及池鱼……好吧，不必难过，提起精神，一切都还没发生，我们还没输呢！” …… 陌生人平静的走在小镇的街道上。 这是一个东南亚常见的小镇——按照一个容易被中国人理解的比喻，那就是差不多类似于中国四五十年前的小城。小镇不大，也就是几条街道的样子。街道的两边有一半是民居，另外一半则被开辟为店面。这些小店大部分都卖一些本地人不会感兴趣的旅游纪念品之类，当然也有一些卖香火蜡烛什么的。 这个小镇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店，关键在于附近有一座颇为有名的佛寺。因为如此，它成为那些外来香客去寺庙拜访的一个中间的停靠点，为小镇提供了不少游客。 但是话说回来，这个镇子真心没什么好看头的。这几条街道都是铺着老式的地砖，或者至少看起来比较干净。但是只要离开这个范围，外面就是肮脏的泥巴道路。 是的，现在整个亚洲都在开展基建，但是呢，至少目前，基建的风暴还没有席卷到这么一个相对偏僻的小镇上来。 前几天刚下了雨，小镇之外不提，就算是这几条街道上都是泥泞遍地。而且此时因为时间点的缘故，游客很少。整体环境看起来不怎么样。 陌生人进小镇的时候，虽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却也没有人在意太多。前面说了，这里勉强也算是一个旅游点，有个显然来自其他某个地方的外人实在很正常。至于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从外面过来，但是脚下的鞋子却干干净净，看到半点污泥的问题……这个也是可以解释的。比方说他有一辆车，或者他携带了更换的衣物。所有这些都是说得通的。 陌生人自己也很满意。 虽然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但是了解和亲身体会还是有所不同的。 事实上，在进入这个地区之前，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的野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一方面是出自一个术士的谨慎——毕竟，对于冥月术士来说，谨慎小心，特别在陌生环境里谨慎小心，绝不是一个错误。另外一方面是为了对手里的神器的性能进行测试（这种测试只能在这边进行了），掌握一下具体效果。 最终的效果非常令人满意。虽然术士们的魔力在这个世界受到一定的抑制（甚至是比较强的抑制），然而迦舍人的这种造物的效果却依然能发挥的很好。也就是说，基本上这一趟的任务可以很顺利的完成。 事实上，只要他愿意，现在随时随地都能开始。 当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他不能把神器朝着某个角落一丢就完事大吉。这件神器虽然可以产生那种污染一切的污秽能量，但是能量本身的传播是需要时间的。如果污秽能量的总量不足的话，影响范围就有限——这一点，女妖之门地区就是最佳的诠释了。 最重要的是，神器不是一次性用品。这件东西不是术士们的造物，它的制造方法……别说制造方法了，就连原理都是一个谜。每个人都明白，这样宝物是跨世界作战的利器，不容有失。所以他必须要负责把东西带回去的。 可别以为地球人看到自己的世界被污染了就束手无策。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辉月术士的。辉月术士可对女妖之门的情况很了解，甚至比冥月术士更加了解。毕竟说到底，女妖之门的大部分土地，是在辉月术士们的控制之下。 想也知道，“异化”一开始，辉月术士应该就会马上猜到真相，并且会（毫无疑问的）第一时间会做出反应。 到时候，就有可能会出现一个比较麻烦的情况：如果他一走了之，那么很可能并不能完全摧毁这个“星球”（说实话，居然有如此结构的世界，广大无垠的宇宙中只有一个区区宛如尘埃一样的地方供人类居住，真的让人大开眼界）。也就是说，阻挠辉月术士实验的计划很可能失败。毕竟，这件事情的本质在于阻挠辉月术士的实验，而不是在这里杀多少人。但是，如果他不走，那么他并没有击败一个第一律术士的把握。 没有哪个术士敢说自己有把握击败第一律术士，哪怕一对一的较量都不行。更别说辉月术士很可能在这边远不止一个人。 真的打起来，最大的可能是辉月术士们的实验顺利完成，不仅干掉他本人，还顺带着抢走了神器和时空宝石，一举三得。 总之，并不是低头捡起一块石头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稍微加以谋划。 当然，除了这个顾虑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比方说，他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些刺激大脑的东西。 某些特定的药物，可以迷惑大脑，让脑子运行不正常，出现激素分泌失调等等症状，从而得到异常的快乐。在这个世界来说，这种东西对人体有着立竿见影的伤害，所以又被人们称之为“毒品”，是被列国所禁止的东西。 但是对于术士们来说，情况就不一样。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此类东西能够刺激大脑，就意味着能够进一步激发自身的潜能。 对于术士来说，每个人都存在着先天就固定好的魔力极限。通过一系列训练、药物、催眠等等手段，你能够无限的接近这个极限，但是无法彻底达到这个极限值。所以此类刺激大脑的药物总是有用的。当然，通常来说，在术士们的成长过程中，此类东西都使用过的。毕竟药物这玩意终究效果有限，刺激过有限几次后，对术士就没用了。 当然，在“吞噬”出现之后，情况就不同了。 吞噬能够毫无理由的提高术士的魔力上限——远比那些效果有限的药物好上太多。当然所谓一分风险一分收益。这可是必须杀死另外一个术士才能得到的战利品。 相对来说，药物简单得多。 特别是地球上居然拥有一系列这类东西——不是一种两种，而是一大堆。那就很值得一试了。 当然对于副作用，作为一个拥有第四律魔力的术士来说，是无需担心的。魔力能够修改很多东西，包括自己的大脑。这些副作用，对于精通操控自身的高阶术士而言，根本不存在。 虽然效果远没有“吞噬”那么好，那么立竿见影，但是风险同样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进入地球人的聚居区的效果和预想中的一样，事实证明他可以在这个世界自由行动而无需担心。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魔力残痕。这个世界对于术士而言太过于“干净”了。魔力残痕会很容易察觉。如果肆意使用魔力，很可能会被潜伏在这个世界的辉月术士找到行踪。当然了，这个问题不是很难解决——只需自己克制魔力使用就可以了。除非必要，否则不使用魔力。他走过街道的时候，一边观察自身魔力残痕的残留情况，很快对自身形成的魔力残痕做了一个预估。大概十几天时间，魔力残痕就会低到无法感知的程度。 他站在了一个小店门口，把随身的背包袋放在一边，装出要购买东西的样子。店主说了几句话。双方语言不通，不过店主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事实上，通过手势，彼此居然还能进行一些基础的沟通。 这个事实让他明白，只要不被辉月术士发现，或者被隐藏在深处的，实际统治这个世界的超自然能力集团（这方面，术士们的观念总是根深蒂固的）发现，他在这个世界可以自由行动而无需担心什么危险。 可以了，他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终于建立起一个初步的概念。然后他拿出了电话，打算给上一次任务中残留下来的斥候，或者说特工，联系一下。 然后他才发现一件事情——自己的背包（模仿地球的技术制造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那个背包口像一张张大的嘴巴，对着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藏在背包里面的神器早已经不翼而飞。 而他甚至完全想不起来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第两百五十三节 第一轮1 男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睡不着。 莫名的，想起了当年当兵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一群兄弟扛着枪，在泥地里走着路。 虽然说部队参战，但是作为士兵，当年其实并没有参加实际的战斗。整个战争，对他来说，就是无止尽的行军，走过去，又走回来。他们的部队一场仗都没捞上打。当然了，和普通行军不同，路上能够看到很多战争的痕迹。 被炮火犁过的，被坦克碾过的，被军车轮胎压过的，甚至燃烧之后，还留下人型的……诸如此类的痕迹。 他真的不合适当兵，虽然在表面上，他和别人一起有说有笑，表示自己很期望下一秒钟就能冲上战场。但是实际上，不管是那些焦黑的树木残骸，或者是炮弹留下的巨大弹坑，还有被烧得支离破碎的车辆，所有的这些都让他感觉到不安和恐惧。他内心深处惧怕着战斗，惧怕着死亡和受伤。 只有在那么一群战友之间，他才能有安全感。 会莫名其妙的想起过去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消息导致的。 今天，秘书给他带来了又一个失败的坏消息。计划失败——那个他选中的杀手，一个彻底的人渣、贱货和毒虫，居然吸毒过量，把自己先给弄倒，给看守所发现了。如此一来，原定计划当然根本无从提起。事实上，他之前安排好的暗手，也因此报废。当然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安排好了后手，才让这件事情最终作为一个糊涂账蒙混过去。 他坐起来。房间里空调开的很大，所以他是裸睡的。床边就是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设计精巧，可以左右移动的镜子。镜子里，照出一个五十来岁，肥胖、粗壮、谢顶的男人。 “怎么了？”身边的女人发出一声半睡半醒中的人才会发出的呓语。 他回头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女人还很年轻，二十多岁，青春妙龄，而且颜值也很高。但是这样女人却能躺在他的身边，让人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一阵满足。 他回头又莫名的想起了老金的事情。当年也是帅小伙……现在变成了照片里一块烧的干干净净的人型木炭。 老金只有一个儿子，是那种中年得子的类型。可惜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失踪，从此再也没出现。虽然老金一直在努力寻找，但是其实哪怕他自己，都应该察觉到了不祥之兆了吧。那个小子的年龄早已经不是人贩子乐意光顾的年纪了，失踪的话，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起来，这种事情近年来多发。前不久，一桩失踪案就有了进展。一群有钱人家的小子，居然为了刺激，在晚上出去打劫。这群人甚至通过某些渠道买了真正的手枪作为抢劫道具。结果集体失踪了。事后警察分析，很有可能就是涉及之前那个贩卖枪械的案子。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两帮真正的亡命之徒打算在W市某个夜深人静的地方交易，然后这么一群业余打劫的凑了上去……后果可想而知。那些人可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顺带着例如毁尸灭迹之类的事情都是很熟练的。 那几个小子的最终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沉入江口了。正是no zuo no die，最终落了个死不见尸的下场，相关的案子也就被丢进了陈年旧案的柜子里，不再有人提起。也因为这事情太过于稀奇可笑了，所以男人也因为偶然听说了。 所以老金死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了，丧事都是一群远房亲戚凑起来随便的办理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缘故，男人才觉得自己有义务为朋友报仇。 哎，果然，人渣就是人渣。认为人渣能办事，这种想法本身就是错误的。或者说，正确处理他们的方式就在于——从一开始就做好失败的打算。毕竟失败了也无所谓。 他并不担心什么，这种失败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当然，不能马上给老金报仇是有些遗憾，但是也只是有遗憾罢了。 陆五是民，他是官。中国古代有一句谚语，叫做“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他肯找，一定能找到陆五一个不是的。当然陆五自己也不是什么没缝的鸡蛋，和那些跨国走私集团合作，总会有漏洞可抓的。无非就是能不能够得上判死刑罢了。 他已经想好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计划。正好那边有一个大案，只要有心引导，应该就能把整个事情牵扯到……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这么晚了，能打过来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亲信，汇报紧急情况的。另外一种则是大错了。 他随手拿起电话，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当然这很正常，毕竟特定条件下，有可能不使用自己的手机。但是按下接听之后，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手机里响起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口音。 “你好，熊大领导……”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的口音，而且隔着电话就能听出轻蔑和不屑的味道来。“很抱歉给你打电话，但是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他倒是真的一时猜不出。官场上有官场上的规矩，其中之一就是礼貌。如果发火了，摔杯子了，不但表现不出什么效果，相反在说明自己处于劣势。 “猜不出来吗？我当然就是陆五啦。”那个声音肆无忌惮的说道。“你想杀的那个人。”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陆五现在应该正在看守所里。而看守所里是不可能打电话了。更别说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地方打电话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刻正确的做法就是按掉手机，结束通话。但是另外一种欲望促使他没有这么做。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他回答道。要说他被人套话，那是不可能的。官场上的人，开口就是模棱两可的话，这可快成本能了。“什么杀人？” “但是你认识那个金爷……那个姓金的，在火里被烧死的那位，叫什么什么来着……你总不否认吧？” 这句话让他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其实如果之前他还有那么一丝的怀疑，那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这一丝怀疑也已经烟消云散。杀害老金的，就是陆五没错！ “我是认识老金，那又怎么样？”他冷冷的回答。承认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者说，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算想否认也是否认不掉的。当年的参军记录可是好好的在那边呢。 “金爷死了，你就想为他报仇？”那个略带调侃的声音继续说道。“真的好有趣的战友之情呀。嗯，让我看看，嗯，看样子你天生就是官场上的人物，居然靠着一个退伍兵的身份，一路爬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在没有强援的情况下，确实是一把好手。但是呢，你这个人好像更加适合混黑道，或者说，你对那种人的好感，远比对国家的好感更强烈一些吧？难道真的是在官场上看了太多，接触过太多，所以反而觉得那些江湖上的义气更加值得相信？” 男人其实心中在想着对方怎么能给他打电话的？看守所里能打电话？真当国家机器是假的。当然另外一方面陆五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虽然每个人都本能的觉得所谓跨国集团，一般都是神通广大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才对。但是这件事情上，他自以为自己是做的极其完美的。毕竟嘛，买凶杀人这种事情是绝对见不得光的，理所当然会高度保密。更别说这件事情事实上根本不曾发生。 前面说过，那个毒虫人渣居然在开始之前就漏了底，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干。难道真的什么地方走漏风声了？不，对方这么直接找上门来一个电话，那肯定是得到了非常确切的消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你说的什么呀！”他轻笑着回答道。此时已经想明白了，这么突兀的一个电话，反而证明了是敲山震虎。说白了，就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先。如果他们掌握的充分的证据，那种能拿出来说的证据，那么此刻应该做的事情绝不是如现在这样打草惊蛇，而应该悄悄隐藏，交给纪检部门，或者交给自己官场上的竞争对手等等。这么一个电话，反而透露了底气不足。 应该是找到了线索，但是找不到证据……却一时让人想不明白到底哪里走漏了情报。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毒虫那边。毕竟那种人渣根本没有忠诚可言。但是，从逻辑上也做不到呀…… 当然，对于这种威胁他是半点都不怕的。毕竟中国的法律讲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就什么都没有。当然，让对方居然找到了自己，那却也是个麻烦。说起来，时间才过去那么几天，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当然可能是人家早有准备，动老金之前就彻底的了解了老金那边的情况，所以一旦出事，马上就能明白打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以为你承认不承认有什么区别吗？”电话那边的声音说道。 第两百五十四节 第一轮2 “哦，你想干什么？”男人随手在枕头边上拿起一根烟，点上火，披上睡袍，走到边上的阳台上。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一个没有强硬后援起家，却最终爬上这个高位的人来说，他深刻的，或者说从本能上就养成了小心谨慎这种习惯。虽然他对枕边人并没有任何怀疑，而且对方显然又已经睡着，他也本能的想要远离。 女人目前看上相当满足，但是她毕竟没什么名分，谁又知道隔着肚皮的人心里想着的是什么呢？哪怕明媒正娶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谚语也足以说明很多。 “干什么？你猜呀。你不会认为我会去举报你吧？虽然我知道你其实贪污受贿的数字可不小，身边情妇好几个……不过那是纪检部门的事情。” “哈，有这么多的证据的话，你拿出去说呀。”男人一点也不在乎。所谓会咬的狗不会叫，会叫的狗不咬人。这么电话里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反而不必太担心。“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尽可以把东西放在网络上公布不是吗？当然如果不想闹大也没关系，只管去告我就行了。” 他的念头已经逐渐从之前的疑问慢慢转移到另外一个方面来了。那就是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真的只为了敲山震虎？或者是另有目的？ 是威胁敲诈吗？或者只是摆出威胁敲诈的架势来，实际上是为了妥协？这个可能性远比前者大。 “纪委的地址地图上就有，不需要我指路吧？”他轻松的说道。 “哈哈，你以为我会玩你这一招？”电话对面响起了笑声。不知为何，虽然是这么对话，虽然声音是个年轻人的声音，但是他莫名的觉得对方并不是一个年轻人。如果让他猜测的话，他大概会猜测这是对方使用某种变音软件。因为那种说话的节奏、韵味还有其他一些若有若无的细微之处，更像出自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而非一个青年。 “那你想玩什么招？” “你可能当官当久了，一时想不明白。每个人的手段都不一样，强健者认为力量最重要，聪明人觉得智慧最重要，人人都会选自己的长处作为标准。你是官员，掌握着，或者说影响着国家机器。然后你会以为我会在国家机器的范围内对付你吗？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 他用力的抽了一口烟，在夜空中呼出一道常常的清白色烟雾。天气确实比较冷，从被窝里爬起来，只穿着睡衣，寒意简直在从领口往里面灌。但是呢，也正是因为这种寒冷天气的刺激下，他的头脑变得格外清醒。 是试探？还是威胁？ “不用嘴硬，你不是陆五！” “你怎么知道的？”对方倒是好奇起来了。 “因为看守所里根本不可能向外打电话。”更别说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有机会独自打电话？就算是和管教串通了也做不到呀！ “啊……哈哈哈……果然，庸俗而愚蠢的判断。你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嘛！” “呼……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在中国，一切都是政府……” 说话的时候，他回头走回房间。靠阳台的桌子上有一杯依然在冒热气的牛奶（这要归公于房间里的空调了），他拿起杯子。 “动手！”手机里响起对方冷酷无情的声音。 然后，他的手里的杯子突然化成了碎片。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事情发生之后，大脑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做出了当年作为士兵受到的基本训练。 他几乎是立刻趴在了地上，甚至顾不上地上破碎的瓷片弄伤身体了。 这个是……狙击手？ 趴下之后，他抬头看向窗外，也就是子弹的来向。子弹应该是从侧面过来的，穿过他的身侧，消失在另外一侧的窗户。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床上的女人已经又一次入睡了，破碎的牛奶杯变成碎瓷片落在地毯上，其实没发出什么声音。事实上，一切声音都很轻微，就连子弹穿破窗玻璃的声音也谈不上大。只有窗户上那个清晰明了的小洞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战战兢兢地的爬起来，换了个位置，借着窗帘的掩护朝着外面看了一下。 夜空黑漆漆的，虽然说现代流行着“光污染”的说法，但是事实上哪怕在城市里，人类的视线在夜晚依然是很有限的。 在子弹方向的尽头，是一栋大楼。当然，凭借人类的视力，只能说知道子弹是从那栋大楼那边射过来的，但是具体从哪个位置射过来，那是无法判断的。 那个狙击手，应该还在原地。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很明显，死神的镰刀刚刚就沿着他的耳朵边上擦过。狙击枪的威力（其实无需狙击枪，现代枪械都是如此）别人也许缺乏直接概念，当过兵，也看过战场（虽然是战斗结束之后的战场）的他却是很清楚的。基本上打中四肢，那是九死一生，打中要害，那是必死无疑。 居然是狙击手！这还是中国吗？ 虽然哆嗦个不停，但是他的手指还是用指纹锁打开了手机开关，并且按在了报警电话之上。但是，在按下那个通话键之后，他第一时间立刻挂掉了电话。 现在可不能报警啊！ 警察过来确实他就会安全。至少，他观念里并不觉得中国有拿着枪对抗警察的悍匪。或者说，胆敢这么做的悍匪，全部没有好下场。但是，哪怕警察来了，那个狙击手也有大把的时间安然撤退。而陆五关在看守所里，更是屁事都不会有——理论上他此刻已经被逮捕了，想把嫌疑转移到他身上都难啊？ 更糟糕的是，一旦警察来了，他的这个房子，这个家外家就直接曝光了。说句实话，这和自杀差不多。而且等于自己把自己送进坟墓。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对方有这样的胆量，胆敢用狙击手来对付他的缘故吧。他根本就无可奈何。 这股不甘莫名的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恨恨的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扑到床上，两下子就把女人弄醒了。又花了好几分钟，才让女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打电话。他自己则第一时间穿好衣服。 这样警察会来……虽然说警察估计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枪击，但是至少今夜足以让那个狙击手撤退吧。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铃声响了好多声，他才有勇气再次按下开关。 “算你走狗屎运！”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陆五的人说出了这句话。“一阵风救了你，让子弹出现了一点点的偏差。但是下一次，不会再有这么一阵来的这么及时的风的！” “你死定了！”他不顾同一个房间的女人，几乎是怒吼起来。“法院审判的时候，就是你的末日！” “哦，我不觉得呀。”对方的声音悠然自得。“我不过是卖卖文物罢了，不是吗？最高五年而已。哈，稍微表现好一点，减个刑什么的，两三年的事罢了。” “现在不是了！”一股恶意充斥着他的脑海，对方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态度让他心中满是怒火。“XXXX的案子，是你们干的，对吧？！一艘船都被沉到海里去了！” “什么？”对方的声音里，满是莫名其妙。 “呵呵……没什么，是你干的！一定是你们干的！”他在声音里加上了几分恶毒。“放心，检察院系统和法院系统都是讲证据的，但是，只要愿意，证据总是有的！” “原来如此，”对方的声音远比预想的镇定。“我猜啊……你手里有别人的把柄，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用一下？有检察院的人，也有法院的人？”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呀。”他笑了起来。对方的镇定他并不惧怕，或者说，不管什么装腔作势都是吓唬不了他的。在他支配的领域内斗，他是不会输给对方的。能够让他畏惧只有真实的武器。 子弹可绝不认识你到底是高官还是平民，是天才还是白痴。 “我猜也是，不过，把柄那种东西，拿在活人手里是很有用的，拿在死人手里那是没有意义的。”对方说道。“我算了一下，春节期间似乎是不开庭的，开庭要在春节之后了，这意味着，只要你死在春节前，那么什么招都没用。” X的，你以为这里是哥伦比亚，黑帮杀官员都变成日常了？或者你以为狙击手无影无踪，找不到踪迹？ 当过兵的人对于枪械的理解，总是比普通人多上很多。正常人都觉得狙击手那是来无影去无踪，防不胜防——在你的视距之外就能一枪秒了你。但是事实上，远没有那么简单。真的要是狙击手无敌的话，那这个世界就不是这样的了，至少美国总统不敢上街。 因为这行当有些天生的缺陷。首先狙击枪比起其他枪械来，这玩意很大，很容易暴露。先不说中国这样的禁枪国家，哪怕是那些不禁枪的地方，这么大的东西也很惹眼。甚至可以说根本藏不起来。动不动就很容易被人发现。 其次这玩意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用的。必须是一个经过足够训练的人才能有比较高的准确率。事实上，哪怕在一个合格的狙击手的手上，失误也是常事。正如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样，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就能让子弹打歪。 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狙击手不管成功不成功，都会留下足够的蛛丝马迹给人追查。 “好好好，我们来试试！”他狞笑着回答了一句。 夜空中传来了警笛声，警察来了。 中国的警察就是好，头尾不过五分钟吧，警察已经赶到，他们动作迅速而且兵分两路。一路马上去围堵住了对面那座大楼，另外一路朝着这边过来。 第两百五十五节 贪婪 “啧……动作真快！” J捧着自己手里的盒子，看着前方冲过来的几个警察。 大陆的警察，对于市中心区域的反应还是非常非常迅速的。甚至可以说神速。从头到尾五分钟。也就是说，稍微有一点迟缓，枪手就会直接堵在大楼里。事实上，如果不是事先准备，他现在就已经要尝试一下大陆的警察除了行动速度之外，其他方面素质水平如何了。 当然，现在不必了。 他现在是大楼的一个住户，或者说一个租客。住在自己的房间里再正常不过了。几个警察进来粗粗搜寻一圈。前面说过，狙击枪是一种很大的武器，基本上很难藏的那一种。警察们查看了衣柜、箱子和一些能够藏下狙击枪的地方，但是对于他手里的盒子视而不见。 当然了，哪怕他们过来看，也看不出什么。盒子里是一堆电子设备，和“武器”什么的似乎完全沾不到边。 警察已经占据了保安室，估计应该在调出监控录像来细细观察。当然，他们也会去每一个适合射击的位置进行细致的调查，寻找例如弹壳这样的残痕——仓促之间，很多射手都来不及收拾弹壳，或者其他一些痕迹。 当然，几个正好要出去的人都被警察暂时扣下——他们进进出出的录像也被警察调了出来。 总之，大陆的警察至少在素质上是合格的。比J在东南亚，或者欧洲（别怀疑，他也去过那些地方）、澳洲之类的地方更优秀，更敏锐，也更迅速。 当然，他们的见识和目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拿起电话，随手拨出一个号码。 “搞定了。”他说道。 “五百万美元。”对方同样冷淡而平静的回答。仿佛刚刚J听到的那个数字最后的后缀单位不是美元，而是其他一种什么货币，比方说越南盾或者津巴布韦币什么的。“马上就转到你的户头上。” 就算是J，也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慷慨的主顾他见识过不少，但是却真的没见过这么慷慨的。“我在东南亚杀掉的那个大人物，也只比这个价格略高。”他说道。 这次刺杀的代价则是让他不得不逃到大陆暂避风头——让他小小的后悔了一下，当然，他现在已经不后悔了——而他收取这一笔钱则仅仅是为了打碎了一个杯子。 “没事，”对方的声音依然冷淡从容。“你会发现我是一个格外慷慨的雇主。” “下次还有这种好事情再联系我。”J忍不住说了一句。他现在明白陆五是抱住了一条足够粗的金大腿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姓高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富豪，但是一个杀手从来也不需要关心这么多，他只需要关心对方能及时付账就行了。到底这钱是人家手指头缝里漏出一点点，还是砸锅卖铁换来的，那都是无所谓的。 “放心，”高先生继续说道。“我们还有的是合作的机会。你那边没事吧？” “相信我的专业水准。”J满怀信心的说道。如果人被杀了，或者警察会上上下下一个个的细致调查过去，但是人没有死，只有一个弹孔什么的，其实要警察发狠了全力侦破……可能性说真的不大。这是一种人类固有的思维模式，说白了，大陆的警察也不是吃饱了没其他事情可干。 大陆的警察对于新东西的接触显然不够多，否则的话，他们会认出盒子里的电子设备是一种远程遥控装置。或者具体点说，无人机的遥控装置。 一种比较重型的无人直升机，能够轻松携带八公斤之内物品移动一两公里。 一把狙击枪确实很大，笨重而且极难隐藏。稍微查一下就能被查出来。但是呢，如果将其拆开，那么变成几个重量在八公斤之内的零件却也不难。 开了一枪之后，他直接把枪给拆了，让无人机送走。在这种夜晚，地面上的人是根本无法察觉无人机的行动的。而且他拥有充裕的时间——纵然警察堵住了楼下的出入口，房间还要一个个的查。等到查到J的头上的时候，这都猴年马月了。 所以这场调查的最终结果就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发现。J几乎能很容易的想象，不管是监控录像，楼上的搜查，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明从来没有一个拿着任何可疑东西的人进来，也没有任何一个拿着可疑东西的人出去。 最后的答案估计会以这样的一个方式结束——枪手走的是楼梯，不是电梯。他藏身的位置就是位于三层的设备层。同时，他了解这个大楼的监控摄像头分布，所以可以轻易避开。总之，不管多么离谱的事情，想要解释总是能解释的通的。 “你刚才说合作机会……”J突然想起高老板刚才的话。“这里有很多敌人要对付？” “J，你实力很不错。”高老板在手机里笑了一下，却巧妙的改变了话题。“愿意为我长期效劳吗？” “如果是这种买卖当然没问题。但是如果更进一步，那就不合适了。”J可没有被套进去。“我现在处境不妙。如果大陆警方全力通缉我……我不确定会有什么后果。” “我一直以为你是冒险家。”高老板笑起来。“陆五告诉过我一些你的事情。你似乎很喜欢挑战和冒险，哪怕那有显而易见的危险。” “呵呵，受到一次教训，让我明白生命的可贵。” “放心，基本上这些任务都不在中国大陆上。” “我现在可不敢出去。哎，外面更加险恶呀。” “J，有些东西的价值，是值得你去冒险的，哪怕是用生命去冒险。” “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J这一次是当笑话听了。 “比方说，超凡力量如何？” “哈，高老板，看起来我需要去联系一下我的银行，看看钱有没有到账了。”J对此可完全不相信。“因为我觉得你说话不太诚实。呃，别说没有，哪怕有，超凡力量能够随便给人吗？真以为是佛祖点化？” “当然能够，”高老板悠悠回答。“虽然你叫我一声高老板，但是其实我不是老板，嗯，或者说经商只是我业余的爱好，我的主业是科学家。” “……你是科学家，一个随随便便拿出五百万的科学家？”J都有些惊讶了。“我从来没听说过……好吧，我倒小看了科学。” “别小看我，那只是区区小钱。”高老板自信的说道。 在距离W市遥远的某处，或者说，相隔一个大洋的另外一个国家的某地，一个豪华宾馆套房里，有人正将一叠文件丢在桌子上。 “这就是账目表。”他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完全超乎想象。” 桌子边上，坐着三四个人，有男有女，虽然他们身高、体型、年纪都不同，但是如果此时有一个外人仔细的观察他们的面孔，却也能感觉到有几分相似在内。这些人显然都有着一定程度的血缘关系。 有人拿起文件，也没有细看，直接看了看最后一栏，也就是总结性的合计数字。那个阿拉伯数字简直就像是金子一样在散发着烁烁光芒。 “怎么可能！”看文件的人发出惊呼。“这不可能的呀！” 其他几个人轮流看过，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表现了惊讶。那个国际贸易公司原本是一枚被丢到角落里作为闲子的棋子，它的资本金不高，所涉及行业又早已经是列强林立。本来只能说经营得当的情况下，赚点辛苦小钱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它却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金矿。 “……最近的两个月……超过四亿美元的纯利润……怎么可能呢？” “老头子细致的调查过了。”刚才把文件丢到桌子上的中年人说道。“虽然现在调查还没完全结束……但应该没错，实实在在就是如此。因为他们发现了一条比金矿还夸张还富有的买卖……是鲍鱼。” “什么鲍鱼？就是那种……吃的？” “被整个东方所有国度集体推崇的至高美味之一。”那位一脸疲惫的坐了下来。“在现代，因为污染和过度捕捞的缘故，本来被认为已经消失的绝品大型鲍鱼，现在又在中美洲的某国海岸边上被发现了。他们就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从美洲那边低价购入，处理后在亚洲这边出售……在亚洲这边，同类型的大型鲍鱼早已经绝迹，少量幸存的变成珍藏，售价超过黄金十倍而且有价无市……更别说还是吃一个就少一个。虽然这批鲍鱼来自美洲，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些美洲鲍鱼数量同样有限，它们需要几十年上百年才能长到那种个头。于是它们立刻成了市场的宠儿，购买者竞相加价，疯狂抢购。市场的饥渴程度简直令人震惊……中国、RB、菲律宾……所有地方几乎都毫无压力的销售一空。别看两个月的利润如此，事实上这已经是他们限制出售的结果。如果按照现在的市场价，一个月内三十亿美元都不算太困难。” 几个人彼此沉默，互相打量。最终，有一个人开口了。“他们还有多少存货。” “不少，细节方面不清楚，但是也许还有几十吨。”这句话出口，他毫不意外的看到所有人眼里都闪动着名为“贪婪”的光芒。 第两百五十六节 浪荡子 “这个公司不能就这样丢给汤玛士那样的浪荡子。”几分钟后，有人开口了。谁都很清楚，哪怕日后难料，至少眼前，它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聚宝盆。 “那公司不是汤玛士的，”有人提醒。“他只是总裁，是老头子的。汤玛士不值一提，只要老头子一句话，完全可以换个人掌控公司。难道你有本事从老头子手里拿到它的股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是，但是那个公司并完全是老头子的。它还有另外一个股东。” “那几个东方人？” “那几个中国人。我见过一面，是一群……恐怕没太多见识的人。而且看起来，他们对于公司的运营细节并不特别关心。事实上，我们这边差一点也一样。差一点儿。” 几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但是他们和汤玛士的关系不错，似乎是朋友。汤玛士可能早就把情况告诉他们了……”有人犹豫的说道。 “如果我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插手公司的运营的，至少要安排几个自己人进去。”有人笑着说道。“免得被人坑了还一无所知。那么多钱，扣下一点点都是巨大的损失呀。” “不是有个什么副总裁，是那边的人吗？” “那个应该和他们无关，是汤玛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过来的。而且那不是一个正式的任命，汤玛士只是总裁，无权做出那种程度的任命。董事会才有这个权力……话说回来，自公司成立以来，董事会甚至连一次会议都没有开过呢。我想，这是一个宝贵的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 “金钱会从那些不配拥有它们的人手中溜走。”说话的这位摊开手，做出一个表示无奈的手势。“我记得有一首诗就这么说的。因为他们不懂金钱的真正价值。这个时候……我记得快到中国人的新年了，不是吗？” “新年？新年怎么了？” “那边有条船，一条豪华邮轮，船主公司那边是我的朋友。我记得那边正在举办一个针对中国人新年的活动……也就是新年出海豪华游游。因为他知道我们家族有在中国那边的人，所以还专门给了我赠券呢。” “那船上有赌场。”看到其他人依然迷惑不解，说话的这位终于点出了关键。“真正的赌场，设施非常齐全的那一种。” …… 阿呆一脸嫌弃的张开嘴，吐出那个穿越者徽章出来。 虽然它看起来就是一只流着口水的狗，但意外的嘴巴里很干净。至少陆五从它嘴里不止一次收到东西，但每一次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沾染到什么口水来。 “我真的要去吗？”陆五忍不住问道。 “不得不去，搭档！我们要防备万一。”高手通过耳机回答。“你总不能希望万一你有一个意外，地球跟着你毁灭吧。” 两个人在一起足够久，所以彼此都已经了解对方的思维方式了。陆五并不是那种“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类型的人。事实上，至少以高手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他觉得陆五有些太过于……那个，在乎别人了一点。 “地球毁灭……”陆五再次重复了一次这句话，然后将徽章别在自己身上。 据他所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已经倒转过来了。也就是说，地球的时间流逝速度要比那边快。说不清楚这种趋势的理由是什么，但是这意味着他时间有限。 去瓦歌的话，意味着他将从监狱里消失一段时间。 顺带说一下，由于之前打架致人受伤，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但是也不能没有惩罚。陆五的惩罚就是被关在这个单人囚室里。 前面说过，这绝不是一种优待。事实上，关上一天两天，或许算得上是优待，三天四天天还能对付过去，但是超过五天以上，那就会变成一种折磨，而且随着时间的延迟，这个折磨还会变成酷刑。因为人类这种生物，按照科学家的话来说，是一种社会性的生物。人类是天然需要从外界获取信息的。如果获取信息不足，那么实际上就是违反人类的本性，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要是边上的其他单人囚室（之前介绍过，这是一条过道，两边都是单人囚室，但是现在只有陆五一个人）有客人，那么连个人还能聊聊天。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对人的伤害其实很大。史书和现代科学研究都表面，长期孤单被囚禁，缺乏交流对象的囚徒，几乎都有了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事实上，别说长期了，很多人连“短期”都受不了。 “放心吧，朱华在这里，如果出问题，她会负责掩饰的。” “真的……可以吗？” “放心，那个冥月术士可以信任……暂时可以。”高手含混的说着，启动了穿越徽章。 隐藏在徽章中那不可思议的魔力猛的运转，一瞬间将陆五及身边一小部分空间吞没。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在场，他大概就会看到陆五的身体猛的消失，然后莫名的有一阵风吹动——那是因为原本陆五身边的空气被一起转移走，其他地方的空气自动冲入补充而形成的。 眼前的景物一阵变换。因为已经经历了足够多次的穿越，所以陆五已经比较适应了。只是一小阵子，他就确定自己再一次回到了浮空要塞里面。 名义上属于他的浮空要塞。当然至于现在实际上是不是属于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高手，我还是觉得……” “我们需要术士的帮助，”高手很坚决的说道。“而且我向你保证，那件神器，他们绝对是很有兴趣的。加上能够顺带打击冥月术士的力量，我确定辉月术士们绝不会放着不管。” “但是，我们……” “搭档，你可能会死。”高手用一种冷酷的声音说道。“当然，我希望这是我的一个误判，但是请记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无数坚定、勇敢而智慧的灵魂都曾经挑战过被术士们规定的命运，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成功的。难道他们之中，真的就没有一个人寻觅到那个背后黑手，并且得到向其挑战的机会吗？是的，我们已经做了众多准备，而且看起来占据优势。但是无论如何，那依然是一场难测的战斗的。要知道，搭档，你要进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注定的命运。不是有一句诗这么说的吗，命运猛烈的一击，连最有力量的人也被击成碎片。” “而我们，搭档，至少要确保哪怕你死了，还能做点什么，避免地球被摧毁。当然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这一句话成功了，因为马上就不再说话了。 “搭档，时间宝贵，我们要确保徽章充能完成就立刻回去。” …… 陆五的身影消失了一小会，大概十几秒的时间。朱华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位置。她凝视着陆五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挪动视线。 空气中残留着清晰的魔力残痕，第一律魔力的痕迹。虽然她没有第一律的魔力，但是残痕本身是每个术士都能够分辨的。事实上，也许魔力分为七律，重点就在于留下的残痕。 真有趣……不过，一切发展的都算是合情合理。这也难怪了，那种神器……就算是辉月术士再怎么假装矜持，也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手里吧。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陆五……地球人，辉月阵营选择的总督，派来地球执行特殊实验任务的负责人（当然，哪怕是负责人，也无疑是名义上的负责人），还有凯查哥亚特的合作者（亦或者是凯查哥亚特的棋子）。这几个身份单独拿出来都无所谓，但是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却让人觉得饶有兴趣。 这一次回去，他无疑是去要援兵的。但是，又不止是要援军。 说起来，她倒是略微有点好奇，到底凯查哥亚特能够用这个消息，从辉月术士们那里交换到什么呢？ 想起辉月术士，她本能的想起至高之星来。那个全身经过许多改造，已经更换了很多器官，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不能算作“人类”的老妇人。要知道，冥月术士们总是用这一点，在背后嘲讽那位辉月的执政官的。当然，这种背后的嘲讽，按照地球上的说法，更加像是败家之犬的远吠。 但是，想起那一次见面的时候，回忆起那个老妇人身上缠绕着的，浓烈的简直让人无法忍受的魔法残痕，哪怕此时此刻已经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依然感到脊背上有一只长着刚毛和利爪的虫子在爬来爬去。 根本没办法和那样的存在对抗的。甚至可以说，只要站在面前，无需动手更罔论战斗，至高之星就足以让那些较为弱小的术士失去对抗的念头。事实上别说念头了，力量不足的术士们，估计看她一眼就会无法控制胸腹的恶心，直接因为呕吐而丧失行动能力吧。这就是弱者和强者之间的绝对区别。 如果有朝一日能有那种程度的力量——虽然理论上，凭借“吞噬”，任何人都可以达到那个境界。但是白痴也能明白，那真的只是理论上的事情，就像每个术士理论上都能成为首席执政官一样——光是这样的奢望和幻想，就足以让人感觉到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能达到那个程度……能够让那些看不起自己，曾经把自己踩在脚下，丢进泥潭，抛入深渊的家伙们……那些恶心的喽啰和蠢货全部随意践踏碾压……虽然这仅仅是幻想，但心中的憋屈、痛苦和苦闷就像是随着幻想中的场景消失了一般。 朱华闭上眼睛，再次重复了一次她曾经对自己发下的誓言。在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中一切犹豫和动摇都已经消失无踪。 她已经有了第一个问题，陆五必须回答而且为之保密的问题。 第两百五十七节 转折 透过远程投影技术，陆五注意到老妇人的脸上又有了一些改变。 说不清楚到底是陆五记忆有点误差，或者是老妇人又接受了新的改造，或者仅仅是进行了相关设备的维护，更换了一些零件，总之，老妇人头上戴上了一个肉色的头罩，或多或少的掩盖了那个直接穿透她脑壳的野蛮手术。这让她看起来的感觉——仅仅是感觉——更像是一个人而非生物机械。 “原来如此……迦舍人留下来的神器吗？”如果说陆五带来的消息让老妇人有所触动，那至少她脸上可半点没有表现出来。她看起来很平静，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确实是一件合适的武器。一直以来，我们都怀疑迦舍人遗留的神器到底落到了谁手里……现在看起来，我们真的太低估冥月术士的狡诈了。” “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老妇人解释道。“迦舍人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我们容忍的极限，我们两边，辉月术士和冥月术士，都派出队伍对他们发动了打击。当然，哪怕是我们双方，在那场混战中也把干掉迦舍人作为第一优先任务的。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混战，迦舍人虽然完了，但是他们的遗产，他们的机械、设备和资料都在混战中严重破坏。我们的动作略迟半步，所获寥寥……而且更糟糕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冥月术士们到底得到了多少。我们曾经以为那件神器应该是被绝望中的迦舍人主动破坏了，亦或者落到某个野心家的手里，留在他的家族代代传承……现在看来，居然是最糟糕的那种结果。想来冥月术士们已经不止一次施展过它的威力了。哎。” 她轻声叹息。“我想要那件神器。”她说道。“陆五，你能为我取得它吗？” 陆五心中其实只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有这个能力又何必过来特别报告？当然话说回来，如果真的神器抢到手的话，那么放在地球上还真的不合适。多年后，万一有一个什么白痴启动了它，那地球就完蛋了，相反丢到瓦歌这边就安全得多。至少术士们的好奇心绝对没有地球人那么强。 当然这可能只是一个误解。但是无论如何，陆五觉得地球人的好奇心会让他们在明知道那玩意有多危险的同时，却进行危险的研究。而术士们显然在这方面就弱得多。 “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过了一下，陆五决定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表示自己的看法。 “除了琥珀之外，我们暂时没有其他可动用的第一律术士。”老妇人说道。 “但是……冥月术士们之前送了不少低阶术士到地球上。” “哎，我知道。简单的说就是利用一些第一律术士的造物……几乎都是古代留下来的。很稀少也很宝贵……是的，哪怕是我，想要动用那种东西也不是随心所欲的。”老妇人微笑了一下。“时间，我需要时间提出相应提案，并且得到其他执政官的同意。不过我担心，等到我们完成了这些程序之后，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而且，越是强大的奇物就越珍贵，而越珍贵的东西，想要得到使用许可就需要越多的时间” “什么？！”陆五倒是大吃一惊。 “我知道那是没有意义的繁文缛节，十分讨厌，只会误事。但是很遗憾，就算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至少目前，除此之外别无他途。”老妇人叹了口气。“我会尽全力的，但是不能期待太多。我会在职权范围内尽快准备人手，其他的只能靠你了。” X的，这真的是亏到家了。陆五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似乎是亏本了。 “根据琥珀上一次给我的汇报，实验进行的似乎很顺利呢。”至高之星说道。“这个实验对我们很重要。琥珀强调了你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事情肯定没有那么顺利。” 当然那玩意很重要，它的意义差不多等于地球上的原子弹。一旦掌握的修复时空的技术，那么意味着术士们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他们时空崩解的招数。地球人都很能明白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和一个没有核武器的国家相比，将占据一个多么有利的优势位置啊。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呢？”老妇人露出一个微笑。 “我知道你在女妖之门这边的安排，”老妇人继续说道，“这个总督头衔什么的，你应该不怎么在意吧？就算我想办法让你去更繁荣，更安全的地方当个总督……嗯，想来你也不会很在乎……” 从辉月术士们那里想得到什么奖赏？陆五倒是完全没考虑过。或者说，就局势看起来，他似乎并不需要什么。如果是先进技术，高手那边更多，更先进，也更无保留。在资源方面……如果是个人，嗯，那些贵金属对陆五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了。要知道，他每次都能送回去一批数量不菲的贵金属，交给任健换成地球上的货币，那就是十几亿几十亿——而且随着通货膨胀的进一步发展，以后还会更多。如果是整体，至少地球上好像还没缺少什么特别的资源。 或许可以让灾难爆发的时候，让地球人类逃到这边来避难？ 可惜的是没什么用。别看高手把时空宝石弄到手之后，就拥有了打开世界之门，让毁灭者们迁移到地球上的能力。但是那种技术根本不合适人类。要知道，毁灭者一种天生具备生体能量护盾的生物，人类可没有那种能力，没办法对抗穿越过程中的不良状态。可靠的穿越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例如陆五手里的徽章类型的，第一律术士制造的宝物。这种东西才能充分保护穿越者不受伤害（事实上这还很难说），但是所有此类宝物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它使用一次之后，就需要很长一段的时间自我充能恢复。过分频繁的压榨它，会让它报废掉。 不过，或许还有其他一些…… 陆五想说话，但是在说话之前，被老妇人打断了。 “把琥珀嫁给你怎么样？” “什么？”陆五完全没料到老妇人嘴里居然突然跳出这句话。要特别说明的是，早在陆五因为诅咒而被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很多习俗和地球有着巨大的区别。比方说，这个世界的婚姻关系，或者说伴侣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或者说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法律。虽然说在语言翻译上，这种关系翻译为汉语只能被翻译为“婚姻”，但实际上和地球人类，或者说地球上中国人普遍熟知的婚姻概念差别极大。 这可能是因为技术的区别。这个世界有人造子宫——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种名为“人造子宫”的设备到底什么样子，但是这种技术存在的本身广为人知——所以整个社会就在男女两性方面几乎不做什么特别要求，反正绝不可能出现地球那种人口生育问题。 “那个……嫁给我的意思是……” “就是……地球汉语里的那个意思。”老妇人难得的耐心解说道。“地球人的那种婚姻。当然，我知道琥珀在地球上没有身份，不过一个术士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困难。怎么，你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相当中意那孩子的！” “那个，那个……”陆五一时之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起来，他真的一点都没有相关的心理准备，这一下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你们可以生活在地球上。她可以和你白头偕老，甚至生一堆孩子……” “等等，第一律术士的使命，不就是探索以太之海吗？”陆五终于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透露着不对劲。 从他知道的术士们的社会结构里，他明白第一律术士绝对是最重要的。这个重要性不在于他们的强大，因为第一律术士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战斗力，也就是说，第一律术士上战场，哪怕一个换一千个，那也是亏本，甚至亏大本。他们是天生的世界探索者，能够给自己的家乡带来无数的好处。这是以太之海的基本结构决定的。也就是说，术士们虽然有能力让任何人随意的进入以太之海，但是如果没有第一律术士，那么所谓“探索异世界”根本就是在摸彩票，花两元钱去中五百万的那一种。根本不可行。 就算是高手，也对于这件事情羡慕不已。按照高手的说法，一个多重世界的文明能够诞生第一律术士那种超凡存在，这是世界丰厚到难以想象的恩赐和馈赠，为术士们的文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活力。 所以哪怕在术士们统治的核心区域，第一律术士也基本上是看不到的。有限的第一律术士都在以太之海里探索，这是他们最重要的任务。 你要说术士们心甘情愿的让一个第一律术士陪着陆五去地球上过小日子……估计陆五必须要立下拯救世界的功绩，才有可能（仅仅是可能）得到这样的奖赏。 哪怕是从老妇人的嘴里说出来，陆五也觉得可信度不高。 “哈哈，果然……”这一次老妇人是真正的笑起来。“你不必担心，对我们俩说，少一个琥珀也不影响什么。而且事实上，嗯，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某些理由，我们并不在意琥珀和你一起……事实上她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当然，她的寿命应该比你长久，你死之后她当然要回来的。” 寿命这一点倒是很容易理解，因为魔力的存在，术士几乎不可能得什么病，而且也不会有什么隐疾，而且健康度绝对超过普通人。很自然他们的寿命远在普通人之上——虽然不会超过人类这种生物的极限，但比普通人七十来岁的平均寿命，琥珀多活三四十年应该不成问题。但是，陆五可不觉得这事情很正常。 “当然，现在还不行。”这句话反而让陆五松了一口气。这估计就是画一个大饼罢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意不在此。 第两百五十八节 闺蜜1 “为什么他们会提出这种条件？”回去的时候，或者具体点说，等待徽章自动充能的过程中，陆五问高手。虽然说美人计很常见，但是陆五不觉得自己贵重到需要人家拿出美人计来。勾践把西施送给夫差，那是因为西施只是一个美女，除容貌之外并无其他的价值。但是如果将辉月术士们的情况进行类比的话，那么西施不仅是容貌，还有推动越国科学技术发展的天才，以及拥有战场上以一当千的武力。如果西施有这两个能力，估计勾践哪怕脑子抽筋了也绝不可能进行这种愚蠢到极点的美人计的。 陆五早已经知道灵肉分离的事情，哪怕不懂得这种技术的原理和细节，至少也明白一部分。总之，这种技术下，第一律术士的实体处于一种类似于冬眠一样的状态，新陈代谢缓慢，客观上等于极大延长了寿命。 但是如果琥珀选择和陆五在一起，哪怕作为一个术士，她的寿命要比陆五长一些，甚至哪怕她日后还可以使用延寿手术来延长寿命，却也实实在在浪费了一个第一律术士宝贵的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哪怕现在，陆五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充满诚意的提议，而是更加类似于一个画出来的大饼，激励一下他而已。当然哪怕如此他也没办法，毕竟地球是他的故乡，哪怕辉月术士们不闻不问，假装不知道，陆五也得全力以赴。 现在至少换来一个“尽快”的承诺，多多少少也算一点支持吧。至少万一陆五死了，那么至少还能指望一下。 “这种条件完全是骗我吧？” “嗯，搭档，我不得不说，这是可能的。”高手提醒。 “怎么可能……琥珀如果和我一起，不是现在这种方式，而是实体和我一起……她等于消耗了五十年的寿命啊！不可能的！真的是那样，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如果瓦歌发生了例如“异化”大扩张，而陆五又因为种种机缘巧合的缘故，解决了这个大危险，或许他就值得如此被酬功了。否则他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这就好比付给供货商一百万，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如果给路边的乞丐丢丢一百万，那么你绝对是脑子有病或者另有所图。 “搭档，奇迹必须是要被相信，才能发生的。”高手意外的解释道。“你有这个价值。” “我不觉得……” “这么说吧，其实没那么复杂。但是基于某种理由，这确实是存在的。怎么说呢，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但是确实是真的。我可以确定，辉月术士实实在在打算这么做——如果你按照他们的计划，完美的帮助他们完成了相关实验的话。事实上，搭档，术士们并不重视男女的问题，只要小术士不反对……可是小术士为什么要反对呢？” “这个‘理由’是什么？高手你知道？” “是的，搭档，我知道。但是呢，”高手话锋一转。“因为某种缘故，我不能告诉你。你也不要去问小术士，她也不合适告诉你。总之，你知道这事情和你猜想的不一样，是完全可信的就行了。” “什么！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总之，你相信这不是谎言，至少不是一个彻底的谎言就可以了。”高手说道。“时间宝贵，多看看关于那个迦舍人神器的事情吧。” 陆五满腹疑惑，不过他还是拿起了终端，仔细研究。 经过刚才的交流之后，虽然老妇人无法立刻安排人员提供支援，但是提供一些情报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毕竟迦舍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以至于在这个时代早就不是什么高度保密的事情了，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把情报传达给了陆五。 当然了，辉月术士们对于迦舍人用来进行侵略的终极武器了解不多。毕竟老妇人也承认，当年他们落后半步，所获寥寥，就连神器的真面目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总结出，或者说猜测出一些情报。 那件神器定然是一个不特别大的东西——毕竟当年辉月术士只是迟到了半步。要说一个拥有非常巨大体型的机器被冥月术士们弄走，那肯定是瞒不过人的。甚至它很可能仅需一人就能随身携带。 同时，使用它的条件也一定比较宽松，并不需要例如核电站点火的那种条件。虽然具体的使用方法到底是复杂还是简单不好说，但无论如何那件神器并没有“认主”这种事情。它只是一个工具，和枪械、扳手之类无异。在谁手里谁就能用。 当然了，作为一件如此强大的战略武器，它也不具备什么近距离战斗的能力。除了异化污染之外，它没什么特别的力量。至少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它毫无价值。如果双方势力交战，胜利者可以很容易的得到它。 当然最后一点，神器应该很坚固——至少不是仓促之间能够破坏得了的。它不是一个单纯的容器，而是一个机器，能够源源不断的产生这种可怕的污秽之力。否则的话，冥月术士们肯定要将其好好收藏，以便在最重要的时候才拿出来使用。或者说，当年迦舍人也不会仅仅污染了一个女妖之门。哪怕他们最初为了节约能量而缓慢释放，但等到术士们杀上门来，情况危急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把容器破开，如此就可以污染整个世界了。 总之，这些猜测也算是中规中矩，很正常。换成现实行动的指南，那就是一句话：不要怕，直接怼！那玩意没有直接杀伤力，不会破，破了也没关系。 …… 舞台的走秀其实远没有想的那么好。 好吧，其实这是吐槽。学员们练了这么久，但是实际上经历的却只是很短暂的几分钟。这甚至不是一次正规的服装秀，她们穿的服装……叶楠觉得一个小学生也能比那些设计师设计的更巧妙一些。至于台下的观众，只要眼睛没瞎，就能看出来他们对于服装的兴趣无限接近于零。 只有少数几个摄影师或者记者之类的人物，是在真正的看着模特儿，以及模特儿身上的服装。不过这到底是因为兴趣爱好还是工作职责使然就难说了。 总之，满怀希望而来，满腹失望而去，可以说是每个参加人员的最贴切形容了。 没人觉得这场表演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教会了自己不要抱有太大希望。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所谓幸福感是比出来的。比起那些连参加资格都没有的家伙，她们怎么说还是近距离接触了一下舞台。好歹体会了一把台下有很多观众，但是观众的目光根本不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至少是人生经验丰富了那么一点点。 嗯，袁教练毫不客气的刷下了一批训练不合格的人选。其中，就包括“游戏六人组”中的三个。当然，洋韭菜不包括在内。 这也难怪，游戏六人组的几个人在课堂上不停的哈欠连天，表现令人极其失望。袁教练的火眼金睛当然不会错过这么明显的细节。当然了，她一直忍到了最后一天，让人明白她不是没给机会，而是对方实在不自爱了。 大多数人对此不明就里，但是叶楠知道真相——不得不说，现在她看琥珀的目光都多了三分敬畏。洋韭菜这体质还是人吗？至少她已经五天没睡觉（至少也是睡眠不足）了，但是歌照唱舞照跳步照走。只能说先天优势太夸张，外人嫉妒不来。 比起来，国产韭菜的体质就弱爆了。基本上一个通宵下来，两天都难以恢复——这也没办法，毕竟日常的学习训练也很紧张很累。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洋韭菜顺利在游戏玩家排行榜上冲上黄金级——其他的似乎一切依旧，一切安好。似乎没人发现这黑暗中的小小波澜，更没有察觉这个波澜吞噬了它的发起者。 封闭训练已经一小段时间了，这次出来也算是难得的机会。袁教练好心的许诺放假半天……其实也不是放假半天，而是接她们的大巴傍晚才到。中间这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已经比较亲密了。当然这是很正常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成为闺蜜。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她们是这个学员群体中的“异类”。前面说过，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就读相关专业，或者至少经过足够长时间的专业训练，算是班科出身。“半路出家”的其实也就这几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天然就有抱团的趋势。之前小鸽子的事件也让大家明白，这里就是一个无形的斗兽场。 不过话要说回来，如果都是这种程度的“机会”的话，那叶楠觉得这个培训班实在是名过其实，估计很快韭菜也就不上门了吧？除非回去之后立刻有好消息传来，比方说某某人被什么业界人士慧眼识珠了。否则，这趟活动完全是浪费时间呢。 不管怎么说，这半天假其实是很短暂的，却也实在没什么花样。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干脆去商场里面转转。于是叶楠不容分说的拉着洋韭菜就去了。 说是两个女人，但是实际上，这个年代的商场真的就是为了女性而设计的。据说很早以前，具体的年代已经不可考究，有商人说了，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这句话现在成为了很多商人致富的格言。 随着女性地位的不断提高，财富的分配也在向女性手中转移。几千年来“男耕女织”早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剩下的叫做“妇女能顶半边天”。虽然说就目前实际而言，男人其实比女人更有钱一些，但遗留在人类血液中的本能却可以扭转这个不利。冲动消费的人群掌握了可观的财富，于是大多数女性表现出了比男性更强的消费水平。 不同于部分男性那种仅仅依靠泡面和网络游戏就可以死撑半年的顽强生命力，大部分女性都对生活条件拥有较高的向往和要求，并且不吝于将手中的金钱花费在改善生活上。 眼下这个商场格局就是如此：别看它琳琅满目，但是真的属于男人的柜台，那简直屈指可数，也就是有限几个男装摊位罢了。但是属于女人的柜台呢？简直就是缤纷呈现，无所不包。包括化妆品、珠宝、女装、女鞋、帽子……等等。当然有人说男人也需要化妆品或者珠宝之类，谁又能否认呢？但是售货员会告诉你，如果一个男人站在这些柜台前，不用怀疑，他仅仅是陪着她的女伴罢了。想要一个好的销售额争取奖金，你必须把主要，甚至是绝大部分精力集中在女人身上。最后那点微不足道的注意力留给男人就行了。 第两百五十九节 闺蜜2 商场分五层，而一楼，众所周知，是人流量最大的柜台。这些柜台的租金都是价比黄金，当然理所当然也必须，只能，售卖那些利润最高的货物。而利润最高的货物呢…… 其实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就两种：珠宝首饰和化妆品。 “你看，琥珀，这种口红很不错哦！”叶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中了一个。要特别说明的是，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明白一件有点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琥珀没有化妆品。 是的，没有，完全没有。不是因为她参加培训班所以特意不随身携带（毕竟是封闭训练，而且也专门提供相应化妆品教授你如何化妆），而是她真的没有。事实上，琥珀对于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居然懂得不多。 她不懂打底粉，不懂卸妆水，不懂面膜，不懂修剪眉毛……不懂很多虽然在男人眼里看起来眼花缭乱变化无穷但是现代女生都了如指掌的东西。只能说琥珀无疑来自某个不知名的山沟沟犄角旮旯，对于现代文明的进步所知不多，起码也是一知半解。事实上，就叶楠所知，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素面朝天的。 也幸亏她确实是天赋异禀，老天爷对她太慷慨了……素面的样子，大致上就和其他人化淡妆差不多。至少不会让人给予特别的注意，察觉她土包子的本质。 当然了，经过了如今一系列的化妆课（叶楠一直觉得这些化妆课上，老师总之花费不少时间讲解那些人尽皆知的常识完全是因为洋韭菜的缘故），现在她不懂也懂了。 不过虽然是懂了，但是洋韭菜身边确实没有化妆品。 看到两个女生结伴而来，销售员立刻笑盈盈的拿出她们感兴趣的那一款口红。说是一款，其实是一个系列，区别在于颜色的变化。从深色到浅色一应俱全。 “是的，两位，这是最新款的……有良好的滋润、保护嘴唇的作用……可以有效的增加面部美感以及修正嘴唇轮廓，使得双唇更具生气和活力……”销售员理所当然的进行了推销，细致的介绍着这款口红的各种功能。当然了，添加了一些必要的夸张。 桌子上有一张口红的宣传单，当然了，作为口红的宣传单，上面理所当然是几个非常完美的嘴唇特写照片，有娇俏可爱的，有丰满诱人的，也有粗看寻常但是细看越看越有味的。销售员低着头，向两位客人指点着这款口红的多种不同效果。 叶楠也在认真的看着介绍，完全没有察觉洋韭菜正用手摸自己的嘴唇。事实上，洋韭菜轻轻一抹，嘴唇立刻变得如第一张照片一样娇俏可人，充满活力，又一抹，变成大红色，丰满而诱人，又一边，变得如玫瑰一样嫣红又优雅……不只是色泽，还有形状，和宣传单上一模一样。 当然了，每一个变化都只是一瞬间。当洋韭菜最后把自己的手从嘴唇上挪开的时候，一切变化都已经消失。 经过一番细致深入的介绍之后，理所当然的到了最后一步，也就是介绍它的价格了。 “好贵啊……”叶楠有些悲哀。对现代女性来说什么是最可悲的？当然是看中了一个东西之后，却发现自己买不起。 按照佛经上的说法，这就是“求不得”，人生八苦之一。说起来，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规律，人类至少目前还没有对抗的办法，全人类都一样，所以倒也公平了。但是这个求不得却是因人而异的。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拿出“先去别的地方看看”遁法了。“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走的时候再买吧。” 销售员含笑的送走了他们，可是在离开那一瞬间，叶楠转了一下头，很意外的（或者是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个女销售员那道鄙夷的目光。 “穷鬼来买什么化妆品！”那道目光分明清楚的在这么说。 “啊啊啊……为什么不会出现一个勇敢的搭讪者，帮我买下口红呢？我保证不管他长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好好考虑一下的。”叶楠哀叹着。 其实她确实有自傲的本钱……傻瓜也知道，非班科出身，还能让爹妈有信心送到那种培训班去试一试的人，本身定然有不错天赋条件。当然了，比不过身边那个素面朝天的洋韭菜。不过那是嫉妒不来的——五天不睡觉还能这么精神的怪胎，已经不是人类范围了。只能说，果然杂交水稻的产量就是特别高，中西合璧才是王道呀。 “那个……” “琥珀，你是不是想说我很俗？没办法，本小姐俗女一个，俗不可耐，”叶楠笑嘻嘻的说着。“琥珀，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怎么办？” 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袁教练提供的机会就只有今天这种档次……那么这个培训班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价值。或者说，不会给她们的生活带来什么重大改变。 “什么怎么办？”洋韭菜显然是听不懂。 “我的想法很简单啦，随便找个工作，然后想办法钓一张长期饭票过来。如果有人问我喜不喜欢钱和免费大餐，我就跟他走了……不过，那个陆五……还打算回到他身边去吗？”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段时间叶楠已经努力的向洋韭菜输灌了很多观念，自觉别说洗脑了，哪怕顽石都应该点头了。 “其实我有些犹豫。”琥珀叹了口气。“之前我觉得我和他没有未来……” “他根本配不上你的！”叶楠对于洋韭菜这句话是完全赞同的。洋韭菜这种天赋条件，要说和陆五那个看起来就像是穷光蛋而且人品卑劣得打算吃软饭的家伙在一起，真的是鲜花插到牛粪上……这两个人简直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一个是地下的蚂蟥啊。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同意了……” “什么同意了？” “之前他们不同意的，应该说，我以为他们绝对不同意的。” “他们是谁？琥珀，你说的是你的家人吗？” “算是吧。”洋韭菜眉眼之间有着几分忧郁。莫名的，这种忧郁，哪怕叶楠是个女生，而且知道自己是个直女，也觉得心脏不受控制的在抽动。古人所谓西子捧心，大概就是指这种味道吧。 “你的意思是……你的家人反对你和陆五一起？”叶楠偷偷的感叹，多为琥珀着想的家人啊！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的，曾经是，但是现在……”琥珀再次叹了口气。“我还是有点犹豫。” 这个犹豫什么？渣男赶紧甩掉就是了！ “事情可能并不如我最初想的一样，”琥珀用手轻轻的抱住胸口。“我……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我！如果是我想象的那种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和他一起……” 就算是叶楠再迟钝也回味过来了……这架势……感情洋韭菜不是觉得陆五是个渣男配不上自己，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陆五啊！ 这怎么可能呢？哪怕琥珀这妹子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虽然事实上她最多是土包子了一点，思维还是很清晰的，记忆力也好），奈何她表面上团花锦簇，有着一身让人甘拜下风的漂亮皮囊呀。这年头，所谓郎财女貌，真的有男人人指望自己的女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吗？就算有，那也是年轻漂亮的基础上才行。当然，打定主意吃软饭不在此列。 托这个世俗、现实却又高度信息化的社会的福，尽管女人也许心里还想着某天遇到一个白马王子，但是她们——比方说叶楠——至少知道白马王子眼中的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离开他的话，他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叶楠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看不出来洋韭菜这么善良。但是，很显然，不管那个叫做陆五的渣男帮了她多少的忙，也不值得洋韭菜赔上终生。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陆五在那边忽悠，其实他根本没帮什么忙。 其实洋韭菜这妹子很不错，虽然有点傻…… 不过眼看着洋韭菜已经被洗脑洗的很严重，这段时间来，虽然叶楠自觉已经努力的输灌，但是顽石不肯点头，如之奈何？再说下去的话，估计洋韭菜反而会觉得叶楠这个人多事了。她觉得有必要用现实让洋韭菜知道取舍。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珠宝柜台这边。叶楠立刻停下脚步。 有人说，女人和恶龙一样，对珠宝最没有抵抗力了。很难说这是不是事实，但是至少那一排闪亮的光芒（因为灯光的缘故格外闪亮）确实很有诱惑力。当然，阻挡女人拥有它们的最大甚至是唯一的障碍，那就是价格。 两个人盯着看，而珠宝柜台的售货员非常体贴的将她们评价讨论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叶楠拿着一个华贵的宝石项链坠子，在珠宝柜台特有的灯光下，它闪亮的简直耀眼，当然了，那标签上高达六位数的价格更加灼人眼球。 “真漂亮……”她把坠子冲着洋韭菜晃了晃，洋韭菜胸口又大又白，如果戴上一定合适。 “不好看，太小了。”洋韭菜摇了摇头。 第两百六十节 闺蜜3 拜托，大姐，这可是售价高达六位数的正牌宝石耶！这可不是玻璃也不是塑料！ 没有人能够用“太小了”来形容宝石的——如英国女王之类的人例外。 但是洋韭菜这样子也不似作伪——从目前的接触来看，洋韭菜真心是一个比较直肠子的人，你可以偷偷笑话她比较傻，但不必担心被她两面三刀的骗。 叶楠的眼睛看了看琥珀胸口的那个项链坠子——那是一个显然是毛绒、塑料、羽毛或者诸如此类不值钱的玩意做成的一个小饰品。说起来那确实看着挺可爱的，但是毕竟只是休闲装饰品罢了，怎么可能和宝石媲美？ “太小了？”那个售货员笑了起来。这一次她没有拿出来，而是指着远处，独自占据柜台一个显眼位置的一件饰品。“那件如何呢？” 叶楠看了一眼，那售价标签上一排阿拉伯数字的零简直可以刺痛眼球，不是七位数就是八位数。反正不是她们这种程度的人可以妄想的。除非自己家把房子卖了，否则不可能买得起。当然，如果能找到一张长期饭票……那就要另外说了。 “说的好像你有过比这个更大的一样……”叶楠轻声嘀咕了一声。虽然她的声音很轻，却架不住洋韭菜敏锐的听力。 “是有过。”琥珀用手势配合着做了一个形容。“……这样……这样的……这样的……一个项链，陆五买的。叫什么……碧海还是碧蓝什么的。” “按你这形容，”女销售员看不下去了，吹牛不上税，但是这么当面吹是不是有点过分呀？“只要不是玻璃的，这玩意得几百上千万吧。” 是的，虽然这个价格和她刚才所指的那个贵重珠宝差不多，但是实际上珠宝打折是常态。标签价格只是一个参考价格而已，五六七折在这行是常态。事实上，哪怕是五六七折，这边依然利润非常可观，从珠宝店通常都在商场一楼就能判断出这一点。 “差不多吧。”琥珀想了一下，回答道。“陆五确实这么说起过。” “他给你买过这么贵的珠宝？”叶楠惊讶了。“现在呢？到哪里去了？”她很确定，琥珀身边除了这个不值钱的毛绒玩具坠子之外，就没什么其他装饰品了。洋韭菜甚至没有耳洞。 “……不小心……弄坏了……”洋韭菜支支吾吾的，但是依然听得出来是“弄坏了”而不是“弄丢了”。两者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他没生气？”叶楠好奇的追问了一句。当然这其实只是毫无意义的追问罢了。想也知道，一个连车子都没有，身上也看不到名牌的男人能买的起价值几百几千万的珠宝。 “没有。”这一次可以很确定那个什么珠宝绝对是假货了。真货和假货的区别，那是天和地，是几百块和几百万的区别。 叶楠很想扭着洋韭菜的耳朵，大吼一声“你被骗了”。但是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她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拉着琥珀的手离开。 二楼是服装为主，问题是她们现在买衣服也没用，毕竟培训班里没太多机会穿便服。两个人只能随便看看——当然这个随便看看进一步证明了洋韭菜是来自某个山沟沟犄角旮旯的猜想。琥珀居然对于衣服没有太大的兴趣…… 只能说她见识眼光其实真的只是一个土包子。 什么都没买的情况下，两个人转了一圈想要离开了。 “不买那个口红了吗？”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洋韭菜突然发问。 “太贵了一点。”叶楠回答。虽然感觉很不错，但是……毕竟是名牌的价格。看看就好啦。真的要买的话，估计要她倾家荡产，把所有零用钱都赔出去才行。 “好像也不是很贵吧……”洋韭菜随口说了一句。 名牌货，几千元的口红……不是很贵？只能说洋韭菜确实是从某个市场经济不发达的地方过来的，对于价格不怎么敏感。当然另外一种可能是洋韭菜已经找到了白马王子……啊，不，现在叫镀金王子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忽略不计。 “不贵的话你去买呀！”叶楠不得不表示自己不喜欢别人吹牛逼——特别是知道别人底气的情况下。“顺带着给我买一支好了。” “等一下。”洋韭菜突然说道，然后朝着另外一边走去。叶楠一时之间以为对方想上的洗手间什么的，也就在原地等了一小阵子，回来的时候却看到洋韭菜身上已经提着两个精美的小纸袋了。 不用看袋子里，单单袋子本身外面的图案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洋韭菜把一个纸袋子递过来。 “真的假的？”她一把接过，差一点想拧一下自己大腿来确定自己没做梦。当然了，事实是不可逆转的，不是你想怀疑就能怀疑，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袋子里确实装着她们刚才品味了半天的那款口红。 “这个……琥珀……”她很想说推辞一下。但是说起来，贵确实是贵，小小一根价值几千呢，作为闺蜜的礼物似乎太贵重了。但是……它看起来太可爱了，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不得不说，名牌毕竟是名牌，贵的有道理。不管造型、色泽还有它种种功效（销售员介绍的），确实很吸引人。“这个……很贵……” “不算贵呀。”洋韭菜似乎也不是很懂。其实要是陆五在场的话，大概就知道真相了。毕竟这根洋韭菜是生来就具备特殊力量，从小到大都是在特定环境下成长，从未感受过物资匮乏或者说金钱危机的人类。哪怕她在学堂上或者在地球上的经历中学习到金钱的重要性，却终究是缺乏直观感受。 “你怎么付的钱？” “陆五给了我……这个……”洋韭菜掏出来一张银行卡晃了一下，动作比较快，看不清楚是储蓄卡还是信用卡。“还有这个。”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 洋韭菜别看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沟沟旮旯出来的，但是毕竟在现代社会浸染下已经很熟悉了。之前那个手机游戏排位赛都打到了黄金级呢。叶楠没玩过，也知道那玩意怎么说都要稍微氪金一下什么的。所以可以确定的是，洋韭菜的手机支付系统（反正现在此类APP很多）肯定有点钱。 “能给我看一下吗？”叶楠真的很好奇，在她感觉里，本来应该是穷光蛋的洋韭菜怎么能够……莫非是信用卡？洋韭菜在透支？还是什么小额借款之类的？洋韭菜可真的不太懂人情世故啊，要是被那些高利贷的缠上…… 然后她看到了洋韭菜出示的手机支付余额。 嗯……虽然是手机里的一行阿拉伯数字，但是呢，这个……实在有点离谱。就像每个人知道的，离谱的事情会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天上掉下来一张百元大钞，你马上就会很高兴。但是天上掉下来一百亿，你估计没办法第一时间感到高兴。因为你的本能会否认这种事情。这就好比刚才，洋韭菜买了一个口红，叶楠会觉得高兴。说到底，哪怕是高档口红（当然是叶楠这种人眼里的高档），也不是你真的买不起，只是你舍不得买而已。但是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她表示这个世界我看不懂了。 偷偷的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很疼。疼就好，说明这不是做梦。 “这是陆五给你的？”她觉得不太可能。叶楠努力的驱动自己脑海里每一个记忆细胞，想要寻找当日那只能说惊鸿一瞥的男人。嗯，很年轻，身上穿戴普通，做朋友的车（应该是朋友的车，因为那车没有等他就先走了）来的，又坐出租车离开的。身高五官什么的没有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之所以没留下什么印象，理由也是很简单的：这方面他没什么出奇之处。换句话说，是一个路人甲，走过之后也就走过，不会记下来的。 突然之间她才醒悟到，洋韭菜才是那个正确的人。她实在是那些负能量的新闻看多了，总是朝着最坏的角度去想。怎么不从好点的角度去想呢？ 知道什么叫郎财女貌吗？这就是最佳组合呀！这个数字，显然就是富二代权二代，否则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的。如果不是富二代权二代反而要更好，因为那就成了富一代了（当然权一代是不可能的，这个年纪怎么也轮不到）。 当然，洋韭菜的福气，她也只能偷偷的羡慕一下罢了。无论是胸围、腰围、臀围……杂交种有优势果然是生物学家总结出来的自然规律啊。 从商场回去的路并不特别远，此时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早。但是中途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袁教练打过来的。内容很简单：大家早点集合，另有急事。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立刻意识到，这个突然来的“急事”显然和她们上午那场几乎是没观众在意的走秀有关。 之前袁教练曾经明确说过，这一次并不是普通的活动，而是有几个业内重要人士参与的。走秀本身一点也不重要，她们事实上甚至不算是职业模特儿。关键在于后续的效果——如果有机会结交贵人，那么事情自然大大不同了。 或者说，这个培训班本身的最大好处，就在这里了。它提供的那些训练，那些知识，其实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它真正提供的是踏脚石，敲门砖。 这个“急事”到底是什么，很快就有了答案。 晚上有一场宴席，需要几个妹子去参加，或者说，去陪。 当然这不是普通的什么家常宴席，或者说，哪怕宴席的菜色本身只是家常档次，参加的人员也会让这一切扭转过来。参加的人（不算她们这些作陪的）虽然统统都不认识，但都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非富即贵。 袁教练清楚的表示，这没有强制性，也没有除了赴宴之外的任何其他要求。想去的人可以去，不想去的人完全可以不去。除了吃喝之外的其他要求，学员们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完全自由。当然她也明确的说了，这不是培训班的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她甚至很明确的说明了，之前几期培训班，就有学员参加了之后就和大款凯子谈恋爱中途退学了……甚至今年还有几个嫁人给她送请帖的……可惜了那些良材美质。 “各位同学，”她最后说道。“我知道很多人想要成为一名明星是为了有钱去买豪车，买豪宅，找最漂亮、最有钱的男朋友。但是要记得，这些都很好，可是那只是顺带的，不是你们的真正的追求，你们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些。你们想要的，是有数万人聚集在一起，用带着崇拜和憧憬的声音高喊出你们的名字！你们想要的，是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能看到你们的追随者！” 第两百六十一节 第二轮1 可惜的是，袁教练的这一番苦口婆心至少看上去效果不佳。 这个年代，人心浮躁。 也许有人真的是冲着“留名百世”的崇高目的，但是更多的人只是把当明星看做一个手段。是的，最终目的其实是赚钱，当然也包括嫁入豪门。这年头毕竟是俗人为主呀。约莫二十来个学员之中，只有少数几个表示不去，其他的都是积极主动的报名了。这没办法，这个年代，还依然有着如此美好梦想的人，哪怕不能说不多，至少也是数量有限。毕竟嘛，只要不是自信过剩的人都知道，大明星之路可不好走。看看大明星的数量，你就可以略知一二了。而这个培训班，前面说过，最多只是提供一块踏脚石，一块敲门砖，它也许能让你入门（只是也许），进门之后如何发展，那就只能交给命运安排了。 所以一个更加方便达成目标的捷径出现的时候，你理所当然会特别关注一下。虽然这条捷径通向的顶峰要比原定的矮上那么一点，但是架不住方便呀！ 现在哪个女人敢说自己对“嫁入豪门”毫无兴趣？说起来，哪怕是土豪，那也算得上豪门不是。同样也是名车豪宅，花钱自如的阔太太生活。 僧多粥少，于是最终出场名额由教练指定。 不得不说，教练这方面确实很厉害。毕竟是专业出身，漂亮妹子没见过一万也见过八千的，她指定了八人组名单，直接就能让所有人服气。 同年龄段的女孩子凑在一期，当然会进行那种暗中攀比。谁胸围大一点，谁小一点，谁高一点谁矮一点等等等等。所以尽管表面上没人做过这种和颜值相关的排名，但实际上，按照现代人类的审美标准，到底谁高谁低，大家都是瞎子吃汤圆，肚里有数。 洋韭菜居然第一个中选……好吧，叶楠知道这真的是浪费了一个名额。她男朋友（不是渣男了）很有钱，所以这实际上是抢了别人的机会。当然这种事情自己肚子里知道就行了，不会拿出来说的。因为被挤下去的人中，正有几个是之前的“游戏六人组”中的成员。要是洋韭菜不去了，不就给那种人机会了吗？ 想到那种人有机会的话，叶楠可是本能的觉得反感。 要说正常的比拼倒也罢了，真的技不如人，那也只能认了。但是那种手段……先是陷害了小鸽子，然后又针对洋韭菜……这种种做法，已经突破了叶楠的底线了。 要说真的要是进了同一家演艺公司，彼此为了争夺比拼的时候，关系着前程命运，有着非常直接的切身利益，甚至有时候是二选一，水火不相容，有你没我。那种情况下哪怕用各种阴谋诡计，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个只是培训班呀！这边说到天上去，那也是给你一个起步点，一块踏脚石，别说当明星了，八字还没有一瞥呢！再说小鸽子那种演唱水平是她的特有本事，就算是把小鸽子拉下来，凭你自己的本事也上不去呀！这种情况下还用这种招数，不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吗？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洋韭菜天赋异禀（确实是天赋异禀，甚至是天赋异禀过头了）的话，那么她肯定就没有参加走秀的机会，更没有今天这个机会了。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八个人获得了这个机会，全部是袁教练点名，其中除了琥珀、叶楠之外，还包括上一次坑了小鸽子的那个姓任的。 一个看起来很文雅很有礼貌，满身都是电视剧里那种大家闺秀味道的妹子。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出众（当然，这说的是这个学员群体之中不特别出众，放人群里那却也是百里挑一的档次），但是那种淑娟秀气却可以给人一种额外的好感。当然了，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之后，叶楠已经知道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应该说是一头披着羊皮的蛇。 车里的时候，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次的事情。 真的要是看对眼了倒也罢了，毕竟郎财女貌，天经地义。但是其中蕴含的风险可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的。每个人都知道，这种场合下，不喝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是万一被灌醉了……这可绝对不意味着什么好结果。 “琥珀，你酒量好不好？”对于自己的酒量，叶楠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但是对于琥珀的酒量，她就完全不知道了。毕竟酒量这玩意真的是因人而异，有千杯不醉的，也有一杯倒的。 “什么酒量？”洋韭菜显然完全不懂。 “等一会要喝酒，喝酒明白吗？” “就是那种……酒？红酒白酒黄酒啤酒什么的？”洋韭菜迟疑的反问。叶楠心里简直无语了，幸亏洋韭菜还知道有红酒白酒黄酒啤酒的区别。看着她说话的这种口气，她似乎这辈子都没怎么喝过酒。 “是的，你能喝多少酒？” “那个……不知道……”洋韭菜想了半天才给出这个回答。“没喝过。” 该不会没喝过吧？不过听说欧美人不是说喝酒是常态吗？特别是俄罗斯人，更是无酒不欢……无语了，真的不知道洋韭菜是怎么被养大的！不过确实有听说某些特定的族群什么的因为宗教信仰的缘故不喝酒的……反正洋人就是各种古怪。 “那一会小心点，记得，真的撑不住，要去卫生间吐掉。”叶楠传授经验。“放心，没人察觉到的！” …… “什么？找不到！废物！”熊常委用力的吼了起来。“怎么回事？中国移动那边不肯吗？” “不，不是不肯……警察已经调出了您的通话记录，但是……那个时间点上，根本就没有通话啊！”电话对面是略有惊慌失措的声音。 “难道是我说谎不成！” “他们说……他们说有一个可能。就是伪基站。用一辆普通的小货车装上相应的设备，就可以截取通话……表面上好像是打电话收短信上网络都一切正常。但是实际上，却和中国移动无关。一切都是通过伪基站进行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方远不止一个人…… 当然这也是可以想象的。此时此刻，谁会为陆五出头呀？理所当然就是那个不知是怎么回事和他扯上关系的跨国犯罪组织了（根据分析，陆五显然深得他们高层的青睐，甚至出动人手干掉了老金一群人）。而这么一个跨国组织眼下采取行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政府官员手里有法律，犯罪组织手有有枪。双方冲突起来的话，手段截然不同。当然这很正常，每个人都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 用法律杀人，轻而易举，又不弄脏自己的手。然而却必须按部就班，不可能加速。这个时代，古代那种“瘐毙在狱”，莫名其妙死掉却无法追究的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出现了。要出现那种事情，需要的可不是一点两点的本事（以及代价）。他终究不是直辖政法委这条线的，只能说有点影响力，却谈不上能够决定什么。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就是此类情况的最贴切形容。 正是因为顾忌到这种报复，所以原本计划中，一切都是别人出面，自己藏身幕后就好。却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导致人家直接找上自己的门来了。 总之，事情比预想的危险的多了。先是来了个狙击手（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毫不惊讶，狙击的话，人家肯定是找好了安全的撤退路线才动手的不是？）。对方这个架势……大概一开始就有“成与不成都可以”的想法。一枪把自己打死了也好，不行的话，那就胁迫自己放弃……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该死的手机突然再一次响了起来。 依然是那个不存在于中国移动通话记录中的电话号码。 他接起电话，电话中依然是那个听起来年轻，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声音。 “领导，你是不是派人在中国移动那边调查，想找到电话到底是哪里打的？”那个声音充满了嘲讽的味道。“是不是很可惜的没找到！” 他扭头看了一下窗外。这里是省委省政府的办公楼……外面视野很宽广，哪怕狙击手也不可能瞄准他。但是……外面的街道是开放的，让人自由行走。也就是说，如果从这里出去，要是身边某个行人擦肩而过突然拔出手枪或者刀子……那根本是防不胜防。 四周马路上车子很多，符合刚才所说的“伪基站”的要求，也就是小货车、小巴之类的车子，到处都是。不过看着不像。因为没有车子停下来。但是他马上就醒悟到人家根本不需要停下来，绕圈开就行了，反正伪基站的控制范围并不输给真的基站。 一念及此，马上每一辆车子都看起来变得很可疑了。而这些车子，前面说过，四周的马路上随处可见。一种恐慌突然产生，他急匆匆的拉上窗帘。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各退一步？”虽然被威胁，但是他并没有想屈服，相反心中满是怒火和怨毒。“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的！” “呵呵，那我提醒一下。”那个声音笑起来。“政府大楼又不是固若金汤！” 第两百六十二节 第二轮2 “你有本事……”他刚想说一句威胁的话，但是话出口就停住了。 别看政府大楼什么不怕狙击手，但是有得必有失。政府大楼哪怕门口有保安，但是真的混进一个刺客来，那也是防不胜防的。 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正常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好像很不可思议，但事实上细细一想就知道，这其实一点也不困难。之前他就看了老金一群人遗体的照片，所以很清楚的知道，这群人是真的有枪而且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想要混进政府大楼里……不得不说，门口的保安挡挡普通群众倒还行。但这条防线对于专业人士而言，那简直构不成一点难度。 他刚才已经电话联系过了，确定陆五正呆在看守所里安安静静的……当然根本不可能在这几个不正常的时间点给他打电话。所以虽然对方自称陆五，声音听起来也比较年轻，但是他却肯定这个绝对是另有其人。 那一次的狙击手刺杀，虽然子弹没打中他，但是他同样没有抓到任何蛛丝马迹。前面说过，警察细致的搜索的那个大楼，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调出了所有的监控录像。至少一周内，没有携带可疑装备的人进入，当然更没有携带可疑设备的人出去。找遍大楼上下，看不到哪怕一丝狙击手藏身的痕迹。每个住户家里都调查过，同样找不到任何狙击步枪。什么线索都没有。他又不能暴露情妇的事情，一些细节问题（比方说子弹的方向，判断之类的）实在没办法说明。所以警方的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充分让人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对手。 其实眼下对方这种引而不发的状态，甚至比之前狙击手还难办。狙击手什么的，当过兵，受过训练的他（哪怕身体技能已经忘光了，但是知识技能还在）还能应付。毕竟狙击手不是万能的，只要密切联系好警察，至少能有搏一搏的机会。但是这种引而不发的状态真心让人受不了。甚至可以说，哪怕此时此刻他派人找到了那个“伪基站”，他也有九成九的把握，最多扣下车子和设备，然后抓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司机（司机接受的任务大概就是开车绕圈，一天五百元之类的），却抓不到人。 但是如果接受对方的条件，却又是不可能的。 先别说很多事情可发不可收，单单是他心中的怒火——人类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自然而然会产生的那股愤怒——就难以遏制。而且事情也很明白：要是陆五出来了，那么他仓促之间可就没什么好办法通过法律去收拾这个杀人凶手了。反之，陆五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致他于死地。毕竟犯罪集团和国家的思维方式那完全是两回事。相信那位高层也绝不会劝说陆五什么“他已经受到教训，就放过他吧”之类的话。相反，斩草除根，永结后患才是犯罪集团之中通用的准则。 总之，此刻不比官场争斗，进一步焦头烂额，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骑虎难下。说到底还是低估了敌人，怎么就这么直接找到了自己了呢？在没有前期准备的情况下，此刻正是所谓的满身漏洞。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相当狡猾的办法来躲避这种追杀，但是在那之前，他想看着这一切的元凶，也就是陆五，去死。或者至少被法院下达判决书！这个念头简直就像是一粒杂草，出现在他脑海里就直接扎下了根。 只要坚持到过完年就行…… “你以为可以躲在政府大楼里一辈子？”那个声音继续嘲笑着。 他不再说话，而是立刻关掉了手机。 遥远的某个地方，或者具体点说，看守所某个单人囚室里，陆五正躺在那里和高手聊天。 他知道朱华很可能就在边上，哎，只能说术士们的力量太作弊了。明明在这里，你就是看不见……所以哪怕没有摄像头，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通过聊天软件来聊天。 要特别说明的是，按照地球的标准，朱华目前还是一个半文盲。中文几千个常用字，她大概只能读写几百个。所以聊天软件可以随便用，因为哪怕她就在边上看着，也很难看得懂陆五在说什么。当然了，通话记录什么也不会留下来。 这个是高手特意强调的，无论如何，朱华也是一个冥月术士。如果让她知道高手和陆五之间的关系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事情可能就会变得很麻烦，甚至是很危险。 “一切如我预想的一样，”高手说道。“搭档，你看，其实所有人，不，应该说，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吃虚张声势这一招。这是因为信息掌握量的区别。” 明明高手是个神，但是他本身却是一个无神论者，甚至是信仰的反对者。在高手的嘴里，什么神无所不能什么的，统统都只是虚张声势创造出来的谎言。神明其实很弱小，甚至比人类都弱小许多。只要你不相信他们的虚张声势，他们实际上能做的事情很有限。这倒类似于地球上的一句哲理：只要木头不去做斧头的柄，那么斧头就无法伐木。 “怎么跑的？” “下班的时候混在某辆什么单位的公车里，就悄悄的溜出去了呗。和我预想的一样，他不是找个警察局之类的地方藏起来，而是找到了一个老朋友家里……应该说找到了一群老朋友家里。我猜他觉得就算是警察局什么的，职业杀手也很容易混进来。此外，这事情毕竟不能公开，警察不可能提供那种周密的安全保护。比起来，长期受他照顾的‘朋友’看起来就可靠得多了。他们同样有武器，而且不会像警察一样谨慎使用……” “快过年了，搭档，年后一切事情可能都无法挽回，我们的时间就在这一两天。”高手很清楚的明说。 “过年了……”陆五倒是想起了之前的新闻。就是章瑶学校的事情。现在应该是放寒假了吗？不过电视节目上说，因为大批学界大牛来访，所以一些外地的学生、教师之类都放弃了今年回家过年呢。说起来这事情似乎也不奇怪，说到底，这种事情别说对这样一个二三流的学校了，哪怕对于985211范围内的学院，也都是一件很大的大事。 而且因为时间关系，那些大牛们显然也打算留在中国顺路见识一下中国的春节了。不过这个事情和陆五无关，他很快就把念头转到其他事情上。 “其他那边怎么样？”陆五其实很在意之前那个“异化”的事情。比起他个人的事情，那个才是真正意义上全人类的灾难。 “很凑巧，汤玛士给我联系了一下。应该就是之前的事情……那边发现了不少变异生物，所以汤玛士受邀去参加一次学术研究探险活动。”高手说着。“他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对这件事情却非常关注。正好可以帮我们了解一下当地的具体情况，毕竟谁也说不准到底那个冥月术士做到了什么程度……毕竟不同的世界，同样的东西效果也肯定有所不同。不过我提醒他了，绝对不能食用那些变异生物。”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可以让汤玛士先去那边看看。而且这么做其实并不危险，前面说过，哪怕女妖之门这边，人类其实也可以不受影响的自由生活。只要他们不吃那些异化的生物那就完全没有问题。那件神器真正可怕之处在于它的影响范围可以波及全球，而且效果持续几百年。 “其他的就是一些……商业上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高手说道。“任健电话联系你，有人送来了新年邮轮豪华游的船票……不是那种可以随意赠送的类型，而是直接就是指明给你和他的。是汤玛士家里那边送过来的，应该是送给合作同伴的礼物吧。” “我得去吗？” “不去的话，你被逮捕的事情可就完全曝光了……这事可很麻烦。不过放心吧，有朱华在这里，你离开一段时间没人知道的。就算是找冥月术士，一时半会之间，也找不到线索啊。地球虽然不大，但如说过找一个人的话……哪怕是我，也是大海捞针。” “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没其他事情，你的电话往来不多，有几个陌生电话想找你，都被我回绝了。小术士那边又可以绝对放心，搭档，别想这么多。我们能赢的！” “高手，之前是你说很危险的吧？” “是的，是我说的。要知道，中国有句话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就是这个意思啦。等等……又有人电话联系你了。” “是谁？” “不知道是谁，陌生电话，我接了一下，对方只说想找你见面，却不肯说明自己的身份之类，被我替你拒绝了。” 如果是平时，陆五大概还有一点兴趣去了解一下。但是现在他可完全没有半点心思了。 按照高手的说法，别看幕后黑手找到了，但是实际上人家可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和大BOSS。换句话说，全世界都在支持他。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命运，至少也是一个世界一部分的力量。 战胜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就算是高手也不好说。只能说术士们拥有的力量涉及的层次太高（术士们自己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难以估量。 如果真的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按照高手的形容，大概就是你手里拿着手枪射击，那么就要有手枪炸膛的准备。如果你手里拿着手榴弹丢过去，就要有手榴弹是臭弹的准备。如果你开着车子撞过去，那就要车子突然失控的准备。总之，他什么都不需要做，而你准备的所有手段都可能因为一些只能用“巧合”来形容的缘故无法使用。 考虑到曾经遇到的那些“巧合”，这并不是一个很夸张的猜想。 而且这是没办法投机取巧的。按照理论，或者更确切的说，按照猜想，这并不是让其他一个什么人，就像J一样，杀掉目标就行。因为很显然，虽然对方是你命中注定的敌人，但是除了针对陆五之外，他并没有得到什么超自然能力，比方说世界赐予他不死之身之类。假如他因为其他一些缘故而死，那么陆五是不是就安全了呢？答案无疑是否定的。这只是会让另外一个人成为陆五命中注定的克星。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陆五自己，面对面的，在无可争议的情况下，干掉对方才行——事实上，正如前面所说，这依然只是一个假设，一个猜想。到底能不能行那是谁也不知道的。 第两百六十三节 第二轮3 “必须是我自己吗？”陆五轻声的自言自语，或者说看上去像是自言自语。 “是的，搭档，必须你自己。”高手在手机屏幕上显现出一行字来。“我很久以前就和你说过这事。现在，把你心中所有的仁慈和善良都收敛起来，因为你已经暂时不再需要他们了。按照地球上的哲学观点，一个人有着天赋的，不可剥夺的自卫权力。而你现在只是在行使这个天赋权力罢了。” “那么我们的时间……”陆五定下神来。 虽然有点紧张，但是他意外的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害怕。 正如J说过的，很多事情，其实就是一层纸。捅破之前，会畏手畏脚，捅破之后，会发现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 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过去的他，只能说胆子比别人稍微大一点，看到尸体也不会害怕。但是现在的他……只能说人的经历决定了很多事情。 “时间不多了，搭档。”高手在手机上显示道。“我们应该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还有，关于那个邮轮的事情也要注意一下。如我们计划的一样，关于看守所这件事情，对我们是一个优势。搭档，只要有术士的帮忙，这就不是一个困住我们的牢笼，而是一个保护我们的城堡！” 这个安排已经做下来了……看守所的高层，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继续把陆五关在单人囚室这里。当然了，他们自己觉得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惩罚措施，用来惩罚动手打架的人——诚如前面说的，过分的孤寂本身就是一种对人类精神上的刑罚——哪怕过年时也不放他出来。但是谁又能说得清楚，这究竟是高层自己的决定，亦或者是朱华用某种技术灌输进他们脑海里的念头呢？ 总之，暂时之间，陆五大可以离开这边，而不必担心被人察觉。 “一天一夜的时间吗……琥珀现在在干什么？” “当然是学习呗，搭档。”高手回答。“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吧，有老师和没老师的区别有多么的大。” 高手所指的就是朱华的事情。要知道，琥珀是在不足一个月（事实上具体的学习时间根本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基本掌握了汉语（众所周知，根据无数老外的经验总结，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习的语言之一）。哪怕她说起汉语来依然有着例如说话些生硬，发音有点不准等问题，但是任何人都要承认她确实掌握了汉语这门语言。但是朱华直到现在（陆五不确定她到底在地球上多久了，但是再怎么想，也在一年之上吧）依然算是个半文盲。 是的，她已经能熟练的用普通话和地球人交流，但是在文字上她就差远了。前面说过，直到现在，朱华才认识几百个常用字，大概也就是出门坐个火车汽车不至于弄错站的程度。 同是术士，两者的区别这么大（都具备第四律魔力，所以在学习能力方面差别不大），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琥珀有陆五进行教导，而朱华必须自学。而且，为了掩护自己身份，她还无法光明正大的自学。事实上，正如高手说的，哪怕朱华想借书，她都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不管是唱歌、跳舞、表演，甚至是一些业内的规矩，乃至于潜规则什么的，有老师教和没老师教完全是两回事。 “放心，搭档。小术士在那边肯定很安全，你无需担心。事实上，这件事情上让小术士远离绝对是正确的。她的出面会让很多事情变得不可控。” “我们要走了吗？” “看看时间，九点钟出去。” 看守所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二十一点。 今夜平静一如昨夜，完全有理由相信，明夜也会是如此的平静。至少在中国境内，例如越狱、劫狱之类的事情，珍稀程度近乎白鳍豚——众所周知，科学家们已经认为白鳍豚“功能性灭绝”了。 仓室里的囚犯又已经睡着了。这段时间是年前最后一小段日子，看守所里的人员（当然，特指在押人员而不是管教）更新速度比往常还要快一点。关于那个神奇的“在押人员”，还有他神奇的纸箱的事情，目前还在仓室内部流传。但是新来的人已经完全不相信这种神话了。可以想象，再过上那么一段时间，最多几个月，那么除非相关事情的亲历人，否则就没人相信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再过上那么三五年，就算是大部分亲历人，也会觉得那是一种古怪的魔术之类的。 这不是谁的错，而是人类的生物本质决定的。科学家早已经证明，虽然人类很多经验和智慧都依靠自己的记忆，但是事实上人类的记忆却是不可靠的。只要有合适的诱导因素，人类的大脑天然就会“发明”记忆，而且将其视为真实。 陆五回过头，看着身后的高墙。 前面说过，那是一面高峻的，顶上布满铁丝网的墙。正常情况下，哪怕没有看守的阻挠，靠着人的力量（而不依靠工具）穿过它是简直就是痴人做梦。但是在术士面前，这一切就和纸糊的差不多。事实上，正如前面说的，第三律术士就具备飞行能力。当然这种飞行能力本质就是用自己的魔力托住自己，飞的又慢又不灵活。可是那是无可否认的飞行能力，地面上的障碍根本就毫无意义。 陆五就是这样，就轻易的离开了高墙。 不只是轻易离开，更重要的在于里面的人根本不会知道。是的，不仅今夜不知道，明天，后天，都不会知道。大概直到开庭审判的时候，法警带着公文来提人了，他们才能意识到人不见了。哪怕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看守所这边也不会意识到这是因为某种超自然能力的影响，而会觉得这是因为偶然，以及他们自己工作失误之类的原因。 越接触，越是明白术士们的强大。他们也许看起来像是人畜无伤的小猫，但是实际上却是有着尖牙利齿的老虎。 哪怕是第七律的魔力，也就是陆五接触过的，那种能够让人产生无法克制睡意的力量，尽管在魔力范畴内，它是最弱小的力量。但实际上也是有着强大的效果和广泛的应用方式。比方说，朱华就可以用这一手（这是高手说的）很轻易的给别人下暗示。不敢说百分百的控制一个人，但是确实可以轻易的影响一个人的思维。 而且平心而论，例如下暗示这种事情，真正强大的术士是不屑于去学习掌握，也根本不需要去学习掌握的。别的不说，第六律魔力就能轻易的创造出拟真的幻觉，比暗示这种手段更好用。 陆五原来觉得几千个术士能够让地球上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夜更换所有权，但是现在又觉得，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么多。 所以说，如果不是有着收集神能的任务，其实琥珀根本不需要陆五。或者说，在学会地球语言文字，掌握生活常识之后，陆五对琥珀就完全没用了。 对于这次越狱，无论是高手还是陆五，都是早有计划而且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现代社会，做这些准备真的再容易不过了。看守所之外不远就是市镇，还颇为繁华。更妙的是，这边还有相当多的中小旅店。花上几千元钱，就能在小旅馆定个房间，并且把准备好的东西放里面。 不需要太长的时间，陆五就换上了一套衣服，坐在出租车上，往住处开去。 现在需要完成计划行动的最后一步了。 他手里放着几张照片，和一些打印出来的地形图。 第一张照片是一栋别墅。一栋规模颇大，四层楼，造型别致，位于乡村，至少也是位于城郊的别墅。 第二张照片则是一座旧工厂，属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制造的那种老式工厂，说不清楚是什么工厂，占地面积很大而且内部结构相当复杂。工厂是停工的，里面都是锈迹斑斑的设施以及陈旧的建筑，让人想起传说中的底特律城区。说起来，此类工厂大部分早就被政府改造成住宅区了，但是这一座显然是因为某种理由而保留下来。 第三张照片则是一栋大楼——位于市区中心，不管是造型还是内部构造都平凡无奇的那一种。楼下就是宽阔的马路。 这就是目标藏身的三个地点。嗯，因为哪怕到现在，对方还在道路上不停的转移，尚未决定藏身之处。他估计是用这种办法想要迷惑那个并不存在的跟踪者。但是他再厉害也想不到高手的存在。高手直接通过中国电信监听了电话，所以就直接知道了一切。 让人深为感叹，神确实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 大概十二点左右，出租车终于到了陆五的住处。下车后，陆五毫不意外的看到窗户透露着灯光。阿呆显然在里面上网……嗯，好吧，这是它应得的酬劳。 “搭档，小心。”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警告。“那边有人！” 路灯下，有着一个陌生的身影，在这个夜晚无人的时刻还站着。无需任何理由，陆五本能的就明白，那个人在等自己。 第两百六十四节 小阻碍1 “有其他人吗？”陆五小声的问。 “我的感知范围有限，无法确认。”高手回答道。 高手的感知范围其实很厉害，特别是无视障碍物这一点更是极大的优势。但是反过来要承认，地球上的大部分枪械，有效射程都超过了高手的感知范围。 那个陌生人已经察觉到了陆五，走出路灯的阴影，朝着这边走过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看着对方就这么径直朝他走过来，陆五还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高手曾经警告过他，眼下这种情况下，不管出现什么意外都不值得奇怪。这些意外中包括但是不限于天然气爆炸、遇到熟人牛皮糖一样死缠、车祸以及偶然撞上某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警察。 源自戒指的魔力已经流转全身。对方不管做什么危险动作，包括近距离拔枪，陆五相信自己都能及时作出正确的反应，不敢说反击，至少也能做到躲避。 不过，细看起来对方却有那么一点眼熟。虽然陆五一点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但是确实有那么一点眼熟。 “陆五？”对方略有疑惑的问了一句——前面说过，毕竟此时陆五的头发理了，看起来和过去的形象自然有所差别。好在这年头，人的外貌打扮并无定型，理光头发什么的不敢说常有，至少也不是罕见，并不会让人第一时间认出“逃犯”的身份。 “你是？” “我是潘慧……”陆五可以保证，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不过幸好，对方立刻就补充了。“章瑶的……校友！” “章瑶……”陆五立刻明白有事情发生了。在他全心全意策划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在其他什么地方，一些他没有预料到也不可能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毕竟，正如高手说的，人类的命运彼此交织，谁也说不清楚到底这么回事。在对方提醒之后，他终于想起来了，上一次那个“自杀事件”中，他确实见过这个姑娘。她是当时和章瑶一起在医院里的多人中的一个。“她怎么了……”但是他随即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名为潘慧的姑娘点了点头。“我敲门，但是你不在家。但是我看到里面灯开着，我想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先进来吧。”陆五说道。 上楼梯的时候，耳机里响起了高手的提醒。“搭档，她的心跳频率提高了百分之十五，呼吸频率提高了百分之三十……她很兴奋也紧张。但是我提醒你，搭档，现在我们有要事办，其他事情必须放一放，哪怕是关于生命的重大事件也一样。” “什么意思？”但是旋即，陆五就醒悟过来高手到底暗示的是什么。“高手，我怎么可能在这种关头……” “提醒而已，不必在意。”高手似乎在嘲笑，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陆五打开门，前面说过，里面灯火通明。电脑开在那里，就连屏幕保护程序都没有启动。很显然，某个操作者是在陆五开门的时候才离开的。 其他的东西一切照旧。毕竟之前陆五只是个人被逮捕。哪怕警察也已经知道他早就将自己的古董大部分脱手了，所以查封他的住处是毫无意义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陆五趁着对方坐下的短暂机会，来到了柜子边上，从抽屉拿出一枚正方形的金色固体。它看起来只是一个似乎微微在发光的小玩意，但是如果它到了科学家手里被细致研究，那么他们就完全可以宣布发现了某种从未发现过的，崭新的物质。 不过陆五的动作很快。他很快从身上掏出一个手机来。一个款式已经略微过时，但是现在市场上依然有销售的手机。手机没什么起眼的，就是上面挂着一个长长的挂坠——很少有男人的手机选择这种装饰。但是哪怕真选了，估计也没人在意。 陆五背对着潘慧，将手上的神能放在手机背面。正如他之前多次看到过的，那块金色的神能宛如丢在火堆里的冰块一样，几秒钟时间就已经融解不见。与此同时，陆五听见了一声充满了满足的轻微呻吟。但是如果细细追究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他耳朵听见的，而是这个声音直接就在他脑海里响起来。 陆五回到潘慧面前——这个女孩看起来有点紧张，特别是他关上门之后。“章瑶怎么了？” “她的情况很恶劣……她的出国名额被取消了……” 她花费了几分钟让陆五明白了一个大概。总之，这一次因为邀请各国学界大拿过来举办学术会议的缘故，学校里得到了几个留学名额（毕竟所谓有来有回才是常态）。按照原定的计划，每个年级段都要派出几个研究生。 理所当然，此类派遣名额都是选择优秀学生——大学一年级生之中也有几个名额，而章瑶作为入学最优秀的新生，也得到了一个名额。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让人走上巅峰的舞台。这意味着学生有机会在那些学界最优秀的大拿那里直接接受指导。如果有志于学术界的发展，那么这简直就是不可不争的黄金舞台。留学回来之后，出去就可以自称自己是某某教授，某某学者的弟子，天然就具备了某种权威性。 但是，章瑶原定的名额被取消了——理由是有人在校内网公开举报她“行为不检”。 章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和潘慧在一起。根据潘慧所说，她直接愣了，手上正拿着的书都不知不觉的“嘭”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还是靠着这个“嘭”的声音，才她回过神来。 接下去，尽管她的动作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声音却有些明显的颤抖。 想要弄明白真相一点也不难。说白了就是简单的一句话：有人在校内网里拼命的造谣诽谤章瑶。但是不得不说，虽然是造谣，但是偏偏造的有鼻子有眼的。随着谣言一层层一次次的加码，最后变得如此恶毒，以至于让校方也知道了。 更糟糕的是，校内网本来就是流言聚集之地，所谓三人成虎不外如是。特别是章瑶早期没有察觉，没有及时采取措施，结果就是根本找不到起源自哪里了。哪怕那些推波助澜的人，也说不清楚这个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哪怕这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谣言，他们只是无辜的“转发者”，不负任何责任。 学校处理这种事情的方式从来都是一刀切的——就和所有臃肿、陈旧、无能的官僚系统一样，他们并没有去追查流言的想法。因为他们既没有这种耐心，也没有这种技术能力，更不愿意为了一个学生的名誉投入什么精力。他们只想着及时抽身，不要让这种流言和校方扯上什么关系。毕竟这是特殊时期，一群外国的学术大拿正在学校这边进行研讨会，要是让外国人知道了，那就丢脸丢掉家了。 至于章瑶被流言伤害的痛苦，谁也不关心，也不会关心。 不管章瑶怎么试图反映这是污蔑，最终的结果就是电话另外一端，指导老师冰冷冷的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然后就立刻挂掉了。 陆五几乎立刻能想象到章瑶的感受——说到底毕竟是妹妹，做哥哥的对于其还是很了解的——大概那一瞬，对心高气傲的章瑶来说，那种话语，简直就是溢满着剧毒的烟雾。那一瞬间，愤怒痛苦能够直接让人窒息，让本来鲜活跳动的心脏马上变成冰冷的死物。 “实在不行的话，报警吧。”陆五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想了想，说道。 “找不到到底是谁做的。根本不行……警方也不会为了这种网络谣言做什么的。”潘慧绝望的摇了摇头。谣言毕竟是谣言，它也许要比刀子更锋利，比毒药更残忍，但是终究和后两者是不一样的。被谣言伤害的人，是很难得期待得到公正审判或者同等的复仇的。 陆五看了一下时间，他大概只有四十分钟可以用在这件事情上。 “那你找我的目的是？” “你是黑客吧？”潘慧满是期待的看着陆五。这个男人她是第二次见面，但是不得不说，他身上确实有一种……很难形容的，不像是普通人的气质。比方说他在听完这些话之后，依然镇定如初，既没有表达出愤怒，也没有表达出焦躁。不动沉静，宛如一座山一样。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乱跳。“也许能通过网络找到到底是谁在造谣……” 上一次学姐自杀的事情，可以说完全是靠着陆五解决的。不过她来这之前，就劝说章瑶找陆五帮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家庭的事情，对于陆五和章瑶的家庭事情，潘慧已经有所耳闻），章瑶坚持认为学姐的事情完全是一个偶然，或者她脆弱的心灵已经不能够在承受一次失望了。 “可惜我不是黑客。”陆五说道，看着对方脸上出现明显的失望，他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应该能找人帮忙。” 他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陆五？又有好事情找我了？”电话那边响起J的声音。虽然此时时间已经是半夜，但是J的声音里丝毫没有被打搅休息的恼怒。毕竟通过陆五，他这几天不折不扣的做了一笔大生意。哪怕对一个职业杀手来说，也是很难得的好买卖。 “J，之前你说过，你有一个长期合作的黑客什么的？” “是的，名字叫菲利普，是个技术上完全可以信赖的人。”J介绍道。“不过为人有点狂妄自大，而且，他有过拿钱不办事毁约的案例……如果你依然需要，我可以给你联系方式。” “高手，你知道那个菲利普吗？”挂掉电话后，陆五悄声问道。 “当然，我和他在聊天室里可是聊过很多话题的。”高手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 距离中国有着不小距离的某处，名为菲利普的男人正窝在他的电脑前，认真的敲着键盘，正在开发一个用于入侵的黑客软件。这款软件是他计划自用的东西，当然以后也会阉割掉一部分拿出去卖钱。正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 “喂，是谁啊！”他用最粗鲁的口气喊道，让人清楚的明白一个计算机专家被人打搅编程思路是一件多么不爽的事情。 第两百六十五节 小障碍2 “……什么？”菲利普终于听明白了。“去校内网找到那个布置谣言的人？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哪里有这么多闲工夫！”当然了，最后一句话是自己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要特别说明的是，别看他的名字叫菲利普，但是实际上他是一个华裔。而且作为一个职业黑客，真正靠这一行赚钱，甚至能够供养组织起一支职业黑客队伍的人，他精通多种语言，其中就包括汉语。所以双方用汉语交流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不只是这样……”对方的声音丝毫不为所动。“我还需要更进一步。我需要你反过来，给那个始作俑者一点教训。” “切……入侵他的电脑？反过来造他的谣？我提醒你，这种做法更像是小孩子斗气，毫无价值而且愚蠢透顶。真的成功了，也估计影响不了什么。”菲利普嗤之以鼻。从电话声音就能听出，对方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脑子冲动那是常有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干这种事情可不值什么钱，也没有名声可言。 入侵某个大公司的数据库，盗窃机密技术，那他是很有兴趣的，甚至可以这么说，首先酬金不菲，其次一旦成功了就值得大吹特吹。但是入侵某个喜欢造谣的小家伙的电脑，找到他诽谤别人的证据……哪怕做的再完美，也不算什么光荣的履历。 “是的，难度不大的事情。他们的校内网设施老旧，防火墙性能不强。其实我自己也能做，但是我现在有急事要处理。黑进校内网不难，但要找到那个人，需要需要足够时间去监视，寻找一个个账号，逐个排除才能最终找到造谣者。这需要很多的时间，我现在没有时间。” “好吧好吧，小孩子的事情……我找到对方，然后给他找点麻烦就行了，对吧？” “不，我这边有个更加好的办法。”那个声音说道。“他们学校正好有一个重要活动……” “把那些龌龊事捅出去给那些外国专家知道，然后让他被学校开除？真够狠的！”听到对方说完后，菲利普撇了撇嘴。这确实已经超过了小孩子斗气的程度。不过也仅仅是超过，引不起他的兴趣。“好吧，这事情你愿意出多少钱。” “你开个价。” “十万……美元？” “好说。” “钱先打给我。”菲利普熟练的报出一连串的银行账号。当然具体的工作要等他完成这个程序编写之后再去做。这个编程时间……也就是两三个月吧。在黑客群体中，十万美元委托金是某些人仰望的天空，却是另外一些人脚下的地板。对菲利普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数字，正合适抚慰一下被打搅的计算机专家的心情。 他等了几分钟，马上听见了自己手机的提示音。那是银行发过来的短信，证明已经有十万美元入账了。这真的是……人傻钱多啊！菲利普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耶！ 于是，正如他刚才想的一样，他挂掉电话，继续开始自己的编程。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考虑一个堆栈要如何构成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了。