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九王爷娘娘有读心术》 第001章 怕她这智商混不下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千家万般盼期,终于迎来太子府前来下聘之日。 全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喜庆,唯独一处偏僻小院。 小院坐南朝北,屋檐低矮,冬冷夏热,平日里连阳光也照不进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条件简陋的地方,住着千府的嫡长女…… “小姐,听说前来负责下聘的是九皇子,您这般打扮过去,夫人定会认为您是闹事的,老爷也会罚您的。” 丫鬟晓锦打断了玺诺的思绪,她回过神,微微一笑。 此时的她一袭白衣,虽是素服打扮,却更添几分娇俏与柔美。 “她错了,我不是去闹事的,而是去找事的。”玺诺的眼中光芒熠熠。 晓锦怔怔地看着这样的玺诺,心下只觉陌生。 【自从小姐前两天病重昏迷醒来,不仅身体痊愈了,连性情也大变,行为举止愈发奇怪。而且小姐在这里住了三年,也从未想过离开,可现在竟然还敢主动找事?】 玺诺瞥一眼晓锦,将这个丫头的心声尽数收入耳底。 一朝穿越,t到一个新技能——读心术。 想到前世的死,她真是没处喊冤,你见过喝凉水被呛死的吗? 或许老天爷也是觉得她太悲催了,更怕她的智商在古代混不下去,这才给了她一技傍身。 但说到惨,原主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与太子定亲的该是她这个嫡长女,可因为继室李氏的设计,原主声名尽毁,一病不起,从此搬迁到了这里居住调养。 这一调养,便是三年。 直到……她的出现。 “时间差不多了,走,记得把东西拿上。”玺诺定了定神,踏出房门,裙摆微荡。 晓锦无奈,只好拎起桌上的竹篮,默默跟上。 小院门口,张妈坐在竹椅上晒太阳嗑瓜子,悠闲自在。 今天是千舒玥的大喜之日,李氏一定是怕节外生枝,特意派了张妈过来盯着她。 玺诺想到读心术只在晓锦身上用过,决定拿张妈试一下。 “大小姐请回。”张妈起身拦住玺诺,语气不耐,“今日是二小姐的下聘之日,夫人吩咐,让您在小院好好养病。” “对呀,今天是二妹妹的好日子,我这个做嫡姐的,怎好不出面恭喜呢?再说了,你瞧瞧我,像是个有伤病的样子吗?” 张妈抬头看向一身白衣的玺诺,又瞥了眼晓锦手里盖着白布的竹篮。 “老奴不是大夫,看不出来。”张妈用手掩了掩口鼻,一脸的嫌弃。 【恭喜?病秧子这一身白,真是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奔丧呢,这要是出现在夫人面前,夫人不得气死。】 玺诺十分满意张妈的反应,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张妈也年过半百了,就没想过回家含饴抱孙,享享清福?难道要待在千家做一辈子粗使婆子?” 张妈一脸茫然:“老奴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还享清福呢,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欠下一屁股赌债,我要是不做了,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原来张妈的儿子是个赌徒,好办。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儿子或许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张妈不想看到你儿子改邪归正吗?” 张妈诧异:“大小姐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或许有办法能让他戒赌。” 张妈闻言,轻蔑一笑,脸上尽是不以为然。 【我苦口婆心半辈子都没让他戒赌,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个屁用。再说了,都自身难保了,还大言不惭,有本事先离开这破院子。】 玺诺从腕上摘下一只玉镯,塞进张妈的手里。 “这只玉镯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可以抵张妈一年的薪水了,先拿回去还债。如果张妈相信我,等过两天,带你儿子来见我。” 张妈装模作样推辞了一下,面露犹豫之色。 【她真的能帮大虎戒赌吗?但是不管怎么样,钱是她最需要的,不然大虎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玺诺看了看张妈,抬步径直走过她的身边,顺利离开小院。 张妈真的没追上来,晓锦回头看到她靠在竹椅上睡了。 “小姐,张妈她……”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用张妈最在意的儿子和钱说服她,她当然会动摇。而且她是府里的老人了,很清楚如果被李氏知道是她放我出来的,绝对没好果子吃。现在装睡的话,顶多承担一个失职的责罚,也算是较轻的了。” “原来是这样。”晓锦恍然大悟,“小姐好聪明啊!” 玺诺扬眉而笑。 可不是她聪明,实在是读心术太好用,三言两语就诓出了张妈的弱点。 只要掌握弱点,还不是轻松拿捏? · 正厅。 家主千君山正襟而坐,神采奕奕。 在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个悠然品茶的英俊男子,锦袍玉带,贵气逼人。 客座上还有几个千家的至亲好友。 “一对红玉髓孔雀如意,一对流光溢彩紫珊瑚,九条细绣联珠锦凤仙裙……” 礼官的手里捧着聘礼单,高声念读。 李氏端庄微笑,在听到这些稀罕的聘礼时,眼底深处逐渐浮漫出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 李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玺诺一身白衣,胳膊上挎着竹篮,妆容打扮与整个府邸的喜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锦袍男子瞥了眼她的装扮,唇角微斜,目光里露出好整以暇之色。 玺诺的视线掠过李氏,与锦袍男子对视一眼。 很显然,这人就是九皇子了,长得还真是不错,有古偶男主那味儿了。 “玺诺见过父亲,见过夫人。” 自从李氏被扶正,原主就改口称其为母亲,直到三年前的那一天。 李氏无暇多想,赶紧端出慈母的姿态,满是关心地看着她。 “诺儿,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不好,快回房歇着。” 【你个小贱人,穿着一身晦气出来,摆明了是想破坏玥儿的亲事,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氏的心口不一,根本逃不过玺诺的慧眼。 “多谢夫人关心,玺诺已经痊愈。”她看向千君山,“父亲,今日是母亲四十生祭,女儿想去拜祭一下母亲。” 话音落地,整个大厅仿佛顷刻间陷入冰窖,呼吸凝固。 第002章 读心失败 四周死寂一般,落针可闻。 【天哪,今日竟然是千夫人的整岁生祭,千家选在这日下聘,什么意思啊?】 【这门亲事可是经过圣上点头的,千家这么做,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将皇家陷入不义之地?】 玺诺的目光依次扫过宾客,听到每一个人的心声。 随后,她的目光触碰到九皇子,耳边却突然安静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听不到这人的心声? 玺诺蹙眉,定睛看去,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九皇子接触到她笔直的视线,容色不变,唇角那一抹玩味的弧度却是愈发张扬深邃。 “你胡说什么?今日怎是你母亲的生祭?” 千君山走到玺诺面前,脸色阴沉,目光凶狠而警告,试图把她吓回去。 【今日此事,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偏偏是皇家与重臣之间的联姻。一旦传出去,势必于皇家威名不利,届时皇帝定会迁怒于千家。】 “哦?那父亲说母亲的生祭是哪一天?” “这……”千君山无言以对,眉头紧皱,眼中尽是不屑与鄙夷。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个老女人的生祭? “父亲记不得,做女儿的我却时刻不敢忘记。” 玺诺洞悉千君山所想,油然而生一抹悲凉。 母亲郑氏在千家真的是低入尘埃,哪怕是族谱,也仅仅只有名字,其他一概省略。 每年祭日,原主只敢深夜无人时在偏僻的院角烧纸祭拜。 明明是正室与嫡女,却活的这么窝囊卑微,真是令人唏嘘。 玺诺定了定神,目光看向九皇子,微微福身。 “小女千玺诺,见过九殿下。方才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殿下见谅,待小女拜祭归来,听凭殿下发落。” 九皇子审度的目光落在玺诺身上,摆出一本严肃的姿态。 “死者为大,玺诺小姐请便。” 玺诺并不迟疑,转身离开大厅。 九皇子目光收回,端起茶盏,轻轻吹着上面的茶叶,声音淡漠。 “千大人,本皇子在等一个答复,不然怕是不好向父皇与太子皇兄交代。” 千君山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很清楚,今日若是给不出交代,不但这门婚事告吹,怕是还要惹上欺君的祸事。 大厅的气氛再一次陷入僵持时,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不好啦!大小姐和二小姐打起来了!” “什么!” 千君山顾不上其他,快步冲了过去,李氏紧随其后。 九皇子眨着深邃的眸子,笑意加深,不紧不慢起身,拍了拍锦袍。 看来这位千家大小姐,不简单哪…… 庭院里。 竹篮里的香蜡与祭拜品,散落一地,旁边还打碎了一个花盆。 玺诺蹲在地上,默默捡着香烛,如雪白衣的她在这满园春色中显得尤为醒目。 “千玺诺,你自己嫁不出去,竟然还一身晦气出现在前院,妄图破坏我的婚事,简直不知死活!” 千舒玥一脸愤恨,双手叉腰,指着地上的玺诺大声辱骂。 玺诺不予理会。 居高临下的千舒玥见她要捡脚边的白烛,索性一脚踩在那根白烛上。 “千舒玥,你别欺人太甚。”玺诺低着头,没人瞧见她的表情。 “我不但要欺负你,还要把你踩在脚底下,你这个贱丫头……”千舒玥缓缓蹲下,笑得极其得意,“又能如何?” 玺诺抬头,对上她那嚣张挑衅的目光,面无表情。 千舒玥瞧她这副模样,更是来劲,说话愈发难听。 “你跟你娘一样,贱胚子一个,明明是下贱卑微至极的出身,仗着是千家童养媳,霸占着正妻之位那么多年。正妻嫡女?我呸,你们也配!” 忽而,玺诺露出诡异的笑,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轻语。 “我们配不配的,族谱上也是千家原配与嫡女。而你呢,与你母亲一样,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妾室和庶女的名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跟太子的婚事,已经黄了。不但如此,你们母女鸠占鹊巢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千舒玥瞬间被激怒,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我不信,我去问父亲!” 说完,她一把推开玺诺。 玺诺心下一横,顺着对方的力道摔倒,左手直接按在那些碎瓷片上,痛感袭来,鲜血流出。 “父亲……”千舒玥一回头,看到脸色阴沉的千君山和九皇子,顿时愣住。 发挥演技的时候到了。 玺诺在晓锦的搀扶下起身,将那只受伤的手藏到身后,乖巧行礼。 楚楚可怜、唯唯诺诺,是原主刻在dna里的姿态。 “真是没想到啊,原来这便是千家的家教。若是本皇子没有记错的话,二小姐本是庶出?” 九皇子悠悠开口,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 庶出是李氏母女心里的痛处,可提起的人是九皇子,她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千君山脸色极其难看,躬身道:“下官教女无方,让九殿下见笑……” “本皇子可不是见笑,而是见识了。”九皇子冷声道,“今日之事,本皇子会如实禀报父皇与太子皇兄,至于这门婚事……” 九皇子微微摇了摇头,一挥手,宫人会意,陆续抬走了那些聘礼。 玺诺低着头,心中暗喜,这时,一方白色锦帕递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对上九皇子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神。 不知为何,她后脊发寒。 九皇子见她没反应,抓住她那只受伤的手,用帕子缠住她的掌心,算是简单包扎。 随后,九皇子离开,但疑惑依然充满了她的心头。 刚才的对视,她还是没能读出他的心声,难道是读心术失效了? “父亲,我的聘礼……” “住口!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千君山厉喝一声,怒意腾腾。 千舒玥咬住嘴唇,躲到李氏的身后。 “诺儿,你跟我来书房。”千君山看向玺诺。 “父亲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平息圣上怒火,千家好不容易才有如此地位,可别被一些好高骛远,目光短浅的人给毁了。女儿还要去祭拜母亲,告辞。” 说完,玺诺内涵了李氏母女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千君山看着眼前如此我行我素的女儿,心下只觉得陌生…… 拜祭的东西被毁,玺诺领着晓锦前往香烛铺子。 刚买好东西出来,忽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她们面前。这是…… 第003章 这人惹不起 一柄玉骨折扇将车帘挑起,九皇子面如冠玉,含笑而视,端的是风流倜傥,丰神俊朗。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此刻的他不是应该进宫复命了吗? “大小姐要去何处?不知本皇子可有幸效劳?” “玺诺要出城拜祭母亲,怕是不顺路。”玺诺微笑婉拒,对上他的目光。 真是怪异,她依然没能读出他的心声。 “能为大小姐效劳,即便是绕路,又有何妨?” 玺诺还没回答,旁边的晓锦轻轻拽了她一下。 她知道晓锦在担心什么,关于这个九皇子,她的脑海里也有一点认知。 九皇子本名云飞曜,排行第九,人称九爷。 幼年丧母,后来在珍妃膝下长到八岁,一场大火,珍妃与其女双双葬身火海。 五年内,与他亲近的人都无法幸免于难,从此传出他天煞孤星的言论。 后来他就一个人生活。 或许是因为没人教导,云飞曜率性而为,吃喝玩乐,成了京城里四大纨绔之首。 晓锦拦着她,也是怕对她名声不利。 可是经过三年前的事情,她的名声又好到哪里去呢? 云飞曜见她犹豫,笑意加深:“怎么,大小姐是怕我?” “九殿下说笑了,殿下又不会吃人,玺诺为何要怕?如此,便麻烦殿下了。” 玺诺浅然一笑,提着裙摆登上马车。 “木峥,出城。” 云飞曜对侍卫吩咐一下,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车厢宽敞,檀香袅袅,阵阵清新。 玺诺低着头,感觉到身上的目光,有些拘谨。 突然,云飞曜坐了过来,她下意识要挪位,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别动。”云飞曜打破空气里的安静,“这伤口也不处理一下,不怕感染么?” 话落,他从车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箱。 “我自己来。”玺诺抽出手,与云飞曜拉开距离。 云飞曜瞧着她那疏远防备的样子,也不在意,笑容不变。 “不知大小姐闺名是哪两个字?” “玺诺,玉玺的玺,诺言的诺。” “玺诺玺言……”云飞曜不由赞赏,“你们姐弟俩的名字还真是别致好听。” 玺诺淡淡笑了笑。 她总觉得这人另有目的,可刚才在府里的时候为啥毫无感应呢?难道是她的读心术时灵时不灵? 不行,她得再试一下。 “今日真是令堂生祭?我怎么从未听玺言提起过?”云飞曜话锋一转。 玺言是她的弟弟,自从母亲过世后,就一直在李氏膝下抚养。 李氏对他采用的是捧杀教育方式,现在成为四大纨绔之一,经常跟云飞曜混在一块。 玺诺抬起头,直接对上他的目光。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小女会用家母的生祭说谎?小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自然是破坏这门亲事。”云飞曜唇角微勾,潇洒之气随着他的举止释放开来。 “殿下越说越有趣了,小女为何要破坏妹妹的婚事?” 玺诺强自镇定,集中意念,试图从他的眼神里窥探出几分心中所想。 云飞曜笑意加深,眸光炯炯有神,仿佛看透了一切:“个中缘由,也许只有玺诺小姐自己知道。” “如果殿下认为玺诺另有目的,那今天又为何要帮我?玺诺是否可以觉得殿下也是另有目的呢?” 云飞曜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似笑非笑。 “本皇子只是维护皇家权益与名声罢了,何来对小姐的相帮?” 玺诺无视他的嘲讽,满脑子只有疑问。 怎么还是听不到他的心声?难道是距离的原因? “咳咳,虽说本皇子英俊无双,风度翩翩,可玺诺小姐这般看着本皇子,着实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呢。” 云飞曜嬉皮笑脸地说着,紧接着身子微微前倾,故意朝她凑了过来。 一瞬间,两人距离拉近,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化作了虚无,连呼吸也在刹那间停滞了。 他的眼神漆黑如墨,那熠熠生辉的光芒,犹如浩瀚大海,深不可测,仿佛再稍微多看两眼,便能彻底地陷落进去。 可耳边,依然静悄悄。 独特的清冽气味从他身上散发,玺诺倏地回过神,挪到边缘。 或许这读心术也有冷却时间,她还是别纠结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要谢谢殿下。”玺诺偏过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云飞曜笑意张扬:“为美人效劳,向来是本皇子的荣幸。” 玺诺敷衍地笑了笑,没接话,低头把伤口包扎好。 “帕子弄脏了,玺诺就不还给殿下了。” “小事儿,回头洗了再还给本皇子就行。” 云飞曜含笑看着她,身子微微倚靠着车壁,那充满玩味的眼神丝毫不隐藏。 玺诺愣了一下,朝着车窗外看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九皇子可不简单。 表面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怕是深不可测,这样的皇族子弟,绝对不好惹。 她还是远离一些比较好。 马车驶出京城,停在北苍山脚下。 “本皇子便不上山了,在这里等着玺诺小姐。” 玺诺颔首一笑,领着晓锦下了马车,凭着记忆来到半山腰。 一座孤零零的坟墓出现在眼前,四周杂草丛生,足足有半人高,尽显凄凉。 郑氏去世的早,那时的千君山并没有现在风光,自命清高的他,郑氏的后事也都是一切从简。 起初三年,千君山时常会带着她和弟弟过来拜祭,树立着对糟糠之妻的深情人设。 人人都道他人如其名,君子如山,可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在乎名利的伪君子罢了。 主仆俩花了小半个时辰,将杂草清理干净,祭品摆放好。 玺诺独自站在郑氏的坟前,感受着山林间的风,心头漫起一股莫名的悲伤感,或许这就是原身体里的本能意识。 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跪下来,虔诚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 临近傍晚。 府门口的下人看到玺诺从九皇子的马车下来,立即进去禀报。 云飞曜瞥了眼府内,目光里多了几分兴味:“玺诺小姐的麻烦,怕是还没结束,可需要本皇子帮忙?” 玺诺明白他的意思,淡淡摇头:“九殿下想多了,您还是回宫复命去。” 云飞曜笑意加深,突然身子前倾,朝着她慢慢靠近。 第004章 让她当替罪羊? 玺诺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听他缓缓开口。 “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可凭此物,随时去伴月楼找我。” 云飞曜笑意盎然而张扬,一缕夕阳的光辉笼在他身上,更显几分俊逸无双。 说着,他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到玺诺的面前。 玉佩青白相间,温润细腻,一看便知是上品。 玺诺犹豫了一下,双手接过玉佩:“那玺诺便不客气了,多谢九殿下。” 她屈膝一礼,领着晓锦进府。 “小姐,您为何要收九皇子的玉佩呀?”晓锦满是不解,眼中流露出担心之色,她怕小姐收了玉佩,会被人说闲话。 玺诺淡淡一笑:“九皇子今天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咱也不好拒人于千里。” 晓锦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玺诺垂下眸子,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上,若有所思。 她初来乍到,一无靠山,二无背景,云飞曜对她有示好之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管家过来,说是老爷和夫人在前厅等她。 玺诺很清楚,他们是为了千舒玥的婚事,她倒是要看看千君山有什么办法挽回这门亲事。 前厅,夫妻俩坐在上位,脸色阴沉,好似天快塌了一般。 李氏身后站着千舒玥,那如刀的眼神,恨不得要把玺诺千刀万剐。 瞧这一家三口的架势,是要给她开批斗会啊! 玺诺心下澄明,步履坦然。 “跪下!”千君山一声厉喝袭来,威严十足。 “玺诺不知错在何处,为何要跪?” 千君山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唯诺乖巧的女儿竟然也会顶嘴。 “今日是你妹妹的下聘之日,而你却做了什么?还嘴硬装傻!” “玺诺只是做了一个女儿该做的事情罢了。父亲从未记得母亲的生辰,可玺诺却不敢忘。百善孝为先,这不是父亲一直奉行并且教导我们的吗?” 玺诺看似平静解释,可字里行间,哪句不是内涵千君山负心薄幸,惺惺作态? 千君山也不是傻子,自然听了个清楚,陌生地看着玺诺。 “老爷,诺儿也是一片孝心,此事的确是妾身的失责,您也别怪她了。当务之急,是该想想如何补救才是。玥儿的婚事事小,千家的荣辱才是大,弄不好便是欺君之罪。” 李氏一脸愧疚地开口,将一切责任揽在身上,摆出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 【玥儿是铁定要进太子府的,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玺诺看了眼心口不一的李氏,嘲讽勾唇,“茶言茶语”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夫人所言极是。”千君山压下几分怒气,看向玺诺,“方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只有一个法子能补救。” 玺诺神色不动,等着他的下文。 “你母亲的生辰无人知晓,只需向圣上解释今日并非是她的生祭即可。” 玺诺唇角勾起:“那我的行为怎么解释?” “你今日之举,只是因为嫉妒你妹妹,所以才故意破坏这门亲事。你毕竟是女儿家,或许皇家不会因为这些后宅小事而降罪千家。” “原来这就是三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挽救之法?”玺诺看向面前的一家三口,笑得嘲讽,“遇事没说勇于认错,却推一个弱女子出去承担罪责?” 千君山眉头紧锁,有些不敢看她,脸上露出几分心虚与不忍。 “你委屈什么?要不是你出来闹事,家里会遇到这么大的危机?我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会为千家带来更大的荣耀!” 千舒玥看出千君山的心软之色,毅然出声。 【我最是了解父亲了,只要抬出千家的荣誉,父亲便会站在我这边。】 果然,千君山听到她的话,表情坚定起来。 玺诺目光微深,视线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家三口,是铁了心要让她背锅。 皇室和千家,为了彼此的颜面,自然也乐意让她独自承受一切。 可是,这个哑巴亏,她绝不会吃! “父亲,其实女儿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千家啊!” 玺诺迅速调整状态,露出恰到好处的忧急之色。 装模作样,谁不会呢? 千舒玥嘲讽:“为了千家?但凡你顾及半分千家的颜面,都不会在九皇子面前拆我的台。如今千家即将面临欺君之罪,皆是拜你所赐!” “拆台?我这是在救千家。如果这门亲事成了,你才是那个令千家万劫不复的罪人。” 玺诺目光清冷,那澈亮的眸子里,仿佛承载着万年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千君山望着这样锋芒毕露的长女,一时间心中震撼不已。 “你别危言耸听……” 面对玺诺的言之凿凿,千舒玥有些心虚。 “父亲半生如履薄冰,在官场摸爬滚打,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竟然还是如此看不透朝中形势。一步错,步步错,千家的结局只能是万劫不复。” 玺诺懒得跟千舒玥废话,转而看向千君山。 “你什么意思?”千君山不禁紧张。 “今天的事情,见证者是九皇子,而且我出城祭拜母亲,也是九皇子一路相送……” 千舒玥鄙视一哼:“九皇子品性顽劣,风流成性,你却还与他同乘一车,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好了,她是你嫡姐,少说两句。”千君山瞪了眼千舒玥,转而对玺诺道,“你跟我出来。” “是。”玺诺微微颔首,得意地看了眼李氏母女,极尽挑衅。 “母亲,您看看她什么表情!” 千舒玥一脸愤然,拉着李氏抱怨…… · 庭院深深,晚风徐来。 千君山走在前面,玺诺默默跟着,看似漫不经心,可心中却是思索着说服他的措辞。 “方才你提到九皇子一路送你出城,他跟你说了什么?” 玺诺看不到千君山的表情,也无法得知他心中所想。 “九皇子倒是没有明说什么,但女儿觉得九皇子并不简单。” “此话怎讲?”千君山听出她的含糊其辞,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父亲在官场中沉浮多年,想必阅人无数,该不会被表象所蒙蔽。既身为皇子,谁又没想过更进一步?” 千君山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第005章 改变印象 【九皇子喜好玩乐,一向于权位无意,难道一切都是假象? 若是如此的话,九皇子定不会想看到千家与太子结亲的。】 玺诺点到为止,她相信以千君山的城府与心眼,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话锋一转。 “二妹妹的这门亲事,虽然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喜事,可父亲想过吗?或许这会成为别人攻讦我千家的把柄。” “继续说。” “今天是不是母亲生祭,只要花点心思去苏北查,必定一清二楚。届时即便女儿承担下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多添一桩欺君罔上的罪名罢了。” 千君山闻言,脸色大变,心下惶恐。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这些年背靠着丞相府,千家才有了今日,树大招风,朝中想要借千家之手打压相府的人必定不在少数。】 玺诺听着千君山的心声,暗暗松了口气。 千君山还是有点脑子的,没有完全受李氏母女荼毒。 “那依诺儿之见,眼下咱家该如何行事,才能避过此次祸端?”千君山语气温和下来。 “不知者无罪,毕竟母亲生辰没有载入族谱,霞姨娘不知道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父亲或许要委屈一下。如果父亲能入宫负荆请罪,并且把婚事主动退了,我相信皇帝不会过于责难父亲。” 千君山没有立即说话,面露质疑之色,显然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究竟从何时开始,这个女儿变得如此深谋远虑了?是我一心指望着玥儿为千家光宗耀祖,从而忽略了她吗?】 玺诺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将腰间的玉佩露了出来。 千君山一眼便认出这块玉佩是云飞曜的,看向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这是九皇子的玉佩,仅仅是才见第一面,她便得到了九皇子的青睐?】 “其实女儿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女儿大可以私下跟父亲禀明,只是女儿不甘心,想为母亲做点什么。