他不得不打断自己的思路，转而拿起手机。嗯，虽然恼人，但是怎么说这也是十万美元。正如俗话说的，一只生金蛋的鹅，不管怎么吵闹都没事，主人是绝对舍不得杀掉它的。 “我要立刻处理。”对方提醒道。“是立刻！”那声音似乎有点变化，却说不清哪里变了。 “我知道了，处理完手中的事情我马上……” “我已经付钱了。”对方打断了菲利普的话。“而且我说过，这是个难度不高的工作，我并不是不能自己干，只是暂时没空。” “哦，那你就更应该能体谅我的，我不是不去干，实在没空。”菲利普用轻松愉快的口气回答。“干完我手头的，立刻就去做。” “你大概不懂……”对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味道。“知道吗？” 这是一个非常拗口的名字，或者更确切的说，不是名字，而是一个ID，一个账号。别人也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菲利普马上就听懂了。这不是黑客聊天室的那位吗？聊天室里，尽管真名大家都不知道，但是ID却是大家都记熟的。 “你就是？”但是这个ID没有让菲利普动摇，事实上，尽管双方在聊天室里聊的还算可以，但实际上他很不爽对方。因为那家伙好几次在聊天室里抢走了自己的风头。虽然技术不错，很多见解和提议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然而菲利普一点也不喜欢他。而且最近有聊天室的同行投诉有人黑了他的电脑……偷走了所有的东西，还用垃圾数据予以覆盖。那个倒霉蛋怀疑这事肯定是同个聊天室的人做的，而他则一下子就怀疑到那个ID头上。“哦，原来是你啊，没想到……不过我现在的事情真的很要紧。” “你是不是觉得钱已经到账了，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哈哈……哈哈……”电脑前的菲利普哈哈大笑起来，这真的是近期他听的笑话中最好笑的一个了。“当然了。”许久，他才收住笑。就算是黑客，而且是个黑客中的佼佼者，他也不相信对方有能力黑进银行系统，把他账户里的钱再弄回去。“你现在能怎么办？我们在两个国家呀！还是你想黑入我的电脑？”他再次吹了一声口哨。“这样也好呀，不如这样吧，我们来赌一把，如果你能黑进我的电脑，那一切都听你的……” “我只是可惜你刚刚编程编了一半的软件。”对方冷冷的回答。“一个思路不错的创意。” 那家伙怎么知道的？菲利普心中一凛！是我在聊天室里不经意间提起了吗？还是这个家伙已经…… 他下意识的把手机夹在脖子上，转而用双手操控键盘鼠标。 作为一个优秀的黑客，理所当然对自己的电脑小心提防。他的电脑里有着一堆的监控软件，监视着一切异常异动。哪怕阻止不了别人的入侵，至少也能知道有没有人在动手。 几个监控软件全部清楚的说明，刚才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对外的数据流。毕竟前面说了，他在编程，这个事情并不需要网络支持。也许等到编完了，调试软件的时候会需要，但现在不。所以对方不可能知道他在编程……也许是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漏了点口风？亦或者之前在聊天室里不经意之间提及？毕竟是聊天室，说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好啊，来试试。有本事黑了我……” 他的声音还没有说话，电脑屏幕上的编程软件直接运行起来。有人在文本框里直接输入了“你以为我做不到？”几个大字。 菲利普下巴差点掉到了键盘上。他赶紧调出了几个监视器窗口，果然有怪异的数据流在传送。就刚刚的事情。 通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对方已经黑了进来，种下了木马。这显然不是刚刚种下的，而是早有准备。说不清楚到底在多久之前，但那家伙就是不知不觉的就潜入进来，种上某种显然是特制的木马，然后等着看戏。 虽然菲利普是黑客，但是黑别人和被别人黑是两回事。黑进别人的电脑肆意妄为，随便增删修改，那是很爽的事情。但是被人不知不觉的黑了进来，那就让人很不爽了。 该死！他立刻调动了自己的防御系统，想要将数据流中断。可惜的是一边是蓄谋已久，另外一边是仓猝迎战。这种情况下根本奈何不了对方，防御系统清楚的显示，软件防火墙被迅速的瓦解，差一点就被夺取了控制权。幸好他的防火墙是自己修改过的，关键时刻多多少少撑住了一点时间，让他及时的做出了反应，用人工控制的方式截断了对方的入侵。 “怎么样，这样算我赢了吧？”电话，响起了那个格外令人窝火的声音。 “你……”菲利普想说你这是有备打无备，事先暗算我，给我种下木马，这根本算不上赢，但是话出口的时候却被他自己硬生生的给压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的怒火无影无踪，嘴角转而出现一丝冷笑。 “这算什么？有本事在我的屏幕上说一句‘我赢了’。如果你做得到的话，”他说着，同时手上半秒钟也没停。“我就认输，把十万美元还给你，还帮你干完这件事，保证完美的完成。不止如此，我还认你当老师！当然要是你输了，你的十万美元我就笑纳了！你的事情，就等我做完我手头的活再说吧。”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拔掉了网络线的连接头。 这意味着他的电脑已经完全从网络上断开，是从物理上切断联系，和外界没有任何数据上的交流。凭对方黑客的能力有多么强，手段有多么狡猾，在这种物理断网的情况下，那也是一切抓瞎。 然后他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十万美元了。呃……不得不说，这是一大笔钱呀。 他拿着手机笑了起来，但就在笑声尚未结束之前，他看到自己的电脑正在自动操作，删掉了他编程编了一小半的软件，然后在屏幕上展开了一行字。 “我赢了，菲利普。” 菲利普看看屏幕，又看看自己手里拔出来的网线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他是如此的惊慌失措，以至于连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没做好，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 第两百六十六节 小障碍3 “你……你……你……是什么人？”菲利普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将手机凑到耳朵边，战战兢兢地的说道。 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电脑专家来说，简直就像是天文学家看到天上的星星一起消失，一个物理学家看到电磁线圈切不出电流，一个化学家看到氢氧不能结合，一个医生看到死者复生，一个平民看到政客突然变成字面意义上的好人……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奇迹。 超自然能力？神仙？佛祖？上帝？ “菲利普，你输了。”那个声音依然平静的说道。“按我说的去做，我会用聊天软件和你联系的，相关的进展及时反馈。三天之内，我希望你能找出我想要的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后，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怎么可能呢……”菲利普扶起椅子。然后他急匆匆的跑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平时他并不喝酒，但是这一次，他一口就把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回到自己的电脑前。电脑依然安安静静，只有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变了一下，具体的说，多了几个字。 “你不必去了解，只需要去接受。” 他看了一下自己编程完成的代码……正如之前显示的，代码文件已经被删除干净了。这显然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好像……惹到不能惹的人了……菲利普定了定神，最终发现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的听命行事——当然这么做似乎也不亏，毕竟钱都收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等以后有空了再去做了。只能说，可惜了他编了一小半的程序了。 …… 地球的另外一边，陆五按掉了电话。然后平静的面对潘慧。 “这样的话，就差不多了。”他说道。 潘慧表面上保持最初的姿态，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正在不受控制的乱跳。 刚刚她听到了什么？十万美元？黑客？ 刚才的对话，陆五并没有瞒着她。当然她就在身边，或者说就坐在对面，就算想瞒也很难瞒。所以潘慧是从头到尾听见了一切。 第一次见到陆五的时候，她就觉得章瑶的这个哥哥有点不寻常。 当然这个不寻常不是指长相——陆五其实也就是一张大众脸，不做特别的装扮的话，丢人堆里都是找不出来的那一种。而是他表现出来的能力。 那个时候，一堆女生都对于学姐的事情无可奈何。毕竟警察都没办法了，她们还能怎么样？只能掉掉眼泪，做点力所能及，却非常有限的事情。但是一切都在陆五第二次进来的时候搞定了。 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她们才知道他是章瑶的哥哥——也仅仅是章瑶的哥哥，没啥大不了。第二次进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急切的想要确认陆五带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但是只有她注意到了那个温和、平静，人畜无伤，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 人们都说，人和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人的长相，这一点，陆五只能说不及格，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但是第二印象那就完全不同了。长得再好看的男人，如果遇到麻烦就束手无策，那就叫窝囊废，基本上没有女人看得上的。反过来，那些能够不声不响的解决问题的男人，哪怕他表现的再低调，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章瑶这次遇到大麻烦，潘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找陆五。事实上，哪怕章瑶，陆五的妹妹，自身都不愿意来找哥哥帮忙。理论上也确实如此——哪怕警察，也不会对校内网上的谣言采取什么措施（找不到人，哪怕找到人，法律也无可奈何）。至于学校的什么留学名额之类的，说到底，那是校方的决策，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她来这里，特别是发现陆五不在家的情况下，在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愣是等到陆五半夜回来，其实是很蠢的行为。只能说，这是一种女性的直觉。莫名的就觉得陆五能解决这个问题。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而且，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夸张。 在章瑶嘴里，陆五属于那种经营一个小企业偏偏平时又不务正业的家伙。可能有些电子技术方面的爱好，又结识了一点人脉，再加上凑巧，所以才能找到学姐被盗窃的文件。至于经济条件……哪怕不能说穷的叮当响，但最多也就是中产阶级的档次。毕竟一个新创业的大学生有什么钱？总之，帮助学姐的事情，完全只是偶然。 但是刚才，他居然用十万美元去让职业顶级黑客来办事。这不是在骗我吧？但是骗我又为了什么呢？显然在这件事情上骗她毫无意义，毫无价值。说到底，这件事情是为了章瑶，陆五自己的妹妹，不是为了别人。潘慧不可能，也没必要为这事情付钱。更别说这么大金额。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之前学姐的事情……也是用同样的办法？ 十万美元，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丢出去了。啊，不，嗯，只是一个电话，约定一个价格……并没有实际打款。 但是哪怕如此，潘慧都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了。 显然章瑶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哥哥，更不知道他在W市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事实上，回头想想，这个男人的这种气质……近距离接触才能感觉到的，看上去平静，实际上却深不见底的味道。这种感觉只能出现在那些见过大风大浪勇者，或者是即将去刺秦王的荆轲之类的人身上。同样的东西，她只在有限的几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而那几个人都非俗人。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陆五住处的。事实上，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网约车约过来的车子里，刚才的一切宛如一场梦幻。 她并不知道陆五并没有休息。事实上，送走她之后，陆五几乎是立刻叫了第二辆车，这一次的目标是城郊的某处。 司机有点好奇，但是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的让陆五在城郊的某一处下了车。 陆五走了一小段路，然后在野地里看到了一架外骨骼装甲。 那是他亲手组装起来的那一架。 在夜色下，钢铁巨人早就不是那个各种骨骼和线路暴露在外的粗糙模型了，全身上下都覆盖上了整齐的装甲外壳，看起来漂亮多了，它独自蹲坐在地上的姿势，宛如一个沉思者。 虽然是陆五亲手组装的，但是陆五知道，这个技术并不是地球上的技术。地球上的人类虽然已经开始朝着这个方向研究，但是距离如此成熟的技术成品，还有漫长的发展道路。当然了，按照高手的说法，其实这个发展道路也没有多漫长，只要地球人打破最关键的技术壁垒，也就是高能量电池，再发展个几十上百年，那就差不多了。不过这个只能说短命种和不死种的时间观念存在差异。 外骨骼装甲其实并不是一种特别优秀的载具。瓦歌人使用它，仅仅是因为他们在需要此类东西的时候，正好得到了相关的技术而已（当然，靠的是第一律术士）。事实上，双足步行在速度和维护方面，远不如轮胎或者履带。地球上一辆现代坦克或者汽车可以无需维护的情况下（不考虑加油的问题，只说机械本身维护）一口气跑上几千上万公里，而外骨骼装甲做不到这一点。毕竟双足步行产生的机械磨损，可远比轮子或履带夸张多了。一个人要是控制外骨骼装甲走上几千上万公里……估计关节都要磨损得变形啦。 但是同理，在适应地形和操控方面，外骨骼装甲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天然优势。首先就是它的结构和人类几乎完全一样，这意味着人类可以很容易很自然的操控它们。此外，它对复杂地形的适应能力极强。可以这么说，人类为什么在漫长的进化之中选择了双足步行，这绝不是没有理由的。 要知道，一堵足够坚固的墙或者一道足够宽的壕沟就能让履带和轮胎望而却步，却丝毫挡不住双足步行的机械。特别是在都市之中，这一点会更加明显。就算是坦克也没办法在钢筋混凝土丛林里横冲直撞。但是外骨骼装甲就不受限制。 陆五坐进驾驶舱里。这玩意虽然是他组装起来的，但是一些辅助系统可是高手装上去的。里面已经加载了他之前使用过的那种很夸张的反重力系统，虽然不能悬浮，但是可以在短时间里给予外骨骼装甲极大减重，让它具备瞬间跳上十几层楼高的能力。 不过没有内置的护盾系统……外骨骼装甲也是分型号的，那种东西装不上，所以只能如背包一样背在后面。反正这种系统内置外置也没什么区别，因为并没有关闭的必要。 当然最重要的魔力戒指，牢牢的戴在手上。他现在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 没有远程攻击武器，或者说远程攻击武器并不在这里。但是，根据之前战斗的体会，陆五可以确定自己可以轻易歼灭百人以下规模的任何部队，包括PLA。击溃千人规模的部队，哪怕万人规模的部队也困不住自己。轻武器根本就连皮都伤不了他，就连重武器他也能无伤的承受三五下。而且除了防御能力，他的闪避能力更加夸张……哪怕是重兵围殴，靠着魔力戒指赋予的超自然力量，他确信自己能躲开。更别说还有高手的帮忙。 这不只是是科技等级的差距。当科技和超自然能力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出现实力上的压倒性区别。 但是，这依然不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并不是去战斗，而是要面对一场命运的无情审判，是与全世界为敌。这是他过去多次依靠魔力来修改、扭曲自己命运要付出的代价。 他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正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间。哪怕是狂欢的男女聚集的舞厅，此时此刻也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了。 他白天已经睡足了觉，所以此时精神尚好。而且即将面对的东西让他感觉到有种紧张。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心中莫名的想起了这首“易水歌”。当然和荆轲不同，他知道自己理论上的胜算是很大的，但是依然有太多的未知因素。 “搭档，准备出发了吗？”高手在耳边说道。 “呃，”这个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陆五一震，脑子里莫名的一道灵光闪过。“高手，我想起那个人是谁了。”他说道。 “哪个人？”高手似乎也一时回不过神来。 第两百六十七节 金钱1 “哈哈哈……”身边的男人发出一阵大笑，顺带着将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幸好路上的时候，袁教练已经教授过一些必要的技巧。说到底，这是演艺培训班，不是拉皮条。你情我愿那自然是大好，但是出现冲突什么的也不是教练想要看到的。所以车上的时候有了一次紧急的培训。叶楠按照教练教导的技巧，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拨，将那只肥胖的手从自己腿上弄开。 来这里的几位，估计心里都有着钓个金龟婿的野心。但是这个世界上，这个社会是划分成不同圈子的。也许在某些圈子里，美女是珍稀资源。但是在这个圈子里，珍稀的不是美女，而是金钱。换句话说，金龟婿才是珍稀资源。 豪华包厢的大桌上，都是一群大叔。不能说个个都是肥头大耳加秃顶的那一种，但别说青年了，连相貌端正的中年都没几个。 不需要深入研究，仅仅根据女人的直觉就能知道，这群大叔个个都是有老婆孩子的！ 不同人的情况不同。如果换一批女人，或许为了钱，甘心当小三被包养也说不定。但是呢，这群人是什么人呀？她们可都是对演艺圈有野心，甚至可以说野心勃勃的，而且哪怕不能说很有钱，她们至少也有财力参加这个收费不菲的培训班的。 这种类型的美女怎么可能轻易作践自己，投身到这些也许很有钱，但一定很没颜的大叔怀抱里？哪怕真的荤素不忌，对长相没有要求，至少也要未婚才行吧？真的想要这些妹子动心，最起码最低的要求，那就是有能力把她们捧上去。 要是大叔能够达到那种全国顶级富豪，例如李嘉诚那种程度，事情又会有所不同。但是这里的这堆大叔，显然距离那种程度还有一定的距离。靠钱不足以硬生生把她们捧起来。 比方说，坐在叶楠身边的这个大叔，长相实在不值得恭维。他很胖，而且是那种体虚的胖，臃肿，丑陋。头上没有头发，油光华亮，手上戴着粗大的金项链——充满富家翁耀富味道的那种首饰。幸好几个指头上没有戴戒指，否则看着估计就显得更加没有品位。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头发了财的猪。而且这头猪还盯着自己，在偷偷的流口水…… 怎么想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呀。 当然，看看其他人，她的心情就好了一点起来。前面说过，猪头相的可不止她身边的这一个。几乎人人都是这个样子。也幸亏她们确实在一个正规、高档、装潢豪华而且灯光明亮的包厢里，就算这群有钱的猪想要做点什么，也都是有顾忌的。目前最多的就是吃点豆腐。当然了，也许有的女孩子觉得无所谓，但至少大半都是不喜欢这种调调的。 事实上证明，真正的有钱人，也就是商场上的风云儿，几乎都是这种类型，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年轻英俊的霸道总裁……好吧，也许有总裁，但是年轻英俊可就半点都不沾边。 不过，洋韭菜的情况就更糟糕了。 洋韭菜就坐在主座的边上。 就像很多人知道的，别看这是一张圆桌，但是实际上坐哪个位置，其实却有讲究。这种讲究从来不会放在字面上，更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是它确确实实的存在。比方说，坐在叶楠身边的这位，就是坐在一个“从位”上，而洋韭菜身边的那位，坐的就是“主位”，或者说最上首。这个位置固定就是给组织者、发起人，或者说“主人”来坐的。而在主位边上，所谓的“客位”，则是给最尊贵的那个客人坐的。当然还有最后下首，那个位置就基本上给付钱买单的那一位，通常也就是“主人”的部下来坐的。 当然，具体的规则要因具体条件而异，但是整体来说差不多就是如此。比方说此刻，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客位”还空着，说明那位最尊贵的客人尚未来到。 而洋韭菜，就被安排坐到主位的边上。 这种安排充分暗示了男人们对女人的评价。不得不说，虽然叶楠不想承认，但是洋韭菜确实不管长相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特别是身材，只能说现在的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一眼就看到了身材的差异。毕竟是洋韭菜，比东方人身材那是好了一个档次。人种问题，无可奈何。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洋韭菜挨上了整个宴席上最让人讨厌的一个。 那个应该是姓唐的家伙！因为别人都叫他“唐总”。 前面说过，这一桌子，都是长得不怎么样的大叔（甚至用“长得不怎么样”来形容都是一句客气话，说白了就是一群肥猪），但是这位被称为“唐总”的，却是其中的佼佼者。怎么说呢，他已经脱离了“肥猪”那种低级趣味，而升级为“癞蛤蟆”了。 在头顶上大灯的明亮灯光下，可以看到这个中年男人脸上的斑点，确实很像癞蛤蟆身上的鼓包。多年因为酒色过度而浮肿明显的眼袋，则让他的眼睛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那种两栖动物。更别说那个鼓起来的肚子了，而且很凑巧，因为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很像是癞蛤蟆的白肚皮，真的是越看越像。 偏偏这只癞蛤蟆对琥珀非常中意。他是不停的朝着琥珀那边凑啊。 不得不说洋韭菜的动作敏捷而且反应迅速，至少叶楠自觉自己不可能做得这么好。癞蛤蟆每次凑过来，或者是装作不经意想揩油的时候，都被琥珀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就在刚才，唐总向洋韭菜炫耀自己手上的贵重手链的时候，突然想伸手抓住洋韭菜的手。却被洋韭菜一挡一翻，将这番吃豆腐举动消弭于萌芽之中，真的是举重若轻。可比叶楠等到身边那位的手摸到自己腿上再将其挪开漂亮多了——不仅没给对方蹭到便宜，而且还不失礼数。 不过男人们也不是傻瓜。每个人都察觉出来，这些女人对他们没兴趣。或者说，他们的财富，还不足以让这种程度的美女对他们有兴趣。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其实办法也很简单，就是灌酒！ 正常的人，和喝醉酒的人，那是完全两回事。每个人都知道，一个醉酒之徒，不管男女，肯定是神志不清，表现失常，甚至更严重一点也不在话下。 一个清醒的女人，他们可带不走，但是一个喝醉的……那就是完全两回事了。 到时候，自然可以把女人带走，找个旅馆开个房间……嘿嘿…… 当然，这种情况下，就要分出主次来了。因为一对一的情况下，并不能保证能把女人灌醉。虽然说都是酒海里泡过的，但喝酒这事情也讲究天赋。特别是，这件事情的核心除了要把女人灌醉之外，还必须让自己保持清醒。否则你自己神志不清的头挨到枕头就呼呼大睡，把女人灌醉了又有什么意义啊？ 所以，集中火力才是王道。这个时候，就必然要有一部分人，舍弃自己成全别人。当然了，通过这件事情，也很能体会出人群之中的地位高下。 “琥珀小姐真漂亮……哈哈……”癞蛤蟆，不，唐总已经是第三次向琥珀敬酒了。当然，他只是微醺。正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状态。 第一次是所谓的“见面酒”，初次见面，先干一杯。第二次的借口则是唐总从自己手机里拿出了一段视频……居然正是洋韭菜的。应该是某个好事之徒的街拍什么的，不知怎么回事被唐总收藏在手机里。 这两杯酒下去，唐总自己自然什么多余的表现都没有，但大家就都回过味道来了。不止一个人放下身旁陪同的美女，优先向唐总和琥珀敬酒。当然了，敬唐总，那是“意思意思”。敬琥珀，那就是“干杯”。 一人一杯下去，这酒偏偏不能不喝，否则就是失礼了。 叶楠一开始倒还有点担心，但是随即证明了她的担心有点多余。洋韭菜就是洋韭菜。说起来，虽然说还不知道洋韭菜那一半血统到底来自何方，但是叶楠一直觉得，很可能来自俄罗斯乌克兰那边才对。毕竟毛妹漂亮那是常识，相反例如美国人英国人意大利人之类的，其实女性也就是那么回事，属于经不起细看的类型。当然，毛子的酒量好，在中国是一件很出名的事情，特别是网络年代，相关新闻可谓络绎不绝。甚至有些夸张的报道，说俄国人那边甚至都拿白酒当水喝的。 至少眼下，洋韭菜一圈酒喝完，那是面不改色。 只是说不清楚这是暂时现象呢（众所周知，有些人喝酒之后，酒劲是需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上来的。他们或许短时间内毫无异样，但是时间稍长，就会暴露真正的酒量），还是真正的实力。而且要是再来一圈酒，情况可能更糟糕。 相反，唐总有些醉意了。前面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其实唐总真正酒量还没这么不堪，奈何佳人就在身侧，心痒难耐。 叶楠清楚的注意到癞蛤蟆开始向天鹅展示自己的名表了。 这年代，手表早就成了一种没多少实用价值的玩意了（人人都有手机了），但是不得不承认，高档名表那却是无可置疑的奢侈品。癞蛤蟆手上一块名表，那派头可远比叶楠身边的这头肥猪黄金手链有品位多了。事实上也贵多了。所以低级的人炫耀钞票黄金，高级的人炫耀名车名表，本质虽然一样，但是财力上却有着巨大的差别。 癞蛤蟆这款外国名表，自称要几十万美元。通常情况，虽然癞蛤蟆自己的长相丝毫不怎么样，但是把这个东西往女人面前一亮，基本上就能让女人软了半截。这方面，女人简直就像是西方神话的巨龙一样，对闪亮闪亮的东西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可惜这一招对洋韭菜效果不好。她只是好奇的稍微打量一下就罢了。 第两百六十八节 金钱2 一时之间，显然拿出杀手锏却没啥效果的癞蛤蟆有些不知所措。或许他是第一次遇到看着几十万美元却没有酥软了半边身子的女人，不知要如何是好。 当然这很正常。 这不是洋韭菜超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而是因为她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 这就是为什么说女儿要富养的缘故。别看洋韭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注意，这句话可不是褒奖，而是讽刺），全身上下看不见几件首饰。然而这显然只是一种生活方面的习惯，和财产无关。 身上带着巨额信用卡（叶楠没看到具体金额，但是猜也能猜得到），手机里藏着巨款零用钱（金额是巨款，但却只是她男朋友给的零用钱）的洋韭菜，不至于在几十万美元面前动心。或者说，她要是动心了，那才叫奇哉怪也。那个叫陆五的虽然长得一副路人脸，相貌上实在没有过人之处，却怎么说也是年纪轻轻的未婚青年，怎么是这种脑满肠肥还有家有室的老癞蛤蟆能媲美的？ 叶楠可以肯定，如果此时此刻坐在桌边的是陆五，那么这一行女孩子，那是统统把持不住的。年轻，有钱，未婚，肯为女人花钱……你还能指望什么呢？难道非要貌赛潘安不成？ 酒宴还在继续，那个供尊贵客人坐的“客位”依然空着，显然那个客人会迟点才来。但是人群中，已经出现不安了。不止一个人问起那位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虽然泡妞也是这次宴席的目标之一，但是显然主要目标不是这个。通过这些肥猪大叔之间的只言片语，叶楠能够猜出一个大概。主要目标应该是一场商业谈判，具体点说，融资。 简单的来说就是需要那位不知名的贵客投资。 就算是她们这些刚入社会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相比较而言），也知道现在经济环境不好。 不只是中国，而是全世界都不好。一股巨大的阴云已经形成，最终会变成什么，没人知道。这一点无需特别敏锐的嗅觉，看看跌的五痨七伤的全球股市就知道的。内外不景气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企业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熬，熬死别人自己活下来就是胜利。至于怎么熬，显然最好的办法就是融资。 当然，具体怎么融资，到底是入股呢，还是借款呢，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方式，那就是具体谈判讨价还价的内容了。但是眼下，这次奢华的“花酒”，主要就是为了明确双方的意向。也就是说，至少要见个面，确认一下彼此的意向才能进入下一步谈判。这也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中国习惯，通过一起吃饭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外国人估计就没这种爱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成功的商业人士都是这种脑满肠肥的样子——没办法，美食文化虽然是好事，但是坏处也不是没有。 癞蛤蟆被人催了几次，也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情况也是正常的：那位贵客正在路上，不幸遇到堵车了。目前还堵在路上动弹不得，可能要比原定时间迟半个小时左右。贵客很客气的表示：你们先吃，我很快就到。 这种堵车实在是难以避免的偶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于是众人纷纷继续喝酒。不过确实吩咐一句服务员，上菜速度慢上一点。 因为贵客未到，宴席上大戏尚未开始。就算是癞蛤蟆，也得稍停一下，看看天鹅到底有没有被灌醉，或者几分醉。于是，正如所有此类情况一样，进入了吹牛时间。 吹牛，也是分成不同类型的。比方说一个个大叔开始讨论今年的市场问题，基本上都是表达一下“市场很差，亏损很大”这方面的事情。不停的感叹今年损失惨重。有个大叔，外国的订单被取消了，结果挤压了一批货，自称因此损失上千万。另外一个则是股票狂跌，自称损失快上亿了。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了感叹，亦或者是在女孩们面前展现自己的财力。 不过损失最大的却是这位老癞蛤蟆，唐总。 现在才知道，唐总大概是一个涉足多个行业的大商人，不过最主要的业务就是两项，第一就是金融投资收购——说白了就是低价买进企业或者股份，然后高价卖出。这是一个需要强大后台和可靠情报才能做的买卖。第二就是囤积土地。唐总自己不开发房地产，但是这不影响他买入地皮之后卖出去。总之，W市房价这么高，其中也有唐总的一份功劳。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今年真的叫阴沟里翻船。囤了一大堆的地，本来打算高价出售，却不料遇到房地产市场新政外加金融新政策。 银行那边不断抽贷，就算是唐总人情面子大，却也快架不住，他现在面对着认赔斩仓，或者继续苦熬两种选择。不得不说，也幸亏是唐总在银行界有很多人脉关系，换一个人，此时恐怕根本没有什么选择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十年积累的财富变成浪花泡沫，悄然消失。 此外，W市这边又发生一场腐败窝案，一大群“老鼠”被抓了出来，上头据说牵扯到了省级领导。风声是如此的紧张，就算是唐总那些日常来往的官员一时之间也只能屏息静气，不敢出头，更不敢漏出什么消息。更别说人尽皆知，整个金融股票市场——不只是中国——都发生了几次大跌。唐总不幸牵涉其中，其中损失，实在一言难尽。 总之，就算是唐总这样的人，也在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连串闷棍之下被打得昏头转向。真的是夜路走多了要遇到鬼，搏击商海自觉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一定能顶得住新一轮的风浪。一年前，唐总还意气风发，资金充裕，到处寻找投资的机会，也就是说，到处都被人宴请。但是一年之后，所谓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宴请别人了。 他需要钱，急需要一大笔钱，应付眼前的燃眉之急。银行不停的催债，而他手里的地皮卖不出去，流动资金却在金融市场里损失惨重。 当然不只是他，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或者可以进一步的说，何止在场这么一圈人？整个W市范围，整个中国，乃至于整个世界的绝大部分地方，基本上都是这样：大家都在哭着喊着求卖身，以图能够熬过这个可怕的严冬。 熬死了别人，哪怕是靠着卖身熬死别人，只要活下来的，就能等到春天。反过来，要是死在春天之前——那就是白死了。 眼下，谁有资金，谁就是香饽饽，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是万众瞩目的天使，是拯救大家的救星，理所当然就是大家尊敬崇拜的对象。 以上，差不多就是叶楠从对话里搞明白的事情。 当然，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大叔们哪怕损失惨重，那也是富豪，起码够得上土豪这一级。比起这些陪酒的妹子来说，那完全不是一回事。一个再虚弱，再筋疲力尽的人，一脚踩下来压死几只蚂蚁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听大叔们吹牛的时候，叶楠还分出一点心思去注意了一下洋韭菜。不过洋韭菜的样子很不错。她尽管看上去对这些吹牛的内容兴趣缺缺（叶楠完全理解这一点），但是却也没有半点醉酒的样子。感觉刚才那些酒，天晓得到底进了哪个无底深渊去了。 但是其他人可不一样。所谓酒劲是慢慢上头的，虽然大家都克制着自己，等待着那位贵客的到来。但是呢，等待归等待，不影响其他的东西。 比方说泡妞。 前面说过，他们中有不少人觉得有点奇怪，这里的妹子很不上道（当然以他们的立场而言），照理说不是应该半推半就，欲迎还拒才对吗？女人嘛，无非就是用点小钱就能砸倒……但是不知道这群女人是从哪里找来的，一个个眼光都很高。 别看大叔们一个个外貌不怎么样，却都是商场上打过滚的人，察言观色与其说技能，不如叫基本功。尽管这些妹子都自觉隐藏的不错，然而却又怎么瞒得过这群人？她们的目光，她们的表情，她们的动作，她们的每一个细微表现都很清楚的说明了一切。 不过如果说质量，或者说相貌身材，那就确实无可挑剔。 特别是，那个叫琥珀的妹子正是唐总喜欢的那种类型——怎么说呢，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妹子没人会不喜欢的，但是却特别符合唐总的口味。他本来就喜爱大洋马。 而且，正如刚才说的，他偶然（他自己都不太记得具体细节了）曾经得到关于琥珀的视频。一段用手机拍摄的常见小视频。视频虽短，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惊为天人。 本来是惊鸿一瞥，但是根本无处寻觅的女神，现在却坐到了他的身边。这真的是造化弄人还是缘定三生？ 如果说其他的男人对身边的女人只能称之为“略有兴趣”的话，那么唐总的情况就又不一样。毕竟对其他人来说，这一次认识一下投资人，稍微拉近一下关系才是重要的。身边的妹子嘛……能带走当然最好，带不走也不重要。吃点豆腐，揩点油也就够了。更多的就不行了。毕竟这里算得上大庭广众之下，不但有一群生意同伴，还有几个服务员呢。真的丢脸了的话那是要被人看不起的。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没见过女人呀？ 然而唐总这一次，确实遇到梦中女神。心中一心想要将其当场拿下。可惜的是女神毕竟是女神，真心不是好对付的。几十万美元的名表，女神不屑一顾。生意场上涉及几千万几亿金额的投资故事，女神听而不闻。甚至此类情况下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绝招，也就是灌酒，女神宛如不觉。 当然，哪怕妹子是海量也经不住一桌人喝。可毕竟这么一桌子人还在等着正主，也就是那位贵客到场。大家先喝个一两杯那自然没问题，哪怕帮唐总灌琥珀一杯也没问题，但不可能更多了。否则自己先喝醉了，那不就本末倒置，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唐总开始发动进一步攻势了。 因为隔着半张桌子，所以叶楠听不清楚老癞蛤蟆偷偷的凑近琥珀身边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从老癞蛤蟆的表情来看，他肯定在许愿。估计不是许诺提供资助就是许诺帮她提供上镜的机会。如果是今日之前，叶楠大概会偷偷的为洋韭菜捏一把汗，生怕洋韭菜一个把持不住就被老癞蛤蟆给吃了。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担心了。洋韭菜有个人渣男友——啊，不，现在完全可以去掉“人渣”这个词，之前是叶楠自己误会了——她要是上当才真的蠢不可及。 一如预料，这番攻势照样徒劳无功。本以为就此结束，却不料老癞蛤蟆居然翻脸了，具体点说，他开始威胁洋韭菜！当然，前面说过，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但是哪怕只言片语，加上通过表情和肢体语言，叶楠却也明白这种丑恶的嘴脸。 这已经超出了某条界限，以至于癞蛤蟆和洋韭菜边上的几位，不管男女，脸色都有些发僵。“……我告诉你，只要%￥#*，你就休想！&*~*，除非你……”老癞蛤蟆也是喝醉了，也许是没有喝醉，但是他的嗓门变大，威胁的话语就在包厢里飘荡。 然后，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第两百六十九节 金钱3 进来的是一个胖乎乎的，满脸笑容年轻人。随身带了一个公文包，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跟随。 从他的年纪来，人们本能的会想起“跟班”“随从”“秘书”之类词。然而如果盯着他面孔细看，却能注意到那张笑容下面的那分倨傲自信。 “我来晚了，”年轻人笑着说道。“路上有几辆车追尾了，直接把整条路都堵了。” 所有人都感同身受的表示安慰，不止一个人抱怨W市这该死的交通条件，随便一场车祸就能把人堵在路上堵的死死的。哪怕没有车祸之类意外，上班下班的时候，路上照样天天堵车塞车。 “介绍一下，这位姓任……”贵客到来，身为主人的唐总不得不暂时放下其他的事情，向各位介绍这个客人。 “在下姓任名建……”任健开口了。他粗粗的环视了一圈。他没有看在场的妹子，而看的是这一圈的男人们。如果换成几年前，他估计必须用高山仰止的姿态看着这群W市也有点名气的商场前辈，特别是前面那位号称百亿身家的唐总。但是哪怕如此，这群人也绝对不会往他身上多看哪怕半眼。然而正如一句话说的，有钱，腰杆子就硬。在这个世界上，金钱近乎是万能的。也许有人会说金钱不等于力量，但是事实上金钱却能够收买力量——如果收买不到，那仅仅是因为金钱还不够多的缘故。 任健如今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个人的胆量和勇气，或者说气质和风度，也已经在过往的经历中培养起来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想着开个小店，这辈子都用以次充好和缺斤少两的手段和顾客进行斗争的任健了。如今的他，早已经是商海之中的风云儿。 不说整个中国，至少在W市附近一圈，几个地级市范围内，那绝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也没办法，至少在当前的经济大环境下，这种手握巨资的人物，那是人人都当祖宗供着，恨不得抱着大腿哭喊着求包养的。 特别是这个唐总。 任健可忘记不了正是这个人，当年正是这个唐总想要低价收购钢铁厂，把他欺负的好苦。然而恰似英国人说的一句话，商场之上没有永恒的敌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当年对方把任健吃的死死的，如今却已经时来运转，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他已经听说唐总经不起诱惑，居然投身金融资本市场——想要捞一笔，却蚀得简直是血本无归。 所以现在轮到任健来低价收购唐总囤积的地皮了——而且前提还得是任健看得上。哼哼，有钱，那就是大爷！ 前面说过，酒桌上那个贵客的位置一直空着。所以任健也就老实不客气的朝着那边走过去，就在他打算坐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边上的琥珀。 “琥珀？”任健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如果他记得没错，琥珀应该是去那个什么什么培训班里呢。据说是过年时候才放七天假——就像公务员一样。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她居然坐在唐总的边上？ 这算是什么？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某种场景吗？不过任健非常清楚琥珀是一个具备超自然能力的女巫，所以他压根不去质疑其中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女巫嘛，做出什么不自然的，不合常理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否则琥珀这么一个妹子怎么会倒贴找上陆五呢？真的是陆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而且细看的话，能够琥珀的动作神情中看出来，她仅仅是坐在唐总边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情况。 “任健？”琥珀也认出了任健。不过她只是谦逊的点了点头。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精？看着两个人的言谈举止，很微小的动作，就能看出这两个人中，任健是地位较低的那一个。 “这位是？”有人问道。 “琥珀，我朋友的……女朋友。”任健回答。他开始慢慢明白过来了——哪怕开始不明白，看着周围一圈莺莺燕燕也明白了。周围这群年轻女孩，个个都是打扮得体，容貌秀丽，气质清纯。全然没有风尘女子的味道。更没有小三小四那种妖娆风骚。显而易见只是临时过来陪酒——也仅仅是陪酒而已。此类情况，在W市这边并不少见。 “朋友？”有人追问了一句。 “哎哎，是我们投资公司的另一个大股东啦。”任健倒也不保密。毕竟么，这些东西可都是写在公司营业执照上的，稍微查一下肯定查得到。而且陆五有更大的事业要做（虽然是违法的事业，有些遗憾，但实打实的赚钱呀），根本不会插手投资公司的营运。就算是高厂长，那也是很清楚每个人的本分，从来不试图从任健手里夺权什么的。“或者说，其实就是大老板。介绍一下，琥珀，未来的明星。” 很难形容唐总和周边其他人此刻的表情，但是唐总那张脸，简直就像是不小心吃了一头蟑螂一样。 刚才那种狰狞的威胁姿态此刻当然早已经无影无踪。唐总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好，冲着琥珀那是满脸谄媚的笑容，似乎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过什么话了。 “这位任健是……”边上，某个妹子，或者具体点说，一个坐的位置和叶楠很近的妹子，轻声的问身边的大叔。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大叔和她倒是相处的不错，主要是大叔比较规矩，没做出什么骚扰的举动。或者说此事（融资）对他来说太过于重要，根本没多余的精力放在什么沾花惹草方面了。 “知道最近那个新材料的事情吗？”大叔问道。“就是那个向全人类公开专利的那个？” 新技术新材料那是年年有，日新月异，不足为奇。但是有人开发出新技术新材料申请了专利，却甘心将配方工艺公开，那就是稀奇事情了。所以这事也算得上是一个大新闻，至少W市近期UFO的热潮渐渐淡化之后，这个新闻好好的轰动了一下。 “听说过，据说是一个什么外国公司的研究中心开发的……” “据说他们就是投资方之一，”大叔略显敬畏的说道。“传说开发那种东西，建设研究中心什么，一口气丢进去几亿、几十亿都是不带响声的！那个专利至少价值数亿美元，却根本不被放在眼里……” 任健坐的较远，听不见这边的轻声轻语。不过哪怕他听见了，估计也没兴趣去辟谣。 “好几亿……”那个妹子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小星星来了。 “还是美元，不是人民币。”大叔感慨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贵呀……每天手头的流水都是几千万上下。” 别说那个妹子，就连叶楠也把注意力转到这个叫任健的人身上。就算身边那个恶心的肥猪再一次偷偷在她腿上摸了一把都忽略了。 客观的说，任健长得不怎么好看。以他的年龄来说，偏胖了。而且那张圆圆的脸实在称不上英俊潇洒，不会让人想起什么霸道总裁，反而会让人想起路边水果摊上的那种随时准备缺斤短两的小店主。可是架不住他有钱呀。这群脑满肠肥的大叔，刚才还在一个个吹牛，暗示自己多有钱的大叔们，真的遇到任健，那是个个毕恭毕敬，对着这个年纪比他们小上一轮的年轻人大气都不敢出的，诚惶诚恐的架势仿佛生怕出气大了把钱给吹飞了。 还有唐总。 这是一个什么社会？这是一个老男人勾搭十八岁青春妹都觉得毫无心理负担的社会，仅仅是因为他们有钱。唐总刚才还是嚣张的威胁洋韭菜，转眼之间就是这么一副毕恭毕敬跪舔的表现，让人真正的明白金钱的伟大和不可战胜。什么面子里子，没财气撑腰就什么都没有！ 叶楠环视周围，发现几乎每个同学的目光都停留在任健身上（洋韭菜是个例外，毕竟洋韭菜已经功成名就，超然物外了），突然之间，她明白这确实是个机会！袁教练的培训班确实有一定价值，因为这个机会，通常是很难遇到的。 当然了，机会只是机会，不等于成功。就算想要也得进行一场一对六的辛苦战！ …… “这可能会是一场辛苦的战斗。”高手说道。 陆五呆在外骨骼装甲里面，通过一些探测装置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一个战斗的好地方，城市中心，钢筋混凝土丛林的高楼大厦。他站在一座高楼的顶楼，前面就是目标藏身之处。此时计时器显示时间是凌晨四点，东方已经微微露出一抹鱼肚白。黎明很快就将到来。 预计突击的时间为二十分钟之后，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进一步疲惫、麻痹敌人。 “高手，如果我死了，会怎么样？” “辉月术士一定会来，尝试着夺取神器。”高手说道。“搭档，如果你死了，他们有较小可能能够阻止冥月术士们毁灭一切。虽然只是小概率，但至少比没有好。真的彻底失败了，我会负责建立一个三万人的小城市……至少能保持地球文明不灭绝。” 第两百七十节 哈士奇1 “异化”可能会持续数百年，不过对于高手这种永生不死的存在来说，数百年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时光。 不过地球上只剩下三万人……哪怕仅仅是想象一下，都觉得让人毛骨悚然啊。地球在这个年代，地球可是有八十多亿人啊，而且这个数字也是不完全统计，要说真有百亿也很正常！ “害怕吗？搭档。你的心跳很快啊。” “不，”陆五回答。“不是紧张，而是有点……兴奋。” 他此时已经打开外骨骼装甲上的观察孔，用眼睛观察前方。 “对了，”高手突然问道。“你之前突然想起的那个什么谁是谁？” “就是在看守所里打我的那一个。”陆五回答道。那件事情也让他深刻的明白魔力戒指的不足。他毕竟不是正牌的术士。魔力戒指并不是万能的，如果他随时保持着让魔力流动全身的状态，那么魔力戒指的消耗速度就会很快——快到连他都耗费不起。但是如果不能，那么面对一些来自背后的突然袭击的时候，那它就没起什么作用。 哪怕直到现在，陆五也得感谢那天后面袭击过来的只是拳脚，他除了鼻粘膜受伤（一点小伤）之外并无其他伤害。但是如果那天从背后袭击过来的是那柄用牙刷做成的小刀的话，那么陆五很难说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策划着自己的行动。 “是谁？”哪怕高手都有些疑惑。就算是他这样的生物，也没办法记住每一个细节。 “就是那个KTV里挑衅找我打架的。”陆五回答道。他慢慢的回忆起整条线来。先是他去租游艇的时候（为了打捞沉船）顺势告了那个女营销员一状（不是他主动告的，但是他确实推波助澜了），然后在KTV里遇到她，引得一群混混动手挑衅，然后混混又引发了一起混战，最终全部被抓到警察局去了。当然陆五自己安全脱身——他丝毫没把这事情放在心头，更确切的说早已经忘记了。然而此事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发酵、延展。如果没有魔力戒指，没有本来地球上不存在的冥月术士。那么原定发展路线就是陆五在斗殴中受伤，最终要以受伤（扭伤或者瘀伤）的情况下，单手被拷在窗上迎接那位杀手的袭击。 那就是绝杀的局面，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战斗。哪怕陆五天赋异禀，曾在名师指导下练习多年格斗技艺并严格锻炼身体也一样。 “熊领导，你还真会躲，藏到大楼里了？”耳边响起了声音。这是高手在借用陆五的名义给目标打电话。并不是没有没有意义的骚扰，而是为了却能够有效的给对方增加心理压力。重点是迫使对方放弃逃跑。跑到大街上靠着车子的灵活性躲避，那和呆在某地原地不动是两回事。前者的话，哪怕是高手都觉得不方便动手——毕竟可能引发的意外太多了。而在大楼里面，哪怕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大楼倒塌罢了。“xxx大楼，好名字，当棺材一定不错。” 说句实话，站在一边静听自己的声音和别人现场对话，实在有点怪怪的。 “说句实话，领导，我之前还有一些担心的呢。”对话还在继续。那边没有回答，但这不影响高手继续用陆五的口音说话。“我还以为你会躲到某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或者是例如省公安厅之类的地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地方的话，还或许会让我投鼠忌器。但是现在你却躲在了这里……这栋大楼的所有权应该是XXX，呃，似乎是你的一个老朋友啦。虽然不是战友，但是看起来你对这些流氓无赖的信任，还远远超过你对中国警察的信赖呢……” “给我闭嘴！”对方那边终于响起了气急败坏的骂声。 “……哈，这么说起来，似乎也很合情合理。毕竟你在官场上混的长久了，靠着那些跪舔和谎言一路升官，大概对官场什么的都是半点信任都没有了吧？比起来，还是道上的兄弟更值得信赖？可是呢，我倒想知道，这些靠着敲诈勒索，赌博走私的人渣真的值得信赖？如果你丢了你的身份地位，他们还会继续当你是大哥？哈……所谓的信仰崩塌真是可怕呀。不过我倒是能够理解，一个内心黑暗，男盗女娼的人，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平和正义的。他只是以己度人，认为别人和他一样满肚子坏水！” 那边响起了一个破裂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砸坏了。 “哈哈，”那边的声音响起来，是笑声。说不清楚是怒极反笑还是突然之间豁然开悟了。“说的好，但这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就在这里，除了打电话之外，你能拿我怎么样？” 伪基站再牛逼，那也只是一个基站。可不是传说中的声波武器，并不能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当然哪怕是跨国集团，想要把他这么一个高官拉下来马，哪怕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甚至连这一点都不可能，因为如果对方真的有证据的话，那根本不需要玩暗杀这种高风险的活了。 拿着证据举报，那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合法，又何必派狙击手过来杀人呢？万一被警察抓住的话，被全面反杀的可能性很大。 “你不是说要我的命吗？好啊，来呀！有种就过来呀！” “你的信心很足啊。”这一次说话的是陆五。因为高手正在向他展示整个大楼的布防图。 这是一座刚刚建成的大楼，原本是用来出租的商业地产，目前租出去大概只有一半。而且因为时间点的缘故，此时大楼里没有其他人等。目标正在第十五层。一到十层平静无波，连个人都没有，但是从第十一层开始，就是人了。大约五十名打手，全部持有武器。正常人想要一路冲杀上去，估计需要兰博或者邦德那种程度的身手才有可能。而且仅仅是有可能。众所周知，哪怕是全副武装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或者雇佣兵之类的人，一发意外的子弹甚至是流弹照样能终结他。 “哈哈……为什么不足呢？你不是说要杀我吗？来啊！” 他说这句话是有底气的。此时时间尚早，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楚四周的动静——只要有车子过来，那就是很明显的目标。也就是说，只要陆五这边采取行动，把杀手或者雇佣兵送过来，那么他肯定能提前察觉并做好准备。毕竟人不可能凭空出现。 人一出来，他可以立刻电话报警。只要能顶住短时间内的攻击，那么大批警察就能完全包围一切。到时候，他这边的人无所谓，毕竟不是死罪，而那些职业杀手可就逃不掉啦。 他可不相信这年头还有什么一骑当千，能对付得了中国警察。 “时间差不多了，搭档。”高手提示。 陆五深吸一口气，把反重力的开关开到极限，然后下一瞬间，钢铁巨人高高的跳起，直接撞向对面的大楼外壁。 此时正值黎明之前的那短暂的一小段时间。在这个时间点，哪怕是最繁华的闹市区也是沉浸在睡眠中，整座城市寂静无声。 对于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来说，他们最多只是听见了一声“噼里啪啦”的声响。声音不是很大，也影响不了人类的睡眠，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见，也根本没办法看到那个黑色钢铁居然如何用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跳过两座大楼之间遥远的间隔，一头撞进去的场面。 但是对于现场的人，那就是完全两回事了！ 玻璃的破碎声是如此的惊人，瞬间吓住了所有人 和很多建筑物一样，这座大楼外部贴了美观用的玻璃。十五层玻璃后面是混凝土墙面，但是十四层却是落地窗。 钢铁巨人直接撞破落地窗，冲了进来。 不管对方做了什么样的准备，但是他们显然完全没考虑过这么突如其来从外面发动的袭击。唯一一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人也只是冲着黑色钢铁巨人开了一枪。用的是手枪。 子弹打在钢铁外壳的表面，发出了一轻微的崩响，然后就不知道飞哪里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甚至连陆五都说不清楚这子弹到底是打在了装甲上，还是根本没穿透外围的护盾。 钢铁巨人挥舞起了装备着利爪的左手，五根手指上的勾爪长达半米，寒光逼人。 那个开枪的壮汉被直接分解成了碎块。这不是普通的战斗，容不下哪怕一丝心慈手软。 十四层一共六个人，转眼之间就在钢铁巨人面前变成了四堆碎肉。他们虽然每个人都有武装，不管是拿着手枪、猎枪、散弹枪，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如坦克一样的敌人，这些武器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剩下的两个人发出了可怕的叫声，丢下武器转身向后逃去。 “啧，按照这个国家的法律，一个个都是罪犯呀。”高手还有闲情聊天。 电梯早就被关掉封死了，所以楼梯上有人冲下来。但是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心理准备，他们也没有料到冲进来的敌人是这么一个全身钢包铁裹的机器巨人。 有人用散弹枪冲着这边开了一枪，然而正如陆五实战体会过的，并没有半点用处。甚至搞不清楚那东西有没有碰到（不是伤到）自己的装甲。 所有的轻武器，对于这种和坦克相等的战争武器都是没有用的。至少在这个时代没有。 钢铁巨人冲了过去，所向披靡，没有任何犹豫。事实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一提的战斗。人类的血肉之躯在没有超自然能力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和这种钢铁巨兽抗衡。别说抗衡了，哪怕稍微抵抗一下都是不可能的。 钢铁巨人冲上了十五楼。 楼上的人已经知道了——哪怕他们不知道细节，至少也知道一个大概：有人从十四楼撞破玻璃冲了进来。这边有十几个人，都占据了有利地形，将枪口对准了楼梯口。但是正如刚才说的，这些武器对于这种坦克一样的机械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接下去就是一场当面的杀戮和凌虐。陆五只是使用了左手的勾爪就已经足够。 短暂而疯狂的屠戮之后，钢铁巨人毫不犹豫的直接一拳打破了墙壁，走进另外一个房间。在神能加持下的高手已经掌握了整个大楼的情况，让钢铁巨人可以直截了当的行动，无需花费时间在寻找和搜索之上。 里面的房间里，一个身影正僵立在那里，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一把手枪，同时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走进来的钢铁巨人。 虽然早就听过对方的声音，但是这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陆五凝视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宽额头，短下巴，大嘴，圆脸……眼睛中满是无法隐藏的震惊和恐惧。 第两百七十一节 哈士奇2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如照片中的那么胖。至少在高手给陆五弄过来的第一张照片之中，他比现在更胖一些。 在那张照片中，这是一个中等个子，满脸笑容，肥胖（不过这不是缺点，中年男人大都如此）皱纹很少但是眼袋很大，颇有点威严感的人。怎么说呢，非常符合中国人心目中那种高级官员的形象。而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只能说他的健康和精神状态经历了一场短暂但是剧烈的崩塌。 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虽然高手能够给予的只是一些语言上的威胁。但是那终究是威胁。知道高手真相的人其实不需要任何恐惧，因为高手受到过去的束缚，让他无法伤害其他智慧生命（这也是他失败之后能够被流放而不是被处死的代价），但是奈何对方不知道呀。他甚至不知道高手的存在。在他感受来看，那是有一个消息灵通的敌人正在无时无刻的不追逐着他，威胁着他的生命安全。这种情况下，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往轻里说的。 惯于杀人的凶手，并不都是漠视自己的生命的悍匪。 此刻的对方，脸颊凹陷，嘴唇干瘪，皮肤粗糙发皱，黑眼圈浓的简直像个墨镜。但是哪怕如此，他的双眼依然在闪闪发光。虽然此时又惊又怕，他的头依然高昂着，而且身体挺的笔直，将手里的手枪抓的紧紧的。那姿态让人莫名的想起受了重伤却变得更加狠毒凶残的恶狼。哪怕他知道自己距离末日不远，他也非要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想要撕咬住别人的喉咙。即使那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高手，大楼会倒塌吗？”陆五问道。 “不会，整个结构非常的完整呢。搭档，别小看你们地球人的建筑技术啊。你这么撞进来的力量，对于大楼来说，就和一只苍蝇降落到你身上差不多的。更别说我们压根没碰那些承重柱之类的。” “会有什么爆炸、漏电之类的吗？天然气管道爆炸？” “没有，这是商业楼，天然气管道根本没有送到上面来。而且漏电的话，楼下总闸会自动关闸。我说了，不要小看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 “下面还有藏着重武器的火力手吗？” “没有，他们的装备也就是这些了，话说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手枪、步枪、散弹枪、猎枪、双管猎枪，这种装备，就算是警察也有能力一拼呀，完全算得上悍匪的档次了。” “那么炸药、手榴弹、地雷之类的呢？” “根本没有呀！搭档，这可是他们自己的老巢，此类杀伤力很强而且容易波及自己人的武器怎么可能布置在这里？你还指望什么呢？希望他们拿出原子弹吗？” “外骨骼装甲没出故障吧？” “怎么可能，搭档，我的大部分注意力可都是集中在它上面了。放心，能源系统、冷却系统、动力系统……关节、探测……所有系统都很正常，好的不得了。” 钢铁巨人向前迈动脚步。对面的中年男人举起手枪，开了一枪之后就因为后坐力太大和太过于紧张恐惧，枪直接从手里丢了下去。他丢下话筒步步后退，眼睁睁看着钢铁巨人一脚将手枪和电话机一起踩成了垃圾。 钢铁巨人步步进逼。而中年男人只能步步后退，转眼之前后背靠上了墙。 “别……别过来……我……我已经报警了……” 钢铁巨人能够轻易一拳砸破墙壁，但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可做不到这一点。他已经退无可退了。不得不说，他已经猜到了很多，却终究无法想象最终是这种结果。 这是国际走私集团的力量？这种东西……应该是美国研制的秘密实验武器吧？ 确实，新闻上描述的外骨骼装甲也就是一个雏形，至今还有很多问题未解决。但是其实大家都知道，新闻上的说的肯定是滞后的，真实发展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难道外国人，不管是美国人还是欧洲人，已经把这种装备发展到这个程度吗？ 当然这些疑问只是转瞬而灭。窗外响起了一个他本来满心畏惧，如今却宛如天籁一样的声音——警车的警笛声！ 但是来不及更多了，钢铁巨人上前一步，用它的右手——也就是那只看上去像是人类手臂一样的手，而不是另外一只武装成恐怖的巨型勾爪的手臂——一把抓起他的衣服胸襟，将他整个人毫不费力的，如一只小鸡一样提起来，双脚离开地面。 “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是什么吗？”陆五突然之间问道。当然他是对高手说的。 “什么？” “我感觉是，我在森林里，准备迎战一群凶猛的恶狼。然后我准备了毒药、诱饵、陷阱、铁夹、猎枪……我准备了所有能准备的东西，决定和狼群决一死战。但是结果呢？来的根本不是一群狼，甚至不是一头狼，而只是一头哈士奇！” 陆五轻轻的看着前方的那团依然在蠕动的猎物。真的只是如此吗？ “但是警察反应很快。”高手提醒。 从头到尾多久了？三分钟？两分钟？亦或者几十秒？但是，警笛的呼啸确实已经撕开寂静的黎明。不需要去细细观察，单单声音就能听出来，这一次警察的数量绝对很多，而且正是冲着这边过来的！要说他们只是偶然路过的话，哪怕陆五自己都不相信。 前面说过，在这个时间点上，街道上是看不到什么车的。所以警车的速度可以很快。 “快的不正常。”陆五当然也能明白高手的意思。“但是，阻挡我们不够。” 想要阻挡他的话，现在需要一支真正的，武装到牙齿而且拥有大量重型装备的军队才行。而且，这支军队还必须要有玉石俱焚的决心，丝毫不会因为惧怕误伤平民之类而不敢动手。 事实上，哪怕真的有这么一支军队，现在也已经太晚了。因为他们得事先布置在陆五的必经之路才行，迫使陆五不得不和他们交手才能一较高下。否则根本没用。 钢铁巨人的手猛的一甩，将手中的人朝着窗户之外丢过去。 前面说过，这栋楼是商业楼，高度本来就比普通住宅楼要高，换成住宅楼的高度话，大概有二十多层了。这四周可是实实在在的大马路。在这个高度掉下去的人类，下场可想而知。 接着，钢铁巨人探出头去。或者具体点说，将探测器探出去，看了看最终的结果。 “没有风，没有掉到树枝之类东西来个缓冲，没有一辆装着弹簧床垫的车子正好在下方……”高手轻声的感叹着。“搭档，果然，正如我曾经猜测过的，命运之力终究是有限的。什么反噬都没用。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命运也得向你低头！当然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命运的力量是万能的，那么术士们早就被自己折腾的灭绝了吧。而术士们，很久已经就已经被证明并非无敌了。” …… “……是，都是死者，没有伤者……现场发现大量枪械和子弹，各种各样的都有……甚至还有自动步枪……”一名警察通过报话机汇报着。“而且现场还发现一个……” 想要形容这个东西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他情不自禁的抬起头，看着场中那个已经在高温下融化了一部分的钢铁巨人。不过哪怕融化了一半，依然能看出这个玩意是多么不可思议。这年头，这种玩意不都应该在展览馆之类的地方展览才对的吗？ “机器人！”他最后只能这么说。“这件事情，不是普通的犯罪，可能涉及一些关系国家安全的事情。另外……国安部门的人已经来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边上的另外有人走过来，向他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这些国安的人已经向他出示过一些文件，证明此事后续移交给他们处理。总之，正如他刚才说的，这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案子。 那种情况，也明显和普通的犯罪案件截然不同。 他随手看了看表，此时的时针正指向八点……果然对于这种事情，国安的反应其实只比警察慢了那么一线。话说回来，他们本来只是因为一些线索而打算围捕一群拥有枪械的危险犯罪分子，却不料遇到这么一个场景。 他离开现场，几分钟后，或者说正在他下楼的时候，手机却响起来了。 “你刚才说机器人？” “是的，一台很大很重……的机器人。”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无需其他什么证据，单单看看现场本身，正常人就能看出那一幕的血腥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做的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哪怕这是一目了然的东西，依然让人感到很科幻。 现在机器人技术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没错，机器人上战场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但什么时候双足步行的机器人已经可以投入实战啦？ “机器人呢？” “被烧毁了。”他回答。“毁了一大半，不知道是故障还是什么武器，部分钢铁都融化了。” 几个外单位的人匆匆擦肩而过，他们在轻声说话，虽然轻，但是还有有几句声音飘过来。 “……禁止记者采访……只能报道为有人坠楼……” “……没有，什么都找不到……监控失效了……” 对于具体个人而言，这应该是很难忘的事情。然而对于这么大的城市来说，这似乎又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陆五站在邮轮船舷上，打开手机网页的时候，看到本地论坛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新闻帖子：“XX大楼发生小规模爆炸，有人疑因此坠楼”。 第两百七十二节 旅途1 理论上，陆五此时此刻应该被关在看守所里。所以事实上反而没有对他行动的任何障碍。没有通缉令，没有查询……事实上，什么都没有。作为一个特邀的宾客，他随意的出示了一下护照和邀请函，甚至没有书面登记就上了邮轮。 当然，登上邮轮的主要目的是去汤玛士那里，陆五曾经去过的某地——前面说过，那边发生了小范围低强度的“异化”现象。有极大的可能是冥月术士在那边做的。陆五怎么说也要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高手能够通过很多渠道去了解，但是那终究不是第一手信息。而且，根据高手的猜测，那个冥月术士有较大概率应该还在附近，很可能就在那里评估相关效果。 但是出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陆五不管护照还是身份证都在自己手上，但却也不能真的用自己的身份证或者护照去买飞机票火车票什么的，毕竟此时此刻或许没人追查，不过所谓“秋后算账”的风险却是存在的。虽然高手几乎可以入侵任何电子系统，但是这一方面需要时间，另外一方面也必须花费精力。现在的高手必须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集中在冥月术士事情相关上。再说了，哪怕可以入侵也不等于完全抹去相关痕迹，依然有万一的曝光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想要入侵一下例如邮轮这种档次的系统，那就是一件小事了。 “为什么我不能直接飞过去？用你那种飞行器？”陆五想起之前高手做过的。 “搭档，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真的当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各种雷达、卫星、无线电、光学设施，当然还有地面上的众多人类的眼睛都是摆设吗？”高手叹息着。“你总不希望全世界来一个‘搜索外星人大行动’，然后把我们……至少是毁灭者的存在给暴露出来吧？别的不说，术士们一旦知道了，那情况就又添加了无数变数。想要送你过去，也得要那个条件呀！事实上，外骨骼装甲哪怕烧掉一半，也足够引起很多的警惕啦！” 不过那个外骨骼的核心部分，也就是目前地球科技尚且力有未逮的蓄能、操控、冷却等系统已经烧掉了（这些内在部分并不全部是钢铁的），应该说，落到政府手里的只是残缺不全的护甲外壳和一部分骨架罢了。而且那些骨架还是实实在在的地球人焊接组装起来的。这种情况下，应该会有较大的迷惑性，至少可以让人不会直接产生“此物非地球出品”的想法。 “总之，眼下这是我认为最好的途径……而且你总不能让汤玛士察觉。万一他贴上来一定要送行怎么办？还有，你一个人过去了，琥珀怎么办？搭档，别想着尝试走捷径。这场战斗……嗯，没什么捷径可走。总之，这件事情上……哦，对了，那个菲利普电话联系了一下。” “什么？”陆五几秒钟后才想起那个只在电话里联系过的外国黑客。 …… “章瑶章瑶！那个事情是真的！”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从门口冲了进来。不过在她进门之前，声音早已经响彻了整个女生宿舍。 前面说过，此时正是春节寒假，照理说学生都是放假回家的。却架不住这边学校在这个时间点开了一个高水平的国际学术交流会，而且有一群行业顶尖外国学者光临。这种情况下，理所当然的，有很大一部分教师学生都留在学校里过年了。所以宿舍里人声是稀疏了一些，但是却依然有很多人在这里。就连食堂，都在高额奖金下保持开放呢。 章瑶从床上抬起头，将目光从书本上挪开，“怎么？”她问。 “那个那个……渣男好像犯事啦！切，犯的还是大事！”跑回来的女生眉飞色舞。其实院内网的谣言发生之后，她们都知道那完全是谣言。可惜的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亲近的朋友支持你虽然是一个很大的安慰，但却不足以抵消谣言的影响。“据说先是教导主任，然后是副校长，先后把他叫过去，估计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据说他出来的时候脸都是青的。” “潘慧学姐说的是真的，”说的这位一脸兴奋。“一定是是你哥……多好的哥哥啊，我都要羡慕死啦！” “什么好哥哥……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的废柴而已。”章瑶嘟囔了一句。但是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哈，你做妹妹的还说这话？难道你有恋兄情节？”一个同寝室的女生笑起来。话要说回来，这几天随着网络谣言的消退，章瑶的神色确实好了起来，至少开开玩笑已经不成问题了。“说说，到底那个渣男遇到了什么？” 网络谣言的消退则是因为很服务器出了故障，当机了（至少号称是如此），损失了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未保存数据。是的，相关的帖子的，一个月内的，全部没有留下来。所以那些谣言也就不翼而飞了。不止如此，它们甚至不再出现了。 “据说是那个渣男入侵别人的电脑，被发现了。” “这种小事能惊动校长？” “嘿，入侵的可不是普通的电脑啊！是一个受邀过来的外国专家。偏偏人家又不是电脑盲，多多少少的懂一些相关的知识。那个外国人就通过反入侵，找到了入侵者的蛛丝马迹……于是人家直接向校方提出了抗议！你看，这事情那就不一样啦！” “哦啊！这下子，渣男不死也得脱三层皮啊！” “他死定了！据说教导主任那边已经给他定了一个‘品行不端’的罪名，估计最起码也得是一个留校察看处分！不过眼下不行，据说要等新学期开始才会公布。就是不知道渣男能不能为自己找到脱身的证据了。” “哈，我们学校的那群老师校长的，他们会关心学生的清白无辜？”章瑶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得不说，虽然她表面平静，然而复仇的快感却不可遏制的涌现上来。在她低头重新看书的时候，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居然轻声的哼着一首欢快的老歌。 这个结果真的让人相当满意——事实上她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虽然她内心深处的疑惑一点也没有减少。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个偶然，是渣男自找死路？亦或者真的如潘慧学姐所说，一切都是他哥哥，也就是陆五在背后做的？ “喂喂，章瑶，你记不记得学姐那个时候的表情？”边上床铺的那个女生问道。“她那个表情……简直就是花痴了呀！潘慧学姐当你的嫂嫂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五那种人怎么配得上？ “喂喂，要求不要太高啊！潘慧学姐号称秀外慧中，知性美女啊！据说家里的情况也很不错的，不算辱没你哥啦！”有人嘻嘻哈哈的说道。 “什么呀……我才……” “对了，章瑶，你家里送给你的船票，你去不去？”又有人换了个话题。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家里人从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什么蛛丝马迹，知道她在这边过的不怎么开心（虽然她没有告诉家人这件事情，但是他们可能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了一些），所以居然送了两张船票过来。 是的，春节豪华邮轮出海旅行，就在W市这边。大概的意思，估计是家里人其实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可以出去散散心，过上一个有意义的春节。不得不说，虽然说前所未有，但是这确实是一种新鲜的过年方式，倒是很符合年轻人的口味。 而且很凑巧，原本她预定参加的活动，比方说几个仪式什么，因为她之前遭遇的缘故，早已经无心参加，于是位置都被校方留给别人了。说白了，她现在反而真的是无事一身轻，可以好好的出去玩玩了。当然，回家什么的不在计划内——说句实话，提前买好飞机票火车票的倒还罢了，现在去买，那简直就是自虐了。而且这张船票……家里送来这张船票，显然其中的意思非常明显。 “去啊，为什么不去？你看我行李都准备了呢。潘慧学姐那边也应该准备好了。” “那张票据说值好几千呢……说什么要在温暖的热带海面上过一个浪漫的春节什么的……要去好几个国家呢！” “只是停靠，不下船的。所以只用护照，不用签证。”章瑶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而且你们又没有空。我可是邀请过你们的啦！最后我不得不找潘慧学姐陪我的！” “也许会有浪漫故事哦，可以结识一个又有钱，又英俊的帅哥！”有人嬉笑着。 “得，现在有钱的帅哥哪个是缺女朋友的？”边上另外有人不屑的说道。 “白手起家的帅哥呀！基本上没时间去认识女朋友的那一种！” “得了，我只是一个学生，认真学习，哪里有空谈恋爱。”章瑶回答。“再说W市这地方……好吧，不是我说这里不好，但是这地方……早就不是上个世纪的热潮年代啦。致富的道路越加艰难。特别是三无产品，无资金无学历无背景，就更是难如登天啦！白手起家的帅哥，你以为是路边的大白菜，能随手捡到一枚吗？” “你哥不就是一个吗？” “切，你们肯定搞错了。陆五根本不可能……”说起来，原本她倒是真的没有去出海过年的心情的。毕竟遇到那种事情，实在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倒不是那个什么出国留学的名额——前面说过，章瑶的家境很不错。说起出国留学，只要她愿意，基本上是不存在难度的。而是这件事情让人恶心，就和一脚踩到了一团狗屎，不会给你造成任何伤害，却足够让你两顿吃不下饭。不过现在，正好可以和学姐一起去散散心，吹吹热带海风，去去霉气！ “不过，那个渣男的事情真的是大快人心呀！”一位同寝室的女生说道。“看他还有什么招数！不过……真的是他做的？” “潘慧学姐不是说了，一个职业黑客什么的……” “怎么可能！”章瑶直接否决了。虽然她其实很想拿出手机打个电话问问陆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觉得不想去问。 潘慧之前把事情提及了一下，不过章瑶本人一开始是完全不相信，哪怕现在也是半信半疑。那个陆五……明明是租住在一个乡下的农民违章房里的…… “瑶瑶，你什么时候出发？”有人问道。 “明天一早就过去！”章瑶甩了甩头发，回答道。 算了，不管了。她又想起自己从小叔那里知道的事情，好像家里给了陆五一笔可观的钱！难道是因为那笔钱的缘故吗？ 第两百七十三节 旅途2 一切正如章瑶计划的一样，第二天的时候，她和潘慧两个人在港口登上了邮轮。 虽然邮轮的照片（宣传图片）她早就看了，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哇，这个船真大”的感叹。不仅是大，而且更是漂亮。纯白色的船身宛如一件精心雕刻的工艺品，将“美丽”和“壮观”两者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而且让人莫名的——至少对于章瑶是如此——想起现代婚礼上新娘的纯白婚纱。 码头边，高高的舷梯侧，几名穿着漂亮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那里检查船票。 两个人很容易的就完成的相关的检查，带着行李上了船。在几名穿着制服，动作礼貌的船员的指引下到了自己的船舱这边。毕竟是邮轮，双人船舱虽然不能说面积大，但是由于整体的布局科学合理，所以丝毫没有想象中的狭小。相反，很有一种“留有余地”的感觉。 “三级船舱耶！”潘慧用力坐在床上。“不知道二级、一级是什么样子的。”她一边靠近舷窗，居高临下的看着码头上的人来人往。从这个位置看下去，很有一种“天下熙熙攘攘尽在我的脚下”的优越感。 邮轮的船舱，或者说客人，也是分成不同级别的。例如她们所在的就是最低级的三级（不叫三等，显然是为了避免某些字眼）的双人船舱，价格只有不满万的档次。据说二级就要过万了，一级更是堪比豪华别墅——当然价格上更是如此。 “据说不只是中国人，还有外国人。”章瑶倒是没在意。 “外国人？”潘慧反问了一句。当然这很正常，如今早就不是闭关锁国的年代了，中外交流频繁，别的不说， W市街道看到外国人，不管是白种人还是黑种人，亦或者是中亚、美洲那种特色人种，都早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了。别说纯种，混血儿都一大堆，时常可见。 “哦，这邮轮应该是外国的。”章瑶回答道。她也凑到舷窗边上看下去。“啧啧，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度过浪漫旅途的……对了，学姐……” “怎么？”潘慧反问。 章瑶其实想问问学姐是不是对陆五有好感。因为几个同寝室的女孩都这么说。虽然她自己感觉陆五完全配不上学姐，但是架不住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真的要是喜欢上陆五什么的……虽然说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又或者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但是她觉得似乎也没有反对的必要。毕竟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真的想问的时候，她又莫名的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口。 “没什么……你看，那边那几个人！” 邮轮的舷梯并不只有一个。其中一个应该是面向大众旅客的，就是她们两个刚才上来的。另外的舷梯则来往人少的多。其中一个应该是供船员或者工作人员专用的，还有一个则应该是“贵宾通道”。而此时章瑶所指的，正是几个朝着贵宾通道这边过来的游客。 因为距离较远，所以看不清楚具体长相。不过能够看出来，那是一男三女四个年轻人。 三个女的，一个身材较高，穿着一身长袖长裤，隔着老远就能看出那身材着实劲爆。第二个身材略矮，但是匀称苗条，哪怕不能说劲爆，起码也是一副好身材，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当然还有最后一个，个子比起来，就显得娇小可爱了。 和三个妹子比起来，那个男人就不怎么样了。前面说过，老远的看不清楚长相，只能看见身材。但是哪怕如此，那个男人也太胖了。这年头，小孩子胖或许还能显得萌萌的，但是成年人呗，胖就是原罪啊。那个男人莫名的让人觉得他一定很贪吃。 “哇，这是什么组合？”这三女一男的组合，怎么看都不正常啊。潘慧看了看。特别是他们走的是贵宾通道。“大家庭？”一大家子中，年轻兄弟姐妹？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是其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解释。大家庭就四个人？ “该不会是……开后宫吧？” 话说，这年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例如有钱公子哥海天盛筵开各种香艳趴之类的新闻早就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了。 “哎，有钱人的生活，咱们是不懂的。”潘慧感叹了一声。四个人，如果是贵宾的话，单单船票就要十万上下了吧？ 那几个男女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视线。两个人也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他方面去。 第一天的时间基本上就消耗在船舱里。上午看看手机，看看书，拍拍照片。邮轮在近海其实没什么花头的，首先就是天气缘故——说到底，W市这地方哪怕在中国算是“南方”，但是怎么说也是亚热带范围之内。冬天的温度可一点都不高。站在高大的邮轮，那海风一阵子吹过来，没帽子的话能够冻得脑门子疼。更别说海风还是皮肤的大敌呢。 只有下午呢，两个女人稍微熟悉了一下整个轮船的内部格局，以及了解一下隔壁邻居。 隔壁一边是一家三口，小孩子还是那种走路都还需大人牵手的大小。稍微接触一下就猜得出来这家人为的是图个新鲜，过个有意思的年。这一家子倒是很开朗。另外一边则是一对中年夫妻，四十多岁，话不多但是很客气。从衣着打扮来看，这两个显然属于家里有钱的类型——超越小康的档次。不止如此，他们似乎知道很多。比方说他们知道这邮轮新年游活动是一次试探性的尝试，虽然不能说失败，但是也不算特别火。别看号称船票销售一空，但是船上有很大一部分的游客实际上是拿着赠票来的。 根据他们的说法，船上招揽了周边几个地级市的有钱人。而且据说船上还有赌场——真正的那种赌场。当然了，在中国领海内那是绝不会不经营的。但是到了公海，也就是中国政府管不到的地方，据说赌场就会开业了。不过在这个方面，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参加的，据说一定要有特别的资格，或者是受到邀请才行。 总之，聊聊天，说说话，时间打发的很快。船上的自助餐厅也很妙，除了各种随意品尝的海鲜美味之外，在收费的酒吧柜台哪里还有很多中国通常来说很难买到的酒水，让好酒之徒喝的不亦乐乎。甚至可以说囊括了来自世界各地琳琅满目的美酒。 就在黄昏的时候，两个人走到甲板上想看看落日。要特别说明的是，此时船只还只是沿着海岸线在行驶，远远的可以海岸线。视野所及内的，海水依然是那种夹杂着大量泥沙以及其他污染物而形成的浑浊的黄色，还远远谈不上漂亮。 但是哪怕如此，海上的落日依然美得触目惊心。在大海的尽头，天宇彼方，一轮宛如血色的夕阳正在一点点的在沉入地平线。深深的让人沉溺其中，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妙。 可惜的是，再美妙的景色，也不定能消受得起。 前面说过，虽然这里对于中国是“南方”，但是对于地球这可是亚热带。冬天的冷风吹在头上的感觉真心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两个人在甲板上看了一会，章瑶就真心觉得自己有点支撑不住了。 于是她只能掉头找个能够避风的位置，至于学姐显然抗风能力较强。她也没多打搅，任由对方呆在原地继续欣赏。 然后那一瞬间，就连章瑶自己也是不经意的抬头向上看了看——在邮轮的更高处的栏杆边上，有一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她的第一瞬间反应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 那个人正靠在栏杆上，凝视着夕阳，然后，在她回过神来之前，掉头离开了。章瑶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也没再次看到，直到学姐也跑了过来。 “冻死了！脸都要冻僵了！”学姐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证明她现在很开心。“好冷，难怪没人出来……章瑶？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章瑶赶紧掩饰道。然而她的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可能？陆五怎么会在这里？是长得很相似，还是本人？但是……说起来毕竟也只是不足万元的船票，陆五真的要买，肯定是买得起的…… 虽然理性告诉她，就算那是陆五，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毕竟他也在W市，春节出去旅行过年是很普通的选择。但是章瑶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的不安。她很快下了决心，要去看看那个到底是某个长得很像的陌生人呢，或者真的是老哥。 可惜的是这边从低到高要绕一个很大的圈子。等到她去了那里，发现目标早就不见了。而且正如前面说的，此时海风湿冷，这边空无一人，想找个人问问都做不到。 …… “……所以说，搭档。”高手很平静的分析着。“那个神器太重要了，辉月术士们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的！” “但是……” “别看至高之星很平静，还用那种借口。但是我保证，辉月术士们早就在用最快的速度采取行动了。你知道，在面对着一个真正重大利益诱惑的时候，什么规矩统统都是纸糊的！别看她那么说，但是我敢肯定，其他的辉月术士们已经，或者马上就要来到地球了。所以说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们真正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尽快找到那个神器，确定它在哪里，或者说确定它的携带者是谁。接下去就交给辉月术士就行了。” “那个携带者……会很强的吧？” 第两百七十四节 旅途3 “当然，肯定不是之前小术士遇到的那些弱鸡。”高手说道。之前他们在昆仑山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冥月术士们的袭击。但是那些术士们其实实力很弱——事后琥珀就是这么说的。 应该说，只要没有被针对，比方说上次那个冥月术士单身突袭发生的那一次，在特定环境，被特定的敌人施加针对性攻击，那么那种程度的敌人琥珀就不会输。 “……能够携带那种神器的，一定是强者，甚至可能是绝世强者——哪怕以术士的标准而言也是如此。”高手回答道。“所以小术士就算了……如果她完好无损的也许没问题，现在可不行。” 琥珀的力量衰退的事情依然没有解决——虽然琥珀现在已经不再提起这事。显然，她原本担心恐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的身体很安全，只能说这事情另有蹊跷，是某种……肯定不在她原先估计范围内的原因。因为她自己都不提了，所以陆五哪怕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却也没有继续追究。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知道的，那就是琥珀的力量虽然通过“吞噬”恢复了一些，但远远不能和她全盛时期相比。 “这一次带上小术士，主要就是以防万一……当然，搭档，危险还是有的，这种程度的危险我们应该可以接受才对。放心吧，小术士哪怕实力不济，要说跑，却肯定能跑掉。” 由于是精神体，琥珀天然就拥有一些特别的优势。比方说飞行悬浮之类——只需很少的魔力甚至不需要魔力就能做到。更妙的是，她的魔力恢复方面，耐力还是接近无限的。所以高手这么说，陆五也是相信的。 高手的计划其实相当的……简单。总之，他的计划可以理解为努力的找到目标，然后把情报交给辉月术士，让辉月术士完成接下去的事情。对于辉月术士会非常积极参与这一点，高手似乎深信不疑。但是不得不说，陆五没有高手那么大的信心。因为哪怕现在，辉月术士似乎也没有出现——他们来到地球的话，没理由不通知他的。 毕竟这是地球，他的故乡，他的出生地。正常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但是经历过异界之后，一个人类就明白对于自己的故乡的感情了。 “汤玛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陆五已经知道汤玛士早就抵达了目的地，并且（以一个狂想深度中毒患者的狂热）率领着一支科研队伍在进行全方面的研究。估计有十几天了吧。 别问为什么一个新闻记者出身的人能够率领一支专业科研队伍进行研究，在这个世界上，金钱就是有这种力量。 “情况都还在可控范围内，地球人也知道污染的可怕，所以那边并没发生什么意外。而且那个区域也不是什么农田，而是一片森林。” “其他的呢？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哎，搭档，我已经把我所有能用的精力都放在那一边了。只能说那地方现代化的水平不高……如果是城市里，我还有把握找出可疑份子，但是那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了。毕竟冥月术士们对这个世界也不是一无所知。你看，我基本上每天都保持两三个电话联系汤玛士。” “那个……会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的。”高手说道。“而且，搭档，哪怕朝着最糟糕的那个可能去想……你也要知道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如果这样还不行，那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是说……那台外骨骼装甲！” 虽然说那玩意中很大部分绝对出自地球人类之手，但是每个人都知道目前地球上还没有这种技术。科学技术是不可能凭空出现，而是一步步发展的。每个人都可以从现场的痕迹看出，这个外骨骼装甲是从对面的大楼那边跳过来——这意味着它足足横向跳出了近百米的距离。哪怕是从高向低跳，这个距离也足够骇人了。 “搭档，你在乎什么呢？地球人类又不是铁板一块？”高手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各个国家彼此竞争，保密——我不是说这种状态不好，有竞争总是可以发展的更快。但是哪怕外骨骼装甲完完整整的摆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想到‘外星’‘异域’之类的念头。估计中国人会觉得是美国人做的，美国人会觉得是欧洲人做的，欧洲人会觉得是中国人做的……总之，大家都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别人，而这些怀疑却是无法被证实的。除非上面能够分理出地球上不存在的元素——否则我们完全可以不必担心这个。再说了，哪怕真的证明了这种东西来自异世界，那又能如何？地球人不可能在地球范围内对全人类进行搜查啊！就算进行了搜查也只是白费劲。” 高手的逻辑很清晰，就算是陆五也没办法反驳。 “其他的事情怎么样？” “一切很顺利，”高手说道。“钢铁厂无法及时供货，军方果然表示了高度关注……我已经想办法让他们相信，如果你继续呆在里面，那么钢铁厂很快就要停产了。他们不可能对我们的新型合金无动于衷。那个学术会议也快结束了，结束的时候，外国专家们就会在恰当的时候知道你被逮捕入狱的事情……另外，你的律师也正在加班加点的努力。过完年之后三方合力，以我的理解，你无罪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是高手安排的出狱手段——虽然正常的来说，陆五被扣上的罪名也不能说完全无辜。只能说，法律的弹性太大，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说你没罪你也就没罪了。 “陆五……”后面有人叫起来，陆五转头，看到任健跑了过来，满面春风。他身边有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个是中年外国人，和汤玛士一样一头金发，满脸谦逊的笑容。另外一个则是琥珀带过来的两个妹子。 原本陆五觉得，琥珀去读个培训班什么的，也就是简单的学习培训一下，掌握一些基本的歌、舞、表演之类的技能。但是没料到的是，她居然在里面认识了好几个闺蜜了……哎，你怎么说也是个精神体呀，这么做没问题吗？万一露馅了……好吧，他不应该低估一个第一律术士的。说白了，琥珀就是为了这种目的而被培养教育的。 两个女孩中，一个叫蒋小云，至少看上去一脸稚嫩，而且充满好奇心。不过好奇心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在和人说话的时候，哪怕和任健这种满脸笑容人畜无伤的奸商脸的人，她也会显得有点害羞，不自在。另外一个叫做叶楠，这个就显得成熟得体得多了。 虽然接触的时间还非常短暂，但是陆五却看出任健显然对叶楠有意思。而后者，似乎也不是特别排斥的样子。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任健这个人基本没啥女人缘。照理说他作为一个本地人，在大学交个女朋友似乎是比较正常（而且没有后顾之忧）的做法。不过这很可能是因为他曾经把烂水果做成果盘卖给女生宿舍楼——而陆五就是此事的帮凶——所以名声彻底臭掉的缘故。只能说这一次拿到的赠票稍多，也算是一个好机会啦。 而且，非常凑巧的，培训班里选择出游过年的不止是琥珀等三个。按照几个人的说法，培训班的教师之一，一个教授摄影、绘画之类技巧知识的男老师，叫张立强的，居然也在这个邮轮上——她们在码头的居然碰到了一起。 “这位是克鲁格先生，”任健介绍道。“这次旅游的主办者之一，”他悄声的补充道。“是汤玛士的亲戚，不知道是叔叔还是姨夫，票就是他送给我们的。” 一口气送了五六张票，价值大概十来万，不得不说相当慷慨。 面对这样的主人，虽然陆五有心事，也只能暂时放下其他，好好的和克鲁格客套一番。 当然这位主人也是非常客气，他表示双方在外贸方面合作的很愉快，而且愿意进一步深入发展关系。末了，他表示请尽情享受这趟旅途，此外，晚上的时候会有一场小小的，只面向特邀嘉宾的舞会，请各位参加。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知道他是汤玛士亲戚，而且又是送赠票的邀请者，而这个人说话又礼貌又客气，但是怎么说呢，陆五总觉得这个人眼睛有点不正。似乎总是有几分居高临下看不起人的感觉。换一个场合，陆五大概会觉得这个家伙是种族主义者，歧视中国人的那一种。这一点和汤玛士完全不同。汤玛士那个傻老外，身上可没有半点歧视的味道。事实上，他还很盲目的崇拜着东方的古老文化——比普通中国人还夸张。 几个人离去了，四周又只有陆五一个人了。 此时此刻，他站在甲板的最高层。这边有一个小游泳池——当然这个温度下是没有有的，四周的休息座位都是空空如也。哪怕环顾四周，也只能看到很有限的几个身影。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夕阳消失的位置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 穿着长长的冬日及脚长裙，穿着黑色的毛皮外套，头上戴着一个大帽子的女人。因为低着头，帽子遮住了面孔。 陆五以为对方也是一个来这边欣赏夕阳黄昏海景的游客，于是主动挪开位置，把这个最靠前的点让出来。毕竟他吹了一阵风，已经有点发冷了。但是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一把抓住了他。那是非常利落直接的动作，让陆五甚至无法挣脱，但是在挣扎的一瞬间，他也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是你！”他脱口而出，但是又及时捂住了嘴，紧张的看向琥珀等人消失的那边出入口。 幸好那边没有任何反应，显然他们已经七拐八拐去的远了，这种距离，哪怕术士也不可能听见才对。 “怎么，看到我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朱华悠闲自如的问道。 “要是琥珀……” “放心，辉月术士已经走远了。而且我身上现在可没什么魔力残痕，就算是她看到了我，也无法判断我的身份。”朱华很自信的说道。“总不至于我拉拉你的手，她就会杀人吧？” “对了，看守所那边怎么样？”陆五定下神来，立刻想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别担心那个……”朱华很自信的说道。“不要小看术士们的力量。我保证没问题的。反正过年期间，所有的看守都会选择性的遗忘掉你的事情，等到他们回想起你的存在时，你也一切搞定了。”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话是这么说，陆五可一点都不希望这里看到朱华。 “我又不是你的部下，我们只是做了一笔交易而已。”朱华笑了起来。“反正我完成我的任务就行了，不是吗？难道你还想要求更多？如果那样的话，我可是要加价的哦！” 第两百七十五节 旅途4 “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陆五问道。 前面说过，这个区域虽然很空人很少，但是并不是没有人。他们两个这么凑在一起，已经引起了边上一个陌生人的注意了。陌生人正用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陆五一惊，朱华却已经顺势扑在他的怀里了。 “很简单，就是搞清楚辉月术士到底想干什么？”她双手环住陆五的脖子，用一个很暧昧的姿势悄声问道。“如果你告诉我，我立刻就离开，绝不打搅。” 这个样子，显然是男女之间的亲密动作了。那个陌生人被喂了一口狗粮之后把注意力挪开了。估计背后偷偷的骂了一声“狗男女”。 “这里怎么离开？”这里可是海上邮轮呢！ “术士自有办法。”朱华回答。 “这算是三个问题中的一个吗？”陆五问道。“可是按照交易的约定，你要先完成我的任务之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的。” “那么你就必须在辉月术士的目光下为我隐瞒了！”朱华吃吃的笑着。“这个可是作为前提而约定的。就算我的任务尚未完成，你也必须履行。你很在意琥珀吧？” 这算是威胁吗？陆五一时真心不解。但是不得不说，被这么温香软玉贴在身上的感觉……其实也不坏啦。只是千万不要被谁看见才好…… “陆五！陆五！”一个声音远远的响起来。声音之后好几秒钟，任健才气喘吁吁的从楼梯口冲了出来。“忘了告诉你，赶紧过来试一下衣服……咦，你怎么啦？” 陆五站在那里，面对着他。是的，他看上去一切正常，但是现在的任健也是人精堆里打过滚的，所以马上就看出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否则不会让陆五的神情之间有这么多尴尬。 “没……没什么。”陆五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不过现在时间不多了，任健也懒得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衣服，晚上的礼服！我帮你买的，你还没试过呢！先去试试！免得出丑！”他一把拉起对方，朝着楼梯口就走。 两个身影消失之后，朱华才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转了出来，看着陆五消失的楼梯口，发出一声不知用意的轻笑。 …… 章瑶慢慢的走过通道。邮轮行驶的非常平稳，但是说到底这是海上。例如晕船之类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周围不停的有人问她是否需要帮忙，但都被她应付过去了。 她在一路寻找陆五到底在哪里。 虽然那是惊鸿一瞥，但是作为妹妹，章瑶有理由相信那个人是陆五的可能性极大。 过道上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双人组或者全家桶。当然这也很正常，除非失恋之类需要排遣情绪的特例（比如说她自己就是如此），否则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过年孤身去旅行的吧？ 她已经稍微问了一下有没有单人的舱室。至少那个被问的船员表示，单人间是有，但非常少，几乎都集中在邮轮一隅。而那个“单人间特区”，她已经在晚饭后去看过了，可以确信陆五不在其中。 所以可以确定陆五绝不是单身一人来参加的。 如果不是单身一人，那么是谁？朋友？或者女朋友？ 不过回想起陆五那种情况下居然在组装大型机器人，她深深的觉得有女朋友的可能性很低。说句实话，那么大的一个机器人，想要建造、组装可花费的不是一般的功夫。无法想象一个谈恋爱的男人会有这么多的闲工夫不去陪女朋友而整机器人。 这个区域，应该是贵宾区了。因为不经意之间看到舱室里面都很大——面积就比她自己的大上很多，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陆五真的会……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时候有声音响起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她清楚的听见了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 章瑶一错身，藏在一个角落后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另外一边过来的，真的就是陆五。当然此时此刻，陆五穿着一套得体的西装，身边跟着一个胖胖的男人——这一位章瑶也认识，就是那个和陆五一起做生意，叫做任健的家伙。 两个人说话又轻又快，一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到是这两个人，她倒是松了口气。果然不是女朋友。不过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某个生意场上的应酬吗？ 她有些好奇的跟在后面。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跟踪者，一路向前，一直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房间门口站着两个是穿着制服的船上工作人员，不是船员，是服务生兼保安。 “嘿！”随着另外一个招呼声，章瑶清楚的看到对面过来两个年轻女子，全部穿着华丽的，一看就很贵重的礼服。接着，两个男人一人一个，挽着姑娘的手就进去了。那种自然和熟练的动作清楚的说明彼此都是认识的。 而且陆五挽着的是一个外国妹子……那一头银发倒也罢了，现在染发的例子很多。但那高挑过分的身高，晚礼服也遮掩不住的火辣身材则很清楚的说明了她的血统。 陆五挽着那个大洋马的手，还凑近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大洋马吃吃的笑起来。那种娇羞自如的态度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两对人就这样在服务生的注目礼走了进去。有悠扬的乐曲声从里面传出来。里面是个舞厅？或者餐会会场之类的？ 这是……怎么回事？ 章瑶走到门口，一名服务生兼保安伸手挡驾。他很清楚的表示这是一个特邀舞会，非请勿入。章瑶也只能止步，却一时之间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在门口稍等。 这邮轮果然不同凡响，大门口站着的保安都是人精。双眼从头到脚扫过一遍，立刻就能判断出来客的上下价码。刚才陆五任健等人没有出示任何东西就进去了，后面又有几个人也就是这么进去的，有盛装的，也有不盛装的。也有几个人被拦下来，同样有盛装也没用。 这已经不是“看装识人”的境界了，而是更高一层的，看气质认人。 不过要是不进去，只站在门口往里面瞧，他们倒是不来碍事。 从这个角度，章瑶好几次清楚的看到陆五和大洋马一起走过。虽然每次都是惊鸿一瞥，看不清楚脸，但是大洋马的身材确实长得很不错。天使面孔不知道，魔鬼身材绝对没问题了。难怪陆五被迷住了……等等，陆五被迷住了很正常。但大洋马怎么被陆五迷住了？ 她心中满心迷惑，却无法解答。 不过眼下她似乎也不能做更多了，她沿着来路离开，却看到一个红色裙子黑色上衣的单身美女朝着这边走过来。 那是一张水墨画般的容颜，黑色的双眼宛如温情的深潭，樱唇轻抿，皮肤白皙，额间几缕碎发滑落。粗看就觉得精致，细看的话（虽然章瑶是个女的，却也忍不住细看了几眼），会发现那张脸上居然是半点妆容不染，偏偏还能做到美不胜收。 过道上不止一个人回头，多看几眼那个擦肩而过的青春靓丽婀娜多姿的身影。 “真的是大美女啊……”美女过去后，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感叹。 大美女径直走向门口。两个保安兼服务生宛如不见，看着她就这么走进去了。这容貌估计就直接充当邀请函了吧。 章瑶愣了一阵子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沿着来路回去。但是下一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是陆五！没错，陆五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而且手上拉的不是刚才那个银发盛装的大洋马，而是刚进去不久的那个红裙乌衣的大美女！ “我说过……会被她看到的！”陆五似乎在抱怨着。 “……我不管……”大美女紧紧的拉着陆五的胳膊，就是不放手。 这一幕简直可以脑补成一部渣男无耻脚踏两只船偏偏两个妹子都死心塌地不可自拔的言情剧。当然也只能脑子里想象。周围的人，特别是两个服务生兼保安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站的笔挺的，好像塑像一样。显然此类场景他们也见得多了，很清楚这类事情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假装没看见。 章瑶赶紧把头转过去，免得被陆五看到自己的脸。但是她的心里可是真的满是不屑。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她心里一直觉得这个哥哥在W市这边打拼不容易，但是却没料到他……看起来过的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窘迫嘛！ 学姐居然也对他有意思……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有那么大魅力呀！ 回到自己的船舱，洗了一个快速的热水澡之后，她终于能躺在船上消化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之前的接触太少了，陆五身上显然发生了什么。 “学姐，”等到学姐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她才终于问。“你上次遇到陆……我哥，他怎么说的？” 上一次学姐其实把事情告诉过她，可惜寝室人太多，学姐没说细节，而只是把大致情况说了一点。大概就是陆五找到某个黑客来帮忙处理，报复一下那个渣男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学姐一时不解。 第两百七十六节 旅途5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哥他是怎么找人的。” “他就打了几个电话而已。”学姐说道。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她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能说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人家为了妹妹，那是动不动就拿出十万美元，直接找了一个国际著名的黑客来负责此事的。 在此之前，其实大家隐约都知道章瑶的家境不错。虽然人并不高傲，更不是难以接近，但那是家教问题。据说她家里也是很有点钱的。现在才明白，其实她家里远不是“有点钱”那么简单，最少最少也是土豪一级的吧。只是人家低调而已！ 是的，低调，只能这么形容了。章瑶平时衣着也只能说普通档次，住也是住学生宿舍。陆五也是一样，穿着打扮很简单，住在城郊结合部一座毫不起眼的违章建筑里。但是很显然，只要陆五愿意，他完全可以在W市的别墅区买上一栋。 “打了几个电话？他……一个人住的？” “家里没其他人。”潘慧回忆的很清楚——虽然灯开着，但是那明显是出门的时候忘记关了。整个家里死气沉沉的。陆五半夜回来的时候，也是独自一人。 “学姐，如果有机会当我嫂子，你愿意吗？”章瑶大胆的问道。 “咦……咦！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呀！”潘慧扑过来要扯她嘴巴，两个人在床上嘻嘻哈哈的扭成了一团。 半天之后，打闹累了，潘慧这才躺回了位置。“不可能的啦，你哥和我，那是门不当户不对。”她的家里可绝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十万美元去干这个。 她是随口一说，却不知章瑶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浪。果然学姐对老哥有意思……虽然她完全看不出陆五有什么魅力可言。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是学姐的话……也许可以帮一把？或者至少可以让学姐去把陆五朝着好的那个方向扭转，免得他继续当一个滥情的人渣。还有那两个人…… 那个外国人不用说了，外国人么就是观念开放，换男人就和换衣服差不多。说不清和陆五是什么关系，但是她觉得这两个不可能在一起。不说其他的，身高都不搭配呀！大洋马踩上高跟鞋，比陆五都要高了一点。 至于另那个乌衣红裙的……那明显别有心机！听过当小三被包养的，却没听说当了小三还公然出来主动勾引的！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缠上陆五……但是显然陆五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也许……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发财了？ 等等！她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当初和任健见面的时候，遇到的那件事情。也就是那个假合同的事情。一个显然和任健所处的公司规模完全不相称的，钢铁厂的巨额合同。 说起来章瑶的记忆力不错，现在还记得当初合同上盖的章……W市钢铁厂…… 看看时间，此时并不是很迟。她打开手机，稍微搜索一下就搜索到了钢铁厂的网页。现在是个什么公司都有网页的。她毫不费力的看到了钢铁经营规模，一些当做宣传放上去的资料…… 任何人看过了这个资料，都会明白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生产高科技金属材料的大厂子。雇佣着那么几百上千号人呢。 她很快在网页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她想要的，钢铁厂是XXX投资集团下属的企业。而这个投资集团……负责人居然真的是……任健？！ 虽然网络照片上是正面照，和本人有点区别。但那张胖胖的面孔可绝对不会认错的！ 原来是真的……当初她上门看到的居然是真的！ 她心中一惊！虽然这个事情很难想象，让人怀疑。但是终究也是怀疑，不必之前她压根不相信。难道陆五真的发财了？所以什么牛神蛇鬼才一起冒了出来？ 怎么办？那些女人显然都是不安好心的呀！ 自己直接去劝告陆五估计没用。而且甚至连立场都没有。毕竟钱是陆五自己赚的。她轻声叹了口气。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学姐。刚才那个乌衣红裙的美女的那张脸真的漂亮，但是身材却因为衣服的缘故看不太出来……不过中国人的胸围，众所周知，基本上都是A罩杯。而学姐胸围很不错，有C罩杯。 这样的话……也许可以一试。和长得漂亮的比身材，和身材好的比漂亮。不敢说能不能成功的把学姐和老哥凑成一对，至少要阻止他身边那几个显然不正常的对象。让她们知难而退，哪怕做不到，至少也要给她们添加点压力，免得肆意妄为。 …… 夜幕已经降临，一阵热带暖洋洋的风从树林中刮过，让整个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里地面长了很多藤蔓，地面只是略有起伏，但这些藤蔓让这周围变成了一个难以跋涉之地。 视野的尽头只有黑暗。月色中，树木宛如畸形的鬼怪一样，让人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仿佛这是一片文明绝迹的蛮荒之地。虽然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地方距离最近的城镇并不远。 黑暗中有零零星星的枪声，爆炸声，还有惨叫声。事实上这些声音一直没有停歇。那些应该是他们落伍的同伴被屠戮时进行徒劳抵抗的声音。 “法国佬，我们死定了！”身边的同伴发出绝望的喊声。“那不是人！” “大家坚持住。”被叫做“法国佬”的男人大喊着。“营地不远了！” 是的，那不是人！也只能有这个回答了。他们一行近二十人，全部都是受过专业训练，有着足够战斗经验的雇佣军，或者换一个说法，他们是PMC（private military contractor），私人军事承包商。但是现在，他们却在那个不知名存在的打击下损失过半。 这本来是一个难度系数极低的保安任务，为一群到东南亚某敏感区域开展研究工作的科研队伍提供安全保护。是的，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借着科研的名义偷猎、走私或者贩毒的那一种，是真正意义上的科学研究队伍。那都是一群正牌的科学家和正规的研究项目，据说是研究这个区域出现的动植物变异现象。照理说并不碍着别人什么事，不会有人来找麻烦。可惜他们随身携带的那堆科研设备比较值钱（当然这很正常），怕被人偷和抢。所以为了保证人员和设备的安全，特地雇佣了他们这**MC。 他们本来甚至把这趟任务当成是度假的——理论上，最危险的的敌人也就是那些心怀不轨的小偷强盗之类。 然而事实充分说明他们全部猜错了。 “法国佬”拉动自己手中步枪枪栓，把最后一个不满的弹匣换上。不用检查他就知道弹匣里只有十发子弹了。 背包什么的早就丢失在一路的逃亡中，累赘的重型防弹衣也已经被扔掉。他们出来时候近二十人，现在就身边八个了。这样的逃跑不需要什么多余的累赘，就是拼命的逃，胡乱的扫射。至于后者有效没效……也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几声腾空的啸叫，拉出亮如白昼的带烟光芒，有人发射了照明弹。照明灯从高空慢慢的掉落，好像一千瓦的白炽灯泡照亮周围。偏偏这个照明弹还是他们带出来的……如今落到敌人手上，变成了催命符。 黑暗中的远处，有人开枪了。 弹头的密度高的可怕。耳边到处都是啾啾的气流划破声，脚边的草在飞扬，土块在弹起。完全不敢相信那是一两个敌人在射击。只能说对方的枪法准确的不自然。事实上，子弹根本不是他们面对的最大威胁——之前对方可是空手只拿一把短刀的。照样毫发无损的干掉了他们这边五六个。 “法国佬”已经进入奔跑状态。四周的子弹似乎都错开了他，但是耳边同伴的惨叫告诉他这不是错觉，只是因为对方没有瞄准他罢了。他肺里的空气在强烈的拉动，浑身的血液都因为剧烈的奔跑和心中难以言喻的恐惧而一阵阵的冲击在脑门上。可这运气终究有限，仅仅在很短的时间，他就感到右边大腿先是一凉，接着脚一软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扑倒在地面上。 身后响起一下有个很近的爆炸声，无数的弹片飞溅四周。他要庆幸被子弹打中大腿扑倒，否则此时此刻估计就直接被弹片给切成筛子了。 这是枪榴弹，对方开始用那种武器了。 又一发枪榴弹飞了过来，在半空中爆开，有什么东西从后面猛的撞向他的后背，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被撕裂开来的感觉。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却开始后悔不该把防弹衣给丢了。 枪炮声终于平静下来。 他勉强回头看，身边的同伴已经一个都看不到了。就连那个不停念叨着“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三清祖师万能上帝安拉真主宙斯奥丁拉神”等等诸多大神，就连“阿胡拉马兹达”这种冷门大神都没有放过（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古代拜火教的神灵）的“迷信”都悄无声息了。森林已经猛然寂静下来，唯有无法行动的身体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对方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一直来到“法国佬”的跟前，似乎在打量自己的战果。他手里的枪枪管已经打的通红，被他随手丢到脚边。看样子是打算换个武器了。 突然之间，有人发出了一声狂嚎。那是“北极熊”！一个高大的俄罗斯壮汉，彪悍顽强，据说曾经捧着自己流出肚外的肠子逃离战场而活下来。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是生命力顽强是真的。他此刻身上至少中了四发子弹，却居然还能跳起来并将枪口指向敌人。 “冻结！”那个神秘人说了一句话。 无法形容这种诡异感，明明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但对方出口那一瞬间，他莫名的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然后“北极熊”全身突然被一层冰包裹住。那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热带区域的东西。它就这么凭空出现，包住“北极熊”的全身，让他保持开枪的动作，凝固在冰晶之中。 “你，呼吸中止。”神秘人的目光转到他头上。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法国佬”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肺立刻罢工。仿佛他的口鼻外有一道看不见的隔膜，隔绝开了他的身体和空气。渴求氧气的本能让他伸手想要把膈膜弄破，但是不管怎么抓，抓到的都只是自己的血肉。他的喉咙发出“呵”“呵”徒劳的想通过呼气来恢复吸气能力。但是一切都没有意义。 半分钟左右，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第两百七十七节 旅途6 “……为什么朱华会在船上？” “搭档，未来的行动我们需要她！”高手毫不客气的反驳。“我们需要知道来到地球的冥月术士有几个人，长什么样！而她就是一个最好的媒介，可以让我们安全的达成目的。而且她这么做也很危险，你应该能明白吧？如果辉月术士来了，而她还没能离开……” 那么朱华就必然会卷入那一场激烈的冲突之中。如果她携带着游骑兵的装备也许还行，但是问题她没有（这一点陆五已经知道了）。一个力量微弱的游骑兵卷入那些最强大的术士们之间的战斗，那显然是凶多吉少的事情。冥月术士会拿她当炮灰，辉月术士则一定很乐意拿她开刀。 对于普通人，比方说陆五，或许会因为术士们的轻视而不会被卷入。就如当初发生在昆仑山的那场战斗一样。但是对于一个术士来说，想要脱身就没那么简单了。 “可是现在她在船上……” “忍耐，搭档，为了拯救地球，这么小小的忍耐一下都做不到吗？” 这个大帽子下来，陆五也只能认输。 必须要说，培训班真的物有所值。如果说之前的琥珀，只是浑金璞玉，那么此时此刻却已经被好好的打磨了一番。差别之大，简直就像是原钻和珠宝店里出售的钻石。已经被打磨出了烁烁光彩。所谓的美女，美的绝不仅仅是一副皮囊，否则的话世界上也不会有气质美女一说了。她的言行举止，一眸一笑都已经被充分挖掘出了女性的魅力出来。过去陆五和琥珀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不自在。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成了太阳光辉下的星星……虽然陆五穿上高价买来的全套行头也是颇为人模狗样的（所谓人要衣装就是这种情况）。但说到底，双方基础不同，人群中的存在感没有办法和琥珀相比。 当然这才正常，所谓大明星不就是这种类型的吗？把自己的气质和美丽张扬的充分表现出来，艳压全场。相反，把自己魅力潜藏起来，在小众的角落里开放——那个叫小家碧玉。 “高手，你在干什么？”陆五察觉到高手有些心不在焉。 “搭档，我的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搜索那些冥月术士的事情上。”高手承认。“就算是我，注意力也是有极限的。这趟船上的旅途很安全，也没什么事情值得我提醒你注意的，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来不及提醒你很正常。” 作为一种超自然的生物，高手能够在物理存在的网络空间和物理上不存在的网络空间里自由遨游，当然这需要花费他的注意力。虽然陆五知道理论上，高手这种生物简直就像是计算能力没有上限的计算机。当然只是理论上，前提是高手必须得到源源不断的神能，或者说信仰之力的支撑。这意味着，高手要么必须在地球上拥有几千万几亿个虔诚信徒。虽然陆五觉得这对于高手而言一点都不难，可惜的是高手受到过往誓言的束缚，无法主动传播信徒，收集信仰。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高手得到外界源源不断的神能支持。 当然后者难度更大。信仰之力转化为神能的结晶过程和转化比例是多少陆五不知道，但是哪怕是凯查哥亚特多年苦心经营，积攒的神能数量也很有限。现在陆五手里剩下来的也不是很多了。大部分都消耗掉了。 “最好是能让我们提前找到倪端，锁定可疑分子，这样就一点险都不用冒了。” “希望如此……”陆五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危险。如果那些冥月术士不顾一切的使用了神器，那么后果就太严重了。而且哪怕一切如高手所计划的，这事情之中有太多变数不在控制之下。在如此严重的后果威胁中，这些变数实在令人痛恨。 “搭档，你心里很不安？”高手似乎察觉到了。 “是的，就连去对付格鲁马斯……或者宿命之敌也没有这种感觉。”陆五回答。“那些战斗中，至少我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也明白我要怎么做才能赢得胜利。或者至少我知道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哪怕这些事情并不等同于让我获胜，但是每做好一件，我就能朝着胜利靠近那么一点点。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叹口气。“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到。就算我做了，那也是微不足道，改变不了什么，最多也只能称之为尽人事听天命。” “哈哈……搭档，有这种想法，或者说有这种感受实在很正常，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打不过术士。地球也打不过瓦歌。就这么简单。”高手充满哲理的回答道。“因为我们是弱者，而弱者的命运并不总在自己手上。所以对于此事的最正确做法就是……”高手似乎在开玩笑，又似乎是说一件严肃的事情。“保持努力乐观的心情。” …… 邮轮在第二天的时候进入了公海。 原本浑浊海水已经猛然一变，终于让那些第一次出海的人清楚的明白为什么大海会被称为“碧海”。船舶下方的水面不像是水，而是一整块蓝色的宝石——这种比喻在没有亲眼目睹者的眼睛里，或许会显得比较夸张。但是在真正经过了之后，就会发现它是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其中没有任何出格的成分。 到公海上之后，很多第一天没有启动的项目也正式启动了。游泳池、海上攀岩墙、瑜伽中心，篮球场，高尔夫推杆练习场、舞厅、图书馆、免税店、电影院等等，诸多项目游客们可以自由选择。不过由于气候的缘故，此时邮轮所处位置的气温还不是太高，所以游泳池虽然开放了却没人下水。 不过，虽然有很多很好的消遣，但是事实很多人的目标却不在这里。这一天能够看到，尽管很多“全家桶”的游客积极参加到这些游乐项目之中，大人小孩大呼小叫，玩的不亦乐乎。但是同样很多衣冠楚楚的男女，对于那些项目并不热衷。 是的，他们只是旁观，哪怕真的投身其中，也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敷衍姿态。他们也对于海上的美景兴趣不大。尽管他们都在甲板上闲逛，欣赏着风平浪静海天一色的景色，然而却丝毫没有现代游客热衷的拍照和自拍活动。 这个谜团要到午饭之后才被解开。邮轮上发了个通知，告诉大家船上的WIFI要收费，顺带提示邮轮上的赌场被启用了。 就像人们知道的，很多国家是禁止经营赌场的。但是一个国家的法律只能在自己的国土上，国土之外可是管不了的，所以到了公海上，法律就成了空中浮云。在邮轮上开赌场，哪怕不能算是正当，起码也是合法的。 很多人来这里真的只是在热带海面上度过一个愉快的春节。但是也有一些人，就是冲着赌场去的。特别要说明的是，关于这一点，哪怕在当初旅行社的宣传单上，也是若有若无，语焉不详的。事实上有很多人在收到通知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饶是如此，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赌场里已经已经座无虚席了。 朱华轻轻的拨动着前面的那台机器。 现在的她，已经对于这些赌博工具——虽然从术士的角度来说，这种东西简直是愚蠢到非常可笑，但是地球人就喜欢这个——非常熟悉了。所以此时此刻，她面前的筹码代币已经堆了整整一个盒子。 每个术士都知道，第一律术士是特别的。不管是他们那与生俱来，宛如奇迹一样的魔力（别说低阶术士，哪怕对于第二律术士而言，第一律的魔力也太过于神奇了），还有他们接受的教育，都是与众不同的。众所周知，一个第一律术士要自幼接受专门训练和教育，以确保他能够在未来遨游以太之海的时候接触一个个的文明而不至于出什么大篓子。但是事实证明，这些教育什么的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方说朱华，她就在全然无备情况下穿越到异世界，而且还过得很好。 一个术士要如何才能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困难。 她心不在焉的拨动开关。她面前的诸多游戏机中最常见的一种，上面有三个转盘。每个盘上有十几二十多个图标。一旦三个转盘转出同样的图案的时候，就表示你中奖，机器会吐出数量不等的代币。反之就吃掉你丢进去的那一枚。比方说这一次，后面的机关本来能保证它正好转出两个青蛙和一个葡萄以吃掉你的代币，但是只要她愿意，那么她就可以使用第三律魔力让葡萄再多转一格，变成青蛙。这种机器就是这么脆弱。 当然这一刻她没有这么做，任由机器传出提示音，提示投进去的代币已经被吃掉了。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和练习（当然还有因为个人的天然条件），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才能尽可能的不产生魔力残痕。但是怎么说现在她也是和琥珀在一条船上（字面上的意思）。魔力残痕要是被察觉的话，她是百分百相信琥珀会立刻动手的。这年头，对于抱有敌意的两个术士之间，保持着温良恭让态度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吞噬”的传播改变了一切。