女儿错了,您责罚我。” 玺诺垂下脑袋,面露自责。 适当示弱,以退为进。 千君山看着与她母亲相似的脸容,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愧疚浮上心头。 “诺儿,快起来。你做的没错,这些年来父亲心系朝廷,忽略了对你和言儿的关心,以后父亲也会改的。” 玺诺见好就收,展颜而笑,一如夏花之灿烂。 父女俩边走边聊,回到正厅。 桌上准备好了饭菜,十分丰盛。 千舒玥看着父女俩和颜悦色的样子,好不容易消下的气又塞满一肚子,危机感蔓延。 “父亲,玥儿做了些您爱吃的菜……”千舒玥一脸讨好地上前扶千君山。 “玥儿,给你姐姐赔礼道歉。”千君山拂开她的手,打断她的话,目光微凉。 千舒玥笑容僵硬,转头看向玺诺:“让我给她道歉?” “诺儿是你的嫡姐,你该敬重她才是。”千君山沉着脸道。 “我不,她跟九皇子同乘一车,声名败坏,关系不清不楚……” “住口!”千君山怒拍桌子,一脸愤然。 千舒玥大骇,迅速躲到李氏的身后:“母亲……” “你瞧瞧这丫头被你宠成什么样了!没大没小,我在这里她都敢对诺儿出言不逊,若是我不在府里,她得怎么欺负诺儿!赶紧给诺儿道歉。” 千君山连同李氏一块责备,这让李氏母女有些意想不到。 千舒玥偏开头,一脸傲然。【让我给这个贱婢道歉,她也配?死也不可能!】 “立刻赔礼道歉,我不想说第三遍。” 李氏也是跟着千君山多年的人了,对于他的脾气,也有几分了解。 在李氏的好言相劝下,千舒玥被逼无奈,磨磨蹭蹭来到玺诺面前,压着内心的愤怒,弯下她那高贵的腰肢和头颅。 “妹妹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还请大姐姐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玺诺露出一脸善意,双手去扶千舒玥时,贴着她耳朵低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即使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咱姐妹俩好好相处。” 千舒玥抬头撞上她的眼眸,心头大震。 她的眸子澄明若水,可眼神却是似冰如玉,让人有一种寒彻透骨的感觉。 【这还是那个被她肆意欺凌的贱丫头吗?这般盛气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知道二妹妹没心没肺,口无遮拦,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者、庶妹无知,嫡姐有责。” 玺诺摆出嫡庶尊卑一语双关,骂人不带脏字,听的千舒玥又恨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就气急了?这才哪到哪儿,要是知道婚事要黄,不得哭个昏天黑地啊。 她很清楚,千君山之所以如此态度大转变,极大的可能是因为云飞曜。 果然,有身份就是不一样。 “父亲,时间不早了,您快进宫。”玺诺转过头看向千君山。 “老爷要进宫?是宫里来消息了吗?那玥儿的婚事……”李氏小心试探,期待而担忧。 “还婚事,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我这便进宫请求陛下收回赐婚旨意。”千君山冷哼一声,瞪了眼李氏。 千舒玥一听婚事要告吹,使劲拽李氏的衣袖:“母亲……” “你给我好好看着她,让她在房内闭门思过!” 千君山这回还真是硬了心肠,压根不给她们软磨硬泡的机会,拂袖而去。 “父亲,父亲!” 千舒玥追喊无果,回头瞧见玺诺一副看戏的模样,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是你对不对?你究竟跟父亲说了什么……” “玥儿!不许胡闹,给我回房去!”李氏走过来一把拽起千舒玥。 “等等。” 两人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玺诺坐在桌边,头也不抬:“今晚我就要搬回若玉阁去住了,还请二妹妹回到自己的院子。” 鸠占鹊巢三年,也该还回来了。 千舒玥一听要让她搬出若玉阁,更是气怒不已,跳脚撒泼,冲过来就想要动手。 “若玉阁是我的!我绝不会搬出去!你这个贱人!” 话落,千舒玥扬起手,一巴掌朝着玺诺甩过来。 第006章 一点教训 玺诺淡然若泰山,岿然不动,目光嘲讽,好似在看一个小丑。 可李氏却还是理智的,她赶紧拉住千舒玥,这一巴掌下去,如何跟老爷交代? 李氏定了定神,扯起一抹笑容,看向玺诺。 “诺儿,这若玉阁玥儿已经住了三年了,你若是搬过去,怕是不习惯,不如我再给你安排一间更好的……” “夫人莫不是忘了?若玉阁,本就是以我的名字而取,如今还回来,不过是屋归原主罢了。”玺诺的眼中带着提醒与警告。 “好,我这便让人收拾打扫一下,让你住得舒适一些。”李氏极力保持当家主母的气度,心底却早已冒了火。 可碍于此时的处境,决定先忍一时。 说完,李氏强行拉着千舒玥出了正厅。 只听千舒玥吵闹的声音由近及远,直到消失。 终于清静了。 玺诺放松身体,一改脸色,目光落在一桌子的菜上,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红烧肉。 “味道不错嘛!” 自从穿越过来,她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天天白菜萝卜,不知道的还以为圈养了一只小白兔呢。 回头看到晓锦一脸余惊未定的样子,玺诺笑问:“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小姐,您今天吓死我了。”晓锦一脸陌生,“您竟然让二小姐她们吃了亏,还要回了若玉阁,奴婢都快不认识您了。” 玺诺目光微沉,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 “那以后你要多多习惯,你家小姐可不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泥了,现在的我啊,是一块石头,谁碰谁碎。” 晓锦佩服不已。 玺诺让人把这些饭菜全部拿到了她的小院,主仆俩好一顿美餐…… · 翌日一早,圣旨下达千府,全家人出来接旨。 唯独千玺言,一夜未归。 圣旨繁复,内容有些冗长,但大概意思玺诺算是听明白了。 千舒玥和太子的婚事取消,皇帝以治家不严之名罚了千君山一年的俸禄,并让他严正家风。 大内总管梁公公将圣旨诵读完毕,千君山恭敬接旨。 “千大人,陛下让老奴给您带句话。”梁公公语带提醒,“身为朝廷重臣,若是连后宅也管束不好,谈何为国为民呢?” 千君山听出这话的隐晦之意,谨慎回道:“是是,臣谨遵陛下教诲。” 梁公公告辞离开,夫妻俩陪着笑脸相送。 玺诺站起身,偏头看了眼还呆愣在原地的千舒玥。 千舒玥对上她的目光,怒发冲冠。 “现在我入不了太子府,都是拜你这个贱人所赐!你跟你那个贱婢娘一样……” 啪! 一句话没说完,玺诺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接把千舒玥打蒙了。 旁边的下人也看傻了,赶紧低下脑袋。 “你、你敢打我?”千舒玥捂着半张脸,不可置信。 “你骂我,我可以只当犬吠,可你竟敢辱骂我娘?我自然不会纵容你。她是千家的嫡妻,是父亲的原配,别说你这个庶女,即便是你那个妾室娘,也只配给她端茶倒水。” 千舒玥呆呆地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的玺诺,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氏先行回来,恰好听到玺诺方才的话,脸色有些难看。 “母亲……她打我……”千舒玥带着哭腔上前告状,将红肿的脸给李氏看。 李氏心疼极了,正要出言责备玺诺,可玺诺根本不给她机会。 “二妹妹对我先母出言不逊,玺诺代夫人管教一二,夫人出身名门,最是懂得尊卑礼数了,想来不会责怪我?” 玺诺一脸真诚,摆出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 李氏出身相府,虽然是庶出,但依然一直为自己树立着大家闺秀与贤妻良母发人设,面对玺诺的高帽子,只能将愤怒压回心里。 “诺儿身为玥儿的嫡长姐,自然是该多多教导。”李氏扯起一丝僵硬的笑容。 “母亲!”眼见着母亲都不帮自己,千舒玥气得说不出话来。 玺诺一脸笑意地望着她那气急败坏自己的样子,别提有多爽了。 “还不回房闭门思过去!” 千舒玥气得大哭,捂着脸跑开了。 “诺儿,玥儿不懂事,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李氏温和而笑,一如既往。 正是这样的慈眉善目,蒙蔽了原主十几年,让她一心以为这是一个善良大度的继母。 “夫人客气了,不懂事的是玺诺,错把恶狼当绵羊。”玺诺笑容浅淡,含沙射影。 李氏对上她的眼神,心底有些发虚。 【昨夜老爷很晚回府,还特意叮嘱我要善待这个丫头,这丫头究竟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药? 不管怎么样,这丫头从小就好骗好哄,我得让她重新相信我才行。】 思及此,李氏一脸诚恳与慈善:“其实那天你听错了……” “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毕竟是一家人。其实我只想平静地生活,彼此间相安无事就行。” 李氏打什么主意,玺诺心底一片通透,根本不给机会。 千君山也不傻嘛,终于知道她的价值了。 既然如此,可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对了,一会儿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可以去账房支些银子吗?” 李氏顿了顿,笑容再现,连连点头。 “自然可以的。你只需跟老板记个账,月底时账房自会结算的。” “哦了!”玺诺摆了摆手,径直走出大厅。 本来还想着在古代一无网络二无手机,应该挺无聊的,现在看来,她的日子估计很难消停。 搞一搞宅斗也好,省得无所事事。 “小姐,我们真的出门买东西吗?”晓锦跟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 玺诺回头看向晓锦,扬起笑意:“这有什么好疑问的。” 穿越一回,不逛街怎么行? 晓锦虽然有点诧异,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小姐的改变,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 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呼吸着干净纯然的空气,玺诺别有一番心境。 在现代的时候,她也经常穿着汉服在古景地游玩,可那终究只是体验,代入感极低。 可现在,两边铺子林立,行人百态,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真实。 京城里最热闹富裕的一条街。 “快跑!京都四少来了!快跑!” 第007章 当街斗殴 恐惧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路上行人抱头鼠窜,纷纷四散而开。 玺诺反应迅速,也下意识地拉着晓锦退到街边。 京都四少?难道是以云飞曜为首的四大纨绔? 玺诺朝着远处的动静看去,只见四条大型犬狂奔而来,凶悍无比,尘土飞扬。 “呜呜……娘亲……” 街道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孩子啼哭声,众人看去,只见街中央孤零零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众人惊呼唏嘘,却没人敢上前救人。 四条大犬由远而近,眼看着就要撞上小女孩,玺诺顾不上其他,冲过去一把抱紧小女孩,就地打了个滚趴下,将小女孩护在身下。 大犬狂奔不停,好似没看到街上的人,依旧横冲直撞,朝着玺诺和小女孩的身体踩踏而去。 “小姐!”晓锦吓得捂住双眼。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闪过,跑在最前面的那条黑犬发出一声哀嚎,应声倒地。 另外三条犬也迅速停下,围着黑犬看了看。 黑犬直抽搐,额头上被打了个窟窿,鲜血汩汩流出。 危机解除,晓锦和小女孩的母亲一块跑过来。 “小姐小姐,您没事?” “我没事。”玺诺直起身子,扶起怀里的小女孩,交给孩子母亲,“快带孩子回家。”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谢谢……” 小女孩母亲连声道谢,满是感激,带着孩子离开。 玺诺看了眼地上的黑犬,四下张望一眼。 刚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射击过来,把这条狗给打死了,可是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好心人。 “这下完了,黑少死了。” “这姑娘的胆子可真大,竟然害死了黑少。” 人群里响起了议论声,一边看着玺诺,一边指指点点。 玺诺微微蹙眉,看向那条失去生机的黑犬。 难道京城四少是这四条狗? 不等她搞清楚状况,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大车行驶过来。 马车四周被帘幔遮着,轻风摇曳,依稀可见上面坐着四个男子。 众路人默契十足,远远地退到街边。 转眼间,街上只剩下玺诺主仆,还有旁边的一条死狗。 马车稳稳停住,距离玺诺不到五米远,车上人的说话声清晰可闻。 “邱兄的黑鲨中途被人打死,咱这赌也就无法继续了啊,毫无疑问,末名便是邱兄你了,按照赌约……” “什么我就是最后一名了?宇兄,你急什么?黑鲨虽然死了,但可以找人代替啊!”邱少不肯服输。 “那依邱兄的意思是?” 邱少对车外的下人吩咐:“把那个凶手给小爷绑了,让他代替黑鲨给我跑!” “少爷,她是一位姑娘……” 邱少哼道:“小爷只问凶手,不问男女。” 两个手下应声领命,手里拿着狗链子,朝着玺诺走来。 晓锦十分害怕,但还是以身护在玺诺前面。 路人旁观着一切,露出同情的目光,叹息摇头。 玺诺面色淡然,目光投向那辆马车,声音扬高几分。 “光天化日,纵犬行凶,京城四杰就是这样视人命如草芥吗?” 简短的审量与判断,她几乎猜测到车上人的身份了,如果不出意外,上面还有两个熟人。 玺诺话音落地,车上的那两个人同时表情微变。 云飞曜微微垂眸饮茶,唇角不由溢出一缕玩味的弧度。 旁边的锦衣少年,眼底露出疑惑之色,目光迫切地看向车外的女子。 “嘿,打死了小爷的爱犬,竟然还敢叫嚣。”邱少只觉面子下不来,探出头吩咐手下,“都杵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动手!” 手下领命,一把搡开晓锦,直接扣住玺诺的肩膀。 “别碰我家小姐!”晓锦大急,可力小人微的她根本无法与这些打手抗衡。 这时,马车上快速冲下来一个少年,一把推开邱少的手下。 “少爷?”晓锦愣住,一眼认出了对方。 千玺言扶住玺诺的胳膊,一脸紧张与担心:“姐,真的是你,你没事?” 玺诺目光微凉,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没说话。 刚才她就猜测这小子可能在车上,果不其然。 她虽然知道千玺言不学好,可没想到这么荒唐。 大白天的纵犬穿街,简直太不把老百姓的人身安危放在眼里。 “呦,言兄,你认识啊?”邱少慢步下车,笑看着玺诺,“小娘子长得不耐嘛,不会是你的相好?” “别胡说,她是我姐。”千玺言挡在她身前。 邱少有些诧异,用扇子推开千玺言,上下打量玺诺,目露赞色。 “素闻千小姐有着京城双姝之美誉,自然倾城,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是千玺诺。” 对方将她当成千舒玥也实在是正常,估计没几个人知道千家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邱少愣了愣,看向千玺言:“你有两个姐姐啊?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呢?” “这是我嫡亲姐姐。”千玺言看向邱少,“今天的赌算我输了,你的黑鲨我来赔。” “你赔?我的黑鲨可是北方稀有品种,整个中原都寻不到第二条,你拿什么赔?”邱少不屑一笑,“再者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打死的,谁负责。” 说着,他色眯眯地盯了眼玺诺。 千玺言经常与邱少为伍,当然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品性。 趁着千玺言发呆,邱少越过他,一把抓住玺诺的手腕,直接拽到怀里。 “不许动我姐!”千玺言大为愤怒,对着邱少的脸一拳就砸了过去。 “你敢打我?”邱少捂住流血的嘴角,顿时怒从心头起,反手一拳还击。 二人都是官家子弟,谁也不服谁,转眼间扭打在一起。 两家的下人见此情形,也动起了手。 大街上一片混乱。 玺诺退开几步,靠近到马车,冷眼旁观,似是一个局外人。 千玺言为保护她而跟别人打架,还是让她有点意外的,可见这小子挺有担当的。 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玺诺小姐,咱俩又见面了,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呢!” 车上传来戏谑玩笑的男子声音,有些熟悉,玺诺朝着车厢看了过去。 第008章 邱家来闹事 果然是云飞曜。 在云飞曜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华服男子,想来就是刚才说话的宇少了。 玺诺淡淡瞥了眼二人,没说话。 云飞曜又笑问:“玺诺小姐不打算拉架?难道不怕你弟弟受伤吗?他可都是为了你啊。” “这么大的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有道理。”云飞曜点头,“站着怪累的,不如上车坐会儿?” “不必了,多谢殿下好意。” 云飞曜看了眼地上的黑犬,一脸质疑:“那条狗真是你打死的?” “是,但又不完全是。” 云飞曜蹙眉,听不懂她的废话文学,目光回到街上打斗的二人。 大街上聚众斗殴,影响正常通行,很快就惊动了官府。 官兵将所有人围起来,强行分开两帮人。 与官府同来的,还有双方老爹。 “都住手!” 千玺言和邱少的脸上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流着鲜血,即便被拉开,依然怒气腾腾地瞪着对方。 两个老爹上前,各自甩了自家儿子一巴掌。 “父亲!明明是千玺言先动的手!”邱少捂住脸,十分委屈,“他姐姐打死了我的狗,他又先动手,一家子土匪……” 啪! 又是一巴掌,邱父双眼冒起怒火:“住口,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滚回去!” 说着,还踹了他一脚。 下人按住邱少,将他拖了回去,一块被拖走的还有那条死狗。 “哈哈哈……嘶疼……” 千玺言看到邱少和死狗被拖走,捧腹大笑,可脸上的伤又疼得他直抽凉气。 “你还有脸笑!”千君山瞪着他,“回去处置你。” 千玺言虽然不甘,可自觉占了便宜的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两个老爹看到云飞曜也在,行礼后便领着自家人离开了。 千君山看了眼旁边的玺诺,眸光加深,疑惑凝结在眼底。 玺诺跟上前面的父子俩,一道离去。 众人散去,街上陆续恢复秩序。 宇少看了眼黑犬倒下的位置,若有所思。 “黑鲨的头明显是被硬物击中致死,根本不是出自千大小姐之手,她为何不解释呢?” 云飞曜没接话,仰起头,朝着不远处三楼的雅阁看了眼,唇角笑意加深。 马车驶动,悠悠向前。 而在那东北方向的雅阁上,一个男子独坐饮茶,白衣翩翩,温文儒雅。 “去查一下这个千家大小姐,我要知道她的一切资料。” 此女胆识过人,况且能让云飞曜另眼相待的女子,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 千君山强压着胸中怒火,一路上一言不发。 玺诺扶着一瘸一拐的千玺言,走在后面。 “兄弟,二妹妹的婚事黄了,父亲昨天不仅责罚了她,连同夫人也被责备了。早上还接了罚俸一年的圣旨,现在又听说你在外惹了事……” 千玺言昨天一夜未归,她把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她压低声音,叹了口气:“你今天就自求多福。” 这些年来他闯过不少祸,但李氏的袒护让他逍遥自在,有恃无恐,现在一听李氏也护不了他,当即有些慌了。 “千玺诺,都怪你。”千玺言埋怨道。 “是你自己要出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玺诺耸了耸肩。 千玺言停住脚步,瞪向她:“我都是为了你啊,总不能让姓邱的欺负你?” “只是为了我吗?你不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不过是借此机会揍了他一顿罢了。可惜啊,你没占到什么便宜。” 玺诺眨了眨眼睛,与他对视的瞬间早已将对方心事摸透,顺带嘲讽一波。 千玺言一噎,否认的话说不出来。 “谁说我没占到便宜了?他伤的比我重好……算了这不重要,反正这祸是咱俩一起闯的,你得跟我一块承担。” “如果从此以后你能听我的话,今天这一关我帮你过。”玺诺淡淡道。 千玺言一脸不信。 【得了,就你这府中地位,还不如老爹的一个小妾来的实在。】 “别拿你姐跟那些小三小四比较。”玺诺用手指点了一下他脑袋上的青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千玺言震惊,竟忘记了疼痛。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姐弟俩在后面嘀嘀咕咕,千君山回过身,冷厉的目光瞪向二人。 两人紧闭嘴巴,低下头。 李氏得知消息,匆匆赶到前院,询问情况。 “老爷,这是发生何事了啊?玺言怎么受伤了?”李氏一脸心疼,“于妈,快把府医找过来。” “找什么府医,他自己犯下的错,疼死他活该!”千君山一脸愤怒。 千玺言猛地回神,感受到父亲身上的滔天怒火,心头充满强烈的求生欲,一把抓住玺诺的手臂。 “成交!” 她等的就是这两个字。 玺诺满意一笑,松开千玺言,走向千君山。 “父亲,女儿有话要跟您说。” 千君山看了眼玺诺,点头,两人走向一旁的树下。 千玺言站在原地,看着父女俩窃窃私语几句,然后千君山便独自去书房了。 【什么情况?父亲不责罚我了?】 玺诺挑眉一笑,坦然地接受他那好奇惊讶的目光,回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 “言儿,母亲扶你回房歇着。”李氏赶紧摆出一副慈母的架势。 玺诺拦在李氏的面前:“夫人,从今以后弟弟的事情便由我来管了,您就安心操持家里。” “什么意思?”李氏不解。 “就是我们姐弟的事情,夫人不必操心了。”玺诺补充一句,“这是父亲的意思。” 说完,她扶着千玺言,转身离开。 李氏在原地杵了片刻,立即去书房找千君山…… · 玺诺将千玺言送到住处,让人找来府医诊治上药,便回若玉阁换衣了。 “小姐,您也受伤了,奴婢把大夫请来看一下。” 晓锦伺候着玺诺换衣,看到她胳膊处有些淤青红肿,定然是救人时伤到的。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举起胳膊看了眼。 “你家小姐也懂点医术的,一点擦伤而已,敷点药就行。” 母亲郑氏身体一直不好,原主自小便立志学医照顾郑氏,可惜还没等她长大,郑氏便不在了。 后来她坚持自学,也算是略通一点医术,不然在小院的那三年,她也坚持不下来。 晓锦取来小药箱,小心翼翼给她上药。 “小姐,奴婢是真的害怕,您身边也没人保护,万一再出事可怎么办呀!” 晓锦说着就急了,甚至是有些想哭。 “真是个傻丫头。”玺诺心头柔软而温暖,握住晓锦的手,“我现在特别怕死,绝对会保护好自己。不仅如此,我还会保护好身边的你们。” 晓锦泪汪汪地望着玺诺,认真点头,目光里充满相信。 玺诺很庆幸,庆幸身边还有这么一个真心对待她的小丫头。 “大小姐,您救救少爷!前面出事了!” 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禀报声。 第009章 死因蹊跷 玺诺眉心浅蹙,加快穿衣的速度。 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少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是千玺言的伴读明洋。 明洋一脸急色,见玺诺出来,直接跪在她的面前。 “怎么回事?边走边说。”玺诺眉头紧蹙,脚下步子不停。 明洋立即跟上:“邱家带人上门,说是邱少死了,还要绑少爷去大理寺,这会儿府门口已经闹起来了。” “邱棠死了?他不就是和千玺言打了一架,怎么就死了?”玺诺十分诧异。 “具体事情奴才也不知。”明洋摇头。 玺诺加快脚步,来到前院,远远就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府门口,地上摆着一具尸体,上面蒙着一块白布。 附近围了不少老百姓,纷纷等着看热闹。 邱家居然抬了邱棠的尸体上门,这是摆明了要让千家难堪啊。 玺诺没有急着出面,站在下人旁边,先旁观一下事态的发展。 “千君山,你我同朝为官,我本不想将事情闹得如此难看,可是我儿子没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定要上达天听,请圣上为我邱家做主!” 说话的是邱父,声如洪钟,甚是愤怒,朝着皇宫的方向遥遥抱拳一礼。 “邱棠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千玺言大吼辩驳。 “住口!”千君山转头看向邱父,“邱兄,令郎若的确因犬子而死,君山绝不姑息。这样,便依邱兄所言,让他跟你去大理寺走一趟。” 邱父哼了一声,视线扫过人群时,恰好碰到玺诺的目光。 【棠儿啊,你别怪父亲心狠,连你的死都要利用,父亲也都是为了家族啊,谁让你命苦呢? 只要让千玺言去了大理寺,自有法子让他招认,到时候圣上降罪,千家在朝中便再无立足之处。 届时上面便会提携我邱家,为父在朝中的地位也能再上一个台阶。】 玺诺的耳边清晰响起对方的心声,眼神微冷。 难怪邱家带着邱棠的尸体登门,原来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大,借着舆论给千家施压,让千君山不得不交出千玺言。 以大理寺的手段,娇生惯养的千玺言根本扛不住。 “我不要去大理寺!”千玺言直跳脚,看向李氏,“母亲,母亲救我!” 李氏见状,连忙上前求情:“老爷,言儿自小体弱,哪里受得了牢狱之苦啊……” “慈母多败儿!千玺言变得今日这般无法无天,都是你惯出来的!” 千君山连同李氏一块责备。 李氏垂着脑袋,用帕子捂着脸,泣不成声。 眼看着下人就要去押千玺言,玺诺适时出声,走到人前。 “等一下。” “姐,姐!你救我啊,我不想去大理寺!”千玺言仿佛看到了救星,高声呼救。 邱父的目光落在玺诺身上,上下打量她一眼,恨意加深。 【北街上的事情都是由她而起,若是没有她,棠儿也不会死。】 玺诺无视邱父那吃人的目光,径直朝着尸体走过去。 邱父见状,伸手拦在她面前,冷声道:“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查看尸体。”玺诺容色如常,淡定自若。 在她记忆里,原主是懂点医术的,如果能查看一下尸体,或许可以验出异常。 众百姓闻言,纷纷露出诧异之色,唏嘘不已。 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竟然把查看男人尸体说的如此简单自然,这也太那啥了。 “胡闹!”千君山轻斥一声,瞪了眼玺诺,“回你的院子,此事与你无关。” “父亲,北街上的事情因我而起,怎么会与我无关?” 邱父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便与你弟弟一块去大理寺!” “邱大人口口声声说要押我们去见官,总要有个说法?邱公子回去之时明明好好的,大家也都看到了,为何回府就突然暴毙?死因是什么?” 玺诺一连三问,句句犀利。 邱父一愣,道:“大夫说是重伤致死。” “重伤?邱公子和我弟大打出手,没有旁人插手,两人的伤重程度也是差不多,怎么就致死了?” “对呀,我还活蹦乱跳的呢!”千玺言接话,精气神十足。 邱父眉头皱起,目光躲闪:“棠儿自小体弱,根本经不起斗殴打架。” “体弱多病的邱公子,终日混迹于乐坊舞楼,而邱大人却不管不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亲生的呢!”玺诺别有深意道。 一语双关,李氏的脸色也微微改变。 “胡说八道些什么?千君山,这便是你教导出来的一双好儿女?”邱父指着姐弟俩告状。 千君山脸色难看:“诺儿,给我回去!” “父亲,邱棠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 “晓锦,还不快带你家小姐回去!”千君山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命令晓锦,又招呼来两个丫鬟。 丫鬟扶住玺诺,准备强行带她回去。 “这又是发生什么啦?好热闹啊!” 一道清越爽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众人循声望去。 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从上面慢步走下一个锦衣男子,正是云飞曜。 玺诺纳了闷了。 这家伙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就真的无所事事,整天在大街上游荡?哪里有瓜吃就往哪里钻? “拜见九皇子。” 