现在两个阵营的术士之间可容不下半点温情，所有的术士都是野心勃勃的，都会用宛如野兽的眼睛互相打量。 她现在要好好的想一下，要如何才能在眼下这种乱局之中，为自己争取到最重要的战果。眼下没有魔力残痕的身体显然是很重要的一项资本，让她可以接近辉月术士而不被察觉。 第两百七十八节 旅途7 赌场里，简直有着人生百态。 除了她这样的超越者，这样把胜利确实的握在手里（前面说过，只要她想赢钱，她就一定可以赢钱）的人，其他的绝大部分人，每一次赌局出结果都是一场大喜大悲。就算是戏剧或者电影都没有这么夸张的。 不过正如前面说的，朱华整天混迹于各种赌场之中，人生百态都见识过了。而且，作为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她终究对地球缺乏认同，更愿意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一幕。 辉月术士终于来了。 和她预想的一样，穿着一身看上去平常但是非常合身的衣服，淡施脂粉，身边跟着几个完全不知情的地球人——朱华这段时间的观察并没有白费。她此刻已经可以基本确定，那就是除了陆五之外，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琥珀的身份。他们更加不懂眼下到底是一个什么局面。 比方说她身边那个年纪较小的姑娘……她的名字好像是蒋小云。朱华就看不懂她有什么价值？仅仅是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所以才让一些毫无价值的人呆在自己身边以作为掩护吗？但是，她明明是来做一件非常非常重要实验的才对啊！ 是的，她可以去问陆五，而陆五也会回答她。可惜的是那个男人身后有凯查哥亚特的支持，所以双方定了一个只能算公平合理的交易。总之，她只得到了提三个问题的机会。而且朱华不觉得玩弄文字技巧能让自己得到更多——凯查哥亚特拥有足够的智慧和眼光，想要和那样的生物玩弄文字游戏，简直就是自己作死。如此一来，每一个问题都是宝贵的。 辉月术士们想干什么，想怎么干，有没有阻挠的办法？……凯查哥亚特想要干什么，想怎么干……其中有什么漏洞可以被利用？总之，想要问的问题太多，而答案却只有三个。 辉月术士就从不远处经过。朱华可以确信，对方如果感受到了魔力残痕，那么她就一定会采取行动，至少会停下来打量。但是琥珀什么都没做就过去了。 这和之前可不一样，之前，至少她不在辉月术士的视线之内。而术士们都知道，散布在空气里的魔法残痕和蕴藏在术士体内的魔法残痕终究不是一回事。 所以事实上这也是一次危险的赌博，决定她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琥珀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一个冥月术士潜伏着。事实上，隐藏自身的魔力残痕，潜伏到敌人身边去——这种做法虽然理论上完全可行，但实际上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或者说，想要这么做是很难的。因为魔力哪怕不是万能，至少是一种非常方便的力量。有魔力不用，就好比一个人不用自己的手一样。每个人都知道，那些失去手臂的残废人并不等于什么都不能做，包括洗脸刷牙拿筷子吃饭什么的都可以通过脚来实现。但是那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要一个正常人日常生活不使用自己的手臂，那真的是难上加难。也许短时间内坚持，但是时间一长就近乎不可能了。 所以能进行这种潜伏的，只能是一种人，那就是自身能力本来就比较弱小的那一种。比方说低阶术士，或者是拥有“高阶”称号，但是实际上孱弱不堪的那种“偶然例外”。可是这种人，就像每个人知道的，他们的潜伏又没什么特别价值。一个力量微弱的术士，哪怕出其不意的发动攻击，也极难对一个强大的术士造成威胁。如果是为了情报之类，那又何必需要术士呢？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就能做的很好了不是吗？ 所以现实就是，她从对方背后走过，甚至多看一眼都没有看。 “这就是赌场啊？咦，陆五不是在这里吗？”蒋小云举目四顾，却什么都没看到。不得不说这里人太多了一点。“任健也不在……” “嗯，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几个女人并没有赌博的意思——这方面而言，男人对赌博的冲动远比女人要大——只是单纯过来找人的而已。 “咦，那个不是张立强吗？” 没错，赌场边上一个角落，有人背靠着墙，手里拿笔在画着什么。虽然他衣着毫不起眼，但是和周围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还是让人很容易就一眼看到了他。 那正是张立强，培训班的教师之一，专业是摄影和绘画。 不过之前大家上船的时候，就见过了张立强一面，所以在这里见到他也不算什么意外。 “嘿，琥珀、叶楠！”张立强也注意到了几个妹子，打了个招呼。 几个人走过去，终于明白张立强在干什么——他在画画，或者说在速写。手中已经画了好几张画。这些画都是描写赌场中人物的神情动作。不得不说，张立强这方面的功底不是一般的强。明明是寥寥几笔，却将人物的神情刻画的入木三分，生动的将那个人一瞬间的动作和表情停在画纸之上。 “你在干什么？” “在绘画呀！”张立强笑了起来。“算是一种修行，自我提高的方式。”说着，他完成了手里最后的一张人物速写。原型大家都能看到——就是前面“百家乐”赌桌上的一个年轻人。 “你们想来玩几把吗？”张立强问。 “不。”叶楠对这个完全没兴趣。她本来是找任健的，却不料根本没找到……照理说任健应该是被邀请到赌场里才对。 张立强收拾了手中的各种画具。虽然是速写，但是他携带的东西可真的不少。很显然，如果时间充裕，速写也可以被迅速升级为一次更加正式的绘画，比方说变成油画之类。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基于礼貌，三个女孩也没办法置之不理，只好帮他一起拿。 毕竟只是邮轮上，这只是一段并不太长的路。 几个人从正门离开了赌场，一路走到张立强的房间里。不得不说，张立强是一个画家更甚于一个摄影师。因为在这个舱室里，有一大堆画作、画布和颜料画笔之类，却看不到那种长枪短炮的专业级照相机。 张立强将自己的成果放在一个夹子里——夹子里已经有很多的画作了。 叶楠很随意的拿起来夹子看了看，翻了几页之后，却意外的看到了一张很特别的画。 那是一张***。 和刚才那些速写不同，这是一张细致得多的彩色画作。画笔清楚的勾勒出了一个女性玲珑有致的身体，就连胸口那两个点，都被一种专门的颜色，细致的点了出来。那是一个满脸娇羞，却面含笑容的年轻姑娘。她的身体呈现一种优雅的姿态，正在扶着一根扶手栏杆。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在这个年代，人体写生什么的早就司空见惯了。哪怕全裸的模特儿也不值得惊讶。但是问题是，叶楠认识这个画中的女子…… 也没办法不认识！这位正是培训班的同学之一呀！ 就连作为背景的栏杆扶手，都看起来有点眼熟……难道是培训班里？ 琥珀也察觉到叶楠的动作，凑了过来看到了这张画。不过琥珀将画作翻了一页…… 下一页还是***。只不过画中女子做出一个跳芭蕾舞的伸展动作。而这个女人的脸并不是刚才那一个……而是另外一个培训班的同学。 这是……什么意思？叶楠心里猛的一惊。忍不住看了洋韭菜一眼。洋韭菜的神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叶楠她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想歪了，这也许只是单纯的作品。毕竟写色文的不等于是色狼，画鬼图的不等于见过鬼。艺术是可以再创作的——每个人都知道，一个画家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想象力作画的。 这样一想，她就淡然了许多。虽然这种做法不怎么好……但是呢，就和背后说人坏话一样，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啦。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嘛。 她又翻开了一张，这一次总算不是全裸了。画中的女子背朝着观众，侧过半张脸，下身穿着一条四角紧身薄内裤，完全的衬托出了一个优雅的臀部弧形，下面则是光滑的长腿。当然了，这位同样是培训班的学员之一。 虽然心里知道这其实什么都说明不了，但是叶楠心中可并不喜欢。没错，不管是模特圈还是演艺圈，比基尼之类总是难免的，甚至一些露骨的镜头、画面都要有心理准备才行。可是她是那种古典型的，性格比较保守的女性。她参加培训班完全是一个偶然。前面说过，她和其他同学的不同之处就是，她从来没有让自己成为什么歌星影星的野心。事实上，她真的只是抱着“见见世面”的想法的——或者说能钓个金龟婿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我想画一张，你们谁愿意花点时间给我当一下模特？”张立强突然说道。 “我……我不合适。”蒋小云其实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她的才能几乎都在歌唱上，对于摄影绘画什么简直就是一窍不通。所以她对于张立强也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这种要求也明显不是针对她的……说句实话，她的相貌，以培训班的标准来说，是被打低分的那一种。所以把手里的那些画具放下之后，她直接告辞。 “这个……我还有事情。”叶楠随手把画集朝着洋韭菜手里一塞，直接把琥珀给卖了，飞也似的跟着小鸽子出去了。“赌场那边等你。” 琥珀将画集合拢好，放回原处，她想告辞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其他人。张立强满脸微笑的看着她，目光勾勾的看着。 “可是我……” “这也是一种锻炼哦。”张立强微笑的说道。“要保持相当长的时间一动不动，别看说的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很难很累。” “那个……” 几分钟后，琥珀坐在舷窗边上的桌子上，单手托住下巴，做出一个少女愁思的动作。张立强则坐在距离琥珀两米左右的距离，手上的画笔在画架上开始涂抹。 “琥珀，你真美。”他突然说道。 “咦？” “没有人这么称赞过你吗？”张立强立刻察觉到琥珀的异常。那双紫色的眼睛哪怕只是摆出一个架势，都如同紫水晶般的明亮，这双眼睛让他深深的着迷。 “这……”琥珀似乎憋了一口气，她想表达这个事情，却发现很难表达。“在我的家乡，这不是好事情。”第一律术士教学的第一课，就是告诉你要低调——再强大的术士，也不可能靠一个人的力量对抗一个世界。低调是求生的不二妙法。 “自古红颜多薄命吗？”张立强满脸陶醉之色，沉溺在一种自我精神世界里。从见到琥珀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有了这种冲动。“也许是的。这是世界的悲哀。” 第两百七十九节 旅途8 “我曾经亲眼目睹过无数自然的美景。”张立强一边画一边说着。“用我的画笔和照相机刻画下了很多瞬间的画面。可是呢，后来我才发现，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并不是自然景色，而是人，特别是……美女。想想看，‘年年岁岁花相似’，没有什么自然景色是不可重现的。甚至几千、几万年都不变。但是人类的美，特别是女人的美，实在太短暂了。区区五年十年，岁月就会改变青春容颜……皱纹就会长出来……” 琥珀微微的笑了笑。对方的话让她想起了女术士的特权——哪怕术士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容颜都可以保持在最年轻的那时候很长时间。而这个甚至只是普通术士。 “……是的，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鱼尾纹，就会改变那份完美。”张立强继续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忽视，或者修改。但是这实际上是弄虚作假……就好像可以通过化妆将丑八怪变成美女一样！虚假的就是虚假的，只会让人心中生厌……” “你在想什么，琥珀？”张立强察觉到自己的模特儿有点心不在焉。 “陆五不知道在干什么了……”琥珀随口回答。虽然是短暂的分别了一段时间，但是……为何明明心中很想见到他，但是真的在一起的时候，却会有点不安呢？ …… “怎么可能！”任健跳了起来，看着对方的手里的那副烂牌。“这样的牌你也敢全押？” “为什么不敢？”对方微笑着回答道。“朋友，你知道，我们虽然在打牌，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并不是我们手里的牌，而是我们自己。” 坐在任健对面的是一个三四十岁，身体高瘦，甚至可以算得上干瘠的中年男人，一头金发，眼窝深陷，宛如一般人概念中的痨病鬼或者是营养不良的穷人。可是他刚才结结实实的赢了任健一连十把。 任健自我感觉察言观色水平也算得上是入门了。却完全穿透不了对方那种自信的笑容。刚才对方那副表情，那种悠闲自如，那种生气满满，那种暗藏在眼角深处的得意……无不预示着他手里是一副好牌同花顺。至少也是个顺子。但是没料到对方牌根本就是不成型的烂牌。如果任健没有放弃，而是跟到底的话，那么这一局会赢的毫无悬念。 边上甚至有几个看客开始喝彩了，当然不是为了任健喝彩。 “还要再来一局吗？”那个痨病鬼问道。 “算了。”任健哀叹着站了起来，已经没有信心继续玩下去了。只能说遇到真正的高手了，只能认赌服输。 在距离他的赌桌比较远的一个位置，几个人正在眺望着这边的赌局。 “确定可行吗……”有人轻声的问道。 “我找的这位可是职业赌客……曾经赢得金手链的高手……放心，绝对不会输。倒是另外一方面……他们就这样放弃了就没机会了。” “放心，看到没有，那位……”说话的这位用手遥遥一指，指着一位头发花白，表情严肃，穿着一身礼服，让人本能的想到“学者”或者“管家”两个词的，一副赌场领班姿态的老人。“心理学教授，他会负责让他们欲罢不能的！” 说也奇妙，任健本来已经不想玩这种综合考验赌徒心理和运气的牌类游戏了，到边上的几台轮盘赌之类的地方随意玩玩。这种转盘类型的，那就完全是运气的。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轮盘台变只能说稍微坐了一下，就鬼使神差一般又回去玩牌了。 整个过程中，看不到那位领班做了什么——他一直站在边上，一副随时准备为游客提供服务的架势（当然事实上并没有对其他的游客提供什么服务）。只是时不时的对身边的几个男女服务员说了点什么。 “哦，”有人轻声的吹了一声口哨。“了不起，怎么做到的？” “这个我倒是问了一句过。按照教授的说法，其实人类的内心，除非迫在眉睫的利益或者危险，否则通常都是‘混沌’状态，是非常复杂和混乱的。这个时候，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说想要的太多太复杂，以至于表现出太多的选择。所以表面上他离开了，但是实际上他心中本来就有回到牌桌的欲望，这个时候就需要适当的引导，就能让他回去。也许只是身边人的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和表情，或者是一番讨论……就能把人引导到正确的位置上去。” “当然了，”说话的这位话锋一转。“最关键的是，我们的目标没有警惕性，毫无提防。” 是的，没有警惕性。这是一切的根源——又怎么可能有呢？ 在现代社会，这早已经是常识了。一个正规的赌场，它的赚钱方法绝不是针对什么人，它只针对大数据。也就是说，赌场是假设所有的客人是一个整体，它只要针对这个整体赢钱就行了。而对于某个具体的人，那么赌场是无所谓的，或者说，有输有赢才是常态。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赌场稳赚不赔的同时，但是却总是有那么一群人指望着靠赌博发财的缘故——他们希望自己赢钱的同时，有更多的人输钱，如此达成自己和赌场的“双赢”。 也只有那些规模小又不合法的小赌场小赌局，才会针对客人出千耍赖，只赢不赔。 为了达成稳赚不赔，也就是靠着大数据赚钱的目的，赌场理所当然会出台一系列的制度限制，免得事情失控。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赌金是有上下限的。也就是说，单位时间内，输赢是有极限的。哪怕你手气臭得可以臭死臭鼬，你一天之内输掉的金额也是有上限的。 所以对于真正的有钱人了来说，除非赖在赌场几个月甚至几年，否则短时间里是输不光的。而这次邮轮的赌场开放时间又有多久呢？头尾也不过四五天罢了。也就是说，哪怕你真的赌得丧失理智了，你输掉的金额也是有限的。 当然除此之外，只用筹码不用现金的规定也是一条安全带。具体到每一局，你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输了多少。但是换筹码的时候，你知道明白你到底花了多少。三百元没人在意，但是三十万、三百万的话……这些大额的阿拉伯数字是很好的刺激剂。所谓大杯喝酒不会醉，小杯喝酒趴桌底就是这个道理。温水煮青蛙才会害死人。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任健对于这件事情丝毫没有警惕心。 回到牌桌边上的任健手气明显好转了。至少连续两把他都摸到了大牌……不过他的对手，也就是那个长的像个痨病鬼的外国人嗅觉真的很敏锐。尽管他输掉了不少，但是却成功的避免了最糟糕的那种结果。不过，痨病鬼却也失策了，他下一次摸到好牌的时候伪装的太明显，被任健看穿，结果浪费了一个绝好机会。 总之，连续三五局下来，任健虽然赢回了一点，却总谈不上胜利。但是，两个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那种火药味的气氛，却渐渐浓郁起来。彼此之间针对性越来越强，筹码也越来越多，基本上都按照上限来赌的。以至于其他的赌客都察觉到不对头，选择脱离这场单挑。 这个时候，一位头发花白，年纪较大的领班出现在这里。他首先很礼貌的向一胖一瘦两位先生致敬，然后表示，他们这样的做法已经对其他人造成影响。因为其他人都不敢下场赌了。但是呢，这种做法并不违反什么规则，所以赌场这边也没立场阻止它。他建议，既然两位有兴趣来一场一对一，那不如去里面的包厢。包厢那边的环境要优雅安静的多，同样有最好的荷官和服务，可提供最佳条件供两位一决高下。赌场对此是完全中立，胜负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和其他人不相干，赌场甚至不会抽头。而这张牌桌，则留给其他人。 这番话合情合理，礼貌又自然，再加上老人那种神情态度，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充满火药味的目光，一起起身离开。 邮轮的赌场里确实有很好的包厢。 和大厅不同，包厢似乎属于那种比较空闲的地方。这么说吧，大厅里人来人往，包厢里却只有有限的几个人。包括荷官在内的几位赌场工作人员。这些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都只为他们服务了。 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还有几个看客，全部都是趁着这机会进来的。赌场并不在意这种看客，他们也可以作为某种公证人，证明赌局。 说起来，可能是换了桌子的缘故，任健的手又臭了起来。虽然叶楠和蒋小云这个时候也找过来了。但是，她们两个人的到来丝毫没有让手气好起来。他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少了。 连他自己都实际上泄了气——这个痨病鬼老外确实嗅觉敏锐而且胆大。哪怕他嘴上诅咒自己的手气臭，但是实际上也知道，那确实是对方技高一筹。就连两个妹子都没兴趣了。 说白了，任健的察言观色和装腔作势的水平，在生意场上也许够用了，但是在赌场上，只能算是入门汉。那些真正的赌徒们，哪一个不是敏锐的宛如一根针一样？只要你有一点点的漏洞，就能被这些针尖一样的目光找出真相。 输光了就算了！任健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说起来他这一次的输掉的筹码其实不少，大概有几十万吧……而且他已经下定决心，输光就再也不玩了。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 但是这个时候，他摸到了一手好牌。 不是一般的那种好牌，而是那种极具伪装性的那一种！也就是说，如果能诱惑对方，那一把就能翻本……哪怕不是完全的翻本，至少也能将输掉的赢回一大截来！ 第两百八十节 旅途9 他小心的隐藏着内心的狂喜，用种种花招诱惑着这个对手。痨病鬼虽然狡猾，但是不得不说任健这一局的牌面真的太好，太有隐藏性了。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痨病鬼终于被诱惑进来了。他显然是错误的判断了任健的底牌，以为自己有胜算，结果一把压上了重注！ 任健心里欣喜若狂，然后发现有一个小问题，那就是自己的筹码已经剩下很少了。这意味着，如果他不能付出同等的筹码跟注，那么他连揭开底牌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被判输了。 当然这是小事情，任健叫来赌场的工作人员，要求换筹码。他随手拿出自己的卡出来。不得不说，尽管传统观念上，西方比中国的技术更为先进，但是事实上，中国大量使用手机支付的时候，外国人却还在普遍的使用银行卡信用卡之类。这个邮轮也是如此。 这意味着国内普遍使用的手机支付软件这里不能用。不过这是人们之前就知道的，包括任健在内，所有人几乎都携带了银行卡。 但是银行卡比起手机支付来说，有一个弱点。手机支付要是出故障了，那基本上是一目了然的。而且哪怕最糟糕的情况，比方说发生了硬件故障，那也是很容易解决的：换一部手机就可以了。但是银行卡什么的，如果出了什么故障，那基本上就没辙。 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尽管任健反复尝试了多次，但是不管怎么样，赌场的读卡器就是读不出他的银行卡信息来！ 这种情况下真的可以说让人急得满头大汗。赌场换了好几台机器，依然没用。只能说他的卡出了问题。而边上，痨病鬼那是一脸的得意，而且偷偷的冲着任健比出一个鄙视的手势，鄙视他明明输了，却自己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几分钟后，一名穿着很得体，看上去就像是邮轮上管理人员的中年白人男子出现任健面前。他居然一口中文，先是连声道歉，然后又表示这个卡确实是刷不出来了。任健必须提供其他的支付手段……比方说汇票、支票之类。 可惜的是，任健虽然能开这种东西，但却需要公司的印章才能生效。这种做法也是一种态度——他虽然是表面上的负责人，但不是真正的老板。这种情况下，任健无非是两种选择，要么放弃，要么只能借钱。 如果是普通的赌场之类的地方，包括那些违法的赌场，是从来不缺放债的人的。赌博是高风险而暴利的行当，所谓九进十三出所指的就是这些赌场高利贷——事实上，除了赌场之外，极少有其他什么地方能放这样黑心的高利贷。除了赌徒，也极少有人会去借这种黑心的高利贷——但是呢，邮轮里似乎没有这种人。 嗯，毕竟这种人其实就是生存在赌场里的吸血虫。他们对于正规的赌场来说并不是好事。其实没这种人的存在，赌客输钱会有极限，至少不至于倾家荡产，最多只能说输光家里的活钱，不至于连车子房子厂子之类都输掉。但是有了这些人，那输起来就真的不见底了。真的把老婆孩子输掉什么的也不是离谱的事情。 不过邮轮的赌场，本身是提供借款服务的。虽然利息并不高（相对而言），但是却不是随便一个什么阿猫阿狗都有借钱的资格。而且，哪怕你正好不是阿猫阿狗中的一员，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借钱，你需要提供抵押品。 非常凑巧的，因为前面说的，汤玛士有个长辈正在这边。由他提供证明，证明任健手里有那个外贸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赌场就提出，以此为抵押品，为任健提供资金。 “这是……”任健略有犹豫，这倒不是他的理性对他提出警告，而是他的本能抗拒着这种事情。但是他的目光转到痨病鬼的身上的时候，却看到痨病鬼正露出一副“你装，你继续装”的表情出来，同时发出嗤笑。 可恶！毕竟他不是没钱，抵押一下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一念及此，他也就立刻同意了。 大概两三分钟后，那位中年老外拿来了一份合同，一份……任健根本看不懂的合同。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语言，到底是法语、德语、西班牙语还是阿拉伯语，总之，作为一个正常的中国教育出来大学生，不涉及语言学专业的那一种，这绝对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文字。事实上这份文件拿在手里，任健完全是两眼一抹黑，除了上面一部分阿拉伯数字之外，其他什么都看不懂。 老外解释了一下，这是一份抵押合同。任健把自己名下的股份抵押，从赌场这里取得了和相应的资金。 如果是换一个条件，比方说在商业上的谈判，任健肯定会第一时间拒绝。哪怕这个合同有利可图，他也一定会找两三个专业的翻译、律师或者其他专门人士，好好的看看这合同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在。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却不同。 正如刚才所说的，这件事情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你自己没有警惕性。面对这种情况，你总会觉得，一方面人家开这个赌场的，并没有必要来坑自己。另外一种考虑就是，股份什么的，说到底不是现金，不是被人拿走就压根没办法找回来，甚至根本无从着手的事情。股份的转移，那是来历清晰的很的。而且它只是抵押，不是转让——真的出现纠纷了，那还有诉讼这么最后一条路可以走呢。 于是他签下了合同。 这一局他果然回本了。痨病鬼大败亏输，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大喊着“FUCK”之类的咒骂。 看着一个强大的敌人被打败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按照科学的说法，甚至能让人体分泌出大量内咖肽，让人品尝到飘飘欲仙的感觉。任健一时之间已经把合同的事情丢到脑后了。说白了，那是一个抵押借款合同。也就是说，只要时间到他拿出钱来，那就搞定了，不会有更多的麻烦的。 …… “明天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了……”陆五用笔在一张旅行地图上勾画出自己的目的地。说起来，那个地方倒真的是眼熟。他还记得那个寺庙（毕竟这是一个也算是出名的旅游景点），就在边上。汤玛士率领的科考队就在一圈活动。 嗯，从地图上来说，这差不多就是自己当年逃亡的那个范围。当然，由于原始森林之类天然环境的阻隔，所以地图和实际还是有区别的。航空距离看上去很近，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说起来，那边也有一个老熟人了。那个之前和他一起进行了一场逃亡之旅的张上校？似乎是这名字吧。不知道对方当初绝地逃生之后，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是跑到外国当寓公去了呢，或者说卷土重来，重新夺回地盘继续当军阀了。 按照时间和路线的安排，一切没出错的话，明天上午，他们将在一个海港暂时停靠（不下船的那一种）。当然陆五这边是不管这个的了，这关系到地球的存亡，他虽然没有签证，但是这这种情况下他非法入境一下什么的……似乎很合情合理。 “搭档！”耳机里突然响起高手的声音，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吓了陆五一跳。 “高手，怎么？” “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高手的声音里有着一种很难形容的……兴奋。“汤玛士告诉我说，那边的情况可能不对头。” “有人被‘异化’了？”陆五心中一惊。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人类并不免疫这种效果。事实上别说普通人，哪怕是术士，能够如字面意义上自如控制身体的术士，也无法免疫。人类的基因会崩溃、扭曲，变成那种无法形容，也无法规定种族的“受污染者”。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是人类的身体，或者是搭建在人类头脑基础上的智慧，都不复存在。 这方面，瓦歌人有足够的记录。只要吃了受污染地区的动植物，那么按照摄入量和人的体型差异，会在两三个标日到两三个标月不等的时间里，发生异化。开始的时候并不明显，明显的时候，包括大脑在内的整个神经系统已经发生了永久性改变，基本上就已经完了。 “不，不是这个，是汤玛士这支科研队伍的保安……” “保安？”陆五觉得有点奇怪。他知道科考队所在的这个地方，嗯，只是那种“名义上的国土”，实际上军阀割据，不鸟中央政府的那一种。这地方可没什么负责的警察，甚至连不负责的警察都不一定有。而且军阀之前的战斗那更是家常便饭什么的。去这种地方，一支旅行团倒也罢了，一支科考团肯定需要一点警卫的力量，毕竟有值钱的设备啊。 “换个说法，就是雇佣兵或者叫PMC（private military contractor），私人军事承包商。”高手说道。 “为什么是雇佣兵？” “需要有战斗力的人员保证队伍的人员和设备的安全。”高手不以为然。“也许是汤玛士被人骗了，高价聘请了本来没必要的武装护卫。也许是他家里人高瞻远瞩，决定雇佣一支有战斗力的护卫确保他的安全……但是总之，一支进入‘污染区’的队伍失踪了。近二十多个人，全部都是有战斗经验的武装士兵，装备精良而且……其实计划中的路线距离其实并不远，没有走丢的可能……但，却没有人回来。凭空消失了。” 被伏击了吗？陆五立刻想起当初和汤玛士等四个人一起，被那不知名的地方军阀一路追击的事情。话要说回来，如果当时没有高手的力量，他不一定能那么顺利的逃脱。 “……而且不只是这么一桩事情。这个周围其实不算是无人区，也有那么几个小村小镇的。”高手说道。“但是，所有的小村小镇都消失了……根据我的观察，和周围其他地方的联络中断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武装冲突呀！” “你的意思是……” “能够悄无声息的的灭掉这么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能够让数百人、上千人突然消失……这种事情只有真正的大国能做到！”高手的话让陆五想起当初测试外骨骼装甲的事情，那铺天盖地的恐怖火力。“或者……术士！” “但是……为什么？”如果没弄错，带着神器过来的冥月术士根本没有战斗的欲望。或者说，根本没有战斗的必要——直接全球异化，等着地球人类毁灭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在这个时候还平添变数呢？ “是啊……为什么呢？搭档！”高手的声音更加兴奋了。“可能，发生了一些……令人欣喜的误算啊！” “陆五？”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两百八十一节 旅途10 进门的正是汤玛士的那个长辈克鲁格……嗯，英语其实是一门很含混的语言。比方说舅舅、姑丈、姨丈、叔叔、伯伯等等，在中国人眼里截然不同的称呼，在英语里就是一个“按扣”统统取代了。所以陆五只知道对方是长辈，却搞不清楚和汤玛士的具体关系。 说起来，在一起的时候，汤玛士也是从来不讨论自己家人的事情的。唯一的例外就是爷爷。当然了，例如豪门恩怨什么的，本来就是中国人习以为常甚至喜闻乐见的事情——为了争夺庞大的家产（虽然老头子目前还没死，而且至少看上去离死还比较远），汤玛士和其他家人关系不佳也是应有之意。 但是至少在感觉上，或者说在面对陆五这种外人的时候……这个家族还是能整体保持一致的。比方说这一次，他们送来赠票显然就完全是因为汤玛士的缘故。 两个人分宾主入座。 这个外国佬是个健谈的人……怎么说呢，虽然隐约能够感觉他似乎有种族偏见，但是哪怕有，他也是将其隐藏在内心深处而不是浮在表面上。也许会偶然在眼睛中或者神情中透露那么一点，但是这一点是微不足道的。至少这番聊天之中，他无懈可击，礼貌和热情，充分体现了一个二东家（他似乎在邮轮所属的公司有瓜葛）面对客人的态度。 如果换一个条件，也许陆五会觉得有这么一个人过来聊天其实也不错，但是呢，毕竟此时此刻大事在侧，实在不想为这事分神。所以他虽然很努力，但是最终还是表现得缺乏热情而且反应迟钝。 聊天聊天，是需要两个人聊的。剃头担子一头热，那是聊不起来的。 眼看着陆五敷衍的态度，对方倒是换了个话题，问他为什么不去赌场玩玩。说句实话，中国人好赌这件事情算是全世界都出名的。就拿邮轮上来说，尽管诸多游玩项目都在开放，但是赌场里的人绝对是最多的。 白天的时候，就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在赌场里。估计到了晚上的时候，人会不止一半吧。 “好的，有空我去玩玩。”陆五也是敷衍着回答道。 眼看着陆五没有兴趣的样子，对方也只能告辞离开了。离开之后，他几乎立刻到了船上某个闲人勿入的房间。其他几个相关人等已经在这边等着了。 “情况很不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策。正常来说，有钱有闲的人，去赌场玩玩是常态才对。“那个陆五看起来有什么心事，心不在焉，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的计划必须建立在赌博的基础上。没这个基础，那么一切东西都无从谈起。 “幸好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有人安慰道。 “一半不够……”有人说道。他们如此轻易的得到了一半的胜利，以至于胃口越吃越大。现在却意外的知道了另外一半不能到手……这种情况下，遗憾是必然的。 “没办法，这是上帝的安排。” 他们前面，是一个显示器。显示器上正是任健和痨病鬼对决的场面。当然了，前面说过，其实双方在赌博的技术方面是有着本质差别的。任健绝对是业余，而且痨病鬼哪怕看上去再不起眼，也曾经是赌王金手链的获得者，是这个行业之中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之一。 就算上一次任健一举翻盘，那也是一局罢了。随着时间推移，他赢过来的筹码再一次一点一滴的输掉。事实上，这还是因为痨病鬼受到明确的要求，让他不能以压倒性优势战胜对手——否则的话估计早就结束了吧。这是水平上的差距，绝非一波手气好就能赢的。 当然了，赌场的摄像镜头都是明明白白的，或者说，有心人都能在摄像头面前隐藏好自己的牌。事实上赌场也不会利用摄像头来作弊——他们真的只是远距离旁观而已。 任健终于输掉了自己最后一点筹码，愤怒的站了起来。而痨病鬼则哈哈大笑，以胜利者的姿态嘲弄着失败者。任健虽然满腹不甘却无可奈何。 “你等着！”任健结结巴巴的用英语说道。虽然输了很多，但是任健怎么说也曾经是一个把奸商作为人生理想的人，这样的人不比凡夫俗子，理想哪怕怪异，意志却也坚定得多。而且说白了，他不是一个赌徒，或者说沉溺其中的程度还远远不够，至少能保持着理智。 “你还有什么招？”痨病鬼居然开口用中文，而且说的像模像样的。 “我找人来！”说着，任健就走出去。 “我等着！”痨病鬼哈哈大笑，“等你一个小时！” 说起来，任健这一次可不是那种“败家之犬的远吠”。他是真的要找人帮忙的！事实上，在明白自己不敌痨病鬼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能给他找回面子的人——琥珀。 那可是真正的女巫，拥有超自然能力的。 要特别说明的是，哪怕琥珀不在，任健也会去想办法说服陆五给自己帮忙。毕竟，说起玩牌这种事情，陆五水平在自己之上（这是寝室内多次较量得到的结论）。而且陆五这个人，极能镇定，或者说在玩牌的时候很会装。你根本没办法通过他的表情神色之类来判断他手中牌的好坏。而且他不仅是会玩，还会有些半魔术半出千的手段（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总之，在这个方面，任健自己也承认陆五比较强。 当然比起陆五来，琥珀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虽然没有亲自体验过，但是既然琥珀能够当初找到那个遗失的合同在城市的哪个角落，她理所当然也能知道对方的牌面是什么！而如果能知道对方的牌面，那赌博本身就不是赌博，变成了作弊出千。 当然，出于一种畏惧的心理，直接找琥珀帮自己出头，任健也是有点心虚。毕竟让人家用超自然能力来赌博……这算什么事啊！但是他可以迂回进攻啊，找陆五帮忙不就行了？等到陆五输了……嗯，到时候让琥珀出面就比较容易了。 所以一群站在监控室里的人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任健一路飞奔出去，又一路拉着陆五的手回到赌场这里。 “啊……你刚才还说只成功了一半？” “嗯，看起来仁慈的上帝也觉得我们做的很对，所以特意将我们的猎物送了回来！”说话的这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是猎物吗？”说话的这位眉头紧皱起来。一个人赌输了放下狠话找别人帮忙……只能说明这个被叫来帮忙的人，肯定技高一筹，甚至不止一筹。 …… “这是死者最后的通话记录。”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正围绕一张大会议桌开会。他们身上的制服并不算很少见，但是却也不是大家常见的那种警察制服。事实上，很多人都见过，但不一定会留下什么印象。 大屏幕上，放着一个智能手机的照片，而且手机画面显示着是通话记录。那个通话记录上显示着最新的联系人名字叫“危险”。这显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代号。而且后面清楚的显示着双方有着几十次的通话联系。 接下去是细节。现代智能手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会把通话记录给留下来：通话时间，通话时长，是拨入还是拨出等等。甚至只要愿意，通话内容都可以用录音的方式留下来。这一次没有通话录音，但是其他的信息却已经足够了。 这个在通讯录上名为“危险”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看上去正常，实际上却是一个早已经被停机的无效号码。记录似乎证明了这一点，只有“危险”打过来的，没有打出去的。最初有打出去的几次，但全部显示拨打失败。之后，估计死者也就不打了。 “这些通话记录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不管是电信还是移动，都没有相关记录！我们只能认为，是伪基站。” “这次事情比我们预想的复杂的多……死者身份大家也都知道了……从我们的调查来看，这位不是什么好人。包括贪污受贿、包养情妇、为黑社会提供保护伞……等等。但是他的死因……”大屏幕画面一变，变成了一台烧的漆黑的机器人。 一台相当庞大，但是目前已经烧的只剩下外壳和骨架的机器人。事实上，就连骨架部分也烧融了不少。至于那些内部结构，比方说管线、电子设备之类，更是烧的啥都不剩下了。 在现代社会，杀人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出动机器人杀人，那就是问题了。最重要的是，理论上这种机器人还不应该存在。已知的众多国家之中，从来没有什么国家宣称自己发展出这种类型的玩意来。正如前面说的，其他不论，单单仿人体，双足步行这一点，就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做到的。 而它的威力，则已经已经一大堆的死亡名单来证明了。 可惜一场显然是内部能源泄露导致大火毁灭了一切。不，没有毁灭一切。相关人员认真负责的在部分钢铁骨架上找到了几处较为粗糙的，显然是出自半专业人士之手的焊接点。特别是还从一块自紧固螺丝上找到了小得几乎无法找到的生厂厂家和日期。 第两百八十二节 旅途11 “不管它到底来自何处，但是毫无疑问，它是地球人的产品，至少其中一部分零件还来自中国。”有人做出发言。 “但是这样一台机器人，它的能源系统、操作系统、内置设备等等有太多的谜团。说不清楚到底来哪里……极有可能来自某个不知名的实验室！” 会场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点，有人笑了起来。 前不久，W市本地的一家私人科学研究中心开发出了一种新型的高分子复合材料，并且向全世界免费公布了专利，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外人也许觉得这没啥大不了的，但是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其实此类材料早就在国家发展计划之内，被列为涉及国家发展的重点科技攻坚项目，据说已经投资了几十个亿。但是国家几十个亿没研究出来，一个私人可研机构研究出来了……而且是免费公布了，这虽然整体来说是好事情，但简直就是打了国家相关科研机构的脸！据说有人气急败坏的认为应该深入调查这个据说有外资背景的私人科研中心。可惜的是，这么一家以人类福祉为目的而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私人机构，那是天然就受到很多人支持和帮助的。不管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历，哪怕是外国人，那也是现代版白求恩啊！你要和白求恩过不去？那简直就是脑子进水自己挖坑埋自己。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你这边继续几十亿研究吧！高层领导没有这么脑残，所以调查什么的一律喊停，没有上级批准不能开展调查。不只是喊停，还要给他们尽可能的提供方便。 不过，这巨型机器人依然有太多的谜团。说句实话，虽然说，理论上现在双足步行机器人本身（不管大小）不存在本身制造上的技术问题，哪怕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尝试，一个前无古人的系统工程，但只要肯投入，相关技术瓶颈肯定可以突破。但是最重要的是能源系统。 “我想大家都明白，这个机器人，根据专家分析，只要舍得投入资金还有时间，那么这种水平的机器人，那些高科技的工业技术实验室都能制造的出来。它唯一涉及国家安全的就是动力系统。” 说句实话，现在的机器人技术，理论上唯一的瓶颈就是一个——动力。说白了就是地球上的电池技术太落伍了。 而这个机器人，根据现场的推测，可是从对面大楼跳过了接近百米的距离。考虑到机器人的重量，这瞬间的能量强度令人咋舌。这说明这玩意的动力系统……强大到不可思议。 “但是专家们也指出，它的跳跃出发点，也就是对面的大楼上面并没有痕迹。按照它的体重，如果它完全凭借自己的动力跳出这惊天一跃，那么一定会在水泥地面上留下巨大的足印……所以专家推测，它可能是火箭驱动，或者是某种机械弹射出去的……” 如果是自带电源的力量，这个事情马上可以升级到对国家重大影响的程度。得到这个技术马上就是关系国计民生，必须列为最重要的工作，不惜一切代价。但如果是火箭推动……嗯，只能说是一种新技术，却也没高到可望不可及的程度。甚至实用价值有多少都要稍微存疑一下。 相比起来，死者的事情反而要简单一些。毕竟人以这种方式死了之后，各种东西都捅了出来。本身就是一个不干不净的人，又显然是惹火了某种利益集团（说不清楚是国内还是国外）。现场的资料很少，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这个机器人。想要深入调查追究非得细致调查研究这个机器人不可，偏偏这个机器人又涉及某种先进技术，不能随意的交给警方。 会议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相关东西会写成报告上报，但这件事情最终的可能性就是被挂个号了事。毕竟国家有很多事情要做。或者说，W市的相关部门，有更加要紧的任务要做。 会议进入下一个议程，一张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穿着休闲衫，一脸灿烂笑容的男人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是的，这位就是汤玛士……W市XXX科研中心的负责人，也是XX外贸公司的总裁。有消息指出，他暂时放下总裁的担子，率领一支科考队伍，到东南亚某地区进行一个生物基因变异的科学研究工作。根据资料显示，”随着话语，屏幕上的照片换成了一张地图，一张外国地图。有人用红笔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红圈。 “就在这里……我想我们都可以看出，这正是‘入侵者’被发现的区域！” 屏幕再次一变，从地图变成了一张充满科幻风格的步枪照片。 “那个汤玛士率领的队伍，包括一百二十多名科研人员，额外雇佣了近六十名安保。这种规模，可半点都不像是为了研究生物啊”。 朱华再次丢进一块代币。面前的机器转了个大半天，又转出三个完全不一样的图案出来。 在这种游戏中，她已经输掉了面前筹码的三分之二左右了。原本装了一整个盒子的筹码，现在已经变得只有浅浅一层。 当然这才是常态。或者说，这种玩意本身通过内部软件设计好了赔率，只要没有外加的干涉力量，这才是正常的结果。 前面说过，作为一个没有术士的世界，地球对于术士来说，太“干净”了。空气中还残留着琥珀留下的魔力残痕。不过，这究竟是邮轮上，表面上每个人都原地不动，实际上邮轮在快速前进。事实上，哪怕邮轮停下来了，地球也在自转和公转中。所以空气中的魔力残痕很快就以不规则的方式扩散开来。 这是一个充满活力，不停运动的世界。嗯……不过如此一来，哪怕她用了一点魔力，估计也会被琥珀误认为是自己产生的魔力残痕吧。 毕竟是第一律术士，似乎根本没有学习过如何尽可能的减少魔力残痕的技巧呢。当然其实真正的强者那是根本不屑于学习这种玩意的。而且那些特别强大的术士可以用自身散发的浓烈残痕直接让力量弱小的术士感觉失常——最常见的就是恶心、呕吐、昏眩等效果，严重甚至可以因此而丧失行动能力。 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就是这么的大。弱者必须学习一些隐藏技巧，强者根本不需要隐藏。 朱华思考着……辉月术士其实相当的警惕，而且未来的事情…… 她思索着自己要怎么样做才能取得最好的成果，同时身体本能的拿起另外一枚代币投入机器里。然而却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特别要说明的是，周边这种机器一整排，基本上都空着。如她这样呆在这里，用这种方式消磨时间的人很少。说到底，这种机器还算处于灰色地带，部分城市里甚至可以公开摆出来的。所以大部分人都宁可去见识一下那些平时正常比较难接触的方式，比方说轮盘赌、百家乐甚至德州扑克什么的。特别是轮盘赌，特别受欢迎。 所以这么两个人站在她身后，显然不是等她让位，而是……针对性的来的。 两个人……她微微运用一点点的魔力，提高自己的五感和神经系统反应速度。反正现在琥珀在这里经过，就算留下魔力残痕，琥珀也只会认为是自己造成的。 她站起来，用一个很优雅的动作转了一个身，面对着后面两个不速之客。 两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女人，身上也没有哪怕一丝魔力残痕的迹象。领先的一个，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此时海上的气温已经可以容许穿短袖了），下身穿浅黄色的过膝群。另外一个则是穿着一件改装过的旗袍，胸口位置留出一个缺口，特别凸显身材的那一种。 朱华用了零点一秒的时间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只有面前两个女人。她的目光停留在第一个姑娘脸上，从这张脸上，她找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你是……” “我是陆五的妹妹。”章瑶倒真的是充满勇气，一点都没有怯场。说话的时候，她还死死拉住学姐的手，免得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而底气不足的学姐临阵脱逃。 “陆五的妹妹啊……”朱华点了点头。她现在想起来了，之前曾经看到过对方的……应该就是邮轮上一瞥而过。她的目光从章瑶脸上转到另外一个女人的脸上，然后转到对方的胸口之上。前面说过，后者穿着一件改装旗袍，大量露胸的性感装。而且，因为她刻意的挺直胸膛，所以旗袍缺口位置凸出很明显。 “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章瑶问道。 朱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微微笑了笑。她毕竟在地球足够长时间了，而且不是如琥珀那样被养在安全窝里，是那种跌打滚爬什么都经历过的生活（虽然因为拥有超自然能力，其实过的并不艰难）。所以无需更多的话语，她马上能明白，这是朝着她示威来了。 可惜这个档次么……向她示威还不够格。当然，如果向琥珀示威，那就是自取其辱。 她伸手在黑色上衣（说起来，如果不使用魔力，这种装扮确实偏热了一点）一拉，将上衣脱了下来，面对着面前这位旗袍装的女子。 “呜……”潘慧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对方的脸上……那张脸确实精巧细致，让她自愧不如。其实她并不难看，但是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个一比之下，那就是典型的高下立判……然后她的目光下移到对方的胸部。朱华里面穿着一件T恤，但是哪怕隔着衣服一比，都能看出大小来。 只能说完全不是对手……输的毫无悬念！她终于受不了了，用力挣脱章瑶的手，朝着来路跑了回去。 “学姐！”章瑶只能跟着学姐也跑了出去。只剩下朱华一个人，慢条斯理的重新把外衣穿上，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又拿出一块代币丢进了机器里。 边上，看到这不自然的一幕的一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过来。 “女士，”他问道。“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们。”朱华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事实上，她关心的只有两个人，陆五和琥珀。“天晓得她们发什么疯。” 琥珀应该回去房间了……对于这一点，她也深有同感。地球人的这些赌博玩意对术士来说简直无聊透顶。不是为了赚钱或者其他目的的话，她也根本懒得参加这种愚蠢的游戏。至于陆五，则在边上的一个房间里。 这也是她还在这的目的，她完全不懂陆五为什么参加这种毫无价值的游戏。如果他要赢钱（和赌场里绝大多数赌徒一样），那么他的正确做法是把琥珀拉来。而不是这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和别人玩。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可是，他明明没有太多时间。 第两百八十三节 旅途12 陆五确实心情焦虑。 他是被任健强拉过来的……之所以会过来，还是因为高手告诉他要平静。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烦躁也没有用。与其这样，不如保持着平静乐观的心情，让自己又更多的精力来面对未来的事情呢。 当然高手也是站在一个不相干的超然态度说说罢了。虽然高手对地球有好感，觉得这个世界不错（其中也许有几分陆五的因素），但是说到底，他可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这里的一切，生存还是毁灭，对他来说，哪怕不能说不痛不痒，至少也是没有切肤之痛的。而且哪怕落到最后的地步，也就是如高手曾经预言的，地球人就剩下三万什么的，以高手的立场来说，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十分恐怖，乃至于无法接受的事情。 人类本来就是从一个很少的数量繁衍到现在的呢。根据考古的成果，现代人类，这么几十上百亿人口，其实也就是那么十来个祖先一路繁衍到现在这个规模的。三万人，而且能够保留文明发展的技术成果……虽然高手没有说，但是陆五能够察觉出来，这对于高手而言，是一件完全可以接受的结果。甚至因为一切都在控制下，人类的未来（如果有的话）可能更加辉煌，借机走上星空，殖民银河都不是不可能的。 奈何陆五是个地球人……他没办法如高手一样洒脱的用理性的目光看待这一切。 这就好比医院的ICU门口一样。不相干的人，是极难体会患者家属那种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心情的。 所以他是好几把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对面的是一个老手。 不是那种一般的老手，而是一种……怎么说呢，能够控制局面的强者。前者的目标只是多赢少输，简单明了，有利则进，不利则弃。而后者呢，则是将输赢的程度控制的恰到好处。就和钓鱼一样，既不会用力过大让鱼脱钩了，也不会力量不足被鱼拉走。 其实这种事情是很难被发现的。或者说，沉溺于赌博胜负之中的人是很难察觉的。这其实和人的能力无关，而和位置有关。只有那些不在意胜负本身，让自己超然赌博之外的人，才能察觉到这种迹象。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那种那种正常的赌博呀！一般情况下，两个人面对面的对赌，所求的是尽快把对方的钱赢过来，而不是这种软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 陆五偷眼看了一下身边的任健，后者显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隐秘又巧妙的手段，只是在为陆五捏一把汗。他又看了看任健边上的叶楠……两个人也许因为太紧张的缘故，不知不觉已经贴的很近了。 他转头看了看前方的那个痨病鬼一样的老外。后者因为连续得手而一脸得意。 其中有诈？ 陆五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赌桌，中途把自己的耳麦拿出来塞进耳朵里。 “高手？”他轻声呼唤着。 高手的反应迟钝，过了那么一小阵子才回答。“搭档，怎么了？我发现重大情况了！” “是不是赌场有陷阱？”陆五问道。“比方说摄像头什么的。” 赌场想要设置圈套对付赌客，那真的是太容易不过了。当然正牌的赌场爱惜羽毛，绝对不肯轻易涉足作弊这个领域。为了赢区区一点钱似乎不值如此。但是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没有。”高手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回答。“没有任何问题摄像头的位置非常合理，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用身体挡住自己的牌面。那牌也是正常的……搭档，你的那个对手是靠真本事和你较量，没有作弊。” 一个来赌场“杀猪”的职业大鳄？然后，遇到了任健这头“肥猪”。接着，又扯上了自己？陆五对于高手是绝对相信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但是……也许是过去的经历而天然心怀警惕，也许是某种天赋的直觉，能够感觉到其中有某种……不协调的味道在内。 其实想要赢很简单，只要让高手告诉他对方的牌，那么似乎一切都不成问题。不过，陆五觉得对方既然是靠自己的真本事，那么你选择作弊那也未免太那个了。 如果是曾经的陆五，那自然是金钱最重要，赢钱才是硬道理。哪怕靠着琥珀的超自然能力作弊，哪怕冒着被赌场的打手攻击的危险，也得想办法弄到钱才行。但是现在的陆五已经有资格不那么看重金钱了。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总之就是够花就行了。他又不是高手，时间和精力都有限，根本没时间涉足具体公司经营方面的问题。说起来，这方面他其实和汤玛士比较类似。不过汤玛士是没兴趣，陆五是没时间。 陆五回到赌桌上，他甚至忘记了耳麦的事情。不过对方哪怕注意到了也没有在意。这里怎么说也是正规的赌场，本身的结构布局就可以避免那种“第三者在场外看对方的牌，然后偷偷的告知自己的同伴”的事情。哪怕有心人想要看，赌客自己只要小心就能把牌隐藏的很好，确保别人看不见。 一个稍微有一点经验的赌客，或者说，一个没有得意忘形以至于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丧失的赌客，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新一轮牌局开始了。要特别说明的是，陆五这一次换的筹码并不多。他另有心事，其实没什么心思在赌博上。所以几次失败之后，输掉的筹码已经过半了。 这个时候，说不清楚是运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摸到了一手好牌。 不是那种看了就直接让对手放弃认输的类型（那种好牌反而赢的钱不会很多），而是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只要运用得法就能重创敌人，赢得大笔金额的好牌。 痨病鬼手里的牌也很不错，这显然给了他胜利信心。双方几次加注之后，他果断的压上了大笔的筹码——比陆五手里多得多的筹码。显然他是打算一举击溃陆五了。 …… 监控的房间里，克鲁格看着视频上的内容。 虽然只有图像没有声音，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陆五刷卡的时候，很凑巧的，邮轮上的卫星通信出现了盲点。 众所周知，邮轮是通过覆盖全球的卫星通信来实现信息的传输与接收的。但是，卫星也有其局限性，其中之一是卫星所提供的信息流量非常受限制。速度慢不说，当邮轮行驶到部分特定位置时，还可能因为盲点区域而出现通讯中断的局面。 简单的来说就是和外界的联系失效了。理所当然的也就中断和银行系统的联网，所以不管什么卡统统成了废物。 当然这是小事：继续前进一段路途，脱离了这个盲点区域就一切恢复正常了。但是问题是，就算是老经验的船员，也很难说清楚这个盲点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这种意外实在令人无奈。于是呢，赌场的领班过来向客人们道歉，同时提出了和刚才任健一样的建议：因为有高层人士可以作证，证明陆五的财产完全可以支付这种程度的金额。所以陆五可以从赌场这边临时借款。当然了，这种借款利息不高（前面说过，这是相对而言），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能凭空借款，只能用抵押部分资产的方式来进行。 接着对方拿出了那份专门的，用阿拉伯语写成的抵押借款合同。前面说过，根据调查可知，这对于中国的外语学习而言绝对是一门极小众的外语，懂的人很少不说，陆五毕业的大学根本就没有这门课程（这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从两个人过往经历就可以确定他们根本看不懂这份抵押借款合同的真正内容是什么。事实上，哪怕他们两个人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本事和兴趣，毕业之后自学了阿拉伯语，能看懂这份合同也没用。因为这份合同表面上是非常正规的。 事实上，它的内容和赌场工作人员介绍的基本一样，之所以是基本，是因为这份合同并不是用股份为抵押向这个赌场借款，而是向某个外国银行借款。也就是说，这是一份向银行的抵押借款合同。 而借款的规模也不是如他们以为的那么少，而是一笔颇大的资金——甚至比他们之前合作成立外贸公司的时候，投入的资本差不多。 所以哪怕陆五或者任健读懂了，也觉得这没啥大不了的。都是抵押借款，向银行借款和向赌场借款有什么区别吗？说起来，其实赌场根本没有“借款”这项功能呢。抵押了这么多的股份，借一笔巨款才是合理的事情。 当然，至于利息什么的，其实是小事情。毕竟只要稍微正规一定的金融机构，利息都是有限的——而且众所周知，利息总是和借款时间息息相关。也就是说，只要时间够短，利息总是有限的。事实上，哪怕你借了一个天文数字的金额，比方说几万亿，只要你借款的时间足够短，几分钟、几小时什么的，哪怕是相对并不特别富裕的人，其实也还得起。 真正的问题在于……借款的时间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不还钱，人家有权利拍卖掉你的抵押品。当然这种做法似乎也是理所当然，无可指摘的。可是呢，更加糟糕的问题在于，这是一家外资的小银行，它从来没在中国开展过营业。而且，它的名字很有误导性，让人本能的以为那是一家美国的公司。可是它事实上和美国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其中还有一大堆七拐八绕的游戏，各种人为设置的障碍，总之，你借了钱就别想还钱，只能等着抵押品被拍卖！ 第两百八十四节 旅途13 是的，只要一个稍微不敏感一点的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更别说他们根本看不懂这些小众外语了。话要说回来，从某种角度来说，使用这种别人看不懂的文字做合同，反而是个败笔，有点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味道。 显示器里，几个人都看到陆五拿过合同，打算签字。 就算是很镇定的几个人，特别是汤玛士的那个“按扣”克鲁格，是最紧张的一个。毕竟这事情，他是推动者。别怪人家奸诈，设计出这么一个圈套来……实在是财帛动人心呀！ 这不是涉及几百万上千万的规模。他们的家族，虽然在世界顶级富豪的圈子里，只能算二三流，但是几百上千万什么的可也不放在眼里。那种程度的话，丢给汤玛士那个浪荡子弟却也无所谓。这就是为什么汤玛士会被派过来经营那个外贸公司的缘故——大家都觉得，这种程度能打发走汤玛士也是可以接受的选择。 但是架不住浪荡子弟的运气好啊，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座金山。偏偏被金山砸到的这位居然毫无感觉……真的是把边上人的肚子都要气破了。 所谓“爱屋及乌”，反过来也是一样。这就是为什么眼下会出现这种事情的缘故。 只要签下字，那么接下去的事情他们就很有信心。毕竟当初成立外贸公司的时候，合同规定，如果有争议，要到美国去仲裁。同时，中国的《民事诉讼法》和《仲裁法》也有相关规定，涉外经济贸易发生的纠纷，当事人可以通过订立合同中的仲裁条款或者事后达成的书面仲裁协议，提交中国或其他仲裁机构仲裁。也就是说，陆五和任健必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以压倒性不利的条件，和他们进行一场几乎完全没有胜算的官司。而且，一切有利的证据都在手上，哪怕陆五这边请了最好的律师也没用。 然后，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那就每个人都可以想象了。一座金山，啊，不，应该说半座金山（毕竟老头子也有一半，那边可真的不好图谋）就落到他们的手上了。 屏幕上，陆五拿起合同，拿起笔，似乎想签字。要特别说明的是，任健看着一份用自己看不懂文字写成的合同的时候，虽然说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看细节（毕竟他不认识这些外文），而陆五则是一张一张的把合同全部看完，仿佛他能看懂一样。 幸好，前面说过，这个圈套绝不是那么浅显的。他们也是考虑过合同会被人看懂的可能性——毕竟么，邮轮上有什么人，那是无法预料的。哪怕是小语种，中国也终究是有人认识的。也许正好有那么一个懂的人在邮轮上呢，这个人又正好认识他们，或者因为偶然和他们结识了呢？而且他们自己也是有学习能力的，说不定因为某些理由而学了这门外语呢。 陆五看完了区区几页的合同，然后抬起头，突然冲着屏幕一乐。那是一个每个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的，喜出望外的笑容。 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直接看到自己，只是冲着摄像头做出这个表情而已……但是不得不说，这个笑容让人心头一凉。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想到“被看破了”。 幸好，他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哪怕现在被拆穿也无所谓……只能说“未尽全功”。半座金山没有，四分之一的金山也不算亏了。 不过这可能只是一个意外。陆五拿起笔，很麻利的在合同上签下了字。 几分钟后，赌局重新开始。 和刚才说过的一样，牌面本来就是如此，所以筹码到位了，这一局当然就是陆五大胜。 接下去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陆五必须输光才行。毕竟如果他把所有钱赢了过来，那么任健和陆五理所当然就会要求把合同销毁。合同这个时候还在邮轮上，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者说真的想要耍赖，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只要坚持到邮轮靠港，那么这个计划就完全成功了。合同原件就可以邮寄出去……到时候就万事不愁了。 痨病鬼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期待的暗号。这个暗号的意思很简单：别在用那种赢三把输两把的招数了，快点赢！ 毕竟是曾经是金手链的赌王。痨病鬼虽然被人聘请过来干这种不体面的事情，但是内心深处其实是反感的。眼看着暗号出现，他立刻来了精神。 这些真正靠着赌博赢钱的人，无不是数学和心理方面的大师。哪怕他们没有专门学习过相关知识，单凭本能也够了。稍微判断了一下，他就判断出自己这把牌可以获胜。 他的牌面简单的说就是同花——这是好牌，而且是几率极高的牌，因为理论上，有九张牌可以让他能够凑成同花。他的底牌只需要是九张中的任何一张，他就赢了。 而陆五手里则是一片破烂，大大小小，零零散散，底牌不管是什么也只能追求一对。更糟糕的还不占对方同花的牌。 牌面上是完全的胜势，痨病鬼毫不犹豫的加上了重注。 每一个还具备理性的赌徒，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选择放弃。毕竟在这种劣势局面前放弃只会损失很少的赌注。当然，真的赌到眼睛发红，已经没有理性的赌徒不是这样。而陆五这边上来其实也就是玩那么多把，很明显脑子清醒的很。 几乎没人出声。这是一局很明显要被放弃的牌。整体来说，对方获胜的几率太高，他的底牌除了九张可以同花的牌之外，还有一大堆的对子牌的可能性。随便凑成哪一种，都可以获胜。 “我跟。”陆五说道。 “喂，陆五！”边上任健忍不住提醒了一声。“这种牌可不能跟啊！”他虽然水平不够，但是也知道对面是个老手。也就是说，对方的表情伪装技术哪怕不能说出神入化，起码也是个中高手。你无法通过察言观色来判断对方的心理状态，至少不是每次都行。这种情况下，唯一可以作为判断依据的就只有牌面了。 “没事，”陆五回答道。顺手把自己的底牌给亮了出来。 陆五是完全的散牌，什么都凑不起来的那一种，最大的也只是一个黑桃皇后罢了。 这个简直就是疯了！或者说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是脑子正常的选择。这一局输了，陆五刚才赢的可是要全部吐出来啊。 把底牌亮出来之后，陆五这才动手，想要把自己的筹码推上去。 “稍等一下，CHINESE BOY！”痨病鬼突然喊了起来。“你真的要跟？” “当然，为什么不跟呢？”陆五反问。 “你看我的牌，我的赢面是……在剩余的牌中，我有三分之二的几率会赢啊。”痨病鬼脸上难得的丢掉了那种微微戏谑，仿佛看猴戏的表情。“你靠着散牌……不足三分之一的几率来和我赌这么大？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很难得，别看痨病鬼的中文说的并不利索，但居然懂得“脑子有病”这个词。 “因为我相信我有强运。”陆五回答道。 “仅仅因为相信自己的运气……”看得出来，痨病鬼把“脑子有病”这个词在喉咙里酝酿了很久，总算没有第二次吐出来。 “哈，现在我很相信运气了。”陆五回答道。“因为我遇到过一个运气非常非常厉害的人。然后我就明白，世界上没有比运气更重要的东西了。” “什么？”痨病鬼显然不理解陆五的意思。 “嗯，发生了一个地球毁灭的危机。”陆五真心实意的说道。“然后，那个运气很好的人过去了，结果那个危机就这样……结束了！” 痨病鬼一脸都是莫名其妙，他大概觉得陆五已经脑子不正常了，或者他的中文水平不够，听不明白陆五具体想隐喻什么。当然这一点绝对是他想多了，因为别说他，边上的任健也听的云里雾里，一脸迷惑，稍远的其他那些中国人也都不例外。 “那个人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拯救了地球？”痨病鬼试探着问。“就像电影里的那样？”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陆五回答。“他完全是因为好奇心随便过去看了看。他不知道危机来自何方，更不知道要如何化解危机。他甚至对危机本身都一无所知。但是因为他运气好，所以危机自然消失了。就是这样！”陆五哈哈大笑起来，一脸轻松的表情。 “服务员，我怀疑他作弊！”痨病鬼不再说话，转而对边上的赌场工作人员说道。“他的耳机一定有问题！” 几名相关人员走上来，礼貌的请陆五拿下自己的耳机，并且询问这个耳机是干什么的。 陆五摘下耳机，很明确的表示这只是一个蓝牙耳机，虽然是骨传导的先进型号，但是归根结底只是和手机相连的蓝牙耳机。陆五把手机亮了出来，给他们看。证明自己完全只是在用手机听音乐罢了。 赌场人员先是致歉，然后把手机和耳麦拿走。过了一小段时间之后，他们才返回，证明这真的只是用手机听音乐罢了。 当然了，这也很正常。前面说过，例如在对方的后面偷看，然后把对方的牌面偷偷的告诉同伴之类，都是很低等的做法。这个年代早就没人用这么LOW的手段了。 陆五把耳麦戴回去，然后毫不客气的把筹码推了上去。 因为痨病鬼迟迟不动，所有荷官主动的帮他翻开底牌。 四周一片惊叹，是的，痨病鬼也是散牌。尽管他牌面很好看，但底牌很烂，最终结果他最大的也就是一个十而已。 这连续两把的大胜，直接把陆五输掉的所有钱都赢了回来，事实上把任健输掉的都赢了一部分回来。 如果换个情况，痨病鬼觉得自己应该起来走人了。这显然不对劲，而且他已经赢了很多了。此时离开正当其时。但是这一次他不是单纯的赌博，而是被人委托而来，没办法后退的那一种。 下一局马上就开始了。 接下去的比赛没什么可说的。应该说，陆五简直就像是不正常，常常在该跟的时候不跟，该放弃的时候不弃。莫名其妙，毫无理性，与其说是一场心理方面的较量，不如说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的随便撒气，一切都随心所欲，毫无理由。但是偏偏他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而痨病鬼的筹码越来越少了。 “不行，这家伙可能撑不住……”在监控室这边看着一切的几个人都已经察觉到不对头了。这陆五赌博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是说这种事情吧？哪怕前赌王，金手链的获得者，也撑不住这么一轮王八拳。“用应急计划吧。” 第两百八十五节 旅途14 赌博其实是有着内在规律的。王八拳这种东西，哪怕一时之间能够把敌人打的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但是时间稍长，被人摸清楚规律，了解你的思路（哪怕这种思路和常人迥异）走，就很容易落入一些毫无必要的陷阱。 但是问题是，人家追求的也就是那么“一时之间”罢了。一时之间有效，那就行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种玩牌，和赌场其他的游戏一样，是有着赌金上限的。当然了，通常你不会去接触那个上限。事实上，当你下注到上限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场有着重大影响力的，甚至决定性的局了。 毕竟这里都只是“游戏”的程度。还不是倾家荡产的疯狂赌博。 在这个包厢里的人几乎都被这一局离谱的牌局所吸引，更确切的说，是被陆五这简直是拼命三郎一样的风格吸引。当他们看到陆五居然赢钱的时候，更是啧啧称奇。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女人走进了房间里面。 对面的痨病鬼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虽然他脸色本来就显得苍白，缺乏血色，但是至少之前脸上总是带着那种略带几分嘲讽的笑意。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身临其境才明白事情绝对不对头。这个陆五看上去乱来，完全没有规律可言，但是实际上绝对有鬼！ 对方似乎了解他的底牌啊！ 说起来，类似于他这样的职业赌徒，眼力绝对是世界一流，杠杠的。对方有没有作弊这种事情，基本上两三局之后就能看出来。他现在就已经看出来，陆五在作弊出千。 他这样的赌徒，别看赌博的时候不会出千，但是绝不是他不懂出千。这就好比律师，每个律师都对如何诡辩了然于胸，但是真的到了法庭上却不会选择诡辩。 但是，却找不到可疑之处。说起来，唯一可疑的就是陆五的耳麦。但是哪怕那一局他是疏忽大意而被人从后面看到了底牌，但是接下去这几局就没办法解释了。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作弊的呢？ 陆五显然没有任何工具。因为气温的缘故，他穿着也不多，不是那种可以轻易藏下某种道具的装扮……而且他的眼睛。根据老赌王的观察，陆五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也就是说，这个暗号并不是通过视力传播的。不是某个观众通过手势，而是其他什么途径，用某种密码来向陆五告诉真相。 是听力吗？陆五的耳麦还是戴在耳朵上，手机则就放在边上，没有操作。不，不可能的。刚才可以判断，从手机转交到陆五手上之后，他就没碰过手机。也就是说，哪怕想要启动什么软件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幸好这边也不是没有准备。 已经下定决心挖坑埋人了，理所当然会对各种极限情况都有所预备。比方说，对方的手气爆棚，愣是把把都摸好牌大牌，硬生生靠手气压死你。是的，几率很低，但是不能说没有。事实上，站在赌场的角度来说，这种情况经常会遇到。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靠着赌博一夜暴富的传说了。当然了，正常情况下，赌场对此表示欢迎，要不是有这些神话，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过来呢？ 可是这一轮的情况不一样，工夫都在赌桌之外。这一局可不能输。 老赌王做了一个暗号，荷官这边立刻就会意了。他以这副牌边角有些磨损为理由，换了另外一副牌。 在监控屏幕面前的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怕别的，怕的就是痨病鬼为了赌王的荣誉而硬干到底。毕竟嘛，专业人士被外行人一顿王八拳给打翻在地……这种事情，对于本人也是一种羞耻。有自尊心的人，很可能不管不顾的硬上，结果输了。其实输了不要紧，赌桌上的这些筹码，总金额大概百万不到。这个金额对于这群人来说，还真的不怎么放在眼里。但是影响大局那就不可饶恕了。 荷官发牌了。这一次，痨病鬼没有看自己的底牌——就连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都没有看，直接开始下注，而且迅速的就下了重注，也就是极限金额。 陆五这一次选择了放弃。 接着第二局，情况和刚才几乎一模一样。连牌都没有发齐，手里到底是什么牌都不知道，痨病鬼就把自己的赌注提高到了上限。 “你这是要和我拼一把？”陆五显然看上去有些诧异。 “你不是说了，一切都看运气。”痨病鬼摊开手，说道。“也仅仅依靠运气。所以我也打算全靠运气和你赌一把。” 周围的一圈人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都觉得这两个人脑子都不太正常了。什么叫打牌，除了比拼运气，还比拼头脑，比拼技术，以及其他很多东西。真的想要比运气，打什么牌？直接拿骰子过来丢一丢，比个大小，不更合适？ 当然，他们不知道荷官是特地挑选的……也就是说，一个真正的业内大拿。所谓行行出状元，每一行的顶尖人士其实都不平常。比方说这一位，他就能完美的洗牌。 众所周知，一副全新的，刚从包装盒里拆出来的扑克牌，它的顺序是固定的。也就是说，只要洗牌过程中实现完美的重复，每次洗牌的过程都如机械一样一丝不苟，毫无差错，那么分牌的时候，谁能拿到什么牌就是固定死的，而且事先可以知道的。荷官可以通过洗牌次数控制牌局，比方说洗二次牌是左边玩家赢，洗三次是右边玩家赢。 第一局结束之后，将分出来牌按照固定顺序收回来，再来洗第二次牌……只要是完美，宛如机械一样的重复洗牌，那么同样可以事先就知道谁会赢。 如果不考虑“到底是什么牌”，只去考虑“谁会赢”的话，人的记忆能记住的大概有二三十次……之后，再换副新牌重新开始即可。 这就是痨病鬼的底气。从一副新牌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会输。或者说，事先就演练过，知道自己哪几轮是赢家，哪几轮是输家。 新的牌发下来，陆五却没有下注，只是沉默着，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 才这么两局，这小子不会看穿了吧？不，不可能的，哪怕起了疑心，也得通过一轮实践才能确定。痨病鬼心中疑惑，但是却不怕对方拆除。因为这种招数最重要的是，这个做法不涉及任何传统意义上的“出千”……你总不能指责荷官洗牌洗的太好了吧？ 话说回来，一开始的时候倒没有感觉。但是眼下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淡淡的凛然气势。 一种不属于赌徒，但是却胜过赌徒的气质，仿佛一切都在手中，任由其运筹帷幄的。 当然痨病鬼马上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走，这是完美的圈套，他不可能输，对方也不可能赢。这一切都是事先就被定好的。 “任健，琥珀到哪里去了？”陆五突然问道。 “她去当写生模特了。”边上的叶楠帮忙回答了这个小问题。“应该要一会吧。”最重要的是，洋韭菜对于赌博似乎没什么兴趣。是那种完全的没兴趣，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这一点她们之前在赌场闲逛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陆五突然转头四顾，第一眼就看到了边上的朱华。他再次把目光转到面前的对手脸上。 “不比技巧，只比运气吗？”陆五微笑了一下。“说的似乎很好玩呢。不过呢，靠我一个人的运气似乎不够。”他把目光转到边上的朱华身上。“美丽的小姐，”他用一种似乎有点矫揉造作的声音问道。“能帮我开牌吗？” “什么？”痨病鬼一愣。 “这样的话，我就有两个人的运气了。”陆五大大方方的说道。“二比一，我一定能赢。” “为什么是妹子？”任健问道。他自觉自己运气也不错的。 “因为美女生来就是好运气，否则就不会这么漂亮了。”陆五解释道，然后伸手向朱华发出邀请。 没有人对这个提议有什么异议，哪怕是痨病鬼，也没有表示反对。他才不在乎这个呢。前面说过，虽然他表面上说什么要比试运气，但是这个可不是运气，这是事先被预定好的。别说一个陌生的姑娘，哪怕来的是美国总统，那也没卵用。 不过来的这个妹子，确实很漂亮。虽然是典型的黑发黑眼的东方人，但是眉眼较深，鼻子挺翘，皮肤白皙，同样吻合西方人的审美。不过此时此刻，他也只是略微看了一眼这个陌生女子，然后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陆五身上了。 朱华走过来。“你想干什么？”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入陆五的耳朵里。 “帮我赢。”陆五这句话是直接说出来的。似乎只是他在提要求，实际上他在回答。 “不免费，要额外加价的。”那个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没问题。” 第两百八十六节 旅途15 前面说过，两个人这是比拼运气。所以从第一张牌开始，两个人没有任何犹豫的把赌注堆到了最高。 接下去也就没什么了，分牌完成了，大家亮底牌就是了。 虽然说表面上玩牌，一半看运气，另外一半看技术，看心理博弈。但是那是正常情况下，眼下这种情况就要另外说了。 至少荷官自己很清楚双方都是什么牌。毕竟眼下才是第三轮洗牌，两个人会出现什么牌他是烂熟于胸。双方的牌面上，陆五有一对八，而痨病鬼是一对六，看起来陆五有优势。然而陆五的底牌是一张杂牌，而痨病鬼的底牌则是一张六。也就是说，最后开牌，陆五会出现一对八，而痨病鬼手里则是三条六。这是非常不错，适合诱骗敌人上当的好牌面。当然现在也不说这了，反正都已经达到上限了……总之，这将是一次毫无悬念的胜利。痨病鬼直接就把之前那一局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了。 牌发完了，痨病鬼将手里的底牌一亮，三条六。他得意洋洋的看着陆五。而陆五则示意边上叫过来增加运气的陌生女子翻底牌。显然正如他说的，要借助一下美女的运气。 这种迷信，倒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赌场里更多。人们总是相信一些贵人、美女之类的人有着天生的好运气，并且希望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沾染一点这种好运气。但是，这一次可和运气无关，而是一切都被事先决定了。正如前面说的，别说一个无名美女，哪怕美国总统来帮你翻牌，你也照样得输。 美女的纤纤玉手轻轻拈起了那张覆盖的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只手上，那只手轻巧的一放，将牌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张八！现在是三条对三条，三条八压倒了三条六。围观的人群，哪怕是那些不知道真相的赌场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发出了底底的惊呼声。 痨病鬼的脸色瞬间就从苍白变成了铁青。他怒视了一眼边上的荷官，而荷官则愣愣的看着三条八对三条六，没有任何悬念的牌，一脸不敢置信。 周围人倒没有怀疑。哪怕是一个老经验的老手，估计这种牌局也是很少看到的吧。当然了，痨病鬼那就是典型的迁怒了。明明自己手气不好，但是你很容易迁怒那个发牌的。 边上的工作人员将筹码推到了陆五这一边。因为看着发牌的同事还在发愣，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拉了一下对方的衣角，提醒对方不要发呆了，要开始下一局了。 荷官这才回过神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鬓角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收牌重新洗牌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犯了一个小错，导致一张牌留下了折叠痕。因为这个缘故，他换了一副新牌，重新开始洗起来。 别说是他了，监控屏幕前方的一群人都很惊讶。 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赌桌对峙的两个人身上。现在，两个人面前的筹码差不多相等了。之前痨病鬼从陆五和任健那边赢过来的，已经一大部分都输了出去。最重要的是，他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不安。 这是正常情况下，一个赌徒绝不会出现在脸上的表情。这比面无表情还要糟糕。所幸，赌王就是赌王，伴随着唰唰的洗牌声，他的表情逐渐恢复了镇定。 几乎没人注意到荷官停下洗牌动作的时候，手臂有些轻微发抖。对于荷官来说，这可不是好兆头。洗牌是一个极其精细的动作，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导致洗出不一样的牌。 新一轮发牌开始了。这一次终于不是“比拼运气”了。两个人如常规一样的逐步加注。但是在最后一轮，陆五毫不意外的再次推上高额筹码。 如果洗牌一切正常，那么这一轮应该是顺子胜过两对。痨病鬼这边是顺子，陆五这边是两对。陆五的底牌是一张没有任何用处的杂牌。 痨病鬼亮出了底牌，凑成了一副顺子。应该不会错，不会错，荷官自己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很正常，陆五应该是两对……正常情况下他完全可以肯定。但是……荷官现在也不敢说自己又百分百把握了。 陆五笑了笑，示意自己临时请过来的美女帮助开牌。 “葫芦！”有人叫出了声。荷官的脸色苍白，双腿发软——要不是身边的同事察觉他不妙及时扶住他的话，估计他就这样直接摔倒了。几个人都察觉到了荷官的问题，有人把他扶到一边坐下，一名热心的同事还给他倒了一杯水。但是他两手捧着杯子，只是机械的盯着赌局，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他的洗牌术，他引以为傲的技术，现在却一而再的失败，而且是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莫名其妙的失败。 当然，他的离开不影响赌局。大笔筹码被推到了陆五这一边。这种情况下，一位新的荷官来到了赌桌边上。 在邮轮另外一个地方，几名完全傻眼的策划者已经察觉到不对头了。这不正常，不，这不对头！有人已经下令把刚才的镜头重放，慢镜头的那一种。 包厢里有好几个摄像头。虽然不能凭此偷看玩家的牌，但是看清楚赌桌之上发生了什么却很方便。毕竟大家都知道，只要动作和速度够快，其实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一些让人根本无法察觉的事情。所谓的魔术，很多就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但是，在慢镜头回放的时候，所有这些招数都会曝光。 荷官因为发了急病而身体状况不佳，所以理所当然换了一个荷官。这位新荷官的动作很慢，简直可以说慢吞吞的。他还特别换了一副新牌，但是哪怕再慢，他还是完成了洗牌的工作，开始发牌。 两个人面对面，陆五的笑容依旧，而痨病鬼则正襟危坐，满脸都是一种凶狠的表情。 此时筹码上，陆五已经比对方多出一堆来了。这就是高额赌注的好处，稍微来几次，大笔筹码就易手了。小胜小负来回几十个回合，还比不上这么一局的输赢呢。 现在，前赌王已经确定对手出千了。虽然哪怕现在也搞不清楚对手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作为一个赌王，他可以百分百的相信其中一定有鬼。 陆五从自己前面随意拿起一枚大额筹码，放在身边美女手上。后者一脸笑容的收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挨得紧紧的，一副眉来眼去的样子。任健虽然觉得很不妥，但这种情况下却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事实上，看着那个痨病鬼脸色的变化，他心里真的是很爽。 其实吸引一个人赌下去的，有一半叫做“不甘心”，另外一半则是“憎恶”。是的，其实不是为了赢钱，就是看着对方这么一副挑衅的表情非常不爽罢了。看你牛逼，也就这档次啊！遇到一个比较狠的就不行了！ 荷官开始慢吞吞的给两个人发牌了。 在另外一边，陆五刚才的动作已经开始被慢镜头回放。这个时候才让人突然意识到，陆五从头到尾都不曾碰过牌。因为大家都单纯的比拼运气，所以陆五连底牌都没看的。 但是，你不碰牌不等于不能出千。就像是魔术表演一样，有的时候，魔术师本人就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手段都在助手那边呢。虽然他们知道理论上这个女人和陆五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也有可能两个人根本就是同伙。 镜头在翻牌的那一瞬间简直就是一幅幅画面播放过来了，而且还放大了。但是，那个女人轻巧翻开牌的动作，并没有任何问题。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你不能不相信这些一丝不苟，绝对忠实的记录下一切细节的机器。 大家都感觉到事情有些真的不妙。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看着那位至今依然坐在角落里，捧着水杯发呆的金牌荷官……却又觉得事情很可能只是一个偶然。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但是眼下，却没有任何办法了。他们现在总不能直接冲进去，宣布对方作弊出千然后把他逮捕起来——这样做倒不是不可以，但是拿不出证据来，事后一定会被起诉。 在那些允许赌场开放的国家里，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找不到出千的手段那就是没有出千！赌场最多只能让你离开，宣布不接待，但是不能做更多了。 但是呢，考虑到那一笔数十亿的惊人财富，似乎什么规矩都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了。 就在几个人认真考虑，以及轻声私下交谈这个问题的时候，屏幕上的赌局又结束了一局。没有任何意外的，陆五获得了胜利。前赌王已经竭尽所能，但是架不住对手的底牌太好。 赌王也不等于必胜。前面说过，牌类游戏，一半运气，一半是技巧和心理博弈。真的彼此运气差别太大的话，那其实怎么做都赢不了。他已经很不错了，在对方惊人的运气面前居然撑了好几轮，避开了不止一次的陷阱。但是最终还是掉了进去。 现在，几乎没人对前赌王的职业水平有什么信心了。不过这其实已经无所谓，他们经过一番权衡，已经决定用最后一手了。哪怕事后必须把这艘邮轮低价转售也在所不惜！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要特别说明的是，为了演戏逼真，船上的WIFI是真实的被关掉的，但是电话依然连通着。至少船上的高层手机都能用。 克鲁格拿起手机，却看到的是一个自己不曾想到的号码。是那个浪荡子！ 他接起电话。果然是汤玛士！汤玛士用很愉快的声音通知自己的“按扣”，他刚刚收购了一家外国小银行。或者具体点说，他得到了那个小银行的大部分股权，从而得到控制权。 克鲁格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汤玛士收购的银行正是陆五和任健借款的银行。是的，一家不起眼的外国小银行。如果说汤玛士是随机的，毫无目的性的收购了这家银行……说出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被发现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泄密的，但是显然汤玛士将这个阴谋连根拔起，根本没给他任何一点机会。不过收购银行…… “不可能，你应该在……” “我是在科考队里，”汤玛士回答。“但这不妨碍我找个朋友来代理收购。嗯，顺带说一下，银行我也已经委托朋友打理了。应该很快就会上轨道吧。” 说完这句话，汤玛士就挂掉了电话。 克鲁格脸色铁青。他当然知道汤玛士这么一个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他的计划已经曝光了。汤玛士直接来个釜底抽薪，现在一切手段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监控室里的几个人都已经听见了双方的对话，彼此默默的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了监控室。虽然此时此刻，屏幕上正在显示双方最后一局。这真的是最后一局了，因为痨病鬼已经没剩下什么赌注，根本玩不了下一局了。 第两百八十七节 旅途16 远方，汤玛士挂掉电话之后，又按了另外一个电话。 “高老师，”电话一接通，汤玛士就问道。“这样就行了？” “可以了。”手机里是高厂长熟悉的声音。“你的这群亲戚真的是……” 虽然是亲戚，但是客观的说，汤玛士对他们可没有半点好感。不过这也难怪，在金钱面前，例如亲情之类的东西就不值一提了。汤玛士的这群“按扣”“按特”，给他偷偷的下绊子，穿小鞋什么的，早就不是一次两次啦。 “您真的收购了那个什么什么银行？”汤玛士还是有点好奇的。 “嗯，不是很贵。”高手回答道。“二十多亿美元换来控制权。应该说很凑巧，正好有几个所有者有心打算出售自己手里的股份，只是在等待着合适的价格。所以一说就成功了。前后只花费了不足一个小时。” 虽然汤玛士是一个并不很在意金钱的人（要特别说明的是，这种人在今天可真的是凤毛麟角，濒临灭绝）。但是还是被高手不经意之间说的数字给刺激的倒吸一口凉气。高厂长把这个股份以他的名义购买，等于把这么多钱送给他。 只能说在这个信息的社会，这些具备超自然能力的集团，其掌握的财力远超过想象。当然这也合情合理。拥有超自然能力的，要是比普通人都穷，那才叫不正常。他们只是这方面欲望不是很强，而不是说没有钱。 比方说陆五和琥珀，显然有一个什么钢铁厂之类，够自己花钱就满足了，不贪图更多。而高厂长就掌握着更多的资金和社会资源。这倒是符合双方各自的定位。 “对了，高老师，”汤玛士又问道。“关于‘入侵者’的事情……您了解吗？” “我不想隐瞒你，汤玛士，我承认，我知道这个东西。” 汤玛士是来到这边以后才知道这一次所谓的“生物变异调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说起来，这么一支人数过百的科研队伍（仅仅是科研人员，不包括例如雇工之类），携带大批现代化科学设备来调查一个生物变异的事情，本身就显得有点太夸张，不自然。生物变异算什么事情？这年头，这种事情早就吸引不了什么兴趣了。反正来来回回都是污染、辐射或者诸如此类的情况导致的。 其实这支队伍真正的理由根本不是生物变异，而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个名为“入侵者”的外来文明造物。或者具体点说，是一把枪。 一把和地球枪械类似，但却科技含量却天差地别武器。单单里面涉及的材料学，就是现代地球科技难望项背的东西。 外星文明，或者地外文明，确实的存在着。而且，正如很多人想象的一样，比地球的科技等级高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果是过去的汤玛士，估计会被这个事情吸引得目不转睛。别说让他带队了，哪怕让他在科研队伍里打杂，甚至做苦力，那也是十二万个心甘情愿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汤玛士，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了。事实上，他已经亲眼目睹——其实不只是亲眼目的那么简单，而是实实在在的到手了一个——过地外文明的造物。那个视网膜投影的设备，正在他私人建立的研究中心里被反复分析和逆推呢。 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第一次见到死相很惨的尸体的话，估计会做几天噩梦。但是呢，如果是法医，估计看到一具凄惨的尸体就和别人看到路边一辆汽车一样，心头毫无波澜。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更乐意回到W市那边，深入分析地外文明的种种。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根据分析逆推开发出了一种全新的材料，但是这却是无心插柳的结果。汤玛士的主要目标，也就是视网膜投影技术，实际上却遇到一定的瓶颈。 这也没办法，很多技术上的事情都是这样的：看着简单，实际上真的做起来问题一大堆。这还是有现成东西给你逆推的，如果是凭空摸索研究，那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一点都取巧不得。 汤玛士手里有一段关于“入侵者”的简短视频。当然了，这东西已经给高手看过了。 “这个东西是……” “正如你说的，是一把枪。一把单兵使用的轻武器。别看它科技先进，但是其实它的威力和实用性并没你想的那么强……就算比地球的枪械强一点也有限。”高手说道。“不过关键不在于这个，在于……那个创造出它的文明非常可怕。还记得那个回来的伤员吗？” “是的，那个回来的……”汤玛士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那是一个据说经历过多个战场的老兵，在阿富汗、非洲、东欧等地都有过涉足，号称身经百战啊。但是回来的时候完全崩溃了，满嘴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自己遇到了不知道是魔法师还是超人，直接灭了自己整个小队。显然，过分的精神刺激已经让他脑子不正常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位活着回来的曾经是法国外籍军团的成员，被大家喊作“法国佬”。他之所以幸存唯一理由就是他身上携带了信号发生器。事实上，他本人已经休克了，躺在树林中等死。但是信号发生器发出的规律信号带来了救援直升飞机——别问为什么一支科考队伍配备直升飞机，只能说钱多就是好——把他给救了回来。当然顺带着还带回来了部分阵亡者的尸体。无论是尸体的伤口还是现场，无不显示他们是在一场激战中被歼灭的。 也多亏科考队设施齐全，医生护士和医疗器械一应俱全。法国佬被救了回来。不过正如前面说的，恢复意识后，他就是满嘴神神鬼鬼的了。 按照他的说法，整个小队是被一个魔法师所歼灭的。那个魔法师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只要他一句话，一个字，就能凭空变成现实——按照中国的说法，那就叫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了——你哪怕说人家刀枪不入都比这个靠谱啊！这种鬼话只能说他精神崩溃了，或者重伤休克状态下出现了幻觉。 众所周知，战场上伤亡那是常事。随便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一发流弹就能要了你的命。更别说那些火炮、飞机甚至导弹了。哪个PMC或者说雇佣兵要是没看过战友的尸体，说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吃这碗饭的。而且他们常常要执行那些很危险的任务，哪怕全队覆灭，就剩几个死剩种幸存下来那也是经常。那些PMC理论上应该个个都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才对。想要把人弄得精神崩溃真心不容易。 当然了，理论归理论，实际归实际。“法国佬”显然已经精神崩溃，神志不清了。没人在意他的疯话。就算是汤玛士，也只是把这件事情当做逸闻告诉高厂长的。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区域，正如前面说过的，实际上处于军阀割据状态。一群军阀名义上是归属于中央政府，各个都被政府军任命为军官。但是实际上，这些“政府军”在自己控制的地盘上完全就是土皇帝，自己不但坐拥自己的军队，还独立收税，独立建立地方政府的。事实上，这里还曾经是全世界毒品最主要的出产地之一。哪怕现在，这里依然是一个著名的“毒源”。据说，仅仅是据说，这边每年向全世界的毒品市场供应上千吨的货呢。 虽然汤玛士这支队伍事先是向各位土皇帝打过招呼，甚至交过钱的。但是这种事情不好说，毕竟这些军阀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土皇帝”的改朝换代的次数，可比中央政府多得多，难度也低得多。要是人家觉得你有威胁，主动发起攻击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别看被歼灭的这支分队全副武装，但是呢，毕竟人数只有二十来个，而且也缺乏重型装备。被人派遣优势兵力给灭了……哪怕不是意料之中，至少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高老师，你是说……那个人说的……” “我不是很清楚，”高手回答道。“但是这件事情的危险性无疑比预想的要高。你能确定没有其他势力插手吗？” “没有。‘入侵者’的事情很复杂，”汤玛士如实说了。说起来这事情也悬乎，他的那个向来现实主义的爷爷居然也插足到这种事情上来了，还让他过来。“无法判断这把枪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它显然能够耐腐蚀。如果它是几千年就存在，只是现在才被人发掘出来倒还好。但是如果是现代……那很可能，外星人还在眼前监视着地球。正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危险性，所以几个大国的政府哪怕知道了它的存在，都选择了沉默。他们肯定是外星人监控的第一目标。相反，类似几个富翁的联合行动就没那么醒目了……” “如果是外星人的话，这种做法也和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吧？” “是啊，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汤玛士承认。“高老师，你说你知道‘入侵者’？” “是的……”高手回答。“对了，过两天陆五会过来。你小心点……我帮你找了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人？” “目前阶段，我能找到的最强的战士。”高手说道。“他的雇佣金可不菲。” “是和您一样……”汤玛士心中一惊，又一喜。终于又见到一个超自然能力者了。 “不，只是一个很优秀的战士罢了。”高手回答道。“说不清楚什么用，但目前可以算是一个后备手段吧。他坐飞机过来，应该比陆五还先到一步。” 第两百八十八节 旅途17 一局终了。 陆五取得了胜利。一名赌场的工作人员将大笔的筹码推到了陆五面前。对面的痨病鬼已经面如土色。他输掉了。这不仅是他作为赌王的尊严和名誉受到伤害，更重要的这次任务彻底失败，受到损失可绝不是小事。要知道，事先他可是夸下海口过的。 这不怪他，任何人有了那种金牌荷官来作为底牌，都会夸出海口来的。 现在，陆五已经把任健输掉的钱全部赢了回来，就连痨病鬼原来的本钱都赢的差不多了。前面说过，对方剩下的金额已经不足以和他再来一局，所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陆五示意赌场把他们刚才签字的合同拿过来。两个人就把刚才签订的合同直接毁掉，永久结束了这个隐患。 看着那个痨病鬼面如土色，两腿发软，扶着墙才走出房间。任健真的太解气了。不过他还真的不知道陆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刚才这个应该是比较厉害的家伙吧？过去和陆五寝室里打牌的时候，双方胜负差不多是三七开……现在看来，陆五肯定是没有拿出全力。话说回来，陆五这个家伙表面上很寻常，实际上在赌博上却也是个狠人，是无所顾忌的那一种。 但是，归根结底，毕竟是赌博呗，对方又不是什么赌王赌神之类，赢了也就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五，哈哈，果然厉害！”任健很得意的说道。“去赌城那边都可以参加赌王争霸了。” “什么叫赌王争霸？”边上的叶楠问道。她是真心不懂。 “那些赌城里常常会举办的活动啊。像是拉斯维加斯啦，澳门啦之类的地方。”任健这方面倒是知道不少。“据说来自全世界的顶尖高手争夺第一的高端比赛。胜利者可以拿到代表赌王的金手链……陆五的话，赌王估计不行，但是选拔赛出线应该没什么问题。” “哈，是啊。”陆五也笑着回答。“咦，这么长时间了，琥珀怎么还不回来。” “哦，她应该还在XXX号房间里，你去看看吧。”叶楠说道。这是件小事情，她也不觉得洋韭菜会在这边发生什么事情。邮轮上的治安可是很好的，首先是船上工作人员很多，其次呢，说白了，四面都是海，犯事的人想逃跑都没地方跑啊。 “我去看看。”陆五一路离开了。 他走出去才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半夜了。说起来，自己是刚吃完晚饭的时候被任健拉过来的，怎么一转眼之间已经这个时候了？一共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吧？赌博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的说。 不过也可能不是因为赌博，而是中途得到的消息太好了，让他兴奋之中忘记了时间。 是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根据汤玛士那边的消息，那些被消灭的保安，或者说PMC（private military contractor），私人军事承包商，有一个幸存下来。这个幸运儿传回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是术士干的。 他将那个神秘的袭击者称为“魔法师”，而且明确说出那个魔法师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只要他一句话，一个字，就能凭空变成现实。 别人估计会一笑置之，或者干脆认为他是发疯了，产生幻觉之类。但是陆五可是亲眼目睹过术士们用这一招的。这是第二律术士招牌一样的招数，叫做“言灵”。利用第二律魔力干涉命运的力量，术士们将“可能发生的未来”提前发生。说你冻死，你就会立刻冻死。说你五马分尸，你就会立刻被分尸。哪怕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做这事的只有冥月术士！ 但是前面说过，从逻辑上来说，冥月术士除非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或者是傲慢骄横到超过了某个临界点，否则他们是不会在这边做杀人的事情的。一方面有危险，另外一方面又毫无意义。都要灭世了，还在乎让其中少数人多活几天？而且，冥月术士早就知道辉月术士同样在地球上。他们哪怕骄横的蔑视地球人的力量，却不可能小看同源的辉月术士。 特别还是一个第一律术士。在第一律术士面前，没什么人敢说自己必胜。 而且更有趣的是，他不是主动出击，灭掉汤玛士整队人，而只在固定区域杀人，显然是不打算人接近那个区域。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他们的神器，因为某个意外，丢失了。现在冥月术士们正在想办法寻找自己失落的神器，所以不得不封锁这个区域进行寻找。 当然，目前还只是猜测，但是高手认为这事情十有八九。否则无法解释那群冥月术士为什么做这种蠢事。结合汤玛士的运气……虽然高手不具备魔力，但是他很久以前就预言汤玛士是那种“命运之子”。别看他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但是架不住运气好啊。这运气好到什么程度呢？他爷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生意就顺风顺水的壮大，一旦离开了他，马上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是朋友就会运气特别好，是敌人就会运气特别糟，简直就是天生自带主角光环的人物。 说不清楚陆五这一次这么顺利的解决掉了“宿命之敌”，到底是不是因为汤玛士的影响。其实这事，就连高手都不是很有自信的。毕竟这是一种……太过于玄乎的玩意，以至于除了术士们自己之外，没人能理解。高手的那些“假说”，归根结底也只是未经验证的假说。 “去看看琥珀在干什么……” …… 张立强下笔如风。 画布上，已经清晰的描出了一副凹凸有致，曲线动人的身体。不得不说，哪怕他这样的人也要承认，在身体方面，西方血统有着天然的优势。胸就是大，臀就是圆，腿就是长，你不服都不行。东方人的优势在于细腻的皮肤，在于面孔的细致，当然还在于身体没有臭味（外国人汗腺发达，体味浓烈的例子很多）。当然了，最理想的就是混血儿，集合东西方优势于一身，简直就是上天完美的造物。 话说回来，琥珀还真的有做模特儿的天赋呢。他已经完成了三幅画了。琥珀也换了三套衣服，现在穿的是一件学生装。到现在估计也有那么点时间了吧？如果换个人的话，此时应该已经疲惫不堪（不要看小一动不动的姿势，其实一动不动，哪怕是坐着，时间久了也是很累人的），但是琥珀依然能够保持那种一动不动的姿势。当然，这一点不值得奇怪。培训班的第一天，张立强就知道了洋韭菜体能方面非常的强。 说起来，这套衣服要是穿在普通女人身上，也就是一件平平常常的学生装罢了，最多冒充一下学生。但是穿着琥珀身上，却意外的性感。 没办法，人家腿长啊。原本及膝的裙子，直接要露出一半大腿了。上衣更是被撑的鼓鼓囊囊的，仿佛纽扣随时都会爆掉一样。还有两条如白藕一样的胳膊露在短袖外，生动的告诉你，什么才叫做“性感诱惑”。 从一开始的寻常舞会礼服，到OL装，到现在的学生装……可以说裙子越来越短了。但是，再短那也是有裙子的。哪怕把裙子脱掉，里面也是有内衣的。呃，那种程度不算什么。直接让琥珀换比基尼估计有点难度，但是只要稍微迂回一下，也就是说，只要他真心想要的话，邀请琥珀去游泳池就行了，保证可以很正当的摄影或者素描。要知道，在游泳池边拍几张照片从来不是什么被禁止的项目。 这可不是张立强的最终目标。 他想要的是琥珀的裸体。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有人喜欢旅游，有人喜欢电脑游戏，有人喜欢象棋。张立强的爱好稍微有点特殊，他喜欢的就是美女的裸体。 照片和图画都行。 从他第一眼看到琥珀开始，那股念头就从来没离开过他的脑海里。 话要说回来，其实张立强也是有些本钱的。他长得不算难看，又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有点水平和技术的画家兼摄影师。此外，他谈吐也是幽默风趣，而且作为一个男人，他也可以算潇洒多金。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他有很好的机会可以接触美女们。就像一个狩猎者一样，最重要的是找到猎物。这一点甚至比捕获猎物更关键。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收集那么多图画的缘故——虽然说***说明不了。但是实际上，一个真正有绘画功底的人，或者说一个真正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那些都不是假的。当然了，猎物并非真的保持那个姿势当一动不动的模特儿。如果是那样的话，估计早就被人发现了吧。但是呢，有个比较简单的办法来代替，那就是照片。 对着照片画画，也算是凑合了。 虽然有很多很好的目标，但是琥珀依然是特别的。必须要说，一个西方人（前面说过，琥珀虽然细看是混血儿，但外貌偏向欧美人种）在中国确实还比较少见。而一个兼具东西方优点的混血儿就更少叫了。琥珀是张立强现实中遇到的第一个。 特别是那双紫色的眼眸…… 琥珀的眼睛是紫色的，与东方人最常见的那种宛如深潭的虹膜或者西方人那种常见的宛如蓝色宝石或者初生嫩叶的颜色不同，这种紫色就像是碎裂的水晶之中流出的最纯粹的汁液，又像是传说中跳动在魔法师手指之间的神秘火焰，又像从最东方不经意之间飘来的那一缕尊贵而吉祥的气息。她的凝视让人不禁为之心醉神迷，完全忘却别物。 哪怕是眼睛颜色多种多样的西方，这种眼睛也是非常稀有的颜色。 他已经想清楚了，一定要趁现在拍一张琥珀的裸体照片才行。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喊叫着，他想要想要想要！他们在这艘邮轮上不经意的相遇，然后琥珀又给他当一次临时的模特儿，这真的是天意啊！一个如此难得的机会，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不过也有一些意外——比方说，琥珀明明是一个外国人，但是从双方的交谈来说，却是一个意外保守的姑娘。按照中国人的看法，很多西方女子都是很开放的，事实上，网络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外国女子**或者全裸上街抗议的新闻。但是呢，琥珀显然外貌更偏向西方，骨子里却还是传统中国人的那种保守。和很多轻浮女子不同，她肯定不会答应裸体模特的事情。但是呢，这一点与其说增加了难度，不如说增强了张立强的欲望。 说服很难，但是张立强的计划很简单。接下去，学生服之后，琥珀要换最后一套衣服。这是一套包括内衣的时装，也就是说，必须脱光才能换上的那一种。到时候，在琥珀脱光的短暂空隙里，他就可以找个理由闯入更衣室拍照。 嘿嘿，我手里最先进的照相机……已经饥渴难耐了！ 第两百八十九节 旅途18 张立强相信琥珀会答应换那套衣服的。这也是他积累起来的信用——之前他可是帮不止一个妹子摄影和绘画，还用这些作品参加了一些比赛，这些比赛的奖金和荣誉（如果有的话）他一无所取。他相信琥珀一定知道这些事情，认为他只是一个追求艺术和美的纯粹的艺术家。当然，某种意义上这种看法也没错了。 在妹子换衣服的间隙冲进去拍照，通常来说难度不在摄影本身。因为人在遇到突发意外的时候，都有一个短暂的停滞。表现为保持原本的姿势僵直，一动不动。这正是最佳摄影时间，张立强相信自己能把握这个短暂的瞬间。真正的难度在于事后怎么收场。你要是空手闯进去，那还可以解释自己有心事，一时忘记了妹子在里面换衣服。但是你手里拿着照相机……这就没办法解释了。 例如那些保守的姑娘，想要她们不马上报警……唯一的办法就是当着她们的面，赶紧删除掉照相机里的照片。这样一来不就一切成空了吗？张立强再厉害，也不能根据自己脑子里这一瞬间的记忆来作画呀。观察是需要时间的，很多细节都必须花费时间才能确认的。 所以关键就在于他手里这台照相机。 这个可不是普通的数码照相机！哪怕在摄影界，这种高档货也不是很常见。本身的性能就不说了，反正性能数据方面很惊人，用起来效果也很惊人。此外这台照相机可以通过蓝牙直接和笔记本电脑相连。也就是说，表面上他拍了一张照片，实际上是拍了两张，一张在相机的存储卡里，另外一张则在他的笔记本电脑里。 完美的策划……从来没女人想到过打开他的电脑去删除的。事实上哪怕删除了也没用。到时候他拿着自己的存储卡或者电脑硬盘，直接找专业数据恢复公司就行了。在这个方面，他可不吝惜那么一点点小钱。 有什么东西让他嘴角发痒。他用手摸了一下，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口水。不过幸好现在有画布挡着，就算是流口水也没有被发现。 最后几笔被他匆匆结束了。站在艺术角度，这是一幅很不错的画，拿出去放在某个画展上估计也不必自惭形秽。但是呢，这和真正的艺术，或者说张立强真正的追求东西不一样。 “最后一幅了，辛苦了。”张立强说道。 琥珀虽然看上去并不疲劳，但是毕竟坐着不动这么久，也差不多有点不耐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张立强手里也是赠票。所以他的这个房间也特别一点。这种结构与其说是邮轮上，不如说是一家三星级的旅馆里的，有一件颇大的卫生间。琥珀就在里面更衣的。但是呢，和很多旅馆里一样，这个卫生间的门是没有反锁的。 这也可以说是天赐良机吧。 琥珀进去换衣服了。 在琥珀进去的那一刻，就离开拿起自己放在脚边的照相机，来到卫生间的门口，心里则默默的数着时间。 那件衣服是一件时装，还有配套的内衣，总之是比较难穿的那一种。这种衣服，琥珀应该先脱光才能往身上套。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声音，是衣物脱下的摩擦声。通常要么在更衣镜前，女人穿上新衣服左右换姿势从不同角度审视自己，要么在更衣室里面。 然后，在那个声音中止的那一瞬间，他在心中读了三秒钟左右，确信琥珀正在光着身体考虑如何穿戴的时候，猛的把门推开，照相机早已经在手中就位。 …… 汤玛士在营地之中，看着几名“名义上的手下”在处置一头刚刚被抓住的变异巨蟒。之所以这么说，实际上是因为在生物学研究方面，汤玛士是一个完全的外行。前面说过，他是一个新闻专业毕业，记者出身的人。在科学方面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哪怕自己建立了一间研究中心，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很多科学知识，但那也就是科普级别的档次。 所以，虽然是名义上的队长和负责人，但是汤玛士对于科研这种事情完全插不上手。只不过汤玛士这个人虽然不懂，却也不会不懂装懂，不会做出外行领导内行之类的做法。所以生物研究方面，他就完全委托给几位身为专家的副队长了。 话说回来，他来这边可是接受了来自爷爷的一个秘密任务，一个关于“入侵者”的任务。他要细致的调查这一个区域，寻找例如古墓、古代遗址、地下迷宫、外星飞船残骸等等诸如此类玩意的所有信息。包括古老相传的传说。 前面说过，如果是过去的汤玛士，估计会狂热的投入其中，寻找相关证据。但是现在的汤玛士已经亲眼见识过非地球文明的玩意。虽然心存敬畏，但是他已经接受了高厂长的那些观念，相信这些东西对于地球弊大于利。特别似乎落到那些“不合适”的人手中更是如此。所以在这方面，他耐心等待着陆五和琥珀的到来。他相信这两个人（还有远程支援的高厂长）才是这方面真正的专家。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委托给他们才比较合适。 汤玛士相信自己是一个善良而且有节制的人，可以将这些外域文明的科技造福大众。正如之前的那种材料一样，他甘心向全世界公布。但是，对于其他人，他就没什么信心了。哪怕汤玛士自己也承认，万一出现了一种危险的东西落到某个邪恶之人的手中，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话说回来，毕竟是热带雨林，例如蟒蛇、蜥蜴之类的爬行动物颇多。而且，它们也似乎是很容易变异的东西。当然另外一些玩意，比如说昆虫什么的，那就更明显了。大家工作的热情都很高，昨天的时候，汤玛士就在队伍已经收集了好几件让人印象深刻的标本。 一只虽然扭曲变形，但是依然看得出是蚊子的昆虫——只不过这只蚊子比鸽子都大。仿佛是它们退化到了白垩纪或者泥盆纪的祖先模样。 一只像螃蟹或者虾一样，已经长出了钳子的蜘蛛。 还有一只天然发光的绿色飞蛾。说它飞蛾其实不太合适，因为这玩意的身上已经长出了细小的鳞片。 植物方面也是如此，出现了好几种很难判断的植物。毕竟这方面植物和动物不一样。 已经没人质疑这次科研活动了。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搞不清楚这地方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肯定这里一定发生了某种不正常的现象。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生物变异集中发生在这个区域的。 相关的生物切片已经在显微镜下被仔细观察。可以确定，这些东西外形上的畸变并不是全部。它们更微小的结构，也就是细胞层面上，同样存在变化。甚至可以说变化的更加严重。一群科学家还为此事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学术辩论：有人认为这种变异是短时间内发生的，另外一些认为这是一个较长时间改变的结果。 当然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诱发了这种变异，却还是个谜团，需要进一步研究。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事情远比想象中的严重很多。队伍里的学者预测，它会给这个地区的环境造成深远的影响，甚至可能给全世界都造成影响。 当然了，虽然未知，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某种放射性物质。甚至可能是一些“脏弹”的原材料之类的。毕竟大家都这个地方处于军阀割据状态。那些军阀脑子热昏了头想要造一枚原子弹什么的很正常的。原子弹是这么好造的吗？没有一定的工业技术基础，那根本是造不出来的。于是结果就是一堆放射性物质被随意的埋到某个荒郊野外的地下，从而引起了这场实实在在的生态灾难。不过这一点还有说法，因为仪器证明这个地方的辐射都在正常值范围内。这意味着如果是放射性物质，那么它可能被埋在一个距离他们目前营地比较远的位置。 幸好，对于保安损失了二十来人的事情，这些科研人员并不太关心。这一方面是因为保安前去的地方距离营地确实比较远，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营地的管理层有计划的封锁消息。毕竟这事很严重。如果遇到人身安全的危险，那情况就远比小偷和盗匪麻烦的多了。 这头巨蟒大小虽然没有达到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档次，但是估计吞下一个人也不成问题。当然，在面对着一支装备齐全，经验丰富的队伍的时候，它别说伤人了，连逃跑都做不到。而且这条蛇长出了肢体，可惜是扭曲而怪异的肢体。否则的话，如果长出的是正常的如蜥蜴般四足，估计被人误认为龙都不成问题了吧。当然，不管它怎么样，它都要被解剖，了解它肚子里的食物，还有身体内部器官的变异程度。 有人解剖开蟒蛇的身体，和所有蛇类一样，它的皮肤下有着大量的寄生虫。问题是，现在这些寄生虫都已经发生变异了。这些虫子已经不复原本的姿态，而是变成了根本不符合寄生生物原则的样子。当然，有人小心翼翼将这些样本一一采下，并且保存好。这充分说明这场不知名的生态灾难远比预想的更加严重。 蟒蛇的胃被剖开，一个圆圆的东西从中滚了出来。一路滚到了汤玛士的脚下。 那看上去是一个石球。 第两百九十节 旅途19 张立强的动作可谓一气呵成。 扭把手，开门，然后照相机就位……接下去会有一个短暂的瞬间，对方会因为惊愕而保持僵直状态。必须在女生反应过来后发出尖叫并且遮掩身体之前结束拍摄。这是一个很难把握的瞬间，动作稍慢就会失去机会。但是照相机连拍功能会帮助他解决这个问题。 然后，他的身体僵住了。 琥珀站在卫生间的中间，呆呆的看着他……身上穿着那件本来应该很难穿的时装。 是的，已经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了。想要拍摄的内容什么都没有。 虽然张立强手里是很高档的照相机，但是那终究是照相机，不是X光透视仪。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呀！这件时装，可是他特选出来的。说起来张立强带着这几件衣服完全是意外。这几件女装原本是另有用处，但是之前装在一个小包里，结果放在行李箱里忘记拿出来了。这玩意他是知道的，正常女人换上这件衣服，往多处说，要七八分钟。哪怕身手敏捷的，少说也要两三分钟。 怎么可能……但是…… 两个人保持着这种姿势，僵硬的对峙着。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张立强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看着前面依然迷惑的琥珀，又看看门外面色不善的陌生男人。 前面说过，这个房间的格局非常类似于普通的三星旅馆房间，也就是说，大门进来后，边上就是卫生间。所以这个陌生人此时此刻和他几乎是相隔只有一步的距离。他之所以会推开门，是因为门根本没有锁。 琥珀从卫生间里面探出头来。“陆五！”她很高兴的打了个招呼。 “琥珀，你这是在干什么？”陆五一时迷惑了。他只是觉得琥珀独自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给一个男人当模特儿让人很不爽，却不料看到这奇怪的一幕。 这个男人，大概就是那个叫张立强的，手里可拿着一个照相机啊。而且不是普通的家用傻瓜机，是那种看上去就很高档的类型。他的手指放在拍摄键上，镜头指着卫生间里面。 “我在换衣服……”琥珀回答。毕竟是不同文明的人，在地球上又是“温室里的花朵”类型的，最重要的是，琥珀不是实体，所以很多东西就不够敏感。她完全没有“拍裸照”这种概念。事实上，她不穿衣服出门都是常事（当然是用身体的一部分幻化出衣服的样子）。如果是朱华，估计已经搞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突然推门进来了……” “不好意思！”下一瞬间，张立强立刻就明白自己犯下大错了。“这是一个误会……绝对的误会……” “琥珀，你先回自己房间去。”陆五说道。等到琥珀出去之后，他把房间门一关！ 琥珀走出去，刚刚上甲板，还没来得及看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迎面就走来了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停下脚步，用手指着她。另外一个也跟着停下脚步，盯着琥珀的面孔看。说句实话，琥珀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能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子。 接着，两个女的中的一个回头就跑，另外一个赶紧去追。于是两个人都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琥珀完全没搞明白，她不认识这两个人，更不明白她们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呢…… 海上的月亮格外皎洁。这个世界的月亮只是一颗绕着地球旋转的卫星，它的光芒也只是反射太阳光。但是对于术士来说，月亮依然有着特别的意义。 四周没有其他人。她轻轻的低下头，双手合拢放在胸口，做出一个地球人，至少是中国人，很熟悉的动作，对着月亮开始祈祷。银色的月光笼罩在她的头发上，宛如在那银发上又镀上一层光辉。 …… 邮轮上的气温越来越高，已经从温暖转化为炎热。现在，在甲板上吹海风不再是一种折磨（如W市那样），而变成了一种享受。同样的，船上的游泳池，也从一开始的门庭冷落，到现在的门庭若市了。 这也没办法，它现在确确实实已经在热带了。 按照原定的航程，它会在下午时分某个东南亚国家的一座港口暂停。停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半天时间，大概天黑左右就会继续起航。然后到另外一个国家港口暂停，同样停留半天，之后启程返回中国。整体上可以说是在太平洋上打了一个三角形的路线。 不过，和其他顾客不同，陆五的目标可不是这里。他必须马上去见见汤玛士，了解一下细节。电话联系虽然是很好的方式，但是真的要了解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面对面才是最佳的选择。 所以他的计划就是直接在这里下邮轮，来个“落地签”直接进这个国家。当然了，如果做不到，那就只能靠琥珀出手帮忙了。有了术士的帮忙，就连看守所那种高墙铁丝网围起来的地方都可以轻松越狱，类似于海关之类就更容易了。 “什么？你要在这里下船？”当陆五对任健提出这个说法的时候，任健一时搞不明白陆五的意思。不过他随即醒悟过来，这摆明了就是那个跨国走私集团有紧急任务过来了。对于这种事情，任健知道自己是不合适阻挡的。 “是，有点急事。”陆五回答。两个人现在正在邮轮里面的过道的一个角落里说话。他们没有保密，是正常的交谈声音——当然这事真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被人听见也无所谓的那种。“琥珀和我一起。” 不出所料……任健在心里回答。毫无疑问，因为琥珀的缘故，陆五和那个集团的牵涉已经越来越深。甚至可能……已经不可自拔了。严格的说，任健倒是不反对这种事情，更不觉得陆五做错了。毕竟天上掉下来妹子票子，不接着就是白痴了。但是哪怕如此，他终究还是为这位朋友的未来感到有点惋惜。当然话要说回来，这似乎也是一个能混一辈子的事业啊！ “好吧好吧，一切听你的。还有，李平复那个家伙昨天电话联系我了。” “他找你什么事？”根据陆五所知，那个家伙毕业之后基本和同学们就没什么联系了。他还三天两头的打个电话，或者在班级同学群里冒个头呢，李平复就完全没有了。当然了，这不值得奇怪，李平复和他们是生活在两个圈子里的人，和旧日同窗不再联系也很正常。更别说当初陆五和任健两个人联手，从他那里赢了一把。虽然从今天看来，那点钱简直毛毛雨都不算。却也是狠狠的削了他面子。 “哈哈，还能有什么事情。生意难做，想融资呗。”说起这个事情，任健显得眉飞色舞。 整个世界的经济情况都不容乐观啊。在全世界，银行抽贷都是常事了……经济情况良好的时候，银行是求人借债。但是面对危机的时候，银行只想抽走资金，保住自己。这一招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知道去年的金融危机不？之前股市火了一小段时间，吸引了一大堆资金想进场打秋风……结果遇到暴跌……” 任健虽然自己不参加投机，但是他在商场上混，相关的情况可知道的不少。这一波被套进去的人可真心多。特别是W市一群老板——当然其实远不止W市的范围。谁能想得到呢？每个人都觉得这一波涨势喜人，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才对。却不料突然来个滑铁卢。 “李平复家里也是类似的情况。据说现在资金很吃紧呢，想去银行借款，可是银行这边没有额度了……别说没额度了，明年的额度都被人提前预定光啦！据说这个年很难过……而且更糟糕的是，第二年照样会很难过。” 这就是市场低迷的恐怖之处。市场良好的时候，哪怕一个不小心投资失败照样能够卷土重来。但是市场低迷，很可能一个应对不当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这么提要求了？” “话当然不是这么说，他是说想找我见见面，聊一聊。我们能聊什么？”任健回答。“放心吧，我不会帮那小子的！让他去死好了……当然要是他撑不住要出售产业的话，我也许会看看有什么便宜好捡。现在，有钱就是爷！” 任健可是很清楚李平复和陆五的关系的，他也很清楚陆五和自己的关系。所以李平复找他求援，简直就是与虎谋皮，找错对象了。当然也可能说李平复那边可能是走投无路了，别无选择。不过这些都是细节。 “对了，琥珀的事情我帮你搞定了。” “什么？” “就是那个当明星呀。”时至今日，任健依然觉得那是琥珀一时兴起的选择。只不过对方毕竟是女巫，也许是根据某种……神秘力量而做出的选择，就像琥珀会选择陆五一样。典型的鲜花插牛粪，让人羡慕嫉妒恨。“你上次不是说当明星，让很多人喜欢就行吗？而且要快，简单，不要复杂的过程。” “我是这么说的，但是……” “所以例如电影肯定不行。拍一部电影至少要半年以上，反映又是好一段时间。”任健说着。“而且不管投资多少，票房这种事情是不可预测的。没有票房，也就根本谈不上名气。” “确实如此，但是……” “偶像歌星也很难。”任健实话实说。“毕竟琥珀的那长相太西方化了。在中国，国际明星过来那是正常，但是中国本土的外国脸明星，那就不太正常了。而且她的唱歌功底不行……”虽然琥珀的唱歌天赋在陆五这种外行人看来很不错了，但是呢，放到专业人士眼里，那就不值一提。而且傻瓜都知道，唱歌的技巧什么的，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训练出来的，需要漫长的时间，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所以我找到了一条唯一可行的道路。” “什么？” “网络偶像！”任健伸出一根手指。“当个偶像！” 第两百九十一节 初次侦查 找到汤玛士并不难。 毕竟是超过百人规模的营地，而且因为有大量易损耗的设备，所以营地在一个小村子里。或者具体点说，小村子的边上。 这个位置，有几栋砖瓦房，被科考队作为放设备的房间。当然，其他人都是住帐篷，或者寄宿在村子里。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小村子也是属于那种“日渐消亡”的村子。年轻人几乎都去大城市了，剩下的不是老就是少。他们对于这些变异现象反应迟钝。就算亲眼看到了那些标本或者是捕获的猎物，也只是感叹几下，并没有切身的危险感。倒是对于科考队的住宿要求，提出了不少条件。说白了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捞一笔。 此外，由于一口气来了这么一百多个外国人，所以有不少附近其他村子的本地人都被吸引过来，倒是为科考队解决了一部分后勤问题。 当然，所有的这些问题，对于汤玛士来说都不是问题。谁叫这次科考行动有很多赞助商呢？眼下让人头疼的问题有且只有一个。 队伍的保安队长，也就是PMC的队长，正在向汤玛士提出疯狂抗议。 每个人都知道，PMC的合同是不一样的。有所谓进攻性合同，也有所谓防御性合同。前者通常是执行一项任务，比方说抓捕某个人，暗杀某个人，或者进攻某个营地之类的，危险性较大的那一种。防御性合同则是驻守某处要地，监视某个区域，阻击某个方向可能出现的敌人之类，或者护送大人物，当然还有运输物资之类。前者和后者的难度和危险性差别很大，所以一直以来，前者的价格是后者的三倍以上。 但是呢，这一次，这位队长以为他得到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他们是因为另外的工作来到这个地区的。但是在相关工作顺利完成之后——按照正常的规律而言，他们这些战争之犬应该离开这边，到其他地区寻找机会。但是呢，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的工作完成的太过于完美，总之，前任雇主帮忙介绍了一个新工作。也就是眼下这个任务——这是一个看起来甚至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任务，为一支科考队伍（如字面上一样真正的科考队伍）提供安保，保障人员和设备的安全。 在这位可敬的队长看来，之所以雇佣这群真正的雇佣兵，完全是因为一种有钱人“过度消费”的观念。因为这群科学家既不影响谁的利益（甚至他们只能带来利益），又是从事着高尚的事业（这意味着攻击他们会造成极坏的影响）。他们要防备的是那些小贼而不是真正的武装力量。这种情况下雇佣一**MC做保安，根本就是浪费钱财。这一点在他们和汤玛士见面之后更是得到确认。汤玛士完全不懂什么进攻性合同和防御性合同的区别，看到他们拿出前雇主的合同，立刻大笔一挥，按照之前那份“进攻性合同”的价格雇佣了他们。豪气爽快的不愧是有钱人。 从上到下，所有的雇佣兵都对这份合同非常满意——这简直是躺着赚钱啊！因为很确定这支队伍不会遇到真正的危险，所以在其他一些方面，他们也就没有做出细致的规定。比方说在伤亡保险之类。 但是事实似乎开了一个玩笑。在一次常规巡逻之中（在PMC们看来，这种巡逻最大的敌人就是毒虫和毒蛇），整个队伍遭到不知名势力的攻击，全军覆没。唯一一个幸存者还是侥幸休克之后被救回来的，而且醒来后就已经精神崩溃了。 哪怕是在PMC中，这种失败也不常见。毕竟，这种森林之中，想要全歼一支身经百战的PMC队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更糟糕的是，哪怕到了现在，也搞不清楚的到底是谁干的。 这种情况下，那种价码就亏本了！ 可是汤玛士这个人，别看最初的时候极其爽快，但那完全是不懂行情。他怎么说都是资本主义社会教育出来的，对于那些明显吃亏的事情是半步不让的。至少队长想要增加伤亡抚恤补贴之类的计划完全没有成功。 但是哪怕如此，他的抗议也让汤玛士感觉到很头疼了。而且他还一再以毁约撤离作为威胁。当然，汤玛士对此并不特别担心，这年头，PMC也讲究一个商业信誉的。这毕竟是一门生意，和任何生意一样，没信誉的人是真正的寸步难行——但是说到底，也得防着人家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啊。 这就是做负责人和做小兵的区别。汤玛士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来做这个负责人绝对是错误。应付这种事情，真心不是他擅长的。 陆五到来的时候，汤玛士正和队长进行新一轮的谈判，或者换个说法，新一轮的吵架。因为汤玛士是很坚定的要求按合同办事，后者要求额外的费用。他的理由就是，汤玛士事先没有把各种因素说明白，导致他的部下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敌人伏击了。这种情报上的刻意欺骗显然是恶意的，不公平的。也幸亏营区很大（前面说过，一整个村子），否则单单听他的吼声，估计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吧。 陆五和琥珀看着那位气冲冲的白人大汉推门而出，然后才进入房间里。汤玛士看到两个人的到来，立刻大喜。他和陆五两个人一起冒过险的，所以知道这两个人全部具备超自然能力。陆五除了拥有高明的身手之外，还拥有极强的生命力，甚至可以雪下被埋上很长一段时间而不死。而琥珀的战斗力更是夸张，她拥有远远超过一个正常人类范围的力量。 在那个小小的超能力修行者集团里，他们两个人显然担任着前锋，具体处理那些“意外”。而高厂长则是后方的指挥者，协调者，以及情报支援等。 汤玛士虽然现在依然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消灭了自己的保安，但是凭借直觉，他就知道这应该不是这个区域的那些军阀，更不会是国家的中央政府。这和当初在昆仑山遇到的情况一样，这种涉及异文明的玩意，肯定是有着极大的危险的。当初那种山峰整个倒塌下来的恐怖而壮观的场面，哪怕现在，汤玛士也是记忆犹新的。 “章瑶，你真的就这么独自一个人过去了？”隔着电话，依然听到学姐的声音。 “没啥，”章瑶自己倒是满不在乎。“学姐，你回去还要当司仪呢，我这边就不一样，反正学校里我的那些任务都排不到了，新开学之前都是无所事事。放心，开学之前我会回来的。” “我是说……你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了？不现在到处都是说什么‘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吗？”章瑶对这个倒是毫不在意。毕竟这个国家也是旅游大国，中国人不敢说到处都是，平均每个小时遇到三个五个旅行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这边的治安也过得去，不比印度那鬼地方，妇女都要敬而远之的。 这次邮轮上的作战可谓惨败。她本来以为可以靠着学姐（前面说过，其实学姐不说内在，外在稍微打扮一下其实也是高分美女）威胁一下那几个显然是为了钱而贴来上的女人，但是真心没料到……人家敢傍大款，果然是有足够的底气的。原本觉得应该是长得漂亮的身材不好，身材好的应该长相一般。但是就怕货比货，真的见面一比，果然都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直接能让普通女人自惭形秽的那一种。纵然学姐长得不错，那也只是“不错”。和这种美女一比那就是毫无悬念的落败了。 X的，只能说这个社会，有钱人的艳福真的是享受不尽啊。看着陆五以前也是老老实实，从来不沾花惹草的规矩人，没想到如今已经是脚踏两只船。偏偏两只船都还是豪华游艇！果然是男人有钱就变坏。章瑶本就是心中暗恨。哎，她之前还好好的担心了一下陆五在W市的情况呢。 可是章瑶真的不甘心，特别是她意外的知道了陆五的计划。 说起来知道这件事情不难……因为在邮轮停靠期间，那些上岸暂歇的游客通常都是去边上买点本地特产什么的，都是空着手出去的，不过海关。唯有陆五和琥珀，那是提着旅行箱离开的。所以在人群中特别醒目。他稍微问了一下船上的工作人员就知道了。这两位确确实实是打算在这个港口离开。他们没隐瞒人，是告诉过船上相关人员的。 陆五居然并没有打算坐邮轮一路回国，而是中途直接在这个国家下船离开。傻瓜也能感觉得出来，这种安排不正常。显然，她老哥的事情没这么简单。 本来就心中满是不甘的章瑶忍不住想去看看陆五到底搞什么鬼。 现在的社会，倒也不怕什么“人生地不熟”之类的问题。毕竟有网络了么。衣食住行什么的，直接通过网络介绍就能找得到。而且金钱和时间方面她也不担心。虽然只是零花钱，但在外国呆一段时间是不成问题的。时间方面则正如刚才说，因为渣男的缘故，她原本留在学校的计划已经完全泡汤。她原本拿到了一个小规模学术讲座的听课资格，还被列为接待的迎宾之一（正是因为如此，才留在学校里过年）。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什么迎宾、司仪、接待、陪同、听课之类，都轮不到她了。虽然渣男终于受到了应有的处罚，然而章瑶在新学期开学之前，是完全无事可干的。这一点和学姐不同。 “章瑶，小心点。”学姐提醒道。自从和那个叫做琥珀的大洋马打过照面之后，学姐已经完全丧失了自信。实在没办法，这头混血大洋马身材好的过分不说（前面说过，这是血统缘故，东方人实在比不过），这脸都漂亮的过分。总之，在这场竞争中，她理智的选择了退场，不能继续配合章瑶了。 “放心，我一路跟着他呢！”章瑶很有信心的回答道。跟踪陆五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实在是陆五身边那个叫做琥珀的妹子特征太明显，一问就能知道。 第两百九十二节 安排 陆五走过简单的标本陈列室，一边听着汤玛士对目前情况进行简单的介绍。 东西还不是很多，但是一切已经足够让一个普通人触目惊心了。 不过陆五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说起来，女妖之门那地方的生物变异程度，比这边可夸张多了。这里的动物哪怕变异了，至少也能让你搞明白它原本是什么。蚊子变来变去还是像蚊子，蟒蛇变来变去依然能看出是蟒蛇，但是女妖之门那边的变异……怎么说呢，别说陆五了，哪怕土著生物学家都搞不明白这些生物的原型到底是什么。 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看过了更严重的，地球这边的变异生物看起来就不是那么令人惊讶了，至少这份惊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汤玛士的知识体系虽然和生物学完全扯不上关系，但是好歹他也是负责人，领队。所以所有此类的学术讨论，以及总结出来的报告、数据和文档，他都是有资格阅读并知晓的。停过他的一番介绍后，陆五大致上可以认为地球这边的“异化”程度有限。而且，异化的程度没有加深。并没有出现今天发现变异程度百分之三十，明天提高到百分之六十，后天发展到百分之九十这种麻烦的局面。最重要的是，异化的范围没有扩大。 汤玛士已经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大致的区域。这就是目前异化的范围。不过这个范围只是大致上的，而且是没有经过确认的。范围内基本上都是原始森林，只有五六个人类的聚居区。这些聚居区还都只是百人规模左右的村子，只有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按照中国人的观点，是个典型的旅行小镇。少量想要真正贴近本地居民生活方式的游客（而不是去见识大城市）会光顾这里。一定要说这里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这是一个可以被顺路光顾的地点。在它的北方有一个著名的寺庙，香客如果有兴趣，可以在去寺庙的路上，顺路在这边停靠一下，过个夜什么的。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值得一提的旅行资源。又因为接近军阀控制区域，中央政府对它的发展也毫不关心。总之，是个人口、出产、名气三者皆无的地方。事实上就连政府机关都没有。或者详细点说，尽管它在人口规模上是一个小镇，达到千人以上，但是实际上按照行政划分来说，这里就是一个稍微大上一点的村子罢了。每个星期会有一班公交车到这个小镇，当然，外来旅客的旅游车会不定期的光顾。 事实上，这个小镇还不止是这样，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地方。或者可以这么说，每当这个区域内发生冲突，如军阀之间爆发了战斗，或者是中央政府打算有什么动静的时候……战火就会波及这个地区。例如汤玛士此刻营地所在的这种小村倒是真的太微不足道，没人在意。但这种千余人的小镇却极容易受到波及。 “……所以，这个小镇……”陆五听到汤玛士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不妙了。 “是的，失去联系了，手机联系不上。”汤玛士实话实说。“不过在这个地方，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可能是被战争波及，所有人都被抓走了。也可能仅仅是移动的信号塔出了什么故障。” “政府的话……不管吗？”陆五还是问了一句。 “他们不关心这种事情。”汤玛士回答。“这个区域三不管的。你看，为了能在这里活动，我必须和所有的人，包括各个军阀头目，还有政府一起打好招呼。还记得张上校吗？” 陆五不得不承认，来到这里之后他才想起老兵小兵两个人来。不过前面说过，陆五不觉得他们之间是一个圈子的，所以也就没联系。 “他……怎么样了？” “情况还不错，身体健康。而且他找了帮PMC（private military contractor），也就是私人军事承包商，把他的地盘又抢回来了。”汤玛士介绍了一下。“不过现在情况还很不安定，所以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是作为中间人帮我介绍了周围的……头目，顺带介绍了一些结束了合同的PMC给我当保安。” 前面说过，一支纯粹的科研队伍其实不碍任何人的事，只有好处。所以这事很顺利……当然了，有了老兵的介绍，那就更顺利了。 陆五转过头，看着琥珀。 “我们应该去看看。”琥珀说道。这里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证明了神器的事情。这不再是推理，而是事实了。冥月术士已经将迦舍人的神器带到地球上来了。而高手推论的逻辑也是很合理的。前面说过，当你想要毁灭世界的时候，其实你并不乐意先多杀几个人。就好像轰炸机把原子弹丢下去的时候，绝不会无聊的先丢几枚普通的炸弹。所以如果说冥月术士真的大开杀戒了，那就很可能出了某种非常大的意外。而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神器遗失了。 如果是神器遗失的话，情况又有极大的不同。 如果仅仅是冥月术士带神器来到地球上，其实对于辉月术士而言夺取神器的机会不大。毕竟你可能没找到人之前，人家就完成了自己工作，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毕竟术士们手中掌握着第一律魔力凝结而成的宝物，来回两个世界其实可以说非常方便。哪怕是再强大的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如果神器遗失，事情就截然不同。把冥月术士干掉，然后自然可以慢慢的寻找了。须知这种神器可不比寻常。当初辉月术士们是慢了一步，没有弄到手。如果此时有机会将其夺到手里，他们显然愿意为此支付很大的代价。毕竟这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去看看。”陆五同意了。如果是汤玛士的一支保安巡逻队，其实也不好说。毕竟那是一支武装队伍，他们可能被认为是威胁，又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激怒了对方，或者看到了某些不该看的场面。但是如果是这个小镇的话，事情就可以完全确定了。 小镇是实实在在的平民。杀死平民，对于冥月术士来说，显然是没有任何价值，甚至只有负作用的行动。 “那个，汤玛士，你的直升飞机可以用吗？”陆五问。 “不行。”汤玛士一脸为难。“那飞机其实不是我的，是PMC公司的。而且现在不在这里……要用直升飞机的话。”他想了一下。“我需要答应他们的条件，还有，应该明天晚上飞机才能飞回来吧。不过这边车子过去的话，只用半天。” 琥珀把陆五拉到一边，“陆五，那个人家……我过去看看就行了。” 如果作为一个术士，来回加起来估计只用半天。她可以采用直线前进的方式，省下无数路程。 “不行，”陆五立刻否决了。“留下魔力残痕的话，很危险。” 上一次被那个自称王大勇的冥月术士袭击的事情让陆五记忆犹新。按照琥珀的说法，她现在的战力比起正常状态绝对是弱化的。这意味着一开始她就被对方洞察了真相，并针对性的采取措施，那么情况就会很不利。可惜上一次王大勇逃走了，所以估计冥月术士们都已经知道这种情况了吧。而且话要说回来，哪怕王大勇在把这个消息传回去之前就死了（前面说过，他中了J的枪，虽然当时没留下来，但是哪怕中途毙命也很正常），这一次的情况也不同之前。要知道，这一次来的可是携带着神器的冥月术士。这位术士是不是绝世强者倒不好说，但是绝对是术士之中的佼佼者。而且更可能的是，这不止一个术士。 以现在状态的琥珀来对付这种敌人，老实说，胜算并不乐观。虽然说琥珀有信心打不过也能跑，但是人家照样可以跟着魔力残痕追踪上来。琥珀跑掉了，陆五也许能跑掉，汤玛士这帮人可一个都跑不掉。 比起来，借助汽车什么的就简单的多。 陆五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权衡利弊之下，琥珀也无法反对。 “我和你一起过去。”陆五说道。 “陆五，你没有必要……” “我有必要。”陆五说道。术士们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虽然魔力能加强五感，但是这方面的优势和高手比起来就差的太远了。如果是冥月术士在小镇上丢掉了神器（神器依旧在小镇里），那么冥月术士可能要找到它很困难，但是高手去找却绝对一找一个准。 只要神器弄到手，剩下的事情就完全不怕。再强大的术士也只是有限的个体，这些有限的个体根本不可能对地球人类的整体造成什么威胁。到时候，自然可以慢慢的想办法来对付他们。真的急了，直接利用政府的力量也可以。 虽然陆五知道这次去真的遇到冥月术士的话，就是给琥珀扯后腿的。但是这个险绝对值得一冒。 汤玛士对于两个人一到就立刻动身的事情毫不意外。 “对了，陆五，我还可以安排两个PMC来帮你。”汤玛士提议。虽然汤玛士知道陆五和琥珀其实不需要人帮，但是他们对于周边的路线并不熟。相反，营地毕竟建立有那么半个月了，周边的道路相当熟悉。 “你不是说和他们闹翻了吗？” “只是他们的队长提出超过合约范围的过分要求罢了。”汤玛士承认。“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安排的。还有，PMC的车子越野性能比较好。” 这一天的稍后，营地里的人很快就看到那辆PMC的敞篷越野车开了出去。除了开车的是两位PMC之外，还有两个来拜访汤玛士的客人。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无动于衷。毕竟嘛，作为营地以及这次科考活动的负责人，做出这种安排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谁叫汤玛士是赞助者指明的负责人呢。 越野车开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外面一辆汽车开进来。两车交汇，越野车没理会它，一溜烟就开走了。车里的陆五也是满怀心事，根本没对这辆车多看一样。然而，这辆车子里的乘客却一眼就看到了陆五。 “司机司机！”章瑶赶紧叫住司机。“跟上那辆车。” “哦。”司机是一个颇有点年纪的本地人，一头白头发了。“那个就是你要跟的人啊。”别看年纪大，但是他的目光依然敏锐，一眼就看到了远方车上那个银发的外国人。 “是的，跟上他们。” “要远一点呢，还是近一点呢？” “远一点！”章瑶说道。“别让他们发现我。” 第两百九十三节 提议的真相 两个PMC，或者说，两个雇佣兵都是典型的欧美大汉，全副武装的那一种。 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这次行动的风险，所以身上的装备非常齐全。齐全到让你觉得根本不是在一个和平的旅游大国，而是一个战场。 雇佣兵的话也很少。两个人都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名字，一个自称托尼，一个自称怀特。要特别说明的是，两个人居然都会中文。当然，是那种比较蹩脚的中文，只能说配合上手势后勉强可以沟通。如果有什么急事，想要表达复杂的信息，那么事情恐怕不好办。 这辆车是雇佣兵所属公司的，拥有极好的性能，最重要的是据说还能有效的防雷防爆炸。但是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拥有这么多好处的这种车速度并不是很快。 话要说回来，在这种泥土路上，也许这辆车才是速度最快的车。那些普通的大巴中巴小车估计只能开到四五十，而这车能开到六十以上，近七十的时速。 两名雇佣兵坐在前面，陆五和琥珀坐在后面。前面说过，这是一条泥土路，路面很烂的那一种。在中国，这种路哪怕有幸存的，数量也已经屈指可数了。但是在这个国家，偏远地区这种道路才是常态。再好的车子，在这种路面上都会颠簸摇晃个不停的。 陆五清楚的感觉到琥珀的身体在发抖。 说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车辆颠簸而导致的人体抖动，但是陆五伸出手，慢慢的把琥珀的手交叉着握在一起。 泥土路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对于这种偏僻乡下地区，又值这个旅游淡季，似乎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但是寂静的天空却在说明某种不平凡。 这周围一圈都是没有被工业化污染的原始森林，照理说会有很多鸟儿。但是呢，现在的天空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两位PMC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陆五确实的感觉到了。这地方……这地方某种角度来说，很像是女妖之门了。 女妖之门那地方，天上飞的动物也同样很少。 理由很简单，飞行可远比爬行、步行复杂的得多。并不是有一双翅膀就能飞，而是需要一整个系统来维持的。除了翅膀，还要肌肉、散热、骨骼等等一堆来支持。没有这些辅助系统的支持，有翅膀也飞不起来。 蛇身上长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器官，还能继续以原来的方式爬行。但是鸟身上如果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器官，估计就只能在地面跳了。 从这一点来说，这一次的异化，哪怕程度上还远远没有达到威胁地球的程度，对这个区域的生态也已经是一场灾难了。 果然是用于世界战争的利器。难怪那些迦舍人，在明知术士们的厉害的前提下，也敢发动这种战争。事实上，如果术士们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真的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被迦舍人偷袭得手呢。整个世界都被异化之后，哪怕术士们的力量再强大也没用了。 被赋予了携带这种神器职责的术士……肯定是强者之中的强者吧？ 说起来，陆五还真的没怎么见识过术士之中的强者。当然其实压根不需要强者，如果没有抗魔金属的话，那么随便一个低阶术士就能把他吃的死死的。事实上，有了抗魔金属，他照样会被吃的死死的，只是死之前能多蹦跶几下罢了。当然了，如果说对方粗心大意，不懂得抗魔金属的效果，对他毫无防备的话……那陆五自然有反杀的可能。 “你在担心人家吗？”陆五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转过头，看着琥珀在笑。 “没……没有……”陆五否认着。“……好吧，是这样的。” “放心，”琥珀说道。“不管怎么样，至少我撤退不成问题。” 这次的行动计划很简单，靠近目的地后，琥珀先去前面探路，如果安全就让陆五等人也过来，细致的开展观察搜索。反之如果遇到敌人，那么琥珀就可以把敌人吸引走。陆五等人去开展观察搜索。 总之，没有遇到敌人那自然一切安好。遇到的话，琥珀就当诱饵把对方骗走。当然如果琥珀把对方击败，那就完美了。不过哪怕是琥珀自己也不觉得有这个机会。 很粗糙的计划，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了。 虽然琥珀很有自信，但是陆五却很清楚琥珀的弱点。上一次，差一点，她就要在那个冥月术士手上吃大亏了。如果冥月术士们知道了这个秘密的话……他不觉得琥珀如她表现的那么轻松。他真的应该问问朱华这件事情的。 两名PMC对于后排的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个人继续开车，另外一个人则开始整理检查自己的装备。他们的主要武器都是自动步枪。不是那种陆五经常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AK47，而是一种显然更精致的武器。做完检查后，他拿出了一个导航的工具，不停的向同伴提醒着什么。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时候车子已经离开了泥土马路，转而在一片旷野里奔驰了。这是一片抛荒地——和中国一样，因为农村人口向着城市转移，原本的农村就有了很多抛荒的土地。例如这种偏僻地方，抛荒地就更多了。就像所有此类抛荒地一样，各种杂草在这种熟地上的生长密集程度令人震惊。 PMC显然有这个区域细致的地图。总之，车辆停下来的时候，它的四周已经完全都是那些一人高的不知名野草了。事实上，只要离开二三十米，你就很难分辨出车子的存在，离开五十米后，就算你知道车子在那边，你也已经没办法看到它了。 托尼和怀特提议让陆五两人留下来，他们先去看看情况。按照他们的说法，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小镇不过两三公里，来回很快。不过，虽然这两位很尽职尽责，但是陆五还是拒绝了。 哪怕地球上的百战精兵，面对术士照样是渣渣。也许连渣渣都不如。别说地球了，瓦歌上的科技都已经发展到反物质动力炉的浮空要塞、外骨骼装甲和无限动力全地形车（他们的反重力那是天然的）的程度了，可照样还是乖乖的在魔力面前低头。 当两个人听到陆五的计划，也就是琥珀先去探探路的时候，那表情都像是在听一个笑话。但是很快他们就赞同了。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从汤玛士那里知道这两个人是“专家”。 别看琥珀一副人畜无伤的模样，但是如果这一次并不是来战斗，只是侦察的话那就没问题。战斗不擅长没关系，只要擅长隐匿行动和搜索就行了。 在反复确定过之后，两个人和陆五呆在一起，琥珀则独自前行离开。 顺带说一下，这两位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人，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偶然会用一种陆五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绝对不是英语，中国人英语还是能听懂几句的）交流上几句。 “搭档，”琥珀离开之后，高手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好。” “哦？” “刚才汤玛士的那些标本……很多都是很新鲜的。”高手说着。“所以我可以在细胞层面上和女妖之门的那些生物进行对比。我发现这里的异化远比预想的要小。这根本谈不上是真刀真枪的动手，最多也只是一次实验的档次而已。估计十年，至多不超过二十年，”他的声音有点兴奋。“这地方就会恢复常态。当然反过来说这种程度的变异也不至于产生全新的物种，不会变成新的生物资源。” 那样最好了！陆五心中回答道。女妖之门付出沉重代价的收获，他真心不觉得有什么好。 “搭档，”高手突然说道。“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搞定这件事情，然后让小术士留在这个世界陪你过一辈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陆五其实很想说好，可惜的是男人终究是理性的生物。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把神器拿到手也不可能。毕竟这件事情上，辉月术士才是关键。这个奖赏太高了，超过他所知道的术士们的慷慨。“高手，你觉得第一律术士很多吗？” “很少。”高手承认。“虽然这方面的数据是保密的，但是我可以推测，两个阵营的第一律术士加起来，数量估计也只有个位数。而这个年代第一律术士数量还算是比较多的。” “所以这可能吗？就算她的寿命比我略长一点，那也是略长一点。陪我过完一辈子，那她也就对阵营价值有限了。可别说我会短命！我也有资格去做延寿手术呀！” “可以变通呀，搭档！”高手突然笑起来。“哪怕你做了延寿手术，你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一百四十岁。所以她还有大概三分之二的寿命可以为阵营效劳。” “什么意思？”陆五不解。按照他的知识，琥珀最多比他多活二三十年。 “简单的来说，就是利用克隆技术，制造一个克隆体陪你。她的本体继续沉睡，由于新陈代谢缓慢，寿命会比正常状态多三分之二以上。理解我的意思吗？虽然是克隆体，但是不管是意识上，还是基因上，都实实在在的是她本人。这种变通怎么样？” 这个……虽然陆五很惊讶。但是既然高手这么说了，那么本身就证明这件事情是有可行性的。没错，琥珀不是本体，但是克隆的身体加上本体的意识，那其实也就是本体了。说句实话，似乎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因素呀。对于陆五是如此，对于辉月术士们，也是如此。 “真的可以吗？”他下意识的问道。 第两百九十四节 收获 “小术士来电话了，”高手没有继续，而是说道。“看起来没有危险。” 陆五站起来，告诉两位雇佣兵，也就是托尼和怀特，一切都很正常。不过这两个人依然表现出了专业素质，他们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却在行动速度上跟得上陆五。 小镇里一片死寂。 虽然其实每个人，包括两位PMC，都有所预感。但是真的看到这种死尸横藉的场面，两个PMC哪怕是专业的，也依然表现出了极大的不适。 他们不是不会杀人，也不是没见识过杀人，但是真的没看过这样的场面。 这是一场无差别的屠杀。所有人都死了，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个都没有例外。 话要说回来，类似的场面，他们不是没见识过。也许在欧美之类的国家，这种事情不多见，但是在非洲那种鬼地方，部落冲突灭人全家那是常有的事情。两个敌对部落要是分出胜负，别说男人，妇女小孩都要被杀掉。甚至都要被虐杀掉。 但是这一次的场面依然是特别的：死者东倒西歪的到处都是，有路边的，有房子里的，甚至还有一些坐在路边椅子上闲聊的。他们的死亡来的迅速而突然，以至于他们自己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死神的镰刀给割断了喉咙。同样，虽然大部分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是对于这些有过战场经验的雇佣兵来说，检查半腐烂尸体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尸体上找不到任何一点死因。 是的，死因不明。现场没有战斗的证明。没有弹痕、弹壳、反抗和逃跑之类的痕迹，更没有爆炸、火焰之类的痕迹。当然也有几处烧掉的房子，但是凭借现场情况来判断，这个火应该是人死之前炉子在烧火，人死之后火焰失控引发了火灾。 哪怕对于见识过尸山血海的雇佣兵，这个场面依然诡异得过分了一点。一开始倒也罢了，到后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清楚的感觉到脊梁上似乎有一条钢爪虫在爬一样。正如一句话说的，人类的最古老而强烈的感情就是恐惧，而恐惧中最古老而强烈的，则是对未知的恐惧。 这种死法完全不正常，哪怕是毒气、化学药剂等等反人道的，大规模杀伤性的武器也不会产生这种诡异的效果出来。他们就像是在梦中，毫无挣扎的死去了。 琥珀已经绕着镇子走了一圈了。没有其他人跟随的情况下，琥珀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这项工作。冥月术士早已经离去，这里除了死人就没剩下什么东西。 必须要说，虽然陆五表面上保持着平静，但是内心却根本无法平静。这毕竟是地球上，一个（相对而言）和平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他或许可以看着七八个显然不像是好人的家伙横尸野外而毫无波澜，但是看着这么一副凄惨的屠杀场面却没办法淡然处之。 他之所以没有变色，完全只是一种习惯的僵持罢了。 “琥珀，怎么回事？”陆五轻声问。此时他们距离两个PMC已经较远了，说话轻点那边就听不见。 “第七律魔力。”琥珀说道。“应该是被强大的第七律魔力攻击了，直接导致了呼吸系统的麻痹，窒息而死。” 陆五见识过第七律魔力直接放倒大群士兵的场面。在他的概念里，这一律的魔力就是让人头脑昏沉的睡过去（出力小一点就是昏沉，出力大一点就是昏睡。当然，昏睡过去自然就任人宰割了），但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杀伤效果。 “确定吗？” 琥珀点点头。“很确定，到处都是浓烈的魔力残痕。”她说道。“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那个冥月术士一定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是因为在镇子上丢失了神器的缘故吗？ 但是……神器会在哪里呢？ 高手在刚才的过程中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这意味着他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那个神器，不管外貌是什么样子的（前面说过，目前只能确认那个神器不是特别大，属于那种一个人可以方便随身携带的大小），但是内在应该是与众不同的。而透过外表看里面，那正是高手的专长。 “这个区域魔力残痕依然很浓，他当时一定是大开杀戒……大部分人是死在第七律魔力之下，但是也有其他的魔力在运用。”琥珀说道。“很强……那个冥月术士确实很强。如果这是他的能力极限，那么他是个强者。如果这还不是他的极限的话……” 虽然琥珀没把话说完，但是陆五完全明白，如果这还不是冥月术士全力以赴，那么他就可归属那种“绝世强者”的范畴了。基本上就是那种靠着自己的力量硬生生的挣到称号的那种档次。不敢说在战场上一骑当千，但是至少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可以让对手后悔到死。 “冥月术士人呢？” “残痕已经开始淡化……应该是离开之后就没有回来了。”琥珀回答。“不过，依然不能确定他事后到底有没有收回神器。” 当然从逻辑上来推测的话，既然他依然在这个区域徘徊不去那么应该就是没找回来。陆五估计对方找回神器的几率，哪怕不能说可以忽略不计，至少也是千分之一以下。 “魔力残痕的浓度很均匀，他离开之后，应该是没有回来。否则的话浓淡不一，很容易判断。”琥珀回答。“由于这样高强度的使用魔力，他的身体会源源不断的产生魔力残痕。这些残痕同样会残留在空气里……这意味着如果想要追踪，就一定能找到他。”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虽然可以确信那个冥月术士离开之前，一定是四处尽可能的搜索过了。但是既然来了这里，特别是身上有高手的帮助，陆五决定四处搜索一下。万一那个神器就在这里呢？要知道，一个人藏东西，一百个人都未必能找出来。 高手的感知范围，哪怕是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支持下，也是比较远的。所以陆五只需要绕着小镇走一圈基本上就行了。 两个PMC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点疑神疑鬼起来。但是哪怕是疑神疑鬼，他们也凭借经验和本能判断出这里眼下并没有什么危险。两个人依然拿出照相机，打算拍一部分照片，回去交给汤玛士的。PMC也有自己的规矩，比方说这种场面，除非得到雇主的允许，否则是必须要被保密，不能对外透露的。 陆五和琥珀则分开两边，进行搜索的尝试。 当然，陆五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相信高手已经在找了。果然，没走几步路，高手就用手机震动做出了提示。因为魔力可以让术士的听觉远超人类，所以高手不敢使用蓝牙耳机直接和陆五联系。但是手机的话就没问题。 陆五拿出手机，一个短消息提示他，去看前方二十米左右，丢弃路边左侧的那个背包。 其实不需要高手提醒，陆五也会马上注意到吧。因为那个背包实在很显眼。一个蓝绿迷彩色的，看上去很高档的仿军用背包，就这样被丢在路边。这种东西可不像是这个地方的。 陆五把背包捡起来，琥珀也凑了过来。 “这个是……”陆五不得不说，虽然这个背包的造型看上去很平常，但是细看的话却很有一些不寻常的地方。首先就是它没有牌子。是的，它看上去是崭新的，但不管哪个位置都找不到地球商品肯定有的品牌标记。其次呢，它很完整，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损坏，里面甚至还有一些杂物。照理说它是不会被丢在路边的——它身边也没有看上去像是它主人的尸体。 琥珀轻轻的捏着背包的塑料卡扣，或者说看上去像是塑料的东西。她的手一用力，整个卡扣发生了强烈的变形。但是等到琥珀的手指挪开，卡扣又恢复的原样。 陆五也不禁一实，他把卡扣的一个钩子整个掰开，强行弯超过九十度。照理说地球上的材料，不管是哪一种也不可能承受这种程度的变形。但是当陆五松开手指之后，这玩意立刻恢复正常，连一条痕都没有留下来。 这东西明显不正常！ 陆五注意到杂物里有一个本子……当他将其拿出来的时候，一切问题都得到了回答。这个本子使用的纸张不是地球上植物纤维纸。事实上地球上根本没这种纸，相反，瓦歌却很常见。它更轻巧，更结实，更容易保存，感觉是某种工业化技术的产品。 这个背包，应该是冥月术士携带过来的。 陆五翻开本子，上面记录了一些东西。当然，是来自异世界的文字。一切再也没疑问了。 本子上记载着一些像是日记的东西。来到地球……按照规定对神器进行了初步测试，发现效果在地球同样良好……收起神器，计划去和本地的同伴汇合并确定具体的措施……然后神器丢失……愤怒的咒骂……并且尝试使用魔力去搜索…… 最后似乎沮丧的后悔自己做的太过火了。人都被杀光了，就算是再强大的第二律魔力也没办法根据尸体来进行。所以，他靠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找回神器了。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最终只能用使用终极方案，就是向后方求援。冥月术士早就预料这种可能，并且制作了针对性的仪器。他要求后方运送专门的仪器到这个世界来搜索神器。 但是毕竟是依靠宝物进行的穿越，而且没有第一律术士辅助，穿越的位置没办法固定，会有很大的偏差（这一点陆五就曾经见识过了）。在后方把机器送过来之前，他必须控制住周边一个较大的范围。特别是不能允许有人在这个范围内活动。否则的话，要是宝贵而易损的机器传送过来被人弄走了或者弄坏了，那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当然，以上是陆五读完它的脑补总结。本子里面的话语实际上是很乱，很潦草，而且不成章节。基本上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的。看得出来，这位冥月术士似乎有用写字来宣泄情绪的习惯。不是为了记录什么，而仅仅是用来宣泄一样情绪。 陆五看完之后，把东西交给了琥珀。 琥珀也很快的看完了。 他们又在小镇上搜索了一圈，很理所当然的没有其他发现。剩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返程了。这些尸体的话，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腐烂的什么都找不到。 两个人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科考队的营地。 第两百九十五节 谋划 汤玛士的科考队装备齐全。除了租用本地的几件红砖房之外，还使用了大量的帐篷。当然不是那种驴友的型号，而是更大，更先进，当然也更昂贵的类型。 至少躺在睡袋里的时候，感觉和正常躺在家里睡觉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哪怕比起邮轮上的高档房间，那也只是面积和方便程度的差异，而不是舒适度的差异。毕竟么，帐篷不可能有什么明亮的电灯随开随关（还不影响别人），有方便的自来水可以随意使用。 陆五看着手机，表面上他和普通人一样在玩手机，但实际上他在和高手对话。琥珀在身边就这点不好，哪怕用耳麦，也担心被术士们听见。 “搭档，这个计划……比较危险。”高手很明确的表示出自己的意见。 “但是冥月术士只有一个。”陆五回答。“琥珀的计划成功概率很大。” “是的，很大，但是照样危险。”高手说道。“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让辉月术士们过来。” “但是，我担心会出现时间差。”陆五说道。“等到其他的辉月术士来了，他们已经找回了神器。如果那种情况的话，我们可能就错失这个黄金机会了。” 这是琥珀提出的计划：缴获或者摧毁那台用于寻找神器的仪器。 根据笔记本里的一些记录，可以简单的脑补成这么一个事情：冥月术士因为某种理由，丢失了神器。纵然是很强的术士，也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找回来了。他剩下的唯一机会就是后方送过来的某台神秘仪器，这机器可以针对性的寻找神器。 毫无疑问，如果这台机器被破坏甚至被拿走的话，那么他就丧失了最后的希望。冥月术士们也只有一台这种机器——哪怕他们懂得制造方法，这种机器显然也是很难制造的（否则也不至于只有一台）。如果那种情况下的话，陆五这边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接下去怎么选择都有极大的余裕和回旋空间，甚至可以说这次危机已经基本解决，地球，至少是地球人类已经安全了。 也幸亏之前琥珀从冥月术士们手中夺走了一个时空宝石。没了这个宝物，冥月术士们的穿越就麻烦了很多。否则的话，估计现在情况就要难办很多了。 可以根据笔记本，以及冥月术士的所作所为做出如下的推测：那台机器送到这个区域的时候，绝不是默默无闻的出现在某个森林的角落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靠一个人的力量去寻找，哪怕这个人是术士，那也是大海捞针一般。所以可以肯定，它出现的时候，一定有类如声光等效果，能够让人在很远的距离就察觉它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冥月术士非常忌讳有人来这个区域，甚至出手杀人也在所不惜。因为万一机器被传送过来的时候，被人察觉了那就麻烦了。最糟糕的一种情况，比方说在混乱中机器被一发流弹破坏了，那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结合所有的情报进行综合分析，琥珀提出了一个计划：截胡，破坏或者夺取那台机器。 方法也很简单：哪怕是面对着很强的敌人，琥珀也相信自己能跑掉。她哪怕力量大幅度衰弱，但是说到底也是第一律术士。除非是“无法闪避的攻击”，否则根本伤不了她。要知道，在单打独斗中，除非特定环境限制，否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琥珀可以想办法将其引走，具体那台机器交给陆五来对付。 强大的术士速度很快，正如琥珀曾经说过的一样，能够轻易跑出超过猎豹的速度。但是，哪怕是猎豹，速度也是有极限的。只要他被引的足够远，那么回来照样需要大把的时间。如果琥珀能把目标引走足够长时间，那么陆五就有足够的时间把机器运走或破坏（取决于具体情况）。 别说陆五会有危险，高阶术士术士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再厉害，也照样没办法在这片如此广大的区域范围内去寻找一个小小的陆五。更别说琥珀已经给陆五施加了守护，哪怕第二律魔力也没办法直接对陆五做什么。 此时此刻去瓦歌求援似乎是一个安全的选择，然而要承认的是，谁也不知道那台机器什么时候会被送过来。哪怕辉月术士们闻讯立刻动手，徽章的力量依然需要时间来恢复。也就是说，万一错过了……那就等于他们失去了这个简直是黄金一样宝贵的机会。 虽然高手觉得这事情很古怪……毕竟这么一个背包丢在路边，然后还发现了里面有这种笔记一样的东西，实在有点可疑。高手认为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但是，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陷阱。说白了，人家是过来灭世的。如果神器在手，这个陷阱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如果真想要对付辉月术士，那么大可先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同伴（也就是朱华），在细细研究相关的战术和策略。反之如果神器真的遗失了，那么这个陷阱难道能帮他把神器找回来？总之，神器在手，那么这个陷阱毫无必要，神器遗失，那么关键是找到神器，而不是对付辉月术士。 相反，假设冥月术士对地球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自我感觉自己在这个小地方的行动不至于引起很大的动静（如果没有高手的存在，那么这件事情没有引起注意的可能性确实很大），至少不会这么短时间内遭到攻击……这种逻辑就简单的多。 无论如何，陆五自己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种诱惑。要知道，这事情只要一个不小心，那么后果就是地球近百亿人口就只剩下三万人了。那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灭世。 也许世界上有人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但是其中绝不包括陆五。 “高手，你说辉月阵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为什么还没来？” “你觉得他们来了会通知你吗？”高手反问。 “那个……” “如果以夺取神器为目标，显然隐藏在暗处更合适些。如果你知道的太多，那么万一你被抓住，所有的秘密都会曝光了不是？” “那么琥珀呢？”陆五还是觉得不解。 “琥珀知道了，会不告诉你吗？”高手再次反问道。“而且哪怕她不说，你和她关系这么密切，有很大的可能直接猜出来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辉月术士已经来了？” “我可没那么说。”高手回答道。“但是搭档，你要明白这件神器绝对比你想象的更加重要。没有它的话，那么术士们最多只是以太之海中的海盗而已。在以太之海中可以横行，但是入侵其他世界，那就是一件超出他们极限的工作了。因为在两个世界之中调度人员和物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时空的阻隔就是最大的天然障碍。术士们的力量虽然神奇，第一律术士拥有入侵任何世界的能力……但是就算是如此跨以太之海的远征成本也太高了。总之，以术士们的力量想要征服一个世界，不是不可能，但是绝对是一件高成本、高风险的事情。” “但是，这件神器直接就把这种征服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可以想象一下，冥月术士依靠这件神器的帮助，显然已经赚到了很大的便宜了。我向你保证，辉月术士们早已经嫉妒的眼睛都绿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们不会错过的。” “那个……高手，你不是有在两个世界运送大量人员和物资的能力吗？”陆五突然问道。 “是的，我有。很久以前，我从某个世界学习到的。”高手承认。毁灭者就是这样被送到地球上来的，这一点，他没有瞒着陆五。“但是这种技术不完善。嗯，打开时空界壁很难，就算是利用术士们的造物弥补了这个最大的问题，这种技术依然问题多多。应该说，只适合于毁灭者这种天然自带生物能量护盾的生物。换一种生物，如人类，除非是很强的术士否则没办法撑过去。除非能承受接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死亡率。所以，搭档，如果想要传送普通生物，那么就只能用最原始的笨办法，也就是术士们一样，利用他们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每次传送一个人过来，然后等下一次充能。” 总之，暂时只能靠两个人自己了。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陆五还有一个东西，就是用抗魔金属做成的一些小饰物。别看在地球上这种金属几乎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使用价值，但是如果是对抗术士的话……也许能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陆五已经下了决心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科考队的装备非常齐全，也就是说，晚上的时候这里能有足够的电源供电。 当然这很正常，几台发电机压根不算什么事情。很多设备都需要电源供电。更别说有些高精尖设备非常娇贵，甚至根本不支持随时断电——它们的开关都需要很多时间。此外，队伍里面的科学家们（虽然以生物学家为主，但是也有一些其他方面的专家）工作热情也很高，夜晚甚至是他们进行试验、讨论甚至还有其他一些工作的良好时机。 当然，前面说过，营区很大，所以部分夜猫子并不影响其他人休息。另外，虽然之前损失惨重，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队伍依然有着很强的自卫武力，足够让等闲偷鸡摸狗之类望而却步。所以这个夜晚依然是很平静的。 但是，营地今天派出去陪同陆五和琥珀的护卫力量，也就是两个PMC，此时已经把这次侦察行动的成果告诉了负责人，当然还有其他的战友。 虽然PMC有自己的职业道德，等闲不会把这些东西告诉外人。但是在自己的战友之间，他们绝不会隐瞒的。所以此时此刻，营地里除了少数哨兵之外，其他的雇佣兵都已经聚集在一起，分享研究今天的侦察所得。 一方面有照片，另外一方面又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战友。所以两个PMC所说的事情虽然离奇，但是真实性不容怀疑。一群人已经很明显的意识到，这件事情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特别是汤玛士知道消息后那种反应——显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 第两百九十六节 新的客人 最初的时候，每个雇佣兵都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们可不是低薪的农民工。诚然，哪怕雇佣兵之中，也有“民工”档次的残次品，成批“出售”的廉价炮灰，一条命就值几百美元的那一种。但是其中稍微上档次一点的精锐部队一天赚个几百美元都不好意思出去跟人打招呼的。他们来历很杂，绝大部分都是退伍军人。要特别说明的是，普通部队出身的，差不多就是国内初中毕业，完成义务制教育的档次。出身各国特种部队什么的，也只是“二三流大学的大学生”的档次。只有那些于各国有传奇色彩的特种部队什么的，例如海豹、贝雷帽、皇家特种空勤团、阿尔法之类，才算是高等学历。 当然，和社会一样，学历很重要，但学历不等于一切。“初中毕业”的也可以混的很好，高等学历出来第一次任务被一发子弹秒杀那也是常事。 而这一批人则是其中的佼佼者——每天每个人的佣金都是用“千美元”来计算，这就是汤玛士雇佣他们的成本。也就是说，这群保安，每天的佣金就好几万美元。 事实上，这是他们“进攻性合同”的雇用金额。这种佣金虽然高，但是执行任务的时间是有限的。雇佣兵们武器装备都是自备的，他们不可能进行一场长时间的消耗战。这意味着这种佣金虽然高，但是合同有效时间都不会太长。通常十几天时间就算多了。真的那些比较复杂的任务，需要较长时间，比如一两个月什么的，就不会是这种“按日给钱”的模式了。 但是汤玛士不懂，也不太关心。对现在的汤玛士来说，钱几乎不是一个什么问题。当然对于过去的汤玛士而言也不是什么问题。事实上，虽然出生于一个资本至上的社会，但是他从小到大几乎没考虑过金钱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成为现在这种冒傻气的人物了）。现在就更夸张了，他呆在家里，钱就会源源不断的滚过来——自从跟着高厂长拜师学艺之后，汤玛士越来越觉得金钱触手可及，不值一提。 所以，他就用一种最不利的价格和方式，签订了保安合同。 每个雇佣兵都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人傻钱多的主（虽然实际上他们的看法确实没错）。每天如度假一样轻松——巡逻一下营地，防一下小贼，危险系数简直无限接近于零，几千美元就滚进自己的口袋了。顺带说一下，这边的营地条件也很好，绝非什么荒郊野外需要茹毛饮血的环境。 但是很遗憾，现在看起来情况不是这样。 最初二十多个同伴被神秘势力全歼的事情，其实还不算什么。毕竟说到底，如果是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在这种丛林地域受到伏击，哪怕是受到数量相等敌人的袭击，百战老兵也很可能输给一群菜鸟新丁。如果有数量优势的话，这个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如果加上重装备的优势，那基本上胜算极大。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就大大不同了。 这边的情况，远比想象的复杂一些。而且，很可能涉及一些雇佣兵根本不想也不敢插足的力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群雇佣兵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两位同伴细致的把今天所见所闻所感说完之后，一片大哗。 作为这一队PMC的首领，队长想的事情比别人多了一点。 “……那两个人什么样的人？” “男的应该是中国人，女的……应该是混血儿，但不知道是不是本国的。”要特别说明的是，在这个旅游大国，各种服务都有。那些欧美白人在这边留种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混血儿的数量比较多。两位PMC回忆着白天对于那两个人的看法。“但是，可以肯定他们一定受过某种专业训练。不一定是战斗高手，但是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们把今天琥珀主动出去查看，而陆五和他们暂留原地的事情说了一遍。不需要太多证据，从这一点就知道这两个人有备而来，并非无的放矢。 “受过某种训练吗？”队长一边任由队员们喧哗，一边考虑的问题。而且，正如刚才说的，那个杀戮场面连他的队员，一群号称铁石心肠为钱卖命的战争鬣狗，都感到极为不适。而那两个人则在这种场面中，用视若无睹的态度交谈和行动。 “他们今天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的时候来营地拜访汤玛士。见面之后，汤玛士就安排我们带他们两个人过去。” “见面……见了多久？” 队员中，负责执勤的人是看到了陆五和琥珀过来，又看着他们出去的。所以很精确的说明这两个人来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和汤玛士见面，头尾也不过十分钟。 所有的证据都很清楚的证明：他们和汤玛士早就认识，甚至彼此比较熟悉。否则的话，一个陌生人想要在几分钟内说服汤玛士派出人和车……那种可能性就就太小了一点。 一念及此，他立刻走出乱哄哄的帐篷，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拨打电话。 虽然此时此刻，在这个亚洲国家已经是夜晚，但是地球的另外半边，一切还是白天。电话打过去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我们有理由怀疑雇主隐瞒了宝贵的信息……这其中一定有……这不符合……幹！他加价了？” “是的，汤玛士先生表示不能修改之前的合同，但是他愿意签订一个新合同，向我们增加五十个人！”电话那边正是公司总部的说法。类似于这种PMC公司，不仅需要一线作战人员，也许后方负责后勤、情报以及生意往来的工作人员。当然在这种公司中，战斗人员永远是主导者，其余只是配合。当老大的要么是一线战斗，要么是从一线战斗中退下来的。因为这种公司本身容不下瞎指挥。 “五十个人……”之前公司接受本地军阀的要求，也不过出动了七八十个人，其中一半人回去了，另外一半则又被汤玛士截了下来。“他想干什么？” “他要求保卫营地安全，以及……配合进行野外探索！” “野外探索？”必须要说，雇佣兵真的是拿命换钱的，他们本身就是这种思路。所以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事情诡异危险，最好离开”，而是这个价格值不值。“他开价多少？” “他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报价。”电话另外一端回答道。 队长仔细考虑了一下，虽然很诡异，但是这年头科技发达。一个小镇人死光这种事情，其实是可以解释的。他并不如部下所说的那么相信超自然现象。毕竟要做这种事情不算很难。比方说毒气就能做到。当然不是通常用的那种毒气，例如芥子气之类的高残留烈性毒气，而是某种特制的毒气。事实上，他有军医的资格，所以在听到部下们详解介绍（已经照片佐证）死者的情况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确定死者是窒息而死。 只要有钱，或者说，只要舍得投入，做这件事情一点都不难。至少不比现在到处流行的简易爆炸装置难。 “我知道了，合同签订的话……其他人什么时候到？”这么多人的话，已经是他们公司的上限了。换句话说，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公司（其实还不算很小，真正小的还有）来说也是一个大单。汤玛士作为大客户，等闲不能得罪。如果公司没了信誉，估计解体就在眼前了。 别看这年头大家都喜欢用PMC，但是实际上所有人也提防着这群战争鬣狗的。一个没信誉的公司是接不到什么单子的。 “最快速度，三天内。”其实飞机飞过半个地球也只需要半天时间。但是问题是，人过来方便，装备过来就不方便了。必须通过一些专门的渠道才行。 队长抬起头，然后习惯性的拿出对话机，联系那些负责晚上放哨的卫兵。毕竟保护营地是他的任务，所以按照习惯，每一段时间就要联系一次。 但是这一次，对话机没有任何反应。这不是小贼，有人袭击了哨兵！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他立刻大吼了一声。仅仅十来秒钟时间，营地里响起了报警的刺耳声响。别说他的部下们了，就连那些科学家，或者助手们也被惊扰的纷纷走出来，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当然也有一些人觉得又是那群保安在大惊小怪，所以根本不理会，自己继续自己的讨论和研究工作。 …… “你每次都要这么夸张吗？”汤玛士看着面前的年轻亚裔问道。“我的保安又要骚乱一阵了。” “是你的哨兵太厉害了，不放倒他们，我没办法进来。”对方微笑着回答。这个外来人的面孔很年轻，也许比陆五大一点，但是看上去还不足三十岁。但是如果细致的观察他的眼睛，或许能察觉到那一抹不属于年轻人的沧桑。 这位正是高厂长介绍过来的人。虽然汤玛士现在觉得高厂长说的确实没错，这个人很厉害。但是呢……怎么说呢，他的爱好似乎有点与众不同。至少汤玛士自己一点都不觉得逗弄那些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是有趣的事情。特别是他知道这些雇佣兵手里的枪械可没有“第一发是空包弹”的规矩。 “但是你不能用正常方式进来吗？只要我向他们介绍一下，以后就都不是问题了。” “我不希望有人见到我，特别是我的脸。”J不感兴趣的回答道。 “这很危险！”汤玛士可不想自相残杀……嗯，虽然是雇佣兵，但是至少合同期间他们是自己人。 “对我来说，这种方式是最安全的。”J回答道。 “好吧好吧。”汤玛士举手投降。“你来不是为了告诉你的安全感问题吧？我现在都不知道你住哪里。” J微笑了一下，如豺狼或者老虎一样露出牙齿。“当然不是。我学过一点野外生活，所以不必担心我的住宿问题。我想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这个。”汤玛士随手打开自己的电脑。把里面的照片显示给J看。这是之前PMC拍过来，当然也有一些高厂长发过来的。至于为什么是高厂长不是陆五，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陆五肯定拍照之后先给高厂长那边。 “那个小镇？”J不是傻瓜，看过一圈照片之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的，一场大屠杀。”汤玛士回答。总算是隔着一层了，如果他去现场的话，估计会做噩梦吧？虽然他是个心很大的人，但是再大也有极限。 第两百九十七节 怀疑 J再次把照片看了一次，其中有好几张是细致的拍摄某具尸体，寻找死因。“窒息而亡。”他说道。“某种毒气？” “不知道。”汤玛士承认自己这方面一无所知。虽然他富有冒险精神，但是这种冒险精神和“战斗”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汤玛士愿意去挑战自然，了解世界的真相，但是一点也不想去挑战人类。他的血管里的激情不为战斗而流。当然，如果有朝一日他加入超能力集团并拥有某种力量的话，他或许会用这种方式来试试自己到底有多强。 “你的部下怎么说？” “他们没有什么结论。一定要说的话，只能说找不到明显外伤，现场也不曾发生过抵抗和逃亡。所有人都是很平静的死掉。” “只能是毒气了。”J思索了一下。或者是某种黑科技……但是目前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种程度。他的目光在汤玛士的房间转了一圈，停在了茶几上的一个圆石头上。“这是什么？”他问道。 “从一条蟒蛇肚子里剖出来的。”汤玛士耸耸肩。“看上去像是人造的，又像是天然的……重量方面也有点奇怪，觉得有趣所以特意留下来了。我给它起名叫做‘蛇石’……当然只是一个纪念品罢了。” “蟒蛇肚子里？” “你没学过生物学吧？他们告诉我，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是却也不罕见。蟒蛇偶然会吞下一些不能消化的石头。毕竟他们只是爬行动物，有时候分不清楚猎物和石头的区别。”汤玛士回答。“顺带说下，那条蛇的标本还在陈列室那边，变异的相当厉害，你可以去看看。” J的注意力很快从这块石头上挪开了。这地方的变异生物标本他已经看的足够多，已经麻木得没什么兴趣了。 “这个小镇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没有，我很确定。”汤玛士回答道。“哪怕地下埋藏着金矿，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你这边研究有什么结果？” “目前只能确定变异的深度和范围，原因什么的还是一团谜。”汤玛士承认。“但是有人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这个变异绝不是辐射那么简单，也不同于常见的化学药剂诱发的突变。” “也许，我的意思是也许，”J回答道。“这些人的死和这场变异有关？” “尸体上看不到任何痕迹，而且他们也有采样回来。我已经把样本交给专家了，明天大概就能知道结果了。细胞层面的分析是绝对可靠的。有没有变异一看就知。” “好吧，分析结果告诉我一声。”J转身离开了。 “你好像对我的保安们的做法很熟悉，”汤玛士追问了一句。“能做这种事情可不容易。” “啊，可能是因为我干过这一行吧。”J回答道。“所以对于这一行的习惯知道一些。你的保安素质方面暂且不论，警惕性方面可真的不是很高。他们大概没察觉到这个任务中的……危险吧。” “我已经要求增援了。”汤玛士也只能这么说了。“到时候你不一定能进的来了。” “没事，”J潇洒的回答。“我们还可以电话联系。” 外面的保安还在搜索。但是他们搜来搜去却都是徒劳——因为没人会想到不速之客没去攻击那些没有武装的学者，也没有去储备物资的仓库，而直接去见负责人了。再说了，经过之前的损失之后，保安的人手就有些不足，照顾这么大的区域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而J，本身是很熟悉雇佣兵的一些习惯的，所以他很顺利的沿着一条隐秘的路线离开营地范围。现在，他可以回头安心的看着远方的骚乱慢慢平静下来了。 这里应该是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了。J很冷静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高先生，”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不等对方说话，J就主动开口。“事情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对面响起的是高手的声音。“营地没问题呀。” “但是你说的，让我来杀一个人，或者来帮陆五一把……” “是的，差不多如此，因为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电话那边说道。“正是因为不确定，要随机应变，根据具体情况做不同的事情，所以我才会付那么高的佣金啊。J，我知道这一行当的价格，哪怕你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我也可以确定，如我这样慷慨的主顾你也是第一次遇到，不是吗？” J隔着电话撇撇嘴，但是没有办法反驳。确实如此，他之前冒着巨大的风险干掉的那个东南亚重要人物，佣金也只和这一次持平呢。而那一次的佣金真的不好拿，虽然他成功完成了任务，却也让他成了黑白两道眼里的“钱袋”。正是为了这次任务，他才跑到中国大陆打算暂避一下风头——说句实话，他现在都有一点后悔当初不该接受这个任务的。 “我以为这是因为我冒的风险很大的缘故。”过了一会，他才给自己找出了辩解的理由。“除了中国大陆这里比较安全之外，整个东南亚都是打算拿我的命换赏金的人。” “J，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是现在看起来你也会自欺欺人呢。这个区域人烟稀少，现在更是成了无人区了。你要说这地方有人杀你……你能说服得了自己吗？” J脸上露出了一个用意不明的微笑。“但是我离开中国大陆本身就是一种危险了。” “杀手每次杀人的时候都很危险。”高手回答道。“人类不会束手待毙，更别说你的猎物都是一些拥有保镖、护卫最差程度也有警察的人。” “你好像很了解我？” “哈哈，稍微查了一下你的战绩。对你的能力倒是颇为赞赏的，你已经很厉害了。废话不多说了，如果到此为止的话，你等于什么都没干，那任务取消了。顺带说一下，飞机票我也不负责报销的。” “好吧，但我不能这样无止尽的呆下去。你知道，我的行踪并不那么隐秘。能保护我的仅仅是中国大陆这种安全环境……有时候我得好好感谢大陆的警察。会有人知道我坐飞机来这边了，也会有人跟踪过来的。” “我以为你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猛虎也架不住群猴啊。”J感叹了一声。“如果一对一我倒是有信心，但是如果是这种无止尽的游戏，我总会输的。我虽然喜欢挑战强者，却对车轮战毫无兴趣。” “好吧，我们约定一个时间……暂定为十天。”高手说道。“百万美元，不过分吧？” “不过分。”J回答道。 他挂上电话，然后查看自己的手机。说起来这地方多亏了汤玛士的科考队，居然有无线信号，而且无线信号很不错。他甚至可以打开网页，发了一个邮件。 当然不是普通的那种邮件。事实上，这是一件很烦琐的事情。他首先是在一张纸上写上“南叔：怀疑被监控，所以必须用密码。上一次拜托的事情望加紧查询”。接着拿出一本“圣经”的中译版，逐个字的在圣经上找到了同样字相关的页数、行数和列数。最终发出去的就是一份只有数字，不懂的人根本看不懂的莫名其妙的信。 就算是有人监视着他的所有数据流，把其中每个比特的数据都细细的校对，也不可能看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多年的生活早就告诉了J这个真理。在你看见天上掉下一块馅饼，还凑巧砸在你头上的时候，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小心里面藏着的钓钩。能吃下糖衣，吐回炮弹自然最好，但是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要去碰。 或许正是因为始终坚持着这个原则，J才能活到今天。 做完这件事情后，他再次拿出自己之前记录的一张纸，或者说，一封信——前面说过，来往的文本都需要这样逐个翻译过来，才能变成看得懂的文字。 看着这封信，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原本以为，在中国大陆藏上一段时间就可以慢慢等着风平浪静。毕竟所谓人死之后，亲戚朋友再悲痛，再愤怒，时间的流逝也会抚平一切的。更别说那位更不是普通人，他留下的巨大遗产（包括金钱上的和政治上的）的继承争夺就是一个大问题。一群亲戚你争我抢之下，谁还会在意那个凶手呢？所以最初的时候，J有理由认为稍微躲上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就可以了。 但是可惜的是，世界上的事情从来不按照人的主观意志发展的。各种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现在对J的通缉和追杀，与其说减弱了，不如说是加强了。事实上，现在对J的悬赏追杀是一千万美金。没错，对J的悬赏价格比当年J杀人时候的委托金还要高一些。 J说到底只是一个杀手罢了，又不是国家领导，也不是组织领袖本**什么的。虽然他就战斗力来说确实很强，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再强大的人类也挡不住一粒子弹。是的，别看他是出名的杀手，但是随便一发从某某破枪里发射出的子弹，就足够杀死他了。 杀掉这么一个孤身一人，没有后援，更不是刀枪不入的家伙，就能赚一千万美元……只要涉猎相关行业的人，都会动心的呀！ 第两百九十八节 没意义的圈套 托现在先进卫星的福，这个区域的地形是一清二楚的。汤玛士手里更有着高分辨率的地图，精确的简直每一根小树苗都能知道。 所以陆五和琥珀研究整个区域地形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前面说过，除了极少数人类聚居区之外，这个地方基本上可以属于“原始森林”的范畴，不过不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而是“较为稀疏的原始森林”。土地贫瘠，没有特产，更不是交通要道。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距离金三角地区较近。不过事实上哪怕是毒贩，也有更多更好更方便的路线可以选择。所以完全可说，这地方本质上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带。哪怕那些军阀，对这个区域也没什么兴趣，甚至容许游客自由通行。当然话要说回来，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让这个区域居然也能算得上旅游区，还有那么几条虽然很烂，但是却也勉强能用的道路。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雇佣兵们都觉得这个保安的工作实在太没有风险了。哪怕这支科考队是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类型，同样风险很小，因为这个区域真的没有哪怕一丝的利益冲突。一定要说的话，走到路上被毒蛇毒虫咬了致命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他们有一支小却精干的医疗队，提供抗毒血清到外科手术的所有服务。 虽然细节方面不详，但是可以在地图上用笔划出一个大致的椭圆形来。营地在椭圆之外，所以没有受到攻击。稍微北方一点的几个聚居区同样可以联系，可证明也不在这个椭圆范围内。这个椭圆范围并不大，在旅游地图上的话，甚至小到完全不起眼。 就算是术士，行动能力也是有限的。他们虽然因为魔力的缘故，速度远比正常生物快，甚至比普通车辆还快，但是并不具备瞬间移动的能力。如果是一个术士的话，哪怕是很强的术士，他的巡逻能力，他的活动范围也只能这么大。再大的话，就会有无数的漏洞了。当然事实上哪怕现在，也有无数的漏洞。如果是孤身一人的旅行者，孤身穿过这个地区，那么撞到术士的几率哪怕不是零，起码也是低到了一个不值一提的程度。 只能说，冥月术士尽力了。因为虽然漏洞百出，但是总比没有好。 “那台机器应该不会很大吧？”陆五想着，问道。 “不管大小，那台机器一定有某种办法可以比较方便找到，”琥珀很肯定的说道。“至少是供一个术士找到。否则的话，哪怕一个第一律术士也没办法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找东西，除非那东西是个巨无霸，而且还必须是不一般的巨无霸。” 例如位面传送这种事情到底有多难，现在陆五也已经有所察觉。基本就是连游历过无数世界的高手都做不到。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高手虽然对术士非常非常的敌视，却也不止一次清楚的流露出对术士们的力量羡慕嫉妒恨。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台机器上附带了一些小，但是很容易找到的东西。比方说气球、彩带之类。东西本身不大，但是可以体积发生变化，很容易被人察觉。” 琥珀是这方面的专家，她做出这种结论陆五也不可能反对。 “最大的可能是气球之类可以飞上较高空中的东西，”琥珀判断。“术士们可以轻易看到，而地球人除非借助器械，否则是看不见的。” 对于这个判断，陆五倒是赞同的。这是最简单又有效的方法。 将这些要素综合起来的话，其实这个计划也谈不上危险，甚至可以说有很大的可行性。 “但是，冥月术士如果不止一个人呢？” “不可能，”琥珀对此有很坚定的判断。“神器一人就可以随身携带，自由使用，根本不需要第二个人。而且增加人手虽然能增加战力。但同样增加了暴露的机会……人越多越好。而且如果是辉月术士发起针对性的袭击，那么肯定会调集压倒性的战力。以冥月术士们的思考方式，他们绝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这个逻辑也是很合理的：一旦暴露行踪，那么两三个人和一个人没有本质区别。因为辉月术士肯定会尽可能的调集大批战力。相反，减少人手反而能降低暴露的几率。归根结底，因为拥有跨越时空的宝物，所以冥月术士机动性很强，以至于人多只能是拖累而不是支援。 当然神器遗失的事情也可以作为辅助证据：通常来说，这种遗失关键物品的情况在多个人的情况下很难发生。相反，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却是常事。 “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的话……优势在我们这一边。”陆五很快得到了这个结论。 这个结论不难：那个冥月术士为了防止其他人靠近，必须巡逻这块椭圆形区域。别看这个区域在地图上微不足道，用笔划出来也只是一个小圈子。但是人要具体沿着这个椭圆形边框走一圈，哪怕是术士，也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但是相反，如果仅仅是为了寻找空中的一个气球的话，来到椭圆形中央的区域，什么都不用做，仅需要耐心等待和观察四周就足够了。 “他要这么做……其实没必要啊。”陆五细细想着，提出了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杀死这个区域内的人吧？” “如果那台机器简单易用，如终端……或者地球上的手机那么方便，确实没必要。”琥珀回答。“但是那是一台通常用不到的机器，操作运行需要很多时间而且不能被打搅的话……这种做法就有可取之处了。” 尽管看起来有些傻（好吧，这仅仅是陆五个人的感觉，毕竟琥珀的很多立场观点和地球人格格不入，就像陆五去了异世界也和异世界人格格不入一样），但是如果涉及到这种战斗方面的事情，琥珀可以说是又敏锐又周密。至少比陆五高明多了。当然这也正常，好歹她也是受过一个术士的教育，关于战斗的判断是必修课。 “这么说……我们只需要潜藏在这里……”他的手指向地图椭圆形中央的位置。地图显示，那是一个小山丘，如字面意义上的那一种。当然周围也是森林，除非细致搜索，否则藏身不成问题。至于细致搜索……在冥月术士只有单身一人的情况下是完全不可能的。“慢慢等着就行了？” “不会很久。”琥珀显然对于冥月术士们的反应速度很了解。她现在早已经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对比发生改变的情况了。事实上，琥珀比陆五或者高手之类更能清楚而准确的估量判断这方面。所以她推测出大致时间——假如冥月术士那边一切正常，那么三五天内机器就会运过来。假如冥月术士那边特事特办，估计现在已经送过来了，或者马上就要送过来。 当然，考虑到那台机器很可能藏在后方某个不知名的研究基地之类的地方，其中的路程也额外加上一点时间。大概率会在五天内，但一定会在十天内。 别看平时不怎么使用，但是实际上术士们同样有大气层内高速飞行器。科技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会形成一整个科技树，极少会出现短板。哪怕真的出现了，所谓短板也是因为不重视或者有替代品而产生的。别看术士们很大一部分科技来自异世界，但是却也内部拼凑混合起一个强大的科技文明来了。 总之，目前的判断显然是这种做法安全而且成功几率极大。只要琥珀和陆五能够潜藏在那个椭圆中心的区域，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在对方启动仪器开始寻找神器之前抵达。到时候，独自一个人的冥月术士就要面对数量方面的压倒性不利了。 如果他攻击琥珀，那必然被琥珀慢慢引走。如果他坚持防御的态势，坚决不追击也没用，那台机器绝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哪怕他运气很好，机器在一个非常适合防御的位置，那么就等于要和琥珀进行一场持久战。身为虚体的琥珀进行这种战斗就赢定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胜算极大而危险极小的事情。如果不是高手昨天提醒过，那么陆五此刻估计已经答应了。 但是……也许是一种本能，也许只是历来对高手的信赖。在分析各种细节确认之后，陆五反而感觉到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一切都似乎太有利了……或者说，一切都似乎太顺利了。 陆五和冥月术士，或者说冥月阵营打交道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但是他可没忘记之前浮空要塞的那场战斗。原本是“双赢”的，很有诚意的提议，最终变成了双方不得不死战一场的难堪结局。琥珀早就给冥月术士们下一个品德上定义：狡诈、贪婪而饕餮，且不知感恩，所以只有一个死掉的冥月术士才是一个好的冥月术士。虽然这种评价，嗯，显然有太多片面的因素，陆五却也不得不承认其中确实有点合理性。 嗯，朱华是一个例外。不过也许仅仅是因为她志不在此，所以才和陆五相处的比较好。 比起来，辉月术士们虽然也有很大差异，但是他们的思考方法和一些思维惯性，很显然更贴近地球人一点。 但是哪怕辉月术士，都是承认冥月术士的“狡诈”的。 这是一个圈套吗？ 但是不管怎么想，这么一个一个圈套……实在不太正常，甚至是毫无意义的。事实上，如果不是高手这边提供可靠消息，不管是陆五还是琥珀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更别说远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辉月术士高层了。 这也不是空手套白狼。虚构出一个“神器”的假象，骗辉月术士过来上当。汤玛士的科研队伍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证据，毫无疑问神器确确实实来到了地球上了。 最终，理智战胜了直觉。 方向决定之后，具体行动计划也就简单得很了。 随身携带上足够的食物，以及一些野营必需品（当然事实上这些都是不必要的），选择一条路线前进就行了。基本上可以认为是碰不到冥月术士的。当然了，这段旅途可不能随心所欲的快速前进，必须尽可能的减少魔力的运用，免得留下残痕被察觉。 虽然可以肯定这边几乎到处都有对方留下的魔力残痕（正如小镇上一样），但是毕竟地球是一个很干净的世界。旧的残痕不一定能掩盖新的残痕。 总之，只要在那台机器抵达地球的时候，琥珀和陆五也在现场，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琥珀的野心不高，没指望将机器缴获（当然有此机会自然更好），只要将其摧毁，这件事情就成功了。 下面细细搜索的事情……嗯，哪怕最终辉月术士们没得到，让冥月术士们失去神器本身就是大功一件。当然了，只要肯花费时间和力量，掘地三尺，琥珀相信找到的几率其实很大。 第两百九十九节 意外遭遇 前面说过，汤玛士的营地的装备很齐全。 这趟科考活动可不是普通的私人组织起来的考古发掘。事实上，因为涉及一些关于“外星文明”的因素，虽然在宣传上很低调，似乎只是一个常规的科考队，但是在各种方面其实都已经打点到位。至少这群全副武装的PMC可以在这边自由行动，这个国家的中央政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此外，队伍里携带了一些本来不应该的装备，也自然而然的被无视了。 所以，陆五可以很容易的为自己配合上一大堆特别的装备。 比方说，如肥皂块一样的塑胶炸药。这可不是普通的TNT，而是一种新型的炸药，体积更小，威力也更大，市面上基本碰不到的。汤玛士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装备中还有这种玩意——可能是因为有人觉得，万一遇到古代废墟需要爆破的时候，这玩意就能派上用场了吧。 不过知道“真相”的汤玛士已经明白，那把被命名为“入侵者”的异世界文明武器并不是在地球上沉睡了几个，乃至于几十几百个世纪的遗物。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古代废墟之类的。这玩意事实上就是一个偶然，应该是一次入侵或者一次意外，总之，超自然能力集团也涉足其中。 高厂长自己甚至自己坦诚自己认识那把枪。只是因为那把枪已经损坏，没有价值才随意丢弃了。他也没有料到居然有人把枪捡走卖掉（其实这一点倒是能够猜到的），而且卖到了一群能够看出它不平凡的学者手上。 当然，高厂长更加明确的告诉了汤玛士，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是的，除了那些不知什么原因变异了的生物之外，没有其他东西。那把枪只是一个偶然。枪被人捡走之后，这里就没有任何值得寻找的东西了。或者说，之前已经没有了。 至于现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汤玛士虽然不知道细节（他也刻意的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听这种事情，毕竟他知道在真正成为这个集团的成员之前，这是犯忌讳的），却也能明白这种变异肯定事出有因。和陆五他们来到这边有着直接的关系。之后部下给他带来的那场屠杀，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陆五和琥珀，比如说把这种炸药及点火设备提供给陆五。 有了这种东西，哪怕那个机器有着厚实的金属外壳，也不会比一张纸好上多少。 这片森林的环境陆五很熟悉。之前为了琥珀的缘故，他曾在这个区域陪同汤玛士等人跋涉了好几天。 比起上一次来，这一次的情况更好一些，因为身边是琥珀，而不是几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琥珀看起来很轻松，或者说在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态势。一开始的时候，陆五还不敢使用魔力戒指，以免魔力残痕被察觉。但是琥珀告诉他这没有必要。魔力戒指的魔力残痕很弱，而且重要的是只要停下来就不会继续产生残痕——这和术士不同。术士使用自己的力量之后，哪怕停下来不用，身体也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停的散发魔力残痕。 毕竟这是野外，没有明显标记物。就算是冥月术士，也不可能记得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路。如果本地有魔力残痕，那么除非很强很明显，否则他无法判断这到底是自己之前经过的时候留下的，还是别人留下的。 有了琥珀的这份指导，两个人的前进速度马上就快起来了。 当然，虽然快起来，但是依然小心翼翼。特别是仅仅过去小半天的时候，琥珀就从空气中感觉到了魔力的残痕。因为两个人是第一次来这边，所以这些残痕只可能是冥月术士留下来的。陆五看了看琥珀，后者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那个……从痕迹上判断，只差了一天。” 一天……也就是说，一天之前差不多的时间，那个冥月术士从这边走过。 陆五从背包里翻出地图，对照了一下。确实差不多了。而根据琥珀对于术士的理解，这种频率，应该也是单独一个术士的极限了。哪怕是很强的术士也是如此。前面说过，不管是是术士，单位时间内魔力也是有限的，消耗过度的话只能通过休息慢慢恢复。琥珀这种状态是特例，不能算。 那台holoera此时此刻还在远方陆五的住处，插着电源呢。本来还要担心小贼什么的，但是有阿呆在，陆五完全可以相信holoera会好好的，不会出什么故障。 “如果是一天前的话……” “陆五，小心点。”琥珀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从背包里摸出一把枪（汤玛士提供的）。正统的术士之间战斗这种武器几乎没什么用，但是不得不说如果是偷袭，那效果还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强大的术士靠着魔力加持，仅凭肉身就能抗衡子弹，据说其中的最强者哪怕挨上电磁炮都只是皮肉伤。但是那样的术士非常非常的少。当然，邪魅例外，那种东西是绝对有这能力的。只能希望这位冥月术士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琥珀在前，陆五在后，两个人尽量的减慢速度并且不发出声音。不过不管是琥珀还是陆五，前进速度依然要比普通人快上很多。 森林之中视野范围有限，哪怕是经过魔力加持的视力也没有透视效果。所以主要依靠听觉。这就是为什么两个人都要尽力保持轻微声音的缘故。 如果冥月术士是一个有规律的人，这个时间点他估计会巡逻到这一带。当然，哪怕他真的来了，会不会看到陆五和琥珀依然可能性很低。 但是哪怕可能性很低，也要小心防备。毕竟差不多这里就是整个行动计划中最困难和最关键的一步了——再前进一段路，抵达椭圆中心的话，就基本上可以安心了。 风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沙沙声。 陆五也用魔力加强了听觉，所以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他开口说话之前，琥珀已经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本来琥珀做这个动作很可爱，但是配合上她此刻那种严肃的神情和隐隐的杀意，就算是陆五也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风平息下来，但是沙沙声依旧。那是人类走在这种森林里，不停的刮扯藤蔓、杂草和灌木所发出的声音。对术士来说，简直就是指示灯一样。 琥珀通过魔力让两个人悬浮起来，漂浮着飘去。虽然这种做法会分散自己注意力，容易遭到突袭，但是确实避免了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声音。术士能够听见百米之内别人的呼吸和心跳声，不过前提是没有其他杂音干扰。森林显然不是合适的环境。 声音很近了。两个人落到地面上，两个人把背包丢到地上，慢慢向前摸去。在这一刻才能真正的体现彼此的区别。琥珀受过一个术士的战斗训练，她的动作轻巧而且无声，在森林中宛如一块飘舞的精灵。而陆五的动作只能用“笨拙”来形容了，因为他根本跟不上。 事实上，陆五很快意识到自己根本没用，于是他换了个方式，绕了一个小圈子，不再尝试隐藏自己的脚步声。这样的话，如果对方被陆五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就会正好落到琥珀的伏击之中。 虽然说两个人的目标不在于杀死冥月术士（因为这很难），但是如果有机会也可以尝试一下的。 但是那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也许是冥月术士正在休息，没有用自己的魔力强化自己的听觉，也许其他什么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总之，那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琥珀和陆五的配合毫无意义。 琥珀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前方。 陆五也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同样小心翼翼的确保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当他看见冥月术士的时候，不得不说他也小小的吃了一惊。 前方是一片林间空地。具体的说就是地上都是石头而不是泥土的那种土地。有个身影正站在石头中间。身影身穿看上去普通的旅行装，背着一个款式也算常见的背包，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游客。当然，自从在小镇里看到那个背包之后，陆五就确信冥月术士身上也都穿了和地球人没什么区别的服装。 关键在于……那是个女的。 没错，那边是个女术士，而且从背影来看，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术士。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是至少看起来她毫无防备，就这样坐在地上，背对着陆五这边。 琥珀还在犹豫，但是她已经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枪。以第一律术士的能力，她可以确保自己这一发子弹绝对能够命中。因为在开枪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子弹能打中。 “等等！”陆五突然出声，并及时伸手挡住了琥珀。他从藏身处跳起来，冲着前面走过去，这个举动的声音惊动了对方。那个女的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从草堆里走出来的陆五和琥珀。 “章瑶，你怎么在这里？”陆五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妹妹。 第三百节 认输 说起来，章瑶觉得自己绝对是倒了大霉。 车子在距离小镇还有一小段路的地方停了下来。司机来过这里，所以很清楚这个小镇勉强也算是旅游小镇——也就是，到了镇上，至少吃喝住用什么的都不必愁，只要有钱就行。他向这位客人指明了前方的路就走了。 章瑶一路上被这种破烂泥土路折腾的够呛。好吧，说实话，在中国那种道路上坐车习惯了的人，在这种宛如“震骨器”一样的道路上真的受不了。明明没晕车的人，也硬生生的被折腾出了晕车。 等到她在路边歇了好一阵，回过气来了……然后她就沿着路走进了小镇。然后，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的，她简直就是走进了一个噩梦之中。 所幸的是，不管是陆五还是琥珀，或者怀特、托尼这几个，都是有着任务在身。哪怕再不适，再反感，都必须呆在这个环境里细致观察，寻找各种自己需要的信息。而章瑶就没这种要求了。那个时候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 也许是吓的昏了头，也许是之前晕车感还没有消退干净，总之，她印象中明明是沿着路走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到她定下神来之后，发现自己迷路在森林里了。 前面说过，这里算是原始森林地球。事实上，离开小镇一段距离，就是森林了。虽然不是“原始密林”，但是想要让一个人昏头转向找不到方向，却也是小菜一碟。必须要说，不管是天赋也好，还是后天的学习也好，章瑶在“野外求生”方面的成绩简直就是惨不忍睹，说白了就是不及格。 她在这片森林里迷失方向了。 众所周知，手机在信号差的地方，那耗电的速度是特别快。章瑶又毫无准备，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还会有这种“迷路”的情况。结果就是没等到到哪个有信号的地方，手机就不幸耗尽了电量。 这个晚上过的真是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稍微入睡一点点，就立刻梦到那个凄惨的画面。所幸这个区域虽然说也是森林，但是因为靠近恐怖双足直立猿居住区，没有什么大型猛兽的存在。如毒蛇飞虫之类东西也不多，至少章瑶没有遇到。她总算是熬过了第一个夜晚。 但是这没什么用。或者说，最关键的事情在于她迷路了——只要不能离开个无人区，那么她的下场……嗯，怎么说呢，就算是贝爷的野外求生，也得有一把小刀的不是？章瑶连一把小刀都没有！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章瑶又累又饿又渴，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垂头丧气，满心绝望。她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她是被好奇心吸引到这边，但事实上她现在根本不想去追究发生了什么。如果上天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和自己那愚蠢的好奇心一刀两断，划清界限！ 哪怕呆在学校里无所事事，也比在这种荒郊野外的无人区绝望无助好啊，两者简直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章瑶，你怎么在这里？”她回过头，看到的正是陆五。 “老哥！”虽然章瑶正常情况下都是叫陆五的名字，而不是叫“哥”的。但是这一次，看到陆五的第一瞬间，“老哥”两个字简直就是脱口而出，毫无障碍。在这里看到陆五，简直就是黑暗中找到了那唯一的一点光明，或者是绝望中再次看到希望。哪怕用“满心欢喜”来形容也是远远不够的。 事实上，如果陆五再迟到一个小时，她估计会一把扑上去抱住陆五的腿哭……好吧，至少是有可能那么做。不过这种状态至少已经让她扑过去抱住陆五了，哪怕没有哭，泪水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陆五的身后，琥珀也走了出来。她的枪已经不在手中。 “陆五，这个是你的……”琥珀说话的口吻显得生硬而干涩。不像是一个已经比较熟悉中文的人，而是那种初学者。当然，就算是琥珀也不可能记住自己见过的每一张脸。所以虽然实际上她见过章瑶，但这次依然算是第一次见面。 “我的妹妹。”陆五赶紧松开章瑶，回答道。 章瑶看了一眼琥珀。毕竟之前她都是远远的看着两个人的，哪怕有所猜测，那也是猜测，缺乏证据的那一种。但是这么近距离一看，无需任何其他的证据，单单是两个人言谈神色，一切都有了答案了。她肚子里不得不佩服，老哥脚踏两只船，两艘都是高档游艇，而且看上去都踩的牢牢的。 当然了，此时此刻的章瑶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她又累渴又饿，至少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对陆五的感情生活完全没有任何好奇心。不管是西方美女还是东方佳丽，这些和她，或者说和现在的她都没有半点关系。她关心的是另外一方面的事情。 所幸她的狼狈样子根本无法掩饰，她也不想掩饰。所以无需太多废话，陆五很快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给妹妹——由于考虑到未来可能要潜伏上几天，他不仅带了水，还带了过滤器。野外生活的专用过滤器，很高档的那一种。能够让人类饮用那些本来根本不能饮用的肮脏腥臭的水，或者干脆能过滤植物枝叶里的汁水。当然后者最好还是不要做，毕竟有毒的植物相当多，而它过滤细菌和脏东西的能力虽然不容置疑，但是对付毒素的能力尚未有效验证。 章瑶几乎是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然后还吃了一份干粮。前面说过，异世界出品，营养价值方面或许无可挑剔，但味道方面实在无法恭维的那一种。但是“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这句话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 在她吃喝的时候，她注意到陆五和琥珀在说话（她现在已经知道那个外国女人叫做琥珀，当然，说外国女人不太合适，因为细加端详的话，确实能看出这是一个混血儿），不只是说话，两个人在远处，似乎有一点争执。 猜也猜得出来，争执的原因就是为了她。 现在的章瑶一点也不想去了解陆五来这边干什么，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片“美丽而自然”的森林，到文明之中去。去那些大城市或者至少几千几万人的城镇，好好感受一下大城市的喧嚣和污染。当然更重要的是随处可见，有钱就能得到的食物、水和舒适的床铺。至于这片美好的森林（某旅行社宣传单语），她真的不想接触了。 虽然此刻不想去深究，但是她也知道陆五和琥珀来这边并不像是旅行的。 这么说吧，就算是资深的驴友，打算冒险的那一种，也不会特地跑到外国来的。中国那么大，地形那么多，有足够多的地方让你去选择，你不必担心语言不通，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在签证啦，出入境方面的刁难，更不会遇到这种糟糕的路况。 就算是驴友，也没耐性在凹凸不平的垃圾路上浪费时间的耐心。 陆五和琥珀正在考虑要带她上路，或者是先把她送到某个地方去。章瑶从心里希望是后者。这一晚上她没遇到毒蛇毒虫之类玩意是她的幸运，但是任何人的幸运都不可能达到避开那些也许不危险，但是绝对非常惹人讨厌的飞虫的程度。那些吸血虫子对于没有涂抹防虫药，疏于准备的旅行者来说，简直就是天敌。 但是最终的结果似乎是另外一种选择。 于是乎，这个临时拼凑的三人组上路了。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是因为综合比起来，比起转身回去来说，前进更加容易，危险更小。而且陆五这边还有一个绝招。那就是呼叫汤玛士那边的直升飞机。别看这段路程普通人步行需要两三天，哪怕陆五走起来也需要一天，但直升飞机的话却仅仅需要一两个小时。而且前面说过，因为这个区域并不是密林，所以虽然停下直升飞机的小空地却也总是能找到的。之前直升飞机能把被歼灭的保安们伤员和尸体带回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嗯，虽然说直升飞机是原定计划中，把那个神秘仪器搬走（前面说过，最好的一种结局，就算是琥珀也不强求这种结果）的重要工具。但是先用一次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旅途一开始，章瑶就立刻意识到了琥珀的不同。 他们并不是毫无顾忌的一路向前。相反，与其说是旅游，不如说是侦察。事实上，三个人都是走走停停，时不时的琥珀都会停下来，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在嗅什么，但是也像是在听什么。总之，肯定在寻找某种痕迹。 但是，哪怕总是这么走走停停，他们的速度也比章瑶之前快上太多。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琥珀拉着她的手。大洋马的力气真的是很大，牵着她完全不费事的，让她省了大半力气。她明明疲劳得只想躺下来歇一会，却在琥珀的帮助下很轻易的走了很长一段路。 当然，也许是考虑到她的具体情况，其中他们确实保持了稳定的节奏来休息。 章瑶也慢慢的明白陆五会和琥珀一期，首先，琥珀虽然是个外貌偏向西方人的混血儿，但是她的中文很不错，完全可以无障碍交流。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她对于成语、典故什么的并不熟悉，而且发音略有（真的只有一点点）生硬。当然，这一切不是缺点。其次呢，琥珀真的很漂亮。 除了五官的天然结构之外，琥珀还有两大优势。她的头发是银发。但是这种发色和老年人的白发其实无关，实际上，如果用更加确切的形容词，章瑶更加愿意称呼其为“白金色”。柔顺漂亮而且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蓝色光泽。不得不说，你要是看惯了黑色头发，这种颜色绝对可以让人耳目一新，凭空魅力就加一点。另外一个优势就死她的眼睛是紫眸。这种眼睛的颜色绝对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因为自古以来，紫色都是尊贵、神秘的象征。事实上，在这方面，中外文化都有点不约而同。 当然身材什么的就不用提了。这方面中国女人实在太吃亏，西方血统那是妥妥的绝对优势，你不服都不行。 这几点加起来，哪怕心中再不甘心，章瑶也得承认她和陆五其实很搭配。其实要是过去的那个陆五，或者说章瑶心中过去概念的那个陆五，那其实是根本配不上琥珀的，鲜花插牛粪。但是现在自从知道陆五有钱之后，事情就要另外说。这年头，所谓“郎财女貌”，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比起来琥珀来，学姐那魅力分可就直接可以下调三个等级，基本上可以认为不具备竞争力，除非有例如“青梅竹马”或者“情人眼里出西施”之类的特别加成。 第三百零一节 意外 中午时分，三个人在一丛灌木中小憩。 琥珀已经明确的表示这里感受不到魔力残痕。这意味着冥月术士从来没来过这里附近。这也难怪，毕竟时间太短，而这个椭圆区域的面积又太大了。哪怕它在地图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区域，但是对一个人来说，却大的实在过分了。 只能说世界之间的穿越本身就是一种很不稳定的事情。那些第一律术士的造物，虽然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但终究不是拥有理性的术士，无法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操控。如果是人的话，哪怕这种能力本身不稳定，照样可以通过反复尝试，通过经验来做到更好，但是器具的就没办法了。 陆五走到一边，再次戴上自己的蓝牙耳机。 “高手，那边情况怎么样？” “完全没问题。”高手提醒。“顺带说一下，我抽空去确定了一下，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的意思是？” “内部已经决定你可以无罪释放了。嗯，不得不说你有一个好律师，威名赫赫。法院和检察院方面听到他的名字就知道这一局没有胜算，也就不想深入追究。当然最重要的是汤玛士的帮忙。” “汤玛士的帮忙？汤玛士还能影响法律了？”陆五完全搞不明白。 “当然可以啦，搭档，”高手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汤玛士公开了研究中心的那个新材料配方，效果非常惊人……” 这个效果，陆五已经知道了。汤玛士被爷爷叫回了老家，虽然表面上还没有免去外贸公司总裁的位置，但是实际上呢，已经被改头换面丢到这边主持科考队的事情了。当然，陆五对此是欢迎的，不过这事情本身对汤玛士来说不是个好事情。说白了就是被发配了。可见，汤玛士这种做法动了一些人的蛋糕。 但是呢，有人利益受损，反过来那肯定是有人得利的。一个全新的材料配方被公开了，受损的肯定是那些已经走在相关研究的前沿，甚至只差临门一脚的人，得利的肯定是那些没有在研究上投入太多，或者研究上没什么特别进展的人。 简单的说，本来是科研进度已经分出了高下，领先者本来可以凭借专利权压制后来者，独享利益。但被汤玛士这么一搅和，得了，大家又被强行打回同一条起跑线上了。这种事情当然引起了重视，其中就包括中国政府。 这事对中国来说太有利了。一个外国人，花自己的钱，在中国的领土上，雇佣着中国研究人员（也就是等于培养科研人才了）开展研究并把研究结果向中国公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呀？**、白求恩、国际纵队都不足以形容啊！这样无私的外国人，那真的是越多越好，来多少都嫌不够的说。 而且这件事情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说得通的，并无太大可疑之处。前面说过，汤玛士的家族在世界顶级富豪的圈子里虽然只是二三流，但是哪怕二三流，那也是世界顶级富豪啊！一个研究中心什么的虽然很烧钱，却没有超过这种级别富豪的能力。 原本政府部门还打算调查一下汤玛士在W市建立一个研究中心是想干嘛。难道想效法保护伞公司，上演一场现实版的生化危机？但是现在一看汤玛士这种举动，特别是他还承诺未来的研究成果同样“属于全人类”，也就是免费向全世界公布，一切调查马上就偃旗息鼓。不止如此，还有中央领导出面，向国安等部门明确表示，这样（人傻钱多活**）的外国人，那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陆五作为汤玛士的商业伙伴，那直接被贴上免死金牌。特别是例如买卖“受国家保护的具有重大历史、文化、科学价值的文物”这种事情。这种罪，其实就是灰色地带，不是什么杀人放火贩毒之类十恶不赦的罪行。甚至在当代中国人的观念里，这根本构不成什么坏事，被抓了只能算自己倒霉。更别说那个玉玺其实早就被政府收走了。 对于这样的陆五而言，没人觉得把他抓起来判上个几年有什么特别意义。相反，有关部门判断，汤玛士和陆五彼此有良好的友谊，如果为了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把陆五抓起来，很大可能会给汤玛士留下恶劣的印象。这种烧钱图乐呵的人，都是性格较为激进而且富有行动力的，而且绝不可能逆来顺受——这个天底下没有给你好处还受你威胁的人，如果有，那叫做受虐狂——万一被惹火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很麻烦了。中国正走在发展赶超的路上，每一个不受专利壁垒控制的新材料，就等于是免去了发展道路上的一个障碍。 总之，结合种种，政府部门作出了最好的选择，那就是在法律起步阶段就把这件可能影响汤玛士情绪的事情消弭于无形之中。也就是说，或许陆五要过一个场，或许陆五连一个场都不用过，就能走人了。 “我够时间回去吗？”陆五可一点也不想到时候过个场，然后被人发现他已经越狱了。 “只要不在这里花上十天等冥月术士把机器传过来，那就肯定够。”高手不确定的回答。“具体时间还没定，但是我想政府方面……” “陆五！”后面传来琥珀紧张的叫声。高手的声音立刻消失，陆五转头却看到琥珀紧张的面孔。而且，琥珀的手指向远方的天空。 陆五沿着琥珀所指的方向看去。在这一刻，才能真正明白魔力戒指和术士的区别，陆五只能说隐隐约约，看不真切，无法确定那里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但是透过琥珀的表情，他确信他们之前猜测的那种情况真的出现了。 在这种荒郊野外，一台机器（而不是一个人）传送过来，最大的问题就是根本找不到。哪怕术士可以拥有超自然的视力，但是说白了那也是感光视力，并不能如高手那种高维度感知一样透过障碍物。所以哪怕是最强大的术士，一张遮住眼睛的纸就让他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在这片森林里，术士的视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那么，唯一可行的办法显然只有一个，在机器上加装一个简单的标注物。而其中最简单又可靠的办法，就是一个可以飞到天上的东西，比方说气球之类的。 这个猜测比预想的还准确。 琥珀已经看到了某个根本不应该存在于天空的东西。 原本陆五觉得他们应该抵达潜伏地点，把章瑶送走，然后再潜伏好几天之后才能会遇到这种事情，但是没有料到居然……现在就看到了。 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但如果没弄错的话，那个地点距离这边并不太远。 毕竟哪怕是术士，也没办法看清楚地球轨道上的卫星。虽然有这么一个悬浮在空气中的玩意，但怎么说也得接近到一定距离内才能察觉。当然了，这个“并不太远”所指的是直线距离，以普通人的前进速度，估计需要小半天时间吧。当然了，普通人的话也不太可能走直线，遇到一条山沟一个陡坡或者此类地形障碍都必须要绕个圈，这样的话就很难准确的估计时间了。 两个人彼此看了看，几乎是马上就得出了结论。 “那个东西还在天上，或许冥月术士尚未察觉。”陆五说道。“倒是我们先看到了。” “也有可能警惕性不高，急着干正事，忘记处理了。”琥珀不确定的说。就算是术士，也不等于不犯错。特别是情绪紧张的情况下。 “你们说什么呀？”章瑶跟着过来。她的视力根本看不见，别说细节了，连一点点隐约的痕迹也看不见。“明月舒适？什么？服装品牌吗？” …… 视野的尽头是一个小山坡。如字面上一样，高度大概不超过五米的小坡。一条细线（虽然看不见，但是毫无疑问确实存在）从山坡顶上升起，一直绵延到半空中，连着那个标注气球。不过，到处都是一片绿色，看不见有什么显眼的东西存在。 不过，山坡的斜面上有个很明显的坑洞——从这个位置看不清楚深浅，不过那个机器如果掉在这个坑洞里面的话，这倒是可以解释了。 “怎么样？”陆五用很轻的声音问琥珀。 “魔力残痕很浓。”琥珀闭上眼睛，似乎感受着什么。“但是至少也是一天之前的了。他可能还没来，也可能用很快的速度从其他路线跑过来。可能要过去才能感受得到。” 章瑶在身后，一声不吭，紧张的看着两个人。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理解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陆五和琥珀绝不是什么萍水相逢，也不像是她本来设想的妖艳贱货旁傍大款（如果真的如此，也只能说这个妖艳贱货已经得手了）。相反双方肯定有着很紧密，很良好的关系，而且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已经做到哪怕不能说心意相通，至少也是无比默契的境界。他们彼此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够明白彼此的心意。 学姐完全没有任何机会呀！她心里不得不发出这种哀叹。 陆五原地不动，靠着迷彩服、伪装以及周围环境的掩护，如果不是靠的比较近的话估计很难辨认。而琥珀则悄然离开。 第三百零二节 计划没有变化快 “老哥，那个……你什么时候认识琥珀姐姐的？”章瑶慢慢的从后面凑过来。她这个时候也戴上的伪装网（陆五和琥珀都携带了隐藏设备，毕竟保护色很有用）。当然了，这个距离是安全距离，就算是术士也不太可能在这个距离辨认找到他们。 前面说过，哪怕术士理论上能听见几百米外人的心跳声，那也必须在安静无杂声的条件下才能做得到的。在你身边有个高音喇叭叫喊的时候（不必怀疑，森林就有这种效果），你想能听多远？ 章瑶之所以叫琥珀“姐姐”完全是因为她判断不出琥珀的年纪。只能大致的估算她应该和陆五差不多，也就是一两岁左右。当然这也不是她的错，基本上中国人都很难判断欧美人种的年纪，很容易高估。 “好几年了吧。”陆五信口回答道。他凝视着前方的那个坑洞。是凑巧吗？但是……虽然说不管从哪个逻辑上来说，这都不会是陷阱，不过心中的那股隐隐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之前和J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这种事情。按照J的说法，一个人如果经历了足够多的事，和死亡不止一次跳过贴面舞，那么就会在一次次磨练中将人类曾经拥有，但后天退化掉的，对于危险的本能预兆能力再一次展现出来。 J认为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天赋，无非就是一些人强一些，另外一些人弱一些罢了。人类的祖先，就是凭借这种能力才能够仅仅利用简陋的石块就能战胜凶猛的肉食动物（它们中的绝大部分，现代人拿着铁质武器都很难打得赢）。只不过随着文明和科技的发展，大部分人的这种能力没有得到锻炼的机会，逐渐退化，就和人类的立毛肌、动耳肌差不多。 陆五不知道J的这种说法对还是不对。当他每次啥也不想的时候，就能隐约的感觉到那种不安。但是呢，等到他定下神来细细去追究的时候，却又发现找不到这种感觉。它来的完全没有来由，莫名其妙，连它是否存在都很难说。 “好几年了？”章瑶心头略微一惊。从时间来算的话，显然是陆五大学的时候就和琥珀在一起了。不过，那个时候的陆五……似乎完全看不出来啊。 在章瑶的感觉来说，或者说过去的感觉来说，陆五完全就是一个路人甲。他有一个平凡无奇的名字，有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体型，有一张不美不丑，没有刀疤粉刺的平庸面孔。他的声音也很常见，会让很多人觉得耳熟，以为是某个自己不太熟悉的点头之交。在日常中，他就是那种没人喜欢没人讨厌的类型，同学会的邀请可能会漏过他，迟到早退没人注意，平时从来没有什么突出表现，属于那种附和的“广大人民群众”。用一个笑话来比喻的话，他就是那种走到商店前，感应门都没有开的家伙。 一句话：平凡、普通，缺乏存在感。 而琥珀则是完全相反。她的身材、相貌还有声音，让她绝对是人群中那个最醒目的主。她的体型（重点是身材）、发色形成了第一轮吸引力，走在大街上看到这么一个不常见的姑娘，人们本能的就会多看她几眼。她的五官、声音可以形成第二轮吸引力，那些本来好奇而随意投过来的一瞥目光会停留在她身上，不肯挪去。她紫色的眼睛，中西方结合的皮肤，等等细节会形成第三轮吸引力。至少章瑶觉得，如果琥珀站在她们学校的迎宾队伍里的第一列，估计没人会记得第二列是什么人。 但是现在看起来……陆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来到W市这边就突然龙游大海虎啸山林，牛牪犇起来了？ 而且，从生活费上猜测……至少陆五读大学的时候，花费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支出啊？难道琥珀是倒贴过来的？又或者，老妈那边偷偷的给陆五钱？ “那个……你们在干什么呀？” “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陆五不得不庆幸自己来的恰到好处。远方没有任何动静，这说明琥珀也没有察觉什么。这意味着冥月术士很可能还没来，或者至少还没有机会去找那个神器。如果他迟上半天或者一天时间，让冥月术士先找到了神器，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事实，此时此刻这事比任何其他的事情都紧急，他甚至已经不在乎章瑶会不会知道真相了（当然，哪怕章瑶知道了真相并拿出去说，估计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探险吗？”章瑶可是知道自己的哥哥爱好这个。虽然事实上陆五从来没有将其付诸行动（至少在章瑶所知的范围内是如此），然而这个地方有什么险可以探？是的，她之前在这个鬼地方迷路，危机重重。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地方危险，只是因为自己毫无准备。她身上甚至连最基本的装备，也就是指南针都没有。但是实际上，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在恐怖双足直立猿的活动范围内，几乎没什么大型掠食者可以生存。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地方勉强也算得上是旅游区的缘故。 “不，这里很危险。”陆五回答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都说了我是来这边旅行啊。”章瑶回答道，她确信邮轮上陆五没看到她。“对了，什么危险？”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后悔了。 她昨天可是看得很清楚那一幕的场景。前面说过，那个场面哪怕对于经历过血和火战场的PMC来说都很难接受，对于她来说更简直就是噩梦一样。那个场面没有变成真正挥之不去的噩梦，她之所以目前还能保持眼下的状态，还能有心情去关心陆五和琥珀，与其说是她天赋异禀临危不惧，不如说是因为一种人类的自我保护本能——人类会下意识的去忽略自己不愿意去想，不愿意追究的东西。这不是人类愚蠢，而是一种心理上本能的自我保护。 但是这种自我保护并不是万能的。刚才这个话题转到了“危险”方面的时候，这个被她遗忘的东西马上就回到了脑子里。毕竟那是一个很强的刺激，而且时间上又是这么近，想要忘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陆五这个时候完全没在意她。毕竟他面对的情况远比妹妹的心理健康重要得多。 一阵风吹过，树林里只有沙沙声。这明明是很普通的声音（事实上，这种声音在森林里简直无时无刻不在产生），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后背出汗。 陆五的手机（汤玛士给的，不是高手寄身的那一个，而是军用款的，没有很多日常的功能，但是战场上绝对非常好用）上亮起了琥珀的信号，表示一切安全，而且如预想中的一样，四周找不到那台机器，最大的可能就是掉进前面那个坑洞里了。 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要进去看看。当然了，这就有一个很大的危险，那就是你在里面查看机器的时候，冥月术士正好外面赶到。这种情况下就真的被堵在里面了。 琥珀有信心拖住冥月术士，由于第一律术士特有的能力，哪怕打不赢也能保证输不掉。但是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空间提供回旋余地。如果被困在一个狭小的位置，那么之前王大勇的事情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那种情况下哪怕第一律魔力也没用。 而且，虽然魔力戒指能强化一个人，但是比起术士来就差上太多了。哪怕琥珀此刻只有过去十分之一的力量，陆五同样不能与之相比。如果是琥珀在外面警戒，那么她就可以更早察觉对方的到来，给陆五更多逃脱的机会。事实上，哪怕对方过来的速度很快，陆五来不及逃走，琥珀也可以先一步截住冥月术士。 所以，现在要进坑洞去探索的是陆五。 “章瑶，你在这边别动。”陆五叮嘱了一下。“如果发生什么情况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赶紧离开，朝着那边走。”说完之后，他把背包丢给章瑶，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朝着坑洞里走去。 虽然看上去很危险，但是陆五知道其实自己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危险。说到底，术士们哪怕号称跑步速度媲美跑车，那也说的是平坦地面上的速度。在丛林里这种速度会大大下降（这一点，他自己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也就是说，从冥月术士被高手察觉那一瞬间，到他来到陆五面前，怎么说也要十来秒，再夸张也至少要三五秒。而这段时间足够让高手做好准备，最糟糕也可以通过那个时空徽章溜走。 不得不说琥珀给他的这件宝物绝对是太有用了。不管面临什么危机，总之至少你有一个逃跑的机会。 “高手，你能感觉到什么吗？”陆五走了一小段路后，问道。 “有。”高手通过蓝牙耳机回答道。“那里面似乎有人。” “冥月术士？” “不像……嗯……搭档，那个人心跳频率和血流速度……嗯，怎么说呢，只能说他睡着了。”高手显然也很惊讶，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冥月术士已经在里面，估计此时此刻肯定已经听到了陆五的声响而冲出来了。 但是前面说过，琥珀已经在周边绕行一圈，如果冥月术士来这里，那么新鲜的魔力残痕（陆五现在已经知道魔力残痕是无法掩饰的，游骑兵那种是例外。当然要是真的是游骑兵的话，这事反而好办了）就会暴露他的行动。“所以我也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俘虏？”陆五想了一下，说道。这也是唯一吻合的回答了。至于为什么会睡着，那太简单了——第七律魔力就是专门让人睡着的。所以第七律术士又叫做催眠师。不得不说，虽然听上去似乎是无害的超能力，但是实际上这一招非常可怕。在抗魔金属出现之前，哪怕这种最无害的能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陆五曾经听伊万提及过，在镇压那些“叛乱”的时候，术士们根本不需要出动大军，几十上百个第七律术士就可以轻松的歼灭（注意是歼灭不是击败）数千乃至于数万的叛军。 “应该是，但是不对劲。”高手承认。“除了那个睡觉的人之外，还有一个机器……” “是有点不对劲。”陆五虽然在说话，但是实际上动作很快。毕竟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只要里面的这个人没有威胁，他应该进去看看。所以高手说话的时候，陆五已经来到的坑洞的洞口。 说是坑洞，但是实际上却觉得相当大。在普通人眼里，这里倒很适合当一个猛兽的巢穴，比方说老虎、灰熊之类的。它本身的结构也不是笔直的，显然有至少一个弯。站在洞口朝里面，看到的只有黑乎乎的岩洞。 陆五拿出手机（就是汤玛士提供的那一个），打开手电筒功能，朝里面走去。然后，在他刚刚转过第一个弯，突然之间觉得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第三百零三节 梦中人 陆五定下神来，这才意识到他现在并不在洞穴里。 毕竟那个洞穴周围都是土和石头，事实上，洞穴的入口的位置还比较狭窄，宽度最多只能容两三个人并肩走，高度则凹凸不平，转弯的时候还必须矮身。 而他现在所处的则是一个非常怪异的空间。别说近在咫尺的土石了，四周一片灰茫茫的，宛如一片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高手，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陆五下意识的问道。但是很遗憾，这一次他的耳边听不见高手的声音。陆五伸手去摸，这才发现一直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他细细的回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的，刚才他进入了洞**部，在洞穴拐弯的位置，矮身避开一块上头凸出来的不知道是土块还是石块或者是树根的东西，突然之间眼前一黑，然后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 是撞到头了？但是陆五相信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而且哪怕是真的重重撞到脑袋了，那么此时此刻恢复意识他应该还在那个洞穴里，或者在汤玛士营地的医疗帐篷里。 而且这四周很诡异。他刚才进入的那个洞穴，虽然是个洞穴，却也明明白白的在地球上，也就是说，是物质世界之中。而这里，他却摸不准是不是地球了。 四周都是灰色的雾气，看不到边界。事实上，别说边界了，就连脚下到底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脚下是实地，除此之外什么都确认不了。四周也是静悄悄的可怕，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一定要比方的话，这里倒是让他想起holoera里面。因为琥珀和阿呆的缘故，陆五有机会进入holoera里面，那个按照琥珀的说法，半是精神半是物质，还是半是虚拟半是真实的世界？ 他抬步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而且为了打破这个死寂的世界，他还特意的咳嗽了几声。但是什么都没用，至少看上去他做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说不清楚到底走了多远，但这个世界看不到边界。当然，陆五也知道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自己在绕圈——人类的左右脚其实长度不等，这意味着如果没有办法判断方向，仅仅凭自身向前走，那实际上就是绕一个很大的圈子。这一点有足够的记载，古人在沙漠里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最终陆五心中开始焦躁，他大声的喊着：“喂，有人吗？” 四周听不见回音，他的叫声就这样消失无踪，世界依然是一片死寂。 “高手也不见了……高手怎么会不见了？还有琥珀……我受到攻击了？还是我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世界？” 难道我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岩石，把自己给撞死了？虽然陆五很年轻，但是他确实不止一次的考虑过自己的死法。不过这种死法……也未免太讽刺了一点了吧？ 突然之间，他看到了前方雾气中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是敌是友，但是陆五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一个身材中等，不胖不瘦……嗯，怎么说呢，没什么特征的人。但是，不需要更多，仅仅看到那个人眼中居高临下的意味，嘴角略带一丝讽刺的微微翘起，你就知道这个人哪怕不是敌人，至少也不是朋友。不，应该说，那种敌意其实很明显——敌意不强，但是明显。 “你是谁？”陆五站定了脚步，问道。 “你应该是……陆五？”对方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好吧，看起来正是女妖之门的总督大人，我看过你的照片。嗯，很像。” “你是……冥月术士？” “宾果，”对方打了一个响指。“猜对了，可惜猜对也没奖。”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对方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不，应该说某种隐约的直觉告诉陆五，对方不能在这里动手。 “哦，对了，按照地球人的礼貌规矩，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那个，我的名字叫……”对方微笑了一下。“好吧，其实名字没什么意义，我有一张中国的身份证，还有护照，上面是什么名字来着……抱歉，我真的没花费什么力气去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这样吧，你可以叫我‘梦王’。” “梦王？”陆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这里是……梦？” “确切的说，你的梦。”梦王回答道。“所以你看，不必这么一副紧张的样子。这是梦里面，我不能伤害你……听说地球上有这种梦中杀人的超自然能力，不过我可不想去见识。这种力量……太可怕了，杀人于无形啊。要是我有这种力量的话，一定会……” 前面说过，虽然对方有敌意，但是这种敌意并不很强。结合他说的话，陆五隐隐的察觉到了某种很不妙的味道。事实上，对方态度越轻松，说话越是毫无顾忌，陆五心中的这份不安就越强烈。对方看待他的这种态度……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明明是敌对的立场，但对方对你客客气气，毫不隐瞒，这只能说他觉得你死定了。 “为什么我会做梦？” “当然是我把你拉进来的啊。”梦王摊摊手，回答道。 “那我现在……” “应该是趴在地上睡着吧。”梦王说道。“睡的很香。” 陆五想起了高手之前的提醒，在那个洞穴里，有一个应该是睡着的人。原来他觉得那个睡着的人肯定是个俘虏，但是现在突然意识到，那个睡着的人正是冥月术士自己。 是的，冥月术士就在这里等着他。如果说术士们拥有什么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超能力之类还能理解（例如游骑兵拥有隐匿魔力残痕的能力。这种能力辉月术士就完全不懂），但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等着？他不应该……四处巡逻才对吗？哪怕他机器到手，又忘记拆除标记物（就是天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气球的东西），他此刻也应该奔赴在搜索神器的路上，哪里有什么闲工夫对付辉月术士啊！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钓鱼的话，渔夫不在怎么钓？”梦王反问。 “钓鱼？你是说这是一个陷阱？”布下陷阱本身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前面说过，梦王现在应该没有这个闲暇才对。“为什么？难道……你们有两个人？一个带神器走了，另外一个留下来设置一个圈套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对于成语，显然梦王并不精通。不过这不影响他理解陆五的话。“你说错了，我只有一个人。啊，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好几个人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泄密的风险啊。” 这符合琥珀的推测，但是陆五还是不解。“为什么？” “因为神器丢了。”梦王再次摊摊手。“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别无选择啊。” “别无选择？那个神器很珍贵吧？” “非常宝贵，独一无二。”梦王承认。“你不知道我们阵营里的学者花费了多少力气……但是，它完全无法解析，别说逆推复制了，连基础原理都找不到。现在就只有唯一一个。” “那么你把它弄丢了……” “后果很严重，超乎想象的严重。”梦王叹了口气。“可以说，如果责任让我承担，那我就死定了，什么东西也救不了我。按照地球上的理解，差不多可以认为我因为渎职会上军事法庭，而那个军事法庭呢……近年来，还没听说过有这种罪名的人能活着出去呢！” 这符合陆五的认知，冥月术士们可从来不以宽容出名。当然，“吞噬”的出现也让他们更加严厉和不可宽容。 陆五觉得简直有点牙疼。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丢神器会被处死的话，那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尽全力去找，而不是在这边设置一个陷阱圈套来对付辉月术士。虽然找到的几率不高，但后者却是自杀。显然丢失神器的大罪可不是杀死几个敌人就能抵消的。当然你要说杀死一个第一律术士那也是绝世大功，或许能够将功抵过，但是谁也不可能肯定来的是第一律术士啊。这就是为什么陆五和琥珀都坚持认定这里不应该是一个陷阱的原因。 冥月术士不可能有闲暇设置一个圈套，除非神器遗失是刻意伪造的假象。 “所以，”梦王说道。“我既然找不回神器，那我想来想去，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这个责任不能落在我身上。” 但是你是携带者，神器丢了不是你的责任，那是谁的责任？！