以千君山和邱父为首,众人向云飞曜行礼。 玺诺顾不上行礼,趁着邱父不注意,走过去一举揭开了白布。 邱棠的脸暴露在人前,苍白如纸,面露痛苦之色,可见临死前是十分痛苦的。 “棠儿!”邱父悲伤又愤怒,趴在尸体上痛哭起来,“为父对不起你啊,为父这便带你进宫告御状!” “唉,这么年轻人就没了,太可怜了。” “邱家三代单传,这个儿子可是全家的宝。” “可不是么,听说邱夫人都晕倒了,唉!”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带着叹息与同情。 玺诺无视耳边这些声音,目光注意到邱棠脖子处的异常,想靠近查看,却被邱父一把推搡开,动作十分粗鲁。 “滚开!别碰我儿子!” “小心。”一只结实的手臂立即伸了过来,稳稳扶住她。 第010章 大出风头 “谢谢。”玺诺随口道谢,抬头一看是云飞曜,立即道,“云飞曜,邱棠的死有问题,脖子那里。” 云飞曜对上她那迫切的目光,心头微动,缓缓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邱父领着下人,抬起邱棠,准备离开。 “邱大人留步。”云飞曜喊住邱父。 邱父回过身,下人们也停住脚步。 云飞曜走到尸体那边,用扇子挑开白布,近距离之下,一眼便看到邱棠脖颈处的异常。 邱父见状,不敢阻拦,只能沉着脸:“九皇子有何吩咐吗?” “依本皇子看,邱棠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云飞曜将邱棠衣领拨开一点,露出脖子处的皮肤。 皮肤依然毫无血色,但清晰可见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疹子,看着有些瘆人。 “这是怎么回事?”千君山上前问道。 邱父的脸色变了又变,有些不知怎么接话。 “这是过敏的症状。”玺诺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过敏?” 玺诺解释道:“就是一种病症,有些人对某一样东西过于敏感,一旦触碰,轻则身体异常,重则可致死。” 千玺言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到玺诺身边。 “对,我想起来了!邱棠有一样禁忌,那就是芝麻,他说他一闻到芝麻的味道,就会头晕想吐,浑身不适。所以我们每次点菜,都叮嘱伙计不要放芝麻,一粒都不行。”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云飞曜,也点头道:“不错,本皇子也可以作证,邱棠从不吃芝麻。” “那又怎么样?”邱父压住心头的不安。 “我说了,过敏因人而异,重则致死。”玺诺脸上的表情满是坚定,“邱棠身上有红疹,说明是死前接触了过敏源。” “不可能,棠儿对芝麻敏感,这是府里皆知的事情,整个府里也没有一粒芝麻。” 邱父强自镇定,对上玺诺的眼睛,殊不知,心中秘密早已被她一览无余。 随后,邱父朝着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是是,奴才是贴身伺候少爷的,少爷生前绝对没有沾染过芝麻。”下人垂着脑袋道。 玺诺尖锐的目光捕捉到那下人微颤的指尖,缓步走到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在邱家多久了?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青山定了定神,抬头看着玺诺:“奴才青山,跟着少爷五年了。” “邱棠的伤是你负责上药的?上的是什么药?上药时他身上可有疹子?” 玺诺连续发问,密切盯着青山的眼睛。 “是奴才给少爷上药的,就是寻常铁打损伤的药,上药的时候……” 【我到底是该回答有还是没有?如果说没有,那岂不是证实了药有问题?如果说有,她一定又会追问下去,到时候恐怕会露出马脚的。】 “原来如此。” 就在青山纠结的时候,玺诺已然将他的心理活动整明白了。 原来是药有问题啊,那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玺诺心思一动,径直走向尸体那边。 在云飞曜的眼神注视下,邱家下人不敢阻拦,纷纷退开,将担架放在地上。 玺诺蹲下,朝着邱棠的衣襟伸出手。 “你要检查什么?”云飞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问道。 “我想看一下他的伤。” “我来。”云飞曜松开手,解开邱棠的衣襟,露出胸前的皮肤。 周围旁观的女子们都别开了头,不好意思去看男子的身体。 而玺诺却毫无感觉,目光直视。 一如她推测那样,邱棠的身体上也满是疹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你你……不知羞耻!” 邱父愤怒不已,想上前阻拦,可碍于云飞曜在场,根本不敢动手,只能指着玺诺出言辱骂。 可玺诺恍若未闻,仔细查看邱棠的伤。 “我可以确定,邱棠是过敏致死,问题就出在药上。”玺诺站起身,指着伤处斩钉截铁道。 众人诧异,疑惑极了。 千君山连忙上前也看了眼伤,一脸不解:“药?药有什么问题?” “邱棠的伤敷了药,可敷过药的伤处看起来更严重了。”玺诺解释道,“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药里面……掺了芝麻。” 话音落地,她的视线扫过邱家人,一道惊惧的心声落在她耳中。 【完了,果然被发现了……】 青山在触碰到她眼神的瞬间低下了脑袋,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简直荒谬!”邱父冷哼道,“药里怎么可能有芝麻?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啊,诺儿,你可有证据?”千君山看向玺诺。 玺诺道:“芝麻味香,即便是极少的量,也能被发现,只需抓一些蚂蚁过来,蚂蚁触觉灵敏,自然能得到答案。” “木峥,立即去捉蚂蚁。” 不等邱父反对,云飞曜先行命令。 “是!”木峥领命退下。 在等待的间隙,云飞曜让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阴凉处,悠哉入座。 下人茶水奉上,伺候周到。 玺诺看了眼时刻都在惬意洒然情境中的云飞曜,心头浮现几许迷惑。 他越是将这种放浪形骸的人设表现完美,她便越发觉得这是一种假象。 云飞曜好似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道异常的目光,转头看向她:“玺诺小姐,要不要也坐着等?或许需要点时间。” “不必了,多谢九殿下好意。”玺诺摇头,视线瞥开,收敛心神。 众人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从起初的嗟叹唏嘘,到现在的期待好奇,不由对这个千家大小姐多看几眼。 虽然是三月的阳光,温暖柔和,可照在一些心虚胆怯之人身上,却犹如炙烤的烈火,如芒在背。 不多时,在木峥拿着一个蛐蛐罐过来复命时,有人开始扛不住了。 “某些人还不招吗?难道是想去大理寺才招?”云飞曜慵懒开口,警告意十足。 青山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两腿发软,再也站不住,双膝一弯跌跪在地上。 众人看去,只见他裤子湿透,地上还有一滩水,竟然给吓尿了。 男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极尽嘲讽。 女子们偏开了头,蹙着秀眉,捂住口鼻,脸上尽是尴尬。 玺诺盯着青山,瞧着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抹绝望与崩溃之色。 终于要招了吗? 第011章 婚事重提 “殿下饶命……”青山的脑袋贴在地上,浑身颤抖,“是奴才做的,是奴才在少爷的药里掺了芝麻……” “什么!”邱父震怒,一脚踹在青山的肩膀上,“你这个恶仆,竟然谋害主人!是我邱家苛待你了吗?来人,把这个恶仆给我押去衙门!” 青山躺在地上直抽搐,一听要押他去衙门,当即倒地不起,一动不动。 云飞曜示意木峥去查看。 木峥检查一下,回道:“回殿下,此人吓破胆死了。” “真够废物的。”云飞曜嘲讽一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着玺诺看了一眼,瞧着她一脸漠然的姿态,顿时对这个大小姐心生更多的好奇。 玺诺接触到云飞曜的眼神,心头有些怪怪的,颇有几分不安的意味。 云飞曜转头盯着邱父:“邱大人,好歹你也是朝廷命官,遇事便领人到人家大门口闹事,这跟市井泼妇有何分别?” 他言语犀利,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 只见邱父垂着脑袋,脸色难看至极,却只能咬着牙承受云飞曜的责备与百姓的指指点点。 “下官痛失爱子,一时不察,望九殿下恕罪。” “本皇子不过是一个看客。”云飞曜话里有话。 邱父心领神会,走向千君山三人,恭敬地赔了个礼。 千君山一派大度,上前扶起邱父。 “君山也是为人父母,甚是明白邱兄的痛心。今日误会解除即可,赶紧回去料理家事。” “多谢千兄大人大量,告辞。”邱父不再逗留,领着人灰头土脸地离开。 百姓们带着对千君山心胸的敬佩和赞叹,陆续散去。 “父亲,您干嘛这么轻易让姓邱的走啊?他对咱家……”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整日给我惹是生非,会有今日这种事吗?还不回房闭门思过!”千君山瞪着千玺言。 千玺言一噎,翻了个白眼,经过玺诺的身边时,朝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玺诺面色无波,心下却是暗舒一口气。 想来经过今天的事情,这家伙也会服她一点了。 “今日之事,多谢九殿下为我千家做主,请殿下入府喝茶。”千君山来到云飞曜面前,恭敬一礼。 云飞曜微微一笑:“喝茶便不必了,改日。而且本皇子不过是说点公道话罢了,千大人不必客气,真正为千家澄明真相的是令嫒。” 话落,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玺诺,笑意加深。 千君山瞧出云飞曜似乎有话要跟玺诺说,便先行进了府。 “想不到玺诺小姐还会医术,着实令人意想不到。”云飞曜来到玺诺面前,笑着夸赞。 “略懂皮毛而已,让九殿下见笑了。”玺诺垂着眼眸,“今天多亏了九殿下帮忙。” 云飞曜挑眉:“那玺诺小姐打算如何谢我呢?” 玺诺抬眼,瞧见他那带着轻浮的笑意,心生一股不喜,悄然朝后退了半步。 “那就改日请九殿下吃饭。” 云飞曜的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些许声音:“别改日了,明日本皇子来接你。告辞。” 话落,不等玺诺回答,云飞曜潇洒转身,摇着肩膀大步离开。 玺诺蹙了蹙眉,虽然不想跟这家伙扯上关系,可人家毕竟帮了她,总要请客道谢的。 而且她能在千君山面前说得上话,有一部分也是仗了云飞曜的势。 经过前厅,玺诺被李氏叫住。 “诺儿过来一下,老爷有话跟你说。” 李氏一脸慈善的笑意,即便是温和的目光,却依然掩不住她的内心所想。 【今日的风头算是给这丫头给出尽了,现在世人都知道千家还有这么一个嫡长女,以后想要再打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为避免夜长梦多,她得尽快把这丫头的气焰给压下去。】 玺诺看了眼李氏,不动声色,径直踏进前厅,李氏跟在后面。 千君山坐在上位,端着一杯茶。 玺诺淡淡问道:“父亲找我有何事吗?” 千君山放下茶杯:“今日之事,虽说你为千家解了困,可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女子,这般抛头露面便罢了,竟然还对一具男人尸体动手……” 玺诺轻笑一声,打断了千君山的说教。 “那依着父亲的意思,即便是别人欺负上门了,也要委曲求全,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大理寺吗?” 千君山对上玺诺那双讽刺的目光,顿觉一阵心虚。 “律法严明,他若是无辜,自然会还他清白。” “父亲想的太简单了。”玺诺微微摇头,“邱大人与父亲同朝为官,他更是您的直系下属,父亲刚刚被罚俸一年,如果今天玺言再出事,陛下定然还会迁怒于父亲的。” 玺诺晓之以理,分析利害关系。 一语惊醒梦中人,千君山恍然大悟。 【邱贵是兵部侍郎,如果因为玺言的事情闹到皇帝面前,恐怕连李相爷也保不住他,那时邱贵便可直接上位,而他在李相爷面前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玺诺瞧着千君山的表情,唇角微勾。 千君山到底是在宦海里沉浮多年的人,自然懂得趋利避害。 一旁的李氏见玺诺三言两语便牵着千君山的鼻子走,顿时心生不满,提醒道:“老爷,您忘了正事了。” 千君山回过神,轻咳一声,看向玺诺。 “其实为父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件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们给你定了一门亲事,打算下个月便让你嫁过去。” 话题转得太快,玺诺诧异不已。 “啥玩意儿?嫁人?不可能。” 李氏笑容慈善,上前握住玺诺的手,一脸温和。 玺诺想要抽出手,可李氏却是用了力气。 “诺儿放心,吕家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虽然官职不高,却也是一个书香门第。那孩子人品也好,知根知底的,你若是嫁过去,定会享福的。” “我说了不嫁!”玺诺也使了劲,一把挣开李氏的手。 李氏顺势往后一踉跄,千君山赶紧扶住。 玺诺对李氏的叛逆与不敬,惹怒了大男子主义的千君山。 “不怪诺儿,是我没站稳。”李氏摆出一副护犊子的姿态,以退为进,“若是诺儿真不愿嫁给吕家,从长计议便是了。” 玺诺盯着李氏,真会装啊,不去当演员可真是太可惜了! 李氏在打什么主意,她的心里明镜似的。 想打发她随便嫁人,可没那么容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事由不得她,你尽管张罗婚事便是!”话落,千君山大怒,瞪了眼玺诺,拂袖而去,根本不顾女儿意愿。 第012章 比我还废物 李氏心下得意,瞧见玺诺看自己的眼神,笑容僵硬。 “诺儿别急,我再去劝劝你父亲。”李氏顿觉心虚,装模作样地追了出去。 玺诺望着李氏的背影,笑得讽刺。 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原主,才不会任人摆布。 玺诺走出大厅,门口的晓锦笑着迎了上来。 “恭喜小姐,夫人终于再次为您张罗婚事了。若是嫁到一个好人家,小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晓锦听到他们的谈话,欣喜不已。 只有她知道小姐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如果能嫁个好人家,她真是打心眼里为小姐高兴。 玺诺看了看晓锦,脑海里忆起往事。 三年前,原主刚刚及笄,太子有意与千家结亲,作为嫡长女的她,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李氏一心为千舒玥打算,设计陷害原主与人有私情,并在一个夜晚将两人同时抓获,说他们想要私奔。 从此原主声名尽毁,不但与太子的婚事告吹,也再无人登门提亲。 也正是那时,搬去了偏院。 “也不知这吕家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晓锦若有所思。 “吕家?哪个吕家?”千玺言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恰好听到主仆俩的对话。 玺诺看向一瘸一拐的千玺言,道:“说是李氏娘家那个吕家,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千玺言常年混迹在外,应该认识不少人,正好向他打听一下吕家的事情。 “难道是吕德彪?他是丞相夫人的侄孙。”千玺言脸色沉下,“那家伙比我还废物,成天混迹赌场青楼,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什么?小姐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晓锦顿时气愤。 可玺诺却依然一脸淡漠,好似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你还知道自己废啊,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千玺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赶紧去找父亲求情,吕德彪这人不靠谱,绝对不能嫁。” “我的婚事还轮不到李氏做主,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千玺言不屑一笑,压根不相信她的话。 玺诺对上他的目光,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 “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待在府里,不许出去闯祸,否则别怪我揍你。” “你还敢揍我……” 千玺言一句话没说完,玺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在他手肘处的一个穴道用力按下,痛得他直叫唤。 “痛、痛……痛!” “我连千舒玥都敢打,还打不得你了?所以你给我老实点。”玺诺警告地盯了眼他,转身离开。 千玺言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又想到她方才在府门口的处事反应,心里充满了陌生。 这还是他那个胆小怕事的姐姐吗?这般果决自信的模样,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啊! 千家嫡长女于大门口验尸,剖析真相,一展胆识与智慧,为千家肃正声名。 翌日早朝,有官员将千、邱两家的事情弹劾到皇帝面前。 皇帝对邱侍郎的举止行为颇为不满,以有损朝廷命官形象之罪,将其贬为一个七品小吏。 而千君山因教女有方,得到了皇帝的嘉许。 此事很快传开,人人乐道。 李氏趁着千君山心情好,给千舒玥求情,解除了她的禁足。 玺诺得知这个消息,附以浅淡一笑。 千君山耳根子软,李氏又是出身相府,他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相府的支持,自然会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庭院里,千舒玥散着步,看到玺诺主仆俩从前方经过,朝着府外走去。 “千玺诺打扮的花枝招展,这是要去哪儿?”千舒玥停住脚步。 侍女春雪回道:“九皇子派人送了邀帖,好像是在醉星楼定了位置,要请大小姐吃饭。” “醉星楼?”千舒玥目光微亮,羡慕之色在眼底跳跃,逐渐转化为嫉恨。 醉星楼可是全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出入之人非富即贵。 她虽然是尚书千金,却也没机会去到那样的地方,千玺诺这个贱丫头,凭什么比她优越? “真是不知检点,跟九皇子走得那么近,果然是一丘之貉。我呸!”千舒玥一脸鄙夷,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忽然想到什么,她准备跟上。 春雪连忙拦住千舒玥:“小姐,您做什么去?” “我的婚事被她搅黄了,她却想要攀去九皇子的高枝,可没那么容易。” “您刚解了禁足,夫人更是再三嘱咐,让您安心待在府里……” 千舒玥目光微冷,制止了春雪后面的话:“这还不是拜千玺诺所赐?如果不让她付出代价,当我好欺负呢!” 春雪瞧着她凶狠的模样,不敢再吱声。 千舒玥提步出门,目光中尽是算计的光芒…… 醉星楼,云秦国第一酒楼。 玺诺与晓锦站在门口,仰头望着眼前气派奢华的酒楼,不由感叹。 阳光下,琉璃瓦檐的棱角折射出刺目的光芒,简直快要亮瞎她的双眼。 玺诺眉头微蹙,脚步犹豫,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荷包。 这种级别的酒楼,她好像请不起啊,云飞曜是故意的! 云飞曜得知她的到来,亲自出来相迎,作请道:“玺诺小姐,请。” “九殿下太客气了,说好是玺诺请客的。”玺诺微微一笑。 她站着没动,看了眼醉星楼,如实相告:“不过玺诺囊中羞涩,实在是请不起这么贵的地方。” “玺诺小姐愿赏脸便已是飞曜的荣幸,怎还能让小姐破费?” 玺诺依然读不出他半点的心声,彻底放弃了。 “隔壁街有一家饭馆,听说地方菜很有特色,不知九殿下可愿移步?”玺诺习惯掌握主动权,态度坚持。 她可不想越欠越多,更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云飞曜见此情形,洒然的笑容增添几分兴味:“自然恭敬不如从命。玺诺小姐请。” 玺诺颔首一笑,走在他的旁边。 这家饭馆干净普通,出入的也都是寻常老百姓,给人一种独特的亲切感。 饭馆老板看到进来两个华服贵客,顿时愣了一下,随后一眼便认出了云飞曜,亲自过来相迎招待。 “殿下请坐。”老板激动又不安,哈着腰,赶紧用衣袖将板凳擦干净。 云飞曜笑着点头,将那个位置让给了玺诺。 玺诺也不客气,优雅入座。 她只想安安静静还云飞曜一个人情,可事与愿违,阴谋总是悄然而至。 第013章 当众造谣 云飞曜大名鼎鼎,京城无人不识。 四周的客人一见是云飞曜,下意识起身,准备离开。 “本皇子也是来吃饭的,大家别管我,继续吃哈!” 云飞曜一句话落地,众人的屁股再次落在凳子上,埋头吃饭。 玺诺看了眼众人,抿唇而笑。 从这些老百姓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云飞曜平时在民间是如何的作威作福,几乎没人敢得罪他。 “不知九殿下想吃点什么呢?”老板小心谨慎地招待。 云飞曜看了眼玺诺,道:“把你们店的特色招牌菜都端上来。” “好嘞!二位稍候哈!”老板连连点头,给二人奉茶后,便退了下去。 云飞曜的目光含着淡笑,抬头望着对面的玺诺。 玺诺时而抬眼看一下他,由于读不出他的半点心思,这让她有些不安。 读心术为什么对这家伙没用啊?难道他对此术有免疫? 不管怎么样,还是尽量跟他少一点交集。 忽然想到什么,玺诺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白色锦帕,递到云飞曜面前。 “九殿下的锦帕我已经洗干净了,现在物归原主。” 如果不是他上次说要还给他,她才懒得多此一举。 锦帕叠的整齐,洁白如雪,云飞曜伸手接过,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 “你手上的伤可好了?” 玺诺淡淡一笑:“一点皮外伤,好很多了。” 云飞曜微微颔首,瞧着玺诺那有些拘谨的样子,不由笑道:“玺诺小姐,咱俩也算是朋友了?你好像对我有点不喜。” “殿下说笑了,倒也不至于。”玺诺悠然而笑,端起茶浅抿一口。 席间,云飞曜的嘴巴几乎没怎么停,十分健谈,而玺诺则是时而应和两句。 突然,传来一声殷切而熟稔的男子呼唤。 “诺儿妹妹?真的是你!” 玺诺一愣,抬头朝着声源看去,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书生衣衫寻常,二十多岁,看上去文质彬彬。 “诺儿妹妹,你为何这般看着我?我是你辉表哥啊!”陈辉快步而来,一脸的情真意切。 表哥? 玺诺迅速调动脑海里的记忆,恍然想了起来。 竟然是他! 他就是那个三年前要带她“私奔”的陈家表哥陈辉。 当年她和陈辉在码头被千君山带人抓住,在李氏的求情下,陈辉被打了一顿,赶出京城。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辉见玺诺似是不理自己,不禁有些着急,上前来到她的面前。 “表哥怎么在这里?”玺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将对方打量一下。 陈辉的个子不高,这身衣袍不太合身,肩膀处耷拉下来,袖子也偏长一些。 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她观察到他衣袍下穿着的是一双黑色鹿皮靴。 寻常却不合身的书生布衣,却搭了一双鹿皮靴,好像是临时换的衣服。 反常即为妖,她倒要看看此人的真正目的。 陈辉笑容扬起,道:“春闱在即,我便提前来到京城,想着过两日去看看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玺诺淡淡看着陈辉,试探问道:“三年不见,你们还好吗?” 【好个屁!那点钱太少了,当年置办的宅子和田地已经变卖,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才不会再来京城,李氏那女人就是个大骗子。 说好他把千玺诺约出去,并承认他们有私情,李氏就会给他们一大笔钱,最后不但被千君山打了一顿,钱也只给了一半,果然女人不能信。】 陈辉虽然如此想着,可说出的话却是截然不同。 “回到家乡读书,日子也还算过得去。”陈辉苦涩一笑。 【当年他们逃难到京城,的确是想着投奔千家,可谁曾想千家自从郑氏离世后,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若不是那时太子在跟千家议亲,李氏才不会找到他。】 玺诺耳边响起陈辉的心声,暗暗为原主感到叹息与不甘。 果然一切都是李氏母女做的手脚,不但让原主声名尽毁,最后连小命都丢了。 如今陈辉找上门来,便让她为原主澄明一切。 “诺儿妹妹,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害你被姨夫责罚,你原谅我!” 突然,陈辉摆出一副懊悔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在了玺诺的面前。 玺诺一脸莫名其妙:“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看热闹的意味。 陈辉使劲摇头,声音有些发颤:“当年是我无能懦弱,我应该勇敢一点,那样我们便可远走高飞了!” 他的声音带着激动,在座的顾客听了个真切,议论声不绝于耳。 “原来她就是当年跟野男人私奔的千家嫡长女啊!听说她被抓回来后,千大人狠狠地责罚了她,此后便一直被安置在小院静思己过。”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话说,如此败坏门风的女人怎么又出来了?” “好像是二小姐的亲事,让她趁机逃了出来。前两天二小姐与太子的婚事不是取消了吗?听说也是因为这个大小姐。” “什么?她自己声名尽毁,还要破坏自己妹妹的亲事,这也太恶毒了!” 云飞曜听着耳边这些话,唇角的弧度不变,令人琢磨不透。 玺诺瞥了他一眼,从他的眸子里读出几分看戏的意味。 想看她的热闹,可没那么容易。 陈辉三言两语,便将她私奔的罪名落实,还是在大庭广众和云飞曜的面前。 同样的招数,居然又来一次,只是可惜,她不再是以前的千玺诺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软弱了!诺儿妹妹,我这便与你去千家,登门提亲!” 说着,陈辉便想要去握玺诺的手。 玺诺反应迅速,不动声色避开了他的触碰,目光微凉:“陈公子,你我本就不熟,何来提亲一说?” 言语间称呼的改变,已然拉开了两人距离,但陈辉却丝毫不在意。 “诺儿妹妹,你在说什么啊?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三年前还……” 玺诺打断了陈辉的话。 “既然陈公子提到了三年前,不如趁着今日,把事情说清楚!” 第014章 故技重施 陈辉看出她眼底的冷意,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压迫力,不禁有些心慌:“说什么?” 【不过三年不见,这丫头的气场怎么变化这么大?千舒玥那女人不会在骗他?】 “三年前苏南水灾,你家父子二人逃难到京城投奔我家,我说的没错?”玺诺平静地看着陈辉。 陈辉愣了一下,不确定她什么意思,回答时略有迟疑:“没错。” “既然如此,与我何来的青梅竹马?” 陈辉一怔,想要解释找补,可玺诺根本不给他机会,紧盯着他的眼睛。 “千家给了你们一些接济,你们便在京城安顿下来,极少来千家,除非你们手头拮据,才会登门,是这样?” 陈辉眉头紧皱,说不出否认的话。 “你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直到那晚在码头,你我被抓住以后。”玺诺顿了顿,言语拔高几分,“你被父亲痛责一顿,随后你们父子却连夜离开了京城。” “是千家把我们赶出京城的。”陈辉试图纠正她的话。 “是吗?可是你们回到老家之后呢?立马便置办了宅子田地,成了一方地主。我倒是好奇,怎么把你们赶出京城,你们反而翻身发财了呢?” 玺诺的话充满质疑,更多的却是另有所指。 陈辉怔愣住,诧异地望着玺诺,满眼不解。 【她怎么知道的?不是说这三年来她一直小院里养病,足不出户的吗?】 云飞曜微微扬眉,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姿态慵懒而随意,眼前这出戏似乎比他想象的要精彩嘛。 “发、发财?诺儿妹妹何出此言?我不过是一介书生。”陈辉说着,看了眼自己的一身布衣。 “是吗?”玺诺瞥了眼云飞曜,缓缓起身,顺手从他的手里拿走了折扇。 云飞曜一愣,含笑不语,转过身看向她,静等着她的后续应对。 玺诺慢步走到陈辉的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 强大的压迫力释放,陈辉心虚不已。 “普通的书生可穿不起这样的鹿皮靴。”话落,玺诺用扇子挑起陈辉的下摆,露出他的一双黑色鹿皮靴。 