陆五张张嘴，但是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我来到地球之后，很快就遇到大批辉月术士的袭击。”梦王说道。“虽然我奋起抵抗，但是毕竟孤身一人，势单力薄，面临强敌，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杀出一条血路，神器却在激战中落到敌人的手里……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责任显然就不应该归咎于我了，而是要归咎于那个将我派过来的人。显然是她走漏了消息，导致这场失败。” 陆五突然之间明白自己的错误在哪里了。这只能说他对于冥月术士的心理不够了解。或者说，他缺乏这种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经验，不理解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三百零四节 天下无敌 “那个……”陆五看着对方，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大大咧咧的跑到你的梦里，然后毫不隐瞒的都说出来了？”梦王问道。“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很无聊啊。” “很无聊？”陆五有些迷惑了。哪怕梦王布置好了什么，但是未来这场战斗依然很有悬念。毕竟他不知道辉月术士这边会有谁过来，是强还是弱。毕竟战斗这种事情，事先的估计可不一定准确。 但是……隐隐约约又觉得对方似乎另有所持。毕竟之前高手说过，梦王实际上在睡觉。如果一开始就告诉陆五这个，陆五是绝不相信的，但是事实在眼前的时候，他知道这可能是因为梦王拥有独特的力量。 “哈哈……”梦王说道。“和你说话很开心。”他微笑起来，“其实呢，我一对一的情况下，可以打败任何一个术士。当然，其实一对多也无所谓。事实上，我是无敌的。” 对方的大话让人惊讶，前面说过，就算是公认拥有最强大力量的第一律术士，比方说琥珀，她也不敢说自己无敌。 “既然你身为总督，应该多多少少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关于术士的隐秘知识吧。”梦王继续说道。“你应该听说过，虽然看起来似乎术士的强弱取决于魔力的强弱……特别是爆发力。但是实际上，除了所有的术士都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嗯，不管是哪个阵营，其实都有人对这一点进行了深入研究挖掘。我们这边有一位高阶术士，针对这一点还撰写了一本专门的书呢！我不知道你看过没有，但是我相信，哪怕你没看过正本，你也会经常看到其内容。因为辉月术士们同样经常在引用这本书的内容。辉月术士们向来这种不礼貌的剽窃行为习以为常。有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辉月术士们取得了最终胜利，是否意味着整个世界的术士都会停止进步，沦为故步自封的老顽固？或者优秀人不得出头，蠢货反而四处横行？这太可怕了。哪怕为了避免这种未来，我们也得和辉月术士作对到底才行呀。” “你的意思是……你的特别能力？”陆五突然想起之前在异世界曾经听说过的事情。“梦王是你的称号？” “哈哈，我也希望如此。”梦王轻松的一笑。“可惜不是。”他略带惋惜的说道。“可惜称号那种东西，如果想凭借力量得到，必须要在擂台上取胜。通常来说，需要在万众瞩目下，用自己的力量击败对手。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很可耻的不公平吗？它只讲究野蛮和暴力，却否认了聪明和智慧。它要求公平的对决……但是在实际的战斗中，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给一个愚蠢的对手公平的机会？如果给了，那聪明又有什么用？战斗天然要求人们运用一切可以运用的条件去削弱敌人并增强自己，但是真的涉及称号的赋予的时候，却要求公平的站在擂台上……哈，简直就是精神分裂，你说是不是？陆五阁下，当你出穿着外骨骼装甲面对赤手空拳的敌人的时候，你会放弃有利的装备和对方来一场肉搏战以显示公平？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愚蠢得不可救药。” “虽然我有自信击败任何一个术士，但是实际上真的要是猝然相遇，其实我的战斗力也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吧。”梦王继续说道。“比一部分术士强一些，比一部分术士弱一些。称之为‘平庸’也未为不可。” “那你为什么说自己天下无敌呢？”陆五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因为如果猝然遇敌人，那我也就是这个档次。但是，如果我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整个瓦歌世界里，我相信没人能胜过我。哪怕‘至高之星’也不能。” “第一律术士也胜不了？” “没试过，但是我确信如此。顺带说一下，第一律术士很强，但并非不可战胜。事实上，我们都受过对付第一律魔力的特别培训。第一律术士最强之处就是他可以看到短暂的未来。所以除非是无法躲避的攻击，否则绝对伤不到他。不过其实其中有一个小小花招，因为其实并不需要无法躲避的攻击，只需要‘伤害需要一段时间后生效’就能对付第一律术士。比方说下毒。” 他说话的口吻很平静，没有丝毫紧张。毫无疑问，能用这种态度说话，他是真的有所依仗。上一次发动袭击的那个王大勇，陆五还记得很清楚对方看到琥珀倒下时候的那种表情，那种几乎不可遏制的狂喜。 对于王大勇来说，战胜琥珀那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冒险，而对于梦王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者说，他觉得这种几率很大。 “做梦？”陆五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当然，他这句话并不是讽刺嘲笑，而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很聪明，陆五阁下。有兴趣投奔到冥月阵营来吗？啊……抱歉，我说错了。事实上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你能够让人睡着？”陆五不觉得这种力量有什么奇怪，前面说过，这种力量他亲身体验过不止一次（虽然眼下这种情况是第一次）。但是，他同样也知道，魔力是可以对抗魔力的。也就是说，术士不能让术士睡着，除非耗尽对方的力量。在敌人耗尽力量之前，你的魔力都是无效的。这就是为什么魔力每比对方高一律，战斗中就会有很大优势的重要原因。你能免疫敌人攻击，敌人不能免疫你的攻击。 “我能够让所有人睡着。”梦王笑了起来。“不过不是完全靠我自己的天赋力量，还需要一些我特别研发制造的催眠药物，以及辅助的挥发装置……而且完全没有魔力残痕。哪怕是术士，只要他事先没有针对性的防备，他也会中招。” 这就是梦王所说的天下无敌？但是陆五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琥珀并非实体，这些招数，例如下毒、催眠气体什么的，似乎很针对性第一律魔力的那种防御机制，但是实际上对琥珀来说却毫无意义。应该是……毫无意义的。虽然理性给出这个答案，但是某种本能却在蠢蠢欲动，告诉他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如果仅仅是依靠催眠气体什么的让人睡着，那真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本事。这种程度能够让梦王刚才自信的说出“我天下无敌”吗？除非他是个自大狂或者疯子。但是，一个被委托了携带神器任务的人，不可能是自大狂或者疯子吧？否则冥月术士估计早就被灭了。 “靠着这种东西就能天下无敌？”陆五反问。 “哈……我很难向没有魔力的你解释……这是我的特别能力，我称之为‘本源共振’，嗯，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我的魔力似乎可以和别人的魔力产生共振，简单的说……”陆五话有些无礼，但梦王并未不悦。“只要我让自己睡着，那么所有被我影响范围内的术士都会睡着。只要我不醒过来，他们也没办法醒过来。当然例如您这样的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醒不过来？” “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梦王回答。“至于有外力介入……我还没机会试过。” “只有你醒不过来的时候，别人也醒不过来，”陆五更加纳闷了。“然后你又没有梦中杀人的能力，那怎么赢？” “我可以主动醒过来，别人不行啊。”梦王笑了起来。“我醒过来，可以吃口东西喝口水，然后接着睡，别人做不到。哪怕是很强的术士，不管意志怎么坚强，能力怎么厉害，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真正意义上的醒过来。所以等个十几天，他们全部饿死渴死，我还活着。所以你看，这似乎是一种毫无价值的能力，但是如果妥善运用，它就天下无敌！嗯，按照汉语，这似乎叫做躺赢。” “顺带说一下，你的同伴似乎进来了哦……”梦王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突然就消失了，四周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等等！他定下神来。不管梦王是基于什么理由告诉他这些，但是陆五知道自己还有底牌。 高手肯定不受这些奇怪能力的限制。 高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超自然的事情。事实上，从物理来说他并不存在，所以一切东西，包括魔力本身，都无法直接作用在高手身上。当然了，第二律魔力高手曾经说过有效。不过那种力量，也就是“命运”的力量，其实连术士们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是怎么发挥作用的。事实上，哪怕是第二律魔力对高手这种存在也是效果大打折扣，起码术士不能直接攻击。 只要高手在，陆五不觉得自己有很大的危险。毕竟他还有一个绝招——琥珀给他的时空徽章。使用那个东西，能够瞬间抵达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东西显然是给陆五定做的。当然，那玩意在琥珀手里能发挥最大效果，能够比较精确的传送。高手将其激发生效的话，传送就不够精准。当然这是小问题，只要到了瓦歌去，陆五真不相信梦王的能力可以跨越两个世界继续生效。 梦王自称天下无敌，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为什么名不见经传也是有理由的。就算是陆五也看得出来，他的这种特殊能力的强大，完全建立在隐秘的基础上。如果他的能力真相被公布出来，那么实际上他也是不堪一击。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收拾他。别的不说，比方说眼下，陆五把手里的那个炸药朝着洞一丢后引爆——不敢说梦王必死，但是至少五痨七伤不成问题。 从这一点说，虽然梦王咬牙切齿的指责术士们的比试制度不公平，但是陆五觉得这其实很公平。这种走极端的，不能公开的能力其实价值有限。 他定了定神，突然之间，在这个梦境（姑且这么称呼这个环境）之中，他听见一声难以形容的声音。 一种……很难形容，但是庞大到难以想象，以至于能够给人造成巨大压力的存在正在朝着这边看过来。 虽然之前陆五在朦胧之中和凯查哥亚特接触过。虽然他知道这是谁。但是哪怕如此，在接触到那个不可名状的巨大存在的时候，人类本能的感觉到恐怖。哪怕仅仅是那个存在不经意的一瞥，那种压力也不是凡物能够承受得了的。 “搭档……”那个存在投来一缕意识。悠远，漫长，穿越时间和空间，远隔万水千山，直接摄入人的脑海。一种源自生物的本能让他忍不住想要屈膝跪下，朝着那个远远高于人类之上的生物跪拜叩首。幸好，也许是和凯查哥亚特的接触经验给了他一点抵抗能力，让他至少没有出丑。但是饶是如此，他也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回复过来。 “高手，马上用徽章离开。”陆五立刻提醒。只要他离开，魔力残痕就会提醒琥珀里面有危险。他现在已经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寻找神器的机器，一切都是假的。 “不行，搭档，做不到。”高手立刻做出回答。“你趴地上了。” 第三百零五节 洞察真相1 “我趴地上了？” “是的，现在徽章贴在你的衣服上，而你的衣服紧紧贴在泥土上，而泥土连着整个星球。”高手用无奈的声音回答。“要是强行启动，我不知道被传送的到底是你还是地球……或者是你的一部分加上地球的一部分？我确信这种情况你不会想看到的。” 陆五哑然。是的，为了确保安全，他一直把徽章随身携带，也就是说，别在衣服上，当然是里面的衣服上。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是之前他真的没有趴在地上启动徽章的经验。这一点谁又能想得到呢？ “那我们怎么办？琥珀呢？” “我不知道小术士不知道是不是困住了。我的感知受到干扰。”高手说道。“当然小术士根本没问题，问题是你。” 是的，琥珀不怕这个，陆五醒悟过来，僵持再久都没事。琥珀毕竟不是实体，这是她的弱点，却也是她的优势。她永远不用担心自己饿死的事情。两个耗下去，先死的肯定是梦王。 “高手，你能不能……让我醒过来？”陆五很确定，对方的控制范围就在那个洞穴的转弯位置。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能醒过来哪怕一下，就有机会脱离对方控制。“我记得……” 陆五记得很清楚，高手拥有杀灭虫子的能力，也就是“高等神力：神焰”的效果之一。也就是说，高手可以给陆五一个小伤口，用疼痛的方式尝试一下把他弄醒，至少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翻过身，就可以用徽章离开了。 “不，搭档，也许那孩子可以，我不可以。”高手回答道。“我不能……主动攻击任何智慧生物，直接的不行，间接的也不行，任何理由都不行。” 陆五郁闷了一下。 “不过放心，搭档，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汤玛士。”高手说道。“还有其他后手呢。” …… J轻轻的跳过前面的矮墙，看到三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堆在一起。这是一家小院，一座典型的本地风格建筑的房子，三具尸体显然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虽然身为杀手，早已经将人类尸骸视为无物，然而这种场面却也罕见。到处都是高度腐烂的尸体——毕竟是热带国家，哪怕是这个季节，尸体根本保持不了太长时间。此时肉体腐烂的臭味早已经四处弥漫了。 虽然J仅仅涉足小镇一角，却也明白自己之前看到的照片视频（从汤玛士那里看到的）并非伪造。单单闻闻空气中那股味道，就不需要深入细查了。 “毒气吗……”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这不在于死者的多少，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小镇（虽然是小镇，但不是中国标准的小镇。正如同W市这种数百万人口的城市只算“中国标准”的三流城市一样），人口只有千来号人。比这个场面更凄惨的J也见识过。关键在于这种无差别屠杀所透露出来的暴虐、凶残。这是文明的残酷，一个很可能是文质彬彬手不沾血的人，随手按下一个按钮，就能把上千人轻而易举的送入死亡的怀抱。 当然，这种念头很快被他甩出脑外。他可不相信这事情完全偶然，就像撞大运一样撞到陆五的头上。相反，这种种的安排设计……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精心策划。 是谁呢？为什么呢？所求何物？ J离开小镇，坐到一块石头上，拿出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已经被监听了，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但是没关系，你能监听手机，还能破译密码不成？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已经收到了一份警告信，内容就是关于之前那事的余波。话说回来，J都躲了好几年了吧？只能说，他得到了一个杀手最不想要的财富：名气。名气对于其他人可能是求之不得的宝物，但是对于一个杀手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的阎王符——哪怕不催命，也极大的影响了他的事业。 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J觉得自己不会去接受那个任务的。这段他潜藏起来不得不放弃工作的日子，足够他接上五六个报酬不那么高，但是后遗症也不会那么大的任务了。积少成多，其实钱没少赚，但是至少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他现在的这条命可真的价值不菲啊。 手机突然响起来。J打开手机，毫不意外的接到了高厂长的电话。 高厂长只是尊称，此人姓高名守，是个华侨，至少是个华裔，年龄看起来大约五十到六十岁，旅居国外。具体不知道哪个国家，但是根据他的活动规律可以推测出，那是和中国的时差相差较大的国家，不是欧洲，就是美洲（南北美都可能）。已知精通至少三种以上的语言，极其敏锐，擅长从微不足道之处推测整体，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管理者。此外在学术上造诣不低，至少看懂那些专业论文完全不成问题。 高厂长的来历完全是谜，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和任健走到一起。但是作为公司老板，任健有权任命这位人在国外而且不打算回国的高守先生来作为厂长，具体负责管理W市钢铁厂。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人觉得这事有什么可行性，但是事实上一切却意外的顺利。高厂长虽然人在国外，但是通过各种文件、报表、视频（当然还有各种监控摄像头）、论坛、单位员工群等等各个渠道了解厂里的情况，很惊人的把厂子管理的非常好。至少哪怕底层员工也知道，高厂长绝对是一个赏罚公平，而且擅长调动员工积极性主动性的管理者。在厂子里，埋头苦干定有好处，认真钻研不会吃亏，立下功劳升职加薪，吹捧拍马找不到对象，人浮于事等着挨批，胆敢损公肥私迅速开除，铁面无私而且雷厉风行。不得不说，虽然很大部分职工都是老员工，但是在新单位里却丝毫没有旧日的那种拖沓浪费。每个人都很努力。此外，高厂长通过某些渠道，积极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如今的W市钢铁厂，早已经从昔日奄奄一息的中型企业（这个“中型”是以中国冶金行业的标准而言的），变成了国内外都有名的一流企业。现在它是一个年利润高，缴税多，技术力量强，发展潜力极大的“小精尖”型技术企业。对此高厂长实在功不可没。此外，高厂长还有余力，还担任着另外一个W市中外合资的外贸公司的副总裁，拥有很多渠道的信息，让外贸公司欣欣向荣。简直就是一个天才型的经营者。 以上，大概就是公开渠道能够得到的所有关于高厂长的情报，或者换个说法，以上是W市钢铁厂员工眼里的高厂长。 不止一个人怀疑，其实“高厂长”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那个视频里出现的老人只是一个首领，或者是一个傀儡一样的人物。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处理好这么多事情呢？还行有余力的去管理什么外贸公司？当然这种猜测也没什么，傻瓜都知道，如今的企业早就不是单打独斗的年代了，总裁身后有一个管理团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这个管理团队到底是幕前还是幕后罢了。 “喂……是我？什么，陆五被困在那边了……要我去救人？”J拿着电话，冷静的问道。“原来是这样……暂时被困住了，无法脱离……但是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太危险了。我打算放弃这个任务。” “什么？”隔着手机，对方，也就是高厂长，似乎还一时不明白J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放弃，我不干了。”J回答道。 “可是……你可是收了委托金的……”高厂长的声音里满是震惊。 “可是我也说过，如果雇主刻意隐瞒情报而造成不必要的风险的话，”J回答道。“我有权利拒绝的。当然了，为了我的商业信誉，我会把定金退还给你。当然飞机票之类就直接扣除掉了。” “那个……”高厂长果然被击中了要害，语调都低了下来。“我承认这事风险比较大。但是你……你不是以挑战风险为乐吗？我以为你会慨然接受这种挑战的。” “哈……”J笑了一声。“没错，我过去确实喜欢挑战强者。但是人总会变的，不是吗？” “人的本质很难改变，而且你也没有理由改变。” “好吧，那换一个理由。”J不感兴趣的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什么叫冒险，什么叫送死。” “送死？你误会了……”高厂长显然想解释，不过J没有给对方解释的机会。事实上，他已经有点腻烦了。他其实相当喜欢陆五这个人，而陆五也是帮了他不止一次，但是说句实话，以为凭此就可以要挟诱惑他，那实在是打错了算盘了。 “高厂长，你既然和陆五相熟，想必你一定知道我是一个直觉很敏锐的人。”他说道。“而这个直觉告诉我，听你的话，风险很大，大到超越了冒险的程度，已经算得上是送死了。” 电话那边沉寂良久。“是什么让你这么想的？” “直觉。”J回答。“我的直觉比我的理智更让我信赖。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高守这个人。” 第三百零六节 洞察真相2 “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叫做高守的人。”J淡淡的回答道。“高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守也是一个经常被用在名字上的字。名字叫做高守的中国人，不敢说万儿八千，但是怎么着百十来个总是有的。但是呢，如果这个叫做高守的人是一个五六十岁，显然受过高等教育，精通多种语言，拥有丰富的管理天分和经验，而且长住在外国的华裔男性，那么他就不存在了。” 电话对面是一片难堪的沉默。 “是的，现代技术发达，哪怕隔着万水千山，电磁波所到之处照样可以方便的信息往来。网络视频更是常见的技术，不会有人怀疑。所以几乎没有人考虑过一个问题——那个隔着网络和你视频聊天的人，到底是不是本人？我相信这似乎也根本不需要怀疑的，因为这似乎是一件全然没有意义的事情。你说对不对，科学家？” J笑了起来。已经到这一步，不必再伪装下去了。 “但是实际上，真正的去查一下，就会发现这个人真的找不到。毕竟把找住在中国的人去掉，那么海外华人的数量就少的多了，其中姓高名守，又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并不存在。高厂长，地球很大，但是地球也很小，说实话，只要有钱，进行这方面的调查真的不是很难。如果说这位高守先生还拥有非常惊人的财产，至少拿出百万美元级别的金钱毫不困难……那么调查的范围就更小了。所以，只要有合适的渠道和足够的钱，整个调查过程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困难。这个世界很大，但是这个世界也很小，稍微找一圈就能知道结果。” “其实我不叫高守，那是大家的误会，我叫……我现在叫‘高手’，不是守护的守，而是手心的手。”沉默许久之后，终于，电话那边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 “这个名字就更少见了，”J笑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掐掉电话。毕竟双方远隔万水千山，手机的电磁波可没有任何威胁。“我想查起来一天时间就够了……” “虽然我主要使用汉语，但我确实不是中国人。”对方那边说道。 “使用中国名字的外国人？这个范围真的小到可怜了。” “还记得我上一次对你的提议吗？现在依然有效。”电话的对方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J的嘲笑。“J，你的直觉确实很敏锐。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超自然能力了。但是，它终究不是真正的超自然能力。你能一眼看出陆五适合当你的后继者，又能一下子察觉到我的……异常之处。但是一片叶，终究不能知秋。” “哦，我什么地方弄错了吗？” “你弄错了很多。比方说，我真的是一个科学家。又比方说，我真的可以给你超能力。” 这一次，J简直是用鼻子笑出声了。 “我明白你怀疑的是什么……你怀疑这是一个钓鱼的圈套。我是渔翁，陆五是鱼钩上的鱼饵，而是是那条鱼。没错，你这条鱼很值钱，黑市上死的价值一千五百万美元，活的更高。而我之前给你的酬劳则是把鱼吸引过来的香饵……但是对于我和我的种族来说，区区地球上这么点东西，我还真的没看在眼里。” “我无凭无据的这么说了，估计你也不相信吧。我给你一个机会，”电话那边说道。“J，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可造之材，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也仅仅只有这一次，我给你一个机会。” J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高厂长在电话里的那种语气感染的。说也怪异，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看穿了对方的把戏，但是没有料到事情朝着异乎寻常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你要来见我？”他自己都觉得高厂长的提议有些不可思议。除非高厂长就在这附近，否则的话，哪怕飞机过来，至少也是一天的功夫。“现在就来？” 如果换一个情况，或许J会直接掐断电话，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但是被高厂长语气中那种莫名的力量所感染，他居然真的照着高厂长的话做了。当然这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在前面的一块平地上，按照电话的指示，用一根树枝在地面上上画上一个图形。 这是一件毫无困难的简单事情，就连小孩子也可以轻松做到。 最后一笔完成，J打量着自己画出来的图。要形容的话，就是一个明显代表着太阳的图案：中间是一个椭圆型，四周都是代表着发射出光线和热量的线条和凸起。 “我完成了！” “那么，我们来一次见面吧。”电话里响起最后一句声音，不过事实上后面半句话J根本没有听见，因为手机已经从他手中滑落。 伴随着这句话，在J的感觉来说，整个世界似乎瞬间变得混混沌沌的，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到有人看过来。仿佛在无尽虚空的某处，一双眼睛睁开朝着这边看过来。那道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穿透了天地，穿透了千山万水，停留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虽然他身前什么东西都依旧，依然是东南亚的一处荒郊野外的树林，但是他确确实实是感觉到一双眼睛从时空彼方看了过来。这不是他眼睛看到的，而是大脑直接感觉到了这个概念。 那是一个无法形容，不可名状的存在。这只是对方投来的一缕视线，不是实体，更没有携带什么力量，但是足够让人感觉到那强大到难以形容的无边伟力。 如果要形容那个存在到底是什么的话，唯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神”。 超越世间万物之上的存在，永生不灭的伟大神灵。与其比起来，人类渺小得简直不值一提。对方仅仅是这么隔着万水千山，世界彼方投来的随意一瞥，就能让人类全身颤抖，恨不得下一瞬间跪下来磕头。 就算是真正意义上见识过大风大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斗的J，在这一刻也被这道目光给完全压倒。他的头脑混乱，呼吸急促，双脚发软，牙齿不受控制的直接在打战。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跪下来，朝着这远超人类之上的可怖存在叩首臣服。 “你现在见到我了。”一道信息莫名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似乎是伴随着那道目光一起来的。不需要问，J就知道这是谁说的。 下一个瞬间，这位不可名状的存在收回了目光。四周的混沌淡去，阳光再次洒落在这片林间空地上。 J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全身都在发抖。 其实J是无神论者，也就是说，完全不相信例如因果报应，死后上天堂下地狱，或者诸如此类的。毕竟嘛，要一个以杀人为业的杀手去信奉这些东西实在太难了一点，除非精神分裂。虽然他偶然之间也会提及这些宗教概念，然后用轻松的口吻表示自己死后一定会下地狱，但是实际上他骨子里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人类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性存在，人死了也就是一切烟消云散了——这才是这种无神论者的本质思维。所以有生之年可以做任何事情，无需担心死后报复。 但是这一次，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这是梦！这是幻觉！这是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吓不倒我！他的潜意识在努力的挣扎，想要否认这个现实。然而刚才这一幕的冲击实在过分强烈，以至于连本能和潜意识都一时之间无法将其彻底否定。 然后，他看到有人从树林中走出来。那是一个女性的身影。 不，那不是女人，或者说称为“人”已经相当勉强了。 J睁大眼睛，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那已经完全变异的双足。女人的膝盖以下已经不是人类的脚，而是宛如野兽一样的，长满金黄色浓密毛发的山羊蹄。 金黄色的毛发到膝盖之上就逐渐变少，大腿部分则看上去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但是皮肤光滑圆润得过分，连个毛孔都看不见。 女人头上有着一双扭曲的犄角，耸立在火红色的，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的头发之中。那张人类的面孔上，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 如果说“她”像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魅魔，地球上幻想故事里的一种呈现女性身姿，美丽而危险，狡诈而邪恶的魔鬼。 J甚至忘记了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拔枪自卫。刚才一系列的冲击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就连了他长期锻炼培养起来的本能都丧失了作用。他只能看着魅魔一路走过来，一直来到他身前，将一个盒子放在他的脚前。在这个过程中，魅魔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他意识到这绝不是人类伪装的，因为这绿色的眼睛中，有着宛如爬行动物一样的竖立的瞳孔。 魅魔身上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危险气息。 他的直觉，他的本能，他那种经历过无数战斗而被磨练出来的对于危险的敏锐反应，疯狂的咆哮着，告诉他赶紧逃走。 魅魔捡起了J刚才丢到地上的手机，轻巧的将它放回J的手里。这台手机质量非常好，哪怕掉在地上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事实上，就连对话都没有断，还在继续。 手机里响起的是高厂长的声音。 “J，现在你知道了吗？”那个中老年男子富有魅力的声音依旧，但是听在J的耳朵里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魅魔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又过了好一阵子，J的喉咙才能吐出第一个音节。 “这是……” “我给你的机会。”手机那边的声音说着。J现在知道了，高厂长，或者说高守，亦或者是高手……不管他到底是谁，反正不是人类！“你打开看一下。” J慢慢的打开了盒子。和他预料的不同，盒子是一个用塑料袋真空包装的针剂。一种蓝色的液体被装在注射器里，注射器是玻璃的，一看就知道是一次性的东西。 “这个是……注射剂？把他注射进身体？” “它会让你昏迷好几天，然后……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你就拥有超人之力了。”电话那边的声音说道。“有了它，这个任务就没那么危险。当然了，想要得到它可不会那么容易。想要使用的话就必须和我签订一个契约……” 第三百零七节 任健的进展1 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雾气，陆五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发霉了。 也幸好时不时的梦王高手都会过来。虽然这一切都是梦王导致的，但是不得不说，有人说说话，感觉才不会那么糟。 不过，能够在这种梦境之中来回显然是梦王特有的权力。琥珀就没办法进来。事实上，高手也没办法进来，至少没办法用正常的方式进来。现在，每次高手出现的时候，他都不是如过去一样通过耳机或者心灵之类无害的方式和陆五沟通，相反总是变得……令人畏惧。必须要说，陆五发现自己的适应力意外的强，在和高手沟通的数次之后，现在高手出现已经不再引起他内心的震撼，至少没有之前那么震撼。 “搭档，”虚空之中传来高手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宛如滚滚雷霆——陆五现在开始有些明白那些古代神的记载，说什么神的声音宛如惊雷，估计那位就是这种梦中和神灵交流。“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陆五有些干巴巴的说着。“不过我在这种情况下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了，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没有计时器，人类实际上很难凭借自己主观印象来感受时间的流逝的。”高手说道。“不过整体还好，事情还能控制。” “外面怎么样了？琥珀怎么样了？她也被困住了吗？” “不知道。”高手回答道。“这个区域……不知道这个冥月术士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确实扰乱了我的感知。现在的我的情况就和你的情况差不多，简单的说四周似乎充满迷雾，无法进行仔细的观察。现在的我只能通过另外一些渠道来观察世界了。” 除了自身的感知之外，高手还有很多其他的信息渠道。比方说，通过无所不在的电磁波和摄像头之类，比方说，通过自身的信仰网络。 可惜在这个地方，这些手段都不好用。说到底，这是一个野外无人区，这个地方不可能有什么监控摄像头。这里也没有高手的信徒能作为高手的眼睛。 所以一时之间，高手也没办法了解周围到底发生什么了。特别是琥珀和章瑶的情况。 “章瑶怎么样？” “搭档，还能怎么样？我只能说，我代替你，给她打了电话，发了短信。但是至于她会不会照我的话去做，那就不知道了。”高手感慨。 “章瑶以前很听我话的，”陆五回答道。现在的他也只能这么想了。 “只要她听话就没问题。背包里有各种各样的旅行装备（前面说过，陆五原本以为会需要宿营几天的），而这里离汤玛士的营地也只是一两天的路程，不算很远。到了营地那边就一切安全了。”高手回答。“至于小术士，反正她中招了也没关系。” 确实，梦王似乎暗示过琥珀也中招了。但是按照他的能力来说，琥珀就算中招也是无所谓的事情。虽然丧失了提前解决敌人的机会，但是至少不会变的更坏。事实上，如果没有陆五的话，那么这场战斗琥珀简直可以说躺赢。但是陆五被牵涉其中，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高手，你找到增援了吗？” “找到了。预计四到六天后就能来。”高手说道。 “需要这么长时间？”陆五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不是说很近的吗？” “搭档，如你说的，只要事先有准备，其实这种怪异的催眠能力很容易破解。但是哪怕破解掉了，我们依然要面对一个强大的术士啊！时间拖长对我们有好处。虽然我们这边不好受，但是他那边估计也很难办吧？应该只能说，情况比我们这边略微好上那么一点。” 只是好上一点，就是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区别了。虽然梦王很有自信，但分析后可以确认，敌人这边饿死的时候，梦王那边大概也不好受，至少会饿到虚脱的程度。 洞察真相之后会觉得梦王的这种能力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缺陷极多，最重要的是一旦暴露让别人有了准备，基本上就很难起作用了。但是反过来说，如果真的掉进去了……那真的是老虎困进了泥潭，纵然是满身的本事，也根本发挥不出来，只能憋屈的被困死。 当然话要说回来，如果没有高手也没辙。只有高手这种本身就是超自然的存在，没有实体，不受这种古怪的力量影响，而且还能和梦中人保持联系，才让情况没有那么险恶。不止如此，还可以进一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来对付梦王。 就算是术士，要是饿到一定程度时，实力也会有明显下降。 也许有人会觉得，术士的运动能力的力量之源是名为“第四律魔力”的超自然能力，而非人体细胞内的化学键。所以人体本身的能量多少似乎没什么价值。众所周知，别说活人了，哪怕死人也能在魔力下行动起来。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魔力纵然强大，驱动它的依然是人类的意识，意识源自大脑。而大脑，众所周知，是人体的“能耗大户”，它消耗的能量顶的上一盏电灯泡了。一旦饥饿太长，大脑本身运转能力也是要受影响的。 事实上，术士别看有魔力，号称能完全自如的支配自己的身体，但是归根结底也不是饿不死的。他们同样需要食物和水。 “所以，搭档，情况没那么糟糕。你现在睡着了，新陈代谢缓慢，所以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饿十天人类会死，你至少可以多坚持百分之五十。你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是说，我的计划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陆五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策略了。目前最大的风险，也就是神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梦王直截了当的承认自己丢了，而且是那种无处找起，以至于让他不得不冒险一搏的遗失。也就是说，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冥月术士了。 只要能干掉他，那么神器的事情就彻底安稳了。虽然眼下的情况也很好，但是留着这么一个神器遗失地点的人，实在有点不放心。 下面只能耐心等待了。 任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桌子，包括桌子上的茶杯，都抖了一抖。 “做买卖，讲的就是你情我愿！肯不肯就看你一句话，张老板，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坐在任健面前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如果细看的话，能够看到他的额头一根根青筋都绽出来的，现实他内心的愤怒。但是在表面上，他却不得不努力装出一副笑脸出来。 “任总，不是我出尔反尔，但是您的这个收购价格……实在太低了一点啊……” “啊。价格谈不拢？那好啊，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是我向来的信条。张老板觉得我价格低了，请另找买主，我是绝对不会干涉的。”任健拿出那种奸商坐地起价的姿态，把椅子都转过半个圈，趾高气扬，甚至不正脸对人了。 这个叫张老板的，估计在肚子里把任健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X的，如果我能找到愿意出更高价的人，老子还会坐在这里吗？早拍拍屁股走了好吧！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银行那边逼债可不是开玩笑的。他需要钱，而且是急需要钱，以解燃眉之急。 类似于任健这种巨资在手的人，这个时候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他苦心经营才得到的资产，现在却只能卖出很低的价格。而且，哪怕是如此不公平的交易，也还需要自己低声下气面对着对方的鼻孔朝天。 一番讨价还价终于结束，客人离开之后，任健的新任女秘书，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婶推门进来。至于为什么任健选择她，而不是“成功男人的标配”，完全是因为之前他自觉底气不足，经验不丰富，需要经验丰富而能干的部下。不过话说回来，作为秘书，这位大婶不美观，但绝对非常实用，工作方面没得说。比如此刻她就贴心的端来了一杯茶水，来弥补任健之前的口水消耗。 虽然说的口干舌燥。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当年任健蛇吞象吃下钢铁厂，资金枯竭，被人逼上门，欺负的那个叫做生不如死啊，足足短命十岁！但是现在立场反过来了，他才明白低价收购别人优质资产，而别人还不得不低声下气不敢得罪你……是一件多么爽的事情。 只怪任健自己眼界太小，见识不足。觉得在医院门口开个水果店以次充好就是商人的最高境界。但事实上证明，那种小商人哪怕做到了巅峰，怎么会有这种爽感快感？这是明目张胆的上门抢劫，被抢劫的还得低声下气的陪着小心，深怕强盗一时不爽就不抢了。 任健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他不是没有良心，但是既然在商场上混上了这么几年，良心也就剩下不太多了。 “嗯，上午还有客人吗？”任健一边喝茶一边问。 “有的，任总，有两个客人，他们说和你已经约好了，”秘书回答道。“而且他们说是你的同学。他们已经在那边等了一段时间了。” “同学？”任健微微皱了皱眉头。“让他们进来吧。” 几分钟后，他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印象中，彼此已经一两年没见面了吧。一两年可以发生什么？可以让一个高中生准备复习迎接高考，可以让W市GDP提高百分之十几，可以让一栋大楼从打地基一直到结顶甚至出售，还可以让李平复垂首低眉的坐在任健面前。 第三百零八节 任健的进展2 大学年代，大家都知道李平复家里有钱。 那个时候，一个“某某集团老板的儿子”可是一个黄金闪闪的招牌，而这个招牌就贴在李平复的头上。 虽然一个班级，但是除了极少数打算攀龙附凤，贴上来的人（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大学年代还是书生意气的居多，这种跪舔的人很少）之外，李平复其实和同学们关系非常冷淡。比方说任健，两个人几乎谈不上什么交集，就算偶然凑近在一起，李平复也是鼻孔朝天不太爱搭理人。不止如此，他还经常缺课、换女朋友……总之，是一个高高在上，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不过本来如此倒也罢了，但是毕业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却让他的名声一下子臭了。没错，就是他想方设法的让陆五考公务员失败的事情。据说是找个熟人，让陆五在面试中落选。这种事情实在超出了大家的容忍线（特别是李平复还多次公开宣称）。 当然这对于李平复来说是无所谓的，他本来就不怎么看得上这群穷鬼同学。这就是为什么最后他还特意当众想要跑过去踩陆五一脚的缘故。可惜是那一脚没踩成——当然哪怕如此也不必在意，那只是一笔小钱。陆五为了考公务员错过了招聘高峰，工作成了一个大问题，他甚至可能根本无法在W市立足。 很自然的，因为陆五的缘故，李平复理所当然也对任健没什么好感——谈不上仇恨，但是至少算得上是恶感。 后来双方在那个什么投资会上又见了一次。那一次，李平复虽然还是“某某集团老板的儿子”，是商场新贵，而任健这边却也不是以前的白丁了。那个时候钢铁厂已经逐渐转入正常运营，而陆五（或者说琥珀）的那种特殊关系，更是让任健手里有了大笔的资金。与其说当时任健是想要得到投资，不如说任健当时是抱着“拉虎皮扯大旗”的心思去的。从这一点来说，那个时候，李平复家的日子，应该就不怎么好过了吧。 不过哪怕不好过，李平复也照样能够用居高临下的心态来面对着陆五和任健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是现在可以感叹一句“君臣无常位，陵谷有变迁”。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在眼下的经济大环境下，要说企业经营不景气，那实在是太常见了。事实上，看看新闻就知道，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企业，破产或者是被人收购之类的例子，真心不要太多。 不景气时代，现金为王，银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哪怕是银行，财力也是有限的，每个银行的年度贷款额度，甚至在去年就已经被预先分配完了。而且，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优质客户，特别是那些国营企业，更容易得到贷款。而没有得到银行支持的企业，那就只能换个渠道弄钱了。 这就是为什么李平复会出现在任健的办公室的缘故。 和李平复一起过来的也是熟人。正是之前在那个晚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正。前面说过，李平复的长辈，要叫一声叔叔的那一种。身材高瘦，戴着眼镜，看上去似乎像是一个象牙塔里的学者，但是实际上却已在商海打滚了多年，哪怕不能说是人中精英，至少也可以称上一句经验丰富老辣。 显然，这位李正才是正主，而李平复只是一个媒介，一个来拉拉同学关系的助手。 女秘书出去的时候带上门。最近任总有很多那些上门的客人，和这些客人的谈话常常会出现嗓门很大的情况。为了不打搅到别人，或者说为了商业机密考虑，她每次出门都小心的把门关上，只有很少的声音会泄露出去。 至少，客人那种气急败坏的声音，其实是很影响人情绪的。 说起来，她来这边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亲眼见证了投资公司在这段时间的迅速壮大。别的不说，原本公司其实只占了小半层楼的，现在却已经占了整整上下两层了。员工原本就小猫小狗三两只，如今却也有资格组成一个个队伍，包括估价、精算、审计等等。对于这么一家小公司来说，她已经算是有资历的老人了，而且因为本身年龄加上岗位的缘故，现在那些新员工都会恭敬的尊称一声“杨姐”。 电梯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那是钢铁厂的人。名义上，钢铁厂是投资公司下属企业，但是实际上，两家单位法人都是任健自己。而钢铁厂的情况，稍微情报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尽管法律上的老板是任健，但实际上任健将其完全委托一个外国的姓高的厂长遥控，自己就当一个橡皮图章。很多人大概都会觉得这种做法很儿戏，但事实上效果却意外的好。至少目前，高厂长的管理到位，厂子效益良好。 每隔一段时间，长则一个礼拜，短则一两天，钢铁厂的厂长秘书就会把那些需要签字盖章的文件，主要是一些合同，送过来给任健签字盖章。任健处理这件事情也是非常快——尽管有很多重要的合同，但是他从来不费神看，直接就在上面签字盖章生效。所以尽管表面上文件很多，但是处理起来花费的时间却很短——其实不看内容，单纯签个名盖个章什么的，那是真的不费什么事的。 送文件过来的一直都是厂长秘书，前任厂长留任的那一位，年龄三四十岁，因为来的次数确实很多，所以如今已经在投资公司这边混得很熟了。 “杨姐，任总在吗？” “在里面，不过有客人在，来我这边稍坐一下吧。” 两位秘书刚刚说完，另外一座电梯突然也到了这一层。从电梯里出来两位很吸睛的女子。或者可以干脆的这么说，出来的是两个外国人。毕竟在中国这片土地上，黑色黄皮肤才是常态，这么两个人的头发颜色就非常醒目了。 两个人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 杨姐迎了上去。毕竟外国人，或者外国血统的人，在W市这边哪怕不能说稀罕，至少也算是少见。所以她很快认出了前面一个人。 那是一个名叫琥珀的混血儿——具体的身份来历什么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琥珀和任总熟识，不是那种商业上的关系，而是私人的情谊。据说是任总的合作伙伴（投资公司的另外一位股东，但是几乎不来公司这边）的女朋友。说起来琥珀到这边找任健也不是第一次了。事实，杨姐前几天还经手了几件事情，就是关于琥珀的。 琥珀有着一头银发，说是银发，其实跟贴近于白金色，给人一种微微发蓝的感觉，皮肤白皙，身材很高，紫色眼睛。体貌特征非常明显，几乎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但是另外一个就很眼生了。而且由于和琥珀一样，体貌特征和普通中国人不同，所以杨姐很确认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年龄应该比琥珀略大一点……身高比琥珀略矮……发色不同……不过比起其他，这个年轻女子的身材……那个……胸围未免大的有点过分了。琥珀的身材已经很好了，但是这位比琥珀还高上一个档次。 这方面，黄种人的劣势确实太大。 从两个人的距离和神情就能看出，两个人是一起来的。 “任健在不在？” “他在会见一个重要的客户。”杨姐对这位“任健的朋友”也保持着不亢不卑的礼貌。“琥珀小姐，如果可以的话，在我这边略等一会如何？” 说话的时候，她转眼看了一下任健的办公室。虽然隔音很好，但是依然一些声音传出来。哪怕听不清楚声音的内容，至少也能听见声音里面夹杂的那分气急败坏。 不过这段时间来，这种现象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也没办法，商场如战场，就是这么残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才是常态。被吃掉的，只能说自己命不好，不能说是对方的凶残和贪婪——大环境就是如此。 琥珀和那个陌生的姑娘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意了她的提议。 四个人一起来到她的房间。杨姐一口气倒了四杯茶，给三个客人和自己一人一杯。将被子递给那个陌生人的时候，她问了一句“这位是？” “她叫蝶梦。”琥珀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是我……远房亲戚，来这边呆几天。” 虽然见过琥珀几次，但是却似乎能感觉到今天的琥珀有些不同，却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同。也许是之前见面的时候，琥珀都是那个陆五带过来的，举止之中总是显得有些几分羞涩。但是现在的琥珀却大方自然很多。 “你好，我叫蝶梦。”那个陌生女人伸出手来，杨姐和对方握了一下手，却不知为何感觉对方的动作很有几分生涩。似乎她是第一次和别人握手一样。 当然作为一个职场白领，杨姐迅速的把这种错觉赶出脑海。几个人都要在这里等一下，不过随即，琥珀和蝶梦被门口那个水族箱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个很大的水族箱，模仿着“海底沉船”的场景，有宝箱、沉船残骸、各种瓷器甚至还有少量人类骨头——虽然每个人都知道是假的，但是至少看起来很真。此外初次到来的人大概会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个水族箱里面塑造了一个真实的“海底沉船”场景，但是里面却没有最主要的东西，也就是鱼。但是公司里相处久了的人就会知道，水族箱里其实有养宠物，而且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宠物。 里面养着一头大章鱼。当然，平时看不到，因为章鱼都缩在那两个大瓷瓶里面。 现代都市人对于章鱼的了解，大概就只有餐桌上的程度。很少有人意识到这种生物是一种极其凶猛的掠食者。就算知道，也缺乏一种直观的感受。此外这边也确实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情，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仅仅是有钱人的一种特殊爱好。这就和有人喜欢猫讨厌狗，有人喜欢狗讨厌猫一样，任健喜欢章鱼又有什么关系呢？据说早些时候，章鱼都还是任健亲自喂食的呢。当然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任健很忙碌，很多事情都委托给其他人了。 琥珀和蝶梦在水族箱边上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的，似乎在说什么。杨姐甚至看到瓶子里伸出了一根长长的触手，隔着玻璃，和琥珀的手指对点了一下。 怎么可能？但是她定了定神再去看时，却看不见章鱼触手了，相反，两个洋妹子离开了水族柜，显然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回来这边来了。 边上，任健的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刚才进去者之一，就是那个年纪较大的，身材高瘦，戴着眼镜的，一脸铁青的从房门中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不用问也能知道。 显然他被干净利落的剜下了一块肉，而且是一大块肥肉。 李正一声不吭的来到电梯口，直接开门下去了，连侄子都没有等。 第三百零九节 任健的进展3 房间里响起了李平复愤怒的声音。 “任健，你就这样对我吗？”如果有一台摄像机在场，大概就能拍出一张人类怒火冲天的典型照片。李平复脸上几乎都扭曲了。“还有没有同窗之谊了？！” 任健满脸笑容，唯有眼神深处才透露着那一丝不屑。“这话从何说起，李平复，我可是答应借钱了啊！” 答应是答应了，但是那个条件……别说李平复多多少少也在商场打过滚了，哪怕是一无所知的人，也知道那是非常苛刻的条件。简直给人一种把绞索套上了脖子之感。 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趁火打劫？这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了。按照中国古诗，这就是一场典型的“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但是你这个条件！你这是敲诈勒索！” “什么话，李平复，”任健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敲诈勒索？我任某人向来童叟无欺，”他拿出江湖医生吹法螺的那种口吻。“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如果觉得条件不合适，你叔叔会立刻拒绝的，我又没有用枪逼着谁去答应。” “你明明知道我们别无选择……” “那就得了。”任健再次笑了起来。“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怎么说也是一个总经理助理了，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天经地义。” 当年别人欺上我的门也是天经地义，所以今天我欺别人也是天经地义。在以弱者的身份经历了那段刻骨铭心的低谷后，任健心里可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不得不说，欺负弱者的感觉真爽，对方乖乖的求你欺负的时候，感觉就更爽了。 说实话，这一轮金融市场的剧烈动荡，外加大局面下经济形势的不佳，对于很多企业来说简直是灾难（对不少人甚至是灭顶之灾），但是对任健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他可是真的低价收购了众多的优质资产呢。 一个企业经营的再好，再优秀，终究也这是老板的资产。如果老板出现了财政危机，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出售。 “我不要求有什么特别好的条件，但是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窗，现在你怎么对我开出比别人更苛刻的条件呢？” 同窗？同窗的时候你正眼看过我没有？任健心里冷笑了一声。 “那个……李平复啊。”任健抬了抬眉毛。“你非要我把话说透了吗？你总不至于忘记了自己干过什么事情了吧？” 李平复再健忘，也不可能忘记任健和陆五的关系非常好，更不可能忘记之前任健和陆五（当然还有琥珀）一起出现的那一幕。 “你让陆五公务员考试落榜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同窗之情呢？” “那是陆五，我可没的罪过你！” 任健差一点就真正意义上的笑出声，出现这种情况还说这种话，只能说毕竟富二代还是富二代，受长辈照顾，没经历过真正的磨炼啊。让我来教育教育你吧！ “那么你总得知道，这家公司是陆五和我一起建立的吧？”任健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把“我”这个字轻声，而“陆五”两个字加重。 “但是你是你，陆五是陆五！”李平复强忍怒火，一字一顿的说道。“别想骗我，投资公司的日常都是你在负责，陆五根本没来过这里！” 这就是为什么李平复还能找上门来的缘故——在他看来，陆五就算有股份，那也是微不足道的部分。任健才是大头。 “是，我在负责！”任健很果断的承认道。可惜你不知道公司资金来源是什么，当然这句话只能在肚子里里暗自吐槽。“可是，他是我的合作伙伴，而你，和他有旧怨。”他看着李平复。“你说，我是应该帮你一把，好让陆五的心里永远对我留下一根刺，还是换个做法，让他高兴一下，哪怕只是稍微高兴一下？”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他现在又混的这么好，怎么可能还记得那种小事？” “说的对，陆五这个人看上去比较豁达，也许他已经忘记了，但是这只是也许。万一他还记得呢？你说，我要是帮他报复一下，他会不会承我一个人情？当然他不承情的话也无所谓，毕竟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是我要是真的帮了你一把，我想陆五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痛快是不是？两种做法之间，孰优孰劣，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你……”李平复一口气都被对方的无耻给呛住了。 任健这种典型的走狗嘴脸，肆无忌惮的摆出来，却让人根本无话可说。他就是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是个小人，就是要借这个机会给陆五卖个好，你又能怎么样？ 他满腔怒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愤愤然的摔门而出，甚至没有注意门外那两个本来应该很醒目的女人。 看着李平复出去之后，任健不得不说自己心情非常好，比正常做成一笔买卖的感觉更好。尽管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能完成一笔以上的交易，但是这一次是特别的。这一次让他把昔日亲自接触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他天之骄子踩在脚下。这种快感，简直就是吃了人参果一般，全身上下都轻飘飘起来了。 当年李平复可是开着各种豪车（他隔一段时间都会换车）在校园里大摇大摆的四处炫耀，而任健那个时候只能偷偷的背后羡慕嫉妒恨。但是现在，呵呵，只要这个经济不景气的情况继续下去，再过一两年，估计李平复别说车了，估计连住的地方都没得住。 “哎，我这样子趁火打劫还幸灾乐祸，是不是做错了？”等到李平复走了，任健停下笑，突然自言自语的问自己。 “不，这不是错，这是正常的。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不过这样幸灾乐祸可不好……”他想了一下。“哎，没办法，谁叫我是俗人一个呢？我就是俗不可耐，俗不可耐啊！” 门被再一次推开，任健注意到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串。 “琥珀？”几个女人中，任健第一个注意到了琥珀的存在。说也奇怪，莫名其妙的就觉得琥珀有点不同寻常。“你怎么……回来了？” “嗯。”琥珀随意回答了一句。 把陆五丢国外，自己回来了吗？亦或者陆五也回来了？不过这个只是小问题罢了。毕竟他知道陆五和琥珀这次出去旅游，典型的就是一时兴起。讲的就是一个称心如意。所谓兴起而去，兴尽而返，潇洒自在。什么时候回来都不奇怪。不过到底哪里不对头？莫非之前每次琥珀来的时候都是陆五陪同，这一次陆五却不在？可是现代社会早就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社会了。琥珀来见他，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另外一边的秘书将一叠文件放在任健面前。前面说过，都是些钢铁厂的文件，需要法人代表签字盖章的那一种。正常来说，一个管理者单单细看这一叠文件，就至少要花费半天时间，如果要细细琢磨，花费一天都可能。但是任健这边轻松很多。 单单字面上的签字盖章，这么一叠文件处理起来可轻松的很，三五分钟就搞定了。 和琥珀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大洋马。嗯，好吧，虽然是大洋马，但是和琥珀一样，如果细致观察的话，也能找出那些仅属于东方人的体貌特征。这说明，这头大洋马其实也是混血儿。要特别说明的是，她的外貌上看不出和琥珀有什么相似之处，所以两个人哪怕是亲戚，这个亲戚关系也应该比较远了。 但是在另外一方面，这个女人却和琥珀很相似，她身上同样有一种冲突矛盾的美。琥珀明明长着一张清纯的面孔，却有着很好的身材，所谓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这种两种彼此矛盾的美结合起来，就形成了一种特有的魅力。这个女人显然比琥珀要大上一些（虽然任健看不出她的岁数），成熟多了，她身上与其说是纯洁少女的气质，不如说是一个学者的气质，偏偏这种这种气质之中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娇艳气息，有着另外一种矛盾而产生的魅力 “你们先坐，”任健及时收回目光。再看就不礼貌了。前面说过，他知道琥珀的秘密身份，所以对于琥珀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也抱有足够的警惕，甚至是敬畏。“我稍微处理一下。” 然后他就开始盖章签字了。 “对了，刚才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琥珀突然问道。 “要求融资的。”任健回答。“也就是借钱啦。生意上的来往而已。” “你对他们的态度怎么这么差？这些人为什么像乞丐一样？”琥珀看上去有些不解。 “哈哈，乞丐？”任健一边盖章一边说道。“他们可比乞丐穷多了。乞丐最多只是零资产，而他们，”任健笑着说道。“几乎个个都是负资产了啊。” 这就是为什么任健可以吃定他们的缘故。 第三百一十节 任健的进展4 签字盖章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任健已经对琥珀很熟悉了——虽然此时此刻琥珀出现似乎有点奇怪，但是琥珀可能另外有事情。而琥珀身边的这个女人，虽然全然陌生，但是却给人一种意外的好感。 嗯，怎么说呢，明明是知性美女，偏偏还张了一副好面孔和好的过分的身材！ “琥珀，这位是？”看着她们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任健只好先开口了。 “我叫蝶梦，庄蝶梦。”那个陌生女子站起来，用一种略带一点生硬口吻的汉语说道。虽然她的血统显然不是中国人，但是她的名字倒是中规中矩的中国式名字。当然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外国人来中国起一个中国名字，或者中国人到外国起一个外国名字，都是为了生活方便，很正常的选择。 两个人握了握手，然后蝶梦坐了回去。 这么一个陌生人……虽然任健嘴上没追问，但是心里也能猜出一个八九成来。这位估计就是那个跨国集团中的又一个骨干成员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来这边干什么的。 琥珀这种年纪能成为骨干（甚至可能是首领级别）丝毫不值得奇怪，毕竟她是一个女巫。在这个科学的世界上，琥珀拥有不科学的能力。有了这种能力，那她的年龄就根本不是问题了。而这一位叫蝶梦的，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看她们两个人的架势，也不像是地位有着明显差距的类型啊。而她的年龄……虽然说比琥珀大一点，但是任健感觉对方也就是和自己一个档次的。 难道这位也是一个女巫？ “那个事情怎么样了？”琥珀打断了任健的思路。 “哦，那个事情啊，已经基本上都齐全了。”任健当然知道琥珀说的是什么。事实上，虽然他本人不以为然，但是琥珀和高厂长（当然还有陆五）却很关心。“虚拟偶像呗，炒作一下就行了。” 说起来，任健觉得自己简直真的是出了一个天才般的好主意。 外行人也许没什么感觉，但是这年头捧红一个明星远比想象的复杂的多。虽然可以坚决的认为，有钱就一定行。但是呢，如果将时间限定起来，那么就不是有钱就一定能行了。 有钱和没钱的区别就在于，前者能够让你无数次尝试，直到成功为止。但是具体到某一次的时候，那就不一定能行。 说起来，没人说得清楚在演艺圈成名的关键在哪里。截至目前，只能说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哪怕充足的预算，最好的导演，最好的编剧，最好的演员——照样不能确保电影能大卖。否则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那么多失败的案例了。 所以琥珀要成功，表面上唯一的选择就是一个：一次次的试，直到成功为止。 不过说到底，这不是琥珀的正业啊。琥珀不可能（任健坚决的这么认为）全身心的投入到明星活动中来。而且前面也说过，她的问题不只是这一个，比方说，琥珀虽然是个混血儿，但是她的体貌与其说偏向中国人，不如说偏向欧美人。 基本上，你必须定下神来细细打量，才能看出她是一个混血儿。 前面说过，这种外貌特点想要在中国这个大环境下从无到有的成为明星，哪怕不是不可能，至少也够得上一句“前无古人的尝试”这么一句评语了。 这还不是全部。还有很多麻烦，例如琥珀的相关技能不到位——歌是唱的好，按照培训班那边的说法（说不清楚是实话还仅仅是客气话），琥珀这边叫做“浑金璞玉”。可惜浑金璞玉终究也只是浑金璞玉，玉不琢，不成器。现在的琥珀，歌曲方面能力还不行。放到卡拉OK厅里当麦霸不成问题，但是真的走上舞台上，除非对口型，否则档次依然不足。而现在大家都知道，演唱作假简直就是名气的毒药，基本上混上就要死。 当然了，这些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虽然陆五和琥珀没有提及，但是他们不提，任健也得替他们想到——琥珀不能出名呀！ 她的超自然能力倒也罢了，反正现在社会，除非如任健这般亲眼目睹，否则拿出去说都没人相信。但是，琥珀可是在从事跨国走私的行业啊。 虽然这行业绝对是暴利没错，也不违反一般人心中的道德标准，但是说到底也是不能见光的行业啊。你要是这边出了名，再去干自己的本行的时候，别人估计看到你就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了，你还怎么隐瞒？估计没几天就要上什么通缉榜了吧。而且琥珀自己被抓了不打紧，后面跟着个陆五呢，陆五要是被抓起来，任健知道自己也绝对跑不掉。 所以当陆五和琥珀提出那种要求的时候，任健想出了这个的好办法。 “为什么要用这个办法？”蝶梦问道。 “你知道，这对生活会有很大的影响的。”任健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表面上他在对蝶梦说，实际上他在对琥珀说。“琥珀，你总不想三天两头的被狗仔队找上门骚扰吧？陆五这个人我很知道，他是那种低调的人！” 陆五确实很低调。虽然过去低调是他身不由己，客观条件使然，但是现在还低调，只能说他这个人天生如此。若非陆五亲身示范坐镇，任健觉得自己也许早就飞上天了。毕竟整天生活在别人的阿谀奉承和垂眉顺眼之中，手中掌握着足以决定别人生死（虽然不是生理上的死亡，但也是事业上的死亡）权力，而且没有任何力量限制的时候，想不飘飘然都难啊。 不过话说回来，灰黑色的行业，低调才是王道啊。那些牛逼哄哄的家伙，不管是毒贩还是走私，最终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不是。 蝶梦轻声的用某种语言和琥珀说了几句，任健哪怕听不懂，也能猜得出来她们说的是什么。 “这样没问题吗？”“试试就知道了吧。” 大概就是这样一些问答。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尽快开始。”琥珀说道。 “培训班那边还有不少课程吧？”任健如果没记错的话，短暂的年假之后，培训班就会重新开始了。培训班提供的机会（也就是最大卖点）任健已经打听到了，不久之后会有两部电视剧开拍，培训班的学员将会得到其中出演的机会。不是那种群众演员的程度，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配角，有名有姓而且出场多次的那一种。学员中的佼佼者，将得到出演几个关键性的，戏份很重的女配角的机会。当然了，这方面哪怕袁教练也不敢包票，可能还需要和别人进行一场竞争。 但是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么对于想要在演艺圈有所作为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踏出了无比坚实的一步。从此以后，你有了第一笔可以拿出来说的资本。如果电视剧卖座的话，情况还会更好，也许下一步片约都能主动找上门来。 “我已经学不到什么新东西了。”琥珀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它对我已经没用了。” “那个……”明明只是一个笑容，任健却莫名的感觉到喉咙发紧，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勒住了它一样。“你……不去向袁教练辞别吗？” “需要辞别吗？” “……对老师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任健艰难的说道。 “好吧，我去辞行。”琥珀顺手拿出一个手机，随手看了看。“我现在有点其他事情……不过今天就会去辞别的。” 两个人走了出去，任健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才发现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刚才这是怎么回事？说起来从第一次看到琥珀起，似乎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啊。刚才明明只是琥珀一个微笑，但是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任健拿起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一般的给刚刚出去的琥珀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电话那边是琥珀的声音，虽然汉语依然有一点点生硬，但是确实是琥珀的声音没错，如银铃一般的甜美声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隔着电话，依然能够感觉到一丝的冷酷无情。 “那个……需要我派车吗？”任健问道。 如今投资公司已经今非昔比，公司的名下有好几辆车，用于公务往来。当然啦，名义上而已，毕竟是私人投资公司，实际上怎么用还不是老板的一句话。 “不用了。”琥珀很平静的说道。 “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琥珀没有按掉，所以隔着电话，任健听见了那个叫蝶梦的女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从未想到过能够……”可惜后面几个字太轻，听不清楚。 “也算不上什么吧。”琥珀回答道。当然这句话不是对任健说的。 “我可不是你，没那么多见世面的机会的……我们那个没问题吗？真的可行？” “真真假假，马上就知道了，也不用去猜了。” 声音消逝了，任健愣了愣。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但是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琥珀还是琥珀，身边跟着一个走私集团的另外骨干也很正常（虽然是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有些罕见）。陆五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又给陆五打了个电话，不过电话提示忙音。说不清楚是怎么了。 不过他没有很多时间来追究这事情了，因为很快的，又有一个客人上门拜访。这一次又是一个熟人了。 正是之前见过一次的那个什么什么姓陈的副主任。任健可记得那一次见面不怎么好。 不过这一次，陈副主任显然被调动工作了。他已经不复之前那种隐隐约约居高临下的态势，而是真心实意的来求任健帮忙的。是的，他被调到某个典型的清水衙门里，虽然职别不变，却也是今非昔比，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落毛凤凰不如鸡。现在的单位想要举办活动，四处拉赞助！而陈副主任，就找上任健的门了。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那是神情倨傲，隐隐之中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着任健。但是这一次，他就完全不一样。任健那是大大咧咧，他却要小心翼翼。所谓前倨后恭就是如此。 磨蹭了半天，任健终于开口，以施舍的口吻承诺赞助一笔钱，把陈副主任感激的简直就要喊爹了。没办法，他的靠山和后台一日之间倒塌，还被“死后鞭尸”。连带着他也倒了霉。现在经济环境不好，别说企业了，政府部门也没钱啊。特别是清水衙门，想要举办活动，没赞助还根本办不了。 第三百十一节 任健的进展5 陈副主任感恩戴德的感谢了一番。任健用有钱人送走穷亲戚的那种姿态挥挥手让对方离开。这年头，企业都要面对和各种拉赞助的人。本来倒还凑合，但是现在经济大环境不好，所以资金宽裕，有能力提供赞助的企业也越来越少。事实上，任健正在发现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头，因为有太多人找上门来了。 当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是小事情。 陈副主任走了以后，他打了个电话，了解了一下贵金属拍卖的行情。陆五弄过来的第一批贵金属倒还罢了，那个时候任健对于贵金属认识不足，另外一方面渠道也有限，真的是亏了大本，将黄金卖出了稻草价格。但是现在事情就完全不一样。陆五提供的贵金属中，哪怕是那些常见的黄金之类，那纯度也不是普通的档次。前面说过，贵金属纯度每提高一点，那冶炼成本就会大幅度提高，纯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的黄金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黄金，尽管在黄金含量上来说几乎没什么太大区别，但价格上的差异却也不是一般的大。更别说后期他还弄来了一些真正意义上的稀有金属。 那些超高纯度的稀有金属，一克都能远远超过一公斤黄金的价格。而且很多人都知道，尽管中国是各种矿产的大国，但是那是指矿产原料，实际上一些高端冶金技术却掌握在外国人手里。结果明明是中国的土地上出产的东西，低纯度的倒还罢了，高纯度的反而变成外国向中国禁运了，欺负的就是你冶金能力不行。 任健一点一滴的出售，结果就是现在的情况。每次都能换来巨额的资金。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在生意上有资格坐在餐桌边上享用美餐，而不是如之前一样被摆在餐桌上供人食用的缘故。作为大鱼吃小鱼的时候，那是很爽的，但是作为小鱼要被大鱼吃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夭寿十年啊！ 当然，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那个集团的缘故。这个跨国集团显然并不平常，不是那种单纯的走私。人家在这个行业里浸淫不是一般的深。甚至能够从外国进口先进的设备技术，如点金术一样，短时间内把W市钢铁厂那种本已经病入膏肓无从拯救的企业给起死回生，还能够变成市场竞争的劲旅……这背后的能力绝对不容小看。 原本以为拿到了那种东西后，短时间内就会有人来提出要求吧？这本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人家的东西给你，怎么可能不收钱呢？ 但是现在看起来……至少是看起来，他们没有收款的意思？是琥珀的缘故吗，算是和陆五结婚的嫁妆？亦或者是其他什么理由？ 甚至有可能，人家打算把W市钢铁厂当做一个冶金的秘密基地也说不定。毕竟金属冶炼这种事情，哪怕不存在技术问题，也需要大量的能源、设备和人手，真的不是关起门来几个人就做出来的东西。 至于高厂长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任健真的不知道，而且是刻意的不去知道。 必须要说，虽然现在的日子很风光，但是每当一个人独自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任健不敢找陆五倾诉），任健却也感觉到深深的忧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加入（外围成员也算是加入吧？）那个跨国集团的缘故。 正是因为如此，琥珀提出相关要求的时候，任健半点都没有马虎，认认真真的根据琥珀的要求，为她谋划并且做各种准备。 和所有聪明的商人一样，他没有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是已经做了好几方面的准备了。 比方说，他已经联系了几个导演、编剧之类，准备开拍一个电视剧。 这件事情真的一点都不难。现在国内的情况是这样的的：尽管有些人你得叫他爹，他才会拿你的投资拍电影，但是更多的人，只要给他拍电影的机会，他可以管你叫爹。而且，后者的数量是前者的几十、几百倍。 如果前面的路走不通，那么就老老实实的走电视剧电影这条路。唱歌什么的，任健并没有太大的指望。想要靠唱歌来大红特红，这个难度要比电影电视剧什么的还难上一个档次。所幸琥珀对于任健的安排没有反对，至少眼下没有。 他又处理了几件事情，然后把自己的事情整理了一下。现在，投资公司已经名副其实，通过低价收购，他已经拥有了一批优良资产（这还不包括钢铁厂的）。至少表面上的资产已经颇为可观，所以整理一下自己的财产，哪怕只是这些财产的档案资料，也是颇是花费了一点时间。 等到这一切琐碎的小事全部完成，时间却已经是晚上了。 他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于是赶紧给叶楠打了一个电话。 说起来，大学里谈恋爱的人很少。这可能是因为作为理工科的专业，女生数量有限，而且质量也一般，除了极少数人，当然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大学生的欲望还没有集中到那个方面，未来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大家希望未来有更好的前景，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天真的表现 回首当年的想法，任健都觉得有些汗颜。 必须要说，他也确实有过成为超级富翁的念头，但是最终屈服于现实，理想变成只求当一个小商人（医院门口开水果店的那一种）了。就如陆五一开始希望成为探险家，但最后也选择成为一个公务员（虽然考试失败了）一样。 现实的经历说明，任健现在之所以能做到这种情况，和他个人的能力几乎没什么关系。事实上，不管是一开始的古董（以海捞瓷为主），还是后来的贵金属，与其说是任健展现了其杰出的商业天赋，卖出了一个好价格，不如说是他多次贱卖了手里的资产。当初的古董，如果任健能够定下神来精心打算的话，至少卖出两倍的价格不成问题。贵金属也是如如此，将精炼品当做粗炼品卖，简直是亏了大本。说白了，今天这么风光，完全是托了陆五的福。陆五嘛，那是祖坟冒青烟，有个琥珀倒贴上门——要说陆五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主动追求到琥珀的，任健可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那种妹子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根本不是谁能够追求的。 任何一个人，只要拥有普通人级别的洞察力，加上现代的成长环境和知识（也就是说，有能力翻阅一下任何一个文明的历史），他就能知道一个残酷的事实：变故太难追求了。 事实上，一个社会中的大多数人都在追求安定，追求稳定的既定秩序。所以一旦形成阶级，那么就会极难被打破。然而智慧生物通常又是一种不安定的生物，总会固执的追求什么。 大学生活就是这种矛盾的集中体现阶段。一方面依然保留着幻想，另外一方面却已经逐渐屈从于现实。也许不只是大学，只是大学阶段这个转变最强烈罢了。 咳！也许以上都是废话。也许只是自觉不自觉的为自己辩护罢了。但是总之，任健和大部分单身狗一样，没找过女朋友。除了例如李平复之类（虽然和个人性格有关，但确实也是为什么当年很多人看李平复不顺眼的原因之一），其他人基本上没什么谈恋爱的机会。 陆五有了琥珀，任健也只能背后偷偷的羡慕嫉妒（但没有恨）一下。陆五可以当小白脸，但是任健可没这种运气，事业更重要些。 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万事俱备了。前面说过，他是本地人。老娘那边虽然没有正式提及，但是言语之间也多次触及到了这个方面。 年前，因为琥珀的缘故，任健认识了叶楠。 要说女朋友什么的真的还太早，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有那么几分感觉。基本上属于郎有情妾有意，只是彼此之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的程度吧。 “……是，今天琥珀来了……”电话那边，叶楠把事情稍微细致的说了说。表面上是说事情，实际上只是和任健多聊一会天。 简单的说，年过完之后，培训班重新开课——本来是昨天开课的，洋韭菜却没来，电话也联系不上。 不过这事情哪怕很少见，至少也不能说史无前例了。至少几个教练导师对这事毫无反应，大家也不怎么在乎。此外，洋韭菜没来的事情也不算最大的新闻，有好几个事情比这个更加吸睛，比方说张立强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两个黑眼圈，简直可以去COSPLAY熊猫了。大家表面上不说，但是其实私底下都知道张立强这个人品性不是特别端正的那一种。看样子是泡上了哪个名花有主的妹子，被男朋友或者老公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今天洋韭菜特地过来辞别了。时间不是特别早——任健推算了一下，琥珀离开了公司之后，应该还去了某个地方办了一件事情，然后才去的培训班。 但是洋韭菜没来不算新闻，来了却变成了大新闻。因为她找到了袁教练，并且提出了自己要离开的要求。前面说过了，学员中途离开根本不算新闻，但是袁教练按照中国人的礼貌习惯进行那种口头上的挽留的时候（真的只是口头上的，因为学费不会退），琥珀却说出，“我之所以要走，是因为这里面已经学不到什么新东西了”这样的说法。 第三百十二节 任健的进展6 哪怕没有现场亲自目睹，也能很容易的想象一下那番对话。 “琥珀，你要中止学业吗？这可是很可惜的，你有很好的潜力，完成学业的话，一定能得到不错的机会，会有一个光明的开始。但是现在走了，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大概就是这种程度的劝告吧——当然了，表面上是挽留，实际上却真的只是嘴上说说，意思意思。与其说是诚心的要对方留下，不如说是出自一种中国人的习惯性礼貌罢了。 “我觉得我已经腻了，在这里已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而琥珀则做出如此回答。 虽然本来只是毫无诚意的随意挽留，但是被琥珀这么一说，面子上实在是太下不来台了。 要是这位是某某大明星，那么被人这么说了也只能认了。毕竟培训班的师资力量虽然很好，但是绝不敢说什么天下无双之类。但是琥珀这群学员，前面说过，进来的时候都是经过全面测试的，有几斤几两袁教练都是亲自见识过，被这么说就不行了。 说起来，若是琥珀说的是“这边体能训练不行”，那也罢了，她的体能确实笑傲全班，没啥可说。但是要说“学不到什么新东西”，那就不一样了。 袁教练冷笑着当场训斥了几句，并且提出可以试一试。她当然不会选择比试体力，而直接选择了唱歌。 前面说过，琥珀和其他人不同在于，她的唱歌真的是完全没有练过的那一种，纯靠天赋。也就是说，够得上“好听”，但是更进一步就不好说了。唱歌这种东西，天赋纵然很重要，但是后天的练习也是绝对不可少的。认真要说一部分通俗歌曲，其实普通人都还能唱，唱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唱起那些专业级别的音乐，那些需要高调低调，长音短音相结合的，甚至更进一步，唱那些歌剧之类需要你音调很高，声音绵绵不断的曲子的时候，专业和业余的区别就完全的分辨出来的。你明明知道该怎么唱，但是这一口气，你就是不足，你的音调就是拉不上去，在高音的位置你就只能唱出低声；你的声音就是没办法拖长，只能戛然而止，在不该停的地方不得不停下来吸气。 所以一唱这种歌曲，别说专业人士了，哪怕非专业人士也听得出来。 整个培训班里，大部分人都练过，其中水平最好的是蒋小云。虽然在其他方面她很逊色，但是在唱歌方面，她可是有家庭条件，从小练起的，素质比其他人好上很多，更别说初学乍练的琥珀了。 袁教练就拿蒋小云和琥珀比一场。 这本来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试，让自幼练习歌唱的蒋小云去对付进培训班之后才开始歌唱练习的琥珀，那简直就是那满级橙武大号去欺负新手绿装小号一样，不在于赢不赢，而在于怎么赢。琥珀要赢，除非是蒋小云再一次喉咙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如果她喉咙再次发炎的话，袁教练也不会选择她了。 而且，如果是别人还能有放水的机会，袁教练那是知道蒋小云的水平的，根本没有放水的机会。而且哪怕放水，琥珀也很难赢。 培训班里的其他学员都被聚集起来一起观看这场比赛，袁教练的本意大概就是让大言不惭的琥珀这么出一次丑吧。 听着叶楠的描述，任健脑子里也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来。肯定是精心挑选了一曲以难度著称的乐曲，基本上新人根本没办法唱完的那一种。先由蒋小云清唱一次，然后换成琥珀。 也许在那个时候，袁教练是嘴角带着冷笑，期待着琥珀出丑的。 但是当琥珀的喉咙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这一抹带着嘲讽的笑容就已经彻底的从她的嘴角消失了。那些本来就不喜欢琥珀的同学们也都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这样的声音会从人类的喉咙里出来。 明明是带着吃瓜群众看热闹的心情，莫名的就被这股歌声带动了心灵的平静。就像一阵风吹过池塘，让心旌摇荡。耳朵不自觉的被这股异常的声音给吸引住，想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上面。 也许是叶楠形容的比较夸张，又或者她对于这首曲子比较敏感。但是无论如何，听着她这么说，哪怕是任健都觉得有些惊奇。 这已经不是一次比赛，而是一场单纯的表演。因为哪怕是袁教练自己也已经忘记了初衷。乐曲强行挑逗起人的心灵，让你抛弃其他杂念，沉浸其中。以至于到了结束的时候，就算是袁教练都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本来是想要好好记住对方到底哪里唱错了或者唱的不够好，但是最终结果却什么都没记住。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遗忘了刚才的曲子。大家的脑子仿佛无法回忆刚才的曲子，各种细节都被遗忘。她们的耳朵经历了一次超乎想象的美餐，以至于无法在记忆中重复。但是另外一方面，歌声似乎还在空气中缭绕不散，听众不可思议地沉默着，仿佛一开口就会破坏什么似的。 这首音乐是一个故事，一个爱情被出卖、遗失的惨剧。不过虽然是悲剧，但是之前蒋小云唱的时候，大家只能说“唱得好”，对于曲子内容并不去深究，但是琥珀的唱的时候，那歌声是美妙的，神秘的，缥缈的……悲伤的。空气中飘扬着说不出的悲哀，诉说着人类所不能理解的伤痛。 原本一心为琥珀着急的叶楠发现自己在哭。不，不能称之为哭，但是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个悲剧的故事，透彻的明白了。狂喜、悲恸、心碎，各种力量在这歌声中将心灵揉成了碎片，伴随着乐声传播着。 “说的简直就像是魔法一样。”任健听着，但是不怎么以为然。但是话一出口，他又突然想起琥珀似乎真的有这个能力。 她本来就是一个女巫啊，一个吉普赛女巫。当初，任健可是去细致的了解过这些女巫的能力。从那些不知道真假的记录中，可以发现这些女巫拥有预知（非准确预知）、探测以及催眠等等一些特别的能力。这些能力听起来似乎不怎么样，在古代也许价值有限，但是到现代的话，结合现代的科技，却可以成为相当可怕的力量。 比方说那种预知能力，假如和金融手段，比方说期货市场什么的，结合起来，那个威力就太过于惊人了。不敢说让世界改天换日，但是稍微骚扰一些金融秩序，从背地里掌控世界的一部分却完全不成问题。 “那真的太夸张了啊……”电话对面响起了叶楠的声音。“而且，琥珀……她……她有点不太一样……和平时。” “似乎差不多吧？”任健回想了一下。他倒是更加原因相信，琥珀的态度有所不同完全是因为陆五不在场的缘故。陆五在场的话，琥珀向来都是显得略有一点腼腆和害羞的。但是要说这是琥珀的本来面目还是恋爱中女人的表现，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至少不符合她的真实身份。这一次陆五不在场，她就没必要露出小鸟依人的样子了。 不过，听到叶楠这么一番话，任健也能隐隐的察觉到某些不对头。 他看看时间，前面说过，此时已经是晚上了。前面说过，因为种种理由，任健虽然是本地人，但是他日常并没有回家居住，而且就近租（不是买）了一套房子。所以虽然天黑，但是回家的时间却不会太晚。 毕竟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夏日下班的时候还能见日色，冬天下班的时候却要看路灯了。 琥珀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感觉上应该是想要尽快处理这事情才对吧？赶紧把这个虚拟偶像的事情联系一下，此外还有更多的事情。国贸公司那边似乎有什么新的举动？汤玛士离开之后，那边暂时由高厂长代管着（虽然汤玛士在的时候也是高厂长管着），但是这种情况不会太长久的，肯定会有一个新的外籍负责人过来…… 说起来，这事真的很稀奇。原本觉得国际贸易什么的，最多就是挣点辛苦钱之类，但是莫名的生意非常火爆，赚了大笔的钱。当然了，这种情况也是很容易理解的。汤玛士的家族怎么说也是最高等的豪门（虽然是其中不起眼的，却也在那个圈子之内），作为祖父最疼爱的孙子，想要拿出家族内资源来支持一下汤玛士也很正常。 任健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其实要说真正的做生意的本事，他可绝对比不上李平复家里，甚至比不上他那个叔叔。人家老爹是真正白手起家，虽然说是借了当年特定历史环境的东风，但是绝对是一个敢打敢拼，有勇气有魄力的人物。李正再不堪，那也是在商场跌打滚爬了几十年的，经验老到，能够被委以一方重任的人物。别说他们了，哪怕李平复，也许纨绔了一点，却也是自幼耳濡目染，见过的大场面不知道有多少的人物。真的来一场能力方面的考试，任健不觉得自己就能一定能胜过对方。 但是能力再强有什么用呢？他们照样被任健吃的死死的。商场如战场，一个哪怕统帅值爆表的将军，手下军队太少的话，也是打不过指挥大军的平庸之徒的。以强胜弱，那叫顺水推舟，简单易行，以弱胜强，那就叫做逆天改命，困难无比。 所以虽然国贸公司那边大赚特赚，赚到飞起，任健也不以为怪。汤玛士爷爷罩着，赚钱那是理所当然的，想亏都难。 就在任健感慨一番汤玛士的幸运，并且准备回去的时候，手机却突然接到一条短信。号码陌生，但是不用问就知道是琥珀发过来的。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已经和培训班辞别，明天早上来找你。” 简单的话语，却透露着一股凌厉的气息。呜……陆五不在场，所以就拿出黑帮女头目的风采出来了吗？ 任健心中虽然腹诽不已，但是依然赶紧打了几个电话，联系好了那边。但是他的心头不禁冒出来一个疑问：琥珀换手机号码了吗？ 当然这个念头也是转瞬而过，换号码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或者说，琥珀本来就应该有至少两个电话号码，一个和陆五联系用（当然也包括陆五这边的亲戚朋友，比如说任健），另外一个则联系其他一些人用。 第三百十三节 仓库中 “这样就行了？”蝶梦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就是这么简单的。”琥珀回答道。“看，手机，比终端好多了。” 性能方面不好说，但是在用途方面，特别是娱乐用途方面，真的是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比方说蝶梦，就刚刚完成“神庙逃亡”。事实上，刚才一路坐在车里的时候，她一直在打这个游戏。 如果说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比方说懵懵懂懂的小孩子，或者是来自某个山沟沟犄角旮旯落后地区的淳朴年轻人，来到现代化社会，那么除了大都市的规模、建筑、霓虹灯之类东西外，最吸引人的大概就是智能手机了。而众所周知，所有第一个接触到手机的人，都会被游戏所吸引。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好的话，那就是所有的游戏都是为了普通人的反应而设置，术士们可以轻易将自己的神经反射速度提高的超越人类之上，所以很多对人类而言很难，很有挑战性的游戏关卡，对于术士却非常容易。这一点，在“逃离神庙”这个非常吃反应速度的游戏中表现的特别明显。 当然了，哪怕如此，蝶梦依然玩的乐不可支。 “确实如此，在娱乐方面，地球真的很有潜力。” “是啊，一个多么和平的世界啊。可惜对我们来说……这不是一个和平的年代。” 平衡之刻开始，因为新出生术士的人口下降，术士们的数量会随着时间推移大幅度减少。照理来说这是一个双方都要偃旗息鼓，休养生息的年代。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特别是得到一些极其有效的外来科技的支持之后，辉月术士们正雄心勃勃的策划着一次大规模的战略。而冥月术士们理所当然的不会束手待毙。与其说双方都会利用这个时候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不如说双方实际上都在储备精力，决心未来大打出手。眼下只是暴风雨之前的那种平静罢了。 而作为这场雄心勃勃的大攻略的后手和保险，时空修复技术的重要性瞬间达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高度。这就好比地球上，战争年代的原子弹远比和平年代的原子弹重要一样。后者只是一个后备手段，前者则是可以倚为柱石的尚方宝剑。 只要彻底掌握修复时空崩解的技术，那么辉月术士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的积极进取。不管是进是退，都有充分回旋的余地。打赢了，会让冥月术士们再无还手之力，打输了，也能让冥月术士的胜利化为乌有。 相反，如果这门技术没办法彻底掌握，或者根本一切都是一个谎言，那么战斗一开，辉月术士们就不能完全放开手脚。 所以蝶梦也只能感慨一下，放开了手机。 两个人现在已经站在仓库门外了。 前面说过，这里原本是个经济开发区的角落，被陆五租过来。受经济大环境影响，开发区的发展并不好，远方那几栋至今尚未复工的烂尾楼就是最好的证明。这边的几个仓库原本是厂区的配套设施，本来数量不多，应该是抢手资源，现在却还有几个没有租出去。 所以陆五租了这个仓库，一直就这么好端端的在这边。没人来这边查看里面是什么——当然就算他们来了，看到的也是一整排的发电机，几桶汽油，还有一个莫名其妙悬挂在里大梁上的石笋，对着下面的石柱。 就算感觉到非常怪异，也绝对想不到“超自然能力”这方面去。 前面说过，这地方的仓库属于资源空置状态，相当荒凉。每天也就是有限的几辆车进出，也没有什么盗窃事件发生过，所以保安看守的是非常松的。 至少琥珀和蝶梦进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当然了，哪怕仓库区的保安在场，也不会挡路。谁都知道，仓库里放的东西虽然说值钱，但都是大件货物。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赤手空拳能做什么？ 至于仓库的门锁，那就更简单了。事实上只要术士愿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锁能够挡住她们。 仓库里，一切依旧。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几乎所有的东西上都积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特别是那些发电机，虽然都只用过有限的次数了，但是一些外壳边角的位置，油漆已经鼓起，露出少量锈迹。 当然，对于发电机什么的，两个术士一点都不关心。真正有意义的是中间的神座。 “真的不可思议，这是……如你所说的？” 蝶梦看到那两根石笋，一根悬挂在大梁上，一根立在地上。因为仓库没有风的缘故，所以可以说形成非常稳定的结构。 “我细致的检查过，虽然说材质方面有所不同，但是可以确定内部的整体格局和思路是相同的。”琥珀说道。“当然有些细节的结构差别，不过这个差别的理由目前未知，目前只能认为这种差异不影响使用。” “放在这里没问题吗？如果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冥月术士过来的话……” “不可能的，”琥珀摇摇头。“如果对这种东西有兴趣的话，那么估计高层已经出了很重要的叛徒了吧。” 至高之星对于背叛者的处置手段，可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基本上没有反悔或者投降的机会……至少在处置叛逆的时候，那位前任首席执政官可是从来不接受投降的。被她抓到的叛徒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为什么如此重大而关键的事情，会委托给垂垂老矣的老妇人的理由。 “不一定是叛徒，也许仅仅是因为偶然……在这种仓库里看到这种东西，有点理智的人都会觉得不正常吧。这个时候，冥月术士觉得可疑而将其带走，也是可能的。” “依然没用，就算这么做了，也只能说稍微打搅我们实验进程了吧。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只是石笋，但是实际上内部结构是由不同材料严格分层、分段组合而成。组合的方式非常巧妙，甚至可以说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根本不可能大规模生产。哪怕是有完整的设计图，依然需要高阶术士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制造。” “如果没有设计图，没有制造的整体思路，仅仅凭借实物想要靠着生吞活剥的办法复制的话，不说不可能，但是绝非短期内能够完成的事情。哪怕真的成功了，废品率估计也会高到一个难以接受的程度。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能分析出具体结构，反而将其破坏。” 蝶梦点了点头，如果这样的话，确实不必太在意。 “它的原理是什么呢？” “不知道。”琥珀回答道。“如果它成功，那就等于证明了我们虚颜家族追求数百年的修复技术全部是错误的。魔力，哪怕是第一律魔力，也无法修复时空崩解，不能挽救世界的灭亡。”她脸上露出一个略带一点点温情的笑容，就像是寒冰之中的那一朵火苗。“不过，只要结果好，那就是好的。我终于完成了家族的夙愿，得到了可以挽救世界的办法……” “是啊，恭喜了。事情成功的话，他们就会修改相关规定，重新把你们家族列入贵族谱系范畴内……虽然是违反了常规，但是能完成这件事情，凭借这件功劳，不管什么离谱的奖赏都没人会吭声的。”蝶梦撇撇嘴，说道。 不同的人，在乎的东西差别就是这么大。在蝶梦看来，将虚颜家族重新变成贵族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价值，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换不来吃，换不来钱，身上也不会多块肉，还要平白无故的一群穷亲戚赖上来。但是对琥珀来说，这可比最好吃的东西，最高的奖赏，甚至天文数字的财富都要有价值。 “还没有完全成功呢。”琥珀回答道，她的眼睛凝视着前方的石笋，良久不动。 “不过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不是吗？” “是啊，不能拖了。”琥珀回答道。“只要凝聚成第一块神能，那么实验就可以宣告结束，接下去的就是下一个阶段……最后，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那一步实验就很简单了。他们的世界时空结构哪怕不是支离破碎，至少也是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如此。所以只需要在一个地方进行两次时空方面的数据观测就行。如果不需要那些细致的数据以提高说服力，让身为第一律术士的琥珀直接观察一下都能凑合。这就没有任何难度，更无法被阻止。 如果这是骗局的话……就算是凯查哥亚特，也不可能使用这种没档次的谎言吧？ “一切准备完成之后，我需要一个见证人来确定制造神能的过程。” “行，我就当这个见证人就好了。”蝶梦微笑了一下。“可惜时间不多了，不然的话，真的好想在这个世界四处旅行一番，见识见识另外一种形态的文明。” “对了，那个事情怎么样？”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蝶梦突然突兀的问道。 “不值得期待，但是也没有必要多关心。”琥珀冷冷的回答道。“这边事情重要得多。” “好吧好吧……对你来说这个第一重要。不过具体开始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吧？我们还是把另外一个问题处理一下。” “什么？” “零碎小事。”蝶梦用手慵懒的掀起颈子上的围脖，丢到地上，黑色的毛皮在地上蠕动着，膨胀起来，变成了一头黑色的狼，或者是类似于狼一样的动物。但是这不是结束，说不清楚她做了什么，狼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从四足动物变成了两足直立，最后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只不过这个人面孔是空白的。“我来处理一下好了。” 第三百十四节 真相1 那个坑洞里完全没有反应。 陆五进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长到足够让你相信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如同一头巨兽的嘴巴，吞下了陆五之后就杳无音信。 琥珀也没办法确定里面发生了什么。 前面说过，术士的能力，特别是第四律魔力，表面上可以让人成为超人，但是实际上并未超脱人类的天生限制。这种力量发挥到极致，甚至可以看见数百米外一个小点，或者听见百米之内的人类的心跳和血流声，但是前提必须是没有障碍物，一个安静的环境。 这很容易理解，森林的声音——特别是无处不在的风声、树叶声、虫鸣声——可远比人类的心跳和血液流动声音大得多了。 陆五毫无声息的唯一理由，就是遭到了敌人的伏击。前面说过，魔力戒指虽然好用，但是完全无法和真正的术士媲美。陆五的身手也无法和受过长期专门训练的术士抗衡。在被突袭的情况下，毫无抵抗的被一击放倒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好，至少你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是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术士的天赋能力告诉琥珀，洞穴里没有任何魔力残痕流动。哪怕有，那也是至少一天之前的陈旧痕迹了。 如果瓦歌上，那么琥珀或许可以质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在地球这个“干净”的环境下，确定这一点很容易。 琥珀很清楚杀死陆五不是难事。但是，毫无迹象的杀死陆五，也就是说，没有呼救和惨叫，没有动静，没有血腥味，那么哪怕是很强的术士也做不到。至少仓猝之间是做不到的。 刚才这段短暂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把空中的那个悬浮物给弄下来了。和陆五最初预计的不同，这不是一个气球，而是一种孔明灯，一种不知名的，类似于水母一样的胶质东西，内置能源能够稳定的加热空气。本身谈不上什么科技含量，也就是比气球好一点。 正常的术士攀上这么高的空中取物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而且在空中很容易暴露。但是琥珀这边可不同。她可以相信自己暴露的危险性极小。 这意味着如果刚才那个冥月术士没看到，那么现在察觉到的可能性无限小。 又稍微等了一段时间之后，琥珀悄然来到一个距离洞穴比较近的位置。 哪怕是受到各种杂音干扰，距离足够近的话，也能听到一些东西的。事实上，一切比预想中的还简单。接近洞口（没有进去，而只是接近边缘）的时候，听见了陆五的呼吸声。或者说，是非常轻微的鼾声。 别问为什么琥珀能够分辨出那是陆五的声音，只能说相处久了，哪怕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也默默的关心的。 睡着了？ 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事实上，一切和计划中的完全不一样。果然，是某种特定的防御机制吗？毕竟是珍贵的机器，万一落在别人手里，或者干脆被什么野兽破坏，那都是很麻烦的事情。设置一个并不具备杀伤力的防御机制也就顺理成章了。 如果可以的话，琥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引发一场小滑坡，用大量的土石之类东西把整个坑洞给埋起来。确定冥月术士找不到之后，再想办法找人来帮忙。人多了，对这种情况有准备，那催眠（不管是依靠什么东西来催眠）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面对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冥月术士的威胁，这种举动当然行不通。 而且最重要的是，章瑶还在这边。虽然说和章瑶见面是第一次，但是琥珀早已经从陆五的言行之中感觉到，这个妹妹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这是文化和习惯上的区别。比方说，对于早已制造出人造子宫，从不担心人口问题的术士们而言，人口问题从来不是大问题。就连家庭结构什么的，他们也早就懒得去花费力气维持了。相反，地球人目前还必须依靠人类的天赋生理能力繁衍，所以这方面，相对而言就会特别关注。 如果陆五暂时没有危险，而冥月术士短时间内不会找过来，那么正确的做法就是先让章瑶离开。 她既不懂得如何战斗，也缺乏必要的警惕性，在身体上意志上都没有经过锻炼。不管面对什么东西，她基本上是一个累赘而不是一个助力。不止如此，哪怕她帮了忙，后遗症也很糟糕。正常的来说，一个人看到了某种现有知识无法予以解释的超自然现象，那么他会做出什么是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聪明人可能做出蠢事，蠢人也可能做出聪明事。 如果陆五的话，也一定会这么做。 之前章瑶已经被陆五赶到稍远一点的一块小空地上了。虽然陆五吩咐了一下，但是章瑶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危机感。毕竟这种森林，前面说过，只要没出现什么毒虫猛兽，基本上就没什么危险。她都在这鬼地方转悠了一个晚上呢。这里真正能够称之为危险的东西就是迷路。 “琥珀？我哥呢？”章瑶看到了琥珀，问道。 琥珀一边用手机给汤玛士那边发了一条信息，一边随口支吾了过去。 “琥珀，你在干什么？” “联系直升飞机过来接你。”琥珀回答道。汤玛士那边有直升飞机，而且已经待命了。只能说虽然这次行动危险很大，但是后勤还是非常完美的。当然了，直升飞机不只是可以带走章瑶，还能带回来援军。 地球职业军人的战力，在术士看来非常堪忧。但是说到底那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雇佣兵，哪怕以地球人的道德标准，为了雇主的要求而导致战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此外，他们的武器也确实可以伤到术士——至少是大部分术士——虽然这个只是存在可能性。之前琥珀已经知道一个小队，将近二十人的雇佣兵被冥月术士全灭的事情。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哪怕面对着以术士压倒性的力量，将二十人提高到二百，乃至于两千……事情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蚁多咬死象，数量是可以压倒质量的。这就是为什么第一律术士虽然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但是到了异世界的最佳生存战略依然是当个怂包，最好找个土著当同盟，形成互惠互利的关系。 这就是专业不专业的区别。比方说现在，冥月术士只有独自一个人，分身乏术，到处都是漏洞。甚至出现了神器遗失的情况。而琥珀这边能够得到地球人的全力支持。 两个人在林间静静的等待。 章瑶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不太对头，却说不清楚有什么不对头。 陆五之前只告诉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细加思考后，她已经明白陆五是来干什么的。 毫无疑问，陆五是过来搜索丛林生物变异的线索的。她之前可是看着陆五从科考队营地（这件事情不是秘密，就连那个司机都知道这个科考队的事）出发的。至于陆五会参加科考队什么，倒是一点都不值得奇怪。他本来就有那种特别的爱好。 有钱了，理所当然就能满足自己的爱好了。 当然还有那个小镇的惨状。但是说句实话，章瑶现在是尽力不去想那个事情，而且哪怕真的想了，冷静下来之后觉得没什么。这很可能是本地发生战争了。毕竟她来这边之前，多多少少了解到这是一个军阀割据的区域，就连载她来小镇的司机，聊天时也提及前几年这边动荡不安，据说发生了好几次战斗，溃兵抢劫杀人的例子也很多。 这种军阀势力可没有正规军那么讲究，更没有签订什么国际公约，真的逼急了例如毒气生化生化武器什么的，有什么都会用出来。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是能够接受“我只是运气不好到了战场”这种逻辑的，当然陆五也是如此。所以陆五本来应该只是来小镇上采购或者打听，但是却遇到这种意外吧？ 此外，陆五虽然来这边有点奇怪，而且说出“有什么情况就朝那边走”那种话。但是从他带着琥珀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并不是一场高度危险的行动。毕竟变异的源头虽然有一定的危险，却不是那种非同寻常的危险。 现在人说起变异，第一反应就核辐射，或者是化学药剂，这些东西很危险，却不是沾着就死。章瑶听说过，似乎外星陨石也有类似的效果。总之，不管是什么，不管是核废料还是陨石，只要提前做好准备并小心应付，那就谈不上危及生命。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登山——每个人都知道登山是一种高度危险的运动，死在登山途中的职业非职业运动员数量很多，但是并不会有人觉得登山就是送死。亲人离家登山的时候，你至少不会泪别。 所以章瑶心里并没有特别的紧张或者害怕担忧。就算陆五一时没回来，她也没有想到“陆五有生命危险”这个概念上来。 她已经知道琥珀和陆五有一种不常用的手机可以彼此联系，所以现在陆五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暂时不能脱身吧。当然，陆五和琥珀可能携带了某种保护自己的装备，她可什么都没带，这就是琥珀为什么想先让她离开。 当然从常理推测，陆五如果有生命危险，琥珀也不可能这么镇定。 她的心思转到琥珀身上来。说起来，这么两个人相处的机会可不多，以后也是如此。 “对了，琥珀姐姐，”章瑶眼珠一转。“你是几几年生的人？” 说起来人种不同的话，判断年龄是很麻烦的事情。外国人总是觉得中国人外貌比年龄小，中国人总是觉得外貌比年龄大（老）。 虽然基本上能够相信琥珀不是在校学生，但是琥珀……是不是同校生呢？到底是毕业后才认识呢，还是大学里就泡到手了？说起来当初陆五也是假期回家的，完全看不出来有泡妞的天分呢！而且，最重要的是，章瑶从网络上收集到的关于W市钢铁厂，还有任健那个投资公司的资料来看，公司差不多是陆五一毕业就成立了。正常来说，一无资本，二无经验的大学生创业，能够短短的数年之间创造出这么大的资产……那简直是神话，不符合我们这个社会的正常逻辑。 莫非是因为琥珀的缘故？ 一开始的时候，这只是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但是随即细细的想就会觉得这事情越想越可信。或者说，唯有一个强大的外力加入，才能出现这种局面。 第三百十五节 真相2 最初的时候只是觉得惊讶罢了。但是细想的话，这种事情本来完全没可能的呢！ 上一次来这边见到任健的时候，遇到了任健签署那一堆合同文件。如果那是一个骗局倒是可以接受，但是事后证明那是真的。可是，大学生白手起家，短短数年积累下亿万财富（正如字面上的意思），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对于出身普通，没有一个亿万富翁的老爹老妈提供无限信用支持和担保的普通人而言，这是没可能达到的事情。 上个世纪末发生过普通人几年内积攒巨额财富的事情，那是因为一个特定的历史环境才能发生的，无法重复的奇迹。但是现在，社会已经回归到一个正常的形态。打破现有阶层，甚至一跃飞上顶峰，需要的不是一般的智慧和力量。 可是章瑶很确定，陆五不是天才。 陆五基本上在智商上，可以被她这个做妹妹的鄙视。这不是因为特定家庭环境而产生的那种没来由的优越感，而是（至少章瑶认为）客观事实。 明明大了好几岁，却没有指点妹妹学业的能力……这种智商，被鄙视也是无可奈何的。从很小的时候，章瑶就知道自己比哥哥聪明很多。 不过毕竟有着不同的父亲，所以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天生的基因就优秀很多。 这样的陆五，突然偷偷的有了这么大的成绩，如果说没有外力，根本就是扯淡。 还有，这种探险活动，能够让琥珀参与进来……本身就有些奇怪呢。只能说两个人兴趣相投吧。很显然，如果是单纯的郎财女貌，那么这种完全的兴趣相投实在不多见。所以，这件事情并不是最初认为的那一种，而是另外一种完全相反的情况吗？ “我？几几年？”琥珀想了一下，报出一个数字。当然就是她伪造身份证上的日期。毕竟来自两个世界，就连时间的度量衡都是不同的，年龄什么根本无从比较。一定要说的话，琥珀只能说年龄对自己的意义不是很大。作为一个术士，她天生就能达到物种寿命的上限，而本体沉睡中，新陈代谢较慢，让她的寿命进一步延长。 虽然现在说不合适，但是事实上就是陆五老死的时候（不进行延寿手术的前提下），琥珀还有很长的寿命可用呢。 “真的是很搭配的年龄……”章瑶脸上笑着，心里却莫名的哼了一声。比我大了三岁，还真的是合适的年龄啊！但是这个年龄的话，应该是大学的时候正好遇到陆五了。 我那个老哥，也许智商不足，情商还真的是杠杠的！ “对了，琥珀姐姐是哪里人？我的意思是国籍。” “那个……算是中国人吧。”琥珀顺口回答。她心里估算着情况，但是以她的知识，却全然没听说过这种让人睡着的防御系统。现场察觉不到魔力的残痕，难道是冥月术士新得到的某种技术？ 两个阵营都有第一律术士在以太之海中探索，所以要说某个地方突然得到了某些黑科技，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么，家里有什么人呢？” “家……家里？”琥珀愣了一愣。两个世界的“家庭”概念差别很大，她花费了一点点时间才回味过来。“那个……应该说没什么人了吧。” 果然陆五是个人渣！章瑶几乎是立刻脑补出了那种“继承巨额财产的美少女被渣男乘虚而入”的故事情节。作为人渣的妹妹，她也不可能去拆哥哥的台——这正是让章瑶感到痛恨的根本原因。再说了，看着琥珀这样子，白痴都能看出来她根本就是中毒已深，哪里是能三言两语就轻易挽救回来的？ “那个，琥珀姐姐，你帮过陆五不少忙吧？” “是啊……” “那个，琥珀姐姐，你们在一起也有好几年了吧？陆五有没有提及让你变成嫂嫂呢？”章瑶突然问道。 “那个……没有。”琥珀回答道。要特别说明的是，毕竟“嫂嫂”这个词虽然是常用词，但是日常生活中确实用的很少（毕竟计划生育，大家都懂的）。作为一个非母语的汉语使用者，琥珀甚至没能正确的理解章瑶的意思，只是随口回答罢了。 这个太渣了……难怪还脚踏两只船…… 两个人在等着直升飞机的时候，章瑶开始乘着这个机会，逐渐用言语试探。事实上，琥珀的每一次回答都在证明她最终的猜测。事实上，琥珀是一个和她外貌截然不同的姑娘。看到她外貌的时候，人们本能的会给她戴上例如“热情”“奔放”“积极”等等词语，或者说中国人对于外国人基本上都是类似的概念。但是这么一番谈话之后，章瑶发现在琥珀的表面下，是一个容易害羞而且略微有一点点腼腆，而且相当保守的姑娘。不止如此，而且她还单纯的超乎想象，在人情世故，特别是“用恶意来揣测别人的用心”方面，完全不合格。简直就是所谓温室里的花朵。 “你说……你帮陆五弄到的钱，全给他了？” “这是他的计划啊，当然是他的了。” “可是没有你，他根本没办法成功对吧？” “那个……确实是这样。” 虽然说做哥哥的赚钱了，做妹妹的怎么说都能沾点光，哪怕不沾光，至少也是减少了负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章瑶都应该高兴才是。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腹诽起来。 陆五这个人……完全看不出来居然是这种货色。 现在章瑶知道陆五是怎么起家的了。说白了就是他知道一座古代沉船（这其实很正常）的位置，所以让琥珀“出力”，把沉船上的东西打捞了起来。然后，理所当然的，把上面的古董一卖，换来了天文数字的钱。 此类打捞行动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毕竟人类历史上有那么多船只沉没在大海里，里面的物资，哪怕当年只是普通的货物，现在也成了稀有的宝物了。但是实际上，人人都知道这事情，却极少有人专业从事此项业务。 理由当然很简单：打捞成本很高，不是一般的高。那些浅海易打捞的早就被打捞光了，深海之中的需要专业设备、人员。这些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那些专业设备（哪怕对此并不感冒的章瑶都知道）都是几十万美元起价的，几百万的也不少。而那些人员，众所周知，这是一个专业性很强而且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的行业。周薪几百几千美元那都是常态。 而且，最重要的是，沉船，除非是那些运载贵金属的可以确保东西还在，其他的东西，比方说瓷器什么的，保存的好不好完全是看天意的。保存完整的瓷器价值几万几十万都没问题，但是变成碎片的……嘿嘿，估计就只有考古方面的价值了。 把这些因素综合一下，就知道这个行业的高收益是伴随着高成本和高风险的。有可能直接挖到一个宝库，但是更大的可能是赔本生意，哪怕不是一无所获，也是得不偿失的居多。 可是陆五居然……选择了这个办法。让琥珀提供设备和人员，帮他打捞沉船。然后，成果就被他一个人独吞了！ 这个算是渣到飞起了吧？ “那个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吧？”琥珀一脸茫然。 大小姐，出海打捞一次成本都要几百几千万的，对你只是“不算太难”的事情？算了，有钱人的逻辑咱真的不懂。 虽然章瑶家里，以中国的标准也算是有钱，但是显然，比起琥珀这种拿出几百上千万只能算作“不算太难”的富豪而言，差距还是有的。 将前后的因果计算一番，章瑶已经掌握了真相了。毫无疑问，陆五用这种手段，聪明的从琥珀那里得到了最大的收益——而且这收益还不必担心被追回去。这简直是一种世界上最精明的赌博，如果赌输了，那不必付出本钱，如果赌赢了，那么一切都是自己的。 普通的例如担保借款什么的，还有一大堆法律规定限制着，并不是你把钱弄到手就万事大吉了，日后照样会被追回去。但是眼下这种情况，陆五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其实要是陆五真心以待，倒也罢了。哪怕上演一曲卖油郎独占花魁，那也是真心诚意，别人最多说一声“那个幸运的家伙”或者“吃软饭的”之类，发泄一下嫉妒的情绪了。但是这种做法，特别是章瑶亲眼目睹了陆五和另外一个女人，奸夫**凑在一起的场面……哪怕她是陆五的妹妹，也真心为琥珀感到不值。 这么这么好的琥珀遇到了陆五那种人呢？！ 正在感慨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就算是章瑶也看到了那个东西。影子迅速扩大，在很短的时间里，它露出了地球人都熟悉的直升飞机外形。 章瑶和琥珀都不认识飞机的类型，但是它不是那种小型直升飞机，而是拥有比较优秀的负载能力，至少运送十几个人和足够物资的军用型号。直升飞机很快就飞到了空地上面，在两个人面前停下来。 第三百十六节 真相3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单个术士的力量虽然很夸张，也是有着显而易见的极限的。 地球上跑到最快的动物，也就是短跑冠军非猎豹莫属，这种生物的极限速度接近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而一个普通的术士就能把猎豹抛到身后。一辆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的速度可以达到一百五十以上，而术士们照样能追的上。 但是直升飞机的速度可以轻而易举的达到每小时两百公里以上，甚至接近三百公里，而术士哪怕在旷野里无障碍的奔跑，也很难跑出这种速度。更别说以人类的身体进行这种高速运动（虽然依靠的力量不是肌肉而是魔力），必然会对身体，比方说关节、肌腱、韧带之类造成很大的压力。短距离跑跑可以，长距离的话，跑完估计就得躺下养伤了。 所以在这片丛林之中，直升飞机拥有显而易见的优势。至少那个冥月术士根本无从追起，这也是琥珀可以放心使用直升飞机的缘故。 飞机上跳下来四五个雇佣兵，如字面上一样的全副武装，手中端着枪的那一种。 其实和琥珀在一起倒也罢了（琥珀有一把手枪，而且藏在背包里没被发现），但是看到这些穿着丛林迷彩服的外国军人，刚才还没什么特别感觉的章瑶立刻就感觉到整个气氛都不太一样了。 这可是……一副气势汹汹要来打仗的样子啊。陆五不是来探险寻找变异源头的吗？难道发生了什么？刚才琥珀不是单纯的找飞机过来接他们的吗？ 不过话是这么说，此时却来不及细问琥珀了。直升飞机的旋翼转出来的风声不是一般的打，说话很费力。章瑶甚至来不及说什么，两个大汉就已经一左一右，将她整个人直接送上了直升飞机。 “琥珀，你不和我一起走吗？”章瑶在飞机上喊道。“这里交给他们就行了。” 但是琥珀没有反应，说不清楚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她只是朝着章瑶这边挥了挥手。 直升飞机随即就飞上了天空。 现在琥珀终于可以抛却束缚，轻装上阵了。飞机上一共过来五个雇佣兵，前面说过，武装齐全而且听命于琥珀。当然了，这个“听命”也是有限制的。真的是很不合理的命令，他们肯定不会理睬。但是毕竟是签订了相应的合同。受到雇佣合同的限制，雇佣兵们虽然觉得奇怪而且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至少暂时会服从琥珀的要求。 这已经够了，琥珀也不奢求更多了。 按照琥珀的要求，五个雇佣兵分成三组，在周边占据几个有利的高处。特别是其中一人携带了狙击枪，被要求在一个较远的位置安排一个狙击阵地。 这样的话，就算是那个冥月术士突然杀到也可以有一定的反抗之力，起码不会瞬间全秒。 接下去就是对付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的催眠机器了。 琥珀已经在丛林中找到了一只小动物，或者具体点说，一只老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化”污染的缘故，周围动物非常少。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汤玛士那边的研究确实证明，变化并不是无害的。如果这种变异改变了生物原有构造的完整的话，比方说让脏器变异无法生效，那么后果就是死亡。举例来说，很显然，不管什么动物，如果心脏不能继续泵血，那么生物本身就活不下去了。除了心脏之外，血管、消化、免疫、神经等等也是如此。某个系统如果因变异而失效，那么动物基本上就会死。这一点，和女妖之门差别很大。那边的动物哪怕变得千奇百怪，但是都还能活下去。 本来琥珀的第五律魔力就很差劲，力量削弱后就更差了。普通的术士能够较为稳定的控制多种动物，甚至能够进行部分信息上的交流，现在的琥珀就完全做不到了。但是如果在有限范围内单纯控制一只老鼠还是没问题的。如果是能让人昏睡过去的手段，应该也对老鼠有效吧？如此就能充分掌握那个神秘武器的杀伤范围。 琥珀给老鼠尾巴上系上了长绳，是那种到处都能找到的塑料细绳，虽然细，但是轻巧，而且承受能力挺强。如此一来，就算是老鼠受到影响睡着了，照样可以将其拉回来。 事实上证明这件武器很好用，老鼠一进洞，塑料绳就停止延伸了。 使用这件“武器”，她很容易就测量出那个“催眠”的范围了。就在坑洞入口处不远（这一点从塑料的长短），而且是瞬间起效的某种东西。是催眠气体吗？或者是某种类似于术士的能力，能够直接刺激大脑而起效的东西？ 用绳子把老鼠拉回来之后，稍微用了一点冷水就让老鼠醒了过来。显而易见，这种武器是典型的非杀伤性武器，只要拉出影响范围就没事了。 两三次尝试之后，就能较为精确的划出一条分割线来了。在安全线之外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进入了安全线范围，老鼠就会睡着。考虑到不同生物体重差异很大，陆五可能走的更深一点点。 要特别说明的是，琥珀本身对自己不受影响这件事情是有几分把握的。这就是精神体的优势的。但是考虑到安全问题，她最好的做法就是先把陆五给弄出来，然后再考虑到底试着将机器给弄出来，亦或者干脆一了百了，用炸药之类的手段把整个地方给炸毁？ 几个雇佣兵搞不清楚她在做什么，就是在边上看着琥珀把老鼠赶出去，又拉回来。作为职业军人，他们对于自己不必知道的事情，好奇心并不是那么多。 然后，琥珀和他们讨论了一下如何炸掉这个坑洞的事情。 这一点，几个人就都是专家了。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种结构的土洞，在现代的炸药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只需要单兵携带分量的炸药就能把它完全炸塌（也就是说，只要愿意，他们身上携带的炸药，加上陆五本来也携带的，足够把这个洞穴炸塌十来次了）。不止如此，他们还能把这事情做的比较艺术，比方说让它塌陷却不让周围地形发生很大改变什么的。总而言之，这件事情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不值一提。 综合种种，可以确定没什么危险，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把陆五给拉回安全地带。 当琥珀把这种情况予以简单的说明之后，一个雇佣兵自告奋勇的拿防毒面具出来。在他看来，这是对付这种情况的非常有效手段。 不过为了万一，几个人还是将他脚上系上了结实的绳子。这样的话，哪怕睡着了也可以被拉出来。 催眠毕竟没有杀伤力，就算睡着了，被同伴带到外面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几个人，包括琥珀，就在洞穴外面绝对安全的位置，看着那个勇者走进去，尝试着将陆五带出。只有位于高处的那个狙击手依然负责监控四方。 四周安安静静，除了风之外察觉不到什么动静。所以狙击手简直可以说比较无聊的观看着四周。狙击手是军队中很难培训的人员，因为需要各种天赋条件加后天训练，比方说其中之一就是要有耐心，要能够忍受无聊。这一点绝大部分人都很难做到，事实上他也不算是非常专业的狙击手，只能算作是客串的。 原本以为非常危险的任务，实际上却很无聊。 他已经知道洞穴里可能有某种催眠气体，或者其他什么古怪的东西。不过汤玛士对这种东西似乎没有什么野心，否则的话也不会选择将其炸塌吧。 把里面的人救出来，破坏掉这个洞穴，然后一群人上直升飞机离开。简单而无聊的任务，当然佣金就不简单无聊了。因为出动执行这个任务，包括直升飞机的驾驶员在内，他们每个人都有额外的奖金。 他再一次观察了一下四周，前面说过，一切安安静静。等到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同伴身上的时候，突然发现所有的同伴都倒了一地。 包括琥珀在内，一群人以明显的不自然的姿势，躺了一地。 敌袭？！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然而他的狙击枪却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被称为“敌人”的东西，甚至找不到一个可疑点。 一切都是在他刚才四处观察的短暂瞬间，在无声无息之中发生了。 风吹过树林，带来的是清新的空气。 怎么回事？他很确定几个同伴都穿着防弹衣。话要说回来，哪怕是神枪手，想要一瞬间放倒这么多人也很难啊。人类这种生物，说脆弱也脆弱，说顽强却也顽强。不，不是神枪手，因为哪怕枪声被消声器之类手段清除掉，子弹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却是无法清除的。而他们这些人，对于这种声音简直就是有本能的反应，是绝不可能瞬间被一把枪给秒了的。 当然你要说有很多把枪，一把枪瞄准一个人，一次性就就行——问题是，如果有一个高手潜伏在周边，那不好说，如果有一小群人在边上，那么他这个狙击手，哪怕是客串的，都可以立刻去死了，买块豆腐撞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森林中静悄悄的。风中没有传来血腥的气味，而是传来鼾声。 有人在打鼾。 然后在狙击手惊讶的目光中，一个倒下的同伴翻了个身。 那种缓慢而自然的动作，根本不是一个人受伤后的那种挣扎，而是睡觉时候选择一个更舒适姿势的翻身。 睡……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离开狙击位置，顺手抽出自己的手枪，打开保险，让其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 走的越近，越能清楚的听见同伴的鼾声。这一次来的人中有个来自澳大利亚的家伙，睡觉鼾声简直堪称一绝。据说已经影响到别人的休息（考虑到这是一群号称枪林弹雨中也能睡觉的大兵，这种能力可不平常）的程度，大家都打算劝他有机会做个鼻息肉手术去。 真的是睡着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刚还说了是……他想着这个问题，眼前却突然一阵晃动。不，不是他晃动，而是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难道是……催眠气体泄露出来了？这是他倒下去之后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三百十七节 梦中1 以前，陆五看过一个实验的说法，说寂静是一种很可怕的环境。据说，普通人在一个完全无声的环境中，会变得难以忍受，以至于必须自己制造一些声音出来，比如大喊大叫，或者是用手敲打墙壁或其他什么东西。 如果说之前在看守所里单人囚室的情况还有手机可以玩的话，这一次陆五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四周是浓雾，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能感受脚下的大地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没有声音，没有视野，更没有什么色彩和娱乐——别说这个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虽然自己知道自己睡着了，偏偏自身依然能够思考，大脑也莫名其妙的很清醒。 他现在开始体会到为什么梦王会如此爽朗了，每次来的时候，梦王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梦王的情况是和他一样的话，那他确实会如此。 人会因为寂寞而发疯的。有个人说话真的很重要。不得不说，幸好有高手在，陆五这方面真的像开了挂一样。他能够很轻易的从梦王嘴里得到很多东西，但是梦王却无法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梦王也是觉得完全无所谓的。毕竟，一个死人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关系？死者复活这种事情，哪怕以术士们的标准，也完全属于神话传说。 比方说，现在陆五已经知道了梦王为什么来这里。梦王不是冥月术士们“原定”的神器持有者。说起来这也确实有古怪，梦王的这种能力是个秘密（被别人知道了就一文不值了），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实力，连他自己都称之为“平庸”。很难想象冥月术士们会把神器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一个实力只能用“平庸”来形容的人，除非这个人拥有某种特别的技能。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其实神器的持有权不是给梦王的，而是给另外一个人的。只不过那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不大乐意自己到地球这边来，于是让梦王代替（虽然没说，但是陆五也知道那肯定是梦王的直属上司）。那个人可能觉得这事情非常简单，完全没有难度，随便派一个手下就可以轻易完成这个任务。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神器居然会因为偶然而遗失。于是，原本可以说毫无难度的任务，直接变成了地狱难度。 别无选择之下，梦王只能选择甩锅。只要把责任丢开，他就有机会了。当然能不能丢开另外说。但是如他所说，如果他能够击杀几个辉月术士，那么他就有能力让任何人都无法拆穿他的这个谎言，也就是他可以证明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这次神器被夺走不是他的错。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梦王有一套陆五也听不太懂的理论。总之，他能够将假的变成真的，不管怎么拷问、追查都不泄密。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毕竟是隔着一个世界，真的想要进行细致的全面追查，那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基本上就是只能依靠口供。而就像陆五知道的，术士们因为拥有超自然能力，所以他们的法律体系中，口供就通常来说就是做不了假的铁证。 不能说梦王的这个计划完美无缺，但是却是唯一可行的计划了。至少，哪怕陆五站在他的角度，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当然，从梦王那里得到的情报并不只有那么一点。还有，比方说神器，以及神器的异化效果。 不管是陆五还是辉月术士，对于这件战略武器的了解都有限。但是现在陆五知道，神器的外观其实很不起眼，它看上去就是一个灰黑色圆圆（但并不是那种人工加工的非常圆）的石头——当然，将其拿在手里，是能够感觉出它的重量和普通石头的不同之处的。不过这一点毫无意义，哪怕地球上都有很多种石材，每一种都有着不同的外观、重量。而灰黑色简直可以说是最常见的那一种颜色。 这就是为什么丢失了之后，梦王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回来了。这玩意野外一丢，怎么可能被人认得出来？灰黑色圆圆的石头……路上随便一眼就是一大堆的好吧。事实上，地球上绝大部分的石头，都是圆形的…… 所幸，神器的几个控制开关都藏在石头表面上里的一些凹坑里面（没错，神器表面是很粗糙的，凹凸不平），这意味着除了拥有手指的生物操纵，否则它不会被开启。 在异化效果方面，陆五所知仅限于一个女妖之门。但是冥月术士们可就深入了许多。毕竟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能进行无数次实验，细致的观察效果。这件神器的威力远比想象的大，说不清楚这玩意使用什么能量，但是它似乎可以通过某种特别的反应，依靠外界环境中的物质，创造出那种能量。这种道理类似于核武器：原子核的反应造成了高温环境，而高温的环境反过来维持了原子核反应。这意味着，这种武器，理论上是无限使用的。 当然，哪怕不是无限使用，至少毁掉地球那是完全不成问题了。 这种异化是一种非常危险而且邪恶的能量，是世界征服战争的大杀器。这种武器也让迦舍人完全脱离了“靠战斗消灭敌人”的低层次活动，而是毫不费力的征服一整个适合殖民的世界。这种能量有两大好处，第一就是可以自然消失——只要时间足够长，无需任何外力，世界就会变重新变成原本的模样（当然生态和物种就彻底改变了）。第二就是它无法被阻止。例如河流、荒地、海洋、高山等等特定的地形，都无法阻止这种玩意的传播，最多只是减慢其扩散速度。这玩意就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真正能阻止它的唯一方法，就是那种完全封闭的空间。 而且它的影响范围，至少以冥月术士们的经验来看，似乎完全取决于释放能量的多少和释放能量的等级。 总之，基本上可以证明之前高手的预估完全正确：如果这玩意被用出来，那么地球就真正意义上的完蛋了。地球将近八九十亿的人口，最多在高手的庇护下剩下三万。地球人类这个种族基本灭绝。 当然从这一点来说，当初迦舍人的失败也是正常的：这场毁灭涉及了太多的人，以至于术士们只要没死绝，就一定会从命运的轨迹之中预知到这种悲惨的未来。所以一切都在尚未完全开始之前结束，唯一剩下的就是一个叫做女妖之门的地区，还有一个被称为迦舍的城市。 “天空”之中，有着一种外来的力量。陆五松了口气，高手终于来了。不是在这种环境下，你根本无法想象有个人和你说说话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按照高手的说法，陆五现在的这种睡眠状态非常奇妙，想要不伤到陆五，又能进入梦境来对话，对高手来说也是一种很精细的操作。 “高手，已经过了多少时间了？” “不是很多吧，搭档，放心，你的生命体征很安全，绝对没问题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陆五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下太糟糕了，他感觉不到饥饿疲惫，事实上现在的“他”，甚至这整个迷雾世界，都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投影，说白了是一种幻觉。 “不过搭档，我带来的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说好消息吧。”陆五无精打采的说道。 “好消息就是……辉月术士们来了。”高手说道。“坏消息就是……他们估计来不及赶到这边了。” “那不等于没用吗？”陆五叹了口气。 “对了，搭档，你之前和我说的，我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关于梦王说的，”高手说道。“你不觉得，他可能还隐瞒着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事情很可疑。你不觉得，他一方面有着‘天下无敌’的自信，另外一方面又乖乖的屈居人下，这不是很不正常吗？说是精神分裂也不为过。” “那个，只是暂时的吧？” “搭档，你不觉得他对于他的那个上司……就是派他过来的那一位，十分忌惮吗？一个天下无敌的人，怎么可能深深的忌惮别人？而且就你说的那些，要说‘天下无敌’，只能说这位梦王有着迷之自信了。” 这句话倒是很符合陆五的想法。如果梦王的这种能力就有“天下无敌”的自信，只能说他自信心过剩了，甚至接近了狂人或者神经病的地步。前面说过，他的能力其实缺陷极大，需要很多条件配合。别的不说，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只有两个人对决的地方。简直就像是某人手持一把手枪走上擂台，宣布自己有了手枪，就可以在自由搏击比赛中天下无敌一样。虽然某种角度来说他说的是事实，他拿着枪，自然可以秒杀赤手空拳的对手，说一句天下无敌很正常。但是这种人估计会被全世界的观众一起吐槽。 特别是，这一位还狠狠的吐槽了冥月术士们的比武方式……如果让陆五客观的评价，只能说这位梦王脑子回路异于常人。 “虽然他觉得你已经死定了，所以不介意对你透露一些信息。但是我相信，他最核心的秘密肯定不会告诉你。”高手说道。“这是人类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 “琥珀到底有没有被困住了？”说起来，陆五还是很在意这个。 其实，正如陆五知道的，只要琥珀没有被困住，而且因为陆五的缘故而有所提防，那么对付梦王真心一点都不难。至少，把陆五救出来没问题。可惜的是高手也受到影响，虽然不至于睡过去，却也让视力受到极大的干扰。高手无法看到琥珀是不是也中招了。梦王是这么说了，但是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要存疑。 “搭档，他来了……”高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种巨大的存在感猛的消失了。 第三百十八节 梦中2 梦王的情绪看起来很好。 说起来也许是梦境的缘故，每次陆五看到梦王就能认出对方，但是如果对方离开之后，他就死活想不起对方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你这么困着我没用啊。”陆五主动开口，表现的像一个真正的被寂寞伤害到的人一样，满腹是话而且迫切想要第一时间倾诉一番。“我又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我知道。”梦王居然接过话头。“我一开始也很有点后悔，”他说道。“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成功了？” “是的。”梦王说道。“我一开始以为遭到了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也就是我的圈套套中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炮灰。”他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唯一无法控制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我反过来想，你怎么说也是一位总督，辉月术士们再怎么无能，也不至于找不到几个死活都无关紧要的炮灰吧？把一个总督拿来干这事实在有点浪费。所以我就想应该是第二种可能。”他目光看着陆五，“那就是你不是一个炮灰，她会想办法来救你。” 汉语中，三个“她”“他”“它”是不同文字，相同发音，但是其他的语言可不是这样。陆五一听就明白对方确实困住琥珀了。 “其实想想看也正常，毕竟是合适的年龄呗。在这个年龄的男人和女人都常常会做出一些冲动的蠢事。”梦王说道。说起来，根本看不出梦王到底是多少岁。“她一定很喜欢你，否则的话就不会亲自来救你了。” “可是……”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你的处境已经给她提了醒了，为什么她还会中招？”梦王大笑起来。“其实原因很简单，我的控制范围是可以变化的。” “什么？！” “嗯，我的能力就像陷阱一样，并不能指望每一次都是正确的目标掉进去。”梦王解释道。“而且让炮灰在前面开路是常规的做法，哪怕愚蠢的辉月术士也会这一招。所以我向来都是将自己的领域减小到最小，先困住前面第一个。如果他的同伴丢下他一走了之，那我确实无可奈何。但是正常来说，如果情况看上去毫无危险，只是单纯的睡着的话，正常人的心态就是回去想要拯救那个倒霉蛋的。等到他们聚集在他们自以为安全的位置救人的时候，”梦王说道。“我就扩张我的领域，把他们所有人都困住。这样就形成了‘双重陷阱’的效果。第一个被我困住的人不但没有成为敌人趟地雷破除危险的炮灰，反而成为了我吸引敌人的诱饵。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策略很妙。”梦王摊了摊手。“所以你看，一切都按照我预计的发生了，所以我又一次成功了。” 如果你真的知道琥珀根本饿不死的话，你就不会说出“成功了”。陆五心中暗暗的想着。 他现在只能耐心的等待了。 …… 任健坐在录音棚门外，里面正在给琥珀录音。 任健对于唱歌方面，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也就是说，基本上就是五音不全的档次，唱歌的水平只够给自己美的享受，却完全无法兼顾他人的感受。 关于虚拟偶像的做法，其实一点都不难。首先，模型是现成的。只要真人在那里一站，各种各样的照片扫描测量之类手段用过一番，那就一个崭新的3D人物模型就成功了。接下去就是一些必要的修改，比方说腿短的拉拉长，脸圆的压压扁。反正现在的科学昌明，科学家们，或者说艺术家们，都已经知道人类的审美都是有着固定的套路的。例如黄金分割之类的基本原理，朝着模型身上套就行了。 如果现实中做什么整容收入还有着危险和麻烦的话，那么在电脑软件上修改人的容貌身材，那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完全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声音方面也是同样的道理。有了各种高精尖设备的辅助，哪怕是噪音，也能在一系列硬件软件的帮助下，变成足以让人耳朵怀孕的佳音。 当然了，正常人类不管再怎么五音不全，唱出来也不会是噪音。所以通常的效果是这样的：听起来和你自己的歌声有那么八九分相似，但是愣是比你自己唱的好上十几个档次。 人类的声音就是有这种奇妙的力量，只需要改动那一点点，就会发生质的变化。当然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声乐方面的锻炼，哪怕天天练声音，对于人体的发声器官也只能说是很微小的改变，但是这种微小的改变却能让人的音质发生巨大的变化。 叶楠坐在任健边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有点不安。 这并不是因为录音棚这个环境导致的，而是另外一些理由。 录音棚是一个封闭的环境，一群专业人员负责具体的操作。例如任健这种人，哪怕他实际上是非常重要的出钱人，他也必须呆在外面，免得影响工作。 “你说琥珀有些不太一样？”任健对此倒是毫无感觉。必须要说，虽然任健认识琥珀的时间更早，但是实际上，她对于琥珀这个人了解还远不如叶楠多。 叶楠很想说琥珀与其说是“不太一样”，不如说她根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的琥珀是一个虽然表面上似乎是洋韭菜，但实际上接触才会知道，她其实略带几分腼腆。可能是外貌的缘故，她是个小心翼翼的姑娘。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似乎对于这个整个的环境，有点不太适应。当然作为一个外国人，这似乎又很正常。 但是现在的琥珀，身上却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凛然的气势。也不能说她的言行举止有什么特别不对头的地方，但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变了。尽管外在相貌，以及一些行为举止没变，但她对叶楠的的态度从原来的外冷内热变成彻底的冷淡。那个能够和叶楠开开心心的一起逛商场的琥珀已经消失。 并不是什么潜移默化之中的悄然改变，而是一种……瞬间的改变。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套着琥珀的外壳出现在她面前。至少叶楠记得在邮轮上的时候，琥珀还没有表现出这种架势。但是事实上她也没有对叶楠表现出什么敌意，或者是叶楠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她。这种女性的敏锐直觉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 “是的。”叶楠终于用自己能了解的最奇怪的那一点来回答。“昨天在培训班的时候，她洗了个澡。”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奇怪的了。琥珀是一个很不喜欢洗澡的人——之前除了万米长跑之后琥珀洗了一次澡之外，叶楠真的没看过琥珀洗澡的（当然她之所以这么做，也许和她特别的天赋有关。琥珀的身体特别不容易脏，更谈不上有什么味道，十来天没洗澡头发照样柔顺而整洁）。 “洗澡？” “还用了我的洗发露。”叶楠叹了口气，不过没等她解释，录音棚里有人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姓名，但是任健认得这位是录音棚里的工作人员，专业的那一种。不过此刻时间还早，琥珀应该还没结束，这位兄弟出来估计是有其他什么杂事。 “怎么样？”任健稍微有点期盼的看着面前的人。 虽然说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五音不全也能变成天籁之音，但是这个后期制作的难度就增加了很多。不管时间、成本都是如此。 “非常好。”说话的这一位，“为什么你说她没有声乐基础？” “什么？” “我是说，她的天赋很优秀，后天的训练也很科学合理，所以音质意外的好。”那个人顺口回答道。“这可不是业余水平。” “那你的意思是……没问题了？” “嗯，这样的天赋，后期制作什么根本不需要什么力气。”这位已经不想说下去了，转身离开。 “那么原定的计划？” “没问题的，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就行了。啊，应该说一两天就能搞定吧，也许明天就能出成果了。” 呼，任健松了口气。琥珀要求的时间很紧张——虽然任健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也只能按照琥珀的要求进行了。当然还有一些细节问题…… “对了，章瑶，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今天放假。”章瑶回答道。她不想说自己对于培训班的兴趣远没有别人这么大，反而更加关心琥珀一点。洋韭菜那么老实的人，该不会出现“狸猫换太子”，被双胞胎姐妹什么的给取而代之了吧？ 但是，听说过双胞胎，没听说过长成这样的双胞胎，连发型等等一些基本东西都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琥珀每个人都认识，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任健则在考虑另外一些问题。 虚拟偶像的前面部分一点问题都没有。外貌没问题，歌曲没问题，无非就是钱的问题罢了。就是最后一步，如何推出，如何广告，如何掀起热潮之类很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是虚拟之后，那也是以琥珀本人的外貌模拟出来的，和本人非常相似。 这个就麻烦了，毕竟走虚拟偶像的这条路的用意之一就是让琥珀不至于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了（前面说过，毕竟她从事的行业是不能见光的那一种）。现在变得毫无意义了。说起来也只能说琥珀的天生条件太好，正常人PS之后，那是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但是琥珀就不一样，她皮肤光洁白皙，甚至脸上都找不到斑点疤痕什么的，不需要PS就已经很完美了。说起来这事情也邪乎——正常来说，人脸上干干净净的原生态，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只能说血统问题无解。羡慕也没用。 幸好任健早就想好了这种可能——英特网有风险的话，那就局域网！ 第三百十九节 异类 仓库里是一片绝对的黑暗，称之为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别说普通人了，就连术士的视力也难以穿透这铁幕一样的黑暗。说到底，术士的视力也是基于感光细胞而产生的，没有光线的话同样什么也看不到。 想要在这种环境下视物，需要的是红外线眼镜之类的设备。肉眼就别想了。 站在这一片绝对的黑暗中，蝶梦清楚的感觉到手掌中那股轻微震动感。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那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是如果作为一个术士，特别是作为一个强大的，能将自身控制到一个超乎想象极限的术士，她却能感觉到这块石头在微微颤抖。 果然这块石头，或者说石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话说回来，第一部分的实验就已经证明它的结构并不是胡编滥造出来骗人的货色了。但是事实亲自面对的时候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外在能量注入的系统。或者说，没有她知识范围内的能量。 信仰真的会产生力量吗？ 这是凯查哥亚特提供的知识和技术，或者说一切最基本的原理，就是信仰的力量。不是那种心灵和精神方面给人鼓舞的力量（这种力量的话，术士们就见识了很多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客观存在，真实不虚的能量。 过去的术士们是从来不相信这一套的。术士们也是能在以太之海中遨游的高科技种族，他们接触过众多的世界、种族和文明，但是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当然，如果没有凯查哥亚特所指出的特别用途，就算术士们知道了这事情也觉得无所谓。 因为虽然这是一种力量，但是这并不是强大的力量。 不过，这种力量却莫名的含有一个世界的本质信息，也就是时空结构的信息（相关原理凯查哥亚特也说不清楚，只能如此揣测了），所以从一个结构完整的世界里取得的神能，就能够去修复一个时空结构濒临崩溃的世界。 无法想象这种知识怎么会被凯查哥亚特掌握的，只能说以太之海如此广大，一切都有可能吧。反过来想想，只有凯查哥亚特这种存在，才有能力在不同世界之间进行相应的实验，并且掌握这方面的知识。 就算是第一律术士，也不可能凭空得到这方面的知识。 仓库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外面照进来。这个世界的月亮只有一个，但是光线倒还不错。蝶梦毫无意外的看到了衣蛾熟悉的身影。 “怎么样？”琥珀第一时间问道。 “很好。”蝶梦回答。“应该很快就能凝聚出第一枚神能了。”其实她心里，对于这件事情的难度是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的。但是事实上一切简直就是太顺利了，什么难度都没有。或者可以这么说，这事情本来就到了最后临门一脚的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就全面开动。倒是她过来做了一个摘果实的。 “你怎么做的？” “是任健做的。”琥珀回答。“比我预想的能干多了。”除了神能的事情之外，她本来对一切都不关心，却也要承认任健做的非常好。 “具体做法呢？就那个什么虚拟偶像……居然这么有效？” “用我的外貌和声音为基础，创造出一个虚拟的人物，然后由她唱歌。”琥珀很平静的回答道。“然后做成视频或者音乐，拿出去在局域网中播放。” “局域网？和英特网是什么关系？”毕竟不同世界，很多常识蝶梦并不懂。 “一个小区域的网络，本质一样，就是一个覆盖整个世界，一个覆盖一个区域。不过两者之间之间并不连通。”琥珀解释道。“说是局域，但是实际上范围可大可小，大的局域网可有几万几十万人呢。” “原来是这样，但这个和……神座有什么关系？” “地球上有很多歌曲，每一首歌曲都有很多人唱。”琥珀冷淡的说明道。“人们也可以用很多渠道来听歌，比方说局域网。但是现在，因为任健出了一笔钱，就把这个权力包了下来。人们如果想要局域网上听这首歌，他就只能听我唱的了。在他们听歌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我身上……” 凯查哥亚特曾经解释过信仰这种力量。任健的这种做法，老实说并不正统，从单人那里得到的也不是最高效率的信仰能量。但是架不住量大啊。 之前那个半虚拟的神座，加上几十上百号“信徒”，也能有良好的收获。这种局域网范围的，别看叫做“局域网”，但是那也是和英特网比的。正如琥珀刚才说的，几万几十万的局域网，那是比比皆是。 这方面，只要钱到位了，那就直接的垄断。别人的单曲和MTV都直接删除，只能听琥珀的歌。 这样一说的话，蝶梦就完全懂了。 “它的能量在聚集……怎么回事？能量聚集的速度减慢了？” 在神座之中，有着某种类似于蓄水池一样的机制。能量会被汇聚在一起，一旦聚满一池水，就会被压缩并且最终变成成神能（这一点目前尚未肯定）。别看信仰之力单个微小到一种哪怕术士也无法察觉的程度，但是在他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却能够被察觉到的。毕竟那再微小，也已经是真实不虚的能量了。 “可能是这个的缘故。”琥珀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这个是什么？”蝶梦惊讶的看着琥珀胸口那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嗯，前面说过，她已经对地球的社会人文环境有一定的了解，不得不承认琥珀胸口那个长着羽毛的蛋，或者说一个被羽毛包裹的蛋。以地球的标准而言，看上去挺萌的，作为小女孩的饰物似乎不错。 “嫣汐。”琥珀回答道。 “一个……饰物？”塑料和羽毛做成的。虽然一片黑暗，但是因为大门打开了，有了少许月光渗漏进来，不再是绝对的黑暗，术士们的视力就有了用武之地。蝶梦很容易的看清楚了琥珀的胸口挂的是什么。 “不，一种我们尚不了解的生命。”琥珀回答道。“它刚才对我说了，它需要信仰能量。” 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过凯查哥亚特的事情让术士们的骄傲被狠狠的打了当头一棒。至少现在的蝶梦知道，也许术士很强大，但是也不能莫名其妙的随意得罪那些难以形容的存在。 辉月术士们的研究所就已经追加了一条明文规定，有智慧的生物一律不能作为研究对象。消灭也行，放走也行，但是绝不能如凯查哥亚特那样困住进行研究。冥月术士们已经为自己的骄横付出了血的代价了。 “速度有下降，但是影响不是很大。”蝶梦说道。“以目前的速度估计，天亮之前应该就能凝聚出第一枚神能。”说起这个事情，她也有些奇怪。“地球人怎么都不睡觉，专门挑选晚上听音乐的吗？” 是没有特定理由的风俗习惯呢，或者是因为这么做能起最大效果？ “你不觉得……”她换了个话题。“这事情太顺利了一点吗？” 琥珀凝视了一下对方，稍微点了点头。“如果这种方法有效，那我们取得神能的方法确实很容易，而且没有后遗症。我们可以从多个世界取得这种资源。” “也许凯查哥亚特设置了一个骗局。” “如果太容易被拆穿的话，骗局也就不成为骗局了。”琥珀不置可否的回答。她是一个第一律术士，虚颜家族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来对世界的本质进行过深入研究（曾经有一段时间还得到了整个阵营的全力支持），积累了很多经验和教训。将这两点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能明白凯查哥亚特哪怕想要欺骗琥珀也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辉月术士们始终没有真正的信任凯查哥亚特，所以相关的实验都是一步一步的进行的，都是在完全独立的情况下，根据理论进行的一系列测试。不管凯查哥亚特试图使用什么样的谎言，客观事实是没办法改变的。 “你不觉得它的理论始终有一个没有向我们揭示的点吗？那就是它虽然教导我们修复时空结构的办法，也可以通过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种方法有效，然而它却没有告诉我们，到底需要多少的神能才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神能可以用这种简单的办法获取的话……就算量大一点也可以接受。”琥珀毫不介意的回答道。“当然，我会记得你的提醒的。” 四周的空气仿佛再一次凝固下来，两个人在黑暗中彼此对视。 “那个神器的事情……”过了很长的时间，蝶梦才开口问道。“你不想插手吗？” “我不在乎。”琥珀回答了一句。“对我来说，神能的事情比一切其他的都重要。”过了一段时间后，她补充道。 “地球毁灭了你也不介意？”蝶梦叹息了一声。“这是一个很好的世界。” “作为一个第一律术士，”琥珀回答道。“我这一生将会不止一次的机会可以看到世界的毁灭，就算这是第一个，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的声音比银弦竖琴发出的乐声还要美妙，但是夹带着一丝明显的残酷与无情。 “你们第一律术士真的是……”蝶梦叹了口气。“异类啊。” 第三百二十节 错误1 就在前面了。 J小心翼翼的向前，爬上了一处小坡。 前方就是那个位置了，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能够遥遥的看到地上歪七竖八躺着的几具人体。 林间的风带来了一丝臭味。不是血臭味，而是人类屎尿的臭气。 J拿起了望远镜，遥遥的开始观察。 两个全副武装的大汉倒在一个比较近的位置。其中一人的角度正合适，让J可以看的很清楚：那是一个典型的欧美白人，金发白皮，穿着丛林迷彩，外套防弹衣，头上戴着头盔的军人，看上去三四十岁，但是打扮的还算整洁。他的武器，一把自动步枪被丢在一边，离身体大概一米远的位置，腰间手枪枪套不知何故被打开，里面的手枪也滑落在外。而他的胸膛在有节奏的起伏，整个身体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痕。不止如此，他嘴巴偶然会张开一下似乎在梦里品味什么食物。 毫无疑问，凭借J的经验，他完全可以相信，这位睡着了。 如果这里是一个营地，那么或许可以理解为这几位昨夜实在太累了。但是呢，这里不是营地。没有任何职业军人会选择这种位置作为营地。更别说这里也根本没有任何和宿营有关的东西。如果说这个理由还不够，那么这些人湿漉漉的裤裆则清楚的证明了一切。 正如他知道的，这是一种超自然能力：让人睡着了醒不过来。然后，就让人在梦中死去。 果然，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超自然能力……不，这一点他早就亲眼见识过了。早在W市那一次冒险的时候，他就真正的见识过那个拥有超能力的女人。 说起来，J也是接受了将近三十年的唯物主义教育的人，但一切物质与意识的辩证关系在亲眼所见的画面之前都成了纸老虎。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着那些传说中的东西。当你和一个神面对面（也许不算面对面）交流过之后，你就会发现你的眼界得到了极大的开拓。至少看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画面的时候，你的好奇心会降到最低，脑子里想的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 “你也许经常有练……”陆五叹了口气。“但我真的没这种经验，无聊的好像要死一样。” “没事，不会多久了，你很快就会死了。”梦王一本正经的回答。 “可我现在感觉很好，我倒希望我能彻底睡过去，而不是这种状态。” “按照人类的生理结构，在干燥的环境里本来三天不摄取水就会死了。但是这个地方显然属于潮湿炎热的范围，另外你又处于睡眠状态，新陈代谢比正常要低，这意味着你的生命可以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你的血液粘稠的再也流不动为止。”梦王解释道。“而且你在这种状态下，是感觉不到任何不适的，这是一种安静而且没有任何痛苦的死亡。” “难道就不能放我一马吗？”陆五不死心的问道。 “很遗憾，我不能给那个辉月术士哪怕一点点的机会。”梦王回答。他摊了摊手。“而且忍受无聊的能力是无法锻炼的，我也和你一样无聊，无聊到想死。你看，我的力量虽然好用，但是副作用太大了。需要很多时间，每次都折腾的我也想死。如果不是这一次真的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但你至少有好几个人可以说话。我却只有和你说话。” “这方面我的情况和你一样。希望这一点能让你感到安慰。因为地球的语言太多了……”梦王学着陆五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只学了一种语言，就是汉语。其他几个地球人的语言我根本不理解，我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交流。至于辉月术士，我不想给他们哪怕一点的机会。” 也就是说，这种状态下，术士照样能够攻击和防御吗？陆五心中奇怪着。否则梦王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说起来，地球上的超自然能力者很少吗？”梦王有些不解的问。“我之前还有点担心，因为听说这边有梦中杀人的能力者……” “你这是‘猛鬼街’看多了吧。”陆五心里吐槽了一句，当然他嘴上可没这么说。“我不知道。” “梦中杀人，人就死了，这个原理非常的玄妙。”梦王真心实意的讨论起了这个话题。“虽然幻术中，确实存在着相似的原理，但是梦中的人和正常状态是不同的。人的思维能力实际上……被压制住了，也就是不能够类似于幻术中那种化假成真的效果。每个人都会做梦，很多人都会在梦中受伤，但是等我们醒过来，没人会因为做梦而受伤。” “大概是……”陆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听说过地球上有这种力量后，一度很羡慕，但是事实上用魔力却没办法复制出同样的效果。”他有些感慨。“你看这个世界，”他指了指昏暗的天空和无处不在的浓雾。“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你能够在这里，用看似清醒的状态和我聊天……但是没办法更进一步了。”他摊了摊手。“你不妨试试能不能伤到自己。” “早就试过了。”陆五承认。“没用，我甚至感觉不到痛楚。”他伸出手，狠狠心，将手指硬插进自己的眼睛里。然而他的眼睛感觉不到任何痛楚，等到手指拔出去，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毫发无损，当然，手指也一样。 不止眼睛，其他地方也一样。他可以用力的掐自己大腿，摸上去似乎是自己的腿，但是掐下去才明白，这个腿根本没感觉的啊。 所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包括他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也是假的。 “所以其中一定存在……”梦王突然停下来，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又有人来了……”他喃喃的说道。“难道是辉月术士的援军？” 他的身影消失了。 陆五也觉得奇怪，不过，下一瞬间，他一股强烈的感觉突然泛上心头——那是来自身体内部的压力，或者可以换一个说法，那就是尿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J。 是的，那个被他救了一次，又救了他一次……好吧，其实关系也很复杂，但是可以说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这是……”他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于是本能的想要爬起。这本来是一个非常简单而自然的动作，但是在他尝试用手撑起身体的时候，却发现手臂猛的一软。如果不是J扶了一把的话，他大概会就这么直接摔倒在地吧。 “怎么回事……” “你睡太久了，身体虚弱。”J回答道。“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我还是先去上个厕所比较好。”陆五感觉到身体内膀胱承受的巨大压力，说道。 人类的身体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任何东西太多和太少都不行。比方说人类必须氧气才能存活，但是如果氧气吸入过多，那叫做氧中毒；人必须喝水才能活，但是如果水喝太多，照样水中毒。睡觉也是这个道理，不睡觉，人会死的很快，但是睡太多了也不行。几名雇佣兵都是睡得昏头转向，至今虽然是醒过来了，却也是显得反应麻木，动作迟钝。哪怕以普通人的标准也是如此，更别说他们的职业了。 而且几个人几乎都把大小便拉裤裆里了——陆五是情况最好的（这完全是因为他有魔力戒指，事先可以清理干净），却也是几乎憋到膀胱爆炸。 当然一切太突然，以至于他们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相信了J的说法：催眠气体。至于J么，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同行。话说J之前也因为某些原因，当过一段时间的雇佣兵，所以了解这个群体内的各种习惯和规矩。总之，他成功的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个因为其他工作路过的“被激发起好奇心的同行”，顺路把她们救了出来。 陆五稍微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之后，J来到了他身边。 “陆五，到底是怎么回事？”J轻声的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陆五装傻。 “你的那个女朋友……我记得叫琥珀吧？”J凝视着陆五。“她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陆五反问。 “你知道不知道，”J问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你们一帮人乱七八糟躺在地上。别人都是无伤睡着了，唯有她……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她不是血肉之躯……我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 “不……可能，琥珀呢？” “一下子就不见了，大概是追出去了。”J回答。“看这个，”他随手从身边捡起一块小圆石放在陆五手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石头？”陆五本来很确定，但是J的态度让他不确定了。 J把石头拿回手上，手上用力，坚固的石头瞬间就在他的手中被捏碎了。 这可不是人类程度的力量啊！如果不是魔术的话，只能说J的身体已经改造成机械了。陆五凭借魔力戒指也能勉强做到这一点。但是J的手上可是光秃秃的，根本没有魔力戒指啊。 “明白了吗？”J问道。“我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怎么回事？”陆五这一瞬间的震惊并不是装的，J没有必要刻意表演一个魔术吧？ “琥珀是怎么回事？”J问道。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奇妙，特别是当你真的踏进这个范围之后，你会发现……其实那些神话、传说和故事，很难确定真假。 陆五没有回答。 “为了防止你的疑心……好吧，我告诉你，是高厂长。”J说道。“他给了我这种力量。” “琥珀不是普通人。”陆五回答。 “看得出来……那现在她……为什么突然跑掉了？” “不是跑掉。”陆五看了看坑洞。刚才吃东西的空，他去看了一眼。那个坑洞并不深，也就是十来米左右吧。当然，本来应该在其中的梦王早就不见了。“也许是去追人了吧。” 第三百二十一节 错误2 “对了，你怎么弄醒我的？” “不难。”J回答道。“应该说，我什么都没有做做，只需要靠近这边，稍微观察了一下你们周围……然后，你们就一个跟一个的醒过来了。” 陆五花了几秒钟才醒悟过来大致发生了什么。说白了就是梦王遇到了无法被催眠的敌人，他所自夸的能力就直接变成了累赘——毕竟他自己也睡着了，不能行动，挨上一发子弹也要玩完——于是他直接选择了逃跑。 “那么你……”陆五想说哪怕琥珀也无法免疫，你怎么能平安无事。 “这个。”J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头盔，不是现代军人使用的那种保护头部的钢盔，而是更加类似于中世纪冷兵器年代那种留下T型开口的旧型金属头盔。 当然，它有一个不那么旧型的东西，头盔的后面部分，黏着一个奇怪的，应该是塑料、树脂或者此类绝缘材料制造而成的小盒子。 尽管金属头盔是很常见的东西，但是陆五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抗魔金属特有的色泽。只不过后面的小盒子是什么？ “发出脉冲电流的玩意，很简单的。”J回答道。陆五将手摸在金属头盔上，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上承受着一波波的电流，当然还有电流带来的那种针刺般的痛楚。可以想象，在它戴在头上的时候，电流会猛烈的刺激着头皮、脖子、额头还诸如此类所有的位置。就像有人用无数根锋利的钢针在扎你一样，但是又不会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术士们的力量在地球上本身就会削弱很大一部分，抗魔金属又能直接将其再降低九成，而这个头盔又能强烈的刺激着你的头部，甚至大脑。这三者合一，再配合个人的意志和体魄（虽然微不足道，但是这一点显然也是有效的），J就成功的对抗住那种令人不知不觉昏睡过去的力量。 梦王也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肯定知道自己处于一种极其不利的状态。如果他醒过来，那么那些被他囚禁在梦中的人也会醒过来，如果他继续睡觉，那么毫无防备的他就成为一个纯粹的靶子。 梦境和现实，梦王只能掌握两者其中之一，代价是另外一方面的彻底无力。这就是他的这种能力的最大缺陷所在。 所以当他同时面对两方面的敌人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勇气留下来一战，尝试一下逐个击破敌人的可能。 “陆五，你是怎么认识高厂长的？” 陆五注意到在提及这个称呼的时候，J的声音显得犹豫迟疑，此外他的唇角照样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陆五马上就知道了，J见到了高手的一面。 “偶然。”陆五说道。毕竟是睡觉睡太多了，别说身体，脑子都显得有些迟钝。突然之间，他意识到琥珀居然去追梦王去了。是琥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不，以琥珀的聪明，在她看到洞穴里没有那台机器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明白了一切了吧。 要知道，哪怕是高傲的辉月术士，也承认冥月术士更为聪明和强悍一些，当然提及这一点的时候，他们通常使用狡猾和凶残这种贬义词。 “你知道，”J说道。“我曾经觉得这个世界庸俗无聊，以至于我必须用一些冒险来刺激自己的神经，挑战那些其实毫无必要的战斗。但是现在，我才明白我是何等的无知。”他真心实意的这么说道。“难怪古人说，越是饱学之士，越是明白自己的无知。” 琥珀想去干什么呢？梦王清楚的说过，正常作战，他只是一个在战斗能力方面很平庸的术士。但是哪怕很平庸，那也是以高阶术士的标准而言。换成人类的话，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超人。除此之外，琥珀的能力虽然通过“吞噬”恢复了一部分，却也没有恢复太多。至少陆五能够从琥珀的态度中感觉出来，凭借真正的实力进行面对面的战斗，琥珀应该没有达到梦王所说的“平庸”这个程度。 当然琥珀也有自己的优势，她拥有第一律魔力。无需其他，仅仅是短暂预知未来这种能力，就足够让她保持不败之地了。 这就是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的情况了……琥珀为什么要追上去？等等？莫非是…… “你无法想象我那一瞬间的震惊……”J说道。“我承认我已经输了。不过输了就输了，面对那样的对手，输了才是正常的。那是远远超越人类之上的……” 原来是……相貌吗？ 陆五只能依稀记得梦王的长相平凡无奇，但是只有一种模糊的概念，没有细节。这应该是魔力影响的结果。所以琥珀想要在现实中看到梦王的长相吗？只要看到，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可以通过网络之类的技术，很明确的锚定猎物…… …… 前方的冥月术士停下了脚步。 对方不可能是知道了真相，明白自己跑不掉（前面说过，琥珀的魔力是用不光的，和她进行耐力赛就是必败）才这么做的，而是他是觉得自己有机会。 琥珀也停下了脚步。携带神器的人肯定是哪怕整个阵营之中也有名望的人物，但是反过来又不可能是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和大人物。所以说起来，能够承担这个任务的人其实数量有限。琥珀之前就特别关注过了此类人，但是看着对方的面孔，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身上散发出的魔力残痕也并不如预想中的那么浓烈。只能说哪怕刚才的逃跑，对方并没有出全力，只是被吓退了而已。 如果她不追的话，估计对方很快就会杀个回马枪吧。正是因为她追了，这才让对方在摸不清虚实的情况下，一路跑到这里。 “只有你一个人？啊，不，应该说只需要你一个人就够了。”冥月术士冷笑起来。“真的很难得，琥珀，居然是你自己过来。” 第一律术士本来就没几个，而且琥珀的事情应该早就曝光了吧，所以对方认出她也是很正常的。 “杀死一个第一律术士的话……”他的眼睛中闪过那么一丝复杂的光芒。能凭这个功劳弥补丢失神器的罪行吗？说起来也有可能呢。至少也能说是五五开的把握吧。 “我知道你现在想说什么。”冥月术士说道。“但是，别看不起我，我怎么说来这里之前，接受过了关于第一律魔力的各种知识培训呢。别人说你们能暂停时间，但是我知道那是谎言，实际上你们只是能避开‘时间静止’的环境吧？” 琥珀一声不吭的看着对手，脑子里疯狂的回忆着。但是确实没有这个人的任何信息。难道是来这里之前进行了整容？但是这又是不可能的。冥月术士这一次过来并不是想要深入渗透潜伏，而是来毁灭这个世界。要说为了这种事情专门进行了整容，改变了容貌什么的，琥珀可不相信。冥月术士还没有尽职尽责到这个地步。 “杀死我？哼，凭你？”过了一阵子之后，琥珀的牙缝里才挤出这句话来。 “哈哈……别说的那么有把握。其实我对自己是有点自信的，我相信……”冥月术士手一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锐器。不是刀剑，只能形容为锥子的武器。很难想象一个术士会使用这种武器。其实远距离倒也罢了，这种近距离的战斗，有武器和没武器压根谈不上什么区别。“我天下无敌。” 如果陆五在场，估计会吐槽一句“你有自信天下无敌为什么还要跑？”。但是琥珀却真切的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直觉。 是那件武器吗？不，如果是依靠这种武器出名的话，估计早就被人熟知了。但是…… “哼，第一律魔力可以短暂预知未来，所以通常的攻击都是无效的，除非是无法躲避的攻击。那么……你准备好了吗？来，试试看，你能不能躲过我攻击！” 那个无名的冥月术士用锥子直接刺入自己的胸口。 就算是术士，受到这一击的后果也很明显。血喷了出来，虽然因为魔力的缘故，血几乎是立刻止住了，伤口开始收口，但是这一击的伤害已经造成。 琥珀的身体猛的一震，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胸口位置，血迹正在那里渗出来。 怎么回事？完全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冥月术士已经发动了第二击和第三击。自己将手里的锥子刺在自己身上，他的身体理所当然的出现了对应的大创口，但是表面上完全不相干的琥珀身上也受到了同等的创伤。 这……怎么可能？ 琥珀已经通过自己的第一律魔力“看”到了自己受伤的事情，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也确实没办法，对方朝着自己身体捅，你怎么躲避？根本就是无从着手啊！琥珀发出了闷哼声，一丝血迹从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惊讶吗？这就是我的特别能力！我睡着的话，敌人也会睡着，我受伤的话……”他狠狠的再刺了自己一下。“敌人也会受伤！” 第三百二十二节 错误3 琥珀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身体前倾，做出一个想要冲锋的身体动作。 毕竟是术士之间的战斗，双方的速度之类，基本上是持平的。众所周知，人想做什么大动作的时候，肯定需要调整一下身体姿势作准备。这是人类的身体结构所决定的。比方说想要跳，就必须做出弯膝的动作。 “来啊！”出乎意料之外的，面对着敌人即将到来的攻击，冥月术士没有做出任何正常情况下要做出的躲避或者防御的动作，而是敞开手，做出一副“欢迎”和“随便你”架势的动作来。“欢迎！” 这种特别的反应反而让琥珀马上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聪明，看来你懂了。”冥月术士狞笑着说道。“我和你是彼此关联的……其实我不介意，随便谁动手都行。甚至不需要是你和我，第三者动手也行！只要我受伤，你也会受到相等的伤害！” “但是你也受伤了。” “没错！但是那又如何？”冥月术士感觉到自己的口腔里满是甜腥味道。身体内部受到的伤害已经稍微有点严重——没有超出术士的承受能力，尚未达到“致命”的水准，但是也已经相当严重了。 说起来这种做法简直是自杀，但是他面对的怎么说也是第一律术士，其他的手段是行不通的，这一点，之前培训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清楚了。 冥月术士也有第一律术士，他们也理所当然的进行过无数次的实验和研究，深入挖掘过这种力量，懂得第一律魔力的种种特别之处。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想要压倒一个第一律术士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双方实力有着根本性的差距。事实上，哪怕实力有着根本性的差距，也只能做到击败，极难做到击杀。 对于其他的术士来说，哪怕是第二律的术士，理论上仅次于第一律术士，能够操控各种无形之物，被称为“创生师”的这一群强者来说，第一律的魔力依然如梦幻一样奇妙。 第一律魔力的力量太强，用处太多，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的术士都承认，幸好第一律术士数量太少了。否则的话，他们那些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什么都不是。 但是任何东西都会有一些偶然例外的，比方说在他的力量面前，就算是第一律魔力，也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 这种情况是显而易见的，琥珀对他的任何攻击，就等于攻击自己，对他造成的任何伤害就等于给自己造成同等伤害。这本身已经让他立于不败之地了。相反，他对于琥珀的任何攻击（虽然在第一律魔力面前，基本上是徒劳），如果命中的话那就有效。 这就是他能够傲慢的说出“我天下无敌”这句话的根本依仗。这确实是无懈可击，天下无敌的能力。 可惜的是，纵然天下无敌，却也不完美。不，应该说缺陷极大。 这个缺陷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出来——使用这种方法战斗的话，他只有“惨胜”一种结局（如果不考虑失败的话）。和强者作战，伤痕累累的惨胜，和弱者作战，也是伤痕累累的惨胜。绝不会因为敌人的实力强弱不同而有不同的结果。不管面临什么样的敌人，打赢之后自己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和强者作战，哪怕是惨胜那也是值得夸耀的。但是和弱者作战惨胜……估计就只能换来轻蔑的一瞥了吧。而且一对一倒还好，如果敌人是接踵而来……那么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拥有这种天下无敌的能力，他却始终无法出头。 为了弥补这种缺陷，他专门深入挖掘自己的潜力，最终的成果就是那个睡眠的本事。虽然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惨胜：纵然可以渴死、饿死敌人，自己也必然饿的半死不活。但是至少这种状态恢复很快，而且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可以假装自己是轻松的获胜。 他心里满心都是狠毒和残忍，这让他又给自己来了一击，琥珀的身体一顿，发出一声饱含着痛苦的闷哼声。 第一律术士又能怎么样！你根本没有机会！ 不，不能说没有机会。这种力量的作用范围有限，也就是说，如果琥珀逃离这个区域，那么他也没太多的好办法。但是显然，作为一个第一律术士，琥珀太依赖，也太信任自己的力量了，她太习惯用自己压倒性的优势力量战胜敌人了，以至于对于种种战斗中的意外缺乏经验。她就这样站着，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眼下的情况是既不能进攻，也无法防御。 正常的术士面对这种情况，估计稍微迟疑一下之后就会立刻选择第三条路：逃走。但是琥珀没有经验，或者说，她目前还没有想到这一个选项。 他在内心深处恶意的咒骂了一声，又刺了自己一下。 这是一场生命力的比拼了！当然优势在他这一边，因为他察觉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可以随时停下来，琥珀却不能。此外，他深入研究过生理学、解剖学等等学问，知道自己身体结构的优势和弱点（这方面，每个人都有不同）。这无疑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优势。 而且哪怕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也就是对方的生命力如蟑螂一样顽强，任何方面都是如此——也就是说，在耗死对方之前，自己就会先死。哪怕这样也没关系。就和所有谨慎的人一样，他给自己留下了逃跑之路——他之前可不是随便找个方向逃跑的。事实上，边上不远就是一条河，河水很浑浊。他在边上安排了水中使用的装备。真的情况危急的时候只需要向河里一跳，追兵就基本不可能继续追击了。 他可不是赤手空拳来的呢。除了神器之外，他还携带了很充足的装备，在这边上还安排了一个秘密营地，以防万一。事实证明一切小心谨慎等措施都不会浪费。是的，哪怕做了种种准备，考虑到自己可能遭遇辉月术士的袭击，他依然没考虑到袭击不一定来自辉月术士，也可能来自自己的一时大意。 他丢掉了神器，让自己失去了退路。虽然这总比丢掉性命好一点，但是也真的只是一点点。 冥月术士丢开自己所有不必要的杂念，盯着面前的女人。可惜的是女人的生命力，就像生物学上早就证明过的一样，比男人要强一些。他已经快到极限了，而对方身上虽然同样伤痕累累，却始终屹立不倒。 他自己的血已经染红了衣服，甚至在脚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洼。但是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琥珀也许不知道要如何破局，但是她却能如低等生物一样，硬撑下来。 真的是如害虫一样顽强的女人！冥月术士心里咒骂着。早点死不行吗？ 不止如此，她还在笑。是的，就在又受到一次打击的时候，她居然笑了起来。这种情况下的笑天然就会有那么几分诡异，更何况在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点天真的残酷意味。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就有生命危险了——哪怕现在，他也只能说确保近期内死不了。长远的话，例如感染、营养不良、环境之类都会导致致命…… 但是，就像刚才说的，同等的伤势也在琥珀身上，她也已经接近致命的程度了。 他再次举起自己手里的锥子，但是这一次该不该刺下去，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这就是这种能力的不足之处了。也许这一击之后琥珀会死，自己活着，也许这一击之后自己会死，琥珀还活着，也许两个人都会死，也许两个人都会活着……总之，各种可能都有，让人不得不犹豫。 他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琥珀。这个家伙还不放弃吗？为什么不能干脆的死掉呢……果然，第一律术士都很难对付……自己还是想的太天真了。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然后，他就这样看着琥珀慢慢的做出一个预备攻击的动作。 要和我同归于尽吗？或者仅仅是用这种姿态吓吓人？如果后者的话，显然对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这种程度的伤，哪怕是术士也是非常危险的。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以进为退的诈唬人动作很正常…… “果然……只是个无名小卒吗？”琥珀突然问道。 “什么无名小卒？” “说什么天下无敌……我承认，确实是很了不起的能力。但是你太依赖，也太信任自己的力量了，太习惯用自己绝对不会输的优势力量战胜敌人了，以至于对于种种战斗中的意外缺乏经验。”琥珀说道。 “说……说什么瞎话？！都快死了，还要嘴硬吗？”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吗？”琥珀这一次是冷笑了。“你的血在地上流了一滩，而我的血……却没能滴到地上吗？” 冥月术士的表情瞬间僵硬住了。 因为他看到琥珀的身体开始淡化。就像是有一块橡皮把纸上的画擦去一样，琥珀的形体在很短的时间里消失了。 她身上的衣服，在失去身体的支撑之后，无声的飘落在地。 不，不是完全的消失。如果是完全的消失的话，或许会觉得这是第一律魔力的某种技巧。但是，虽然变得透明，但是凭借术士的视力，加上此刻周围良好的光线条件，还是能看到那个隐约的形体。 然后，下一瞬间，就在他尚未来得及回过神之前，琥珀已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琥珀刚才的衣服明明在这种虚实转换的过程中丢在地了上，但是她身上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套完全相同的衣服。而琥珀的身上，刚才的那些伤害，已经全部消失。她神采奕奕，正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最初的迷惑和震惊消失，作为一个高阶术士，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他醒悟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力量，对这种状态的我是没用的！” 冥月术士转身就逃。 第三百二十三节 惩罚 一个身影从浑浊的河水里爬了出来。 这不是一条大河，只能算中小规模的河流。但是这条河滋润了周围一整片地区，让这片区域的树林远比其他地方茂密得多。 如果说这周边的常态地形只能算作“疏树林”，那么这一小圈完全可以说是密林了。两者别看都是树林，情况却差别很大。前者，一个普通人都敢于进出，后者普通人就不敢了。因为后者的茂密林间，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滋生各种各样的昆虫，所以不管是各种毒虫的数量还是类型，都足以让老经验的本地人不敢轻易涉足。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术士来说，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术士们拥有名为“第五律魔力”的超自然力量，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各种动物。就算是昆虫之类也在这一律魔力的影响范围之内。所以对普通人而言的危险，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很幸运，一切如他最初设计的一样，那个琥珀根本追不过来。 虽然说术士的能力让他将伤势压到了最低程度，但是毕竟那不是小伤，而是距离致命只差一线的严重伤势。所以他虽然依然有能力在林中行走，却也显得步履蹒跚，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幸好，前面就是他的营地了。他在营地里有药品，有急救设备，只要到了那里，那么至少他的生命安全就不成问题了。 就在前面了，就在前面一点了…… 昏暗的密林之间，有一个看起来格外惹眼的身影。 冥月术士先是一愣，幸而在他转身逃走之前，他认出了对方。 也没理由不认出对方，毕竟是上一批来这个世界的探子中，唯一一个幸存者。也靠着她，才能得到很多这个世界的情报，包括语言、社会环境等等。虽然没有面对面的见过，但是照片视频以及个人档案资料什么的，他可是是很了解的。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道。然后突然之间又想起，似乎自己之前就给她下令，让她来这边接应。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伤势很严重，等他稍微好一点，他就可以直接杀掉这个女游骑兵。 不能让神器遗失的事情传到后方去。或者说，在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之前，不能传到后方去。他还活着，他还有机会的。 “我现在叫朱华。”朱华说道。“#@￥，”她用异世界的语言报出对方的名字，“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叫我梦王。”梦王随口说道。“我需要治疗一下……带我过去，营地里有药品……”他随口下令。对方只是个游骑兵，也就是说，虽然很重要，但是在术士的阶层内部，却是力量微弱，地位卑下的一群人。作为一个高阶术士，给对方下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者说，他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一定会服从自己的命令。 “治疗，不必了。”朱华冷笑了一下。她看着梦王那副狼狈的样子。“被教训的很惨嘛。” “混蛋！”梦王怒意勃发。虽然他确实输的很惨，但是区区一个游骑兵还没有资格来嘲笑他。“快点扶我过去……不，直接把急救设备先拿过来给我！” 朱华面带嘲笑，一动不动。 “没听见我的话吗？”他终于快忍不住怒火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确实受了重伤，他已经忍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你现在还想命令我？”朱华忍不住笑出声来。“呃，也许本来是可以，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咯。”她摇了摇头，用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同情的表情说道。“你不该把神器丢掉的。”她说道。“那东西被遗失的话，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不好，必须马上杀掉这个游骑兵灭口！这是梦王脑海里的第一反应。虽然身体状态非常的差，但是怎么说梦王也是一个高阶术士。也就是说，比游骑兵强大太多了。两者实力上的区别，让他有自信在这种身体状况下依然杀死对方。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上没有游骑兵的特别装备，这意味着游骑兵真正的能耐，也就是藏匿的能力，根本无法发挥。 就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朱华的身后又走出另外一个身影。 一个和朱华有那么三四分相似，年纪也相近的年轻女子。嗯，事实上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怀疑一下两个人之间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 梦王身体摇晃了一下，感到一阵昏眩。 他将魔力提高到极限，但是在他能够逃走之前，一只手已经轻巧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完全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机会。双方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凭借自己特有的能力，或许可以一试。但是眼下他的身体状况……那就不是战斗，而是自杀。 他僵硬的转过身，看到的正是自己直属上司的那张脸。 “大……大人……”梦王的牙缝里勉强挤出了这几个字。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一瞬间，他使用了汉语，而不是母语。 对方的身体中不停的渗透出浓烈的魔力残痕。那是强大魔力使用之后的必然结果，只有游骑兵可以抹消这些残痕。 “听说，你把神器弄丢了。”对方同样用汉语回答。那张脸似笑非笑，看不出生气或者是愤怒。但是这反而让人更加惶恐。他对于这个上司真的了解的太多了。 暴虐而残忍，哪怕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这个女人，那也是远远不足的。 那只手上并没有太大的力量，对方没有催谷魔力，所以放在他肩头的手也就是一个普通女人那种程度的力气。照理来说他是可以轻易挣脱的，但是偏偏他心中却连挣扎的勇气都无法鼓起来。 “作为一个副官，我可是给你了最大的信任。”女人说道。“但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梦王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怎么知道了这一切。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片绝望，连辩解都忘记了。 “而且你……居然想把这一切罪责归咎于我？好吧，从这一点来说，也许你是正确的。毕竟那玩意……选择你的人是我。但是你想伪造一点口供和证据之类，就把责任推给我，让自己摘出去，你觉得可能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家庭，我的出身，我生来就拥有的血统的荣耀……多么愚蠢可笑的念头。”女人的眼睛闪动着绿色的光芒，不是树叶的那种嫩绿，反而像是尸骨的磷火。“我还以为你很狡猾的！” “更别说你还弄成了这样子。”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梦王。前面说过，此时此刻他满身是伤，积累的伤势已经濒临致命的程度。他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还能走路，还能行动，完全是因为他是一个术士，可用魔力强行压制伤势。换成一个普通人，此时此刻估计哪怕躺医院里挂着吊瓶，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多么的难看啊。你连那些辉月的废物都打不过？你遇到什么强敌了吗？是那个叫做琥珀的第一律术士？嗯，不太可能……” “大人，是……是那个琥珀……”梦王突然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遇到了第一律术士还能逃回来？这种幸运还真的离奇呢。”女人略微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又想对我说谎？” “不，是真的……”梦王赶紧说道。“而且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非常关键的秘密……她不是实体。” “不是实体？怎么可能！” 女人也有点困惑。很久以前，术士们就掌握了灵肉分离的技术，第一律术士的身体通常沉睡在安全的地方，而精神体则遨游以太之海。但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迫不得已。因为不同世界的规则和环境差距极大，在进入世界之前，没人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适合人类生存，甚至别说“生存”，连“存在”都是一个问题。但是，这个地球就不一样的。这可是已经被明确证实过可以让人类生存的环境，甚至这个世界就有土著人类。 虽然精神体和实体各有优势，但是每个人都知道，综合而言前者是一种削弱而不是增强。这一点在战斗方面格外明显。在术士和术士的交手中，虚体可真的脆弱太多了。 “是的，是真的。我完全可以确定这一点。”梦王说道。 “这样啊，你肯定……嗯，有趣！”女人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下一瞬间，梦王感觉到脖子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穿透了他的身体，渗入骨髓之中。 “等等，你不能杀我！”他绝望的喊了起来。 “为什么？” “没有审判，按照规矩来说你不能杀我！哪怕我渎职也只是去军事法庭……你杀了我，他们一定会调查的。一个高阶术士的死是没办法被掩盖的……” “正常来说，你说的是对的。”女人点了点头。“但是凡事皆有例外。比方说，”她温柔的笑起来。“有人盗窃了游骑兵的秘密，学会了隐藏魔力残痕的本事，却没有受到游骑兵的束缚。发生这种情况，先斩后奏那就完全合情合理了，你说是不是？” 梦王想说“这不是你默许支持的吗”，黑暗却突然笼罩住了他，将他拖沉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四节 出其不意1 “完成了。”随着这句话，一具伤痕累累的尸骨被丢在丛林之中。现在没有超自然能力保护这身体了，它变成了一堆水、蛋白质和钙化物的混合体。按照自然界早已经成熟的模式，它将作为养料，被无数的动物、植物和微生物分解消耗。在这个暖和的区域，只需要小半年时间，它就将分解的只剩下钙质，哪怕那些坚固的钙质，也将在名为“风化作用”的自然力量影响下下，在数十年间消散殆尽。 尽管这是几乎每个冥月术士一生中都不会错过的场景——这句话的意思是幸存下来的冥月术士，死掉的不算——但是这个场面依然有些震撼。朱华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事实上经她手送入地狱的术士也早就不是一个两个了），但是面对如此的杀戮依然让人极为不安。她的原本的预计里，梦王至少还能活那么一段时间——说不清楚多久，但是肯定不能马上死。他必须，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特别是关于神器遗失的情报全部说出来之后才能。事实上，她还准备好来一场对质了。 “多谢你提供的情报……不得不说你还真的有这方面的天分啊。”对方如此毫不介意的说道。她卖弄的用手在空中划过一条由魔力残痕构成的线条。魔力残痕浓烈的让人极为不适。虽然以朱华的实力，她根本无从判断对方到底又强了多少，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吞噬”掉梦王之后，对方的实力又一次得到了提高。 “愿意为您效劳。”朱华低下头，将心头所有的不甘和愤怒一起压在内心深处，一丝一毫也不泄露出来。 “嗯，能打听到那家伙的计划是很了不起的。”对方拿出一个手机，随手点开。在手机里立刻开始播放一段录音。 那是两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梦王，一个是朱华。两个人显然在为什么事情争论着。因为录音是从中场开始，所以不清楚彼此为什么争论。但是呢，双方的话却是能听的清清楚楚的。梦王打算通过这种这种方法，把丢失神器的责任抛给别人，将自己摘出去。 如果陆五在场的话，大概就会立刻认出那正是梦中世界里梦王和自己说的话。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字都对应，只能说基本意思相同。至于它为什么会变成梦王和朱华的对话，或者是为什么还被录音下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无论如何，因为这个缘故，梦王的生命就到此终结了。没有一个冥月术士会忍受别人的背叛的——他们不得不忍受的时候例外。 “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朱华有些惊讶。毕竟神器已经遗失，情况与其说麻烦，不如说是危险。没有任何一个冥月术士可以背负这种责任。梦王一死，不说其他的，这个责任就算想推给别人，都没人可以推了啊！当然话要说回来，这个责任，或许梦王可以推脱，但是作为梦王的直属上司，确实是推无可推。 “当然是把神器找回来咯。”对方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们走。” “神器……在哪里？”朱华也知道，梦王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情，完全是因为他没办法找回神器。其他东西倒也罢了，但是神器显然不是什么宝光四射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东西。 “那个家伙不是说了吗？用机器找就行了。” “真的……有这种机器吗？” “当然有，你忘记了我的身份了吗？我可是出身于一个最有名望的家族。”朱华看到对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而这个笑容则如刀子一样在她心脏柔软的位置狠狠的刺了一下。“你看，这就是家族的优势。” 她伸出手，拿出一块蓝色的宝石。 那是一枚显然精心雕琢的的宝物，而且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种蓝色并不是宝石本身的颜色。具体点说，那更像是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器皿。当然宝石并不是空心的，但是那种蓝色液体则不是普通的物质，或者它到底是不是物质都要值得商榷。如果细细凝视着它，就会发现蓝色的液体在流动，旋转，形成一个漂亮的小漩涡。 除了色泽不同之外，这东西和朱华曾经拥有的时空宝石非常相似（后来那块宝石在昆仑山之战中遗失了，应该是落在辉月术士的手中）。朱华几乎立刻明白，这就是对方来到这个世界的途径。一块用第一律魔力做成的时空宝石，而且这块宝石并不是冥月阵营的财产，而是仅属于一个家族。 “怎么说那个神器也曾经在我们家族那里被研究过很长时间，虽然没能研究出什么成果出来，但是至少也掌握了一些东西吧……唔……在那边？” 她手所指的方向，正是科考队营地。 …… 黄昏，科考队的营地里，一场激烈的辩论会正在进行。一大群生物学的相关学者们，正在会上争论着。 科考队在这边已经工作了足够长的时间，获得了大量标本以及第一手资料。现在基本上已经对这一带发生的事情有一个基本的结论了。 这个地区发生了大规模的生物变异，但是变异源不明。初步认为是某种核废料之类的东西是污染源，但是显然想要找到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这个东西可以慢慢来，现在的问题是，这次生物变异到底会导致什么后果，或者说，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目前分成两派，第一派认为，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甚至有人认为要提交联合国，由国际出面，彻底封锁这个区域，并清除污染源。所幸这一点难度不大。毕竟前面说了，这一圈也算得上是原生态的森林了。边上只有零星几个人类乡村城镇之类的。事实上，哪怕这些乡村城镇也没什么外贸的产品，封锁倒不需要很大的代价。将人口迁走，区域封锁，清除污染源……至于资金方面，可以再全世界募捐，并建立一个永久性的研究基地，确保这种变异不扩散。 另外一派认为，这根本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这种变异非常不稳定，也就是说，对动物的生理造成了重大影响和伤害，所以这些变异的动物压根活不长。只要稍微记录一下，宣传一下，禁止食用动物尸体之类就行了。反正这边的动物就会慢慢死光，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总之，一个可以简称为“变异危险派”，另外一个可以简称为“变异无害派”。两派各持一词，争论不休。 当然，也有一些点是大家都赞同的。比方说，尽快找出这个神秘的“污染源”。 问题是，这周边不安全。之前一些负责保安工作的PMC遭到不明势力的袭击并被全歼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相关的工作，并不是这么一支科考队可以完成的，还是交给政府或者国际组织比较合适。 不过幸好，这些只是小问题。对于科考队伍来说，他们主要工作已经结束了。按照原定的计划安排，除了极小一部分留下来，负责继续监视这个不知名变异的发展情况。其他的人，包括各种设备，都将会被运走。 或者说，这次科考活动的赞助人，或者说组织者和投资者，已经认为事情已经完成了。下面的事情，就是国家级别的活动。 具体的撤离情况也已经被预定下来了。事实上时间已经被定在明天。顺带说一下，营地的设备，包括各种积累的标本，都已经被打包起来，部分已经送走。虽然说这一次行动是得到了本地政府的支持的，但是理所当然他们只能得到一些数据和报告，真正的第一手材料都是要装船运走的。要知道，这些标本其实价值不菲，除了学术上的价值之外，它们还有很高的收藏价值。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收藏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方说这种生物变异后的标本。表面上，至少是表面上，这构成了科考队伍赞助资金的重要来源。 所以会议很快进入谁离开，谁留下这样的讨论内容。当然了，这方面主要是自告奋勇，自愿为主，并没有苛刻的强求。 要特别说明的是，在讨论这些话题的时候，整个会场边上是没有任何警戒和防备的。也没有任何人关注外面的动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种学术上的话题，别说偷听了，请别人来听别人都不一定肯来。别的不说，比方说科考队的负责人，也就是汤玛士，无聊的都快要打哈欠了。他确实对这个变异时间感兴趣过一段时间，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厌倦了。这个职责，对他来说与其说是一个工作，不如说是一个负担。唯一的麻烦在于这个负担他不得不承受，因为上面有个爷爷在。 事实上，来来回回都是一些畸形生物的标本，初看或许会让人好奇，看多了就无聊了。 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会场边上有人偷听，或者说，别说注意到了，就连想都没有想到。 …… 在营地的另外一角，陆五发现自己一瓶吊针打完了。 他现在心情很轻松，或者说，此时此刻才发现一直担心的危险已经完全化解。护士将针头拔掉，就他一个人躺在医疗帐篷里。不，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琥珀。 和陆五这种元气大伤比起来，琥珀则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也是虚体的优势所在了。总之，一切顺利，两个人现在可以用很放松的心情讨论之前的战斗，以及之后的手尾了。 “……其实我之前还稍微担心了一下。”琥珀承认。“他们认为，负责携带神器的肯定是冥月术士中的强者，哪怕不是最强的那一个，至少也是第一流的强者才对。他们还给我一份名单，上面是携带者的可能人选。但是没想到最后来的却是一个无名小卒。” “携带者的可能人选？”陆五随口问了一句。 “嗯，是啊，冥月术士之中也是分成不同类型的，那些年纪较长，身居高位的人不太可能担任这种任务。但是那些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者就很合适这种任务……”琥珀拿出自己的手机（不是从营地借过来的那种军用型，而是他自己），亮出一张照片来。 “这个是……”陆五一惊。因为这张面孔他熟悉，是朱华！但是怎么可能呢？游骑兵可不是什么精锐部队……不过幸好他马上松了一口气，只是有点相似而已，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冥月术士年轻一代中的强者哦，我记得名字叫做……”琥珀想了一下。“血腥天使？” 第三百二十五节 出其不意2 “这应该是称号吧？”陆五问了一句。琥珀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使用汉语，陆五能够使用两种语言完全是因为高手搅和的结果，作为代价，他不能精确的理解另外一种语言的意义，特别是名字，只能本能的将最相近的词语“硬套”上去，这个词在汉语中并没有同义词，只能翻译成血腥天使。就和当初他把伊万的名字本能的意译为“伊万”一样。 “是的。”琥珀回答道。陆五现在已经知道术士们其实很不在意名字，他们甚至会觉得使用固有的一个名字的话，会更容易受到第二律魔力的影响（说不清楚这是迷信还是确有其事，身为术士的琥珀也无法确定这一点）并因此处于不利的状态。所以正常情况下，一个术士通常在不同环境下自称不同的名字。当然琥珀这种第一律术士例外，前面说过，他们的一生基本上都在以太之海中度过，哪怕这不是一个迷信，对他们也毫无意义。 “称号……有多强？” “很强，没有成年的时候就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赢得称号。”琥珀说道。“没有成年哦，也就是岁数很小的时候就得到了这种荣誉。” “未成年的时候……” “哪怕是术士天赋拥有力量，但是将彻底掌握这种力量的应用，学会种种使用技巧同样需要时间。”琥珀解释道。“没有足够时间学习和磨练的话，就无法自如的使用自己的力量。” 陆五点点头，这很容易理解，也很合理。 “可是，如果实力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那么哪怕技巧和应用方面还不成熟，照样可以胜利。”琥珀说道。“她就有这种程度的天赋力量。” 也就是说靠着蛮力压制技巧，哪怕运用技巧方面还不能说成熟，照样可以取胜。换成一个不那么贴切的比方的话，大概可以理解为重量级健身教练可以吊打轻量级拳击运动员吧。 “这种例子很多吗？” “不，很少，一般几十年才能出现一个。”琥珀想了一下。“所以他们判断，负责携带神器的很可能是她……如果是那个人的话，那么只能说，我也许不会输，但是没办法赢。说也奇怪，为什么会是一个无名小卒呢？照理说血腥天使最合适才对。虽然他拥有特别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真的不合适用来保护神器啊。不过我听说，血腥天使这个人性格很好，生性暴虐强横，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不被信任吧。” 无名小卒吗？陆五不觉得。不得不说虽然那个梦王自称什么“天下无敌”绝对是自信心过头了，但是确实特定条件下，他的力量是无解的。这一次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有高手和琥珀两者的阻挠的话，估计他就得手了吧。 不过琥珀确实说的对，那种能力并不合适保护神器，相反更合适去单挑。 “对了，那个梦王……最后还是逃掉了，是吗？” “没办法，他居然没有留下魔力残痕……”琥珀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虽然没有预想中的强大，却也足够难缠了。“在河流的环境下，我根本无法追踪。”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和对方战斗，那个家伙所有的伤都是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当然了，在负伤那么严重之后，对方也确实只剩下逃跑一个选择了。 “他还会来吗？” “那种程度的伤……”毕竟亲身体验了那是什么程度的伤害，所以琥珀对于对方的伤势可以说非常的了解。“有一半的可能会死吧？毕竟那种情况下再激烈的运动，身体不一定能撑得住。但是哪怕他没有死，那不是短期内可以治愈的。” 毕竟肉体的能力终究是有极限的，哪怕术士也不例外。 “想要完全恢复，没有两三个月是不可能的。”她说道。“但是如果不追求完全康复，只求恢复到能够勉强满足战斗的需求，那么大概时间可以短一点，但起码也是一个月左右吧。” 最重要的是，遗失了神器，又没有推脱罪责的机会，所以对方显然没办法向后方要求援兵。冥月术士们再厉害，隔着不同的世界，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掌握前线的第一手情况。在无知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也不可能采取什么有效的手段，只会耐心等待着地球的全面异化。 从这一点来说，他活着比死了更好。毕竟如果死了，冥月术士们可能短期内就察觉到，而现在，他们估计要拖延很长时间才会知道了。 而陆五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他只要把神器找到，送给辉月术士，那么这件事情就宣告结束了。当然了，这个只是原定的计划，现在只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 “那个神器怎么办？”陆五现在已经知道那个神器的外观可能真的很不起眼，不是一般的不起眼，说白了丢在路边就和一块石头没两样，极难分辨。只能说当初的迦舍人，肯定是费了心思的将其做成这种样子的。可惜术士们可是拥有预知能力的文明，这种只能称之为小花招的手段对于术士们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现在对陆五来说，想要在这片森林里寻找这样一个东西，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可以说基本不可能。 “暂时没有办法，但是，我们找不到的话，冥月术士也找不到。”琥珀想了一下。“目前是个隐患，不过，我们这边的援军应该会很快来吧。” 陆五想说已经来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终于避免了最糟糕的那种可能。无论接下去发生什么，哪怕术士们真的在地球上大打出手，类似于之前小镇的事件一而再，再而三发生，比起整个地球被异化，百亿人口只剩下三万的悲惨命运，那真的好太多了。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毕竟这里怎么说都不是中国，这里的人又不是同文同种，别人家的孩子是死不光的。 总之，至少是眼下，一切都暂时结束了。 汤玛士已经安排他们可以坐船——也就是说运送这些科考活动成果和器材的船只，一起离开。反正船只可以在W市那边靠个岸，或者不靠岸离开。嗯，本来可以坐飞机，按照正常渠道回国。但是毕竟陆五却担心着看守所那边的事情——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高手现在对那边的事情不太关心，就算是高手这种存在，也必须将全部精力集中在神器的事情上。 就算很难找，也值得花费全部力气去赌上一赌。 只要找到了神器，那么这件事情就可以说完美的，彻底的解决掉了。陆五已经知道跨世界作战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就算是冥月术士满腔怒火，他们也得考虑现实中时空阻隔的影响。因为很显然，他们来地球的唯一途径就是类似于那个徽章和那个时空宝石那样的第一律魔法造物。这种东西都是价值高昂（哪怕对术士来说也是如此）而且绝无可能大批量生产的。 也就是说，派遣大规模的部队过来报复什么的，基本上就是一个笑话。总之，只要让辉月术士帮忙做好防御（这很容易，毕竟他们也渴望得到神器），冥月术士再不甘心，也只能忍下一口气。更别说他们本土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从高手截获的部分信息，或者是陆五作为总督权限得到了那些情报来看，冥月术士的情况很不妙。 目前的情况是冥月术士们频频主动发起攻势，但是基本上都在进攻中耗尽力量而停下来，没能取得多大的成果。可见科学技术不仅是第一生产力，也是第一战斗力。凯查哥亚特的技术让辉月阵营的实力得到了一次全面增强。 而且，这不比过去。要知道，虽然术士们可以通过第一律术士，从以太之海的其他世界得到各种各样的技术，但是那种技术基本上需要一个消化、吸收、改造的过程，最后才能大规模应用。不同的世界，技术必须要进行相应的改造——举个例子就能够明白，比方说外骨骼装甲技术，虽然术士们已经使用的很熟练很广泛，但是它和它的原始版本肯定有着巨大的区别。比方说原材料，比方说内部软件，比方说各种配套观测仪器等等等等。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够直接照搬，必须要有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进行重新设计改造。而这个过程就成了致命伤：前面说过，两个阵营的术士彼此渗透的都很厉害，以至于当你一种新技术拿出来大规模武装军队的时候，基本上敌人一方也已经有小规模部队装备起来了。也就是说，超越对方只有半步，所以哪怕有优势，这个优势也不会太大，更别说这种“优势”只存在于低层次的战斗之中，出动一批低阶术士就可以直接改变战局了。 这一次凯查哥亚特提供的技术就截然不同。这些都是凯查哥亚特已经研究完成并且可以大规模生产，直接使用的东西。无需什么研究设计改造那么多麻烦。而且有很多设备，辉月术士都不知道原理，而是直接的“拿来主义”，用凯查哥亚特提供的设备直接生产了。这还罢了，但是最关键的是抗魔金属。这东西出现之后，低阶术士的价值简直可以说大大降低，此消彼长之下，直接让目前的情况发生了重大改变。 冥月术士这边，几乎都是靠着术士的力量进攻，而辉月术士却没有派出同等的部队抵抗。所以表面上似乎前者攻占了一些地区，但是实际上，双方都心知肚明，现在辉月阵营已经取得了极大的优势。他们只需要耐心的等待，等待着平衡之刻稳定的减少双方术士的数量，就能够趁此机会发动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攻。而且，很可能是决定性的。 所以这种情况下，哪怕冥月术士们真的很在意神器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太多的资源来影响这个隔着以太之海的世界了。 总之，一切都很乐观。就算是琥珀也是很轻松的讨论这个话题。 在营地的另外一个角落，也就是会场那边，会议已经基本落幕了。 第三百二十六节 出其不意3 按照所有此类会议一样，主要议题结束，有些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另外一些人则开始讨论一些次要的多的话题，比方说变异的程度，几个关于基因的新发现，还有关于蛋白质在变异之中的一些新的变化等等。 就算是没有参加会议的人，也能从会场那种杂乱的氛围中感觉到一切结束了。 这些缺乏警惕性的学者并没有察觉距离会场不远的那两个黑暗中的身影。当然，就算他们察觉了也没什么意义。 朱华清楚的感觉到四周魔力残痕的淡漠。 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两个人刚才是用相当快的速度，也就是说，使用了相当多的魔力，才来到这边的。术士在使用魔力之后，就会因为具体使用的情况留下浓淡不一的魔力残痕，但是这种高强度的使用却没有留下相应浓度的魔力残痕。 这种程度的话，哪怕是琥珀在营地里巡逻过来，她也有很大的可能将其误认为是自己不经意之间留下的。 朱华自己有这个能力不稀奇，因为她本来就是游骑兵。经过专门的训练加上使用特别的装备，游骑兵能够将魔力残痕完全隐藏。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将自己魔力残痕浓度大大降低那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她身边的那一位……显然不是游骑兵。还有，之前死掉的梦王，也不是游骑兵。 游骑兵的话，必须接受特别的束缚。这种隐藏魔力的技巧是一种高度保密的机密。辉月术士们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办法得到这个奥秘。以至于他们最后只能选择最笨的办法：收集游骑兵的尸体和遗留装备，试图通过这种途径得到答案。当然了，众所周知，至少目前，他们的研究依然毫无进展。这还成了冥月术士嘲笑对方的题材。而这个秘密之所以能够保存至今，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因为有非常严格的制度，所有的游骑兵都被施加了强大的精神桎梏。他们只要想泄露这个秘密，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会死。 没人能从死人嘴里掏出秘密，就算是术士也不可能。 所以游骑兵基本都是低阶术士。高阶术士们可不愿意接受这种无情的束缚。这会让他们失去很多自由的。比方说，如果在权力斗争中彻底失败（这种斗争是不可能结束的），那么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不得不说，如果有人偷偷的，不受束缚的前提下掌握了这个秘密，那么它确实是有很大使用价值的。不说完全隐藏魔力残痕，哪怕仅仅是将其淡化的技巧也有很大的用途。毕竟现代的术士们已经非常依赖这种判断魔力残痕的能力。它可以极大的扰乱或者诱导别人的判断——单单这一点，价值就非常可观了。 “他们的会开完了。”身边人突然开口说道。因为太过于突然，让朱华身体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震。 “是的。”朱华同意。 “但是……他们说的是什么？”对方满脸都是迷惑。“你听得懂吗？” 可惜朱华是真心听不懂。这不怪她，不比琥珀有陆五这么一个好帮手，也没有受过相应的培训，她在这个世界可是小心翼翼。此外她有一大堆任务工作要做，所以现在按照中国的标准，还算是一个半文盲。让一个半文盲听懂英语实在有点勉强——只能说她知道这群人开会说的是英语，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你也听不懂吗？”对方有些失望的说道。“算了，反正这个世界毕竟是个比较原始的世界嘛，连语言都没有统一，真是不方便，无趣。” “那个……神器……”朱华提醒对方一下，他们可不是来听这种会议的，而是来办重要的事情的。神器遗失的话，后果可没人能承担，这种错误绝不可能被原谅！ “神器啊，应该在这里。”对方毫不在意的回答道。“不过只能大致确定范围，没办法精确的确定位置。找起来费神费力的很。不过反正也没有给我时间限制，所以神器可以慢慢再找，，第一律术士更加重要一些。” 琥珀在这里也留下了魔力残痕。作为术士，她们理所当然能够感觉到琥珀的魔力残痕存在，而且，很自然就能推测出留下魔力残痕的是谁。此外，神器应该并不是被辉月术士们拿到了。因为毫无疑问，将神器拿到手的话，辉月术士怎么还可能留在这里？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赶紧把东西送回瓦歌去。所以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并非本体的第一律术士吗？有趣！应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吧！ “第一律术士……”朱华也明白对方到底想什么念头。突然之间，她想起之前王大勇的事情来了。那个时候，她应该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头——以王大勇的能耐，如果计划成功倒还好说（毕竟他的行动虽然冒险，但是理论上确实有成功的可能性），如果计划失败，他根本没有逃走机会的呀。 果然，那个时候自己错过了一些东西。 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秘密，说起来，如果当初就知道这个秘密，那么在昆仑山那边的时候，他们的胜算就远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小了。或许，仅仅是或许，她也会想办法参加，而不是想办法逃避，甚至和同伴内战也在所不惜。 “但是……”她下意识的想找个理由阻止对方，开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 “放心，我可不像那个白痴那么傻。面对一个第一律术士，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我可不会冒冒失失，毫无准备的情况一头冲上去和她来个生死对决！”对方脸上冷笑了一下。“而且这个地方……可不是我们的主场。” “主场？” “这还用问吗？”对方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朱华。“这里是地球，辉月术士们已经在这里筹备良久，拥有各种各样的帮助。这里的社会形态和科学技术虽然说原始，但是却也有几分可取之处，而且土著之中也有超自然能力者——也许他们离开了这个特定环境，到以太之海里就什么都不是了，但是至少在这里，他们可是拥有力量的。这种情况下，一旦动手，基本上就是辉月术士们兼具天时地利人和，而我们这边什么都没有。哪怕用最好的角度来考虑，他们至少有源源不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炮灰，而我们这边只能靠我们自己硬顶。就算是耗也要被耗死的呀。” “那……怎么办呢？” “当然是耐心等待机会啦。比方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个语言能沟通的，了解一下他们刚才这个会议到底在干什么。你看，那边有人来了……” 几个刚才与会人员正从作为会场的屋子走出来，各自分散离去。前面说过，营地里建筑物数量不多，大部分人都是住在帐篷里的。 一名四五十岁的学者一边考虑着刚才会上讨论的事情，一边心不在焉的走向自己的帐篷。那边开出了比较高的薪水，留下来也有好处，有好几个课题可以做。但是毕竟这个地方不安全，那些军阀喜怒无常的做法实在……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因为他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两个人。他没有惊呼出声完全是因为那是两个看起来没有危险性的女人。 两个东方特征的女子，年纪很轻，赤手空拳，领头的那个笑嘻嘻的冲着他做了一个手势。 几秒钟后，他才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哪里有什么陌生的漂亮姑娘？只有四周一片黑暗，当然还有脚下的泥土路。 幻觉了？还是太累了脑子发蒙？这位学者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事情还很多呢，还有好几个专题报告要完成！他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又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在确定一切都正常之后，他继续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如果他带了夜视眼镜的话，他大概就能看到数十米外的两个人了。 “什么嘛……居然照样语言不通。”领头的那个有些不爽。“不过没关系，这一个不懂，但是肯定有懂的人！我们换一个！” 她说的是对的，毕竟这里是亚洲。这些学者中，懂得汉语的人也许不多（毕竟这种语言是难学著称的），但是绝对有。而此时此刻，与会者正三三两两的离开会场，一个跟着一个。因为营区很大，所以他们居住的都比较分散，所以很快就分散到四周去了。在这个过程中想要截住几个回家的人，甚至全部截住试一次，对术士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试多了，总会成功的。 看着那个被暂时抹去了记忆，茫然不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地球人，两个冥月术士在一起轻声讨论着。 “这……没事吧？我当心辉月术士会察觉。”朱华问道。没有专门设备的话，就算是游骑兵也没办法彻底抹去空气中的魔力残痕。也就是说，空气中留下的魔力残痕虽然淡，但是却依然存在。如果辉月术士们认真的查找，那是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放心吧，要是辉月术士们有这么厉害，冥月阵营早就被彻底打败了。”对方不以为意。“他们赢了就会粗心大意，输了反而会特别警惕。既然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打败了梦王，那么我们就可以很放心的行动。” “这个……” “不说这个了，想想，我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船啊！他们要坐船离开。”朱华注意到对方脸色的那种神色，她知道这不是一个表演，而应该是真实的想法。“这不是一个完美的机会吗？” 朱华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你想想看，船上的话，敌人就没办法短期内呼叫援军了。”对方很认真的说道。“船上的话是没办法快速的将信息传播出去的。也就是说，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辉月术士也没办法召唤太多的炮灰过来吧？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第一律术士，也很难有什么有利环境来进行游击战。” “而且他们的通讯方式……很有趣。看似节约，实则有问题。因为……如果没有专门器材的话，海上就是一个通讯联络的盲点所在。所以说海上才有了海盗。” 第三百二十七节 出其不意4 “有海盗啊……”陆五看着汤玛士提供的情况。 海盗本身是古代特定的环境下产生的一群人。他们就是利用大海的广大，难以监测的特点抢劫船只。照理说，在这个科技昌明，卫星无处不在的年代里，海盗早就该消失了才对。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确实，技术上做到这一点确实很容易，只要愿意，整个大海所有船只都可以在监控之下。然而技术上能做到的不等于现实中能做到。确实，在那些强国的海域之内是根本没有海盗活动的，但是呢，在那些军力薄弱，特别是海军军力薄弱的地方，海盗活动确实还存在着。 这次负责运输工作的是一艘很普通的老式中型船只，上个世纪制造，已经在海上运行了几十年的那一种。其实也不能说是专程，只能说搭个顺风车。船只本身是负责运送本地的木材到其他国家，但是有部分的空仓可以供运送这些设备和标本之类东西。 这种大小的船只，正是海盗们最喜欢的猎物。 海盗们不可能购买那些海上作战的军舰——别说例如护卫舰驱逐舰之类的战争巨兽了，哪怕最低级的炮艇都难。基本上使用的都是小船小艇，外加单兵使用的火箭筒、自动步枪之类武器。他们活动范围有限，对于那些现代化的高速船只通常没办法攻击。相反这种类型体型较小，船型老旧，速度较慢的老式船只却是他们的最佳猎物。 几个人站在船头，看着前方水天一色的碧海，还有后方繁荣的都市。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比起中国的港口城市来说相对破旧，但是也确实称得上繁荣。船还在港口，正在为起航做最后的准备。 其实汤玛士真的之前对这件事情毫无察觉。毕竟嘛，他又不是专业搞运输的，对于海上的情况真的是一无所知。他之前来这边，也是飞机汽车一路直达，根本没坐船。事实上，这件事情是他上船之后，船长告诉他的。 船长这么说完全是出自好心，至少他是这么自称的。总之，汤玛士的这些设备，这些研究生物细胞的高档设备、药剂和材料，更别说那些变异生物的标本，样品之类的，看上去就让人本能的觉得很值钱。但是偏偏没上保险。或者说，没上和它的价值相匹配的保险。 当然，现在这事情来得及，毕竟保险是可以远程操作的。我正好有朋友在XXX保险公司，专门负责此类业务，只需要XXX元，立刻帮你办好一切手续，保单直接送到家！ 可惜虽然汤玛士是一个比较天真的人，但是怎么说他也是在一个资本主义的国家长大的。他只是不怎么在意，不是真的智商不足。 但是关于海盗这件事情确实不是虚构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找陆五商量的缘故。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哪怕是出于那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考虑，他也会稍微担心那么一下，但是现在他完全不怕。 汤玛士可是亲自看到过奇迹的人。 上一次，就在那片热带丛林区域里（虽然严格的说并不是一个地方，但是大体环境类似），他可是见识过陆五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之间的战斗。别看汤玛士人高马大的，但是那只是外表而已。他有冒险者的勇气，却没有战士的勇气。所以战斗一开始，他就几乎立刻吓趴下了，所以没能看到细节的过程。但是哪怕没有看到过程，那一幕在他的记忆里也很深刻。 四面八方都是听不懂语言的喊声，还有宛如炒豆子一样的枪声。那一瞬间，应该有十几把枪在一起开火，子弹如黑白无常的索命牌一样在头顶上四处穿梭，“嗖嗖”声让人胆战心惊。等到一切稍微平静，汤玛士胆战心惊的爬起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正是陆五打倒了最后几个士兵。 那是确凿无疑的徒手对抗步枪——不是那种利用特定的周边环境，让持枪者没有办法瞄准的对抗（话说哪怕那种对抗也是很了不起的）。而是在一个较为空旷的林间空地里进行的真正战斗。一个人枪法臭看着目标打不准，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群人一起打不准的话……只能说这事情的关键不在于那些士兵的枪法上，而是在陆五身上。 之后在昆仑山的事情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那是远远超过正常人类极限的生存能力，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超自然能力。更别说除了陆五之外，还有一个琥珀。 琥珀的战斗力有多强不知道，因为汤玛士没看到过实战场面。但是，那可是轻松将十几吨的石头拿起来的人…… 如果换成人体的话，那应该是可以轻易将人类的骨骼粉碎，或者是将人类整体上撕碎的力量。嗯，赤手空拳丢出一块石头可以打穿汽车——大概就有这种程度的战力吧。 有这么两个人在场，等闲的海盗什么的，倒也不怕。 还有那个自称为J的男人。 高厂长曾经明确的说明他是个普通人，但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汤玛士总觉得这个人有古怪。别的不说，他能够在一群雇佣兵的眼皮底下溜进来溜出去，这种本事本身就很不寻常。这个人的名字也比较奇怪，这个“J”显然不是一个正式的名字，而是一个代号绰号之类的东西。细心观察的话，能够发现这个人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比方说，言行举止。不同的人在言行举止方面都是不同的。 汤玛士也许别的不怎么擅长，但是他绝对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毕竟，不管是昔日的狗仔队，还是后来的记者，或者是摄影等等工作，都需要一双擅长发现和寻找的眼睛。 J虽然看起来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是汤玛士还是察觉到了那种独特的气质。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是汤玛士是有理由认为，J太警惕了，非同凡响的警惕。哪怕他没什么事情闲坐在那里，那双眼睛依然在观察四周可能隐藏危险的地方。同时，他的注意力总是聚集在那个人们进出的关键出入口。 他在观察危险，随时准备应对危险。 要说是一个危机重重的地方那也罢了。毕竟在危险地方的提放绝不是一种错误。但是这……这都已经上船了呀。这种货船上能有什么危险？ 而且，他和琥珀和陆五熟识。嗯，虽然在汤玛士和陆五一起在W市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J这个人。所以他们应该是更早以前认识的才对……综合起来考虑的话，汤玛士开始怀疑这个人可能是超能力集团的预备人选。 是的，处境和汤玛士比较类似，但是比汤玛士更进一步的那一种。汤玛士还处于“观察期”，或者实际上他已经被剔除（汤玛士有理由认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只能是他个人天赋问题，没有办法很好修炼），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而这个J，显然要么已经度过观察期，要么正处于观察期尾声。 当然，这些想法汤玛士却也不敢问陆五等人。但是不管怎么说，哪怕J这个人没有超自然能力，他显然非常擅长战斗。 总之，汤玛士不觉得一群海盗能够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嗯，当然了，虽然不怕海盗，但是提前警告一些是必要的。毕竟在汤玛士理解中，东方神秘力量并不是完美无缺的。比方说很多超自然能力都受限制，一些能力遇到了黑狗血或者公鸡血，或者诸如此类的一些忌讳就会失效。说不清楚在海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上校说，这地方出名的海盗头目叫做王智。”汤玛士也不是一无所知。在知道海盗的事情之后，他就找了老兵联系了一下。毕竟那种地头蛇人情面熟，这些知识知道的比较多。可惜的是，老兵和海盗们不是一条线上的，彼此虽然知道一些对方的大致情况，但是彼此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 “华人？”陆五问。 “不知道，有人说他可能只是本地人，因为某些缘故取了中国名字罢了。”老兵这一次也没能提供太多的情报，基本上就是一些大路货。“但是，他可不是那种讲究同胞情谊的人，中国的船他也照抢不误。” “原来是这样吗？”陆五并不是很关心，事实上，这件事情真的算不上什么威胁。毕竟有琥珀在这里的话，来多少海盗都没有用。他可有着更麻烦的事情。 而且这个麻烦的事情还是没办法解决的…… “陆五！”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陆五转过身，看到的正是章瑶。 好好的坐飞机回国就行了呀！新学期学校都要开学了……你干嘛学人家坐船回去？不知道船很慢吗？ 他其实很想找个机会问问高手，辉月术士那边过来的“援兵”到底有多少人，在哪里了，却始终抽不出这个空。只所谓没有这个机会，完全是因为被章瑶缠住了。 说句实话，陆五很不愿意让章瑶卷入这种事情。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所接触的事情是一个特例，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穿越，以太之海，术士，超自然能力，当然还有神明。 地球是一个乏味，但是绝对安全的世界。不过这个乏味是专门对于汤玛士这种人而言的，安全则是针对所有人而言的。 第三百二十八节 出其不意5 王智是一个海盗。 他的年龄不是很大，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的同伙和部下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听起来像是一个华裔，但是这仅仅是听起来。王智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当然他对于抢劫中国船只这种事情也没有任何排斥的意思。 其实东南亚地区并没有多少海盗生存的空间。因为在北方，有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这个庞然大物的阴影笼罩在整个地区的上空。在那个阴影下，在这个区域做海盗绝对是一件没有远大前途的职业。 当然，没前途归没前途，至少目前海盗还能混。虽然没有索马里那样吃香喝辣的风光，却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王智成为海盗的头目之一，绝对是有理由的。前面说过，他的年龄不算大，但是已经表现出一个许多海盗头目必备的优秀品质。比方说，粗暴、凶残、狡猾还有冷漠。 跟着这么一个领袖绝对是有前途的。这就是为什么他的手下越来越多，装备也越来越好。 当海盗的日常工作其实很简单，抢劫对象无非两个，货船和渔船——游艇之类基本是碰不到的，邮轮之类你不敢抢，毕竟牵涉太大，会招致国际的联手打击。如何从日常的抢劫获得最大利益就成了一个选择。 有人说还有油轮，可惜的是那种超级大块头，就算你抢过来了你也没办法处理——原油价值高，但是单位体积的价值就很低，不值得抢。 比方说王智，他的王牌就是自己有一个私下里的码头窝点。 不是海岸线上的码头，而是距离大陆不远的一座小岛。码头不大，但是中小型的货轮渔船都可以停泊。所以他就有机会把那些小型船只劫回来，然后找个途径卖掉。这让他的经济效益比同行高上不止一个档次。 码头的用处可不只是处理战利品，也是他的老巢。这个区域是政府控制的空白点……当然你也可以说是他用种种方法收买了部分政府官员。总之，至少他可以在这个岛上为所欲为，当一个土皇帝。 比起那些偏远地方的军阀，只能靠着开赌场或者出售矿物过日子的土皇帝，王智这个土皇帝可是过的惬意的多的。比方说，因为距离大城市比较近，比较方便（航运的方式），所以他的享受也多得多。 吃喝不必说了，就连女人，也是想要什么类型的就有什么类型的。 这可不是说他经常绑架什么美女回去当压寨夫人。虽然他完全可以这么做，但是事实上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在这个年代，还没听说过用钱砸不倒的女人呢。好吧，也许有，但至少王智自己从来没遇到过。 比方说，他这一次在路边就看到了两个美女。 不折不扣的，如字面意义一样的美女。年轻，漂亮，性感……嗯，请原谅，但是一个海盗真的缺乏文学素养来细致的描述这种美。只能说自诩见多识广的王智看到这两个美女的那一瞬间，眼睛就发直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他这一次本来就是出来寻美猎艳的，因为明天要出海“开工”了。今天晚上好好慰劳一下自己。他的原定计划是到自己惯去的一个场子里见见新来的货，却不料半路上遇到了这么一对姐妹花。 是的，没错，姐妹花，因为只要定神多看几眼，基本上就能明白这两个美女之间肯定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不敢说是亲姐妹，但是堂姐妹、表姐妹这种程度的关系还是有的。 接下去就是很常见的搭讪。一切比预想的还简单，如果说王智本来还打算什么搭讪不成就要霸王硬上弓，那种想法也是多余的了。两个妹子很自然的就上了他的车。 这个过程其实有些不正常。因为王智用一句经典的话作为开场“美女们去哪里呀？” 然后两个美女就回答。“在找一艘船呢。” 然后王智就说了。“我有船啊，你们想去哪里我就可以送你们去哪里。” 于是两个美女就上车了。 如果有个头脑冷静的第三者在场，他大概就能感觉到这个过程其实是非常怪异的。这也太轻易了一点吧？古人早就总结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是王智没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也许他这个人长相没什么吸引力，也许他的搭讪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但是他这辆车，这辆几百万买过来的豪华越野车绝对有吸引力。所谓豪车配美女就是这个道理。 再说了，他有什么好怕的？一旦两个美女被他带回去老巢，那一切就都无所谓了。两个女人还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 货轮上的感觉确实远不如邮轮。 这不是居住条件的问题（其实如果是居住面积，货轮的客舱可能更大一点），也不是食品问题（虽然邮轮上菜色繁多，但是货轮上其实也有专业厨师，算凑合了），甚至不是环境的问题（这艘船虽然老旧，但是船员还是很合格的，卫生条件不错），而是……娱乐的问题。 这边可没有邮轮上那种WIFI，也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措施。电脑手机之类的东西不缺，但是却连不上网络。 当然以上统统只是小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章瑶！虽然是妹妹，但是，却是实实在在不折不扣的麻烦之源。 他现在当然知道章瑶和他坐一艘邮轮过来的事情了。也知道她暗中观察自己（可惜的是这一点他居然没察觉，这不是他警惕性差，而是确确实实根本不曾想到过），还有章瑶是跟着他的脚步，才一不小心迷失在丛林里的。 不过照理说，这个小丫头应该赶紧坐飞机回国去啊！新年早就结束了，连民工返乡都要回来了，章瑶却死赖在身边不肯走。就连学校开学的事情都不在乎了！ 陆五怀疑章瑶已经猜出一点什么了（当然这很正常），但是却没办法旁敲侧击的问清楚章瑶到底知道多少，因为现在被旁敲侧击的人正是他。 “老哥，我刚刚问了琥珀姐姐。”陆五记得章瑶习惯性叫他名字的，只有比较偶然的情况，比方说有外人在场，需要她显得兄妹之间比较亲切的时候才叫“哥”。但不知道为什么，上船之后，章瑶一直这么叫他。不止如此，她还管琥珀叫姐姐……我说，难道你不知道外国人在中国人眼里偏老（而中国人在外国人眼里偏幼）这个常识吗？你不应该质疑一下琥珀的年龄？“她说你从来没有和她说过结婚的事情。” 这确实像是琥珀会说的话。话说回来，两个世界的婚姻观念其实差距极大，哎，这是科学技术的进步对社会关系的影响…… “那又怎么了？” “人渣！”章瑶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里是货轮上陆五的房间，一个中规中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房间。现在房间里只有兄妹两个人。 “我怎么渣了？”陆五实在不甘心。 “我去看了，琥珀姐姐房间里的沐浴间地面是干的，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她没有洗澡。”章瑶毫不客气的说道。 “她没洗澡又怎么了？”对方的思维跳跃太快，陆五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琥珀的身体确实压根不需要洗澡，根本就没有什么污垢堆积，或者是人体皮肤分泌物之类的玩意。 “但是这种天气不洗澡是不可能的。”章瑶很坚决的说。“也就是说，她昨天是在你房间这里洗的！” 陆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沐浴间……毕竟是热带，哪怕是冬季，这天气也是湿热的。有条件的话，正常人当然都会每天都沐浴洗澡了，所以他沐浴间地面是湿的。不过这和琥珀完全无关呀。当然他知道这事情肯定是无法分辨，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看着陆五的脸，章瑶露出了一副“瞧，我早就察觉了”的表情。 “那个……” “你就不用争辩了！”章瑶挥了挥手。如果没有那件事情，她或许会对琥珀有那种妹妹对嫂子的特有敌意。但是呢，自从亲眼看到陆五这个人渣脚踏两只船之后，她的立场就完全变过来的，变得非常同情琥珀。 说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老哥到底哪里好，居然把琥珀骗得昏头转向死心塌地的。相貌也普通，家境也普通……想来想去大概是特别能说吧。可是连她这个做妹妹的都不知道陆五还有这种天赋……当然话要说回来，事实摆在眼前，你只能承认要么是琥珀瞎了眼，要么是陆五确实很会哄女人。 “男未婚女未嫁，很正常的事情吧？”被章瑶逼急了，陆五莫名其妙跳出这么一句话来。 本来是很正常的，但是你有小三！章瑶想这么说，但是却又不想让陆五知道自己已经看到那一幕了。前面说过，琥珀嫁给陆五，那绝对是陆五高攀了！不过毕竟陆五是自己的哥哥，高攀一下也很不错，不是吗？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章瑶其实是想促进这段婚姻，而不是拆散它。这只能说屁股决定脑袋了。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考虑学姐的事情了。没办法，琥珀是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学姐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胜算——哪怕瞎眼的裁判也知道这一点。而且现在她也已经知道，不是琥珀爱慕虚荣，拜金而缠上陆五，而是陆五骗了琥珀。 陆五虽然是渣到极点，但是架不住他是自己的哥哥呀！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还是这么拖着……”拖着拖着，琥珀的钱（至少有一部分）就变成自己的了，好打算呀，老哥！不过那个小三到底有什么好？男人不都应该喜欢琥珀这种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类型的妹子么？ 章瑶自己没经历过，却也看过很多此类的文字，所以她知道感情某些时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琥珀再好，陆五也不一定喜欢。相反那个小三再烂，也许陆五偏偏喜欢。 第三百二十九节 出其不意6 上船以来，章瑶主要做两件事情。一个是在琥珀面前说老哥的好话，另外一个则是努力的逼陆五赶紧娶琥珀。 没结婚之前，很多事情真的是于理有凭但是于法无据，纵然清官也难断。但是结婚了，很多事情就完全不同了，比方说小三的事情。 现在小三的事情曝光，两个人只能大吵一架了事。除此之外琥珀真的无可奈何（如果是这样的话，琥珀就太可怜了，当然这种未来还是要尽量避免比较好）。但是如果结婚之后，那陆五就没那么轻松了。法律都是支持琥珀这边的。 这不是章瑶胳膊肘向外拐，而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来让陆五别做那种对不起琥珀的事情。毕竟以陆五的聪明，他绝对不可能忽略这种可能。到时候，以章瑶对陆五的理解（毕竟这位老哥做出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哪怕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财产，他也要和那个小三断了关系。 当然，双方的感情长久要如何保持……至少在章瑶看来，这么一个对你百依百顺倒贴上门的大美女，相处久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这种做法，理论上完全可行的。 “对了，琥珀家里很有钱吧？”章瑶突然问。 “那个……”陆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只能含混过去。“算是吧。” “她对我说，她是她们家族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 “啊，是的。”大概是某种误解吧，不过陆五确实知道琥珀是虚颜家族中现存的唯一一个术士。按照地球的逻辑，章瑶这么理解也未免不可。 “我看了她的手机哦，里面的零用钱……”章瑶说了一句。“很多哦。” 确实很多，陆五记得自己给琥珀一些，后来高手还是汤玛士，或者是任健？又给了琥珀一些。他虽然不关心细节，但也知道琥珀只要肯消费，消费能力一定很强。这也没办法，这个社会，有钱不一定走遍天下，但是没钱一定寸步难行。 “真的没打算结婚？”章瑶步步紧逼。 “那个！太早了……” “不早了！”章瑶说道。“你现在不事业有成了吗？不正该成家？” “她家里那边反对！”陆五终于被迫的没办法了。他很想吼一声“我的婚姻关你什么事”。但是可惜他在家里弱势惯了，想要突然强势的对付妹妹，一时之间还真的转变不过来。或者说两个人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态势，习惯的东西，众所周知，一时是难以改变的。 除此之外，章瑶说的事情，确实也让他很在意。 这句话出口，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为之一变。章瑶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鄙夷。凭借兄妹那种长期相处所产生的默契，她本能的从陆五的那种遮遮掩掩中知道，这个回答不是真正的理由。 而且……这个回答简直如笑话一样！ 作为唯一的继承人（虽然是唯一的继承人，但按照正常的理解这并不是说亲戚死光了，只是其他亲戚没有同等的继承权），其他亲戚想干涉琥珀的婚姻倒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琥珀又不是小孩子。在这个年代，结婚早就是很私人的事情，三媒六证早就是淘汰的东西了。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别说其他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亲爹亲妈也影响不了。而且哪怕是古代，这不也有“私奔”这种事情吗？ 老哥这个人真的太渣了！ 毫无疑问，他就是用这个借口，把责任给推了出去。于是，“拖”就不是陆五的责任，而是琥珀那群亲戚的责任了。陆五就可以这样，把琥珀吊在自己身边，一方面享受美女在身边的幸福，另外一方面又尽可能的从琥珀那里捞取好处。真的是便宜占尽，亏半点都不吃啊！比起老哥来，哎，学校里的那些渣男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才是渣男的最高境界，无责任，有好处……难怪骗的琥珀死心塌地。 “老哥，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我怎么不是男人了？” “是男人还怕这点阻力？难道带琥珀跑民政局去一趟都不敢？还是她不想和你登记？” 这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问了陆五哑口无言。 本来就是这样，在章瑶看来，假如陆五带她去登记，琥珀绝对是千肯万肯，不会反对的。登记之后木已成舟，那些亲戚也没辙啊！所以这个只是一个借口。 “你就这么喜欢琥珀吗？”陆五这口气半天才回过来，反问道。 “我只是觉得她当我嫂子也不错。”当然重点是老哥你太渣了，简直就是女性公敌，我都不得不同情一下琥珀了！ 幸好这个时候手机铃声来救场了——此时刚刚离开海岸不远，信号还勉强有那么一点。章瑶掉头去接电话，陆五赶紧从自己的房间溜出去。 高手这段时间比较沉默——当然这很正常。那个梦王可没死，高手得使用一切渠道来寻找他到底藏哪里了。就算是高手，也分不出太多心神来干其他的事情了。 陆五赶紧溜到了汤玛士的房间——汤玛士在上网，似乎在炒股票什么的。要特别说明的是，这艘船本身虽然没有提供卫星数据WIFI，但是汤玛士有卫星网络。毕竟科考队的设备之中，就有此类的好货，让他们哪怕在穷乡僻壤也照样能够外界保持通畅的联络。