众人的目光瞬间投了过去,果然是一双鹿皮靴。 陈辉面露仓皇之色,眼神闪烁。 【糟糕!大意了,方才来的匆忙,竟忘了跟那个病书生换鞋子!】 玺诺根本不给他找借口的机会,目光落在他的衣袍上。 “这身布衣略大,你穿着并不合身,况且上面还有淡淡的药味,可见这衣服的主人许是身体不太好。如果不出意外,此时前往仁心药房定能寻到那个书生。” 方才她与云飞曜步行过来的时候,经过一家药房,陈辉应该就是在那儿找人临时换的衣服。 陈辉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退后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玺诺。 【什么情况?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连药房的事情都知道!】 云飞曜将陈辉的表情看在眼底,心知全被她言中了,看向她的目光也添上几许意外与审量。 感受到陈辉的心理防线正一点点崩塌,玺诺决定在添上最后一把火。 “九殿下,扇子还给您。”玺诺走到云飞曜的面前,双手奉上折扇。 “九、九殿下?”陈辉木讷地转过身,好似这才发现云飞曜的存在。 陈辉这几年并不在京城,对于云飞曜也不认识。可即便不认识人,但与他相关的传言,却是如雷贯耳。 云飞曜唇角斜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出戏上演至此,若无他的配合,多没意思? 思及此,他抬手接过折扇,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蹙眉:“脏了的东西,本皇子要来何用。” 说着,手臂一扬,折扇直接丢在了陈辉的脚下。 这一举动,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掉落的折扇对陈辉来说,仿佛是一把刀,冷冰冰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千玺诺从九皇子手里拿扇子的时候,根本没有打招呼,可见他俩的关系绝非一般。 千舒玥这死女人,她是要害死我吗?让我过来说些有的没的,可没告诉我九皇子也在这里啊!】 陈辉双腿发软,直接云飞曜的面前跪了下来。 “草、草民叩见九殿下。” 云飞曜身子往后倚靠,微微挑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陈辉。 “陈辉是,你还真有意思啊,放着好衣服不穿,穿件布衣是来体察民情的吗?” 体察民情?他配吗? 陈辉连连摇头,再也扛不住,索性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啊!这一切都是千舒玥让我这么做的,是她让我过来找诺儿妹妹……” “嗯?”云飞曜声音微冷。 陈辉立即改口:“不不,是千大小姐!千舒玥找到我,说千大小姐在这里,让我过来把三年前的事情说出来,将千大小姐与我有私情的公之于众。” 玺诺眯了眯眼,眸子里尽是嘲讽与冷然。 果然是千舒玥,她刚刚被解了禁足就出来作,真是不知死活。 “哦?那本皇子倒是好奇,三年前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呢?” 陈辉垂下脑袋,一番挣扎后,决定招出一切。 “草民与千大小姐没有半点私情,三年前的那晚……” 那天晚上,原主收到陈辉的消息,说他查到了郑氏的真正死因,让她来码头。原主心思单纯,当夜便赶过去了。 可原主万万没想到,那是一个圈套,就在她在船里跟陈辉要说什么的时候,千君山与李氏突然赶到。 船上找到她的行李,而陈辉更是一口咬定他们准备私奔,千君山愤怒,原主百口莫辩…… “事成之后,我去找李氏讨赏,可她不但只给了一半,还让人把我们赶出了京城,这女人可真是言而无信!” 陈辉一边陈述,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李氏。 玺诺听着他的话,容色不变,久远的思绪再次浮现。 原主不愿背上这样的污名,想着李氏平日对他们姐弟的好,便去找李氏说明真相。 可还没进主院,便在花园里听到了李氏母女那可憎的谈话…… 第015章 最毒妇人心 李氏告诉千舒玥,码头的事情都是她安排的,目的便是为了破坏她和太子的亲事。 不仅如此,李氏还透露郑氏的死并不简单,也是她精心设计的结果。 原主虽然习惯了逆来顺受,可面对母亲的死,她再也忍不住,当即冲出去与李氏理论。 两人吵闹不休,原主想找千君山说明真相,可李氏却以千玺言的前途威胁她。 为了弟弟,原主只能再次隐忍。 李氏依旧扮演着慈善继母的角色,以休养思过之名,将她迁到了偏院。 待在小院的三年,原主心力交瘁,积郁成疾,终究没能熬得过去,这才有了她的到来。 玺诺的脑海里浮现过将原主短暂的一生,嗟叹一声,目光露出黯然之色。 “怎么了?在想什么?”云飞曜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劲,温和的声音带着点关切。 玺诺回过神,扯起一抹淡笑:“没什么。” “真是没想到啊,千大小姐竟然是冤枉的,这李氏也太过分了!毁人名节,无异于杀人了。” “果然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就是继母!真是可怜了千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啊。” 周围人的议论风向大转变,玺诺浅勾唇角,弧度尽是嘲讽。 “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我可以走了?”陈辉小心翼翼地问。 云飞曜没说话,目光看向玺诺,显然是想让她决定。 “既然你承认一切了,那么三年前所犯的便是污蔑构陷之罪,自己去京兆府自首。”玺诺道。 “什么?”陈辉打起了感情牌,“诺儿妹妹,你我的母亲是亲姊妹,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就看在表亲的份上……” 玺诺一脸漠然:“当年你与外人构陷我的时候,可没念及什么表亲之情。” 陈辉看出她的决绝,不再废话,拔腿就跑。 可还没跑出门,却又乖乖地退了回来,跟他一块进来的还有抱着剑的木峥。 云飞曜摆了摆手,木峥会意,提着陈辉的衣领便拉了出去。 目送着陈辉的踉跄背影,玺诺胸中的一口郁气散去几分。 当初欺负过原主的人,她会让他们一点点偿还,而今日,只是一个开始。 众人掌声响起,看向玺诺的目光也尽是佩服,还有一抹隐藏的怜悯,似是在同情她的遭遇。 “可吃好了?天色还早,我们去逛逛街。”云飞曜笑着看向玺诺。 玺诺微微点头,示意晓锦结账,提步跟着云飞曜离开饭馆。 出了饭馆,她停住脚步,朝着云飞曜福身一礼,真诚道:“今日多谢殿下再次相助。”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本皇子可坦然受之了,所以你还是欠我的哦,下次记得还要请我吃饭。”云飞曜顺杆爬,压根没有谦虚的意思。 玺诺一愣,无语地看了看他,心中的那一份感激被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尽数消磨。 “对了,本皇子很好奇,你怎么对陈辉的事情那么清楚?连老家的事情都知道。”云飞曜笑意不减,试探问道。 玺诺淡淡一笑,不答反问:“若是殿下被人陷害,难道不想着彻查清楚?” 云飞曜眸光加深:“有道理,可是玺诺小姐身在偏院,足不出户,又是如何调查的呢?” 玺诺对上他那夹杂着质疑的眸光,莞尔浅笑:“调查的过程重要吗?难道结果不是最重要的吗?” 云飞曜朗声而笑:“不错,结果更为重要。玺诺小姐果然与众不同,曜能结识玺诺小姐,深感荣幸啊!” 玺诺看了眼天色,道:“出来这么久了,我该回去了。” “让曜送小姐。” 玺诺摆了摆手:“不用了,只隔三条街,我走回去就行。玺诺告辞。” 施礼后,玺诺便领着晓锦先行离开。 云飞曜站着没动,目送着她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挥了挥手,将木峥招了过来。 “殿下有何吩咐?”木峥躬身。 云飞曜吩咐道:“让荣耀阁查一下关于千玺诺的消息,我要知道她的一切经历与资料。” “是。” “再安排人在千家附近盯一下,此事闹这么大,恐怕不容易平息,她回去应该还会有风波。” 木峥愣了愣,问道:“殿下是担心玺诺小姐被千大人责罚?” “责罚?若是没有亲自与她接触,我倒是相信坊间传言,千家大小姐是一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性子。可现在,呵呵……” 云飞曜言至于此,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明媚春日之下,更显几分风流倜傥,潇洒无双。 “走。”云飞曜转过身,朝着木峥伸出手。 木峥又递上一把新扇:“殿下去哪儿?” “许久不见京兆府尹了,看看那家伙最近又胖了多少。”云飞曜轻摇折扇,鬓边碎发轻轻拂动。 木峥立即跟上,怎么殿下越来越会口是心非了。 看什么京兆府尹,明明就是不放心京兆府处置陈辉的事情,想亲自去打个招呼…… 饭馆里发生的事情,尚未传到府里,暂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玺诺刚刚踏进尚书府,便迎面碰到了翘首以盼的千舒玥。 千舒玥见只有玺诺一个人回来,微微蹙眉,赶紧朝着她身后张望:“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 玺诺脚步停下,目光含笑:“二妹妹此言何意,除了我和晓锦,还能有谁?” 【不对啊,按照计划,陈辉应该跟她一块回来啊,难道出了变故?而且瞧着千玺诺的表情反应也不正常,竟然没有一丁点羞愧?】 千舒玥盯着她看了看,没瞧见半分难过与羞愧,顿觉不解,试探问道:“你今天就没遇到什么人?” 玺诺笑意温雅,无懈可击:“二妹妹希望我遇到谁呢?” 千舒玥张了张嘴,憋出两个字:“没谁。” 【这个死陈辉,拿了我的银子居然敢糊弄我,看我不找人教训你!】 千舒玥越是生气,玺诺便越是高兴,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 若是按照千舒玥的计划,陈辉与她同回千家,这千君山岂不是要把她打死? 前有李氏买人污蔑她名节,后有千舒玥故技重施,不愧是亲母女,连恶毒都能遗传。 只是可惜啊,孽力回馈,有些人马上就要笑不出来了。 第016章 母女惹官司 两人在府门口站着,李氏看到,以为又要争吵,赶紧快步而来。 “你们姐妹俩在门口站着做什么?一会儿你们父亲回来,咱们便要开饭了。”李氏微笑开口,摆出一副和谐的姿态。 玺诺的目光看向李氏,唇角的弧度随着眼神里的深邃,而愈发沉冷。 李氏对上她的视线,心头一跳。 【这丫头最近怎么回事?眼神总是阴森森的,真晦气!】 晦气吗?你们母女晦气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夫人,京兆府来人了。”胡管家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京兆府?京兆府来人做什么?之前邱棠的死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李氏端出当家主母的仪态,看到迎面而来的几个人,眉心微蹙,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几人身穿官服,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亲自带人登门,是为了什么?】 “下官见过千夫人。”府尹的目光在面前母女三人身上扫过,随后施礼道。 “纪大人客气了。”李氏微笑道,“纪大人来的不巧,我家老爷尚在兵部,还未回来。” 纪府尹摇了摇头:“下官是来找夫人与二小姐的。京兆府那边有一个案件需要二位协助调查,还请二位跟我走一趟。” 千舒玥大惊,一把抱住李氏的胳膊。 李氏脸色微变,但依旧保持镇定与得体:“纪大人会不会搞错了?怎么会让我们娘俩过堂呢?” “没有搞错,的确是请二位。”纪府尹脸色坚定,并无半分商量的余地,“轿子已经备好,就在府外。” 玺诺插话问道:“可是今日下午有人自首的那个案子?” 纪府尹看向玺诺,点头:“正是。” 【若非是九皇子亲自来了京兆府施压,我才懒得亲自跑这一趟。】 京兆府的积极性,让玺诺有点意外,敢情是云飞曜又一次下场了啊。 不知不觉,云飞曜总是在暗暗帮她。 李氏看向玺诺那笑容诡异的模样,更觉此事不简单,试探问:“诺儿似乎知道此事?” 玺诺瞥了眼李氏,不理会她,继续问:“只传夫人和二妹妹吗?需要我去吗?” 纪府尹客气地拱了拱手:“暂时还未到请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可安心在府。” “好,那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我一定积极配合官府调查。” 李氏看着二人的互动,心底更是不安了。 可瞧着纪府尹的阵仗,心知躲不掉,只好点头道:“那我跟管家交代一下。” “那下官在外面恭候。”纪府尹带着人踏出府。 李氏将胡管家喊到一旁,低声交代。 “母亲,为什么要我们过衙啊?我才不去抛头露面……”千舒玥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玺诺的胳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玺诺淡淡地看了眼李氏,“善恶到头终有报,一切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话落,她拂开千舒玥的手,傲然转身,朝着后院走去,留下那母女俩在原地茫然…… 斜阳西沉,暮色降临。 若玉阁,各种兰花开得皎洁清雅,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清香。 晓锦端着最后一道菜走进屋子,感受到屋子里的冷凛气场,一颗心提了起来。 此时的屋子里,坐着两个人,正是玺诺与千君山。 千君山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眯起眸子:“你知道为父会过来?” 他一得知那娘俩儿被带去京兆府,便当即赶过去,弄清楚来龙去脉,这才回府,直奔若玉阁。 而玺诺好似料定他要过来,竟然准备了这么多的菜。 玺诺微微一笑,摇头:“父亲想多了,女儿是今天心情好,便让晓锦多做了两个菜。” 千君山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转头看着她:“你母亲和妹妹进了衙门,你竟然还说心情好?” 【在衙门听说饭馆的事情,我还不太相信,可此时瞧着这丫头的态度和反应,看来是真的。】 “背负了三年的污名终于真相大白,父亲不为女儿高兴吗?”玺诺笑得纯然,仿佛不夹杂半点阴谋的色彩。 千君山一噎,哼道:“那不过是陈辉的一面之词……” 玺诺的笑容失去温度,凉凉地望着千君山:“父亲此言何意?难道父亲认为李氏是冤枉的?” 千君山眉头紧皱,不置一语。 “父亲平心而论,李氏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素日里女儿连大门都不会出,父亲当真觉得女儿会做出与人私奔这种事吗?” 面对玺诺的质问,千君山有些说不出话,想到来的目的,语调和缓一些。 “为父知道这几年委屈你了,真相大白的确是好事,可家丑不该外扬,如今事情闹这么大,你让世人如何看待我们千家?” 玺诺知道这是千君山的心里话,在他心里,千家荣耀高于一切。 千君山见她没说话,继续道:“诺儿,为父知道你最是明事理了,你就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高抬贵手。” “父亲不用跟我说这些,女儿不懂大局,只知维护自己的生命安危与名誉。至于高抬贵手,父亲言重了。父亲身为兵部尚书都做不到的事情,女儿更是无能为力了。” 千君山听出她的意思,道出为难之处。 “原本以为父之力压下此事并不难,可此事惊动了九皇子,他的手下一直待在京兆府,为父实在无法插手。解铃还须系铃人,诺儿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抬手?” 玺诺盯着千君山看了看,略一思索,道:“我跟那什么姓吕的亲事?” “而今你名誉恢复,婚事自然要谨慎择取,吕家不配,为父定为你挑上一门……” “不必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玺诺打断了千君山的话。 千君山碍于有求于人,只好陪着笑脸答应:“那我们赶紧去京兆府,这天马上便要黑了。” 【她们俩若是在府衙待上一夜,这传出去,千家颜面何存啊?】 玺诺瞧着他处处想着千家的样子,只觉得讽刺与悲哀。 其实在千君山的心里,真正在意的只有千家荣耀。 “怎么了?”千君山见她杵着不动,担心她要反悔。 第017章 见好就收 “父亲自己去。”玺诺将一块玉佩取出来,交给千君山,“这是九皇子的玉佩,父亲带过去,九皇子的人应该会明白其中意思。” 千君山一愣,连忙双手接过玉佩,不再多留,快步离开了若玉阁。 玺诺在桌边坐下,抬头,瞧见晓锦满是担心,不由问道:“怎么啦?” 晓锦眉头皱起:“小姐,夫人和二小姐那样害您,您真的要放过她们吗?” 玺诺淡淡笑了笑:“仅凭这点后宅小事,是扳不倒她们的,如果不是九皇子帮我撑着腰,京兆府连管都不会管。” 晓锦抿了抿唇,垂下眼睑,恨恨道:“难道这世间就没有公道了吗?” “公道虽然自在人心,但人心是可以被左右的。”玺诺目光微寒,“如今我的声名已经恢复,而她们也吃到了亏,见好就收,一步步来。” 欠她的,欠郑氏的,她会让她们一点一滴地偿还回来! “大小姐!大小姐!”明洋的声音传进来,尽是焦急。 定是千玺言这小子又不安分了。 玺诺眉头一皱,起身走了出去,看到明洋,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明洋禀报道:“少爷方才得知陈辉的事情,说要去找他给大小姐报仇,这会儿管家正拦着呢。奴才怕拦不住,便只能过来禀报大小姐了。” 玺诺没有多问,提步跟上明洋。 前院,好几个下人拉着千玺言,胡管家在一旁极力地劝说着。 “少爷,您别冲动啊!老爷已经去京兆府了,您若是再去,惹出什么事,老爷会责罚您的!” 千玺言暴跳如雷,骂道:“罚就罚,大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他娘的死陈辉,当年要不是我家接济,他们父子早就饿死在京城了!不想着知恩图报,居然陷害我姐,差点把她的一生给毁了!现在又来这招,看我不弄死他!” 千玺言手持利剑,指着面前的下人,怒气腾腾:“刀剑无眼,都给小爷滚开!” 胡管家眉头紧皱,看到玺诺出现,仿佛看到了救星。 “大小姐!您快劝劝大少爷!” 千玺言回过头,见是玺诺,浑身的怒火瞬间消散一半,皱眉道:“姐……你别拦着我,我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我没说要拦着你。”玺诺走到千玺言面前,“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千玺言一愣:“你说。” “且不说你能不能见到陈辉,即便见到了,你杀了他,你觉得自己走得出京兆府衙吗?” 【京兆府都不是饭桶,不可能让我杀了人还大摇大摆地离开。】 千玺言抿了抿唇,嘴硬道:“可是那又如何,我有千家为我撑腰,父亲不会让我出事的。” “父亲虽然是朝中一品,可想要千家倒台的人不计其数,你若是杀了陈辉,便是实打实的死罪,即便是丞相,也救不了你。” 千玺言一噎,眉头皱起,目光露出几分茫然。 “陈辉是什么东西?以他性命换你一生,值得么?” “可是就这么放过他吗?”千玺言不甘道,“三年前我还小,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的。” 玺诺见他情绪平复下来,从他的手里拿过剑,交给胡管家。 “你能这么想,姐姐很开心。”玺诺欣慰道,“陈辉出不来了,就让他在暗无天日的牢底坐穿。” 千玺言看了看玺诺,点头:“好,我听姐的!” “吃晚饭了吗?”玺诺见他摇头,笑了笑,“正好我那边刚刚做好晚饭,一块来吃。” “好,让我尝尝姐的手艺!”千玺言一把挽起玺诺的胳膊。 姐弟俩朝着若玉阁走去。 “还是大小姐有办法,这家里恐怕也只有大小姐能降得住大少爷了。”胡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张妈听着看着,心底暗暗吃惊。 大小姐的变化可真是大,不仅能在老爷面前说得上话,如今连大少爷也对她言听计从。 这个大少爷的脾性可比她的儿子要混账多了,如果她儿子能得到大小姐的几句指点,一定也能改好的。 想到之前大小姐答应她为她儿子戒赌,张妈决定明天就把儿子带过来…… · 姐弟俩回到若玉阁,有说有笑地吃晚饭。 千玺言十分好奇今天饭馆的事情,便缠着玺诺,非要让她讲给他听。 听完她的话,千玺言沉默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玺诺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轻声问道。 千玺言眼底的光黯淡一些,看着玺诺:“姐,我觉得母亲对我们挺好的,你真的认为是她害你的吗?” 玺诺听到他称呼李氏为“母亲”,顿时笑容收起。 “玺言,我希望你记住,我们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郑晴。”玺诺平静地望着他,目光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千玺言眨了眨眼睛,没有反驳。 “不错,李氏的确是待我们不错,这些年不管你如何闯祸,她都想尽办法为你摆平,可是长此下去,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千玺言有些被问住,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眼中尽是茫然。 “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大,可有什么一技之长或者优秀之处吗?” 玺诺的声音很平和,不带半点失望和嘲讽之意,这让千玺言感受到了她的尊重。 千玺言低下头,自嘲一笑:“我知道我没用,不然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而且这已经成了我的本性,也许我就是一个废物。” “你现在是不够优秀,但不要否认自己。你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玺诺语重心长,“你变成这样,我也有很大的责任,以后我们一起努力。”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暖传递过去。 千玺言缓缓抬头,对上她那流光溢彩的眸子,感受到一种在李氏身上从未有过的关心与信任,或许这便是血缘至亲? “开饭,咱们姐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玺诺微笑,给千玺言夹了一筷子菜。 谆谆教导的尺度拿捏得刚刚好,说多了反而容易激起他的叛逆心。 晚饭后,姐弟俩又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千玺言离开时,给她好一顿表决心,立志要改邪归正,做一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弟弟…… · 这一夜,除了若玉阁和承言阁,府里的灯火几乎通明到天亮,等待着那一家三口。 第018章 重逢 直到深夜,千君山带着李氏母女终于回了府,一回来,便罚千舒玥去祠堂跪着。 又是一个艳阳天,晴空万里,一如玺诺的好心情。 玺诺在院子里做运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头脑也清明不少。 晓锦走进院子,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身影熟悉,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玺诺想起来了,此人是千君山身边的贴身侍从,名叫昆安,跟着千君山三十多年了。 千家祖籍苏南,曾经也是富甲一方,自三十年前家道中落,千家便从此没落。 千老夫人遣散家仆时,只留下了两个人,一个是身为童养媳的郑氏,另一个便是书童昆安。 郑氏负责照顾起居,昆安日夜陪读,终于在多年后,千君山不负期望,高中夺魁。 昆安对夫妻俩忠心耿耿,也是看着他们姐弟俩长大的,平日也对他们很照顾,所以他们会喊他一声安叔。 可自从李氏上位,安叔便被千君山逐渐疏远,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三年前被派到庄子里管理田地去了。 今天突然出现,让她实在是有点意想不到。 “奴才给大小姐请安。”安叔来到玺诺面前,弯下腰恭敬行礼。 三年不见,他的鬓角已经染上白发,眼角皱纹浮现,他虽然只是虚长千君山三岁,可看上去却比千君山老了很多。 玺诺立即上前,扶住安叔的手臂,亲切唤道:“安叔这是做什么,跟我还客气什么,快起来,过来坐。” 她的亲切与尊重,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玺诺搀着安叔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安叔看着她笑靥如花,平和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慰与回忆:“三年不见,阿诺长成了大姑娘了,也愈发像夫人了。” 他口中的“夫人”,是玺诺的母亲。 听到“阿诺”两个字,她的心里一紧,一缕伤感浮上心头。 母亲也是这般唤她的,是那么的亲切,那么好听。 “安叔,三年前发生了什么?父亲为何要把你派走啊?” 安叔一愣,对上玺诺的眼睛。 【如果大小姐知道我是因为给她求情而被老爷责罚,她会自责的,那样对他们父女关系也不好。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大小姐的名誉也恢复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思及此,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情,那段时间我身子不好,便主动提出去庄子里养病,顺带帮老爷看管田地。” 玺诺恍然,原来也是为了她。 既然他不想提,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我也懂点医术,便让我给安叔看看。”玺诺顺着他的话道。 “不着急。”安叔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木锦盒,“老爷吩咐我将玉佩归还给大小姐。” 玺诺伸手接过,打开锦盒,确实是云飞曜赠的那块玉佩。 “老爷说当年的事情让大小姐受委屈了,如今真相大白,他会想办法将此事公之于众,恢复大小姐的名誉。” 安叔将千君山的话传达。 玺诺:“那父亲他打算怎么做?” “陈辉污蔑大小姐名节之事,他已然供认不讳,甚至还故意栽赃给夫人与二小姐,为的便是破坏千家和睦,想报当年投奔无门之仇。” 玺诺闻言,嘲讽一笑:“我就知道父亲有的是办法。” 安叔蹙眉,语重心长地道:“大小姐,我知道这般委屈了大小姐,但有些事,只能从长计议,毕竟……” “我明白安叔的意思,都是一家人,我也希望家庭和睦。”玺诺微微一笑。 安叔瞧见她这般善解人意,不由想到了夫人,目光伤感而凄凉,还有一抹朦胧的情绪,若隐若现,让人难以看清。 “那我便先去给老爷回话了。”安叔站起身。 “好。安叔,你不回庄子了?”玺诺有些不放心,追问。 “老爷说府里需要我,自然不走了。”安叔微微摇了摇头,阻止了玺诺的相送,“大小姐留步。” 玺诺点了点头,安心几分,目送着安叔走出若玉阁。 她算是看明白了,千君山是故意把安叔找回来的,为的便是安抚她不要跟李氏母女计较。 如果李氏就此安分守己,她也可以彼此相安无事,可若是依然不知好歹,那可怪不得她了。 “小姐,早膳做好了,过来吃。”晓锦端着早膳来到庭院里,放在桌子上。 “你也坐下一块吃。”玺诺拉着晓锦坐在身边。 这几天的相处,晓锦也习惯了玺诺的待人模式,高兴地坐下。 “小姐,方才奴婢碰到张妈,她让我跟您说一声,下午她会带着儿子来见您,说是想请您开导开导她的儿子。” 玺诺缓缓点头,这才想起来前几天出小院时答应张妈的事情,最近麻烦一件接着一件,她早都忘到脑后了…… · 下午,千府后门处,一对母子拉拉扯扯。 “你这个死孩子!我也是为你好,你少赌点会死啊!”张妈拖不动大虎,气得打了他一下。 “你真是烦死了,那就是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让我戒赌啊?” 大虎身材微胖,没办法,只好被张妈拖着走。 “站住。” 一道冷厉的女子声音传来,张妈回头,一看是千舒玥,赶紧行礼。 大虎见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富贵小姐,呆呆地望着她,双眼中闪现出贪婪的光芒。 “快行礼,这位是千家二小姐。”张妈拉着大虎跪了下来。 千舒玥娉婷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二人,眸中尽是鄙夷:“内宅后院,张妈竟然带着外男进来,意欲何为?” 张妈跪在地上,解释道:“回二小姐,他是老奴的儿子,老奴带他过来,是经过大小姐应允的。” 原本千舒玥倒是没觉得没什么,一听到是千玺诺的同意,当即刨根问底。 昨天陈辉的事情被那贱人摆了一道,害的她跪了一夜的祠堂,双膝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而且这名声还差点毁了。 此仇不报,她咽不下这口气! 