不过这个网络是受到限制的，不是无线而且只能联系专门的电脑，就是汤玛士使用的这台电脑。 看到陆五来了，汤玛士也是随口问了几句，就又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 “怎么了？”汤玛士这种认真的态度让陆五都有些奇怪。 “很糟糕！”汤玛士心情有些沮丧。因为他的研究中心需要一些先进的测量仪器，但是那些东西却在欧美对中国封锁的清单上。哪怕汤玛士也没办法买到这些东西。这其实也就是为什么“逆推”工作进展不顺的重要理由之一。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问题。 当然了，这种事情也只能出现在汤玛士这种人头上。他没有钱的问题完全是因为他最近很赚钱……汤玛士已经是那种不在意金钱的人了，高厂长则是完全不把钱当钱看的人。最近他随随便便就送给了汤玛士一家银行……虽然只是小银行。 你要说和陆五等人混在一起是赚是亏，汤玛士可以保证是赚。别的不说，现在他能够泰然自若的承受研究中心的花费，这本身就是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要知道，一个研究中心，几十上百个研究人员，配套的其他人员，各种研究和安全设施……这些可绝非小数目，不是大企业怎么可能养得起。 “怎么个糟糕了？”陆五问道。 “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汤玛士挠了挠头，“我原本觉得，科技发展只差最后一步，只需要我指出这一步，就能踏出去……但是我没想到，哪怕如此，这一步也不是好踏的。” 汤玛士的计划陆五早就知道，就是视网膜投影技术。这个技术很酷炫，很符合汤玛士的口味，也有很大的应用前途，可以说能够彻底粉碎目前的液晶屏模式，包括手机和显示器、电脑之类——当然“粉碎”这个词也不太合适，但是至少这个技术出现之后，液晶面板的应用范围估计就会大大缩小了。 目前这个技术已经不存在理论上的难度，换句话说，基本上前置科技在地球上都已经点出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来临门一脚就行了。但是，哪怕如此大好形势，哪怕在得到来自异世界的技术成品，道路前方已经有了指引，这临门一脚却始终迈不出去。 只能说科技进步真的是很难的事情——难度之大，非专业人士无法想象。正如历史上很多的例子一样，有的时候，技术的突破与其说是必然，不如说是偶然。最后一层窗户纸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才能捅破。 汤玛士长吁短叹了一番。虽然站在客观角度来说，他真的没什么好叹的。和陆五这群人（特别是高厂长）混在一起之后，他得到的东西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多。 “好像很多人联系你。”陆五注意到电脑屏幕上那一堆闪动的玩意。 “事情一大堆。”汤玛士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有人想要那些标本。” “标本……”陆五想起那些扭曲变异的生物。这些玩意倒是确实很罕见，有收藏的价值。 前面说过，科考队并不是那么单纯。表面上是为了寻找变异的原因，其实内在真正动机是在寻找这个变异现象和那个“入侵者”是不是有什么牵连（毕竟是同一个地区）。但是，根据高厂长的指示，汤玛士对这里的情报进行了一些修改之后，后方的大佬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这场变异完全是偶然，和例如外星飞船、太空陨石或者古文明遗产之类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为什么相关科研活动基本结束的理由——如果是“入侵者”相关，这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所以这次的战利品，主要就是一系列科学报告、新发现，当然还有标本。 这些标本，别看现在还装在船上，实际上却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了。 不过陆五对这个不太关心。他更加在意那个“入侵者”——事实上，高手已经明确说过了，那个正是他之前丢弃的那把通用步枪。被他带回地球后，因为世界变动而失效的那一把。 陆五之前还觉得这种枪械也就是一般般，甚至还比不上地球的枪械。但是没想到居然里面有这么多科技含量。只能说高科技的世界里，每一个成品都非同凡响。 第三百三十节 出其不意7 当然其实这也没什么，想要解读某个技术，那也得有这个基本实力才行，中世纪的地球人就不可能解读燃气发动机。别的不说，汤玛士的视网膜投影技术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这前置科技理论上已经很齐全的了，照样复制不出来（虽然无心插柳出来一个新材料，但是不可置辩的是本身是失败了）。 按照高手的说法，那把枪的核心技术就两个，一个是材料学，一个是能量存储技术。其他的例如空气压缩气泵什么是哪怕在地球都不算什么过火的技术了。但是这两个核心的科技想要在地球上解读出来——除非是高手这样的存在提供帮助，否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所以那枪就留在地球上，让一小部分地球人疑神疑鬼也是不错的。甚至可以起一种促进作用，让人知道人类并不是这个宇宙中的唯一，更有危机感。 总之，这事直接丢一边放在那里不管就行了。反正人家也将这事视为重大机密，根本不可能泄露出来的。 哪怕泄露出来也没关系。要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地球人都是相信有外星人存在，甚至相信有比地球科技等级更高的火星人存在的（当然，现在已经没那么多人相信外星人了，而火星也早就被确认是一个缺乏生命诞生条件的星球了）。但是，该过的日子还是照样过，并没有造成什么社会的重大影响什么的。 “标本全部都……”陆五问道，他虽然对标本没兴趣，但是却也看出来汤玛士有兴趣。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不是汤玛士在这方面有着特别的喜好——在营地里的时候他已经看够了这种变异生物了——而仅仅是因为这种东西收藏在家里，绝对是在客人面前炫耀吹牛的好材料啊！ “是啊，”汤玛士有些惋惜的说道。“我不知道还能保留几件。” 这一次主持科考队的工作，对汤玛士个人来说简直是一无所获。最多只能算是为陆五等人提供了有效帮助，所以进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可惜的是汤玛士很清楚他如果想要加入超自然能力集团，学习掌握超自然能力，需要的不仅是彼此亲近的关系，还有修炼这种能力必备的天赋。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确实没有这种天赋了。 不过幸好，这个超自然能力集团并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存在。就算不能学习掌握超自然能力，汤玛士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汤玛士站起来，看着自己的收藏好的战利品。虽然说在营地的这段时间，这些标本其实已经看腻了。但是想到很快这些东西就很难再看到了，他又情不自禁的把几件自己比较中意的拿出来放在货船的船舱里。其中有一只简直可以说是七彩的蝴蝶，一只巨大的蟒蛇，一头长出了鳞片的老鼠，还有其他几件东西。 陆五也跟着看了一圈。他虽然对标本收藏不感冒，但是确实要承认这些玩意看起来很酷。收在家里，有客人过来的话，可以让客人发出惊叹声——对于一个收藏家来说，客人的惊叹就是对他最好的认可。 他的目光猛的停留在某个东西上——在那条蛇的标本边上，有一块石头。 石头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放在这边却是非常突兀的东西。他猛的想起梦王描述的那件神器的外貌，然后立刻自嘲自己太过敏了。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这是什么？”陆五最后还是指着石头问道。 “啊，这个是蛇肚子里剖出来的。”汤玛士介绍道。“我称呼它为‘蛇石’。” “它看起来……” “是的，很不起眼。”汤玛士同意。“他们说这种事情有很多前例，但是并不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我将它们放在一起……一块吞下石头的蛇，以及一块被蛇吞下的石头。”就算本质上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但是听说这个故事之后，应该也会对这块石头多看几眼。 不会吧……陆五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另外一个念头却浮上他的脑海。 高手说过，汤玛士是一个幸运的人——用一句夸张的话来说，那叫做天运之子。根据高手的理论，这是世界本身运行轨迹中出现的特殊现象，就像是所谓“五星连珠”之类天文现象一样，非常少见非常偶然，但是却是世界发展会出现的必然。也亏汤玛士此人胸无大志，只对摄影啦，采访啦，神秘现象什么的感兴趣，否则定然可以站在人类社会的巅峰，改变世界的格局。假如他野心勃勃，往政治上说，那是可以君临一国的，当个美国总统英国首相中国主席之类；往经济上来说，一个商业帝国不在话下；往科学上说，不是爱迪生也是爱因斯坦……总之，他这秉性真的是拖了他的后退——当然话也要说回来，若非如此，也轮不到陆五和汤玛士结识了不是。 而且不只是他这个人运气，和他接触的人都可以分享这种运气。他的爷爷，自从汤玛士出生以后那是一路顺遂，从一个中小商人硬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建立起了一个商业王朝，跻身世界顶级富豪圈之列（虽然在圈子里只算是三流，但是好歹也是圈内了）。和汤玛士闹翻（前面说过，为了大学的事情）之后，商业王朝马上就是江河日下，危机重重。现在和汤玛士重归于好之后，立刻又是咸鱼翻身东山再起。陆五不知道汤玛士家族企业的情况，从高厂长和汤玛士之处得到的零碎信息中却也能明白，人家的情况哪怕不是蒸蒸日上，也是矛盾缓和，整体局面颇为不错。 如果是这样的汤玛士的话……确实有可能…… 陆五走上前去，伸手把那块石头拿起来。汤玛士不解陆五想干什么，不过也没有阻止。 石头入手的那一瞬间，陆五就感觉到这个东西的重量和普通的石头不同。是的，虽然无法精确的描述，但是重量确实存在着差异。他顶着石头外表看，看到上面好几个凹坑，或者可以称之为小洞。 不是那种笔直的洞，而是略有转弯，总之肉眼无法直接看到深处。 陆五曾经有过一具迦舍人的高清同比例塑像（虽然到手之后很快就被他卖掉换钱了），对于迦舍人的各种生理构造至少有一个大致的印象。这些小洞对于人类的手指来说明显是不是那么合适，但是如果是迦舍人的手，估计应该是正好供手指头伸进去。 他将手指伸进凹坑里，感觉到手指末端处的那种特别的接触感。 如果说这玩意是天然形成的，那指端应该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坚硬的石头之外感觉不到其他的东西，但是这一次……似乎是一个开关的触感。 不会真的吧？陆五心头狂喜，手指又换另一个洞探进去。 依然是同样的感觉，指端尽头是一个开关的触感。接着，其他几个洞陆五一一试过，很快就确定了：天然的东西绝不可能是这样的。 幸好陆五多多少少也是见过世面了。虽然心头那一股狂喜简直想要跳起来，但是至少表面上不动声色。 就是这个！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了！ 说实话，陆五都没有想到过居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神器——原本这玩意太难找，以至于被他第一时间放弃了。现在找的话…… 陆五突然想起之前至高之星和他说的话。如果有了这个东西的话……那么…… 他脑子里尚未想到更多，却不料有人猛的从外面推开了门。 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白人男子。虽然接触不多，但是陆五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是船长。 这艘中古货轮的船长……虽然只是中古货轮，但是这船几十年从未出过什么事故，而这位船长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海员。虽然感觉有点爱贪小便宜，但是这年头爱贪小便宜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缺点。 汤玛士的目光也看着船长。 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位船长别看外貌五大三粗，却是面带猪像心头嘹亮类型的。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两个事情。第一就是这个汤玛士是个大人物，不管家里还是个人，都是应该属于非常非常有钱的那一种。所以他在汤玛士面前都是低眉顺目，从来不提任何令人讨厌的话题。第二就是除了汤玛士之外的这些人，都是汤玛士的下属、客人之类。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汤玛士这种大人物亲自押运的，应该是一批高价值的货物。和他船上原本运载的那一批原木价值可不能同日而语。 “外面好像发现了一些麻烦。” 麻烦？汤玛士困惑的看了一眼陆五，又看了一下船长。这是大海之上啊！海上能有什么麻烦？ 几分钟之后，一群人就聚集在了船头。 天空万里无云，太阳晒在身上，配合上海风，热热的。大海之上碧波荡漾，一艘小船正在从远方朝着这边靠拢。这样下去的话，双方就会斜刺里交会。 不是那种偶然的海上相逢，而是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们这艘船过来的！ 之前船长曾经换了好几个方向，试图错开交会，但是他一变，人家也跟着变。哪怕外国人没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么一句话，至少相关意思是世界通用的。 船长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下，又交给汤玛士，后者也看了一下。陆五虽然没用望远镜，却也能凭借魔力戒指的力量看见远方的情况。 那艘船不是很大，只能算是小船的档次。而且也不是那种“小而高档”的游艇，是那种老旧的，适合于近海航行的小船。而且这艘船是真正意义上的“三无”，看得到它没有任何标志证明它是什么国家什么公司，当然更没有船名了。 “这个是……”汤玛士之前就想到了那种可能，现在更加确定了。“海盗？？” “看起来是的。” 这个区域有海盗其实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普通人大概会将其当做一个奇闻来看，但是真正走这条航线的船长，都是小心翼翼的。但是真的每人想到居然来的这么早。 这个区域，离陆地还不是很远啊。 “能要求帮助吗？”汤玛士问船长。 “我们已经求助了，但是恐怕没什么用。”船长诚实的回答。大海的阻隔限制了一切，东南亚国家可都不是什么海军强国，舰队数量有限，这里正好是个真空区（海盗还真的会利用时机）。四周也没有其他什么国家的军舰……根本无法得到国家级武装力量的保护。 第三百三十一节 出其不意8 “我们接近了……老大。”一名手下向王智汇报。 这艘猎物倒真的是王智最喜欢的那种类型。首先船型不是特别大，意味着船员少，自卫能力不强。其次呢这是一艘上个世纪的中古款船只——不是说旧型有什么问题（只要保养得当，船只的使用寿命其实很长），而是性能定然要逊色很多。这种船只被劫持了，通常来说不会引起船主一方发狠的报复的。偏偏这种船只在这个星球上数量却很多，所以改装一下就能直接卖掉——那可是一大笔收入啊。丝毫不比索马里海盗那种劫持船只然后勒索赎金的做法收益差。 所以在看到这样一个合适的目标的时候，身为海盗头目的他本来应该满心欢喜，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发一笔横财了。 可惜的是现在的他一点也没有即将发财的那种喜悦。相反，他时不时的用充满畏惧的神情偷眼看一下船舱里的两个女人。 两个穿着乱七八糟的海魂衫，扛着经典的AK47，衣着打扮和他的手下（也就是正牌的海盗）没什么区别的女人。饶是如此，在不经意之间依然能看出这两个女人那明媚的容颜。 不……这不是两个女人，这是两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你见过一个人快的连枪都无法瞄准吗？你见过徒手把枪管给扭弯吗？你见过徒手拆楼啊？你见过一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能微笑着把一个男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吗？如字面一样的，轻轻松松的，把成年男人的脑袋连带着一段长长的脊椎骨，从脖子上硬生生的扯下来哦。 王智手下足足有四五十人，但是人数没用，几十个男人在几分钟内全部被制服，嘴硬的那几个（只能说他们实在没眼光）直接就被脑袋扯下来了。 不过那几个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那个家伙直接被变成了一个肉团。整个过程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王智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却是亲耳听见那凄惨渗人的惨嚎声。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王智看到的是一个如字面上一样的肉团。整个人体，别说骨骼了，就连筋肉都是巨大的力量给挤压成了一个比篮球大不了太多的肉球。 王智完全不想知道人是怎么变成了肉团的，别说好奇心了，就连想都不愿去想。事实上，如果不是用得着自己这帮人，王智确信自己和那个肉团也会有相似之处。 只能用“超自然”来形容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还有那种微笑中将人类虐杀的冰冷和残酷。这根本不可能是人。与其说是那种超自然能力震慑了王智，不如说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态度，就算是海盗也没想象过这种将同类生命轻贱的宛如蝼蚁一样的态度。 这一定是魔鬼，或者具体点说，一定是传说中那种似人，但是凶残嗜血，名为“罗刹”的鬼神。 王智过去偶然听一个得道高僧说过这种事情。当然那个时候，他是一笑而过的。不过遇到这种事情之后，他又从记忆里把当年的东西给想起来的。王智现在可是深恨自己当时一笑而过，为什么没有细致的问一下那位高僧要怎么对付这种鬼神呢？毕竟鬼神什么的肯定有什么办法应付，否则人类也不会占据整个世界了不是？ 过去，王智是个无神论者（没办法，吃这碗饭的基本上无神论者居多），但是现在他胸口已经挂上了一串念珠。没办法，事实永远是最好的老师。无神论无法解释这两个女人，那么你就理所当然会投入宗教的怀抱了。 想到这两个女人，他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哪怕此时此刻，那个巨大黑眼圈还留在眼睛上呢。 普通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他眼睛上挨了重重一拳留下的痕迹。但是王智自己知道，那根本不是一拳……那个女人空中遥遥的对他虚弹了一下手指，以此形成的冲击力就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个痕迹。 “那个……”虽然很不想过去，但是王智不得不过去，免得惹起对方不快。他很清楚，只要对方愿意，几分钟的时间，他和他的手下就别想还有一个能活。“我们接近了。” “哦，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吧。”那个女人淡淡的说到。 “那个……朱小姐……”王智战战兢兢的开口。 “不要叫我朱小姐，”女人皱了一下眉头，她可能没察觉，但是仅仅是这个表情上的变化，就足够让面前这个号称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心脏不争气的漏跳了半拍。 “你应该叫我……叫我什么来着？”说话之间，冥月术士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硬质塑料小卡片——如果有中国人在场，应该可以一眼认出正是中国身份证——仔细看了看。“朱红。直接这么叫我就可以了。”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叫朱红，但是这个人却不觉得自己姓朱。不过王智完全没有任何好奇心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满足这两个罗刹的需要，送她们走，然后，离的越远越好。 “真的正常一样吗？”王智完全不懂这两个女人想干什么，但是却也本能的明白这艘船绝不是如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对。”朱红笑了一下，“我不希望出一点……篓子！” 货轮终究是货轮，庞大笨重，速度不快，在这种追逐中注定会失败。两艘船交会之势越来越明显。就算是船长也承认这已经不可避免了，他开始考虑能不能利用交会那一瞬间来个撞击，直接把海盗船撞沉。 可惜的是这方面的经验，反而是海盗占据上风。在接近尚未接近的时候，海盗那边就开始开火了。 就武器来说，其实只能算单兵装备中很普通的火箭筒和机枪，说不清楚有没有其他武器。但是，毕竟是薄皮大馅，根本没有为战斗考虑的货船，哪怕是这种程度的武器也有危险。 第一波攻击是刻意落空的。小船上有高音喇叭声传来，要求这边停船。 船长无奈，货船真的是太不经打了。哪怕是单兵级别的武器也很有威胁。当然，真的打沉那很难，却能对船上的人员造成很大的威胁。而且对方这样下去，很可能在火力掩护下强行登船，到时候就难免有伤亡。 在这个年代，不管船长还是船员，可没有为船只赔上性命的义务。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船长估计要开始向上帝祈祷了，但是这一次的情况有点不同。船长虽然很紧张，但是他隐约能感觉到汤玛士并不害怕。 是的，照理说，这位家里有钱的大人物应该比他更害怕。别看西方宣传什么人人平等，但是其实人和人是不可能平等的，大人物的性命更加宝贵——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这一点，但是它就是客观存在的。 但是呢，汤玛士的态度虽然也有点紧张，却不害怕。所以他显然有什么底气在。有理由认为这底气的来源可不是他能支付高额赎金。 其他几个人也都在场，其中甚至有一个女的。这几个人都比较镇定，比船员还要镇定。 “怎么才能解决掉海盗？全杀掉吗？”J突然冒出一句。 这么一艘船的海盗，大概有十几，二十来个人。考虑到特定的环境，其实J的本事也很难打赢。毕竟人家都是武装到牙齿的。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不，不用。”船长一看就觉得有门了。别看J这样一幅普普通通的样子，但是作为一个老油条，船长可是能够从他眼角中不时闪过的寒光中看出这个人可能……不一般。话说回来，他一直觉得随船的这群人中间，肯定有汤玛士的保镖存在，却一时很难判断到底哪个才是保镖。不过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九成九就是这个自称J的亚洲人。“其实海盗没有想的那么厉害，只要我们……” 他说了最近一场事情。 海盗抢劫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毕竟猎物也会反抗。海盗们也早就不是中世纪甚至更早的那些要钱不要命，嗜血如狂的野蛮人。之前这个区域就发生一场战斗，就是水手和海盗的战斗。水手们凑巧（为什么这么凑巧就不得而知了）也有枪，双方就直接展开了枪战。 结果，这群海盗远没有人们预想的那么能打。双方只能算稍稍交火，一个大胆前冲的海盗被打死（也许还有几个伤员）之后，这群海盗立刻就撤退逃走了。这种程度的海盗，哪怕用“乌合之众”来形容都不为过。 “也就是说，只要打死一两个，他们就会害怕的逃走，对吧？”J问了一句。 “差不多。”船长承认，同时用眼睛看着J。后者就在说话的时候，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把手枪。 不是那种常见的小型手枪，而是一把很大，枪管很长（以手枪的标准而言）的手枪。按照地球上此类武器的规律，这玩意的威力一定不小。 “我可以干掉前面两个。”J说道。“不过他们有火箭筒，甚至其他装备，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用火箭筒或者迫击炮之类的武器乱轰。”货船速度太慢，这种情况就是单方面的挨打了，恐怕有危险。 “其他的我们来吧。”陆五说道。 第三百三十二节 出其不意9 小船靠上来了。 有些海盗据说会用几艘快艇过来围殴，但是这批海盗显然没这么麻烦。也许是他们的技术比较高超，也许是他们的船只这方面的性能特别出色，总之，它靠了过来。很完美的接近到登船的距离。有人将钩索和绳梯丢到了甲板上。 第一个海盗沿着绳梯爬上来了。 甲板上的枪响了。看不见开枪的人在哪里，但是爬上来的海盗被击中了。一发子弹击中了下巴，巨大的子弹顷刻之间击碎了人类的颚骨并钻了进去，旋转着绞碎了舌头，打碎牙齿，然后从嘴巴靠近喉咙的位置射出去，第二次穿入人体，击穿喉结。弹头凶狠的撕开了喉咙，轰断脊椎，然后才不甘心的从脖子后面永远离开。 那个海盗保持着如木桩一样的僵硬姿势向后掉落。在他的身体接触到海水之前，他眼睛里生命的活力就已经完全消散。 第二个海盗爬上来了，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这些火药燃气推动的小金属块被赋予了恐怖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组织能够对抗的。这一个海盗比他的第一个同伴稍微好一点，至少他还有机会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 在货船的高处，船长的脸色发白。 按照他的理解，这艘船应该就是十几二十来个海盗，而现代的海盗么，正如前面说的，早就没有那些古代前辈那种大笑着面对死亡的血腥风采了。古代的海盗一场海战中能死掉一半的同伴；近代的海盗敢于抢劫军舰，海盗船长可以和军舰的舰长决斗。而现代的海盗们……死上几个人就会胆战心惊的撤退了。 照理说是这样。 但是这群海盗完全不符合这个道理。汤玛士的保镖（也就是J）的枪法不俗，上来一个秒杀一个。但是如果死了两个同伴让海盗们害怕了，那么至少在高处观看的船长可是半点都看不出来。海盗们被打死了一个又冲上来一个，毫不畏惧。不止如此，更多的绳梯和勾索被丢到了甲板上，更多的海盗冲上来了。 可是汤玛士不愧是个大人物，他手下的保镖那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强者。现在已经有七八条绳梯和勾索连上来了，正常来说，哪怕再厉害的人，面对七八个方向冲上来的敌人也应该是手忙脚乱难以应付。但是海盗们却是半点便宜也捞不着。J的那把手枪枪声和海盗们那些AK47差别很大，每一次枪声响起就带走一条命。 作为对这种防御火力的回复，更多的绳梯和勾索被丢了上来。 已经死了至少十个海盗了，但是却丝毫没有遏制海盗那凶猛的攻势。手榴弹之类的被丢上了甲板，更多的海盗沿着不同的位置冲上来。 这帮是什么海盗？无论打死他们多少人，他们一点也不会畏缩的？ 船长甚至觉得一切不太真实。他通过望远镜看去，想要知道这些被一枪一个放倒的海盗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但是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 比起船长来，前方的J则更加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新的海盗爬上来，被他一枪爆头。 但是J已经看到了这些海盗的眼睛……那种眼睛里满是一种强烈的感情。身为一个杀手的J对于这种目光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恐惧……海盗们正被恐惧所驱使着。 因为有更加可怕的东西在后方驱策着他们，比起那个东西来，对于前方死亡的恐惧反而变得次要起来了。 当然这没什么用！ 在这个世界上，是物质决定精神而非精神决定物质。通俗的来说就是精神原子弹是胜不过物质原子弹的。不管多么勇悍，多大的决心也好，只需要一发小小的，依靠火药燃气激发的金属块就能直接粉碎人类的一切意志。 唯一的问题是海盗的数量比预想中的多。 如果是过去的J，现在大概已经手忙脚乱了吧。毕竟敌人有十几条入侵的渠道，靠着一个人一把枪想要守住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的J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要说的话，那是超越人类之上的力量。 虽然现在自己洗澡的时候照照镜子，可以看到现在自己和过去的自己没什么不同，至少身体外形和记忆中的自己完全一样。但是那只是外表，内在已经不一样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去那些束缚的东西哪怕不能说已经不存在，至少也是微不足道了。 比方说，那个什么追杀令。对J的脑袋悬赏千万美元的事情。J正是迫于这个追杀令，才不得不逃到了中国大陆这边蛰伏一段时间，等着风头过去。 但是现在，J知道自己可以自由行动了。因为他确信这个世界上（或者说至少在‘光明面’的世界上），没人能杀的了他。也许一个人对付一支军队还不行，但是如果是单身或者小团队的赏金猎人或者职业杀手……J可以直接无视了。那种东西就是嗡嗡嗡的苍蝇一样，最多只是讨厌，但是绝不至于造成威胁。 哪怕是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有闲暇去考虑那个陆五的女朋友，也就是琥珀。 那一个绝对不是人类！因为那一天他亲眼看到琥珀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好像是烟雾，又好像是某种类似于玻璃或树脂的东西。虽然时间不长，但是J发誓那绝非凡人之躯。 不过却也说不清楚琥珀到底是什么。传说中的鬼魂吗？但是鬼魂，不管是什么地方的传说中，都是白昼无法行动的。而琥珀白天晚上看起来一切很正常，很自然。而且……最重要的是，陆五也似乎知道这件事情。 刚才的时候，也就是海盗船靠近的过程中，J已经注意到琥珀从船的边缘跳下去了。去干什么，就算是不用脑子也能立刻想到。 海盗们几乎都集中到了海盗船船头的位置。 初次攻击受挫之后，他们立刻调整了计划。海盗船放下了几艘小型快艇，绕到了货轮的其他位置，尝试多方向登船。有些方向只是虚张声势，让人在下面呼喊和开枪，好让他们显得人多势众。 琥珀则在完全没有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从海盗船的侧舷上来了。 这就是精神体的好处了——虽然从海中过来，但是她身干干爽爽，没有半点水。 海盗船比起货轮来只能说是艘小船（虽然在这个万吨级别只能当护卫舰的时代，这艘货轮也可以算是“小船”），但是哪怕是小船，对于一个人来说却也足够大了。至少琥珀走近船舱的时候，感觉到里面空空荡荡的。 海盗船的内部，可谈不上什么奢华美观。事实上，里面的情况只能说勉强还过得去。比方说琥珀现在所在的起居去，这船舱内部被改造过了，改造的方式是用木板隔出一个个房间——倒是很像那些大城市的格子房。当然，这些改造有一些时间了，例如掉漆、缺边之类情况很常见，非常像是贫民窟里的样子。 从这一点来看，船上的海盗要比预想的多一些，大概有三四十号人马，甚至更多一点。 穿过这个起居区，前面就是后甲板了。船长说过，按照海盗的习惯，如果他们有足以摧毁货轮的重武器，比方说小型火炮、火箭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那就会被安置在这里。之所以不放在船头而放在后甲板，是因为海盗逃跑的时候才需要这些重武器——无论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阻击强敌的追击。 此时此刻，船舱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只要当然只是感觉，哪怕什么都不懂的人，也明白船上肯定有人手。不过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她的任务很简单，找到那些武器，然后丢进海里去。对琥珀来说，一个简单的任务。 走了一半的时候，琥珀就听见了边上的动静。 显然某个海盗已经发现了入侵者——按理说他们会立刻挥舞武器大喊大叫的冲出来，反而这么一副藏在房间里准备伏击的架势令人惊讶。 但是也只是惊讶而已，琥珀知道普通的武器，也就是枪械，是伤不到自己的。 下一秒钟，她就预知到了未来的情况——斜刺里那个位置，对方将隔着木板对她射击。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从左右两边形成难以躲避的交叉火力。就像地球上的连发步枪中的常见情况，这些密集的火力大半落空，但是有五六发子弹将会命中琥珀，其中有两发尤其致命，一发子弹将会命中她的胸口，击碎胸椎，并在肺部造成一个巨大的空腔。另外一发子弹则会打中她的脖子，将半个脖子给撕开。 换句话说，对普通人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害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且相当麻烦的是，对方的火力凶猛，而躲闪的空间比较狭小。嗯，哪怕是第一律术士，无非也就是避开致命的攻击而已。当然，如果不是自己的特别情况，那么琥珀绝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走到这种易受攻击的位置。至少，她会在进船舱的时候凝神细听，看到海盗的动静。或者干脆从另外一个方向直接从海里上到甲板上。 总之，船舱里不可能藏有什么大型武器了（因为装了额外的人员），唯一的就是后甲板，冲过去看一下就行了。 她不想伤害地球人，因为她知道陆五不喜欢她杀人。虽然陆五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但是呢，琥珀知道陆五的心态。或者说地球男性的心态。真的遇到这种不得不诉诸武力的行为的时候，陆五依然希望是自己动手。 然后，如预知的一样，两面枪响了。一切都按照时间的规律发生，然后琥珀自身也如预料中的一样，被穿透木板墙的子弹打中并造成了对普通人而言绝对会致命的伤口。 但是那是对普通人而言。 琥珀的伤口喷出了鲜血，但是血喷洒在半空中却变成了发光的微粒，消散。而她残破的身体也突然之间消失，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橡皮擦从她身上擦过，将她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给抹去。因为她已经将自身的一切归于原始的精神体状态，以便再一次构筑出实体来。就像是一个在外力作用下运行出错的软件，只要关闭重新启动，那么一切都恢复到最初。 下一瞬间，第七律魔力的洪流席卷了整个空间。 第三百三十三节 战利品 朱华丢开枪，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 成功了吗？或者是……失败了？ 很难形容她此刻真正的希望，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想要看到一个什么情况（当然最理想的是两个人同归于尽，不过这种可能性太低，连朱华自己都没有任何期望）。但是呢，想看到什么是一回事，事实上看到什么是另外一回事。 朱红站在船舱中间，手里还拿着已经没用的步枪，但一脸都是胜利者的表情。 琥珀已经躺在她的脚下了。 是的，陷阱正如预料之中的一样发挥了作用。或者说，辉月术士正如朱红预料中的那么粗心大意——就算是第一律术士也不例外。琥珀自以为自己已经战胜了梦王，所以根本没有任何提防，被抓住了关键的空隙。 在她身体处于最虚弱的精神体状态的时候，遭到了针对性的第七律魔力的重重一击。 第七律魔力虽然被认为是最低级的魔力，但是至少它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随性的发挥。这种力量被形容为“风”，而不是形容为石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是有理由的，因为当术士术士催谷起这种力量并将其投向敌人的时候，它就像风是一样，是极难躲避的。 当然以术士的标准来说，它也确实如风一样无害。敌人照样可以用同一律魔力抵消这种伤害。虽然事实上这根本不算是一种伤害。 但是，如果它能够发挥杀伤力的时候，那么它的效果就会意料之外的好。 就算是第一律的魔力，号称能够洞察未来的力量，在这一击面前也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朱华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情况，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们预料之中的程度。第一律魔力再强大，但人的躲避能力是有极限的，如果是无法躲避的攻击照样会中招。而很凑巧，第七律魔力正是那种大面积无差别的攻势。 地上的琥珀已经完全显出了原型。具体点说，她就像变成了一个三维的投影，一个由某种不知名的，半透明的材料构成的模特——唯有她身上轻微的动作证明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有生命的东西。 这就是术士们已经掌握了灵肉分离的技术，却极少会有术士这么做的缘故了，因为这种做法副作用太大了。 一个人类的血肉之躯如果受到伤害，那么根据伤害的大小不一致，会有不同的结果。众所周知，一些伤害（通常人们称之为‘轻伤’）在短时间内是不影响人类的行动的。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有那么多的战役中，那些战败方负伤的逃兵能够逃离追杀的原因。也许日后伤口发炎、感染、失血过多之类会引起致命，但是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是因为人类这种生物在自然演化的过程中，产生一系列对抗伤害的能力。比如说，身体内有白细胞、血小板等天然防御系统；比如说，体内积存着正常情况下不需要的额外体液；比如说，危急时刻身体会分泌激素，刺激身体减轻痛苦，增加活动能力，等等诸如此类。 地球人类归纳出一句总结：受伤的野兽更为凶暴。这就是对此类情况的一个最佳诠释。 但是精神体就不一样了。精神体是没有办法承受伤害的。 如果面前的琥珀是血肉之躯，那么除非一击粉碎她的大脑，扯出她的心脏，那么战斗远没有结束。负伤的人不等于丧失战斗力。但是精神体……要是很微小的小伤倒是无所谓，只要稍微严重一点的伤势就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身体机能瘫痪，丧失行动能力。 或者按照更确切的说法，沉睡。 “第一律术士也不过如此嘛……”朱华听见自己血缘上的姐妹正在得意洋洋的享受胜利的快感。不过，虽然她努力的把自己装出一副充满自信并且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就取胜的样子，但是她手里的那把自动步枪暴露了真相。 地球上的枪械，子弹如果射光的话那就是废铁，还不如一块板砖好用呢。毕竟枪械的结构让它本身基本不具备什么近战的能力（海盗们的枪也不可能装上刺刀）。对术士来说，完全是彻头彻尾的累赘。 所以刚才的战斗中，应该是射完子弹立刻丢掉枪，因为一旦第七律魔力的突袭不成就要进入近战，这个时候这玩意是个拖累。 可是朱红没有丢掉这个累赘。这只能说明刚才的她有多么紧张，已经于甚至已经根本做不到优雅和镇定，甚至忘记了自己手上有一个纯粹的累赘。这也难怪，她毕竟面对的是一个第一律术士，哪怕在术士之中也绝对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别看她现在努力的装出轻松的样子，实际上刚才已经是全力以赴。别看这场胜利来的那么简单，却也完全可以说是她集合了自己全部的智慧、勇气和力量才能得到的成果。事实上，也许连她自己都只是抱着“竭尽所能的尝试一下”的心态吧。 但是现在朱红赢了。琥珀已经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她的意志已经陷入沉眠，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现在的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处置，事实上只要随意的一击就能杀了她。 要特别说明的是，普通情况下，一个敌方的高阶术士只要还没死，那就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谁也说不清楚术士们还有多少战斗力可以发挥。但是现在的琥珀已经完全无害了——这就是精神体的弱点。 朱华看着琥珀……杀了一个第一律术士的话，就能通过吞噬得到第一律魔力。虽然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的估计只是最低级，低级到几乎无法被灵活运用的能力，那也是第一律魔力。最起码最起码，朱红将得到对未来的短暂预知能力。哪怕零点一秒，甚至零点零一秒也已经足够了，单单这种能力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作弊器了。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对方没有急着杀死琥珀。相反，她把注意力转到另外一边去了。 海盗船的前方，也就是他们尝试登上货轮的位置，正在传来不正常的动静。前面说过，此时风平浪静，两艘船也已经贴近，发动机的动力也降低到最低。在没有多余杂音的影响下，两个人都清楚的听见那边的声音。 枪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惨叫声和人体落入水中的溅水花声。听声音的感觉，不像是海盗们冲上了货轮，相反是货轮上的人反冲到海盗船上来，而且将聚集在船头的海盗们打得落花流水。 是陆五吗？两个人现在都已经知道陆五有魔力戒指，有那种装备的话，击溃这么几十个海盗倒也正常。当然，区区魔力戒指是不可能对两个高阶术士有什么威胁的。 朱红并不是被短暂的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而是真的离开了琥珀的身边，向声音的那边走了好几步。 朱华没有动，她扭头看了一下地上的琥珀。为什么不杀她？她很清楚，如果能找个合适的机会的话……她也能得到第一律魔力。 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低语着，诉说着一个很合情合理的选择：如果能得到第一律魔力的话，哪怕事后要被追杀，也是很值得试一试的呀。地球这么大，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情况又很了解，只要能藏起来…… 但是，她甚至没来得及把投向琥珀的目光收回来，却已经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是朱红。 纵然那只手上并没有施加什么力量，只是轻柔的一拍，她的肩膀照样整个僵硬起来。 太……太快了！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一瞬间来到自己身后的，刚刚明明在侧面的。这就是双方在力量上的悬殊差别。在对方面前，自己就像是婴儿一样的无力。 虽然是姐妹，但一个是未成年的时候，在技巧尚且稚嫩，战斗经验匮乏的情况下，就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自己赢得称号的高层术士；另外一个则是哪怕成年了，依然只能成为游骑兵以逃避必死战局并脱颖而出的底层术士。 纵然其中有种种变故，但是眼下事实就是如此。 朱华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强大了许多。但是现在证明，想要和对方起什么冲突……那根本就是找死。以她的实力，哪怕是稍微抵抗一下都是不可能的。 “我要提醒一下下，”一个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这个可是我的战利品哦。你应该知道，抢别人的东西是很恶劣的行为吧？” 朱华发现自己在猛点头。 虽然回过神来之后，她自己都觉得羞耻。但是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在完全不受头脑控制的猛点头。 “你也赞同这个观点，那真的是太好了。”朱红用很温柔的声音笑了起来。“让我们来看看，来英雄救美的到底是谁吧。” 一个沉浊的声音传来，那是人体被丢出去，重重摔在甲板上的声音。这是最后一个声音了，接着有脚步声朝着这边传来。 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两个术士身前。不是陆五，而是两个人都不认识的一个陌生男子。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一丝魔力残痕。不止如此，他的打扮也很奇怪——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非常不协调的，古老式样的金属头盔。 第三百三十四节 误算 海盗船的船舱部分进行了改装，强行隔离增加了许多房间，以装下尽可能多的海盗。 所以正中间的过道就显得很狭窄了。所以两个人是几乎是没有回旋余地的面对面。简单的说就是不干掉对方的话，那就根本不可能前进。 对面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手枪，不过垂在手上，枪口朝地。朱红的手里拿着步枪，但是和绝大部分术士一样，她对于此类远程射击武器并不在乎。所以虽然此时步枪里的子弹早就打光了，她也没有任何换弹匣的打算。 两个人四目相对。 陌生男人的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了，显然海盗们已经都被收拾干净了。当然对于这些海盗，冥月术士绝不会有半点多余的关心。本来就是用过就丢的炮灰，就和免洗餐具差不多的玩意。 但是，海盗的数量可不少。哪怕是术士也明白，同一个族类之中，哪怕是特别强大的个体，一个灭掉几十个同类也是近乎奇迹的事情。虽然这个人身上感觉不到哪怕一丝魔力的残痕，但是显然他不是普通人。 之前术士们已经知道地球上也存在着超自然能力。只不过地球的超能力者们似乎数量太少，又缺乏稳定的传承，所以让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对抗整个社会（这一点和术士们正好相反）。于是他们将自身“藏”起来，隐藏在普通人群之中，只有偶然的机会才会露出一鳞半爪来。 外面可能突然刮来一阵风，让船只风中摇晃了一下，挂在头顶的照明灯在摇晃中忽明忽暗，两个人则暂时僵持住，彼此都一动不动。 仿佛有看不见的一根弦在慢慢的绷紧，空气中杀气浓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另外一种体系的超自然能力吗……有趣！ 虽然不多见，但是这种情况却是存在的。魔力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力量。但是魔力也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处，它可以在所有的世界，包括以太之海里发挥效果。世界的规则有可能压制魔力，却从未抹消魔力。也就是说，术士最多也只是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而不至于完全丧失自己的力量。 “你是谁？”最终，朱红首先开口问道。 “问别人之前，理所当然要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么说也对……好吧，我叫朱红，暂时叫这个名字。是一个冥月术士……术士，你应该懂吧？”能和琥珀混在一起，相信他们对于术士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既然已经知道，那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好了。 隔着金属头盔，很难看清楚对方的面孔，所以哪怕是术士也没办法看见对方的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迷惑。 “我叫J，暂时叫这个名字。” “嗯，不错，我喜欢这种简单的名字……” “弦”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崩断了。名为J的陌生人猛的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朱红。 啧……毫无新意的战斗方式……是和普通人相处久了，以至于根本不懂怎么战斗了吗？ 朱红轻声的吐槽，以超自然的速度蹲下，避开了指向头部的枪口。不止如此，她借助蹲下之势，向前冲去。 J没有开枪，因为枪口根本没办法瞄准对手，没有瞄准的射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的身体向后跳去，想要拉开双方的距离。 两个人都突然停下来，似乎恢复到最初的对峙状态，然而四周猛烈的气流告诉人们，这两个人的速度有多么的惊人。 头顶上悬挂的灯在猛烈的气流中摇晃。这一次可不是外面的风浪的效果。不止是如此，前面说过，四周木板墙其实并不牢固，一块可能本来就有点脱落势头的木板掉了下来。说不清楚它撞到了谁，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了。 “果然……”朱红已经完全肯定了对方的身份了。她刚才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正常哺乳动物的极限，是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但是J完全的跟上了她的速度。 至少表面上，双方看上去旗鼓相当。 “那么……来试试这个！” 朱红将自己手里的自动步枪给丢了出去。 不是那种用魔力来操纵，而是单纯的使力投掷出去。 步枪这种玩意的外型可是半点都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它被丢出去根本没有一个稳固的轨迹，这让它的动能衰减的很快，但是轨迹却非常的诡异，难以正确判断。 步枪的边缘擦到了一点边上的木板墙，直接将碍事的木头给刮下一整片来。这玩意如果砸中身体的话……说不清楚会造成什么程度的伤害，但是根据动量守恒定律，将人体击飞是完全没问题的。J被迫又后退了一点以躲避这一次的投掷。 然而就在J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不规则轨迹飞行的废铁上的时候，朱红已经再一次冲上来了。和对面的那个笨蛋不同，术士们可是非常了解超人之间的战斗是什么样的。在这种结合了超自然的力量、速度和反应面前，绝大多数武器都没什么意义。哪怕是专门肉搏战的冷兵器，这种情况也是鸡肋居多。一拳能够打死人的话，那么为什么要用刀剑呢？所以术士们不肯使用武器，这不仅是某种自尊和傲慢，也更是一种符合实际的选择。 J的目光突然强行从有威胁的步枪上转移开，转而盯在冲过来的朱红身上。他的手已经举起，枪口面对着冲过来的朱红。 看上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这却是一种千锤百炼之后才能得到了能力。在这一刻，他战胜了自己的本能，战胜了无数个世纪经过残酷的生存淘汰后，死死铭刻在人类基因深处的本能。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迫在眉睫的危险（也就空中飞来的步枪）中挪开，转移到另外一个位置。 就算是朱红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手段完全无效，反而给了对方一个攻击的机会。看着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作为一个术士，她很清楚对方能做到这一点有多么难。 “了不起呢！”她轻声赞美道。“可惜……” J扣下了扳机，伴随着火药的爆发，膨胀的空气在枪膛内部产生了恐怖的推动力，将弹头一路挤压出枪口并拥有了毁灭性的速度。这一发子弹对准的正是对方的脑袋。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较远处的朱华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击的结果。那个女人太轻率了！如果换成了她，绝对不会开始就来这么危险的近身战，相反，面对一个未知的敌人，试探和佯动才是正确的想法。 但是她确实看到了这一个选择的结局：两个人的身体微微一顿。朱红的头向后仰，似乎想要避开这一发子弹，而丢出来的步枪则在J的头部边缘擦过，枪械的一角勾住了他的脖子和肩头之间的某个位置，撕开了衣服的同时，也刮下了一层血肉。 死了吗？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努力的祈祷这个结果。可惜的是也许是她并不是什么地球神明的信徒，所以这个祈祷全无反应。朱红抬起头。 子弹正面命中了她的额头。照理说应该足够将她的头盖骨整个掀起来，但是事实上却只是在她的额头的位置造成了一个凹坑，嵌了进去。而且不是很深的那种嵌入。朱红瞬间用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将贴在额头的那块小金属块抹掉。这一击被命中的后果就是让她额头稍稍呈现一个凹，就像是小孩子摔倒头被磕到。这种伤害……根本不能算是伤害！ 她正面承受了这一击，用事实证明这种威力程度的武器……对术士无效。 “怪……怪物！”J嘴巴没说话，但是他头盔下那两道惊惧的目光清楚的说明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说的对呢，”朱红的身体在承受刚才一击的过程中只是减速，并没有停下来。等到子弹的威力消除后，她的速度进一步加快。“对你来说，一定很不可思议吧！” 她居然没有攻击，而是劈手抓住了那把手枪。双方短暂较力的瞬间，枪管就被直接扭弯。J幸好第一时间松手，否则估计就会连枪带手都被对方给撕扯下来。 “略微有点失望呢，地球上的力量就只有这种程度吗？”朱红毫不在意的将手中的钢铁枪械侧面一丢。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贴近到一个非常近的距离，一切武器都不如自己的手脚好使。对于旁观者的朱华来说，她能够看到的就是对方被完全压制住了。 短暂的交手之后，两个人贴在了一起，两手交缠，手指对手指的交错，变成了宛如摔跤一样的进入彼此角力的状态。这可是没办法后退的较量。失败的一方……哪怕不能说就立刻玩完，至少也会失去一部分肢体。 虽然两个人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体型上J也有着明显的优势。但是这表面上是体力的对抗，但是本质是超自然力量的对抗。在这方面，性别和体型可没有任何意义。 “抓住你了！”J的头盔下，响起了这个声音。 “什么？哈，抓住我了？你真的是……咦？” 尽管刚才已经大致估算出了对方的力量，但是眼下却发现估算有点错误。因为朱红发现自己居然被对方压制住了。或者说，对方的力量大大超过刚才。刚才隐藏起了部分实力吗？ “你……难道没有发觉我戴着手套吗？”J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的胜利喜悦。 “手套？” “我的手套表面，可是有着金属薄片的。”J说道。手套表面上有少数金属薄片或者金属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保护手的一种措施而已。朱红刚才完全没有在意——如果她真的察觉到了的话。 “而有人告诉我，只要你碰到那种金属，力量就会大幅度下降。”J继续用力，慢慢的把对方的胳膊给压了回去。 “原来是这种东西啊……”J一说，朱红马上就明白了。毕竟抗魔金属这种玩意现在早就不是秘密了。“没想到……你还真的是早有准备啊。哼哼，世界本身的压制，加上抗魔金属的效果，大概会让一个术士只能发挥出二十分之一的力量吧。确实，如果力量只剩下二十分之一，那么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力量了……可是呢……万事皆有例外！” “有些术士哪怕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足够了哦，比方说我！” 说话的时候，红黑色的光芒突然从她的里面衣服的领子里蜿蜒闪动着。 第三百三十五节 贪婪 对于旁观者来说，这场战斗其实非常短暂，短暂的甚至不像是一场有攻有守的战斗。 按照地球的时间来计算，大概就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吧，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和太过于快速了。当然，术士之间的战斗总是那么快速。真正旗鼓相当坚持很长时间的战斗是很少的。因为术士们拥有远超正常生物的思维速度和活动能力。 在船舱中央，响起了一声巨响。 巨大的光芒和声波爆发开来，让哪怕站在较远处的朱华都无法直视，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是……” 爆炸的声光效果真的很惊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地球人专门为这种情况生产出来的闪光弹。以及接下来的催泪弹。 术士们的力量能够让他们的身体承受很大的伤害，但是，如果伤害到的是人类最脆弱的那些部分，比方说视网膜、神经、鼻粘膜等等，那么术士们的第四律魔力的效果就是极大的降低。这也只能说文明发展的些微差别吧。术士自己很少生产这种非杀伤性的武器，因为他们已经发展出了人造子宫技术，对于“抓活的”不再那么执着。此类非杀伤性的失能武器，不能说完全没有用，但是确实用处不大。 这就是为什么朱红也中招的缘故。 船舱中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四散的催泪烟雾。如果事先有准备的话，它对术士几乎无效，但是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朱红虽然屏住呼吸，但眼睛和鼻子还是中招了。这种强烈的刺激立刻让人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术士和普通人的区别此时表现无遗。普通人如果受到这种高强度的刺激的话，那么基本上就丧失了活动能力。因为如此强烈的刺激产生了大量的信息，疯狂灌入大脑中。大脑根本没办法去处理其他什么事情了，也就丧失了行动能力，更别说战斗力了。但是对于术士来说，哪怕一脸鼻涕一脸眼泪，也丝毫不影响她面对四周的情况。 只要一点点的时间，就连鼻涕眼泪也马上就消失了。不过哪怕是术士也惧怕在这种烟雾中遭到敌人的袭击。毕竟不是真的不死之身，朱红不得不后退。 虽说是完全陌生的武器，但是很短的时间里朱红就掌握到了对抗它的办法。刚才的闪光弹伤到了她的视网膜，只能凭借第四律魔力强行压制这种伤势。而催泪烟雾更容易对付一些，第三律魔力的效果，她强行把这些烟雾从自己身边隔离开。在魔力的控制下，身体迅速恢复正常。眼泪和鼻涕停止了分泌，刚才的狼狈场面非常短暂，应该说她很快就掌握了形势，同时也搞清楚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叫做J的家伙，显然是把这些东XC在自己身上。然后，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其引爆。前面说过，这些都是非杀伤性的武器，破坏威力很小，哪怕贴身爆炸也伤不到人。但是如果不知道的人，这种情况肯定是后退自保的。 “呸！呸！”她冲着边上吐出一口唾沫。不得不承认这些地球人……还是很强的。刚才对方如果有五六个人，结合这种陌生的武器，那么她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辉月术士的缘故，这些地球人对于术士应该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反过来她却对他们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烟雾慢慢淡去，J的身影早已经看不见。和她预想的一样，刚才这个爆炸并非是进攻的手段，而是逃跑的掩护。 如果没有这一招，J已经直接被分尸了——被术士那蛮不讲理的强横力量直接撕扯开，至少也是双臂被扯下来的程度。不过对方的身上爆出光芒的那一瞬间，就算是朱红也不得不放手。和敌人同归于尽什么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甚至受伤都不值得。 “结束了呢。”她有些不甘心，但是却又没办法追。对方应该已经是跳海逃跑了，但是她却没办法追。不是追不上，而是不能追，因为这边有着更加重要的东西。她可不能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啧，便宜那家伙了！” 她回到了朱华的身边。整个过程中，朱华都当了一个看客，当然了，一切结束的太快。就连想要下定决心的时间都没有。如果说刚才她还存在一个理论上的机会的话，那么现在连这个理论上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低眉顺目的退开到一边。 现在应该是处理战利品时间了。 朱华开始觉得对方这种做法也不能说很错，毕竟吞噬一个第一律术士那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说不清楚初学乍练得到第一律魔力到底会怎么样——可能上手就能用，而且很有用，但是也可能是新得到的力量因为不熟练而基本无法使用，不止如此，万一和原本的力量不协调，反而会造成拖后腿的效果。面对着接踵而来的强敌，暂时放弃吞噬，用更有把握的方式来赢得胜利然后慢慢的处置才是正确的选择。 朱红把琥珀从地上抓了起来。半透明的身体简直就像是一个气球一样轻巧无力，徒有其表。很多异文明的智慧生物都觉得虚体化是一个很棒的买卖，就变成了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身。但是别人不明白，术士们自己能不知道吗？无论是哪一种状态，人都是可以被杀死的，要知道灵肉分离只是表面分离，不管是精神体还是实体，受到的伤害都会反映到另外一方。近代以来，第一律术士浸泡在特殊营养液的身体突然腐烂发臭的例子太多了。 已经陷入昏睡之中的琥珀也确实如气球一样的脆弱。只要针头级别的力量一戳，就能让她灰飞烟灭，让辉月术士们永久失去一个第一律术士，更让自己得到这种第一律魔力。前者哪怕是整个阵营范围内都是值得大夸特夸的大功劳，后者更是所有术士们都垂涎不已。 这简直是公私两便的大好事情啊。 事实上也是如此，现在的冥月术士高层正在鼓励这种事情——他们很清楚术士们想要依靠吞噬的方式来强化自己的野心是无法被压制的，既然如此，不如将其引导到一个正确方向去。要知道的，在大的战场上，辉月术士们采取龟缩的态势，基本不出来刚正面。但是另外一些次要的位置，必须要有术士们压阵。在那些地方就成了双方术士彼此猎杀的战场了。也许战斗的规模小了，但是绝对更加残酷。 但是出乎意料，朱红并没有立刻动手。相反，说不清楚她做了什么，琥珀的身体被凝聚成了一个散发着微弱蓝白色光芒的半透明球体。 “……虽然书上有说，但是确实是第一次尝试呢。果然，精神体是一种……嗯，并不是完全物质的存在。”朱红用看似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第三律的魔力可以产生少量影响，但是第二律的魔力就可以随意操纵。” 光球被拉伸、延长、变形，就像是一个橡皮泥一样，随意变成不同的形态。当然这很正常，精神体本来就不是物质的，也就没有固定形态一说。琥珀的精神体失去意识后之所以呈现人形，完全是因为这是她本来面目，她的天然本能而已。 居然还有闲心思去玩！边上的朱华在自己心里吐槽着。但是，确实有很多人有这种恶习，不肯清清爽爽的办事，硬把很简单的事情拖长，为的是享受自己的力量至高无上的快感。虽然从客观角度来说这种做法很蠢，因为给了敌人反扑、逃跑或者增援的机会。 “走吧。”然后她听见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 “什么？那个……你不……” “我亲爱的姐妹啊，”朱红笑了起来。虽然说出“姐妹”这个词，但是与其说这是一种承认，不如说这是一种讽刺。“你难道不懂得什么叫浪费吗？” “什么意思？” “正常来说，吞噬一个术士能够得到对方的多少力量呢？根据我的计算，应该是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七之间。也就是说，只能得到很少一部分力量。这已经够少的了……可是在这个名为地球的世界，受到世界本身的压制影响魔力的效果会降低，差不多降低到一半。这都是你估算出来的啊！吞噬归根结底也是魔力的一种运用，它的效果也会减半！这么珍贵的战利品怎么能如此糟蹋？”她用手指了指琥珀。“这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而且不止如此……至今为止，我们依然没有搞明白辉月术士们到底在这边是干什么的！就算用神器毁灭这个世界，也只能说暂时阻挠了辉月术士的计划，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真正的打击。只要愿意，他们肯定能在别的世界里进行这个计划……本来查探这个计划太困难了，但是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一个知情人，要是就这么杀掉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和过去一样，这个女人依然这么贪婪。朱华心中想着。你大概根本不知道，也许辉月术士暂时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呢……这边还有一个另外的，丝毫不逊色于辉月术士的潜藏威胁。 她知道凯查哥亚特和辉月术士并不是结盟，只是合作。但是哪怕合作，凯查哥亚特也不会不闻不问的。而且，凯查哥亚特远比想象的可怕，他拥有的力量深不可测。 “走，先把那艘船控制下来！” 第三百三十六节 俘虏1 “搭档，完蛋了。” 这是陆五第一次从高手那里听到这样的话。在高手说出这句话之前，一切事情似乎都在控制范围内。在J的枪口下，海盗根本上不了。纵然一副悍不畏死的悍匪模样，但是子弹可不管你勇士还是懦夫，挨上一发都要玩完。另外一边琥珀已经过去了，相信那边的重型武器（如果有的话）很快就能被清理掉。 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手段，往海里一丢就行了。当然利用术士的手段在关键位置来个小破坏也没问题。但是现在高手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让陆五也不禁一愣。 前面说过，高手的感知其实远比人类的视觉加听觉加嗅觉合起来还管用。因为它能够穿透穿障碍物，从一种更高的维度来观察。和这种能力比起来，就算是术士们加强五感的超自然能力都显得不怎么给力了。 这艘货轮，前面说过，在这个年代只能算中小型的货色，它的大小远没有超出高手的感知范围。所以发生在海盗船上的战斗，高手都看在眼里。 “我们得赶快跑……”高手说道。“不……太糟糕了，这个情况糟糕得简直无以复加啊！” “怎么回事？” “小术士被打败了！” “什么？”陆五现在已经很清楚“被打败了”是一个什么概念。“是冥月术士吗？” “是的，冥月术士。”高手很肯定的说道。“朱华和她一起，应该是朱华的上司之类的人吧。她发动了突袭，击败了小术士。” “琥珀她……”陆五几乎是心头一凉。 “没有死。”高手说道。“应该是被当做俘虏了。搭档，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了！真糟糕，我们现在失去了地利。如果是城市里那么我们就有很大优势，但是这艘船上……根本无法逃跑啊。” “我们不是可以逃到海上……” “搭档，海上可是一览无遗的。你觉得你在术士的视力下，跑的掉吗？就算是你想要潜水也没用。你本身是需要呼吸的，你的生理结构决定你必须要氧气来进行能量物质代谢，否则你的大脑就会缺氧。而且哪怕你有潜水设施，魔力戒指留下的魔力残痕也足够让她们追上来了，你不至于认为你能靠游泳跑得赢冥月术士吧？哎，如果在城市里，我们拥有本土的优势，就算是冥月术士再厉害，也无法从第一时间从人群中分辨我们。如果他们大开杀戒，那么等于制造混乱帮我们脱身……但是现在……是我的错，我居然忽略了……”高手感叹道。 “你忽略了？” “是啊，搭档，前几天，应该就是她们在科考队营地里活动呢。哎，想必你也明白，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东西，叫做种族认识差异。也就是说，不同的种族之间很难辨认。比方说刚见到的一匹马混入马群，你很难从毛色类似的马群里再将其认出来。别说其他了，哪怕是黑猩猩那样和人类极其接近的种族，人类也很难准确分辨每个个体。我也受这个规律影响……说实话，除了极少数例外或者我特意关注的个体，人类在我眼里真的差不太多。我通常是通过信仰网络来分辨接触的信徒，但是如果是非信徒的话……除非是少数非常亲近，非常熟悉的人类，否则我很难第一时间辨别出来的。不是不能，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我可以分辨，但是……通常来说我是不会浪费注意力的。” 陆五现在真的明白不妙了。但是呢，他也没有去责怪高手——高手对于他的帮助真的太大太多了，而且这又是很难避免的失误。这只能说是天性使然，因为绝大多数人类，这种情况下都是乐意将责任推给别人，哪怕这种推卸责任的做法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也一样。不为其他，只为了自己的心理上的舒适和健康。 “我们该怎么办？”陆五脑子里反复转动，但是却死活想不起有什么可用的办法。 术士们的超自然能力，或者说，魔力，真的太强大了。当它作为盟友的时候很好用，但是作为敌人的话……根本没什么可行的破解办法。 “只有一个办法了！” …… 一艘货船孤零零的在外海之上。 海盗们如愿以偿的登上了自己的猎物。他们总数本来有四十来人，此时此刻剩下的却已经不足十人。但是，他们总算登上了船。 正常来说，一旦手拿自动武器的海盗登上货船，那么这场捕猎也就结束了。没有武装的船员是没有办法抵抗全副武装的海盗的。 损失了大部分同伴才赢得了这场胜利，这本来应该是一场值得夸耀的胜利。因为按照海盗的某种潜在逻辑，同伴死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分战利品的人减少了。至于己方人数下降那根本不是一个事！想要当海盗的人不要太多，只是没条件而已。 可惜的是这一次的情况不同。海盗们虽然胜利了，虽然如此类情况一样，将船上的海员和乘客囚禁起来，将船只的控制掌握在手中，但是他们的脸上可绝对找不到半点高兴的表情。相反满是那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味道。 不止如此，他们中的好些人还掏出显然是旅游纪念品的例如佛祖雕像、观音雕像、十字架或者此类玩意，偷偷的在那里祈祷。 前面说过，也许古代的海盗之中，有很多人是带着宗教战争或者国家战争的口号抢劫敌对船只的，但是现代海盗之中可就没那么伟光正的口号了。说白了现在的海盗就只为了一个抢劫发财。不管是勒索也好，把船舶抢过来连船带货物转卖也好，总之就是为了钱。而一个为钱抢劫杀人的海盗，基本上都是无神论者，相信人死了就一切归零，没有来生也没有天堂地狱的那一种。 但是一切无神论都在现实面前被砸的头破血流。没人知道王智的那个判断，也就是“罗刹”的说法到底是怎么传出去了。总之，一群人现在已经统统成了宗教信徒，祈求神灵庇佑他们脱离这些邪恶妖魔的控制。 唯一幸运的是，传说中吃人肉的罗刹，至少眼下还没有开始吃人。事实上，她们上了船后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基本上都呆在船长室（船上生活条件最好的地方）那边不出来。当然，对于这一点所有的海盗都是求之不得的。 要特别说明的是，王智是这剩余十来个海盗中的一个。只能说这个人别看被美色迷住眼睛的时候没有判断力（其实也不能说没有判断力，那种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但是关键时刻，特别是遇到危险的时刻，脑子还是很清晰的。在J直接从船上杀到海盗船的时候，他就和剩余几个部下聪明的跳海了。他们明白这个人实力很强，枪法很准以后，就想着最好让他和那两个女的拼个两败俱伤。他的期望成真的，但是可惜的是双方并不是两败俱伤。至少看起来，J很轻易就被打败了。 “找不到吗？”在船长室里，朱红问道。 “找不到……”她血缘关系上的姐妹报告道。 “切，真的是狡猾呢……”朱红不以为然的回答道。“不愧是辉月选择的总督……别的能耐有没有不好说，说道逃跑和躲藏，真的是炉火纯青啊！” 这句话可以说充满了恶意。陆五不逃不躲又能如何？出来和她这个冥月术士单挑？这里可是海船上，也就是说，四周找不到任何援军的地方。正如高手说的，这个特定环境绝对是冥月术士们刻意选择的主场，因为这里就这么点人。靠着一个社会或者一个群体的力量对付术士是可能的，靠着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别想多了。 当然，到底是因为陆五真的躲的很好，亦或者不管还是海盗还是朱华并不想认真的去寻找，她就不怎么关心了。反正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总督罢了。对于某些术士家族来说，一个总督的位置是非常宝贵的，但是那只是位置，而不是那个身为总督的人。每个人都知道女妖之门这边的实际控制者是晚星家族，哪怕冥月术士也知道。 “是游泳或者小船逃走了吗？” “不，没有发现。” “这一船都是木料……确实很容易躲藏！还有一个人也找不到吗？” 船上的人都被控制起来，但是有三个人不在控制下。一个是之前的那个J，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个是陆五，靠着魔力戒指，确实很难找。最后一个么，估计也是个具备某种超自然能力的人（他没有出战可能是因为具备的不是战斗型的超自然能力，这种类型的超自然能力术士们见识过不少），找不到也是合理的。 “真麻烦……知道我没时间细细搜寻他们……”朱红一脸都是不爽的说道。她的目光转向舷窗之外——此时的大海上依然可以称为很平静，但是风已经稍微大了起来。在海上，真正的无风时间那绝对是很少见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帆船年代。但是，众所周知，海上的风浪会让船只摇晃。这种比较老的船（其实新船也差不多），在这种风浪中船体各个连接的结构就会发出轻微的金属扭曲摩擦声。客观的说这声音并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影响，却是无所不在的。但对于术士来说，有了这种噪音干扰，术士们想要用自己强化后的听觉去寻找可疑的声音（也就是藏起来的人的呼吸和心跳声）就几乎不可能。 至少在理论上说，这种情况确实成立的：靠视觉的话有太多可疑藏身的位置和太多回旋的空间，靠听觉的话又有噪音干扰，于是仓猝之间，靠着魔力真的没什么好办法寻找。 对于正牌的，也就是普通的海盗劫持行动来说，船上的人藏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藏起来的人吃喝排泄都是重大问题。所以海盗们根本不用费神去找，他们只需要控制住关键位置，藏起来的人最终还是要出来的。但是对于急于想要把事情解决掉的冥月术士，却一时之间没什么好办法处理。 无法解决的话那只能不去解决。也幸好，这些都是额外的添头，真正的关键战利品已经掌握在手里了。 “算了，反正那也是次要的东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快把那个辉月术士弄醒了。” “醒了？可是……” “当然不是普通的醒过来。只能说强行让她的意识清醒。这种情况下，只是意识清醒，战斗力和行动能力可没有恢复。当然我也会小心翼翼的防着……煮熟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第三百三十七节 俘虏2 我是谁…… 这是哪里…… 对了……我是……那个时候……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灵光在意识深处闪过。接着，发生的事情就在她脑海里闪过。 对了……第七律魔力……那个时候……我被袭击了！ 处于精神体状态的琥珀其实最怕的就是这个。第七律魔力通常是术士对付普通人，或者是低阶术士菜鸡互啄时候使用的。在高阶术士的对抗之中，几乎没听说过用这一招。但是这种力量对于精神体特别的好使，能够对已经没有固定形态的精神体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而精神体状态的术士，前面说过，如果受伤就很麻烦。绝不可能出现“轻伤不下火线”之类的情况。相反，只要受伤稍微严重一点，术士就会陷入难以醒来的沉睡状态。 是我太托大了……那个时候，明明已经觉得一切都结束了的…… 琥珀勉强的睁开眼睛。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从房间边缘的舷窗确认自己依然在船上。在她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全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魔力残痕。 非常强烈的魔力残痕，与其说这是因为使用魔力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附带效果，不如说人家根本就是炫耀性的刻意发散魔力残痕，以显示自己的魔力有多么强大。 冥月术士吗？不过确实是非常少见的魔力残痕浓度，以至于让琥珀都感觉到有一种比较强烈的不适。 话说这段时间，她也认出了这个陌生的女人。 虽然见面是第一次，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见过这个女人的图片和视频。正是之前被认为是神器携带者的那个冥月术士。按照高层的评价，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琥珀也想起了之前突袭她的正是这个女人。不得不说那真的是一次最完美的打击。 对方也没有开口，笑盈盈的任由她四处打量，好了解眼下到底是一个什么处境。 “血腥天使？”琥珀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她下意识的使用魔力，却发现魔力虽然能用，但是身体照样无法动弹。 “原来……”对方盯着她，看来已经琢磨出一些什么了。“你的实力就只有这个档次啊！”她凑过来。“我还以为你很厉害的呢！这样看来，除了具备第一律魔力的天赋之外，其他的方面也普通的很啊！不，这种程度的话不能说普通，而应该形容为，”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比较弱小。” 琥珀再一次重复了对方的名字。其实称之为“血腥天使”只是一种不同语言之间很不贴切的勉强意译而已。如果从字面上理解的话，称为“残酷而优雅”更合适些。 术士们的社会里，有为强者专门提供脱颖而出机会的比试。那是为了得到称号而进行的残酷战斗，或者称之为角斗更合适些。不是不死不休的战斗，却也差不太多了。辉月术士的此类角斗死亡率高达三成以上，冥月术士则更高一些。最重要的是，此类战斗是无任何限制条件，只需要对自己的战力有充分的信心就可以报名。 但是，在这种战斗中得到称号可不是赢了就行，不止是赢，还必须得到观众的认可。所以在企图抓住观众的心的时候，表演是很重要的。必须展现出强者压倒性力量……也就是所谓的超凡魅力，是得到称号不可欠缺的条件。 血腥天使就是这样子的人。以一个未成年小女孩只能称之为单薄的身体，瞬间葬送了超过十人以上的强大术士，将整个比试的场地用血染满。原本纯洁无暇的面孔上，有着哪怕冥月术士都为之胆战心惊的笑容。据说那场战斗的时候，聚集在那个地方的观众们一声也不能发出。血腥天使用难以形容的胜利者之姿，紧紧的抓住了所有观众的心。没有任何人反对她得到称号。其实单单从这个称号本身，就能想象那是何等震撼人心的血腥场面。 “你现在可以叫我朱红。”朱红说道。“虽然你是第一律术士，但是你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还挣扎的。是我强行刺激……不，应该说靠着我的力量，你才能现在维持意识。如果我停手，你马上就会昏迷。我相信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没有杀了我？”琥珀回过神来也很惊讶。她可不相信这一位正打算投靠到辉月术士的阵营来，所以才特意留自己一命。 “当然是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了。”朱华倒着跨坐在一张简单的椅子上，将手肘顶在靠背，托住下巴。“我很想知道辉月术士在地球上想干什么。” “做梦！”琥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别这么急着拒绝啊！”朱红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比较容易的沟通呢，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你并不懂得你的处境呀。啊，这么说吧，虽然你是第一律术士，阵营之间的战争和你关系不大，但是你大概多多少少听说过此类事情吧……对我们术士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俘虏能够守得住秘密——死人例外。” “使用第七律魔力强行将俘虏的意识降低到半昏睡无法自控的状态，然后就可以予取予求？哼！”琥珀不屑的说了一句。“这一招很管用，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毫无意义。” “这个倒是真的，”朱红不得不承认。“第七律魔力现在对你就是一种伤害……变成有有效的攻击手段，相反却失去了它最初的效果。不过你真的一点也不考虑一下吗？也许有朝一日，我在冥月阵营混不下去了会跑到辉月术士那边。你也一样吧？” “冥月术士？哼，已经来日无多了吧。” “啊，怎么被你说的好像是穷途末路了一样？真的事情已经这么糟糕了吗？我不觉得我们在战场上输的有多么难看……不，应该说至少在战场上我们还在赢，还在开疆拓土。相反，辉月术士正在丧师失地。” “哼，应该说每个人都知道了吧。平衡之刻已经到来了，”琥珀回答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何等恶劣，或者说基本上已经没救了。作为力量，第一律的魔力确实是非常强大的，但是同时它也是人人垂涎的宝物。“些许胜负根本算不了什么。至少我知道，你们出动了混有大量高阶术士的部队，相反我方根本没有多少术士哦。这种情况下……虽然表面上好像取得胜利，但是实际上伤亡却不小……你应该能够明白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那就不是胜利，而是一条通向灭亡的道路！” “啊……哈哈哈哈……”朱红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不可遏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辉月术士们……果然真的是天真啊！大概你们从凯查哥亚特那里得到了一些新的军事技术，就觉得胜券在握了吧？可是顺带说一下，之前我也是参战了的哦！” “什么？” “虽然说出来也没什么值得光彩的，但是之前我参战了。不是在浮空要塞安全的指挥室里指挥战斗的那一种，而是作为一线军官冲锋陷阵。”她站起来，绕着琥珀走了一圈。“所以呢，我有幸见识了一下辉月术士们刚刚掌握的所谓新型军事装备。啊，不能说很烂，但是……确实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她慢慢走到琥珀的面前，低下头，面对面的和琥珀对视。 “虽然说有很大提高，但和高阶术士比起来，依然弱小的可笑！想要靠着这种程度的军队消灭冥月术士们……那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这种态度显然就是强词夺理，睁眼说瞎话了。高阶术士能有多少？能经得住长期战争必然的持续伤亡吗？平衡之刻本身就会造成术士出生率大幅度降低，更别说高阶术士了。 “这可是平衡之刻呢，现在的冥月术士，大概还能撑得住吧。可是二十标年后……三十标年后，乃至于五十标年后，还剩下多少高阶术士可以上战场？” “哈哈……真的是多余的关切呢。可是不得不说，凯查哥亚特的新技术再厉害，也没什么用呢。如果辉月术士们愚蠢的以为自己掌握了大势……那就真的犯下致命错误了。好吧，我不介意对你透露这个秘密。”朱红蹲了下来，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到只有一掌左右。“二十标年后不好说，但是三十个标年后，冥月阵营之中高阶术士的数量至少是现在的五十倍。会输掉这场战争，只可能是你们这些辉月的傻瓜！” “不……不可能的！”就算是琥珀也诧异了。“撒谎！平衡之刻可是真实的，不是误解……我们这边也有新出生术士的统计呢。这种拙劣的谎言……” “平衡之刻是真实的。”朱红打断了琥珀的话。她的眼睛就像是晨曦照耀下的湖面，翠绿中点缀着晶莹的光彩。“但是受到影响的只有你们。新的冥月术士会大量出生，而且还都是力量强大的高阶术士。” “不……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这已经超越了目前术士能力。 “你大概听说过‘冥月眷顾者’‘辉月眷顾者’之类的传说吧。我告诉你，这个传说是真实的。”朱红用手指了指自己。“我的父亲就是冥月眷顾者。他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我们有他留下来的精子。这样说的话，你应该能明白吧。让一个女人怀孕其实只需要一个精子！我们可以让几十亿几百亿术士出生，而且九成九都和我一样，是拥有绝大力量的高阶术士！” 第三百三十八节 俘虏3 “所以归根结底，你们辉月术士的计划，想要靠着平衡之刻的持续削弱来达到胜利的目的……都是水中捞月，一厢情愿罢了。”朱红站起来，摆了摆手。“要说是凯查哥亚特的新技术什么的确实很不错啦，但是在高阶术士的力量面前，很脆弱哦。” “撒谎！” “啊，虽然冥月术士们并不讲究这一点，但是我也一直觉得，”朱红回到了椅子上。“撒谎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她轻笑了一下，如一头老虎笑起来一样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现在的你，有资格让我撒谎吗？” “我撒谎为了什么，通过误导你，制造迷雾让更多辉月术士们迷惑？啊，这是自古以来通用，而且一直很好用的伎俩。但是就算我想这么做，也不会选择你啊！你以为我会放一个第一律的术士回去？有这种念头的话，你未免太低估你自己了，或者是太高估你自己了！好吧，多余的废话到此为止，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到底在地球这边干什么？” 琥珀一声不吭，但是她内心的震撼是难以形容的。作为一个第一律术士，她虽然命中注定是要去遨游以太之海，而不是呆在故乡参与战争之类，但是至少整体的大局情况她是知道的。借助凯查哥亚特所创造的种种高科技技术，还有世界固有规律而产生的平衡之刻，辉月术士们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虽然这个优势尚未在战场上得的体现，但是那只是时机未到。 利用平衡之刻，加上战场上持续的消耗，耐心等待冥月术士的数量减少。等到数量跌破某个界限的时候再发起进攻……这应该就是以至高之星为代表的辉月术士高层制定的整体战略。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也是无解的谋略，就算写成告示公布天下也没关系。因为平衡之刻新出生术士数量的减少是无法对抗的自然现象，术士上战场那必然会有伤亡。 可是刚才对方说的话……这种谋略居然只是在单方面的犯傻而已。 术士们中有着所谓“眷顾者”的传说，据说这种人虽然本身不是术士，但是天生具备优秀的能力和才华，最重要的时候，他的后裔有极高的几率是术士。而且有这种说法，如果母亲一方是术士的话，那么连“极高几率”都可以去掉，因为后代就一定是是术士。 这或许说明为什么女性术士流传着一种根深蒂固的看法：如果想要下一代是术士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优秀的非术士的男性来当孩子的父亲。 科技早就证明，想要生下孩子，其实只需要一个精子和一个卵子就够了。而按照这个标准，其实整个地球上近百亿人口的延续，只需要一个男人就够了（当然考虑到下下一代近亲结合基因缺陷之类的麻烦……其实三五个也差不过了）。从这一点来说，下一代的冥月术士们，可能会量产出数量惊人的术士出来。平衡之刻的规则，在这个意外面前毫无意义。也就是说，这个在辉月术士们看来千载难逢的战略机遇，现在变成了对辉月术士单方面的压制。 你的异域科技很先进？没关系，再先进也赢不过魔力。我只要术士数量足够多，就可以直接碾压过去。战场上死伤再说难免？没关系，只要我术士数量足够多，就可以碾压过去。你的整治体制开明，得到众多拥护？没关系，只要我术士数量足够多，就可以碾压过去。凭你什么招数，我只要数量的数量足够多，就可以碾压过去。 如果这一切真的不是谎言，那么……估计就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了。如果真的发生这一切，那么时空修复的技术就成了辉月术士的最后杀手锏。因为再强的术士，哪怕是琥珀这样的第一律术士，也没办法对抗时空崩解。 也就是说，原来被视为“最后保险”的时空修复技术，到时候就成了辉月术士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说了？”朱红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么看看这个！” 她走出船长室的门，几分钟后回来。不过不是单独一个人回来，手里拉着另外一个人。 琥珀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这艘船的船长。一个很符合普通人心中形象的人：四五十岁，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欧美白人男性。 和朱红比起来，两个人的体格简直不在一个档次上，堪称美女和野兽。然而事实上却是这头体重怎么看都在一百公斤左右的野兽被美女提在手里，简直就像没有重量的塑料模特一样轻松，又像是软面条一样，任由揉捏。 “这个是你的船长哦。”朱红轻轻一丢，将手里五大三粗的人丢在她面前。可怜的船长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再傻的人也明白这不正常。众所周知，人类的力量和体型是成正比的。 琥珀看了船长一眼。其实这个船长是个好人，至少除了偶然想着玩一点例如推销保险之类的小花招，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 “你不想说是吗？”朱红用一根手指点在船长的额头上。“那么我就不得不做点什么。”她的手指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女性的纤细指头，很漂亮，但是下一瞬间，她的指头用力的插了进去。 隔音效果良好的船长室里传出了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嚎声。两个正好在边上走过的海盗（海盗都是两人一组行动）听到了这个声音，两个人都僵在那里，半响动弹不得。 就算是海盗，这一瞬间也被那种生灵死亡时候的凄惨嚎叫吓得两腿都发软了。他们很清楚这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因为那个就是……一种和人类很像，但是内在截然不同的东西。 “发……发生什么了？” “我怎知？就连想都不敢去想啊！” 可惜两个人运气真心不好。在他们打算跑远点之前，船长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破布麻袋一样的东西被丢了过来，正好落在他们的脚下。 “帮我处理一下，顺带着洗干净甲板！”那个女罗刹一边用一条小巧的毛巾或者手帕之类的织物擦手，一边说道。 两个人这才注意到掉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什么。这不就是之前的那个船长么？当然，现在的船长两眼大睁，就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又十分恐怖的东西一样。似乎有一把粗糙的小刀，从他额头开始，一路切到下腹部，开了一个几乎贯穿人体，又非常宽的大口子。现在，这位可怜的船长脑子和五脏六腑全部暴露在空气里，白色的脑子，粉红色的内脏，还有鲜红的肌肉和骨头。 结合刚才那长长的，余音绕梁的惨叫声，可以判断他他确实肯定看到了很恐怖的景象，因为他是被活活这么解剖的。 说不清楚到底是现代的海盗精神承受能力低，或者是这个场面实在超出了正常人的接受范围，总之其中一个海盗忍不住呕吐起来。酸臭的呕吐物混合着血腥味，让整个甲板上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臭味。 朱红用手做了一个手势，地下的血迹就和甲板脱离接触，腾空飞起，凝聚成一块并不大的血团，然后被她随手冲门外远远一丢，估计直接丢掉外面去了吧。但是，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啊，看来杀一个人还不够。”朱红撇撇嘴。“当然，这种大叔这么大年纪了，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我还以为因为他是船长，价值较高，你好歹都要心疼一下呢。” 琥珀扭过头，不去看对方。现在她也就剩下转动头部的力量了。 “好吧，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效果，但总得试试……下一个吧。” 她再一次走出去，如刚才一样，很短的时间之后又回来了。当然，手里又提着一个人。这一位可不是五大三粗的船员了，而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她可以轻松提着体重不低于一百公斤的船长，提起这个体重大概只有一半的女人就更加容易了，简直就像是拿着气球一样轻松。 然后，如刚才一样，她将手里的猎物丢到地面上，好让琥珀能够看的很清楚。 是章瑶！陆五的妹妹！琥珀早在对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一眼就认出来了。 章瑶一脸都是惊骇欲绝的表情。空气中的浓烈血腥味在提醒她，这地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只有屠宰场才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 “啧啧，这一个可是年纪轻轻的，死了还是有点可惜的。”朱红说道。“她的死活可是在你手上了！” 琥珀想说话，但是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 “嗯，我听说过第一律术士都是非常冷酷无情的，果然……传说终究是传说，和现实不一定符合吗？”琥珀的神情全部被对方看在眼里。随即，她一手将章瑶提起来，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按在章瑶的眉心位置。“看来这个小姑娘对你还是有一点意义的。” 虽然看起来年龄也没差多少，但是这不妨碍朱红用“小姑娘”来称呼章瑶。 “知道吗，这是我特别发明的手段。看过的人都说那是用锯子开膛……哈哈，锯子拿来开膛，是不是觉得这个很有创意，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伤到大脑人就会直接死亡，但是实际上如果不是深入，仅仅损伤前额叶部分，那么其实还是能活一段时间。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个区域受伤会让死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痛苦无比，特别是用手指硬生生的撕开她的鼻骨，她的下颚骨，她的胸骨，一路扯过心脏、肝……那种痛苦会让人恨不得直接死掉。以刚才的那个船长为例，其实他不是因为伤势严重失血过而死的，而是……活活疼痛而死的！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天才？” “嗯，顺带说一下，虽然我是个女的，但是我却是很讨厌婆婆妈妈之类的。”朱红说道，露出一个看似天真的笑容。“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耐心真的很少吧。” 两个人刚才都是用自己的语言说话，所以章瑶半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听不懂归听不懂，她身体的本能在竭尽全力的警告她有危险。可惜的是她使尽全力挣扎，身体却半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就像是传说中的肌肉松弛剂效果一样。 “哈，果然，第一律术士还是很无情的呢。”朱红把目光从琥珀身上挪开，转而看向章瑶。 是陆五的那个第三者？如果说章瑶之前心中还有这种疑惑，现在也完全消失了。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因为这个女人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但是，这种笑容是怎么回事？虽然对方没有拿出刀或者枪什么的，但是这一刻，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述说着危险。 “住手！”一个声音响起来，打断了朱红的动作。 第三百三十九节 俘虏4 冥月术士转过头，看到门边的另外一个术士。 “怎么了？”她微笑着问道。 “杀这些人有什么用？”朱华大踏步走进来。“你以为杀了他们就能威胁一个术士？更别说还是一个第一律术士。” 以冷酷和无情著称的第一律术士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而动摇，甚至吐露秘密？ “是的，我知道没什么用……但是，可以试试。”朱红不经意的用手抹了一把长发。她的头发是按照地球人的习惯，披肩长度，而且光滑柔顺，堪称黑长直的典范。可惜的是她的手，哪怕是刚才小心的擦拭过，也没能完全去掉手指上的血腥气味。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头发也略微染上了一点血腥味道——对普通人来说毫无所觉，但是对于特意加持了嗅觉的术士来说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反正也无所谓的，不是吗？难道你对这些低贱的生命有兴趣？” “生命可没有高贵低贱之分。”朱华说道。“只有强和弱。” “哦，好像我们的社科书上是这么说的……看不出你还是个好学生……不过，那种东西何必在意呢？他们的生死反正对我们来说无所谓。” “这是毫无意义的杀生。”朱华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浓重的气息说明这个地方至少已经死掉一个人了。“你应该知道这毫无意义。”她看着这个血缘关系上的姐妹，那一瞬间的眼睛里，显露着清晰的厌恶。 说起来其实根本没有掩饰的必要。从学校年代开始两个人就彼此讨厌，而且甚至说不清楚这厌恶到底来自何方。只能说其中一个厌恶对方拥有和自己相同的血脉却又这么弱，另外一个则厌恶对方拥有和自己相同的血脉却又这么强。 当然现在和过去不同。两个人都已经学会将自己的心中的厌恶潜藏在面具之下，一个因为自己太弱小，另外一个则因为自己太强大。 “啊，为什么毫无意义呢？”朱红的声音变得轻柔而温和，但这个转变仅仅是声音而已。“好吧，为了让你高兴，我亲爱的姐妹，我就解释一下吧，这是有意义的。”她再一次使用了“亲爱的姐妹”这个词，和上一次一样，其中没有半点亲情，只有讽刺。 “什么意义？” “我喜欢。”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仿佛有一张虚假的面具从朱红的脸上褪下，露出残酷狰狞的那一面。 “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喜欢……就要……” “什么话呀……”朱红漫步走到朱华的身边。看不见的面具已经再一次戴在脸上了。“你真是个迟钝且愚蠢的令人吃惊的人啊……可别告诉我你的手上不曾沾染过人类的血……”她来到了朱华的背后，从后面轻轻的抱住了朱华。“我亲爱的姐妹，你的话，也不是光靠人畜无伤而活到今天的呀。否则的话……你日益增长的魔力，来自何方呢？” “冥月术士的规则，本来就是优胜劣汰的过程，通过淘汰弱者来优选强者……所以必然要放松对强者的限制，让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你在地球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了解到我们的规则才是普遍现象。哪怕按照地球的人类社会规则来说，这里没有术士，但人类的存在同样需要牺牲别人的。战场上，胜利者的生存本来就是建立在失败者死亡的基础上的。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哪怕知道如此，不照样竭尽全力去赢得胜利？” “但是……这是毫无益处的杀生……” “我高兴，就行了呀！谁说毫无益处？能让我感到高兴，感到满意……听听这依然盘旋在四周的哀嚎声……那些家伙露出惊愕的眼神，在濒死中可怜的求饶，那不中用的模样，正证明我的力量！现在是不是觉得这哀嚎声特别好听了？看看，哪怕是辉月的第一律术士，在我面前也照样如此。只能用这种方式，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徒劳抵抗……” 这……只能说精神状态已经不太正常了。或者说，双方的三观差异太大，大脑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回路上，完全无法沟通。 突然之间，朱华感觉到了一缕异样的气息。那是第四律的魔力。这种外来的力量就这样渗透身体，将身体的控制权牢牢支配住。而她自身的力量，在这种外来的力量面前，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完全无法抵抗。 “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不如你来动手，帮我撕开这个小姑娘？” 第四律魔力本来就可以用来支配血肉之躯，术士们通常用来控制自己，从而让自己具备超自然的速度、力量和反应。但是它同样可以用来支配别人。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事实上几乎没有术士有过被别人支配的体验。 不过现在朱华知道了这是什么体验了。 “哦，你可能不喜欢弄脏手，嗯，确实这里也没什么擦手的东西……那么用一点工具吧。” 她从桌子上随意的拿起了一个什么东西（她的眼睛无法转动，但是却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拿起来的应该是一把不锈钢餐刀），走到章瑶面前。 章瑶不能说话，但是她的眼睛看着朱华露出明显的哀求之色。当然这没有意义，真正控制一切的人并不是朱华。不过章瑶只能看到举起刀子的是谁。 朱华举起刀子，下一瞬间她将用力挥刀而下。刀子将从正面凿穿章瑶的额头，刺入大脑，但又不到立刻致命的程度。然后，刀子强行一路划下，将人类的颅骨、胸骨、腹部全部强行开出一条粗糙惨烈又致命的口子。 “等等！”朱华竭尽全力，这才勉强的用魔力和对方建立了一个精神沟通的链接。“至少……要明白她是谁吧？杀错人……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说的也对，”朱红倒是接受了这个意见。她分散部分注意力控制着朱华的身体不动，转而针对章瑶。 术士们的拷问是极有效率的。基本上没人能承受这种使用超自然能力的拷问。只是几秒钟，章瑶就神情恍惚的进入了有问必答模式。 “原来你是陆五的妹妹？！”朱红的兴趣立刻上来了。“原来如此……”她的目光停留在琥珀脸上。刚才杀掉船长的时候，琥珀至少还能装出自己的镇定，但是现在，她脸上那种挣扎的神情可瞒不了人…… “哈哈……似乎我找到很有趣的东西了！” …… 陆五轻轻的给J喷上那种异世界出产的医疗喷剂。 除了止血和帮助修复伤口之外，这玩意还有阵痛的效果。按照J的说法，效果非常好，不输给药用的吗啡……应该说远过之。不仅如此，它持续时间持久还没有副作用。 J的伤口是灼伤。当然这很容易理解，虽然不管催泪烟雾弹还是闪光弹都属于“非杀伤性武器”，但却也经不住零距离爆炸啊。别说这些东西了，哪怕是鞭炮，零距离照样可以伤到人的。 他们现在藏身在货船的货仓里面，具体点说，在一叠木料边上的角落里。前面说过，哪怕是科考队的大批设备，放在货轮的运载量而言也是很小的。所以这艘船的主要货物还是木材。大部分货仓装的都是木材——这本身造成了一个很容易藏人的环境。 再加上高手的感知能力，陆五可以确信自己能够躲很长时间的猫猫。 海盗们（也许还有冥月术士们）过来搜索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呢，因为特定的环境，外加人手不足，他们的搜索几乎没有任何效果。说起来如果原本四十来个海盗一个不少，人肉大网来回拉的话，估计就算是有高手的引导也没办法躲。但是之前的战斗中他们被J干掉了绝大多数。残存的人也根本谈不上什么积极性，只能说草草看一眼就走了。 “感觉好多了。”J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药剂可真够厉害的——当然了，在亲身接触到这一切之后，J已经完全不感到奇怪了。 这种药剂是异世界的科技——当然还有异世界的生物的共同效果。其中含有某种植物的萃取物。陆五曾经想过把这种植物（其实不止这种，还有其他一些作物之类的东西）引入地球，却被高手提醒很危险。毕竟不同世界总是有差别的，在异世界也许是无害的作物，到了这个世界天晓得会变异（如果不是水土不服直接死掉的话）成很么东西。当然如果是以国家框架下的话也许还能试一试，陆五自己一个人想干，风险就太大了。植物的传播能力很强。 陆五可以移植地球上的香料作物到那边去，是因为术士们拥有一定程度预知未来的能力。假如例如茴香辣椒之类的东西未来有害，术士们能够在灾害成型之前将其毁灭（正如迦舍人曾经失败的情况一样）。地球人可没这本事。 “没事就好。”陆五说道。J已经告诉他战斗的过程——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打不过。就算是抗魔金属再加上世界的限制，让术士们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力量，体内只有二十分之一力量的术士照样非常的强大。 “你女朋友被他们抓住了吗？”J问道。现在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陆五眉宇之中的担忧。 “是的。”陆五回答道。“不止是琥珀。还有章瑶。” 冥月术士们来的太急了。当时不知道章瑶躲在哪里，等到高手分辨出章瑶在哪里的时候，冥月术士也已经上来了，根本来不及带着章瑶走。理所当然的，她就成了俘虏。 第三百四十节 俘虏5 现在的情况是整个甲板，以及生活起居区域等位置已经被海盗和冥月术士们完全控制住。如果进入这些区域，那么只要稍微有点动静，估计马上就会引来冥月术士。 J之所以能回来，主要就是他之前一直潜伏在船底。对正常人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J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情况好像很不妙。”J沉默了一下。“她们人很少……但是，似乎不怕子弹。” 他说的“她们”，指的就是那两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女人。其他人J已经确定都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海盗。之前他凭着一把枪就足够将他们全部压制住，甚至干掉了其中绝大部分。 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是对于曾经的J来说，一次性对抗四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海盗都是很危险的，甚至没什么胜算的事情（哪怕是依托有利地形防守）。但是对于现在的J来说，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问题了。真正的问题就是那两个女人。 “她们拥有抵抗子弹的能力。”他想起自己那一枪，应该确确实实的命中了。最多只能说角度不是很正，但是这种程度并不影响子弹杀伤力，可是对方硬生生靠着血肉之躯抗住了子弹的威力。“非常诡异。” 他想起了之前遇到那个奇怪的女人（正是那一次的失败才让他认识到了陆五），现在虽然他也拥有了力量，但是…… 随身手机发出振动，J掏出手机，启动了一个通话软件。高手的声音立刻响起来。 “你们都还好吧。”高厂长的声音依然温和平静，就像是过去视频中所显示的，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所发出的声音。但是现在的J已经知道这完全是错觉，或者说是一种刻意的伪装。隔着电话的彼端，可不是 完全托汤玛士的福，船上的那套通讯设备——原本是为了让科考队在没有无线信号的荒郊野外保持通讯畅通的设备，也就是一种高档的卫星电话——在海上也能用，而且效果不错。至少通讯上不成任何问题。话说海盗们估计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占据和控制了货船本身的通讯设施，却没有料到船上还有另外一套完全独立的设备。 现在专用手机还能使用。当然了，面对着那种超自然能力者，例如普普通通的发个求救信息之类是毫无意义的。 “还不错。”J回答，同时看了一眼陆五。陆五知道高厂长的真相吗？高厂长显然并不会随随便便的把自己的真正面目告诉每一个人（虽然J不知道高厂长为什么不这么做，但是如果他这么做了，夸张一点来说，统治全球也不在话下啊。那可是掌握着庞大的力量，通晓无数知识和奥秘，只能称之为“神”的存在）。比方说那个钢铁厂的工作人员，显然哪怕升职到了厂长助理，也肯定没见识过高厂长的真面目。还有那个雇佣高手作为厂长的老板，似乎叫做任健什么的，他肯定也不知道。否则的话怎么敢让高厂长来当自己的员工？要知道，此厂长和彼厂长不同，毕竟是私企，厂长也是老板手下的高级打工仔啊。 他注意到陆五听到高厂长的声音的时候，神情极其自然，并没有任何那种尊崇或者敬畏之感，而且不像是伪装。从这一点来说，他初步推测陆五不知道高厂长的真面目。嗯，或者说，他被高厂长的伪装误导了。不过显然这也正是高厂长的计划。 “高……厂子，那个女人似乎能够……能够对抗子弹。” “是的，我知道。”高厂长的声音平静如常。“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了。如果是少数一两发子弹的话，她确实能对抗。这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不是外力，是真真正正的依靠血肉之躯的力量，强行缓冲子弹的力量，硬生生承受伤害。” “这么厉害……”J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却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照样挡不住子弹。水和蛋白质终究不可能和钢铁较量。而哪怕钢板，厚度没达到一定程度前照样可以被子弹贯穿。 “是的，她们……被称为术士。” “术士？” “应该说地球上的语言无法给予她们一个正确的称呼，但是如果一定要称呼的话，可以称她们那种人叫做术士。” “这么说多发命中的话……就行吗？”J想起了高手的用词。 “短时间内多发命中的话……不一定能杀掉她，但是应该可以伤到她。”高手回答道。 “如果突破了她们的这种防御能力……”J问道。 “对抗子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们也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和精神才能对抗子弹的，如果瞬间多发子弹命中，那么她们也只能抵挡一部分。此外，她们和普通人也一样会受伤，会死亡。不过她们对于普通的伤害承受能力要大得多，普通的脏器血管之类受伤很难立刻致命。不过术士同样有要害，最关键的是大脑，其次是心脏，这一点和普通人类一样。如果能伤到这两个位置，特别是大脑……那就是致命伤。” “也就是说必须要使用自动步枪……”但是J很清楚，想要命中对方很难。 不说正常的快速移动导致无法准确将枪口对准敌人的情况，就说闪避本身。正常人的速度对于子弹的速度来说，差不多就是静止不动的。所谓“躲避子弹”实际上利用的是大脑下令到手指扳下扳机的这段短暂时间。也就是说，子弹出枪口那一瞬间，如果枪口指向你，那你是完全不可能躲过的。但是如果是术士或者J这种类型的话……或许只要射程稍远，那么哪怕子弹射出枪口，他们就还有闪避的余地。 将高手的提示加上自己亲身体验结合，下一瞬间，J就构思出了一个可行的战略。在稍远的距离，利用对方没有防备的时机，用自动步枪连射多发子弹。这样的话大概就能赢。 “章瑶的情况怎么样？”在J思索的时候，陆五却开口了。 “很不好。”高手说道。“她现在已经被俘虏，而且，她们很可能知道了章瑶的身份。” “身份？她有什么身份？” “一小会之后，她们应该就会把章瑶拉出来，逼迫你出去。”高手说道。“如果你不出去，那么她们估计就会直接把章瑶凌迟碎尸。” 高手用平静如常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特别是最后一个词。 “这是一个机会……”J开始和软件里的高厂长继续通话，说明了自己一个构想：利用这个机会进行一次远程狙击。要特别说明的是，他说话的口吻，与其说是和一个同等的伙伴进行商讨。不如说是对上司进行汇报以求许可。 “她们要这么做，因为……神器吗？”陆五问道。他不是用说，而是用自己的手机，通过文字聊天和高手对话。 神器现在就藏在他的背包里。虽然说冥月术士打了他这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他还是做出了尽可能做的事情。冥月术士出现以后，陆五立刻就明白，她们追上来的根源在于他身上的神器。 因为正常来说，有了高手这种存在的帮忙，想要追踪陆五一行是很困难。冥月术士在之前的科考营地之所以没有引起高手的警觉，完全是因为他们没有靠近陆五。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没凑过来找陆五。那么，他们能够追上来，在这片海洋上准确的找到了这艘船，目标又不是陆五或者琥珀的话，那肯定就是神器。 她们没有在营地里就把神器拿走，说明她们也不能精确的追踪，只能大致的确定位置。营地里东西太多，人太多，各种联络设施齐全，还有专门武装人员保安。这种情况下打草惊蛇不太明智，慢慢的寻找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我想还是因为更多的东西。”高手说道。“搭档，你知道，我不止是能‘看到’物理存在，还能‘看到’其他的，比方说对话。” “怎么？”陆五不解。 “船长已经被杀了。”高手回答。 “为什么？”陆五想起那个五大三粗，看上去粗犷，但是又有一点小小的自私和狡猾的中年白人。他已经知道海盗船上船之后囚禁了所有能找到的人，但是并没有大开杀戒（虽然他们自身伤亡惨重），但是现在……船长做了什么吗？ “因为冥月术士想要用船长的生死来威胁琥珀开口。”高手回答。 “冥月术士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陆五一点也不觉得船长有这种效果。嗯，一定要说的话，他们也就是萍水相逢的档次而已。除非是正义感和责任感爆表的人，否则这种陌生人级别的人的生死根本威胁不了谁吧？当然了，琥珀根本不是地球人。要说她对所有地球人都有很强的责任感，陆五第一个不相信。 “也不能说搞错了，她只是想找个由头杀人罢了。你可以当做心理扭曲吧。所以搭档，千万不要以为你认识的那些术士就代表一切了。” 说起来，不管是琥珀、蝶梦，甚至是朱华、高星之类的人，都是显得理性而中肯，思维模式和地球人没什么区别。哪怕是之前遇到的游骑兵（后来被干掉的那些）或者是王大勇等，所作所为其实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是立场相反的敌人嘛！而且可以说是战场上的敌人，所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对敌人什么手段都是正常的。所以陆五觉得术士们其实和地球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看来…… “应该说，搭档，你运气很好，遇到的都是一些和你大脑回路基本相同的术士……或者是……”高手在聊天软件上打出了几个字，但是又到此为止，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要特别说明的是，高手用聊天软件的时候，他是从来不撤回话的。 “但是，这一次你有机会看到术士们的另外一面了。”高手继续说道。“千万不要以为她下手会有半点犹豫！” J的汇报这个时候结束了。陆五虽然没细听，却也知道J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远程狙击。在一个隐秘的位置，用步枪连发射击——也许一发两发能挡下来，但是真的五六发的话那就不可能了。这一点高手也说过，术士们凭血肉之躯挡子弹，本身就是特别强大的一小撮术士才能做到的。这一小撮术士也要精神高度集中，魔力全部催谷起来的短暂瞬间才能做到。 第三百四十一节 俘虏6 “这样的话，就可以把这件事情作为最后的机会……”J已经清楚的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他已经知道这些被称为“术士”的人数量很少，应该只有两个（之前海盗船内部看到的）。毕竟这是海上，双方可以说是正面对峙，也不会玩埋伏之类毫无意义的招数。如果术士将章瑶拖出来作为人质的话，那么这个事情的关键人物在于陆五。 也就是说，她们到时候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陆五身上。 说不清楚为什么，她们对于J似乎并不关心。当J之前借助闪光弹和催泪弹逃走之后，她们也没有追。其实J觉得，如果她们当时追了，有很大的概率能追上他的。 也许是她们拥有抵抗子弹的能力，而J的武器又是手枪，所以她们没有把J当成一个威胁吧。不过难道她们不懂，对于一个枪手来说，换把枪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吗？ 最重要的是，这地方枪很容易找。 不说J自己总是尽可能的携带武器，哪怕船舱那边现在被人占着，他不敢过去拿，还有其他途径呢。海盗船上可有不少枪——人虽然死了大半，一部分枪掉海里了，但更多的枪可没怎么损坏啊。而且，海盗的装备总是乱七八糟的。这个乱七八糟意味着他们中有的枪很***方说世界流行的皮实耐用的AK系列，但是也有一些好枪的。 总之，武器方面没问题，机会方面没问题，就是风险方面有问题。 等到陆五吸引术士的注意力的那一瞬间，如果J的攻击失败，那么一切就结束了。这不是游戏，没有读盘重来的机会。 虽然作为一个杀手，J每次都尽量把任务变成像是一个可以读盘重来的游戏，确保哪怕自己失败依然可以撤离。但是这一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如果失败的话，那么陆五……一定会死。 他看着陆五，正常人应该会至少犹豫一下，但是这个人不会。说实话从第一眼看起来，他就知道面前的这个青年人是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现在更是如此。可惜他志不在此，又扯上了神秘莫测的高厂长。 真的有点遗憾。 如果陆五接受他的建议，此时已经受过各种训练并且拥有实战经验的话。虽然对方是能够抵挡子弹的超能力者，但是J觉得自己的胜算至少有八成以上。比现在要强得多。 说起来高厂长真的是看人下菜的类型……也许正是因为高高在上，太过于渺小的事情就不在意了。比方说陆五的潜力什么的。 “没问题的。”陆五打断了J的话。 J随手把身上的小型手枪塞到陆五手里。他迅速的就从边上离开了——不是从货仓的门离开，而是从上头一个通气口走的。就像是壁虎游墙一样，仅仅依靠手臂的力量，很容易就离开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种程度的力量和灵活绝不是通过锻炼就能达到的。 “高手，J是怎么回事？”说起来陆五现在还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是那孩子的遗产之一。”说道“遗产”一词，高手就显露明显的情绪。“一种特定的纳米机械注射剂，可以结合人体的细胞……简单的说就是提供细胞级的强化。正常的一个肌肉细胞，如果收缩力量的极限是一的话，那么强化细胞的力量的上限大概有一千。” “这个……”陆五脑子里估算了一下。“不是和术士差不多吗？” “是的，如果就效果来说差不多，甚至比大部分术士还强一些。但是实际上远不如魔力，”高手解释道。“能量终究有限的，无法长期持续使用。举个例子来说，假如进行一百公里长跑，如果是J的话，前面十公里大概能和术士并驾齐驱甚至更快一点，但是能量耗光就不行了。术士们休息半天一天时间就能恢复了，J需要至少百倍的时间。你可以将其想象为某种机器，如果能量充裕那远比人力强，但如果没能源，那就是一个死物。当然，如果是以枪械作为武器，那么战斗消耗就会少很多，因为维持神经系统的高速度运转耗能要少的多……” “但是那也很强了啊。如果这东西……”陆五想说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虽然魔力戒指很好用，但是这玩意是消耗品。 “别想多了，搭档，这玩意是那孩子弄出来，具体如何制造我只知道一个大概，所以只有那么一份。而且就连那孩子也没解决大批量制造的问题，只能制造少数有限的几个，让自己手下主要干部强化。” “不止如此，后遗症也很多，比方说会对身体产生变异的诱导……搭档，过一段时间，如果J长出第三只眼睛，或者是多上几个肢体，又或者身体产生其他变异，千万不要感到奇怪。你看，不是我不给你用，是因为这玩意确实远没有魔力戒指好用。”高手说道。“我有个建议要不要听？” “什么建议？”陆五突然想起当初自己见过的“四大天王”…… “徽章在我们手里，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琥珀会死吗？”陆五问道。高手没有回答，他也没追问，因为事情一目了然。 “冥月术士拿到神器会怎么样？”陆五换了个话题。 “我不很确定，但是以我对于他们的了解，也许他们就会懒得处置其他人。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搭档，你坚决想要这么做吗？”高手说到。“还记得你当年的事情吗？” “当年？” “考公务员失败的时候。你把所有的东西赌上去，失败的时候……差一点就永远翻不了身了。不，应该说确实已经翻不了身了。搭档，你忘记了吗？” 那个时候陆五还没遇到高手，但是不影响高手知道这回事——事实上，陆五也从来不曾保密过。 “汤玛士怎么了？”陆五问道。 “他藏的很好，”高手说道。也许是意识到陆五的决心已定，高手叹了口气。“不用担心他。他就是这么幸运……” “J的计划行得通吗？” “以我的了解，只能说有一半的成功率。当然理论上完全没问题。” “为什么只有一半的成功率？是因为角度问题吗？”陆五抬头看了看格局。J这方面经验丰富，已经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战场，角度位置无可挑剔。如果一切发生，那么当冥月术士带着章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陆五从一个角度出现，就给J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狙击角度。 这种大型货舱都有通风系统，J就在其中一个通风系统后面。位置非常隐蔽，哪怕事先知道是这个点也无法看出来。 听觉方面更不是问题，因为子弹的速度远比声音快。冥月术士听见枪声的时候，子弹实际上已经命中了。 事实上真的要对付从背后射过来的子弹的时候，会发现其实术士们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术士们之所以不使用远程武器，现在想来，是因为异世界的武器普遍有着一个巨大的劣势：那就是以单发为主。前面说过，这应该是术士们支配下的社会对于武器的一种阉割，是刻意为之而非因为技术上的难度，目的是保护术士的安全。但是这一点反过来说，哪怕术士也知道，连发的武器对他们能造成很大威胁。 唯一例外的是电磁炮塔，虽然威力大，可惜一是体积大难以移动，二是连发射击速度依然不够理想。说句实话，射击速度还不如地球上的普通的自动步枪呢，更别说轻机枪、重机枪之类的了。所以，如果术士们忽视了这种阉割策略导致武器威力大幅度下降的情况，把地球和瓦歌进行简单的科技比较，从而得出地球武器根本不足为惧的结论的话…… 她们很可能就会中了这个简单的圈套。一发击破防御的子弹能够解决问题。 陆五和高手暂时沉默下来，虽然没说话，但是高手已经察觉到陆五的心意。 “高手，如果J的计划失败的话……搭档，你在进行一场没有希望的赌博。你的生命就等于交给……敌人手里。”他一反常态的有些激动起来。“你的世界，整个地球也会毁灭！这个赌博，你赌不起，因为你不能输。输了就完了！” “但是……如果是琥珀的话，应该有挽回的机会的……”陆五似乎没听见，转而自言自语的说道。“冥月术士们现在呢？” “在朝这边过来的路上。”高手说道。“她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外面的甲板，所以J可以自由行动……海盗船上没有人……但是时间上比较勉强，希望J的动作能更快一点。” 这个时候的J，应该是飞速赶往海盗船，寻找合适的武器。 陆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他知道冥月术士正在朝这边过来。进入货舱之后，应该会首先抵达这里。她们的速度并不快，是正常的行走速度。 本来的话，陆五可以以货舱无数的原木作为掩护，来一场躲猫猫。真的不行还可以使用自己的王牌，也就是那枚用来时空穿越的徽章。事实上哪怕没有徽章，只要有了高手的指引，他相信哪怕术士也没办法很容易的找到他。可惜的是这一次对方远比他预想的更加危险。 对方手里已经掌握了王牌了。 “章瑶和她在一起吗？”陆五问道，同时吸了一口气。“她怎么样？” “已经昏迷了，但是没有受伤。”高手回答。 第三百四十二节 俘虏7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也许是为了缓解陆五的焦虑，高手不停的向陆五通报着另外一边J的行动。J的动作确实很快，三两下就已经到了海盗船上，而且因为高手的指引，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海盗们放军火的地方，选了他需要的武器。然后以最短的路径朝着预设的位置赶去。 但是，冥月术士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和陆五不同，朱红可没有半点要隐藏起来的意思。她的脚踩在货轮的船舱甲板上，走出了相当大的声音。这声音可远远超过人类的呼吸或心跳之类的声音，船只本身晃动产生的轻微金属声根本掩盖不了。 通过魔力戒指来增强自己的听觉，陆五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那脚步声。 非常有力，肆无忌惮的脚步声。感觉上与其说对方是因为货船本身结构而不得不发出这种脚步声，不如说是刻意为之。 高手的声音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陆五深吸一口气，清楚的感觉到冥月术士已经来到了货舱的门外。 毕竟是运载原木的货舱，单位体积的价值不高，所以本身也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安保意识。为了防止木头在航行中颠簸翻滚，整个堆积结构其实很科学，关键位置都是用铁丝捆好。总之，哪怕大风大浪也不必担心出什么特别的故障。门边的位置比较空旷，有人进来的话一目了然。总之，这是一个极其方便躲藏的地方，躲藏者在藏好自己的同时，又能很容易的掌握进出口位置。 按照一个冥月术士的战术素养，进入这种地形肯定要小心。这是因为这种典型的“敌明我暗”的环境非常有利于偷袭，却不利于躲藏。甚至可以这么说，藏起来的敌人可以偷袭，偷袭失败照样从容离开，你还不敢穷追不舍，免得遭到二次偷袭。 不过朱红显然并不担心这个。事实上别说小心戒备，她就连最基础的防御措施，也就用第四律魔力强化自己的思维速度和五感，稍微细致观察一下周围情况都懒得做。 “我知道你在这里，总督阁下。”她讽刺的用了一个尊称，同时将手上的章瑶丢到脚下。“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急性子……如果你不出来，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真的是个非常藏身的位置，有着大量木料作为障碍物，别说一个个木料堆之间了，就连每个木料堆内部都有足够藏身的空间。再加上可以四处绕行躲避，想要抓住人太难了——虽然说她有充裕的时间，但是这也很烦的不是？幸好这个问题已经被彻底解决了。 拿对方重视的人或物进行威胁，这是一种古老原始，但是行之有效，而且看上去永远不会被淘汰的优秀策略。 如果陆五在这个船舱里面，那么他一定已经看到了自己手里的人质。当然如果看不到，也就是说人不在这个货舱里，那也无所谓。这艘船也就有限的几个货舱。进入每个货舱就可以把手里的俘虏卸掉一部分肢体。如果每个货舱都没有反应，结束的时候章瑶也就死了。 反正她也不是没有其他招数，比方说也就是利用魔力残痕来寻找。 这其实是很麻烦的事情，因为魔力戒指残痕非常的淡。哪怕在这个非常“干净”的世界里，找起来也很费力。此外船舶一直在前进中，也就是说魔力残痕的扩散速度远比预想的要快，找起痕迹来费神费力。 当然也有其他的办法，比方说以力胜巧——直接用自己的力量把船给整个拆了。陆五再能躲能藏，那种情况下也是无处可逃的。不过那种做法就未免太粗暴了，不符合冥月术士的美学，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必要这么做。 话说回来了，这四周的大海真的是天生属于术士的有利地形。不能飞的人就根本不可能跑啊。只要陆五跑不出这条船，那么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总之，虽然过程可能有些麻烦，但是她确信自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货舱的灯被打开了。 并不是很明亮的灯，但是足够提供基础的照明。能够看到无形的魔力直接将章瑶拉升到一人多高的半空中。虽然昏迷之中，她依然发出了本能的痛苦呻吟。 “住手！”一个声音响起来。接着，朱红看到陆五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一个巧妙的角落，是长短不一的木材堆在一起的时候形成的一个凹坑，也是视觉上的盲点。里面的人可以通过两根木材之间的间隙观察朱红这边，但是朱红这边却很难看到里面。 不过，出来了就结束了。 她虽然没有见过陆五，但是相貌却也很清楚。是他没错……身上有着非常淡的魔力残痕……朱红的目光停留在了陆五的手上，上面一个魔力戒指清晰可见。 一切如此顺利，反而有些无趣。这就好像抽奖一样，虽然知道抽下去一定可以抽到奖品，但是第一下就抽到了，却让人失去了很多期盼。 朱红的目光从陆五的手指上挪到了陆五的背包上。沉甸甸的背包……是食物和水吗？不，不是！哪怕从背带的绷紧程度，也能看出里面应该是一个更加沉重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还会携带在身上的重物……基本上也不需要猜了。 