面对千舒玥的询问,张妈本来是不太想说的,但大虎嘴太快,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第019章 遭人绑架 “我娘非要带我去见大小姐,说什么大小姐本事非凡,不但能让千家老爷对其重视,更是让夫人和二小姐吃了大亏,就连大少爷那样的脾性也对她言听计从,现在已经是千家最得宠的人了。” 大虎说的话,犹如一根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千舒玥的心。 强压内心的愤怒,千舒玥攥紧丝帕:“带你去见大姐姐做什么?” “哦,我娘说大小姐能帮我戒赌,非要拉着我过来。我就不明白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戒赌,而是还债,不然……” “你给我闭嘴。”张妈注意到千舒玥的脸色,赶紧拉住大虎。 “二小姐,我儿子大字不识一个,人也挺老实的,就是被这赌给害惨了,现在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千舒玥算是听明白了,张妈是为了赌徒儿子来找千玺诺的。 一计浮上心头。 “其实你儿子说的没错,我大姐姐虽有本事,但你儿子的麻烦并非是戒赌便能解决的。” “娘,你听听!大小姐帮不了我!”大虎一脸得意地看向张妈。 千舒玥看向大虎:“我有件事需要人去办,事成之后,本小姐绝不会亏待你。” 大虎一听这话,双眼散发出财迷的光芒,连连点头:“小人愿意为二小姐效劳!” 千舒玥招了招手:“跟我过来。” 大虎赶紧起身,不顾张妈的阻拦,屁颠颠跟上千舒玥…… · 玺诺想着张妈会带着她儿子过来,下午便没有出门,可没想到等了个寂寞。 不过她也没有在意,反正她也没什么把握能说服那人戒赌。 许是千君山警告过李氏母女了,这两天她们都没有来找玺诺麻烦,消停的日子让她有点不习惯。 一如千君山所言那般,外面关于玺诺的名声,已然口碑回转。 人人都道千家有一位蕙质兰心的大小姐,人美心善,待字闺中。 这两日,登门提亲的媒婆络绎不绝。 主仆俩走在街上,玺诺的心情如同春日和风一般,怡然惬意。 “小姐,这两天说亲的媒婆好几个呢,您为何要让夫人全部回绝呀?听说都是十分优秀的官家公子。” 晓锦跟在玺诺身边,越想越可惜。 玺诺的脚步在小饰品摊位前停下,不紧不慢地挑选着首饰,自在悠闲。 “父亲已经说了我的亲事我做主,再说我现在也没打算要嫁人啊。” 晓锦蹙眉:“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您已经被耽误了三年,再不嫁人……” “哪个好看?”玺诺指着面前的几支珠钗,打断了晓锦的话。 晓锦一愣,看了看珠钗,点头:“都挺好看的。” “老板,麻烦你全部包起来,我全要了。”玺诺看向老板。 “好嘞!”老板一听这话,高兴极了,连忙去拿盒子。 玺诺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晓锦:“嫁人可不比买东西,好看就全买,婚姻是终身大事,要慎重选择。你说得对,我已经被耽误了三年,不能再浪费时间,所以要再三斟酌。” 晓锦怔了怔,明白了玺诺的意思,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奴婢明白了,奴婢相信小姐定能寻到一个如意郎君!” 玺诺微微一笑,伸手去接包好的饰品。 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一把抢过那些饰品,拔腿就跑。 “抢劫啊!”晓锦大喊,“抢劫!” 玺诺裙摆一撩,迅速系在腰上,飞奔去追:“站住!” 玺诺的举止吓到了晓锦,她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这才去追。 “小姐!等等我!” 晓锦奋力追着,穿过人群,直到拐进一个小巷子。 “小姐?小姐!”晓锦冲进小巷,发现是一个死胡同,整个人有点发懵。 她明明看到小姐进来的,怎么不见了? 脚下突然踩到一样东西,低头一看,正是玺诺的发簪。 晓锦呆在原地,心底陡生一抹不好的预感…… · 不知过了多久,当玺诺重新找回意识的时候,发现手脚眼睛和嘴巴被人用布蒙住,一动不能动,好像是被人点了穴道。 怎么回事?她在哪里? 思绪回转,她记得自己追小贼进了一个死胡同,然后被人从后偷袭打晕,再醒来就是此时的情景了。 所以她是被人设计绑架了?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 “三当家,王大虎没骗咱,这女子细皮嫩肉的,确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已经让人给她换好衣服了。” 那被喊三当家的男人走了过来,扯掉玺诺眼睛上的黑布,发现她已经苏醒。 “正好,既然已经醒了,便准备拜堂。”三当家上下打量玺诺一眼,满意点头,“确实如花似玉,王大虎还挺有本事。” 话落,三当家在她的肩膀处点了一下,解开她的穴道。 玺诺立即坐起身,下意识与眼前的男人拉开距离。 余光一瞥,四周的环境让她诧异。 贴满大红喜字的屋子,红绸红烛,处处彰显着浓浓的喜气。 低下头,她竟然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 这是什么情况?她这是被人卖到土匪窝了?还有这人刚才说什么拜堂,跟谁拜堂? 玺诺顾不上满腹的疑问,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自救,她不能等待别人的救援。 三当家瞧出玺诺眼神里的迷茫与异色,冷声警告:“小姑娘,来到百花寨便别想逃了,安心嫁给我们少当家,以后自然吃香的喝辣的。” 百花寨?玺诺在脑海里搜索记忆,目光逐渐加深。 百花寨位于京城百里开外的百花山,占地很大,寨子里人手众多,物资富裕,也是方圆千里最大的土匪寨。 百花寨开建至今,已有三十多年,朝廷曾数次派兵剿匪,但由于百花寨占据有利地形,数攻不下,久而久之,愈发猖獗。 她居然被绑架到了百花寨。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是……” “你爹是谁不重要,只要你是千金小姐就行。”三当家打断玺诺的话,直接点了她的哑穴,看向旁边的丫鬟,“带她出来拜堂。” 第020章 忧郁病娇少当家 “是。”两个丫鬟应声,用绳子将玺诺的双手绑在身后。 丫鬟给她蒙上红盖头,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走出房间。 玺诺尝试着挣扎一下,可这个两个丫鬟力气很大,按着她根本无法动弹。 红纱遮住了的视线,但依稀可见朦胧的场景。 玺诺被带到一个大厅,四周坐满了人,热闹欢腾,甚至还有几个吹口哨起哄的人。 果然是一个土匪窝。 “大当家,啥时候开喝啊?” “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喝。今天是我儿的大喜之日,这该有的婚俗规矩不能少,等我儿拜了堂,让你们喝个够!哈哈哈!” 正前方传来粗狂豪迈的声音,此人显然便是这百花寨的大当家了。 “咳咳……”虚弱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一个身穿红袍的男子在下人的搀扶下缓慢走来。 玺诺抬起头,红纱之下,依稀可见对方身材偏瘦,似是一个久病之人。 两个身穿喜服之人面对面而立,虽隔着红纱,却依然能感受到两人的对视。 三当家看了眼大当家,上前两步,化身礼官,扯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新郎官慢慢转过身,朝着外面的天空弯下腰。 玺诺杵着没动,可身后的两个丫鬟却是按着她鞠躬行礼。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报!” 最后的对拜礼还没行完,突然从外面急奔进来一个手下,一下子打破了众人的喜悦。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大当家问道。 “朝廷派了皇子前来围剿我们,兵马已经将百花山团团包围,足足有三千人!” 大当家冷哼一声,显然丝毫没有将这些兵马放在眼里。 “我当是什么事呢,差点搅了我儿的婚事。五年前李总兵还带了五千兵马呢,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可不是嘛!我们还收缴了一大堆的好兵器呢!”三当家附和道。 “咳咳……”少当家轻咳两声,看向上面的大当家,声音虚弱,“爹,此番朝廷派来的身上皇子,可见朝廷剿匪之决心,不可轻敌,需立即做防守准备。” “可是你的婚礼还没结束……” 三当家见状,劝道:“大哥,凌儿所言极是。婚礼也行完了,让他们小俩口入洞房便是,你我去安排应敌之策。” 大当家也觉得有道理,点头:“来人,送新人入洞房。” 玺诺和少当家被送回喜房,下人便退了出去。 虽然被点了哑穴,但她的行动却是自如的。 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纱,她的目光扫了眼四周。 之前太过匆忙,根本没有来得及看这些环境。 墙壁上挂着古雅清高的字画,书架上摆着各种书籍,角落的案几上架着一柄剑,旁边还挂着一把弓箭。 从这些摆设来看,房间里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偏爱读书的人,武艺只是他的一项技能。 视线缓缓移动,落在眼前桌边的男子身上。 男子一身红色喜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五官端正清秀,即便是一派喜色作背景,也依然掩不掉他那苍白的病色。 玺诺眉头微蹙,这便是那位少当家?这忧郁病娇的气质,实在是让人无法跟彪悍的土匪联系在一起。 不过……倒是与这个房间的风格十分符合。 “让姑娘受惊了。”少当家声音微低,朝着她慢步而来。 玺诺看出对方没有恶意,平静地望着他。 少当家来到她的面前,手指在她肩头的穴道点了一下,解开她的哑穴。 果不其然,他是会武功的。 “咳咳……” 许是解穴运气的动作过于吃力,少当家立即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起来。 玺诺眉头一紧,赶紧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多、多谢。”少当家看了眼玺诺,喝了两口水,这才感觉好了很多,呼吸平复一些。 “姑娘不必害怕,在下这副模样,不会对你怎么样。” 玺诺抿了抿唇,没说话。 少当家以为她不相信,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在下重病缠身,大夫说我已经活不了几个月了。” 他说到死的时候,面色释然,语调平静,好似已经看透生死。 “趁着寨子里都在抵御外敌,晚些时候在下会安排人送你从小路离开,你赶紧下山回家。” 玺诺定定地看着他,有些意外:“你要放我走?” “绑你上山,本就非在下所愿,不想耽误姑娘。”少当家勾唇,露出的笑容诚然而平静。 “那为何要绑我?是谁的主使?”玺诺追问。 少当家目光微沉,眼中浮现些许迟疑,随后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打算告诉她。 【算命的说想要镇压病魔邪祟,得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爹娘不但深信不疑,还派人下山伺机而动,果然让他们绑来了一个姑娘。 这些年来,百花寨虽然匪名在外,却从来不会做不义不道之事,可现在为了我这副病躯,爹娘还是做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玺诺将他的心声尽数捕捉,只觉得无语得很。 搞半天她居然是来冲喜的?这么迷信的操作,简直是病急乱投医。 玺诺皱着眉,一把抓起少当家的手,搭上他的脉搏,凝神不语。 少当家抬起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姑娘竟然还懂医术?” 玺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收回手:“你也别太悲观了,几个月倒也不至于,若是调养得当,活个七八年没问题。” “你说什么!” 玺诺的话刚落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女人。 藏青色衣裙的女人面容微胖,一脸紧张,双眼中尽是迫切之色,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身上还隐约带着一种端庄的气质。 “娘?您怎么来了?”少当家缓缓站起身。 娘?看来这个女人便是百花寨的压寨夫人了。 “凌儿你坐着别动。”百花夫人越过少当家,走到玺诺的面前,“你方才说什么?我儿……还有救?” 玺诺坐着没动,神色漠然而镇定,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心思微动。 瞧着这个压寨夫人这般紧张的反应,她的一句话或许能换来脱身。 第021章 破防的百花夫人 “令公子先天气血不足,后天更是未能用心调养,甚至还有了明显的透支迹象,这才导致他的身体愈发亏空,虚弱不堪。” 百花夫人一听“先天不足”这几个字,整个人的身子一抖,有些站不稳。 “娘,您没事?”少当家一脸担心地看向她,扶着她在桌边缓缓坐了下来。 百花夫人紧握住少当家的手,一脸难过:“姑娘所言极是,我在怀孕七个月时,一次意外导致早产,我儿险些夭折,不曾想竟落下如此病根。” 说着说着,泪水顺着脸颊徐徐滑落。 少当家看着自己母亲如此伤心自责,心里也不是滋味,安慰道:“娘,别难过了,一切都是我的命。” 百花夫人摇头,擦干泪水,不解地看向玺诺:“那姑娘方才说的透支是何意?” 玺诺看着少当家,问道:“少当家是不是常年习武?” 少当家微微点头,道:“在下自小身子不好,家父便教我习武,说是可强身健体,所以未曾敢懈怠过。” “少当家不喜欢习武?” 少当家一愣,虽不知她何出此言,但还是真诚地点头。 玺诺了然,转头看向百花夫人,解释道:“习武于常人来说确实可以强健体魄,但令公子对习武本就不喜,长年累月练下来,更是劳心伤身。令公子先天不足在前,强行调动身体机能在后,如今气血亏空愈发显着,身子自然也就越来越差了。” 这一番话,算是彻底让百花夫人破了防。 “我说不让你习武,你爹偏偏不听!说什么习武锻炼身体,现在好了,练出事来了……我苦命的儿啊!是为娘害了你啊!” 百花夫人抱着少当家,泪水横流,悲伤的不能自已。 少当家眉头紧皱,心疼自己的母亲,可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他当年抢了我便罢了,如今更是害了你……你若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啊……不行,我这去跟你爹算账,跟他拼了!” 百花夫人越哭越激动,想要去找大当家算账,少当家赶紧一把拉住。 “娘,您别冲动啊,眼下朝廷兵马围山,爹正在全心御敌,您别去……咳咳咳……” 少当家猛地咳嗽起来,百花夫人大惊失色,也找回几分理智。 “凌儿凌儿,你快躺下,别急,娘不去了……不去了。”百花夫人赶紧扶着少当家在长榻上躺下,轻轻抚着他的背。 玺诺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娘俩儿,心生一股悲凉。 之前便觉得这个百花夫人身上有一种高贵端庄的气质,现在结合她刚才说的话,看来她年轻时的她也是一个大家小姐,后来才被抢上山的。 这个百花寨,想来破坏了不少家庭,难怪朝廷屡次派人围剿。 百花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来到玺诺面前,朝着她要下跪。 玺诺一骇,赶紧扶住她的双臂:“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姑娘方才说我儿可以多活几年,求求你救救我儿……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给他开服药!” 玺诺愣了一下,抿唇道:“其实少当家现在光吃药是不够的,得从身心开始调养。” 百花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姑娘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其实我也只是略通皮毛,如果夫人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请我师父再为少当家看一下。”玺诺心思一动。 “不知姑娘的尊师是?” 玺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太医院院正。” 百花夫人闻言,看向她的目光诧异而激动,更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了。 “若是能请御医为我儿诊治,姑娘的大恩大德,我绝不会忘记……” 玺诺打断了百花夫人的话,看了眼榻上闭目养神的少当家,压低几分声音:“我们到这边说。” 百花夫人应声,跟着玺诺走向外间。 玺诺与她聊了一会儿,从她的心思里也了解了百花寨的大概情况。 百花寨的大当家名叫穆大强,二十五年前抢了许家的小姐当压寨夫人,三年后生下少当家穆凌。 玺诺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百花夫人,并且提出三点要求。 第一,要给穆凌换个环境调养,百花寨凶煞气太重,无法静心。 第二,别再强迫穆凌习武,凡是以他的意愿为先,身心舒畅乐观是最重要的。 第三点,也是最难的一点,那就是解散百花寨。 果然,在听到这一条的时候,许夫人犹豫了。 玺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给她分析起当下形势。 许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懂得审时度势。 如今朝廷派了皇子围山剿匪,可见势在必得之心,负隅顽抗只会损失惨重,穆凌也经不起折腾。 许夫人为了儿子,答应去劝穆大强放弃抵抗。 许夫人离开房间,屋子里便只剩下玺诺与穆凌了。 “姑娘好本事,竟让我娘甘心情愿地解散百花寨。”穆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赞许与意外。 很显然,她对许夫人说的话,穆凌全部听到了。 玺诺微微一笑,回头看向坐起身的穆凌:“我看得出来,许夫人与少当家都不想做土匪。” 穆凌脸色苍白,笑容却不失温和:“姑娘说的没错,在下的确不喜欢打打杀杀。” 玺诺的目光落在墙壁上的字画上,道:“少当家文采斐然,做土匪真是屈才了,该去考取功名才是。” 穆凌闻言,眼神微亮,可想到自己的这副身子,无奈一笑:“多谢姑娘的肯定。天色已黑,我安排人送姑娘下山。” 玺诺一愣:“你不要我帮你治病了?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离开这里?” 穆凌慢慢摇头,道:“姑娘多想了,在下自然相信姑娘。可眼下百花寨不安全,而我爹也不会轻易投降,双方激战,免不了死伤。倘若败了,更不知朝廷会如何处置我们,姑娘不是寨中人,无需与我们涉险。” 玺诺盯着穆凌的眼睛,从他的心思里读不到半点虚假,可见他的所言句句肺腑。 “如果我能说服朝廷的人不追究前事,你们可愿被招安?去过寻常人的生活?” 第022章 结识三皇子 穆凌闻言,目光里透出几分审量与诧异:“不知姑娘府上是?” “我爹是兵部尚书千君山。” 穆凌更是意外了,立即起身行礼:“原来是千家小姐,下面人不懂事,冒犯了……” 玺诺扶起穆凌的胳膊,大方道:“不用这些虚礼,我只想知道少当家的想法。” 穆凌平静地望着她,她的眼眸澄澈而自信,充满了光芒,仿佛瞬间照进了他的心。 这些年来,他被病痛缠身,斑斓的世界对他来说,无异于一片灰暗,他甚至早就做好了与世长辞的准备。 可这一刻,眼前的女子犹如一道曙光,笼罩住遍体鳞伤的他,不但让他的世界有了色彩,更是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希望与对未来的期盼。 “好,在下愿配合千小姐招安百花寨。”穆凌神色郑重而诚恳。 玺诺露出舒展的笑意,一如盛放在暗无天日中的花朵,让绝望中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穆凌万万没想到,在他生命的尽头,还能遇到这样一个奇女子,老天爷总算是对他不薄啊…… · 夜色加深,一轮弦月倒挂在漆黑的苍穹上,星光摇曳,若隐若现。 百花山脚下,三千兵马分部有序,将这座山的各条山道围守住,不放过任何一个下山的人。 临下山前,玺诺给穆凌开了一副药,也算是证明一下她的实力。 穆凌服药后,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舒畅,便派人送她下山了。 刚来到山脚,便看到下面星星点点的火把,正是朝廷的兵马。 “下山的路被朝廷的兵马守住了,我便只能送姑娘到这里了。” 玺诺微微点头:“多谢小哥,请少当家静候佳音。” 小伙子应声,立即上山复命。 玺诺的目光看向山脚下,朝着火光最亮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朝廷派了哪一个皇子来剿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不会是放浪形骸的云飞曜。 “什么人?站住!”几个士兵突然出现,将玺诺拦了下来,长枪对准着她。 此时的玺诺已然换上自己的衣裙,面色平淡,月光下透着一股冷芒。 玺诺停住脚步,看向面前的士兵,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淡淡道:“我是从百花寨下来的,带我去见你们家皇子。” 士兵互看两眼,接过玉佩,派了一个士兵去通报。 这块玉佩正是云飞曜的,平时玺诺都会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片刻后,一个青衣侍卫快步走了过来,朝着玺诺恭敬一礼:“姑娘,请跟我来。” 玺诺点了点头,默默地跟上青衣侍卫。 侍卫将她带到一处营帐,随后便退了下去。 玺诺独自踏进营帐,警惕的目光四下看了眼。 帐子中央摆着一个沙盘,上面的山势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其中被插着小红旗的正是百花山。 桌案前坐着一个男子,正低垂着头查看军报,手边摆着那块玉佩。 男子身穿一袭绣着兰叶的白衣,长袖曳地,翩翩出尘。 烛光掩映下,男子俊逸的侧脸棱角分明,看上去气质斐然,给人一种沉淀稳重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女子。 “姑娘认识我九弟?”男子开口询问,声音清润浅淡,如山涧流水,云中皓月。 玺诺缓缓点头:“这块玉佩正是九殿下送给我的。” 男子上下打量一眼玺诺:“莫非姑娘便是千家的大小姐?” 【这几日老九与千家大小姐走得较近,能得到老九玉佩的女子,怕是只有千家小姐了。】 “玺诺见过三殿下。”玺诺福身,恭敬一礼。 三皇子面露诧异之色,放下手里的军报,起身迎了过来,赞赏而笑:“玺诺小姐怎知我的身份?” 玺诺微微一笑:“素闻三皇子白衣玉带,独爱兰花,高雅的气质更是一绝,自然一眼便分辩明了。” “玺诺小姐过奖了,南棋愧不敢当。”云南棋笑如春风,朝着玺诺施了一礼,“玺诺小姐请坐。” 玺诺在桌边坐下,接过云南棋递还的玉佩。 对于这个三皇子,她的印象里是有几分认知的。 老皇帝的儿子不少,但顺利长大成人的却是只有四个。 除了她认识的九皇子云飞曜,剩下便是老二太子、五皇子,还有眼前这个三皇子了。 排除了云飞曜和太子,便只有两种可能了,更何况还有白衣兰花的特点。 云南棋给玺诺倒了一杯茶,客气谦虚,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子。 “不知玺诺小姐为何会从百花寨下来?” “此事说来话长。”玺诺正色看着云南棋,“不知三皇子对拿下百花寨有几分把握?” 云南棋蹙了蹙眉,沉吟片刻,道:“不瞒玺诺小姐,南棋目前只有三分把握。百花寨多年盘踞此地,对地形更是熟知,我军不知山上情形,若是强攻,后果难计。”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难色,心中也是毫无异想,可见字字真诚。 “若是我有办法不费一兵一卒招安百花寨,三皇子可否答应玺诺一个条件?” 云南棋十分诧异地看着玺诺,她的眼神沉静而明亮,那种自信的光芒充满了说服力,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她。 “玺诺小姐尽管开口。” “招安百花寨后,不得对寨子里的人追究任何罪责,并且给他们选择去留的权利。”玺诺言语平淡,“如果他们选择留在京城,我希望朝廷能暂时给他们安排落脚之处。” 云南棋并未犹豫,直接应道:“好,南棋答应玺诺小姐。” 玺诺定定地看了看他,确定他心口如一,露出一抹欣然而放松的笑容。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与一封信,正色道:“这是百花寨的布防图,以及少当家的投诚信。” 云南棋一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再次震惊。 看完投诚信与布防图,他感叹赞道:“素闻玺诺小姐能力斐然,睿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说服百花寨少当家投诚。” 面对云南棋的赞赏,玺诺面色不动,连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三皇子若是相信我,便在黎明之时竖起红色大旗,少当家看到后自会带领人下山投诚。” 第023章 一个都跑不掉 “自然相信玺诺小姐。”云南棋微微点头,将外面的侍卫传唤进来,吩咐道,“江城,去给千大小姐安排一个营帐歇息会儿,再准备一些吃的。” “是,属下领命。”江城作请道,“千大小姐,这边请。” 玺诺颔首,跟着江城走出大帐。 云南棋目光沉吟,回到面前的沙盘上,若有所思。 最近的京城里,千家大小姐的事迹不绝于耳,尤其是当他知晓老九与其亲近时,便特意派人了解了此女。 千玺诺虽是千家嫡女,但这些年却始终隐忍,哪怕是身受不白之冤,也从未想过走出那个小院。 可现在的千玺诺,干练沉稳,睿智果敢,也绝不会容忍他人再欺辱自己。 而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是从老九代太子去千府提亲开始的。 江城返回营帐,向云南棋禀报道:“殿下,属下已安排千大小姐歇下。” 云南棋在桌边坐下,目光回到那封投诚信上,沉默不语。 江城见云南棋一脸疑难,不禁问道:“殿下怎么了?莫非是担心百花寨使诈?怕他们不是真心投诚?” 云南棋摇了摇头:“本皇子手握三千精兵,强攻的代价过大。只要百花寨的人下山,不管如何使诈,本皇子又何惧之有?” 江城点头:“那殿下是顾忌什么呢?” “千玺诺。” 江城一愣,更是不解了:“殿下不是一直想结识一下千大小姐吗?眼下不正是机会?” 云南棋蹙眉,沉吟片刻,道:“派人去查一下,千家大小姐为何会出现在百花山。” “是。”江城快步退了出去,按照吩咐将一切安排…… · 虽然给玺诺安排了一个营帐,但她却毫无睡意,望着帐顶发呆。 究竟是谁想要绑架她?还把她卖到了百花寨,心肠可真是歹毒。 她前脚刚刚洗白了名誉,转眼又进了土匪窝,难道是李氏故技重施? 三当家好像提了一下那个人名字,叫什么王大虎,大虎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玺诺缓缓闭上眼睛,使劲去想,终于被她想到了! 张妈的儿子好像就叫什么大虎,难道是他? 可不管害她的人是谁,一个都跑不掉。 “千大小姐?”江城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稍等一下,我马上出来。”玺诺下床,对着铜镜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着,走出营帐。 帐外,夜色逐渐褪去,一抹黎明的曙光从天边徐徐浮现。 云南棋负手而立,见玺诺出来,拱手施礼,端的是谦逊古雅。 玺诺还以一礼,问道:“百花寨那边有动静了吗?” 云南棋微微摇头:“暂时尚未有动静。” 玺诺目光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映入眼帘,可见云南棋已经安排好一切。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殿下,红色的烟!”江城突然道。 远处,白蒙蒙的天空徐徐升起一缕红色的烟雾,正是百花寨的方向。 看到这个信号,玺诺暗舒了一口气,唇角勾起笑容:“穆凌说服穆大强了。” 她跟穆凌约定好,如果他说服穆大强招安,便会燃起红烟传递信号。 云南棋的视线也眺望远方,对江城吩咐道:“安排下去,准备接人。” “是!”江城立即应声,退下去安排。 云南棋转头看向玺诺,面带佩服之色,朝着她鞠躬一礼。 “三皇子这是做什么?”玺诺伸手虚扶一把,十分不解。 云南棋正色道:“此番父皇将剿匪之任交给我,原先想着难免损兵折将,可没想到遇到了玺诺小姐。在玺诺小姐的筹谋之下,竟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百花寨,这等本事着实令南棋敬佩,南棋也十分感激玺诺小姐的出手相助。” 玺诺淡淡笑了笑,耸肩道:“或许是命运使然,谁让我偏偏在这个时候被绑架了呢?” 云南棋微微蹙眉:“若是玺诺小姐相信南棋,绑架一事,便交给南棋,南棋定会给玺诺小姐一个交代。” 玺诺定定地看着云南棋,瞧着他一脸真诚,面露犹豫之色。 虽然她和云南棋刚刚结识,可他却给她一种坦然真诚的印象,与他相处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压力。 她犹豫的是此事或许牵扯到千家家事,她还是自己处理。 “多谢三皇子的好意,但玺诺想自己处理这件事。” 云南棋好似没想到她会拒绝,稍微怔愣一下,随后依旧笑若春风,语似山泉。 “也好,玺诺小姐若是需要帮忙之处,可尽管来找我。” 玺诺抿唇微笑,点头答应。 随着晨雾缓缓散去,天色也逐渐亮起,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 最宽的一条山道,官兵位列两侧,等待着从寨子里下来的人。 百花寨的众人排着队,整齐地从山上下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穆大强一家三口。 云南棋提步走过去,玺诺则是跟在后面。 云南棋朝着穆大强拱手一礼,道:“久闻穆大当家威名与风范,今日能得见,着实是南棋之幸。” 穆大强冷哼一声,傲然昂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可见投诚并非是他真心所愿。 穆夫人见状,用力地打了他一下,责备地瞪了他一眼。 穆大强皱起老眉,撇了撇嘴,沉默不语。 “家父是粗人,不通礼数,冒犯三皇子之处,还请三皇子恕罪。”穆凌上前一步,为穆大强赔礼。 “无妨。想来阁下便是穆公子。”云南棋看向脸色苍白的穆凌,“此番能招安百花寨,多谢穆公子从中斡旋。” “许是命运使然。”穆凌淡淡一笑,视线越过云南棋,看向他身后的玺诺,一语双关。 云南棋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对穆凌道:“南棋为三位暂时安排了落脚之地,请三位移步。待南棋入宫复命后,诸位便可自行去留。” “多谢。”穆凌拱手一礼。 云南棋挥了挥手,江城上前,准备领着他们上马车。 穆夫人快步跑到玺诺的面前,急切道:“姑娘,你开的那服药效果显着,求求你继续为我儿医治!” 玺诺的路被穆夫人拦住,显然是不打算让她离开。 第024章 天下父母心 穆凌眉心浅蹙,走过来劝阻:“娘,别急,千姑娘一夜未归,让她先回去。” “不,不行!她要是走了不回来怎么办?”穆夫人紧紧地抓住玺诺,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玺诺很清楚,此时的她对穆夫人来说,无异是她儿子的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她绝不会松手。 玺诺看着眼前的穆夫人,不由想起原主那委曲求全,只为两个孩子平安长大的母亲。 或许这便是天下父母心。 “娘……” “没事的,我跟你们一块去,正好摸一下门,以后也方便过去。”玺诺打断了穆凌的劝阻,轻轻拍了拍穆夫人的手,笑容充满安抚。 穆夫人闻言,高兴而激动,拉着玺诺一块上了马车。 穆凌看了眼沉默的云南棋,赔礼道:“让三皇子见笑了,家母实在是太担心在下的身体。” 云南棋望着她的背影,感叹道:“我只是没想到,这千家大小姐竟然还精通医术。” 穆凌目光微亮,也满是感慨与赞叹:“是啊,千大小姐不仅精通医术,更是足智多谋,即便身处虎穴之中,依旧临危不乱,当真是一个奇女子。” 云南棋回过神,瞧见穆凌眼睛里的光芒,似乎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与他聊千玺诺,作请道:“穆大当家,穆公子,请。” 父子俩点头,跟着江城前往马车。 云南棋将这些人安排到京城外的一个村庄落脚,而穆家人则是单独住在一所宅院里。 玺诺之所以答应与穆家人同行,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想从三当家口中知道那个王大虎的消息。 安顿好穆家人,云南棋便准备回京复命,临行前将玺诺喊到门口。 “此番南棋回京复命,会向父皇禀明招安百花寨,皆是玺诺小姐的筹谋。” 玺诺一愣,完全没想到云南棋竟然会把功劳归于自己。 “不用,我不用的……”玺诺连连摆手。 云南棋微微摇头:“玺诺小姐失踪一夜,若是传出去人在百花寨,势必于你名声不利。南棋的意思是我在途中救下了玺诺小姐,此后小姐便一直与我同行,如此也就无人诟病了。” 玺诺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生一股暖意,原来他是在为她的名声着想。 “玺诺小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点小事,便算是南棋的回报。”云南棋怕她拒绝,补充道。 玺诺见状,露出感激的笑容,从善如流道:“那如此多谢三皇子的好意,一切便如三皇子安排。” 云南棋笑意轻扬,朝着她施了一礼,便策马朝着京城而去。 玺诺站在原地,目光悠远。 关于三皇子云南棋,她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也不知他在皇室中是怎样的存在,应该也是一个有力的皇位争夺者…… · 穆家人都安顿好了,玺诺也回房休息了一会儿,毕竟一夜都没怎么休息。 下午,玺诺刚走出房门,便看到穆夫人站在外面,似是一直在等她。 “千姑娘,你起了啊。”穆夫人笑意盈盈地迎上来,“肚子饿了,我做了午饭,快过来吃点。” 玺诺知道穆夫人等她的目的,淡淡笑了笑:“好。穆公子也在,我仔细给他诊一下脉。” 穆夫人连连点头,高兴道:“在在,我这便去把饭菜热一下。” 说完,穆夫人转身快步朝着厨房走去。 玺诺来到正屋,看到穆凌坐在桌边看书,在他旁边站着三当家。 正好,她有话要问三当家。 穆凌放下书,站起身,礼貌施礼:“千小姐,请坐,家母没去打扰你歇息?” 玺诺微微一笑:“没有,穆夫人也是爱子心切,我能理解。穆公子,我给你号下脉。” “如此便劳烦千小姐了。”穆凌拂袍而坐,将手伸出。 玺诺在旁边坐下,轻轻搭上穆凌的脉搏,凝神不语。 片刻后,她收回手,神色不动。 “家母不在,千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无需顾忌其他,更不用说什么好话安慰在下。”穆凌道。 “穆公子别多想,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穆公子的身子虽然虚弱,却也不至于如此悲观。先温补调养,配合施针,会慢慢好转的……” “千姑娘此言当真?凌儿真的会好起来吗?”穆夫人端着饭菜过来,恰好听到玺诺的话。 玺诺笑着点头。 “太好了!”穆夫人激动不已,热泪盈眶,想起手里的饭菜,赶紧给玺诺盛饭。 一眨眼,玺诺的碗里推起了小山似的饭菜。 吃完饭,玺诺与穆凌在院子里散步。 “千小姐,昨日绑架你之事,在下已经询问清楚,便让三叔同你说。”穆凌停住脚步。 玺诺止步,转头看向后面的三当家。 穆凌果然心思通透,知道要给她一个交代。 三当家上前两步,低着头道:“小人不知千小姐是兵部尚书府的千金,得罪之处还请千小姐恕罪。” “王大虎是谁?”玺诺直接问道。 三当家道:“小人与王大虎也不熟,只知此人是一个赌徒,常年混迹于各大赌场。百花寨有意寻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与少当家成亲,这王大虎便找到了小人,说他能送一个千金小姐给我们,不曾想尽是千小姐您。” 玺诺若有所思,没说话。 三当家顿时心虚不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千小姐,小人若是知晓您的真实身份,即便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 玺诺打断了三当家的话:“可有办法联系到王大虎?” 三当家一愣,看了眼穆凌,连连点头:“可以。再过一个时辰赌场便热闹了,那时应该能找到王大虎。” “好,那就劳烦三当家随我走一趟了。”玺诺道。 三当家看了眼穆凌,见他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小姐!” 晓锦的声音突然传来,玺诺闻声回过身,看到门口快步跑来那熟悉亲切的身影。 在晓锦的旁边,不紧不慢跟着一个锦衣男子,正是沉着脸的云飞曜。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他咋知道她在这儿? 第025章 急着撇清关系 “小姐,您真的在这儿!担心死奴婢了!”晓锦满是担心,跑过来一把握住玺诺的手臂,围着她检查一圈,生怕她受伤。 “我没事,别担心。”玺诺微微一笑,给晓锦递去安抚的眼神。 “本皇子就知道以你家小姐的本事,出不了事。”云飞曜摇着折扇,眼中忧色尽数压下,挑眉看了眼旁边的穆凌,“这位是?” “在下穆凌,见过殿下。”穆凌主动自报名姓。 云飞曜扬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原来你就是百花寨的少当家啊,那个需要冲喜的少当家?” 玺诺眉头蹙起,盯了眼云飞曜。怎么说话呢?冷嘲热讽的。 可穆凌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大方一笑:“是,在下身体不好,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让九殿下见笑了。” “你知道本皇子?”云飞曜有些意外。 穆凌温和道:“世人皆知九皇子无拘无束,潇洒不羁,能有如此翩翩风采的人自然一眼便认出。” “哈哈!”云飞曜朗声而笑,“真是想不到啊,彪悍的土匪寨子竟然出了你这么一个酸书生少当家!” 面对云飞曜的言语讥讽,穆凌容色不变,可玺诺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九殿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玺诺瞪着云飞曜,语气里露出几分不耐烦。 云飞曜转头看向她:“自晓锦说你昨日失踪,本皇子可是一夜未眠,处处寻你下落,可你好像并不领情,一句感谢都没有。” 说着说着,他竟然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玺诺顿时觉得有点无语,懒得跟他贫嘴,看向穆凌道:“穆公子,我先回京城了,过两日再过来给你施针。” 穆凌点头,微微一笑:“无妨,千小姐尽管去忙,不用管我。若是有机会,在下也定要去京城游玩一番。” “好,那时候我给你做导游。”玺诺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旁边的三当家。 穆凌看出她的意思,对三当家道:“三叔,便劳烦您随千小姐走一趟了。” 三当家自然不敢推辞,连忙点头应声,走到玺诺的身后。 玺诺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来到穆凌的面前,道:“穆公子,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御医的徒弟,当时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们相信我。” 谎言终归是要被揭穿的,她宁愿早些坦白,不然放在心里很不舒服。 穆凌一愣,完全没想到玺诺会突然说这个,诧异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眼神灼灼。 云飞曜将两人的眼神互动看在眼里,一股异样的情绪浮现在心头,不由蹙起俊眉。 “走了。”他箭步上前,一把拉住玺诺的手,不由分说,拽着她便离开了宅子。 云飞曜的脚步很快,玺诺有点跟不上。 “你干嘛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来到马车前,玺诺一把挣开了他的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没好气地瞪着他。 云飞曜转过身,默然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登上马车。 她好像没惹他?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玺诺只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眼只有一辆马车,只好也跟着上去。 华丽的车厢,舒适而柔软,檀香四溢。 玺诺倚靠着车壁,用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睛,想着浅寐一会儿,反正到京城还有一点时间。 “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三天两头的出事,真是让人一刻也不能离开。”云飞曜轻哼一声,责备的语气带着点关切。 玺诺一愣,眼帘抬起,蹙眉:“九殿下带着晓锦过来,我很感激,只是玺诺与殿下,并无太多相熟。” “咱俩也认识好些天了,默契合作也不止一次,有必要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吗?”云飞曜道。 玺诺忽而笑了:“咱俩有关系吗?” 云飞曜一噎,直视着她清澈如水的杏眸,握着折扇的手指逐渐攥紧,眼神也加深些许,似是在做着什么决定。 玺诺不再与他掰扯,闭目养神。 云飞曜若有所思,浅浅勾唇,一抹坚定浮上心头。 现在的确没什么关系,但他相信,很快便会有关系了…… · 回到京城,玺诺并未急着回府,而是与三当家前往赌坊。 马车在赌坊门口前停下,这家赌坊十分普通,进出的也都是寻常百姓。 “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乌烟瘴气的,你要找谁,我让人给你拎出来。”云飞曜拦住玺诺。 玺诺微微蹙眉,看向三当家,道:“三当家,麻烦你进去找一下。” “是。”三当家点头,立即走进赌坊。 旁边有一家茶楼,玺诺与云飞曜在里边等着。 片刻后,三当家就回来了,在他身后屁颠颠地跟着一个微胖的男人,显然就是王大虎了。 “三当家,到底是哪位大人物要见我啊?”王大虎一边问,一边点头哈腰。 “你马上就知道了。”三当家加快脚步,领着王大虎上了楼。 王大虎探头探脑往前看,看到桌边坐着的一对男女,顿时愣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眼熟。 走进后,看清楚玺诺的模样,王大虎一吓,调头就要跑。 “拦住他。”云飞曜挥了一下手。 木峥会意,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王大虎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王大虎双腿一抖,一步步退回到云飞曜面前。 王大虎好似有些不敢相信,抬起眼睛瞄向玺诺,似是想确定她的身份。 玺诺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勾唇一笑。 王大虎心头一凉。 【这不是那什么千家大小姐吗?她不是被我卖到百花寨了?怎么出现在这里?】 “王大虎是?你可认识我?”玺诺出声询问。 王大虎眼珠转了转,装傻道:“不认识。” “那在千府当差的张妈呢?你认识吗?”玺诺又问。 王大虎迟疑一下,承认道:“她是我娘。” 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玺诺没有立即说话,清冷的目光盯着王大虎,面无表情。 王大虎在她的眼神注视下,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顿觉心虚不已,紧握着双拳,仿佛连呼吸都变的困难了。 第026章 人赃俱获 【昨天下手的时候,她应该没看到我的样子,所以不能不打自招。】 “千大小姐被绑架一事,是你干的?”云飞曜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王大虎闻言,双腿一弯,跪在云飞曜的面前:“什么绑架?小人不知道啊!小人更不认识什么千大小姐啊!” “我虽没看到你的脸,但有人看到。”玺诺瞥了眼三当家,“三当家,麻烦你做个证。” 三当家上前一步,指着王大虎道:“回九皇子,就是这个王大虎将千小姐带上山的,小人还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呢!” 说着,三当家来到王大虎面前,从他的腰里拽下一个钱袋。 “就是这一袋银子,这钱袋还是百花寨特有的。”三当家将钱袋倒过来,只散落一些碎银子,“居然这么快就输光了。” 王大虎见人赃俱获,眉头紧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说,绑架千大小姐之事,你究竟受何人指使?”云飞曜淡淡道。 王大虎沉吟片刻,意识到无从脱罪,只好一股脑地全招了。 云飞曜摆了摆手,木峥会意,将三当家和王大虎都带了下去。 雅间里只剩下玺诺与他。 “怎么又是这个千舒玥?”云飞曜眉心蹙起,看向身边的玺诺,一脸不解,“你这个庶妹究竟与你有什么仇怨,竟然三番五次地想要置你于死地?” 玺诺抬眸看了他一眼,耸肩道:“殿下可以去问她,因为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云飞曜一愣,道:“那你打算如何做?是否要报官?我可以把京兆府尹找过来。”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上次也是闹到了京兆府,可一切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千舒玥是不会承认的。” “只要手段足够,还怕她抵赖?”云飞曜冷然一笑,尽显自信,“而且上次是你有意放过她们的,否则可没容易走出京兆府。” 云飞曜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不满的语气,显然是在怪她心慈手软了。 玺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终究是千家的女儿,如果李氏母女因我而入狱,殿下觉得我还能在千府安然度日吗?” “可做错事的明明是她们,入狱也是她们咎由自取。千君山一向以正直不阿自诩,难道他还能将你这个嫡女赶出家门不成?” 玺诺闻言,忽而笑了,尽是嘲讽。 云飞曜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千君山在塑造人设这方面,可谓是拿捏得死死的。 “你笑什么?”云飞曜问道。 玺诺微微摇头,她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毕竟这是她的家事。 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云飞曜紧随而起。 玺诺看向他,淡淡一笑:“玺诺也失踪一天了,自然是回去了。今日之事,多谢殿下相助,但毕竟是我的家事,便不劳殿下操心了。告辞。” 云飞曜一愣,想要出声拦阻,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目送着她走出视野。 玺诺踏出茶楼,看到门口的三当家和王大虎,准备带他们一块回府。 身后传来木峥的声音。 “千大小姐,殿下命属下送您回府。马车已在路边停下,请。” 玺诺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与晓锦一块登上马车。 三当家和王大虎则是步行跟在马车后面。 路上,晓锦把府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晓锦昨天发现她失踪后,便立即回府去禀报千君山,可没想到却被千舒玥阻拦了。 千舒玥说千君山还在兵部未归,晓锦等不急,便跑了趟兵部。 来回折腾到天黑,还是没能找到千君山。 无奈之下,她想到了千玺言,便去了伴月楼。可她根本进不去,只好在外面一直等。 直到深夜,千玺言才醉醺醺出来,同行的还有九皇子。 “小姐,奴婢把情况告诉他们,九皇子二话不说,连夜派人寻找您的下落。找了一整夜,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恰好发现三皇子也在查您的消息。” 玺诺听到这里,了然点头:“所以云飞曜是从三皇子那里得知我的所在的。” “没错,九皇子一确定您的消息,便带着奴婢出城寻您了。”顿了顿,晓锦又道,“小姐,九皇子对您真的挺好的,这次您失踪,只有他是尽心尽力在找您。” 玺诺看了看晓锦,没说话。 晓锦抿唇,望着她的脸,认真道:“小姐,我觉得您对九皇子和对别人不一样。” “嗯?此话怎讲?”玺诺好奇,她倒要看看这丫头会说出什么特别的。 “不说府里的人,单单说您才结识的那个穆公子,您对他真诚温和,像是对待朋友。可您对九皇子,客气恭谨,甚至还有一种刻意想要疏离的感觉。”晓锦道。 玺诺一愣,诧异地看向晓锦,眨了眨眼睛。 她的情绪这么明显吗?连晓锦都看得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云飞曜能明白更好,她是真不太想跟他交集太深。 “云飞曜确实对我多次相助,我也挺感激的,可是我总觉得他太高深,让人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晓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小姐会跟她解释这些,顿时有些不知说什么了。 “反正不管小姐怎么选择,奴婢都永远陪着您,伺候您。” 玺诺微微一笑,看着她那因熬夜而憔悴的小脸,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这次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晓锦展露笑颜,主仆俩相视一笑。 “对了小姐,您要带那什么三当家和王大虎回府跟二小姐对质吗?” 玺诺点头,目光微深:“既然报官解决不了家务事,那只能私下处置了,总要让千舒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晓锦看到她眼底的寒光,顿时心头一凉,可更多的却是欣慰和高兴。小姐终于懂得保护自己了…… · 千府,后院。 锦鲤在池塘里自由自在地嬉戏,一阵微风拂来,波光粼粼。 千舒玥身穿一袭艳丽胜过繁花的绯色罗裙,侧坐在长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鱼食,一点一点地往下撒。 鱼儿争先恐后地抢食,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时的她尚且不知麻烦已经在来的路上。 第027章 对质 春雪端着新鲜的瓜果糕点过来,听到千舒玥哼着小曲儿,道:“小姐今日的心情真不错。” “那是当然了。”千舒玥一脸笑意,转眸看向春雪,“那个贱人失踪一整天了,这京城里应该已经传开了,你说我心情能不好吗?” 春雪将糕点放在石桌上,有些担心道:“可是老爷和大少爷都知道了,已经在外面找了一天了,万一找回来……” “不可能,百花寨是什么地方?土匪窝啊,即便那贱人万幸回来了,这名节也如狼藉了。”千舒玥扬起眉梢。 春雪缓缓点头,给千舒玥奉上一杯茶。 千舒玥优雅接过,垂眸浅抿,精致的脸容上满是欣喜与自满。 跟她斗,简直是不自量力。 从此以后,这千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千金小姐了。 “观鱼赏花,二妹妹真是好雅兴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此处的悠闲。 这声音太过熟悉,千舒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笑意尽数在嘴角凝结。 玺诺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在千舒玥震惊的目光下缓步而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千舒玥嘴角抽搐,“你不是失踪了?” “失踪?二妹妹如此关心我,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玺诺浅笑嫣然,走到千舒玥面前,自顾坐下,拿起糕点便吃了起来。 千舒玥心头忐忑,上下打量了一眼玺诺,瞧着她一切安然,似乎并无任何异常之处,心里直打鼓。 “大姐姐回来便好。”千舒玥迅速调整心神,尽量表现出淡定的姿态。 暗吸一口气,千舒玥亲自给玺诺倒茶,试探问道:“大姐姐,您去哪儿啊?一夜未归,父亲母亲可担心了呢。”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过是去了趟百花寨而已。”玺诺轻描淡写道。 千舒玥倒茶的动作一顿,明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可千玺诺的反应,却是让她更加不安。 “百花寨?那是何处啊?” 玺诺瞧着她装傻的样子,笑意不减:“自然是百花盛开的地方了,那里花开烂漫,二妹妹定会喜欢的,回头咱俩一块去?” “不必了!”千舒玥连连摇头,脱口而出,意识到情绪过于激动,赶紧以笑遮掩,“大姐姐若是有雅兴,不如你我姐妹改日去游湖。” 玺诺没说话,盯着她的眼睛。 晓锦快步走了过来,在玺诺耳边道:“小姐,老爷和夫人得知您安然回府,已经朝这边来了。” 玺诺缓缓点头,坐着没动,端起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她越是淡定自然,落在千舒玥的眼里,便越是不安惶恐,心中摸不到底。 “风吹得有点久了,有些不适,妹妹便不陪大姐姐赏花观景了,告辞。”千舒玥站起身,想要逃避。 可玺诺又怎么可能给她机会呢? “我就不明白了,我跟你有什么血海深仇吗?你竟然想出那么恶毒的手段,甚至还跟百花寨有勾结。” 千舒玥的脚步顿住,攥紧手中的丝帕,暴露了她内心的忐忑。 “大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千舒玥看到玺诺身后的两人,赶紧迎了上去,“父亲,母亲,大姐姐平安回来了。” 玺诺起身,见千君山和李氏走近,福了福身子。 “诺儿,你去了哪儿啊?让我们好生担心哪。”李氏一脸殷切地来到玺诺面前,那焦迫担忧的模样十分打动人。 “也没去哪里,只不过去百花寨逛了一圈。” 玺诺的话刚落,只见千君山的表情瞬间严肃阴沉下来,瞪着她:“你说什么?百花寨?” “百花寨……那不是土匪寨子吗?”李氏看了眼玺诺,惊讶不已。 【这死丫头怎么跑去土匪窝了?难道是被人绑去的?可不管怎么样,简直是天助我也啊!如此一来,污名缠身的千玺诺,还如何威胁我玥儿的地位?】 玺诺将李氏的反应看在眼里,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千舒玥,微微挑眉,算是明白了。 看来这件事是千舒玥一个人所为,李氏并不知情。 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她的计划。 “我派了那么多官兵去寻找你的下落,就差把京城翻过来了,早知道你在土匪窝,我还不如当你死了!” 千君山愤怒不已,气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指着玺诺鼻子开骂了。 【若非这丫头近日风头正劲,甚至连皇室都知道她,老子才不会那么卖力去找。如今倒好,这丫头与百花寨有所牵扯,不但名声尽毁,连千家的门楣怕是都要辱没!】 千君山越想越气,那眼神恨不得立即把玺诺给吞了。 玺诺的耳边响起他的心声,唇角尽数嘲讽之笑。 原先还以为千君山只是受了李氏母女的荼毒,起码还有着身为父亲的血缘之情,如今看来,终究是她天真了。 在千君山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千家的荣耀更重要。 “父亲先别急着骂,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在百花寨吗?”玺诺说着,朝着千舒玥看了一眼。 千舒玥心底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千君山不解:“什么意思?” 玺诺一招手,晓锦将三当家和王大虎领了过来。 千舒玥不认识三当家,可王大虎的出现却是让她整个人傻眼,一颗心如坠深渊。 【王大虎怎么在这里?】 王大虎直接跪了下来,低垂着脑袋。 “二妹妹可认识此人?” 千舒玥想也不想便摇头,矢口否认道:“我怎么会认识如此粗鄙之人?” 王大虎一听这话,把头抬起来,指着自己道:“二小姐,是我啊!我是王大虎,咱俩见过面的!” 千舒玥看了眼父母,笑容变得不自然,但依旧否认:“什么王大虎张大虎的,我根本不认识你好吗?” 王大虎一急,盯着千舒玥看了又看,好似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二小姐,做人不能这样啊。我为你办的事,现在事情败露,你不能装作不认识我啊!” 两人互相指控,看得千君山和李氏皆是一脸的茫然。 “到底怎么回事?何事败露了?”千君山出言询问,声音冷沉。 第028章 一面之词 “何事?自然是绑架我的事情了。”玺诺悠然出声,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她的喜怒。 “绑架?”千君山一脸不解,“究竟何意?给我说清楚。” 玺诺看向地上的王大虎,淡淡道:“还不如实交代?” 王大虎犹豫一下,想到千玺诺与九皇子的关系,便也不敢隐瞒。 “二小姐前几日找到小人,让小人找机会绑了大小姐,卖去百花寨,卖得的银两尽数归我,另外二小姐还会给小人一笔辛苦费……” 王大虎还没说完,千舒玥却再也听不下去,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简直胡说八道!我压根没有见过你,你为何要污蔑我?再说了,我与大姐姐姊妹情深怎么可能让你绑架大姐姐?”千舒玥急不可耐地解释。 听到姊妹情深这四个字,玺诺忽而一笑,似是听了个笑话。 “这位是百花寨的三当家,他能证明我说的都是事实。”王大虎赶紧道。 【老子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娘们就是想甩锅,这绑架重臣千金的锅,老子可背不起。】 三当家上前两步,低着头:“回千大人,王大虎所言句句属实,但百花寨并不知大小姐的真实身份。” 千舒玥瞧着两人一唱一和,只觉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父亲,您相信玥儿,他们俩这是合起来污蔑栽赃玥儿!” 