不过除了背包之外，陆五身上并没有看到其他什么武器。 陆五慢慢的朝着这边过来，或者说朝着她的侧面绕过来。如此一来就得到了更大的挪动空间。 根据她目前知道的，船上还有两个人在逃。一个是陆五，另外一个应该是土著的某个大人物。按照那个船长所说，应该是这个世界有权有势的那种人物。辉月术士们会找上这种人物来助阵倒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她原本以为那个叫做汤玛士的人应该和陆五一起，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不过后者并不是她在意的人物。毕竟那是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如果是换个地方，他或许千金不换，战斗力甚至超过术士，因为他可用自己的影响力源源不断的召唤来炮灰冲锋陷阵。但是现在在这个海上的船只上，他的影响力就没有半点意义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就是之前逃走的J。不过这方面就很难判断了——她不能确定J是逃到了船上躲起来，亦或者是干脆利用某种超自然能力逃走了。毕竟不同体系的超自然能力差异极大，根本说不清楚对方还有什么力量。 不过，哪怕是例如某种水上漂的能力也没用。这边的距离……就算是跑到大陆上寻求援军，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情。 朱红的注意力也慢慢的集中到了陆五身上。 “总督阁下，看起来你想要和我打一场？”她微笑起来。 淡淡的灯光下，拥有绿色眼眸的女子微笑着站在前方，全身上下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而且，也许是因为魔力提高了五感的缘故，在她身上能闻到新鲜的血臭味。 无法形容走出这几步路的感觉，但是仿佛有一股冰冷的东西，莫名的在内心深处浮现，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弥漫全身，让手脚都为之僵硬。 这就是……术士作为敌人时候……的感觉吗？ 对方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甚至也没有做出那种术士面对战斗时候备战的预备姿势（之前琥珀就给他演示过这个），就已经压的人几乎连动都动不了了。不止如此，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幻觉。好像冥月术士的身后，有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如巨大的魔神一般，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 让他感觉到这种恐惧的，并非是面前这个身高比琥珀还略矮一点的年轻美貌的女子，而是那个魔神的阴影。 陆五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胆大的人，甚至隐隐以此为傲。但是这一刻，在面对着绝对的力量的时候，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其实也就是一个平凡之人。他心中的勇气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 “那么我猜猜看，你身上携带了爆炸物？想要对我来一次舍身攻击吗？”朱红问道。当然也只是问问，她没有期待陆五能回答。 “确实，如果真的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发起攻击，那绝大多数高阶术士也没办法忽视呢。”她的笑容更浓了。“不过，我该提醒你一下吗？我可不在那‘绝大多数’之中。” “啊，抱歉，我都忘记了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红……或者说你可以这么叫我。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冥月术士，而且是那种……注定要登顶执政官首席位置的人。” “你想要什么？”陆五问道。 “啊，简单的说，神器……还有我想知道辉月术士来到这个世界的目标是什么。他们再蠢，”朱红摊了摊手，“也不至于为了来这里度个假，见识见识异域风光吧？” 虽然在笑，而且做出一些本来可以说很可爱的动作，但是看在眼里却只让陆五觉得骨头发冷。是面具……这个女人戴着某种面具，将真实而狰狞的面目藏在下面。 “如果我告诉你了，会怎么样？” “你果然知道……哈哈哈……我就说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如果你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大概会死的痛快一些。大概。” “如果我不说呢？” “那么我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了。比方说，让你绝望……” 耳边猛的响起了枪声。不是一声，而是连发射击的声音。当然了，正如地球上所有此类情况一样，子弹的速度其实远比声音快，在你听到枪声的时候，其实子弹早就已经命中了。 但是…… 陆五清楚的看到朱红身侧多了好些散发金属光泽的小点。他花了一点点的时间才意识到那是飞过来的子弹。但是这些本来会命中朱红头部和胸部的子弹此刻只能无害的悬浮空中。 “我可不止是擅长第四律魔力，我第三律魔力方面也很强哦。”朱红看看子弹，伸手从中拈起一个把玩了一下，然后随手丢掉。金属子弹头掉在地面上，发出了清晰而空洞的声响。“古代那些擅长第三律魔力的术士，常常被称为傀儡师，意思是能将万物视为傀儡，随意操纵……现在，”她的目光回到了陆五身上。“是不是很绝望呢？” 第三百四十三节 最终1 琥珀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的意志努力的想要恢复清醒，因为她深深的知道此刻是多么的危险。但是正如每个人知道的，以太之海的范围内，所有世界的规则是物质决定意识。假如某个世界出现了意识决定物质，那也一定是一个假象。琥珀的努力，只能称之为挣扎，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挣扎。 但是这一次，伴随着外来力量的刺激，她还是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或者说重新构筑出眼睛这种结构，从而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相似，但是绝对不同的脸。 由于拥有魔力这种不科学的力量，术士们的可以很大程度上控制自身上下除了脑子之外的所有部分。也就是说他们甚至可以将脸部肌肉略加挪移调整，而且长期保持。这种能力本身就说明他们能够易容。虽然术士正常情况下没人会这么做，但是他们确实有这种能力。 但是，哪怕是这种能力也是有其极限的。比方说，没办法改变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想要改变那种东西的话除非进行灵肉分离，变成琥珀这种状态。 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眼睛是黑色的。普通的中国人虽然号称“黑眼睛”，但是实际上黑的只是瞳孔，虹膜是棕褐色的。但是这双眼睛，瞳孔和虹膜同色，也就是说整个眼睛只有黑白两色，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几秒钟的时间后，琥珀意识到自己还在船长室这里。四周的景物纹丝未变。所以对面这个女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你是……冥月术士？” “是的。”朱华回答道。她的表情虽然冷淡，但是能够察觉出没什么敌意，或者至少是敌意低到可以被隐藏起来。 “你想做什么？”对方是把她唤醒，显然不是打算杀了她。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陆五输了。” “输了？”琥珀先是一愣，又是突然释然了。“嗯，被俘虏了吗？” “不止被俘虏了，估计很快就要死了。” “不可能。”琥珀断然回答。 “你在用一个正常的逻辑来推论。”朱华并不直接反驳，而是很平静的回答道。“每个人都知道女妖之门现在处于晚星家族的控制之下……陆五这个总督除了自身权限之外并无其他东西。军队的指挥权也托付给别人了。而且他早已经签订了相关的推荐书，也就是他死了或者长期失踪，那么晚星家族就会把新的总督推上位置——虽然目前几乎无人知晓那个幸运儿是谁，但是傻瓜也知道那肯定是晚星家族的核心成员。也就是说，陆五一旦死了，那么晚星家族会彻底的，完全的控制女妖之门，相反现在他们还名不正言不顺。至少眼下有部分力量游离于他们的控制之外，他们也无可奈何。但是陆五一旦死掉，那么这些最后的障碍也就冰消瓦解，辉月术士在女妖之门的支配力会进一步增强。” “所以，如果冥月术士们不打算对女妖之门发动军事进攻，他们是非常乐意让陆五活下去的。毕竟眼下这种格局是削弱了而不是增强了辉月术士在女妖之门的力量。”朱华说道。“当然把陆五抓在手里，恶心恶心辉月术士们那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唯有杀了他是最亏的办法。因为他舍弃了自己的权力，这反而让他没有被杀死的价值，杀了他丝毫不能对女妖之门形成干扰。”朱华慢慢的说完这段话。“这就是你信心的来源吧？”她问道。 琥珀没有说话，但是她眼神清楚的说明，朱华已经猜中了她的心事。 “想的是很好，可惜忽略了一点……所谓女妖之门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朱华说道。“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她做了一个手势。“一个如此奇妙的，宽广无限的世界，一颗在这个无限世界上单独存在的，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如果能揭开这个秘密，那一定是有很大的意义和帮助的，对不对？可是这个并不重要，这个世界，这么多神奇的生物，这么一整个文明的技术、知识和文化的传承……这一切都会被毁掉。” 琥珀沉默着，她现在才能明白自己可能错了。是的，留陆五一命更加好一些，但是杀掉陆五和留他一命之间的差异并不大，其中的利益没有大到足够引起冥月术士们的重视。特别是如果这个冥月术士的地位很高的话。 “那么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她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你还有什么没机会用出来的底牌，那么尽快用出来。”朱华说道。 “为什么……你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朱华说道。“因为我相信我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是没机会回去了。” 琥珀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困惑。 “你也看出来了吧，她和我是姐妹……可不是人造子宫同一批诞生的那种姐妹，我们的父亲是同一个人，同母异父。”她指了指自己。“我曾经也是一个很强的术士，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丧失了自己绝大部分的力量。是的，作为一个术士，我的力量并不强大，所以她很讨厌我。”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我这么弱，却偏偏又是她的血缘姐妹，这是对她的一种羞辱。”朱华说道。“至于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印象，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我很确定，她想我死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那你怎么能活到现在？” “因为虽然她希望我死，但是我却不值得她费神筹划来杀我。是的，就是这么简单，我不值得她费神费力。当然，如果有顺带着杀了我的机会，她也绝对不会放过。现在你明白了吧，我确信她现在有这个机会了。现在我还有点用，毕竟独自一个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但是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用了。总之，你不必担心我。如果要杀你，我就不需要将你弄醒了。” 外面传来声音，哪怕不借助魔力也可以听的很清楚。 “外面发生什么了？”琥珀问道。 “我也不知道。” “扶我去看看。” 朱华将琥珀的身体扶起来，她的身体半虚半实，轻的简直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这就是灵肉分离之后的术士吗？她真的是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当然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是书上她早就度过这些东西了。除了第一律术士外，大部分术士都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自己的生死存亡交给了别人。不过分身的话，那些足够强大的术士偶然会这么做…… 她赶紧把杂念挪开，这是毫无意义。倒是对方的态度似乎说明一切还有机会。话说，精神体受损之后，琥珀就连自己的意识都难以维持——别说日常的行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连思考都做不到。真的不懂这种状态下的琥珀还有什么牌好打。当然话要说回来，所谓死马当作活马医——也许不同文化背景和生活经历的人会将其理解为不同的词汇，但是其中的意义是不变的。 “那是什么？”琥珀轻声的问道。 在甲板上，朱红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她的面前是一个箱子——不是很大，但是也不算很小的那种——平躺在地上。在较远的位置，站着几个背上扛着枪的海盗。不过海盗现在对于术士可谓噤若寒蝉，根本不敢靠近。 空气中有似乎有狂风在席卷，“呜呜”的风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是自然现象，要知道，海面上此时哪怕不能算风平浪静，至少也谈不上什么风浪。 海盗们遥遥的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过来。 “这是什么？”朱华从后面走过来问道。空气中散发着大量魔力残痕，但是她一时却不懂对方在做什么。 “操纵空气形成一个低氧环境而已。几分钟就能让人缺氧，呼吸困难，甚至会进一步产生幻觉，”朱红回答道。“在黑暗中受到缺氧的折磨，据说这是最严酷的酷刑之一，我想试试。真的会让人神智崩溃吗？我实在感觉不出来啊。” 由于第七律魔力的简单高效，以至于术士们对于酷刑、拷打方面哪怕不是一无所知，至少也是保持在一个非常原始的状态。如果说从地球上得到的历史文化资料中有什么最吸引眼球，莫过于那些被地球人精工细作发明出来的，甚至进化到了艺术程度的拷问方法了。 看到这些资料的冥月术士无不表示，这……非常的有趣。甚至开辟了一个全新的视野。 “里面是谁？”朱华问道。她已经察觉到箱子里是一个人了。 “哦，就是我们的总督大人。我想知道辉月术士们想在地球上干什么，可他不肯说。” “难道他能够抵抗第七律魔力？” “你说什么呀，亲爱的姐妹。”朱红停下手里的工作，炫耀般的从背包里拿出神器。“没错，只要我想要，立刻就能问出答案。可是这样一来不觉得太无聊了吗？到时候连找点乐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三百四十四节 最终2 朱红没有什么急迫感，或者说一切都太容易了。眼下的情况可以说是完美的环境，完美的态势，外加完美的结果。 辉月的第一律术士已经被她击败，现在是一个予求予取的俘虏罢了。丢失的神器已经被她找了回来，现在就在她的手上。至于神器是不是状态完好会不会出什么故障之类的她根本不必担心，这玩意冥月术士们可是研究了很久的，对此她非常的有信心。最后还有这个海上孤船的外部环境也很完美。这意味着敌人的增援不可能很快赶来，而且就算赶来了，也是可以早早的被发觉。 哪怕辉月术士的增援部队此时赶到，她也有着充裕的回旋余地和准备时间。到时候到底是战是走随心所欲。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一切都需要反应时间。哪怕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知道这里的一切，想要做好准备过来，那也绝不是“说走就走”的事情。这个世界并不在术士的统治之下，这边也没有可以运载庞大兵力，并且随时随地做好战斗准备的浮空要塞。有限的高速载具，比方说飞机什么的，都在政府的严密控制之下。 这种情况下，自然可以随心所欲。 “找乐子？”朱华感觉到满满的反感。这也没办法，只能说是屁股决定的。其实这种类型的情况不算罕见，强大的术士高高在上，不愿意将普通人，甚至将力量弱小的术士看成同类。在那个科技还不那么发达的年代里，术士们甚至将普通人看成奴隶或者劣等生物那样的存在，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满含轻蔑意味的暗指称呼。哪怕现在，术士也是将普通人看成炮灰，或者是只能从事简单工作的废物的成分居多。 当然，至于术士之中的弱者嘛……前面说过，如果是那些很弱的术士的话，自身潜力有限，其实战斗力没比普通人好多少。也就是遇到强敌一回合就死和能坚持两回合的差别罢了。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产生多少居高临下的蔑视姿态。 不同的立场理所当然会有不同的三观。 朱华也看过地球上的这些方面的……资料。甚至可以说，冥月术士得到的资料就是她这边整理出来并传送回去的。朱华也承认，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关于拷问的招数，她也觉得很好奇很好玩。但是这并不是说她就打算学以致用了。 如果有简单有效的办法，那就不要求助于那些又麻烦又不可靠的方法——效率才是一切。这也是冥月术士们根深蒂固的想法，是他们能够容忍内部相当恶劣的竞争（按照辉月术士的夸张说法，这种竞争造成了接近十分之一的人员损失）的背后逻辑出发点。 “好吧，也许是是不想让人分享功劳吧。”朱红毫不在意。“毕竟第七律魔力我可不擅长，我也不是万能的。说起来，我们的总督大人意识很坚定，和平常人不同。” 想要进行那种术士们熟悉的常规拷问，也就是将人类的意识用第七律魔力影响到一个将睡而未睡的微妙状态，让脑子里关于抵抗、逻辑、意志等等的那一部分无法运作，而关于记忆、思维等等一部分还能勉强运作。如此一来犯人有问必答，而且答案绝不会是刻意的谎言。 对于某些意志坚定的对象来说，其实这很难。因为关键并非力量，而是技巧。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术士力量方面都合格，技巧方面却不足。这没有捷径可走，只能通过大量的实践进行练习。当然除了技巧之外，通常也必须用一些手段将这些意志坚定的犯人适当的“软化”——通常就是用各种手段将犯人折磨到精神崩溃。 但高阶术士几乎不可能花费时间专门去精研第七律魔力技巧的，这是最低等的魔力。 不过，傻瓜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敷衍的理由。 如果让朱华来评价的话，她觉得这只是对方在发泄自己心中的兴奋和喜悦而已。 神器和第一律的魔力……如果说前者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的话，那么后者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黄金馅的那一种。 没办法形容术士们对于更强力量的渴望。对于力量的崇拜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是深植在术士们脑海之中，根深蒂固的观点。甚至可以说，在很多人看来，术士也就是力量比较强的普通人罢了。所有术士们无不渴望着更强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凯查哥亚特推广“吞噬”的做法是如此清楚明白，以至于每个术士都明白这是不怀好意也没用。这是术士们内心无法抗拒的渴望。哪怕是冥月术士高层的那些铁血手段，也无法和这种内心深处的欲望媲美。每个人都知道，如今的冥月术士高层已经放弃了禁绝“吞噬”的努力，只是想方设法把这种力量推向一个正确的方向。 而第一律的魔力，则是位于整个魔力体系之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哪怕在第二律术士的眼力，第一律的魔力都是如神迹一样不可思议的。说不清楚多少人想要这种力量，但是如果这种力量真的可以拿出来交换，哪怕冒着生命危险，术士们也敢于去赌一把。 之前那几个送过来的探子，其中最强的也不过具备第四律魔力而已。和琥珀进行战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但是为了得到第一律魔力，他毫不犹豫的做出这个大胆的赌博，去拼一拼那个几乎低到了某个下限的胜利几率。 所以，如此辉煌的胜利已经明确的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虽然她表面上装出一副轻描淡写，似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值得兴奋，但实际上就算是朱红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她想要做点什么发泄一下。而陆五显然就是那个发泄的对象。 甚至朱华有一种感觉，她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恐怕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前面说过，两个人虽然是血缘关系上的姐妹，但是两个人可从来没有半点姐妹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假如有，那一定是因为某种特定的原因而伪装出来的。不止是没有姐妹之情，还有一直以来的浓浓恶意——如果朱华至今为止还感觉不到那种恶意的话，她也白白在冥月术士的社会下层跌打滚爬了这么多年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对方的话，她根本不会来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上来。 哪怕至今为止她在这边干的很出色，很顺利（甚至还捞了不少），却也不能否认这次穿越本身的巨大危险性和不可控性。如果正常招募志愿者的话，那肯定是要出大赏格的。但是朱红用更狡猾的方式，也就是谎言和欺骗，将这些本来应该付出的代价消弭在无形之中。而且事后还没什么好办法报复。 如果没有这个谎言和欺骗的话，那么她本来应该呆在非常安全的地方（毕竟有红衣的刻意掩护），以超然的姿态收集各种有用信息，赢得一个又一个功劳。这个可比来地球这边划算得多了。 把她送到这个世界上来，本来也就是没打算让她回去吧。 本来在找回神器之后，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但是现在朱红满心激动，需要有人炫耀和分享——那些海盗完全不懂得术士们的情况，更不懂得她刚才完成了一件多么伟大的成功过，所以炫耀完全无效的。 所以她现在还能活着。但是她相信，等到对方想要回去的时候，她活下来的几率……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冥月术士会充分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细节。杀死琥珀的事情可以暂时作为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也是很有价值的。这段时间（不会太长，因为琥珀死掉的消息会通过其他渠道传出去）虽然短暂，但是却足够让她完成一两件较为重要的事情了。 “啊，总督阁下，你真的不想说吗？说的话，就可以简单的去死了！”朱红已经把注意力重新转到了箱子里面。 箱子里传出一个闷哼声。 这种状态……只能说是一种刻意为之的做法吧。就算是对拷问一道并不精通的冥月术士们也明白，天下哪里有这种“说出来就让你死”的讯问？这是逼的别人抵抗到最后啊！正常来说不应该许下种种动听的诺言，动摇对方的抵抗意志才行吗？ “……何必让自己遭到更多的痛苦呢？对了，你知道我是谁，也明白我做过什么对吧？我曾经在擂台上，一个人打败了一大堆……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 朱华向后退了半步。那血腥的一幕她至今不能遗忘。是的，关于她的血缘姐妹赢得自己称号的那一战的时候，在场的旁观者之中就有她——其实不止是她，还有几乎所有的同学。很少有一个未成年的，技巧尚未磨练成熟的术士会踏上那种擂台。但如果真的出现了，理所当然会激起所有人的好奇心。老师也乐意将这种事情作为一个正面——亦或者反面——的例子来教育学生。 但对于朱华来说，因为目睹了那一场战斗（虽然朱华不想承认，但是事实上却是如此），恐惧的种子就在她心中生了根。 弱者对强者的那种压倒性力量的恐惧。 “因为我可以……这么做！”朱红笑了一下，然后箱子里响起了某种声音。那不是人类的发声器官的声音，而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 “搭档，不行了，这样子恐怕你死定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五挣扎着问道。他明明被关在黑暗的箱子里，却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受到的伤害。 “要形容的话就是‘空气鞭’，那个冥月术士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空气。这威力……绝不会比钢丝鞭弱多少的！”高手直接用心灵交流和陆五说道。刚才在高手某种“高等神力”的帮助下，陆五总算熬过了刚才的那种窒息的折磨。但是这不是结束。 “果然是很厉害……”陆五深吸一口气。“我还要坚持多久？” “搭档……你是个傻瓜！”高手叹息着。“J已经到那边了！一分钟就行了……” 琥珀站在船长室里，通过舷窗看着远处发生的事情。 空气中弥漫的魔力残痕已经扩散开来，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得到。从魔力的残痕就能判断出，那个冥月术士很厉害。 本来的她应该是处于昏迷状态或者说沉睡状态的。但是因为受到外力的刺激才能保持意识。理所当然的，这种外力的刺激和她本身的伤势无关，也就是说她虽然醒过来了，但受到的伤害并没有丝毫减轻。第七律魔力的凶猛一击重创了她，让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使出什么力量来，虚弱的简直连自由行动都做不到。事实上，她此刻就连将自己完全的实体化都做不到了，她的身体一部分依然保持着一种光线可以通过的半虚幻状态。力量也被弱化几近于无。 当然，如果能使出什么力量的话，人家也不会容许她醒过来了。第一个能够施展出自己力量的第一律术士……谁能知道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然后她听见了后面的轻微拍打声。 第三百四十五节 最终3 有人在隔壁房间里，轻轻的敲着金属墙。 琥珀不记得船长室的隔壁是什么方便，但是想来应该是例如掌舵、通讯甚至会议室之类的房间吧。 船上的水手都已经被关在下面去了（船长甚至已经挂了），海盗们数量很少（只有十个人左右）而且分散四周，两个冥月术士都在视线可及的下方，那么这边是谁？ “是琥珀吗？”那边响起一个声音。不知道声音是怎么传过来的，应该是有某个管道吧，但是听起来很清晰。 琥珀几乎是立刻听出说话的人是J。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感觉上不是很累，就是受了伤。 说起来，琥珀和J的接触很少。其实也就是之前在科考队的营地里见过一面罢了。就连到了船上，双方也基本上只是打个照面就了事。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其实是两个人都有些刻意的避开对方。 “是我。”琥珀回答道。 “没办法离开吗？”J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问道。“这边上没有看守。” 船长室这边的门其实是那种很普通很低级的锁。也就是说，一张薄薄的塑料片就能划开的那种类型。这种门锁是外面无法倒锁的。也就是说琥珀是里面随时可以打开门。琥珀无法离开肯定有无法离开的理由。 “不行，”琥珀轻叹了一下。对于正常的她来说，铜墙铁壁也只若等闲。但是现在的她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受了伤，没办法自由行动。而且这边虽然没有看守，但是我只要稍微离开一点，就会立刻被察觉到。绝对没有半点逃走的机会。”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些冥月术士也不可能安安心心的将她独自一个人放在这里吧。 “我懂了，陆五有个东西让我转交给你。”J说道。“注意边角上的那个缝隙。” 毕竟是开了几十年的老船，虽然性能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一些边边角角不甚重要的地方，却也有了一些破损。就像是一个人，只要是年纪大了，哪怕身体健康，也会不经意之间露出老态。 陆五看着那个边角上的小缺口。一根细棍子戳了过来，J在尝试使用棍子将某个东西推过来。这个事情难度不大，大概三五次戳空之后，一个东西被棍子顶到船长室这边来了。 琥珀颤抖着从地上捡起那个徽章。 用第一律魔力制造出来的，能够让使用者来往于地球和瓦歌的时空徽章。这是琥珀自己制做的，虽然她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要制作这个东西，也没办法制作第二个了。 这个东西平时交在陆五手上，因为它是陆五最后的王牌。正常来说这个东西必须用魔力来激发启动，但是陆五显然找到了某种方法，不需要魔力也能使用它。如果遇到了某种无法对抗的危险，如果说作为第一律术士的琥珀还能用第一律魔力的特有威能来对抗的话，那么陆五就只能利用它作为最后的逃生手段了。 这确实是百试百灵的绝招，因为已知的一切危险，都不可能穿越时空之壁影响到另外一个世界。哪怕使用此类第一律魔法的造物也不能。这是因为每个世界都在不停的运动，穿越的时候哪怕只有非常微小的误差，也会在穿越的过程中被放大到一个不可接受的程度。也只有第一律术士才能寻找那冥冥中不可见的时空坐标，实现较为精确的穿越。 事实上也正是依靠它，陆五才躲过了好几次生命危险。即使是第二律魔力引发的命运反噬，在这件宝物面前其实也是无效的。 如果这件东西在这里的话，那么现在的陆五……是真正的没有逃生手段了。 “那么陆五他现在……” “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J说道。“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就照办了。那些术士……根本打不赢。”他发出了一声强行压抑住大部分声音了的咳嗽。“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似乎这个东西有特别的作用？” 第一次交手的时候，那个自称朱红的术士其实根本没有用出全力。不，应该说只是使出了类似于开玩笑程度的力量。难怪她懒得追击。J的想法，也就是用步枪来对付术士，其实根本就行不通。那已经不是普通人理解范围内的超自然能力了，简直就到了怪物的程度。 她冲你说一句话，很荒谬的话，就能立刻实现。是的，她就是说了一句，J的身体会腐朽溃烂。J的身体……现在也只能用腐朽溃烂来形容了，只是程度的问题。 幸好是高厂长赋予的能力也很强。哪怕身体腐朽溃烂了，他还能行动，至少目前还能。但是战斗……就算是J自己也完全的丧失了信心。 就像书上说的一样，连胜利信心都没有的战士，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琥珀问道。 “不知道，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徽章……也只是一个徽章。” “不，这是……生存的机会。”琥珀笑了一下。 “他……应该还没死吧？”J不确定的问道。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却也偷眼看到了一下陆五的下场。毕竟被装在箱子里，看不见具体情况。 “我现在明白了。”她将徽章拿在手里。“他想让我活下去。” 虽然她的力量已经几近于无，但是徽章穿越时空的力量是它本身就具备的，并不是外界的力量。也就是说，哪怕这种情况下，她依然有能力将其激活。 前面说过，因为时空穿越的特性，她可以离开，而就算是血腥天使也没办法追击。她的伤并不是不可痊愈的。只要休眠或者说昏迷足够长的时间，伤势总归会痊愈。总而言之，使用徽章的话，琥珀幸存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陆五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这个是一个足够残暴也足够冷酷的术士。你要是指望她觉得琥珀逃走了这事完全是意外，和其他人都扯不上关系……就算是白痴也觉得这完全是幻想。琥珀逃走后，她一定很快就能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所以，在冥月术士发现煮熟的鸭子飞了，暴怒之下将所有人都折磨致死（不是简单的杀死，而是折磨致死），才是合乎逻辑的推测。然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启动神器，将整个世界……或者是整个星球，变成人类无法生存的死亡世界。 远远的，朱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了头看向船长室这边。 “啧……那只老鼠还活着吗？”她轻声的自言自语。本来她还以为搞定了呢，一个不具备第二律魔力的人是不能承受那个言灵的攻击的。但是现在看来，地球上的超自然能力也不可小觑。至少他还能活着呢。 好在那是无所谓的事情。她心情极好，懒得去收拾了。他活着死了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东西已经拿在手里了吗？”隔着墙，J问道。 “我开始有点想起来了。”琥珀说道。 “想起什么？”J不解的问 “我对于这个东西有着很强烈的抗拒。似乎我本能的不想拿起来，不想使用它。”琥珀轻声的说道。“这不正常，是的，这很不正常。这是毫无道理的事情，不符合逻辑。除非……有人给我下了强力的暗示。我……果然没那么幸运吗？” 对面的J一时没有说话，显然听不太懂。不过好在J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人，不懂没关系，把自己的事情办完就可以了。 天空之中的云层褪去，太阳再一次出现。阳光从窗外照了过来，把琥珀半真实半虚幻的身影照得宛如一幅奇妙的照片。 在琥珀手中的徽章悬浮了起来，说不清楚这是它的另外一个功能，亦或者是因为某种特定条件而产生的效果。 “……我能感觉得到……虽然我刻意的不去感觉，但是只要我愿意，我能感觉的到！你知道了吧？你也能感觉得到的！我放弃了，赶快过来吧！”她轻轻的笑起来，然后再次透过舷窗看着外面的。看着那个箱子，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和决绝。“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整个箱子在内外力量的作用下崩溃开来。里面的人早已经昏迷不醒了，尽管身上衣着完整，但是身上所有裸露的部分都能看到紫青色的痕迹。就像是被鞭子狠狠抽打之后一样。 “也谈不上什么耐力啊，真是无趣……”朱红不耐烦的把陆五拉起来，如同拉着一个木偶。“好吧，虽然不擅长，但是还是让我试试第七律魔力吧。总归要试试才行的……” 突然之间，她警觉的转过头，再次看着船长室方向。原本应该已经基本丧失行动能力的琥珀此时却已经离开了船长室，站在前方的甲板上，遥遥的看过来。 第三百四十六节 最终4 琥珀的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异样的衣服，华丽而精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那一种。而且不是那种日常衣服。如果站在地球的角度，大概会觉得这是一种类似于化装舞会或者是舞台装之类的东西。 当然了，作为一个精神体，换什么衣服都很简单。反正她的身体其实就是一种胶泥一样的东西，想变成什么样子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只是需要消耗额外的精力维持罢了。 “怎么可能……”朱红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远方的琥珀。“书上不是说……她要昏迷很长时间的吗？”她的力量立刻放松了，现在的陆五可不能直接死掉了。 不需要更多的证据，仅仅凭借一个经历过多次战斗的战士直觉，她就知道琥珀哪怕不能说痊愈，至少战斗力恢复了一部分。 说起来，她实际上命中琥珀的只有一下，是的，只有一下而已。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却也真的不好说。毕竟琥珀不是血肉之躯，不是那种受了多少伤害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档次。事实上，精神体到底受伤多严重是不好说的。凭借肉眼或者其他一些常用手段，你是没办法确定她的伤到底有多重，更加无法确定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虽然她知道第七律魔力对于那种状态下的琥珀有奇效，但是就战斗结果来说称其为“奇效”也确实不算夸张。毕竟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琥珀都是任由鱼肉的俘虏，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就连意识的苏醒，都需要依靠冥月术士的额外力量。 如果是普通的俘虏，完全多加一点伤害来确保对方没有还手之力。但是她想把琥珀活着带回瓦歌去，所以真的不好下手。下手太重万一死掉的话，她的计划就完全破产了。 “啊，说起来我也没相关经验，而且现实和书上有所不同那是常事。”她轻声的自言自语。魔力将陆五的身体整个悬浮在空中，那个架势很明白，他的死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很意外的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只是沿着舷梯走下来，用可以说相当缓慢的速度慢慢的朝着朱红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远方传来一阵和普通海浪有所区别的哗啦声。 朱红抬眼一看，却看到那艘本来一直停泊在边上的海盗船，正在开足了马力朝着远方疯狂逃去。那种架势简直是拿船当快艇开了，船只的尾部白浪滚滚。 “切，跑了。”朱红撇了撇嘴，反正也无所谓了，他们现在也没什么用。 地球人看起来并不是如预想中的那么蠢，相反，他们有着一种属于弱者的智慧。他们也许没有办法抵抗术士的绝大力量，但是却能找到最佳的逃命时机。事实上也是如此，此时此刻，就算是朱红也没有余力去阻止海盗们的逃亡。 …… 在海盗船上，王智正在铆足全力督促自己手下们加快速度。随便什么情况都比和那几个吃人的女罗刹在一起好。在这一点，他的部下和他完全抱着相同的看法。虽然他们的人数大大减少了，但是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勤快的近乎疯狂。 当时海盗们也看到了琥珀的那种半透明的身体。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类应该具备的形态。所以很自然，当他们看到琥珀以实体的姿态出现的时候，他们立刻意识到这里即将发生什么。而那个带头的女罗刹的郑重表情给了王智勇气。他意识到机会来了。 事实证明了他的判断。女罗刹根本没有追，任由他们逃走。在高速转动的螺旋桨的推动之下，两艘船此时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海盗们已经察觉到希望就在前方。 只要回去，他就一定要改过自新……不，至少要去找找那个当年的老和尚，学一点对付那些妖魔鬼怪的办法。王智一边回头看着那艘停泊在大海上的货轮一边想着。 …… 货轮上，琥珀已经走到朱红的面前，相距十米左右的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距离稍远，但是对于术士来说，这个距离已经太近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也许都有顾忌，也许仅仅是是猛兽相遇的时候都有开打前彼此打量一番的潜规则，总之没人做什么，只是沉默的对视。 “你的部下跑了？”琥珀开口了。 “他们可不是我的部下。”朱红脸上保持着微笑。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从对方的神色来看，事情绝对有问题。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吗？或者说虚张声势？“我怎么可能有这种垃圾部下？只是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货色而已。而且……”她不屑的说道。“他们以为自己能跑的掉吗？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我可都是仔细的观测了一下他们的命运哦。” 第二律术士们可以去尝试去看别人的命运，但是这种做法会招来反噬——通常是以灾难的形式表现出来。幸好，这种反噬和术士本人无关，由被观察者承担。 “如果我在船上的还好，但是如果我不在船上……”她嘴角咧开一个危险的弧度。“这样的一群人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后果呢？” …… “老大！糟糕了！”一个部下喊了起来。王智一惊，这才意识到船舱里面有一股焦臭味道传出来。“发……发动机引擎故障了！” “怎么回事？等等，我听到水声！” “不好啦，”另外一个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响起来。“船只出故障了。” “怎么回事，不是上次刚检修过吗？” “老大，可能是因为上一次的检修的时候那几个家伙偷懒了，船底部分没照看到位！” 当然现在想要责怪谁也晚了，因为那几位都已经下海去见龙王爷了。不过幸好，海盗船就是海盗船，船里面还有快艇的。 发动机故障了，然后船底又出现漏水，这艘船恐怕保不住了。当然此时此刻船只的事情是次要的，赶紧逃离让那个女罗刹找不到才是重要的。 “所有人上快艇，尽可能把东西带走。” …… 货船甲板上的两个术士遥遥的看着海盗船的速度慢下来，不止是慢下来，而且还在……慢慢的沉下去。 “看起来事情已经发生了。”朱红耸耸肩。“好吧，我们应该来处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了。你本来有逃走的机会的！” “我为什么要逃走？” “当然是因为……我很厉害啊！”朱红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杀意。她真正的部下，也就是血缘姐妹，此时已经不见踪影。看起来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种强者自己的对决自己唯一的正确做法就是藏起来，免得被波及——当然也很正常，要是不够聪明的话，脆弱如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可是哪怕是单挑也没关系。哪怕对方真的不是空城计，而是已经完全恢复也没关系。她有百分百的信心赢。因为之前的那一次袭击……虽然那是一次并不光彩的蓄意偷袭，但是却也充分说明琥珀的力量并不出色。整个过程中，琥珀没有还手之力。 每个术士都知道，魔力每高一律，就会在战斗中拥有极大的优势，但是不等于必胜。第一律的魔力确实很神奇，但是也有着自身的极限。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琥珀说道。她的手轻轻的在胸口摸了一下，朱红注意到对方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饰物……像是地球上的玩意。说起来，为什么对方要刻意的变化出这一套衣服来？虽然说她的身体其实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但是却是需要消耗额外的注意力的。在面对强敌的战斗中还消耗额外的精力，这不太好吧？ “好吧，看在你没有逃走的份上，这个就送给你了！”朱红身体未动，但是身边悬浮着的陆五直接朝着对方正面飞过去。 陆五的体型并不算特别大，但是却也是正常中国成年档次的平均线以上。这么一个大的东西迎头正面飞来，瞬间就遮蔽了视线。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这一瞬间，对术士来说就已经很够了。 “当然是……骗你的！”朱红就已经藏身在陆五身后，在陆五遮住琥珀视线的那短暂一瞬间冲了过来。 从正常来说，这种攻击极难防御。所谓投鼠忌器，即难以反击又难以躲避。 只不过这蓄意的一击毫无意义。琥珀很随意的后退了几步并让到一边，并且用自己的力量将陆五轻轻一托，丢到了一边去。陆五的身体从斜刺里飞出去，一路撞到船舷才停下来。重浊的撞击声清楚的说明，其实琥珀并不在意陆五的死活。如果陆五的飞行姿势不对，这一下的冲击力就足够让他颈椎折断了。 当然这也是常事——虽然陆五身为总督，但是其实在高阶术士，特别是琥珀这样的第一律术士眼里，也就是这个档次。活下来当然很好，但是死了，其实也不怎么心疼。 “果然很难对付。”朱红不得不承认。上一次的偷袭是如此的顺利，但是看样子也是机缘巧合，并不是第一律魔力就这么容易对付。第一律魔力的效果她这算是终于亲自见识到了。这种类型的偷袭手段，那都是无效的。 嗯，幸好除了第一律魔力之外，对方的其他方面的实力并不出色。 “你肯定误会了什么，”琥珀似乎依然有些小小的惊讶。“不过也好，要是你掉头就跑，我倒真的不一定能追得上。” “我需要逃跑吗？”朱红忍不住冷笑起来。如果这是双方的第一次见面，在不知道琥珀是虚体这个前提之下，她倒是真的可能被对方吓唬住。在你懂得第一律魔力有什么用处的时候，基本上你就会丧失和他们单打独斗的取胜信心。就算是朱红这样的类型，公认的强大术士，也没什么自信能和第一律术士相提并论。 不过在上一次偷袭之后，她就明白一件事情，哪怕琥珀拥有第一律魔力也没用。无他，琥珀其他方面的力量太弱了。更别说她还是精神体，比正常情况下还要弱上三分。 “你应该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吧！我可是……” “我知道，”琥珀说道。“一个据说在角斗中赢得称号的弱者罢了。” 第三百四十七节 最终5 “你说什么？我是弱者？”朱红的表情就像是在听神话。其他的贬义词，或者说污蔑之类的话她听得多了，但是这个说法还真新鲜。 “别露出这种样子，在我看来确实如此。”琥珀回答道。“我不是针对你，所有上角斗场场才能赢得称号的术士都是垃圾。” “这个说法倒是闻所未闻。”朱红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好奇心了。虽然她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的伤势会越来越轻——话说书上不是说虚体的伤势很难恢复，需要漫长时间休眠才能痊愈的吗？难道这个所谓“漫长”是相对而言，或者说根本就是一种泛指？ 不过，就算痊愈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么对方胆敢大大咧咧的出现，是有什么依仗吗？ 还是那个叫做J的男人？就像之前陆五玩过的那样，来一次远程狙击？但是朱红觉得这应该没什么用。说到底，子弹从枪口出来，到命中目标，是需要时间的。普通人无法利用如此短暂的时间，术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两个术士如果贴身缠斗的话，哪怕是再厉害的神枪手，应该也很难掌握那一瞬间吧。 “我就解释一下，算是送你最后的礼物。”琥珀冷冷的回答道。“因为，那个制度很不合理。我不用说你也明白，那种依靠战斗来博取荣誉的手段，既不公平，又不合理。它表面上是挑选强者，但是实际上，最强的两个人很可能提前相遇，从而和最后的决赛无缘。” “所以那些被迫在不合理的制度下寻求微小的胜算的人，都不是什么强者。” “这么说也有道理，”朱红说道。“可是你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 “那就是所谓真正的强者，那就不可能有人和他相提并论的。如果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和他实力相当，那就那人就称不上是真正的强者了。”朱红傲慢的说道。 “确实像是你会说的话。”琥珀点了点头。 “像我会说的话？像我？” “是啊，用一句地球上的话来说，光长肉，不长脑！” 朱红冷笑了一声。刚才表面上是对话，但是实际上两个人并不是什么都不做。如果有第三个术士在场，他一定会指出，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魔力残痕已经很浓烈了。 “琥珀，耍嘴皮子是没用的！”突然之间，她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动作，单膝跪下，整个身体尽可能的伏低。“强弱的话，必须实地试试才能知道。” “正有此意。” 琥珀的身体向侧面跳开。说她在战斗，不如说她在跳舞一样。不停的在原地一个圈子的范围内左右移动。当然动的不止是脚，上身也一样，不断的做出某些高难度的肢体动作。就好像在躲避什么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四周已经听不见海浪声了，唯有呜呜的风声让人胆战心惊。 “看，这就是我的力量！”朱红说道。“我能让大气化为我的獠牙！” “第二律的魔力……介于第二律和第三律之间的技巧，”琥珀评价道。“利用真空之刃来破坏，相当有趣……但是也就是相当有趣。” “哈，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他们都死了。”朱红笑了起来。她看着琥珀从容的闪避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真空之刃本质来说就是术士们用自己的魔力在空气中强行催动形成真空波，虽然很难察觉，但其实说起来并不是特别厉害的招数，因为杀伤力不算很突出而且距离有限。事实上，第二律术士只要力量不是特别弱的基本上都能做到。 但是，将她和其他术士相提并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其他的术士只能从自身的周边激发出几条真空之刃做出远程攻击，而她可以在一个很大的区域内，随心所欲的在任何一个位置激发出众多真空之刃。说不清楚这是她具备的某种特别能力，或者仅仅是因为她在这一律的魔力异常庞大。 空气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囚笼，真空之刃在其中来回飞舞，大气咆哮着要撕裂囚笼中的一切东西。对于普通的术士来说基本上没有办法进攻也没有办法防守。 但是对于琥珀，并不是无解的难题。这就是第一律魔力的强大之处。 “虽然你拥有第一律魔力的保护，”朱华看着面前的情况。“但是，第一律魔力又能保护你到什么时候呢？” “呜……”真空刃的数目在增多，密度越来越大，就算是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琥珀也显得没有之前那么从容了。“原来你是靠……这一手……” “是啊，我从幼年起就觉醒到的力量！”朱红回答道。“它也是我最擅长的力量，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大气的獠牙也会将其全部撕碎的！” “你不可能精确的控制……”琥珀的声音有点勉强。“原来如此，你自己这样伏低身体，是担心自己的力量会伤害到自己……减少自己的受攻击面积吗？” “猜对了，我不可能精确的控制所有真空之刃的切割方向，但是也根本不需要。同时控制几百道真空之刃是做不到，控制其中一小部分就行了！” 四面八方同时集合而来的真空之刃，就算是琥珀也意识到这是无法躲避的攻击。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躲闪动作都不行。 “没有抢攻，而和我聊天，从而给我准备的时间……这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误！” 只要受到严重伤害，哪怕作为精神体的琥珀就必须，也只能重新构筑一次自己的身体。这是一个短暂，但是不可避免的过程。而这种状态下她是无法躲避真正的攻击的。 就和上一次发生的事情一样，只要被第七律魔力击中……那就立刻是重创。而且是那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连清醒的意识都无法维持的重创——如果没有死掉的话。 琥珀还是进行了一些闪避，但没用。就像是绞索一样，你此刻的退让虽然让你苟延残喘，但是也等于让绞索越来越紧。 最后一下！朱红清楚的把握住了最后也最关键的一瞬间。刹那之间，她将第七律的魔力投掷出去。 她确信琥珀正好在受到重创不得不重新构筑身体的时候，受到这一击。这不需要预知未来的本事，只需要长期的训练并对自己的力量有足够的经验和技巧，自然就能产生这种判断。 空气的呼啸停了下来。 这也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外力的持续注入，这种大气的运动马上就会停止。所谓真空之刃也马上会变成普通的无害的强风，并迅速消弥在这片天地之间。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琥珀依然在原地，她虽然躲不过去了，但是哪怕不闪不避，她照样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承受住所有的真空之刃。她的身上散发着简直能用“喷射出来”来形容的高强度的魔力残痕，充分说明她刚才那一瞬间激发出了多么强的爆发力。这种爆发力，就算是朱红也自觉不如。 一片织物被风吹离了琥珀的身体，那是肩膀部分的一个装饰性的小部件，它让女性的肩膀可以看起来稍显瘦削，以呈现一种弱柳扶风的纤弱美感。对于琥珀这种身材来说，这个部件其实很合适的。 这就是刚才这一轮攻击的唯一成果。 织物在强风的吹拂下，轻飘飘的落到了甲板的一处小水坑的边上（对于这种老船，这种甲板上的小瑕疵是不可避免的）。它没有变成微粒并消减于无形，而是一片实实在在的布片一样，掉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而且，正如一个正常的物理现象一样，它开始吸收水坑里的少量积水，水分沿着它的边缘向上渗透，让整个布片都变成潮湿起来。 朱红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觉到一阵昏眩。 “你……你的身上……”她用手指着琥珀。 “来的仓促，”琥珀承认。“不过对我们术士来说，应该也不讲究穿着打扮这一套吧？” “你这个衣服是……” “啊，我正在唱歌。” “唱歌？” “具体的来说就是在录音，毕竟软件虽然能很好的模拟，但是如果有真人作为校对的，那就更完美了……虽然我这么解释了，估计你也听不懂吧？差不多了，现在轮到我了。” 远处的海盗船半沉半浮的停在海面上。 它的主人已经抛弃了它，它的轮机已经因为故障而停摆，下方更是出现了漏水口。但是哪怕如此，完全沉没依然需要很长的时间。事实上，因为漏水并不多的缘故，它可能会在海面上漂浮很长一段时间。 朱华现在就付在这艘已经失去动力的船上，隔着老远看着货船甲板上的战斗。 每个术士都知道，魔力高一律，就会在战斗中占很大的便宜。不过这个规则对朱华并不适用，因为哪怕她拥有第二律的魔力，她照样打不过很多低阶术士，至少曾经是如此。不过这一次，她见识到了这个规则的真正效果。 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完全被压制着，一点机会都没有。 第三百四十八节 最终6 人影闪烁，那是速度和速度的交锋，织出如宛如分身一样的重重残影。两个术士虽然分属不同的阵营，但是漫长的时间的战斗、研究和发展，术士们的格斗技巧简直就像是师出同门一样，基本思路都是相通的，不止如此，两个人的力量和速度大致相等，真可谓旗鼓相当。 然而，朱红在习惯性的使用一个战术陷阱的时候，也就是把踏出的第一步突然收回时，他的眼睛看到一阵人影的晃动，之后，她发现她的身体上多出了几处闪着血红色的伤口。 速度达到某个程度的时候，单单速度本身就会产生极大的威力。 众所周知，水是柔软而且无害的，但如果水流被加速到某个界限之后，高压的水照样能产生切割钢铁的效果。同样的，子弹能够射穿坚固的钢板，这并不是因为它的锐利，而是因为它的速度。 这就是为什么术士们不屑于使用近战兵器的缘故。显然，如果你一掌就能把对方砍成两截，你又何必非要在手里多加一把刀呢？所以术士哪怕赤手空拳，却也和持有利刃无异。 朱红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然后马上投入下一轮攻击中。 这一次，红黑色光芒在她的衣服下闪动，在这件战斗服的加持下，她将自身的魔力催谷到了极限。两个术士前进、后退、闪避以及攻击，每一个人都使出了根本不是人类这个种族所能奢望的力量和技巧，在攻击敌人的时候闪避敌人的攻击。这一阵交手是如此的骇人，以至于整个空气之中都充满了可怕的爆音。 如果被高速摄影机拍下来，足够让地球上所有科学家都看瞎眼睛。 不说被直接攻击到，哪怕他们行动的余波——也就是他们身体在高速运动时候捎带的风，隔着老远都能割面生痛。 朱红后退的时候，后背上多了几道伤口。她的战斗服被一击切开，造成一个深可及骨的伤口。不过因为魔力的缘故，伤口并没有流出太多的血。 朱红不得不承认第一律魔力真的太强大了。 这就是为什么高层已经知道有琥珀在地球上，但是却从头到尾一点也没打算过要去收拾琥珀——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如果能杀掉一个第一律术士，那无疑是对辉月阵营的一大打击。理由很简单，因为人多过不去，人少打不过。 之前那群探子得到机会伏击琥珀，是得到朱红的允许。或者说几个低阶术士的死活根本进不了高层的视野，朱红这种“中间层”就足够做出决定了。 对于高层这种保守的态度，朱红是不以为然的。虽然她也知道第一律术士很难对付，但是假如真的发生了冲突，她其实并不感到畏惧，或者可以这么说，她觉得自己不一定会输。 但是现在她明白这确实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和第一律术士进行贴身格斗真的太吃亏了。从纸面上，每个人都知道第一律术士能够预知短暂的未来，不过从纸面上得到的情报和自己切身体会那是两回事。单单看着纸面上的介绍的话，你会觉得这虽然很厉害，但是却也只是“很厉害”而已。让自信的强者心生警觉，让不那么自信的弱者感到畏惧，也就到底为止了。 但实际上亲自交手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很厉害，而是能够令人绝望。和第一律术士交手，从一开始就只能等待着自己什么时候失败。除非你自己也拥有第一律的魔力。 完全没有办法对抗的那一种优势——你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敌人的预料之中，她可以选择最方便最合适的方法来对付。 哪怕是朱红这种很强的术士，在这种战斗中也都是初一交手就觉得束手束脚，而且只要稍微有一点破绽，哪怕是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破绽，就会被趁虚而入。 她已经完全丧失了胜利的希望。至少这种战斗方式不行。 身上受到的伤害其实并不严重，以术士的标准而言，只是小伤罢了。但是朱红知道她可不能再承受这等“意外”。 对方的魔力的强度丝毫不弱于自己，又有第一律魔力这种简直是开挂一样的力量支持，正常作战没有胜算。 冥月术士可不是什么迂腐之辈，如果战斗没有胜算，那么理所当然就会想到要跑。 可是在海上，很难跑——不消说也明白，根本没有躲藏的办法。而且因为受伤的缘故，哪怕是长距离追逐，她也没有信心能赢过琥珀。 那么……怎么办呢？她注意力马上集中到边上的陆五身上。 陆五依然昏迷不醒——之前他就被第七律魔力给弄昏迷过去，或者说弄得睡着了。整个战斗的过程中他都躺在船舷边上当背景。 虽然不是最佳选择，但是，应该能作为一个筹码。 刚才的战斗中，虽然说吃了亏，但是她已经初步估算出敌人的大致上的速度和力量。从距离来判断的话，她完全在对方扑过来之前，抢先一步将人质控制在手里。唯一的麻烦就是对方如果不在意人质的死活的话，会比较麻烦…… 然后她注意到了琥珀的目光似乎也不经意的朝着陆五那边看了一眼。 果然……一个总督加上一个助手，还是有一定的价值的…… 她转身扑向陆五，黑红色的光芒在她的外套之下游走着，可惜因为破损的缘故，效果已经大幅度降低，不过这样也够了…… 她完全没有料到就在她扭头那一瞬间，蓝色的光芒在琥珀的衣服之下流动起来（她的衣服比较薄，所以清晰可见）。仿佛一团冰冷的火焰，瞬间游走出一个玄奥的图形。 “啊……啊……啊……” 空气中爆发出一声可怕的惨叫声，就算是藏身在海盗船上的朱华都清楚的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冷。 作为一个观众，特别是一个位于“特邀嘉宾”位置，又有着足够观察能力的观众，她清楚的看到了整个过程。 要说的话就是一个简单的花招——琥珀身上也穿了战斗服，但是之前却根本没使用。 可是哪怕是简单的花招，照样能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在朱红转头的那瞬间，琥珀激活了自己的战斗服，将自己那一瞬间的力量再度予以放大。 朱红在空中未抓住陆五之前，她的半截腿就被切断了。而且因为重心的改变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哪怕是她也没能来得及调整自己位置。所以最终朱红是直接摔飞出去，既没有把陆五控制在手里，又直接被切掉了半截腿。 所以……刚才琥珀并未尽全力吗？朱华心头发冷。那么强大的血腥天使，其实在第一律术士眼里也就是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游戏对象？ 惨嚎声刺激着耳膜。也许是身体上的疼痛确实不轻，也许仅仅是魔力的效果已经接近结束了，陆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的正是站在那里的琥珀，还有躺在地上，抱着脚发出惨嚎的冥月术士。 虽然是异世界的术士，但是……似乎真的受到伤害的时候，她也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呀。陆五脑子里莫名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整个甲板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凹坑和裂痕，钢铁的船壳被外力揉搓、撕裂，脆弱得就像是纸张一样，仿佛有两只巨兽在这里发生了冲突。陆五印象中记得曾经看过类似的场面。那是两个特别强大的术士交战之后的战场痕迹。 不过……任何都能一眼看出孰胜孰负。 琥珀……赢了吗？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赢了就好了。 陆五想起来，但是发现自己很难做到这件事情。“琥珀，”他轻声呼唤求助，但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目光始终盯着受了重伤的冥月术士。 “搭档，等一下！”脑海里响起了高手的声音。陆五已经知道这种心灵感应对于现在的高手来说是一个较大的负担，无法长期使用，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 “怎么了？”他挣扎着，靠着抓着船舷的扶手栏杆才勉强爬了起来。 “那个，不是你认识的琥珀。”高手说道。 “什么？”陆五有些茫然。 “搭档，我建议你悄悄的，从边上离开。”高手提醒。“这不是你能掺和的战斗。” 冥月术士断了一条腿，就算是她这样的术士，这也是无可置疑的重创了。倒不是说怕这种程度的伤会致命，而是因为失去一条腿之后，人类不仅是失去了来进行活动腿脚，而且身体其他部分也会因为重心平衡的改变而变得难以控制。除此之外，作为一个术士，也必须分出足够多的注意力来维持这个伤口避免流血过多。 如果是战斗结束之后倒还罢了，但是敌人还在那里，还安然无恙的等着下一个攻击的机会，这种程度的伤简直就是阎王的请帖。 如果说之前是陷入困境，那么现在冥月术士就已经陷入了危险。 如果这场战斗发生在擂台上而且可以赌博的话，那么现在没有什么观众会给朱红下注了。这已经是很显然的结果。但是哪怕如此，那也是术士之间的战斗。如果琥珀下场，换成陆五上场，估计观众们立刻就会把大赌注押在朱红身上。高手的警告并不是没有道理。 陆五想走路，却发现身体痛得连一步都迈不出去，只能勉勉强强的靠着栏杆扶住。他的身体是如此的虚弱，如果货船此刻摇晃了一下，那么估计他大概会直接被甩出去。 “琥珀！”陆五定了定神，高手说这不是他认识的琥珀，但是他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高手提醒的结果，虽然觉得没什么不同，却也隐隐的感觉到某种不对头。 等等，琥珀胸口的饰品是……陆五终于意识到这种不对头在哪里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东西在他们出发来这边的时候，也就是上邮轮之前，就被放在家里了。琥珀管这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叫做嫣汐。据说是某种……高维度（高手每次说起那些奇奇怪怪难以解释的东西的时候，总是使用这个词）的存在什么的。它同样能够吸收信仰的力量。 也许是陆五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确信冥月术士已经不对自己有什么威胁了。琥珀的目光转了过来。 四目相接触的那一瞬间，陆五全身一震。那目光中的冰冷味道根本不是他知道的那个琥珀。琥珀从来不会这样看着他。 然后她的目光又立刻挪开了。 第三百四十九节 最终7 “原来……”冥月术士终于回过神来了。将前因后果全部整理一下，就能很轻易的得出这个结论。“我打败的只是你的一个分身。” 分身不是什么虚幻的概念，那些强大的术士基本都有这个能力。表面上，这似乎是一种很方便的能力，但是极少有人会这么做。因为分身没有实体，非常脆弱。而且最重要的是，分身如果被毁灭的话，对术士本人来说是一个绝大的打击。 因为分身并不是凭空创造的，术士们必须灌注自己一部分的力量。这意味着被杀死的话，术士就会永久损失这一部分力量。 “从这一点来说，你也不算一个废物。”琥珀面无表情，但是很显然她并没有放弃警惕。对方也是一个高阶术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当做自己已经赢了。她甚至采取了最小心的策略，不急着进攻，而是慢慢等待。每过一秒钟，对方就会因为伤势而虚弱一分。“比废物略微好一点点吧。” “原来……我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吗？”朱红依然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第一律的魔力就这么强大，能够精确的预料到未来的一切？又或者，一切都是偶然？或者是丢下来的钓钩，能不能钓到鱼，就连渔夫自己也不能确定的那一种。 舍得用自己的一个分身来做诱饵，真的是好大手笔啊！她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什么留下对方不杀。要知道，她本来可以吞下鱼饵，把鱼钩吐回去的。 可惜那个条件真的太好了——孤船悬浮大海之上，什么救援都显得来不及。胜利者自然有大把的充裕时间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吃下鱼的中段是很好，但能够吃下一整条鱼的话，为什么要舍弃其他部分呢？没有冥月术士能够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那个……分身是什么意思？”陆五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动路，所以也只能撑在一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回答的是朱红。“原来是这样吗，你不知道？” 陆五神情清楚的说明他不懂，此时假装无知是毫无意义的，所以朱红马上确定了这一点。 “那我来简单的介绍一下好了，第一律术士的使命就是探索以太之海的各个世界。”朱红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是对她这样的术士来说，这还不至于因此丧命。或者说你可以从琥珀的慎重态度看出，至少她还保留着最后反扑的力量。“也许有很小的世界，但是通常来说，世界何其广大？想要靠一己之力在一个世界中寻找可靠的资源和技术，纵然是第一律术士，在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做这种事情，需要的也可不是一点两点的时间。” “纵然通过种种方法延长寿命，第一律术士的寿命终究是有限的。而且不同世界时间流逝速度不同，如果按照常理来进行的话，很可能一个宝贵的第一律术士，花费一生也只能遨游数个世界，所获寥寥甚至一无所获。要知道，很多东西拿到手之后到底有没有价值……就算是第一律术士也没办法立刻下结论，必须带回去后进行细致的分析判断。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替代办法。” “分身？”陆五意识到对方想说什么。 “对，在初步了解世界之后，如果这个世界有足够的价值，那么第一律术士的正确做法并不是留下来花费宝贵的时间慢慢整理寻觅自己需要的一切，而是自己离开，留下一个分身来负责继续深入挖掘搜集一切可能有用的知识和技术。” “但是……但是……” “你是说你根本察觉不到？当然你察觉不到，分身不是自己的复制品。它只是术士的一部分，但远非全部。分身的记忆和力量，全部是由术士自己来决定的。说记忆其实也不合适，应该说人格！术士必须将一个人格赋予分身，并给予其部分记忆，才能让其拥有完全独自行动的能力。如果做不到，那么分身就不具备独自行动能力，必须在正体的控制下行事……也就是说，只要愿意，分身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分身。” 陆五猛的想起那一天琥珀突然丧失了自己绝大部分的力量的事情。那一切是无缘无故而且毫无前兆发生的。虽然琥珀自己认为这是因为她留在大本营的身体受到伤害的缘故，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并没有发生此类事情。事实上，在和至高之星接触之后，琥珀似乎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虽然她的力量并没有回复。 “怎么可能拿出一个人格？”陆五终于明白这个说法荒谬所在。显然人格要是给了分身，那本体怎么办？如果说本体具备多个人格的话……也就是说所有的第一律术士都是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某一个术士，那也许是正确的，但是所有第一律术士都是精神病，这个显然不合理，此时此刻的陆五本能的否定这种可能性。 “第一律术士从来都是异类。”朱红说道。“因为他们比普通术士可怕的多，他们能够对自己下手。是的，第四律魔力……就算你也使用过魔力戒指，能够理解那种力量的感觉。通常来说，一切魔力的源起和操控中枢都是大脑。大脑要是被破坏了，那么不管有多少的能耐也就没用了。自我操纵大脑的方法存在，但是却是没人会接触的禁忌，因为一方面很危险，另外一方面也只能涉及一些关于思维和意识最外部的部分，效果不佳。稍微深入一点……就会很容易伤害到自己。可是呢，如果是第一律术士那就不一样。” 陆五几乎是立刻明白这个意思。是的，如果知道下一瞬间会发生什么，那么理所当然就能够避开所有的危险。不管这个危险的源头是自己还是别人。说起来如果源头是自己的话，那甚至更加容易一些。 其实对于大多数术士来说（别说陆五了），哪怕是高阶术士也不会涉及此类知识。但是这一次是例外，这批冥月术士可是针对性的过来的，对于第一律术士的各种能力，至少在书本上可是全部学过了一遍的。 “所以你懂了吧……只需要大脑里一个脑细胞，细胞里一个化学键的断裂，一切都瞬间改变。”朱红说道。“新的人格什么的，对第一律术士从来不是问题。他们随时可以创造一个。”她恶意的笑起来。“不止如此，他们还能做更加夸张的事情，就是刻意制造一个……人格。” “刻意……” “如果你喜欢温柔的，她就可以做一个性格温柔的人格；你喜欢独立坚强的，她可以做一个独立坚强的人格；你喜欢什么，她就可以做什么……总之，一切投其所好。哪怕对术士来说，这种做法和能力，也是骇人听闻的。所以说第一律术士都是术士中的异类。” “为……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得到土著的全力配合呀。威胁、挟持、利诱什么的，那些手段虽然也不是不能用，效果怎么能比得上‘喜欢’呢？这可是无数实践得到的最终结论呀！” “可是……她是人类呀！”陆五想起高手曾经说过的，类似于地球这种人类世界其实并不常见。不同世界里孕育不同智慧种族才是常态。事实上，两个不同的世界居然诞生出相同的种族才是不可思议的，不过人类确实存在于多个世界，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不同的世界演化出相同的种族……这个谜，哪怕术士们也没能解开。 “为了穿越时空，第一律术士的身体都不是实体，也就是说可以随意的变形。我说了，分身可以被赋予特殊的记忆，哪怕那记忆不是真实的……如果你是一条鱼，也许她就让自己记得自己是条鱼！” 陆五其实想说“这不可能”，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所以，”朱红恶意的看着陆五，又看看琥珀。“一个第一律术士就可以用比较高的效率去遨游各个世界，然后有朝一日，等到分身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那么或许分身会回到瓦歌，或许术士本体会再去那个世界。总之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第一律术士会在每个有价值的世界留下一个比较稳定的坐标和通道，然后就可以很容易的来往两个世界。” “只要主体和分身在一个世界内，主体就能感应到分身的存在……不，不止是这样，应该具体的说只要在一个世界的范围内，分身所见所闻所感，乃至于记忆，都可以被主体共享。相反，主体的思维，分身无法感觉……不过大概也有一种隐隐的察觉吧。” 朱红说着。她的脚被切断而造成的伤口已经几乎不再流血。在魔力的作用下，关键位置的血管全部被强行收束起来。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她虽然说的这么多话，但是看起来没有效果。据说第一律术士的战斗经验都很少，但是从眼下来看，对方足够狡猾也足够有耐心，根本不会冒任何危险。 “所以你明白了吧。”朱红的目光停留在远处那块被风之刃切割下来的小布片。说也凑巧，刚才明明打的这么激烈，但是小布片的位置正好位于一个盲区，所以依然在原地不动。当然此时此刻它已经吸足了水，紧紧的贴在甲板上了。“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精神体化的分身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第一律术士的本体。是她真正的姿态。” “那刚才的……” “你说之前的那个分身吗？当然是消失了，彻底的消亡了，回归到本体之中，只作为本体的记忆存在。不过因为人格不同，哪怕完全相同的记忆，对于一个人而言那也是两回事。” 陆五不敢置信的看向琥珀，他看到琥珀的紫色的眼睛中闪烁着光点，其中蕴含着的是无法错认的冷酷与执着。 第三百五十节 最终8 琥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的目标始终很明确，就是作为对手的冥月术士。对于这场对话，她听而不闻，更别说出声反驳了。她从头到尾也就是看了陆五一眼，其他时候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手。 “原来如此……第二律的魔力吗？不是普通的招数，而是比言灵更高一个档次，必须花费比较长的时间才能实现的……强行扭曲命运……的力量！哼！”琥珀突然冷笑出声。“原来如此，制造一个伪装……表面上看起来身上散发的魔力残痕变淡了，似乎一心一意的扯淡，但是实际上只是分散我的注意力的手段。不错，使出了远比魔力残痕表现更强大的力量！” 冥月术士的面色完全改变了。她似乎遇到什么困难，以至于必须全力以赴，再也抽不出空来和陆五说话了。 “改变魔力残痕浓度的特殊技能吗？很不错，可以作为突袭的好方法。”琥珀继续说道。“听说你们的游骑兵能够完全抹消掉自身魔力残痕，让人无法察觉，极难对付。所以冥月术士有这种本事也不算离谱了……但是对我是没用的！” 伴随着琥珀的这一声呼喊，空气中突然响起一系列爆鸣声，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陆五可以清楚的看到本来就因为受伤而难以行动的朱红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出血来。整个人一瞬间精气神都萎靡下来。 显然她的偷袭失败了。 纵然是是需要较长蓄力时间才能发出来的大招，照样也没什么用。这就是人类的天然缺陷了——明明知道对方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什么偷袭手段都会撞上铁壁的。但是固有的思维模式还是让她不经意之间忘记这一点，做出了一次愚蠢的尝试。 不止如此，仿佛有爆炸的气浪在她身前爆发出来，她的身体好像羽毛一样，整个人向后飞起，在空中以很狼狈的姿势向后连续翻滚，最终撞上一根柱子才停下来。 落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不复刚才的那种虽然落败却有余力的姿态，满脸都是血，唯有绿色的眼睛中闪动着更加危险的光芒。 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到了神器。 前面说过，这件神器虽然威力很强大，但是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毫无意义。所以神器所制造的污秽能量是无解的可怕存在，术士们也无法对抗。但是这种能量在战斗中完全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刚才朱红一直将其放在边上。神器本身的坚固属性又让她完全不必担心它有破损的危险。就算是琥珀，或者是陆五，刚才都没有在意这个神器。而现在，趁着对方不备，冥月术士已经将神器抢到了手里。 “这不可能……正常来说你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天赋力量的！”她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确实如此……可是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啊，通过吞噬来得到力量！” “第一律术士怎么吞噬？”冥月术士还没搞明白。“你的一举一动都应该在高层的关注之下……这是一种保护，但是也同样是一种束缚。你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机会的！” “我是没有这个机会。”琥珀笑了，冰冷的面容里也流露出一丝得意。“但是我的分身有啊！而且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可是杀了……很多的冥月术士呢！” “放我走！”冥月术士声嘶力竭的喊道。她的手里拿着神器，并且高高举起。“不然我就启动它了！” 琥珀完全面不改色。她的神情完全说明了她对于这个威胁的回答：启动又能如何？等冥月术士死了，胜利者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来慢慢收拾研究怎么关闭神器的事情。 “我把它启动到最大，然后把它丢进海里！”冥月术士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可以保证，你们哪怕找到了，也没办法及时关闭它！它的开启和关闭是无法察觉的。” 或者说，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才能知道它到底是被开启还是被关闭——通过动植物的变异来判断。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有多大，海水的蒸腾会让这种能量很快弥漫这个泥巴星球的！”她看着琥珀，有些绝望的察觉琥珀根本没有半点动摇。 “别以为我说谎！要不是这种原因，它早就被用在战场上了，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不用它摧毁你们辉月术士的领土？” 陆五有些惊讶的看向对方。之前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隔离出一个隔离带什么的，冥月术士能不能用神器来作为一件内战中的武器呢？说白了就是这东西这么好用，为什么不用在内战上？但这句话直接揭示了真相——答案是这种污秽能量的传播并不受控制。自然的水循环，还有生物的迁徙等等因素都能够传播这种“异化”效果。这种传播能力太过于强大和不可阻挡，哪怕是术士也没有办法完全对抗。也就是说，如果冥月术士们用这个把辉月术士控制下的领土全部污染了，那么他们自己的领土也逃不掉——无非是谁先谁后的问题而已。别说领土了，就连他们的浮空大陆和浮空城，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也就是说世界的毁灭就在眼前——真的要到这一步，还不如直接当初让迦舍人毁灭世界更痛快一些呢。 女妖之门这边的情况是毕竟污染的范围太少——在迦舍人来得及制造出足够的污秽能量，造成真正的威胁之前，他们就被术士们连根拔起了。 “等等！琥珀……”陆五喊了一声，然后在心里问道。“高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高手一直在和他保持着联系，哪怕是刚才，虽然高手一直没有出声，但是陆五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 “有理由认为她没有说谎，搭档。”高手说道。“在女妖之门那边我就确认过了……我也无法察觉那种异化能量的存在，更别说对抗或者清除了。这种东西……超乎想象，哪怕对我，也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她这么做了的话……” “地球恐怕就完了。我们开始预定好的后备计划，在八十亿人口中保留三万人……上限三万人。这一次种族优选恐怕会直接毁灭地球文明。”高手难得的说道。“至于异化结束之后后如何发展，哪怕是我也难以预料。” “三万人之外的其他人呢？”虽然陆五其实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却依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啊，内战中被杀死，饿死，或者是干脆的也遭到异化，变成一种……其他什么生物，就和女妖之门你看到的一样。那么多古怪的东西，它们和它们的祖先，很可能本来是人类。” “等等，琥珀！”陆五再次重复。可惜的是没用，琥珀这一次不如刚才那么谨慎，相反，她慢慢的逼近冥月术士了。显然她已经确定对方没有反扑之力，此时正合适乘胜追击。 陆五的声音显然无效。假如琥珀心里有什么动摇的话，至少她的表面上看不出来。当然不需要说也明白，其背后的逻辑也是很简单的，地球毁灭与否，和辉月术士又有什么关系？ 相反，杀死一个敌人中也是首屈一指的高阶术士，那可重要多了。 “琥珀！”陆五又喊了一声，但是琥珀不理不睬。 就算是冥月术士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显然她的威胁根本就是找错了对象。也许用来威胁陆五确实没问题，但是陆五显然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重要。 当然实际上就算是冥月术士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说到底，这种威胁只是垂死挣扎，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冥月术士突然狂笑起来。她已经不再坚持，转而就将手里的神器丢了出去。正如她刚才威胁的那样，朝着船舷之外，也就是海水里丢出去。 “也好，至少有一个世界来为我陪葬了！”她狂暴的呼喊着，激发出全部的力量，进行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搏。 陆五情急之下，将上身探出船舷之外。但是依然没用，如果魔力戒指在手，或许他能尝试一下来个高难度的空中飞扑救场，当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玩意按照重力的自然法则掉进了海水里面，溅起了一个巨大的水花，然后朝着深不可测的海洋底部沉入。 只要这玩意沉到水底，那么想要再找上来可就难了。毕竟这玩意太像一块石头，又太小。 陆五曾经因为琥珀的缘故到海底去过一趟，所以知道，这种圆形的石头……在海底的海泥之下实在太多了一点。没办法，海水冲刷下，是块石头都会变圆的。而且陆五知道，大海里表面平静，其实一路沉下去会遇到无数的海流，在诸多水流的影响下，这种东西没办法精确的判断它的落点的。 总之，掉到海泥里再找上来难度太大了。事实上别说海底了，哪怕陆地上也很难找。陆五能将其找到，与其说是他的本事，不如说这是因为汤玛士那不可思议的运气。 不惜时间和工本的话，确实能找到，无非就是在无数个石头中慢慢筛选。但是……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啊。冥月术士刚才这一丢，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一丢，肯定是已经将神器的启动开关打开，而且一定是如她说的，开到最大了。 “高手！”陆五别无选择了，只能寻求最可能的帮助。 “没用，搭档，这超出我力量的极限。”高手叹息了一声。“我做不到。” “没有办法了吗？”陆五突然之间感觉到一阵绝望。 一个意识恍惚之间传入他的脑海里，几秒钟后，陆五才回忆起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了，当初在凯查哥亚特的神座之间的时候，就发生过这种事情。 一种……将多个意识联系在一起的情况。当时是凯查哥亚特、高手和陆五的意识，通过这种意识网络沟通联系，但这一次不同，有一个全新的陌生意识。 就感觉来说，其实凯查哥亚特或者是高手的感觉很相似，一种温和，但是隐约很庞大。而这一次新遇到的意识则是无法形容的犀利和尖锐，宛如坚不可摧的钻石一样。 “琥珀？！”陆五突然之间明白第三者是谁了。 第三百五十一节 最终9 “这已经超过了我们的约定。”高手在提出抗议。“这个世界会因此毁灭的！” 陆五悚然转头，却看见冥月术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琥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悬浮在船舷之上，也就是刚才神器被丢下海的位置。 “来得及的！”琥珀在意识网络里冰冷的宣言。然后，就在陆五眼前，海洋就沸腾起来，无数泡沫和水花在向上浮起。他隐约想起，当初下海打捞的时候，琥珀似乎说过自己的力量。 说起来，这么大的石头在水里的下沉速度其实不快。刚才这么点时间，估计沉下去不足几十米，还没有超越琥珀的力量极限。 然后，刚才沉下去的神器再一次被强大的超自然力量给拉扯上来了。它一路升起来，从海水中冒出，然后继续上浮，落到了琥珀手中。 “哈……你以为你赢了吗？”已经倒下的冥月术士发出一阵骇人的嘲笑。“你是关不掉它的！” “我知道你们第一律术士能够短暂预测未来，但是这没有用。那种能量是你无法察觉的，当初我们也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明白这个神器要如何使用。”朱红惨笑着说道。 就算是完全不知情的人也能一样看出她已经死定了。就算是具备超自然能力，肉身韧性超乎人类想象的术士也没用。她破碎的身体之中只剩下最后一丝生命的火花罢了。 琥珀的目光转向冥月术士。 “想要从我这里寻求答案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哦……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朱红狞笑着，为自己寻找生命中最后一丝慰藉。“为你的决定后悔吧！” “高手……你能……” “我不能，搭档。没办法。我无法确定这东西要如何关闭。”高手坦诚。他纵然具备超维度感知，却也无法确定这个东西的开关要如何关闭。而且哪怕从逻辑上推测，也绝不是打开一个开关就行的事情。否则的话，直接把所有能按的开关全部反过来不就行了？ “能带到以太之海去吗？”高手问道。 “想要把它带走也来不及了。”朱红虽然没有被联入那个网络，但是哪怕用猜的也也猜得到到这些人在想什么。“她虽然是第一律术士，但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琥珀依然没有辩解，让陆五心里一阵发凉。 “刚才主体强行利用分身的定位作用……来到这边……想来已经让你的第一律魔力都消耗殆尽了吧？”朱红嘲讽的说道。此时的她已经不能行动，但是嘴巴却依然狠毒。“我就不相信你还能离开！” “不行！”琥珀直接否定了。“这是有质量的实体，想要穿越世界的界壁，需要相应的设备、材料和其他一些东西，否则是做不到的。” “我就等着……这个世界毁灭……” “未必！”琥珀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把举着神器的手慢慢的收回来。现在，神器就悬浮在她面前，被超自然能力托在距离她不足一米左右的前方。看不见的力量在空气中蔓延着，明明没有风，然而她的银头却在凌乱的四处飘舞。那姿态，仿佛如天人降世一样。 “你想破坏它？哈……”冥月术士用沙哑的声音笑起来。“怎么可能呢？！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可是有很多人想着将它打开，彻底搞明白它的原理，或者至少能明白它的材料。迦舍人的东西……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制造出这个东西，就算是最强大的第三律魔力也做不到这一点……它的材质完全不明……我们什么手段都试过了……” “也许你们其他手段都试过了！”琥珀冷冷的回答。“但是绝对没试过第一律魔法！” “不可能……” “想要将它完整的一层层剥开，探求它的结构和原理，也许我也做不到。但是如果……仅仅是把它切碎的话……那么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 下一瞬间，蓝白色的光芒在琥珀身体上被激发，这光芒隔着薄薄的外衣布料，清晰可变。这光芒在琥珀的衣服之下游走着，在第三者的视网膜上交织出一个又一个难以形容又无从琢磨的玄奥符号。它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看起来琥珀整个身体都在发光。然后猛然之间，光芒爆发开来。 陆五双目被这蓝白色的光芒所夺，一时之间不得不闭上眼睛。 说不清楚过了多久，等到眼睛慢慢适应过来的时候，琥珀已经重新站在甲板之上。边上的冥月术士已经不再动弹，唯有眼睛里满是难以形容的惊愕。 在琥珀的脚下，甲板上，满是零零散散的，只能用“石头末”来形容的碎石。或者说看起来像是石头末的东西。不用问也知道，那正是刚才还完整无缺，拥有毁灭一个世界威力的神器。但是此时此刻，它已经变成了无法还原的碎末了。 要说这个东西还能继续生产出那种污秽的异化能量，估计完全没人相信了。显然术士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就是一个奇妙的机器——它内外的材质是相同的。它用某种奇妙的结构结构，根据某种不知名的原理，产生出这种无形无质，难以察觉的异化能量。当然，就和所有的机器一样，如果将其弄成碎片，它也就立刻成为了一堆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绝不会如核废料一样，切碎了照样有害的。 “撕裂空间啊……”精神链接里，响起了高手的叹息，还有一些杂乱的信息，大概就是类似于“就是这样瞎搞，才让寿命远没有到结束的世界陷入时空崩解的危机之中”的意思。 不过，毕竟地球上只有一个琥珀，面对着这个世界尚且完整稳定的时空结构，就算是琥珀这样搞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吧？ “这样的话，事情应该就解决了。”琥珀说道。陆五这才意识到自始至终，琥珀在这个通过精神链接形成的意识网络之内都没有理会过他。甚至可以说她一直只和高手说话。 “没那么简单呢！你这样子……应该要走了吧？” “嗯，是要走了。本来打算录个音摄个影什么的，顺带着多花费一点时间，好收集更多一点的神能。但是其实也无所谓了……我离开很容易，回去就比较麻烦了。而且现在回去的话，应该会平地起风波吧。还不如不回去呢。” “神能呢？” “已收集到了足够份量，进行初步的实验已经完全没问题了。而且已经让人送回去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结束了吗？” “是的，在这边已经没什么事情好做了……剩下的……” 陆五想要站直身体，却发现自己脚一软，身体发不出力来，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向前摔倒。说起来也是魔力戒指的错，也许是那种好用的东西用的太多了，以至于本身平衡能力都下降了，这一次就是他典型的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下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 一只手从侧面轻轻的扶住他的身体，让他没有滑倒。 他睁开眼睛，眼前因为昏眩而一阵迷乱。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半依半靠的贴在琥珀的身体上。 刚才他摔倒之前一直是抓着船舷栏杆的位置，而琥珀站的地方至少距离他有十米以上。所以这并不是顺手为之，而是琥珀特意冲过来扶住他。 眼睛前方就是熟悉的琥珀脖项位置那种白色而细腻的肌肤。一条细而精巧的黄金链子就在陆五的鼻子前。项链的坠子正是那个奇怪的羽毛球。 其实陆五和琥珀的这种近距离接触已经有很多次了。有时候他主动一点，有时候琥珀主动一点。但是这一次有什么细微的不同。 一小会之后，陆五才明白过来是汗味。 琥珀原本洁净的根本没有任何体味的身体上，正在散发着微微的汗味。刚才的战斗，还有摧毁神器的事情，显然让她也花费了不少力气。身体为了排出热量，自然就会出汗。 并没有什么臭味，相反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其实也不能说香气，只能说闻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这就是琥珀的实体啊。不是那种由精神体转变而成的不稳定的实体，而是真正的血肉之躯。柔软白皙的皮肤下，淡淡的青色血管下，血液在脉动着，蕴含着一种生命的力量。整个人的身体在进行新陈代谢，太热了就会出汗，疲惫了就会肌肉酸痛…… “可是冥月术士还会再来……怎么办？”高手在精神链接之中说道。“你一走了之，这个世界依然危险重重啊！就算没有神器，但是冥月术士单纯想要发泄报复一下的话，这个世界也受不了啊！” “我会截断来往的锚点的。”琥珀说道。 “截断锚点吗？可是你怎么回去？你现在想要穿透世界界壁进入以太之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可以……另外……他伤的挺重的。” “是的。”高手说道。“只能说没有生命危险和肢体残疾……” “那么……应该……”意识交流的速度很快，远比说话快。它可能不需要耳朵，但是必须有一个清醒的，明晰的头脑才能准确的理解接收到所有的信息，否则就会出现例如眼下的这种情况，只能接收到只言片语，无法构成完整的信息。 “他也该休息一下了。” 为什么高手会和琥珀认识？这是陆五失去意识之前，突然之间想到的一个问题。 第三百五十二节 尾声1 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是一片白色，还有一些淡淡的蓝色。天花板是白的，身边的屏风是淡蓝的。 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陆五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搞错，这里是医院。或者更具体点说，是医院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 这是一个拥有三张床位的典型病房，不过其他床位上并没有人，病房的门开着，外面能够看到一些东方人特征的人走来走去。不过从那边传来的声音却比较杂乱，有些是英语，有些是汉语，还有一些陆五听不懂的语言。 陆五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某个外国的医院里考虑到时间和地点的问题，应该是东南亚某个国家吧。 虽然不是w市的医院，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医院，只要档次达到一定程度，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几乎都是按照固定的规则建立的。 也许是陆五睁开眼睛后左顾右盼的动作被什么人注意到了。一小会之后，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她先是说了一句陆五听不懂的本地语，在看到陆五一片茫然的表情之后换成了英语，最后换成了汉语。虽然说的不是很流利，但是作为沟通却也没问题了。 她细致的询问了陆五身体的状况，陆五也一一照实回答。 然后陆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承认自己的记忆中，自己最后的印象还在船上，而且最后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已经搞不清楚了。 护士倒是没有隐瞒，把事情——她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艘货船遇到了海盗。 前面说过，在这个海域，其实这种事情哪怕不能说常见，至少也不算稀奇事。至少每年都能在新闻里看到那么几次的。 不过这一次很幸运。虽然海盗们攻上了货船，并且成功的抓住了大部分船上的船员和乘客，但是在短暂的胜利之后，海盗不知何故发生内讧，死伤了不少。此外，海盗船出了故障，然后部分海盗不得不回到自己的船上，最后再加上少量没有被俘的船员奋力抵抗，最终海盗们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选择撤退了。事实上他们撤退都没能做好，海盗船故障太严重，以至于他们只能放弃，最后是乘坐着一些快艇逃走的。 货船早已经及时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并最终得到了官方的救援 至于陆五，正是战斗中对海盗们进行抵抗的乘客之一。由于船上的船员和乘客抵抗很顽强，所以战斗很激烈，在船员这边一共造成了一死二伤一失踪的结局。船长本人在率众抵抗中不幸被杀，两名乘客也受了重伤（当然包括陆五），还有一名乘客在混战中据说是中弹落水。虽然被定义为“失踪”，但是傻瓜也知道中弹掉海里那是一个什么结果。这个所谓的失踪，其实也就是“已死亡但没有找到尸体”的一种说法而已。 不过也亏他们的顽强抵抗，使得海盗们自己也损失惨重，最终不得不选择了放弃撤退。据说援兵到来的时候，在附近海域里打捞起了至少两名海盗的尸体。其中一个还是那种被通缉的，比较有名的海盗。 接着，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陆五就被送到医院来了。 具体点说，他已经在医院这边躺了三天了。 不过虽然是重伤，但是陆五身上的伤却属于重伤之中比较好的那一种。基本上都是钝器或者是鞭子之类造成的，似乎被海盗抓住的时候狠狠的泄愤虐待了一番。可是却幸运的没有造成骨折，只是留下大量的瘀伤。 这种伤能够治疗，而且治疗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至于其他人的情况都还好，除了不幸被杀的船长被船员们集体举行了海葬之外，基本上也都平安无事。两个重伤员现在的情况都还可以。 以上，就是这位陌生护士知道的情况了。从头到尾只有海盗的一次抢劫，并没有涉及什么术士、神器、超自然能力等等东西。 不过，这或许是最能让地球人接受的合情合理的解释吧。 陆五尝试着爬起来。也许是几天的休息的作用，身体的情况比预想的还好。虽然全身的痛楚依旧，但是起来走一段路不成问题。而且护士保证，他的情况良好，稍微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对了，我的手机呢？”陆五突然想起这个事情。 “哦，客人，你的东西都在这里。”护士拿来一个包，里面是陆五当时随身的所有的东西，包括衣服，随身小包，还有其他一些零碎，当然那个手机也在里面。 以现在来说，实实在在的过时款式的手机。可能某些偏远地区的店里还有出售，但是大城市里基本上已经买不到了的那一种。如果拿去卖掉的话，估计也就是能值个百十块吧。毕竟现在手机贬值的速度很快。 但是对陆五来说，这个手机比什么都重要。 他把手机拿在手里，甚至没有唤醒，手机屏幕就自己亮起来了——当然在别人眼里肯定是他打开的，不过他自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手笔。 手机屏幕显示着一个非常少见的网络聊天程序。看上去是陆五和某个远方的网友聊天，但是实际上陆五是在和寄宿在手机本身里面的高手聊天。 护士已经陪同这位病人足够长时间了，她叮嘱了几句陆五注意休息，多配合检查，有意外情况马上按铃找医生后，起身就离开了。 “高手”陆五想输入，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搭档，抱歉，我一直隐瞒了一些信息。”高手说道。 “琥珀呢？” “已经离开了呢。不是那种离开，而是，”高手说道。“你知道”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留下一条长长的省略号。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他人都还好吗？” “都很好。”高手说道。“汤玛士已经带着他的东西换了另外一艘船走了——那边催的很急，而你又确实没有什么危险。章瑶已经做飞机回国去了至于琥珀这个人，在和海盗的混战中，中枪落水失踪这也是一个能被人们所接受的结果了呢。因为这个缘故，大家都会尽量不提起她，以免让你触景生情的。” “你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是吗？” “搭档，你知道我是在为你考虑。如果是你无能为力的事情，那么知道了也没用。这件事情上我确信你不知道会更好一些。如果没有那些冥月术士的话事情会变成一个最完美的结果。她本来可以和你过一辈子的。” 陆五闭上眼睛，想起了高手曾经提示过的那种情况。在明白琥珀这种第一律术士到底拥有何等的价值之后，说实话陆五内心深处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和琥珀在一起的。但是高手提供了一个更加巧妙，又没有副作用的结果。可以克隆一个琥珀的身体，就像现在地球人已经做到的一样（事实上，克隆人这种东西之所以没出现，不是因为技术的问题，而是伦理道德的阻碍），利用琥珀的一个细胞制造出一个完全一样的实体。 也许什么都不知道的和那样的琥珀过一辈子才是最幸福的结局吧。 “琥珀会把我遗忘吗？” “搭档，你知道这种事情对第一律术士来说并非难事。” 这个世界的法则是物质决定意识，也就是说对人类而言，不管什么样的感情，只要脑子里一个脑细胞改变，一个化学键断开，一个电信号消亡，一切就都改变了。 相当无情，但是却是不可动摇的法则呢。 “她扶了我一下？”陆五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后丧失意识之前的事情。“也就是说，她记得我。” “她当然记得你，记忆是不会错的，但是那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琥珀。哪怕相同的记忆，给不同的人也能有不同的结果。”高手提示。 “所以从一开始那就不是真正的她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高手在努力的安慰。“你认识的琥珀也是她，但是只是她的一部分而已。只是整体和部分有点区别对了，她还留下一个礼物给你” 陆五忽略了高手最后一句话从第一次在那个仓库里给holoera充能的时候，琥珀似乎就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其中并没有，至少陆五自己感觉没有任何突兀的改变。 所以答案就很明显了。早在琥珀还在地球的世界界壁之上，藏身在holoera制造出的褶皱里里面的时候，她就根据陆五的喜欢而特意为自己做了一个人格。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那个时候陆五就知道琥珀能够通过holoera来观察这个世界。否则的话也不可能通过观察别人的命运的起伏而想出买彩票的办法吧？她观察的当然不仅是这个世界的基础结构什么，更有holoera的拥有者，也就是陆五自己。 只不过陆五一直想当然的，用地球人的思维模式，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观察的。毕竟，他是这个星球，这个社会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要说陆五有什么特别的与众不同的价值，就算是陆五自己也不相信。 她就一直在观察着陆五，观察着这个世界，然后让自己变成最合适的面貌出现。 “对了，你说的那个锚点是什么意思？”陆五提出了疑问，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锚点。 “搭档，打破世界界壁，来往两个世界”高手回答道。“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简单的来说的话，你可以把以太之海想象成宇宙，把诸多世界想象成星球——虽然这种比喻很不贴切，但是可以帮你做一些基础的了解——各个世界在以太之海中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在进行运动的，无非就是运动速度的大小。所以归根结底，来往两个世界不仅需要撕破时空之壁的力量，还必须要有坐标点。” “那个坐标点是？”陆五想起徽章。“在徽章上？” “不，不是。”高手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说了。“说白了的话，就是那些水晶。” 陆五几乎已经忘了那事，但是现在高手提及，他又想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三节 尾声2 当初买过来，曾经堆积在一楼仓库里的大量水晶。然后被琥珀不知道怎么一捣鼓，所有的水晶都不见了。 也不能说全部不见了，毕竟还剩下一个徽章。这个徽章，就陆五的目光推测，应该就是水晶做的——当然只是推测，毕竟魔力造物，超自然的东西可没办法确定。他也不可能从徽章上截取一块拿出去化验一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说句实话虽然那么多水晶也值一点钱，但是地球并不在乎多这么一点点，或者是少这么一点点水晶。所以事情结束了也就结束了，陆五丝毫没有在意，连想都没怎么想过。但是今天想起来却非常奇怪。应该说，一切的变化都是那一天开始的。 如果说水晶是原材料，那么那么多水晶经过提炼纯化做成一个徽章，必定会有很多废渣才对的吧？而且，那个徽章显然正确的用途并非如此。 “原来水晶是通道吗？” “可以这么理解啦，搭档。”高手无奈的说道。“第一律术士能够用水晶支撑起一个通道，因为有这个通道存在，所以其他的术士们才能方便的来往于两个世界。只要这个通道存在，哪怕不是琥珀本人，其他的第一律术士，或者是持有第一律术士造物的其他什么人，比方说你，都能很容易的来往于两个世界。相反，如果没有这个东西的话” “哪怕知道世界坐标的第一律术士，也必须通过以太之海过来？” “就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搭档，你看过地球电影里，古代海盗们丢出钩索强行将猎物和海盗船连在一起，为后面接舷战做准备的场面吧？你将水晶视为那种钩索就行了。” “那么现在？徽章呢？” “被小术士破坏掉了。”高手回答道。“她自己的造物，凝聚有她自己的力量，所以将其破坏吸收，那份力量就回到自己的身体了。应该说就是因为破坏掉徽章，小术士才有跨过这么远的时空距离，瞬间抵达船上的力量。” “通道呢” “小术士离开之前已经将那东西破坏截断了。”高手说道。“当然不是完全的破坏，否则她自己也没办法直接回去了。应该说破坏到差不多的档次，已经没办法稳定的存在了。也就是再用一两次的机会吧。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冥月术士想做点什么也没办法了。” “再用一两次”陆五问道。 “这方面我也没办法肯定，但是小术士既然这么说了，我可以确信它还能至少安全的用一次。但是也就是一次，下一次搭档，我想哪怕你也能理解飙车到一百八十码的时候，突然前方的道路断了会是一个什么概念吧？把这种危险扩大一百倍，差不多就达到了时空穿梭突然通道中断的程度了。或者你干脆将其理解为自杀更合适些。” “是这样吗最后一次”不过徽章已经没有了，就算有最后一次也没用啊。 陆五向后躺在病床上，手机放在手边，然后眼睛看着天空白色的天花板，良久没有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传来振动，陆五也拿起手机。 “搭档，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还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虽然徽章已经没了，但是我们还有其他的宝物啊！” “其他的宝物？” “我们手里有一个多余的应该说，冥月术士手里的那一个。”高手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但是，搭档，因为通道损坏的关系，如果去了的话，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再也不能回来了吗？陆五颓然的想着。 “或许那是小术士留给你的最后机会。”高手提示。 “去了的话也没用吧？”陆五回答道。“琥珀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琥珀了。” 但是，虽然去了可能没什么用，但如果不去，那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陆五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之间有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刚才那位护士。 “就这里。”那位护士却不是来检查身体或者是送药的，她对着身后的某人说道。 走进来的是陆五的一个熟人，具体点说，是另外一个冥月术士。 朱华穿着一身简单的旅行者常穿的简单服装，手中提着一些水果之类的看望病人的常用品。除了容貌之外，看上去和那些来医院探病的人没什么两样。如果说琥珀还能在人群中被第一眼就看出来的话，她就低调的多。在包括中国大陆在内的整个东方，基本上都不会第一眼就立刻引起谁的特别注意的。 护士把人带过来之后就立刻离开了。现在整个病房里就剩下两个人。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朱华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陆五不知道对方是怎么逃走的，但是说起来船上这么多可以藏身之处，要说找确实也不好找。除此之外她毕竟是游骑兵出身，虽然陆五知道游骑兵必须依靠装备才能彻底抹去魔力残痕，但是怎么说也算是专业的斥候，她肯定受过各种训练，加上她自身的力量要说乘着琥珀战斗的时候悄悄逃走，那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你想问什么问题？”陆五点点头，回答道。朱华帮过他的忙，但是双方约定的交易中，朱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那一部分也就是交付出了货物，而陆五至今还没有付钱呢。。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去。”朱华盯着陆五，说道。 “回去？” “我已经知道情况了。”朱华说道。“我想回去。”她的目光盯着陆五。 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陆五下意识的将手机贴在耳朵边上。 “陆五，你终于接电话了！”那边响起了任健急切又如释重负的声音。“这几天为什么都关机啊！” “啊抱歉，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情这么急着找我做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琥珀她突然就在录音棚里的时候突然跑掉了。然后突然杳无音信” 虽然任健说什么“突然跑掉了”，但其实真正的形容应该是“突然消失”了吧。陆五记得琥珀身上那套衣服，与其说是日常装，不如说是演出服。她那个时候原来在录音棚吗？ “她走了。”陆五轻声的说道。 “走了，什么走了？”任健一时还搞不明白。 “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的那一种了。”陆五意外的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完全没有自己曾以为的激动或悲伤。 电话那边沉寂良久。 “你和她闹翻了？”任健问道。 “没有。”陆五回答。只是人不存在了而已。 “我明白了是那个那么我们这边的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任健却很惊人的迅速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者说，这本来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吧。 毕竟这么一个有钱有颜外加超自然能力的妹子倒贴上门来找陆五，白痴都能看出来这摆明了不正常啊！你陆五也不是什么家财万贯，也不是什么貌赛潘安，怎么人海茫茫就找上你不找上我呢？作为一个真正拥有超自然能力的魔女，这肯定是某种魔法的效果，是预知到某种冥冥之中的命运之线，所以找上陆五的。 既然人家因为这冥冥之中的指引找上你，理所当然也会因为这冥冥中的指引离开你。可以换个更加通俗的解释来，人家找上你并不是真的萍水相逢而喜欢上你这个人，而是因为人家别有所求。陆五身上有什么可求的东西呢？如果不是金钱，不是权柄，不是容貌，不是国家机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孩子。 用一个中国人都能理解的词，这就是借种。 应该是为了下一代能够完整的继承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所以选择固定的伴侣吧当然没有任何证据，只不过任健一开始就有点隐隐的怀疑，现在琥珀离开了，更加证明了这个怀疑而已。当然这方面还是不要提及的好。说出来是就给陆五更大的打击了。 “随便你。”陆五回答。这一次是任健主动的挂掉了电话。 “我们的约定不包括这个吧？” “所以我愿意追加投资。”朱华微笑了一下。“以身相许怎么样？” “以” “我可以帮你生孩子。”朱华伸出一根手指。“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这算是什么？我的魅力吗？虽然很惊讶，但是不得不说，其实陆五心里还有一点小得意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冥月术士都是个美人，符合地球人的审美。一个漂亮妹子向你提出这个建议先不说你答应不答应，至少感觉会很好。 手机振动了一下，陆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清楚的看到了高手的提醒。 高手的提醒很简单：“她是个术士。”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看起来怎么样，对方随时都能宰了陆五。 “你觉得地球不好吗？”陆五赶紧把话题转开。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以说是唯一的超自然能力者，更别说还是魔力这么强大的力量。她完全可以为所欲为，无人管辖。 “这是一个好地方，有趣而且感觉不错。”朱华笑了一下。她已经看出自己的提议没用了。稍微有点可惜如果陆五答应的话，那她可就真的达成了深入敌后的效果了。到时候一定会被重重记录一笔功劳。而且，就像很多女性术士一样，考虑到下一代的问题，似乎陆五也是一个好选择——这是一种术士之中流行的迷信。女术士们都认为如果和一个非术士男性（当然必须是很优秀的那一种）结合，下一代拥有术士天赋的几率将得到极大的提高。 “但是我想用一句地球的话来回答，梁园虽好，不是故乡。我是一个冥月术士，我还是回到冥月术士的土地上去。你也不是一样吗？你已经得到了总督的位置，一个你能达到的极限位置远比你在地球上高得多。很多人梦寐以求却无法得到的地位，而你却已经掌握在手中。可是你不照样选择回到地球上来。仅仅是因为，你出生在地球，你是一个地球人。” 第三百五十四节 尾声3 w市依然是w市，过去几年虽然号称“经济建设取得了重大成绩”，但是哪怕那不是谎言，最多也反映在gdp上，没有反映是市容市貌上。 城郊结合部还是城郊结合部，那种杂乱纷扰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仿佛构成城市的那种力量衍生到这里就达到了极限。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据说近期治安好了不少。也许是近年来案子太多太频繁，或者是上级部门的要求，让公安部门终于下定决心来了几次整顿。来来回回拉网式的抓了很多人。就连曾经的洗浴中心（虽然是实际上的赌场），现在也被改造成一个服装市场了。 街道上依然三三两两的摆着摊子，拐角边上的那家彩票店还在营业。不过彩票店老板换过了，说不清楚这位到底是原老板的亲戚，亦或者是出钱买下来的。陆五已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去彩票店了，就连门口驻足一下，打个招呼什么的都没有。 街道边上，一名警察正在给违章的停放车辆抄牌开罚单——这个倒是新出现的情况。 转过拐角，前方就是住处了。 隐藏在街道边上的一座三层房子。不是那种别墅型的三层，而是从常见的一层房扩建到三层的类型，说句实话就是违章建筑。 虽然有魔力戒指，但是陆五依然感觉到脚步沉重。 其实说起来，这一次真的只是出国了一趟，从头到尾都没去过什么异世界，而且时间也在一个普通人能接受的旅行周期之内。 但是，此时此刻却有着难以形容的疲惫和空虚。 此时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钟左右，陆五几乎是进入门口就注意到四周的情况了。 满地都是破碎的水晶残片。 这些水晶呈现微小的沙粒或者说粉末状态，以毫无价值的水晶碎粒为主，夹着少量同样也只能称之为“残片”，看上去也没什么用的较大颗粒。总之，任何人都能看出这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垃圾了。 如灰尘一样四处散落。也许是因为重量比较重，所以风吹不走。此外虽然看上去晶莹剔透，但已经没有什么加工价值，所以也没人关心没人收拾，就这样静静的等待陆五的归来。 这里正是之前琥珀建造那个“通道”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吗？“通道”已经被破坏掉了，所以一部分材料就消散，回到原来的地方。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物质守恒吧。 陆五回到房间里，拿了扫帚之类的东西，将这满地的碎渣清理干净。前前后后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回到房间里，疲惫的躺了下来。要特别说明的是，他虽然戴着魔力戒指，但是实际上没有动用它的力量。饶是如此，他也说不清楚这么一屁股躺下来到底是身体累还是心累。 说起来也怪，扫地清洁的时候全然没有感觉，如今躺下来，各种思绪纷纷扰扰的就一起涌上心头。 他现在倒不是担心看守所那边的事情——他回来就已经顺利确认过了。另外一个“他”已经出面完成了一系列手续。如果说朱华做事情还留下什么破绽的话，那么这个破绽已经完全被弥补了。至少在理论上，除非有人吃饱了撑着去追究，并且凑巧的聚齐了相关证据，否则大概没人会把那个去了外国医院而留下记录的“陆五”和一个依然被羁押在看守所的“陆五”联系在一起吧？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哪怕是电子记录也不是永久保存的。半年到一年左右的时间，那些视频记录之类就会因为没有价值而被删除，然后最后的漏洞也消失了。之后哪怕有人进行了查找，最终也只能认为是同名同姓而已。 反正他也不是正常渠道出国的。 总之，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他完全可以丢到一边，耐心的等待时间将最后的痕迹抹去。 琥珀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种事情，按照高手的说法，这是对他，也是对地球非常有利的事情。从此以后，除了琥珀自己之外，没有其他术士会再来到地球了。当然其他的第一律术士也可能找过来，但是这个概率低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例如那些灭世神器之类的东西也不会再出现了。 要特别说明的是，高手强调过，神器被摧毁了并不等于地球就绝对安全了。虽然神器只有一个，但是说到底，它只是一种“方便简单的灭世办法”，没了这玩意不等于术士们就没有办法毁灭一个世界了。别的不说，他们最起码已经掌握了反物质——几十几百发反物质蛋毁灭地球，至少是毁灭地球人类的文明，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起来，从头到尾，陆五并没有亏什么东西。事实上，很久以前，当他对术士这个群体有所了解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和琥珀在一起是完全不可能的。 虽然理解上有点偏差，但是对于琥珀离开，他早有心理准备。 或许这能够解释他能够，至少看起来能够比较平静的接受了一切。主动要分别的话，那么就算是知道后面的事情似乎也不算是很大的打击了。 但是，就算如此，莫名的思绪异常杂乱。想起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宛如隔世。 如果人死了又复活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过去纷纷扰扰的生活再次浮现脑海，似乎只是不起眼的事情，却莫名的让人感慨万千。 高手没有说话，但是哪怕想说什么，估计也早已经说过了。高手说这是习惯，陆五已经习惯了琥珀的陪伴，虽然突然失去了才有强烈的感觉。只是这个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感情，只是没有到必要的时候，这种感觉表现不出来罢了。陆五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接受一切的，但是现在才知道，他只是装出平静的接受一切。 琥珀 也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也许是为了其他什么理由，他回到了电脑前。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坐到这台电脑前了呢不过鼠标下面却被磨的光亮。 “阿呆呢？”陆五问道。他知道高手一定在身边。 “啊，不知道呢。”高手用手机喇叭回答。“应该去了哪里了吧。反正，搭档，方向，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阿呆不仅是拥有“中华田园犬”这种误导性的外貌，具备改变人体细胞的超能力，还拥有高智商和将自身虚体化的能力。此外似乎对食物和水没要求，至少是要求很低拥有这种能力的生物吗，怎么看都可以在地球上过的很好的样子。 只不过它那种欺软怕硬的性格，不知道会 “对了，搭档，有点事情。”高手突然说道。 “怎么了？” “我可能要沉睡一阵子。”高手说道。 “怎么？你不是” 高手可没有实际的身体，类似于人类这样的动物因为大脑新陈代谢产生废物而不得不休息，高手没这种问题。 “我的睡眠和你概念中的‘睡眠’不太一样，”高手解释道。“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更好的分析信息。其实我从那孩子那里继承了太多的记忆和信息，需要时间静下心来慢慢消化吸收。嗯，是的，如果有足够的神能的话，我确实可以短时间内将那些信息整理完毕，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神能而且我也不想在地球上传播信仰永久呆下去。” 陆五想起高手曾经说过的事情高手永远都是以太之海的遨游者。和术士不同，高手拥有理论上无限的寿命。在地球上呆上几十上百年，学习这里人类创造出所有的一切知识、技术和智慧，对高手来说简直是就是度过白驹过隙的一瞬间而已，谈不上什么难度。等到陆五因为生物的自然寿命死去的时候，高手也差不多完成了他的计划，并踏上下一次旅途。 “那孩子有很多灵感的火花可惜”他的声音黯然下去，每次高手谈及凯查哥亚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而且，就算是所谓的沉睡，也不是彻底睡着了，应该说，我的大部分都将睡着，或者说将把注意力转到哪方面以后可能没办法处理太过于复杂的信息。也就是陪你聊聊天，管理一下钢铁厂之类什么的。要说截取、篡改无线信号，入侵什么数据库之类就比较难做到了。” “当然如果有急事，我也可以被唤醒。这个就像你睡着了也随时可以被叫醒一样，虽然会让人很不爽而且可能会让很多思路被打断，但是并不是做不到不过搭档，我觉得接下去也没什么危险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应该说，这也没什么关系。 陆五发现自己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拐角的位置。在这里，那个名为holoera的奇怪机器还在地上，电源线甚至都还插在插座上。 最初的时候，为了摆脱世界的压制作用，琥珀都是藏身在holoera里面的。陆五要是有什么急事想要找她，必须按下holoera的电源开关。当然，现在一切已经 不知不觉之间，陆五发现自己已经蹲下来，并按下了电源开关。 照理说这个时候holoera应该电源指示灯亮起来但是，也仅仅是亮起来而已。因为陆五很清楚，现在的holoera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玩意，按照高手的说法，世界界壁的褶皱上时不时的会积存某些特别的能量，偶然会出现例如让食物保鲜之类效果，但是绝不能再出现一个琥珀。 “陆五！你怎么现在才找人家！” holoera中间的水晶金字塔状的空间里，出现了琥珀的声音。她的声音通过holoera的电喇叭传出来，很响，一听就知道夹杂着很大的怒气。 陆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呢？ 琥珀怎么还在这里？ 但是眼前的事实是不容否认的，琥珀依然在holoera里面。正如过去无数次陆五曾经看到的一样。 陆五擦了擦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然后下一秒钟，他简直是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holoera。“琥珀，真的是你！” “难道还有第二个吗？”琥珀话语里满满的都是不高兴。“我以为你一回来就会找人家的！” 琥珀身上穿的，正是陆五曾经在货船上看到过的那套衣服，前面说过，舞台的那种装扮。其他一切照旧。 “你是我是是说怎么回事我是说你怎么回来你怎么不回去”在激动之中，陆五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扯了半天，最终不得不停下来，定了定神才能勉强把话给说的能让人听懂。“琥珀，你怎么还在这里？” “让你失望了是吗？”琥珀嘴角都翘起来了。“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这里？” “人家受伤啦！”琥珀回过头，背对着陆五。但是确实在回答。“被冥月术士弄伤了。虽然最终打败了她们但是现在人家的伤也很严重。” 如果陆五没记错的话，当时击败冥月术士的时候，琥珀可没有受伤啊。还有，现在的琥珀，似乎有什么地方和过去不一样。 “啊抱歉，琥珀，那个” “人家受伤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再也不理你了！” “啊，那个，伤的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力量大幅度衰退。人家的身体不是实体，想要恢复太难了！”琥珀回答道。“虽然性命无忧，但现在离开这个holoera都做不到了！想要恢复过来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啊”陆五眨了眨眼睛。他赶紧掏出手机来，打开聊天软件。 术士虽然能够用魔力强化五感，但是并不具备超感官。也就是说，当琥珀面对着手机背面的时候，她也是看不见陆五在聊什么的。 “高手，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过了，小术士留下来的礼物。” “可是，这个是”这个可不是什么礼物了。 “小术士永远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高手说道。“这就是术士的礼物。” “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空看手机聊天！真的太过分了” “啊琥珀果果然生气了吗？” “人家才没有生气，只是对你有些不满而已！” 陆五突然之间把整个holoera都举起来，抱在怀里。 那是坚硬的塑料的触感，和柔软的血肉之躯完全是两回事，也根本没有那种人体的气味。 “干干什么啊！陆五！放开，鼻涕眼泪的，把holoera整个都弄脏了！” 电喇叭的声音透窗而出，在这个庞大的城市一角迅速的消弭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