千君山脸色阴沉,目光里夹杂着些许质疑之色,显然是在审量判断。 千舒玥见他不说话,赶紧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李氏。 李氏眼神微闪,道:“老爷,这两人来历不明,所言未必可信。再说了,人是诺儿带回来的,想来这里面……” “夫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带了两个人回来栽赃二妹妹?”玺诺嘲讽道。 李氏面色不动:“许是你也受人蒙蔽了,毕竟这些都是一面之词。” 【虽然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知女莫若母,一看玥儿的反应便知此事与她有关。既如此,我自然要不遗余力地保护玥儿。】 千舒玥见李氏如此说,当即也有了底气,瞪着王大虎道:“对呀,你们有什么证据?” 王大虎一愣,眉头紧皱,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早知道当时跟这女人要一件信物了。 “真是有意思,我一个受害人带着坏人过来对质,竟被反污成是栽赃,看来这家里是没有任何公道可言了。” 玺诺言语讥讽,带着毫不掩饰的暗示,凉凉地盯了千君山,站起身,轻抚衣袖。 千君山问道:“你要去哪儿?” “此处无公道,自有公道处。”玺诺眉梢处尽是冷漠,“我该听三皇子的话,随他一块进宫才是。” 【三皇子?怎么又扯上三皇子了?等等,她说要进宫?此事若是闹到皇帝面前,不管真相是什么,这千家的脸面都会丢尽了!】 “诺儿别急,为父自然相信你的话,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你回家说明情况是对的。”千君山喊住玺诺,好言安抚。 “父亲!”千舒玥急了,“您是什么意思?您不相信玥儿?” “你们都跟我来祠堂。”千君山不理会千舒玥,起身朝着祠堂走去。 千舒玥有些不想去,拽了拽李氏的袖子。 李氏也是没办法,只好与她一块跟上。 玺诺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面,心下一片讽刺。 千君山可真是偏心啊,她要是不抬出三皇子,今天是打算彻底袒护千舒玥了。 祠堂,祖宗牌位整齐地列在神台上,庄严肃穆。 “跪下!”千君山厉喝一声,瞪着千舒玥。 千舒玥身子一抖,磨磨蹭蹭跪了下来。 千君山质问道:“千舒玥,究竟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如实交代,否则别怪我心狠!” 若是之前,他或许不相信是千舒玥所为,可经过陈辉的事情,他觉得千舒玥能做得出绑架这种事。 千舒玥原本还想狡辩,可瞧着千君山这般冷厉的表情,顿时害怕不已,头也越来越低。 “看到了吗?我可没冤枉她。”玺诺站在一旁,抱着双臂,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千舒玥倏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玺诺:“千玺诺,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还能从土匪窝……” “砰嚓!” 千君山怒火中烧,一把将桌子上的茶杯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千舒玥彻底被吓到,双腿直发抖,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凶狠可怕的表情。 “老爷息怒啊,小心身子……”李氏赶紧劝道。 “我让你好好管教她,便教成这个样子?她心里还有诺儿这个嫡姐,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千君山一把推搡开李氏,箭步冲到千舒玥面前,二话不说,一巴掌甩了过去。 力道太大,千舒玥也没防备,直接被打倒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呜呜……父亲……” 千君山似是不打算善罢甘休,将神台上的家法取下来,冲过去便对着千舒玥的后背狠狠地抽了一下。 “别拦着我,让我打死这个不孝女!” “老爷!别打了!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李氏上前阻拦。 玺诺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唇角的嘲讽愈发加深。 不得不说,千君山这招苦肉计还挺狠的,这每一下,几乎鞭鞭到肉了。 “老爷……玥儿知道错了,您别打了……”李氏极力劝阻,索性直接扑在千舒玥的身上,“是我没有教导好玥儿,您要打,便连我一块打!” 千君山高高举着鞭子,没有落下,瞥了眼始终不发一言的玺诺,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给我让开,今天我不打死她,这件事传出去也会被笑话死……” “此事可以不传出去,但我有个条件。”玺诺顺口接话。 千君山好似就在等这句话,闻言立即丢下鞭子,看向玺诺:“你尽管说。” 玺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他望了片刻。 他的语气和脸色都是那么笃定与急切,似乎只要她开口,他就会答应。 既如此,她也没那么好犹豫的了。 玺诺眉眼间冷漠如水,淡定地开出她的条件。 第029章 变脸真快 “苏南的那几个铺子和田地都是我母亲一手经营出来的,我要拿回来。” 苏南千家,本就是一方富商,直到三十年前,千家没落。 此后,千君山便一心苦读,母亲郑氏则是一边白手起家,一边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 后来千君山高中状元,郑氏也积攒出了一份不多的家业。 可随着李氏的上位,那些铺子和田地也被她霸占去了,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别看只有几个铺子,但这几年的生意却是不错,也给李氏母女奢侈的生活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果然,李氏一听要收回那些铺子,当即脸色阴沉如乌云。 “老爷……” 可不等她表态,千君山更是不询问她的意见,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依你便是。”千君山看向一脸不情愿的李氏,“回头便将铺子全部交给诺儿,听到没有?” 李氏咬了咬牙,恨恨地剜了玺诺一眼,无奈应道:“是,待妾身回院,便让人给诺儿送去。” 玺诺目的达成,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胡管家快步而来,朝着千君山行了个礼。 “老爷,三皇子带着圣上的口谕来了,快去前厅接旨!” “三皇子?”千君山诧异不已,千家与三皇子并无交集,他为何会突然携带口谕而来? 顾不上多想,千君山回头看向泪眼婆娑的千舒玥,沉声道:“把眼泪给我擦了,都跟我出来接旨。” 话落,千君山先行踏出祠堂。 玺诺看了眼地上的母女俩,提步跟上。 前厅,云南棋身着一袭白衣锦袍,身材颀长挺拔,负手而立在大厅中央,端的是风度卓然,古雅出尘。 千君山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跟着玺诺与李氏母女。 云南棋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目光温和,与千君山互相施行一礼。 “陛下口谕!” “臣在。”千君山领着一众家眷跪了下来。 云南棋目不斜视,将皇帝的口谕一字不差地念出。 玺诺低垂着头,耳边听着三皇子那文绉绉的行文,时不时有些走神。 “千君山教女有方,千家嫡长女足智多谋,相助朝廷不费一兵一卒招安百花寨,朕心甚悦!特意赏赐,以示皇恩。钦此!” 千君山听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同样傻眼的还有千舒玥,她一脸不相信,很想要反驳,可李氏却是牢牢地拽住了她的手,不让再闯祸。 “三殿下,陛下说招安百花寨是小女的功劳?”千君山问出心中困惑。 云南棋微微一笑:“正是。实不相瞒,此番带兵前去围剿百花寨的人,正是南棋。途中偶遇令嫒遇险,南棋救下令嫒后,令嫒得知南棋要围剿百花山,便主动献计,故而才一举拿下了百花寨。” 千君山惊讶不已,回头看向容色如常的玺诺,再想起她方才说的那些话。 玺诺抬起头,冲着他莞尔浅笑,光芒四射。 可她这般笑意,却给千君山一种头顶发寒的感觉。 【怪不得她方才提到了该跟三皇子进宫,原来她与三皇子已然结识。好险啊,幸亏没有委屈这丫头。】 “千大人?”云南棋见千君山在发呆,不禁轻声提醒。 千君山倏地回神,恭敬地磕了个头:“臣领旨,谢主隆恩。” 众人磕头谢恩后,陆续起身。 云南棋招了招手,院子里的宫人便捧着赏赐进了大厅,转眼就摆满了客厅。 千舒玥望着面前的名贵赏赐,脸色铁青,气得胸口发闷,修长的指甲也不知不觉抠进了手掌心。 “二妹妹,你是身子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呀。”玺诺挽起千舒玥的胳膊,故作一副关切的姿态。 她这一开口,自然也引来了云南棋和千君山的目光。 “别碰我!”千舒玥气得有些失智,一把推开了玺诺。 玺诺连退两步,千君山立即伸手扶住,愤怒地瞪着千舒玥和李氏。 “玥儿身子不适,便让她回房好好歇着,莫要冲撞了殿下。”千君山警告道。 李氏明白他的意思,连连点头,拉着千舒玥便退出了大厅。 “小女无状,让三殿下见笑了。”千君山回头对云南棋赔礼,指了指上位,作请道,“三殿下请坐,来人奉茶。” 云南棋面带笑意,优雅入座。 千君山挥散一切负面阴霾,笑容敞开,陪坐在一旁,玺诺便站在他的身后。 下人奉上茶点。 “小女涉世未深,未曾给殿下添麻烦?”千君山看着云南棋,言语中带着试探。 “千大人过谦了,令嫒机敏睿智,思虑周全,令南棋深感佩服。”云南棋淡淡一笑,用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眼玺诺。 千君山望着云南棋,听出他话音里对玺诺的赞赏,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这才配做我千君山的女儿,不像千舒玥,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丢脸!】 “南棋今日来此,其实还有一事,便是来赔礼致歉的。”云南棋站起身,脸上露出歉意之色。 千君山一脸莫名,也跟着站起了身:“殿下此话怎讲?” “南棋得知因着玺诺小姐的失踪,坊间也有关于玺诺小姐的不利传言,心中十分内疚。南棋想着玺诺小姐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朝廷,故而禀明了父皇,想来此时已有公告颁布,玺诺小姐的清名也会得到证明。” 云南棋顿了顿,正色看向玺诺:“登门而来,也是想亲自给玺诺小姐赔个礼。” 话落,他朝着玺诺恭谨一礼。 玺诺看了眼千君山,浅然一笑,虚扶一把云南棋:“三殿下客气了,玺诺不敢当。” 云南棋笑了笑,看向千君山,道:“南棋口谕已传到,便先行回去复命了。” “恭送殿下。”千君山拱手,亲自将云南棋送出了门。 玺诺看着大厅里的这些赏赐,随手打开一个红色锦盒,里边是一棵色泽上乘的玉白菜。 皇帝可真是大方啊! 这一趟百花寨之行,可真划算,不仅将母亲的心血要了回来,还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诺儿,跟我过来,为父有话要问你。”千君山回到前厅,看到玺诺在翻看赏赐之物。 第030章 继续夸不要停 玺诺站着没动,平静的目光投向千君山:“父亲,这些赏赐?” 千君山看出她的意思,瞥了眼这些赏赐,对旁边的安叔吩咐道:“昆安,把这些赏赐给大小姐送到若玉阁。” 安叔高兴地应道:“是。” 玺诺唇角扬起,抬步跟上千君山。 千君山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步履沉稳,肩背宽阔。 玺诺亦步亦趋地跟着,脚尖时不时踢一下地面,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意味。 虽然她不知道千君山到底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她能肯定,他已经不会再轻视她的存在与地位。 “绑架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与三皇子扯上关系了?”千君山终于开口,问出心头的疑问。 玺诺并没有隐瞒的打算,如实道:“我被卖到山上后,恰好得知三皇子带兵包围了百花寨。说来也巧,百花寨的少当家不想当土匪,我便成功说服了他,与他达成了招安百花寨的共识……” 玺诺将她在百花寨将计就计的事情告诉千君山,听得他是一愣一愣的,诧异地望着她。 【眼前这个女儿从未见过什么世面,这些年甚至连门都极少出,可这几日所做出的一切,几乎件件令我不敢相信。 先是破坏玥儿的婚事,紧接着戳穿邱家的阴谋,为千家解围;还有揭穿陈辉,挽回自己的名誉等,而这些如果都算是内宅争斗的话,那么招安百花寨,便是正正经经的国家大事了。 一个内宅闺阁之女,身陷匪寨,不但临危不惧,甚至能审时度势,利用一切人和事,反客为主,成功脱险,还为朝廷铲除了一大祸患。 扪心自问,即便是换作自己,怕是也做不到她这般完美的应对。】 玺诺的耳边不断响起千君山的心声,眉眼间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 夸,继续夸,不要停。 “诺儿,以前是为父忽略了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以后绝对不会了。”千君山言语恳切,目光切切,甚至还夹杂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愧疚。 【如今不仅连两位皇子与她交好,甚至连圣上都注意到了她,千家绝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玺诺淡淡笑了笑,眼角压住了眸底的讥讽光华:“女儿知道父亲公务繁忙,也顾不上照顾我们,所以诺儿从来不怪父亲。” “我的诺儿真是善解人意。”千君山全当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笑得欣慰,“这样,我派几个人保护你,如此你出门也会安全很多。” 玺诺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下次出门我会多带几个家丁。” 千君山道:“我让昆安跟着你,他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有他跟着你,我也比较安心。” 旁边的安叔一愣,抬头看向面前的玺诺。 玺诺看了眼安叔,挽上千君山的胳膊,笑容甜美:“也好,那便多谢父亲了。” 其实她也想找个机会将安叔要过来,如今随着她的地位提升,身边也的确需要几个信得过的人。 “姐!你真的在家啊!” 千玺言的声音突然乍起,紧接着是他风风火火的身影跑了过来。 “急急忙忙,成何体统!”千君山瞧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儿子,顿时一脸不满。 千玺言缩了缩脖子,气喘吁吁地来到玺诺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紧皱。 “你没事啊?这外面的谣言可真是不能信啊!居然都传你被撸上土匪窝了……” “也不全是谣言,我的确是从百花山回来的。”玺诺见他一脸的疑惑,微微笑道,“这个回头再跟你解释。” “怎么一身酒气?你又出去鬼混了?”千君山沉下脸,越看千玺言越不顺眼,他怎么生出这么废物儿子。 千玺言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眉头一紧,往后退了两步,嘟囔道:“糟了,忘了换衣服了。”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长长脸?”千君山瞪着千玺言,开始数落。 “父亲,玺言便交给我,我是他的长姐,我会教导好他的。”玺诺转移话题,提醒道,“陛下赏赐了那么多,父亲可要入宫谢个恩?” 千君山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自然是要谢恩的,我这便更衣入宫。” 话落,千君山快步走向主院。 千玺言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叹道:“姐,你到底给父亲吃了什么药啊?他居然对你言听计从。” 玺诺没回答他的话,斜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现在大白天就喝酒?” “冤枉啊!”千玺言一脸委屈,“昨夜我的确是喝多了,可一大早起来得知你失踪的消息,我衣服都没换就出去找你了,到现在一口还没吃呢!” “行,我就姑且相信你。”玺诺看了看他,“跟着我做什么?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还不快点回去梳洗换衣服?” “我有好多问题……” “我累了,先让我补个觉,晚饭的时候再跟你说。”玺诺摆了摆手,朝着若玉阁走去。 千玺言还想去追,却被安叔拦住了去路。 “大少爷留步。”安叔道,“大小姐几乎彻夜未眠,先让大小姐休息一下。” “彻夜未眠?她做贼去了?”千玺言想什么就说什么,撇嘴道,“算了,正好我也困了,洗个澡补觉去。” 安叔在原地站了一下,随后便前往后厨,让人准备一些清淡爽口的甜汤。 玺诺前脚刚到若玉阁,后脚便有下人送来热水,让她沐浴更衣。 吃饱喝足,又泡了个热水澡,一夜的疲惫也去除大半。 “小姐,安叔领着下人送来了赏赐,放在哪里呢?”晓锦一边给玺诺按摩肩膀,一边问道。 玺诺倚靠着长榻,闭着眼睛,身心舒畅:“让安叔帮忙登记一下,然后找一个空屋子作为库房,专门放置这些东西。”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敬畏与小心,好似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东西。 “是。”晓锦眨着眼睛,脑海里还在想着昨天到今天的事情,只觉得像是一场梦。 玺诺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便小了,不禁问道:“小丫头,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小姐,您是神仙吗?” 第031章 颜面全无 玺诺一愣,看向身后的晓锦,笑着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晓锦的眼中满是敬佩的光芒,一脸崇拜:“不管小姐遇到困境,好似都可以逢凶化吉,这不是神仙吗?” “神仙可不仅仅是逢凶化吉这么简单。”玺诺浅然一笑,眸子里藏着几分意味深长。 穿越到这个世界,因着身份与处境,重重危机接踵而至,也正是经历过这些危机,她愈发能意识到读心术的重要。 她时常在想,如果有朝一日读心术消失,她是否还有自保的手段? 居安思危,她必须拥有足够的能力和地位,身边有值得信任的人,那样即使没了读心术,她也能在这个时代活得风生水起。 而眼下,正朝着她所设想的方向前进…… · 夜幕降临,星光暗淡,莹润的月亮悄然爬上枝头,给这一片苍茫的夜色增添了几分静谧的色彩。 安叔办事很麻利,很快便将赏赐之物登记在册,晚饭时交给玺诺查看。 玺诺翻开登记册,浏览一眼,满意点头:“安叔办事我很放心,以后账目这一块,便劳烦安叔多费心了。” 安叔是千家的老人,陪伴着千君山夫妻一块长大,郑氏在世时,夫妻俩也从未将安叔当过下人。 当年郑氏操持经营生意,安叔一直从旁协助,在生意这方面很有经验。 安叔微微弓着身,笑了笑:“多谢大小姐信任,我一定尽心竭力。” “安叔坐,这一桌子我也吃不完。”玺诺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安叔一愣,连忙摆手拒绝:“不不……” 玺诺看了眼晓锦。 晓锦会意,扶着安叔坐下,笑着道:“安叔您就坐,小姐不喜欢一个人吃饭,说那样吃得不香。” 说着,她也坐了下来。 安叔见状,只好有些忐忑地坐下。 桌子上摆了四副碗筷,显然是还有一个人要来。 “哎呀,我来晚了吗?你们都开始吃了啊?”千玺言爽快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他悠闲自在的身影进入视野。 安叔和晓锦立即站了起来,向千玺言行礼。 “我姐都不跟你们摆架子,我就更不会了。”千玺言连连摆手,自觉地坐到玺诺身边,“都坐都坐,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家人嘛!” 千玺言笑容满面,熟络招呼,好似他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安叔迟疑一瞬,看了眼玺诺,便安心坐了下来。 “酒呢?没有酒吗?”千玺言扫了眼桌上的饭菜,顿觉有些扫兴。 “你还敢提喝酒?一天到晚的,烂醉如泥,像什么样子?”玺诺瞪着千玺言,用力地打了他一下。 千玺言缩了缩脖子,撇嘴道:“好,不喝就不喝。” 【姐怎么比老爹还凶啊?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后怕是不好糊弄了。】 “别想着糊弄我,我连土匪都能对付,还会怕你那些小招数?”玺诺淡淡道。 千玺言心头一惊,诧异地看着玺诺:“姐,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笑死,你心里这点小九九,能瞒得过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玺诺白了他一眼。 “小姐……”晓锦闻言,眉头蹙起,单单是听着就觉得羞愧。 安叔也有点尴尬,偏开头,当做没听见。 千玺言的表情则是十分精彩,一脸陌生地望着玺诺,压低声音:“姐,你是大家闺秀啊,怎么说起话来比我还粗鲁啊?” 玺诺一愣,看了眼那两人的反应,这才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 “咳咳,整天端着个大小姐架子实在是有点累,大家习惯一下哈!”玺诺笑呵呵打招呼。 “哈哈哈……” 屋子里的欢声笑语,落在来人耳中,让她顿了下脚步。 “这大小姐也太得意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府里得了势吗?简直是小人得志!”于妈听不下去,气愤道。 “住口,以后不许再口无遮拦。”李氏低斥一声,冷冷地盯了眼于妈。 于妈皱了皱眉,低头道:“是。” 李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甘与愤怒,扯起一抹和善温柔的笑容,提步往前走。 来日方长,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李氏的出现,让屋子里的四人有些意外。 安叔和晓锦立即起身行礼,态度恭敬。 “言儿见过母……” 千玺言弯腰施礼,似是感觉到后脊莫名发凉,偏头看向坐着没动的玺诺,对上她那双微冷的目光,猛然想起她之前的叮嘱,赶紧改口。 “玺言见过夫人。” 李氏表面的笑容顿时一凝,看了眼满意而笑的玺诺,心中一片澄明。 【这个贱丫头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这么快就笼络了千玺言,还让他疏远我,这些年真是白对他好了,如此没心没肺,白眼狼一只。】 李氏心下虽然把千玺言骂了个七荤八素,可表面功夫却依旧滴水不漏。 “言儿快起来。”李氏来到千玺言面前,一脸关心道,“听说你醉了一夜,又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这脸色都有些憔悴了,实在是让人……” “夫人来我这有事吗?”玺诺眉眼不抬,直接打断了李氏的惺惺作态。 千玺言见状,赶紧回到玺诺身边。 李氏定了定神,用笑容掩饰尴尬,转头看向玺诺。 “是这样的。老爷不是说将苏南那边的铺子和田地交给你嘛,我怕你不太熟悉那边的情况,便亲自把地契账本什么的给你送过来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管问我。” 说着,李氏一挥手,于妈便将手里的木盒子递了过来。 晓锦上前接过,在玺诺的面前打开。 玺诺随手翻了翻,看向安叔,道:“安叔,苏南那边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有没有缺漏什么的。” 举家迁来京都的时候她才两岁,对苏南那边可以说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安叔不一样,他是跟随千家一路走过来的,最是了解千家的家底。 “是。”安叔上前,仔细地翻看着每一份地契和账目。 玺诺对安叔的客气与尊重,对李氏来说,无疑是在变相的奚落和侮辱她。 如此一来,她在下人面前全无当家主母的威信与颜面,杀人诛心! 第032章 不得不低头 李氏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手在袖子里暗暗握紧,看着安叔那副尽心尽力的样子,沉默不语。 【真是没想到,这丫头身边还有昆安这个老东西,幸好未曾在这上面做手脚,不然白跑一趟不说,怕是更会惹怒这丫头,那样的话她又怎么可能帮玥儿说话。】 玺诺看了眼李氏,唇角洋溢出不出所料的韵味。 原来李氏是为了千舒玥而来。 方才听晓锦说了,千舒玥被千君山狠狠责罚,让她跪在祠堂静思己过,不得他的允准任何人不许去看望。 虽说李氏心肠歹毒,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倒也是掏心掏肺的。 “大小姐,这些铺子和田地没问题,都是大夫人在世时经手的产业。”安叔禀报道。 玺诺微微点头,抬头看向李氏,笑着道:“其实夫人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的,多麻烦啊,让下人送过来便是。” “不麻烦的。”李氏笑容亲善,脸上露出些许踯躅之色。 “要不夫人也坐下吃点?”玺诺指了指桌上的饭菜。 “不用了。”李氏连忙摆手,看了眼旁边的晓锦和安叔,“你们都退下。” 安叔垂头,正要与晓锦一块退下,却被玺诺出言拦住。 “既然夫人不吃,那我们吃,安叔,晓锦,坐。” 两人一愣,有些僵住。 “诺儿,让他们都退下,我有话跟你说。”李氏好言劝道。 玺诺脸上的笑意收敛些许,放下筷子,漠然道:“他们不是外人,夫人若是介意,便请回,我们还要吃晚饭。” 李氏咬了咬唇,瞪着玺诺那傲然得意的模样,心知她是故意想要让她难堪。 【玥儿这次闯的祸太大了,甚至牵扯上三皇子。今日老爷进宫谢恩,连皇帝那边也向老爷过问起了这个千玺诺。所以老爷一回府,便对玥儿严厉责罚,从未见过老爷那么生气过。 想要救玥儿,必须要让千玺诺高抬贵手。 为了玥儿,再大的难堪,也要忍下。】 思及此,李氏深吸一口气,笑容浮上眉眼。 “其实苏南那边的铺面对诺儿来说太远,前途有限,不好管理。我这有一个铺面,在京城朱街,地处繁华闹市,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极好的。” 李氏说着,从于妈的手里又接来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是地契和钥匙。 玺诺微微扬眉,拿起地契看了眼,笑着点头:“的确是一个好铺面,隔壁就是醉星楼啊。” 李氏见她满意,立即道:“诺儿喜欢就好,诺儿快收下。” 一旁的千玺言惊讶不已,凑到她旁边看了看。 【这李氏是吃错什么药了吗?居然给千玺诺送来这么大的礼?】 玺诺斜了眼千玺言,放下地契,淡淡道:“无功不受禄,夫人这礼我可不敢收。” “你不要就给我!”千玺言伸手就去拿,可撞上玺诺的眼神,顿时头皮一紧,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李氏注意到姐弟俩的相处模式,心头更是对玺诺刮目相看。 “诺儿,我便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次的确是玥儿的错,是我管教不严,我代她向你道歉。老爷也对她动用家法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计较了。” 李氏丢掉当家主母的姿态,朝着玺诺低下头,脸上似是充满了愧疚和委屈。 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定会说她这个嫡长女欺负继室呢。 “姐,到底发生什么了啊?父亲居然对二姐动家法?可不管什么事,看在夫人求情的面上,你就原谅二姐,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果然,不明真相的人开口了,还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弟弟。 玺诺白了他一眼,看向李氏,道:“玺言说的没错,既然夫人亲自来了,我也不会让您白跑一趟。这样,我可以去向父亲说情,但千舒玥明天要来跟我当面道歉。” “这……玥儿那脾气……” 李氏还想再劝一下,玺诺却直接将地契放回了盒子。 李氏一吓,连忙应道:“好,哪怕是绑,明天我也会将她绑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玺诺没说话,拿起桌子上的筷子。 “那你们吃,我便先走了。”李氏见目的达成,不再逗留,领着于妈离开了若玉阁。 “安叔,苏南那边的产业便交给您来管理。”玺诺将木盒子推到安叔面前。 安叔一愣,正要拒绝,玺诺却真诚道:“这些毕竟是我母亲的心血,想来只有您才是最熟悉的,交给您我很放心。” 听到郑氏,安叔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起来,眼中光芒熠熠。 玺诺眯了眯眼,看来安叔对郑氏的感情并不简单。 安叔没有再拒绝,将木盒子放在手边。 “那这个铺子就给我。”千玺言再次伸出手,嬉皮笑脸,“我一定给姐赚大钱!” 玺诺直接用筷子打了他的手,千玺言直呼痛。 “你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了,我自然会给你安排前程。” 千玺言撇了撇嘴,揉着自己的手,嘀咕道:“女孩子这么凶,绝对嫁不出去。” “你给我放心好了,嫁不出去也不会吃你家大米。”玺诺瞪了他一眼,看向安叔和晓锦,“快坐下吃晚饭,菜都快凉了。” 两人对视一眼,坐下入席。 “姐,你究竟做了什么啊?居然让李氏主动贿赂你?”千玺言一脸好奇。 玺诺低头吃了一口饭,想了想,决定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他们。 她得让千玺言知道李氏母女是什么样的人,免得以后这家伙着了她们的道,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 翌日,玺诺正要去找千君山,他却亲自来了若玉阁。 一进门,他便让人把各种礼盒放在桌子上,笑容满面,神采奕奕。 “父亲为何如此高兴?”玺诺笑着迎上前,扶着千君山坐了下来。 “陛下龙心大悦,今日在朝堂上对为父大加赞赏,说为父教女有方,不费一兵一卒却为朝廷解除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为父可不得高兴吗?” 千君山眉飞色舞地说着,他入京为官这么多年,处处如履薄冰,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扬眉吐气过。 而这一切,只因他生了一个好女儿。 第033章 皇家之子 玺诺勾唇而笑,给千君山端上一杯茶:“父亲请用茶。” 千君山笑呵呵接过,低头抿了一口:“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给你买了些首饰,回头织云阁也会派裁缝过来,你好好做几身衣裙。” 织云阁是京城里最好的绸缎庄,最好的裁缝也在那里。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几乎都在织云阁订制衣服,相当于现代的私人订制了。 “谢谢父亲。”玺诺浅浅福身,尽显温柔大方。 千君山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儿,越发觉得顺眼。 “父亲,二妹妹她……” 听到千舒玥的名字,千君山的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哼道:“亏我如此宠爱她,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二妹妹懵懂无知,想来也是一时误入歧途,如今已经知道错了,父亲便给她一次机会。祠堂阴冷,二妹妹身子也弱,便让她出来。” 千君山诧异地看着玺诺:“玥儿如此对你,你却还为她求情?” 玺诺淡淡一笑:“终究是一家人嘛,相信经过这次教训,她也知道错了。” 千君山看了看玺诺,脸上露出欣慰与感慨之色:“不愧是千家的嫡长女,这等气度与胸怀,令为父十分欣慰。好,便依诺儿,让她出来便是。” “谢父亲。”玺诺扬起笑靥,自若沉静。 “诺儿,你要记住,你是千家的嫡女,身份贵重,多置办些衣饰。明媚春日,京中贵女时有聚会,以后便由你代表尚书府前去。” 玺诺一点即通,点了点头:“诺儿明白父亲的意思。” 千君山满意道:“那为父便先去忙了。” “父亲慢走。”玺诺将千君山送出小院,在原地站了片刻。 阳光如花,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如她此时的前方道路,一片明朗。 回到屋子里,她将桌子上的锦盒一一打开,瞥了眼里边的首饰,若有所思。 虽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可无一不是她地位改变的象征。 想要拥有自保以及保护别人的能力,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而且千君山方才也说了,以后会时常需要应酬,是她进入上流社会的开始。 天气不错,玺诺让晓锦收拾了一下,带上她的医药箱,准备出门。 “小姐,您又要出去吗?”晓锦担心不已,她真怕上次的事情重演。 “没事的,我多带几个家丁。”玺诺微微一笑。 晓锦知道劝不住,道:“那二小姐那边呢?您昨晚不是说要二小姐给您赔礼道歉吗?若是出门的话……” “是她来给我道歉,总不能让我等着她?”玺诺拍了拍晓锦的手,“再说了,你家小姐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 晓锦抿了抿唇,没再多说,心中暗暗保证一定要跟紧小姐,保护小姐。 得知大小姐要出门,胡管家立即安排了最好的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护卫。 玺诺没有多问,她知道这是千君山的交代。 一行众人前往城郊,准备前往穆凌的住处。 昨天答应了穆凌,有时间要来给他施针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玺诺与晓锦对视一眼。 晓锦打开车门,询问外面的情况,回头道:“小姐,前面是三皇子的马车。” 玺诺有些意外,挽起车帘打个招呼。 “玺诺小姐可是准备前往穆家?”云南棋站在车前,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更添几分俊朗高雅之气。 玺诺微微颔首:“正是。” “正好我也要去给穆家传达朝廷的安排。”云南棋微笑道,“不如同行?” 玺诺沉吟一瞬:“也好。” 虽说是同行,但两人依然各坐各的马车。 “关于这个三皇子,安叔您可了解?” 安叔不放心玺诺独自出门,便跟着同行了,此时坐在赶车的位置上。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三皇子的生母出身民间,是一个采茶女。听说陛下还是太子时,微服私访遇刺,被一个采茶女所救,养伤期间两人互生情愫,后来接入皇宫为妃。” 安叔一边说,一边放慢车速,与前面的马车拉开一点距离。 玺诺微微扬眉,眨了眨眼睛:“还真是一个挺老套的风流韵事啊。” “嗯。入宫为妃后,独得宠爱,只是可惜红颜薄命。”安叔轻声一叹。 玺诺愣住,一脸不解,问道:“红颜薄命?瑾妃娘娘不是还在吗?” 安叔摇了摇头:“瑾妃并非是三皇子的生母,他生母姓南。其实三皇子身世挺令人唏嘘的,南妃身子本就不好,为了生下这个孩子,难产而死,后来陛下便将三皇子交给瑾妃抚养了。” “原来如此。”玺诺恍然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您说三皇子的生母姓南?” “不错。” “云南棋……”玺诺眯了眯眸子,“皇帝竟然以南妃之姓冠以其子之名,看来皇帝对云南棋的重视程度很不一般。” 安叔愣了愣,回头看向玺诺:“大小姐的意思是三皇子有夺嫡的希望?” “安叔觉得他没有吗?”玺诺反问。 安叔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瑾妃家境一般,是普通的京官之女,皇帝对其也是不闻不问,南妃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出身,三皇子几乎全无可能。” “可若是皇帝器重呢?” 安叔道:“前有嫡出太子,后有母亲是身为贵妃的五皇子,两人不论是出身还是资质,皆是优秀的。三皇子虽然才能卓越,但出身却是最大的诟病,即便皇帝有意让其继位,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的。” 玺诺闻言,没说话,若有所思。 她明白安叔的意思,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背景出身是当选储君的必备条件,除非太子和五皇子人品能力巨差。 虽然她没有见过太子和五皇子,但根据外面的传言便可知道这两人也是皇室中的优秀皇子。 聊到这里,玺诺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那云飞曜呢?他是什么情况?出身怎么样?”玺诺问道,心中十分好奇。 她的读心术对云飞曜没用,也根本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正好看看安叔对他的评价和了解。 第034章 浮华背后 “九皇子母族黎氏本是侯门之家,黎老将军今年也已然七十高寿,膝下三子一女,女儿入宫为妃,三子从军,皆可独当一面……” 安叔将他所知的一切尽数告诉玺诺。 京城本有四大世家,分别是李氏、谢氏、孙氏与黎氏。 当朝皇后便是姓李,也就是丞相那一族,是继室李氏的嫡姐; 五皇子的母亲贵妃谢氏,同样是显赫一族,谢太师在朝中几乎可与李丞相分庭抗礼; 而黎氏,将门之家,为云秦国立下无数战功。但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战役中,黎氏三子全部战死沙场,只回了一个双腿重伤的黎老将军。 朝廷为表彰黎氏的满门忠烈,晋封黎老为护国侯。 黎氏三子未曾留下一儿半女,人丁萧条的黎氏一门也就自此没落。 至于孙氏,她的脑海里没什么印象,想必与黎氏一样没落了。 “其实九皇子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四岁丧母,后被珍妃抚养在膝下,可十岁的一场大火,珍妃与其女双双葬身火海,九皇子虽然逃过一劫,可性情却从此大变,变成了如此这般模样。” 安叔稍微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也正因这副模样,连唯一的亲外公都不认他了。” 玺诺回过神,看向一脸感慨的安叔,问道:“大火?宫里怎么会着火?查清原因了吗?” 安叔缓缓摇头:“朝廷对外只称是宫人用烛火时大意致使走水,真相是什么,外人无从得知,毕竟这也是宫闱秘辛了。” 玺诺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啊,或许根本没那么简单。” 云飞曜虽然总是表现出一副张扬放浪的姿态,但她总觉得都是表象,可与他相处时,又从他身上看不出半点虚假的痕迹。 如今听了安叔这些话,她相信云飞曜绝非表面那般乖张纨绔。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读心术到了他那里没用呢?不然也能更了解他一点了。 “对了,云飞曜排行第九,为什么我只听说了四个皇子?其他的呢?”玺诺问道。 晓锦摇头,她答不上来。 安叔到底是跟过千君山的人,对于京中形势也知道几分。 “大小姐有所不知,陛下一共育有十二子,除了四位皇子与尚未成年的两个小皇子,其他不是夭折便是出事了。” 玺诺闻言,目光微深,脑海里浮现一道精光。 虽然古代的孩子容易夭折,可是以皇室的条件,生存率不可能这么低,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成为了宫斗之下的牺牲品。 太子与五皇子就不必说了,有母族的庇护,安然长大。 可云飞曜和云南棋呢?他们凭什么在明枪暗箭的后宫里生存下来? 如果说云飞曜是因着他那纨绔放浪的人设而麻痹了敌人,那么云南棋呢?瑾妃根本护不了他。 “小姐,您在想什么?”晓锦见玺诺在发呆,出声问道。 玺诺收敛心神,扯了扯嘴角,感慨道:“没什么,世人只看到皇室的光鲜亮丽,却不知华丽背后的伤口与艰难。” “大小姐所言极是,平头老百姓尚且各有一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皇族呢。”安叔道。 玺诺浅叹一声,目光朝着前方的马车望去。 云南棋的马车低调素雅,与云飞曜的作派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有一种预感,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背后各有一段故事。 玺诺有点纠结,她想了解他们的故事,又怕卷入复杂的夺嫡之争中…… · 三皇子与千家大小姐联手招安百花寨,不费一兵一卒为老百姓铲除了一大匪患,人人称快。 坊间不仅对三皇子的口碑直线上升,更是对千家大小姐赞不绝口,甚至有人戏称二人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这样的传言愈演愈烈,落在某人的耳里,顿时让他寒了眸子。 伴月楼,最好的雅间,两人对弈饮茶。 “喂?该你落子了。”一个青衣男子见云飞曜在发呆,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云飞曜回过神,再无下棋的兴趣,直接将手里的棋子全部和进棋局。 “不玩了,没意思。” 此时云飞曜一改嬉笑的纨绔姿态,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露出些许心烦之色。 坐在他对面的青衣男子,正是伴月楼的老板景黎。 景黎唇角勾起,见云飞曜这般表情,不禁打趣道:“怎么?你竟也有被人乱了心智的时候,实在是少见啊!” 云飞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的风凉话。 景黎本名黎景,是黎氏家族最后一脉的传承,也是他的表兄。 黎氏一心为国,黎老膝下三个儿子,皆是年少从军。 出征时,只有老大成了亲,留下一个身怀有孕的妻子,不曾想一去无归,最后换来的只有一门忠烈的皇匾。 后来长媳生下一个女儿,世人皆以为黎氏无后,却不知当年在边关三舅与一民间女结识,并且私定了终身,承诺战后带她回去成亲。 可是命运无常,黎氏三子尽数战死,姑娘只好独自生下了儿子,取名黎景。 姑娘害怕黎景重走其父的老路,一直隐瞒他的身世,直到病重不起,这才把身世告诉了他,那时的黎景才十一岁。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黎景被他看得不自在,笑容渐渐收起。 “突然想起了你我初见的场景。”云飞曜道。 黎景一愣,眼中也露出些许伤感与回忆:“那时候的你年纪不大,可是好凶啊,一上来就出手那么重。” 云飞曜的脑海里浮现出少时与黎景初次见面的模样。 那是十年前的一天,他悄悄溜出皇宫,来到黎氏祖坟祭拜母亲和三个舅舅。 母亲临终前说要葬入黎家祖坟,皇帝感念黎氏一门的付出,便答应了。 他跑进黎氏祖陵,看到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在他母亲坟前摆放祭品,正是黎景。 那时的黎景衣衫破败,他以为黎景是要偷祭品,心情悲愤的他上去就动手。 两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后来他从黎景口中得知,其实母亲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因为三舅与母亲时常飞鸽传书,兄妹俩无话不谈。 直到那一战…… 第035章 兄弟同病相怜 三舅战死,母亲便派人前往边关寻他们母子,找到后并未接他们回来,只是安排了人照顾。 可没照顾多年,母亲也不在了,黎景母子的生活也变得困难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祭拜父亲和伯伯姑姑,你小子却冒出来把我痛打一顿,要不是我当时肚子饿,你绝对打不过我。” 黎景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想轻松地聊起往事。 云飞曜瞪了他一眼,道:“得了,你那时候个子比我小多了。” 他的话让黎景想到了童年那段岁月,虽然清苦,可始终有娘在身边陪伴,保护着他长大。而反观云飞曜,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得什么样。 “别有这种眼神看着我。”云飞曜看出他眼神的不对劲,脸上笑意敛去。 黎景与他少时相识,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云飞曜最不愿别人同情他了。 “好了,说正经事。当年琵琶谷一战,我军被俘,几乎全军覆没,即便逃回一些人,也都是后面的步兵,他们甚至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云飞曜眉心微蹙:“时隔多年,想要查清楚真相的确很难。如果寻不到之情人,那便从京城这边查。” “你有什么想法?”黎景问道。 云飞曜脸上表情清冷,眯了眯眼:“三位舅舅拼死掩护,外公才突围出来。外祖父一回京,便向朝廷禀明琵琶谷一战的蹊跷,可朝廷却根本不闻不问,只是对外祖父晋封为侯,让其颐养天年。” 黎景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军中有内鬼?” “不仅是军中。”云飞曜目光微深,“那时的黎家风光无限,外祖父更是手握三十万兵马。试问一下,朝中有多少人眼红黎家?又有多少人希望外祖父能凯旋而归?” 黎景的脸部线条略显冷硬,拳头缓缓握紧:“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之前我不是说一直在找兵部库房的守卫吗?就在前两天,终于让我找到了。” 原本云飞曜想着,琵琶谷一战,兵部应该会有一些记载,便想着去查一下。 可查的时候却发现库房在一场雷电的袭击下起了大火,里边的记载全部付之一炬。 经过他多处查访,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值班守卫。 黎景眼神亮起,静静等着云飞曜后面的话。 “守卫说那晚值夜,他看到一个黑影从库房顶上掠过,黑影一离开没多久,一道闪电劈在屋顶上,库房便烧起了大火。后来打扫库房时,他发现断壁残垣里有一块石佩,应该是黑衣人不慎掉落的。” 云飞曜说着,将一块黑色的石佩放在桌子上。 黑石佩品质一般,但上面的花纹却是挺特殊的,像是什么组织的图案。 “有线索总是好事,这个便交给我来查。”黎景将石佩收好。 云飞曜微微点头,提步走到阳台处,目光朝着下面的街道看去。 恰好,并肩而行的两人进入他的视野,有说有笑。 “这不是三皇子吗?那他身边蓝衣女子就是千家大小姐?”黎景瞧见云飞曜的表情微变,故意道,“果然气质独特,美貌如花,难怪坊间戏称二人登对,这么一看,确实挺般配的。” 云飞曜白了他一眼,在竹椅上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给我准备聘礼。” 话题跳转太快,听得黎景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聘礼?你要做什么?”黎景眨了眨眼睛,“你不会是要去千家提亲?” 云飞曜没说话,算是默认。 黎景一脸不解:“你不是说不报仇不成家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她不是寻常女子。” 黎景皱了皱眉:“我知道她有些手段,可也不至于让你改变原则?” “不知为何,我与她相处时,总觉得她有一种能看透人心的能力。”云飞曜对上黎景的眼睛,面色平静。 黎景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不以为然的笑容代表了一切。 “就拿这几次突发事件来说,从邱家闹事到陈辉污蔑,再到身陷百花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但次次能将逆境化为顺境,甚至能扭转乾坤,最后她反倒成为了那个得利的人。” 云飞曜虽然语调平缓,可字里行间,却无一不在夸赞千玺诺。 “真是越说越邪乎了。”黎景蹙眉,可瞧着云飞曜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也对那女子有点好奇了。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帮我准备聘礼便是了,我明日便去千府提亲。”云飞曜道。 黎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答应道:“行,交给我。” 云飞曜容色不改,低头抿了一口茶。 自从他们兄弟相认,便一直在查黎氏一门战死的事情。 起初的几年,每次查到一点线索,便会被人毁掉,好像有人专门在杜绝此事被查。 随着一次次的碰壁,她逐渐认清,想要弄清楚当年真相,唯有成为上位者,这样才无人阻拦。 可通往巅峰之路荆棘密布,他必须铲除一切困难,时刻保持最高的警醒…… · 傍晚,夕阳的光辉柔和温暖,照在大地上,似是洒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子。 千府门口,两辆马车停在那儿,两人相对而立说着话,画面静好。 “我就先回去了,多谢三皇子相送。”玺诺微笑,福身一礼。 正要进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切而激动的女人声音,一下子打破了四周的平静。 “大小姐!大小姐!” 玺诺循声看去,看到云南棋的侍卫拦住了一个女人。 “小姐,好像是张妈。”晓锦轻声在玺诺耳边道。 玺诺也看清了那个女人:“她怎么变得这副模样了?” 这也太狼狈了? 身后的安叔上前道:“老爷得知王大虎是张妈的儿子,当即便将张妈赶出府了。” 玺诺了然,转头对云南棋道:“三皇子,她是我府里的下人,让她过来。” 云南棋点头,用手示意一下。 张妈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直接在玺诺的面前跪下,上来就磕三个头。 “大小姐大小姐,求求您放过我儿子,求求您了……” 第036章 道德绑架 玺诺看着衣衫不洁而凌乱的张妈,微微蹙眉:“你儿子已经被送进官府,放不放他,自有律法决定。” “不是的!奴婢知道大小姐有本事,只要您一句话,京兆府便会放人的,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张妈的额头再次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地面染上些许血色,显然已经磕破了皮。 路过的百姓围了过来,不明真相的他们同情起了地上这个一心为子的母亲。 “哎呀,天下父母心,好可怜啊!” “头都磕破了,看来挺惨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既然是自家下人,这该帮就得帮啊。” 玺诺的耳边传来这些议论,清浅的目光扫了眼围观百姓。 这是要道德绑架了吗? 张妈抬头看了眼玺诺,见她没说话,似是在犹豫,又看了看旁边一直沉默的三皇子。 【现在大家都同情我,而三皇子也就在这里,大小姐为了顾及在三皇子心目中的形象,一定会表现出温柔良善的一面,那样我的儿子就有希望了。】 如此一想,张妈更是用力地卖惨,甚至还哭诉了起来。 “大小姐,我儿子虽然没用,可他老实啊,您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可能做出绑架您的事情啊!求求您了,放过他……” “张妈,我说了,他有没有罪,是朝廷来决定的,别说是我,任何人都不可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玺诺面无表情,将张妈的打算看在眼里,嘲讽不已。 真是什么年代都挺会道德绑架这一招的,只是可惜啊,她不吃这一套。 云南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妈:“玺诺小姐所言极是,你儿子是否有罪,朝廷自有法度。” 张妈心头一沉,抬头看向面前的云南棋,又看了下后面冷漠的玺诺,愈发不甘。 “朝廷自有法度?大小姐说这话不违心吗?明明就是欺负我们无权无势!夫人和二小姐也进过京兆府,同样是有人指控,而且就是她们做的,凭什么她们便能安然出来?” 张妈直起身子,恨恨地瞪着玺诺,一脸质问。 玺诺眯了眯眸子,没想到张妈提起了之前陈辉的事情。 “她说的是什么事啊?陈辉污蔑千大小姐清名之事吗?” “肯定是的。我记得当时结案说是一切都是陈辉因投奔无门而怀恨在心,从而设计的,难道另有隐情?” 路人指指点点,脸上多为好奇的样子。 “大小姐,您一句话能免夫人和二小姐的罪,求求您……” “来人,将张氏拿下!” 突然,从府内出来好几个家丁,直接将张妈一左一右地架住。 李氏慢步走出,容色沉冷,端的是当家主母的风范。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张妈急道。 李氏走到张妈面前,冷冷地道:“张氏,我千家待你不薄,你那欠下巨额债务的赌徒儿子还财迷心窍竟绑架我家诺儿,若非当时遇到前去剿匪的三皇子,诺儿岂不是要毁在你儿子手里?” 玺诺看向李氏,唇角微微勾起。 李氏还挺聪明,居然知道维护她的名声。 不过想想也很容易理解,如果她的名誉不保,千舒玥也不会有好结果。 张妈没想到李氏会突然冒出来,面对李氏那强势阴狠的样子,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李氏的手段,她们这些府里老人最是清楚不过了。 李氏冷哼一声,继续道:“原先念及你在千家也当差这么久了,便给了你银子让你离开,可没想到,你不但不感恩,竟然跑过来反咬主家一口,还诋毁污蔑我与玥儿名誉,究竟是何居心?” 既然李氏下了场,玺诺自然乐得袖手旁观。 她朝后退了一步,将“舞台”交给李氏。 不得不说,李氏善于玩弄这些人设与口碑的伎俩。 三言两语,先是让大家知道王大虎是一个赌徒,再提给钱让张妈体面离开的事情,如此一来,不但给树立了千家仁至义尽的形象,甚至还将张氏母子定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随着张妈的哑口,路人的口碑急转,看向张妈的脸色也多了几分鄙夷。 可张妈根本顾不上,她只想救她的儿子。 “夫人,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求您放过他!您就看在我为您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 “把她哄走。”李氏懒得再听张妈胡言乱语,挥手。 管家见状,领着下人将张妈赶走了。 李氏笑容浮现,走到云南棋的面前,福身一礼:“臣妇见过三殿下,臣妇约束后宅不严,让三殿下见笑了。” “无妨。”云南棋淡淡一笑,转而看向玺诺,“我便送到这里,明日再来接你。” 玺诺微微颔首,转身进府,看也不看一眼李氏。 李氏与云南棋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跟上。 云南棋含笑点头,目送着她走进大门,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上车离开。 玺诺刚踏进院子,迎面便看到一脸愤恨与不甘的千舒玥,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浅浅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千舒玥。 千舒玥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睛里血丝浮现,显然是昨夜没休息好。 “玥儿,你干什么呢!”李氏急追而来,看到对立的两人,顿时心下一沉。 【我花了一夜的时间说服玥儿来赔礼道歉,可没想到千玺诺一大早就出门了,让玥儿等了快一天,这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加快脚步来到千舒玥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低声斥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赶紧给诺儿赔罪。” 【现在的千玺诺是个香饽饽,我和玥儿都得罪不起,必须从长计议。】 千舒玥紧咬着唇,死死地瞪着玺诺,那双眼睛尽是恨意。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既然如此勉强,就算了。”玺诺淡淡看了眼千舒玥,提步准备越过二人。 “不勉强不勉强,本就是玥儿年少无知,必须让她给你道歉。”李氏沉下脸,好言相劝无用,她命令道,“快点!” 第037章 狐朋狗友登门提亲 千舒玥心头一跳,看了看一脸严厉的李氏,不敢再闹脾气,磨磨蹭蹭来到玺诺面前,支支吾吾开口。 “大姐姐,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对您几般陷害,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妹妹的不懂事。” “好说,抄写十遍《女德》,好好收敛一下你的千金小姐脾气。” “十遍?”千舒玥瞪圆双眼。 玺诺笑问:“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李氏抢着回答,将千舒玥拉到身后,笑吟吟地看着玺诺,“诺儿放心,我一定看着她,抄不完不让她离开挽月阁。” 玺诺瞥了眼母女俩,傲然一笑,领着晓锦和安叔,扬长而去。 “母亲,您看看她!太嚣张了!”千舒玥气得直跳脚,小脸上写满了气愤。 她长这么大,哪怕是郑氏还在世的时候,也不曾受过这样的气。可最近半个月,她像是犯了太岁,不但处处受气,甚至还挨了打。 越想越觉得委屈,千舒玥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母亲知道你委屈,可眼下谁让她太得势呢?”李氏叹了口气,“你父亲再三对我叮嘱,如今连圣上都知道她了。让我不但要对她客客气气,甚至要对她有求必应。” 千舒玥听到这话,更是不甘心了:“凭什么啊?您才是千家主母,更是丞相之女啊。” “母亲虽然出身相府,可终究只是一个庶女。当年若非我审时度势,看出父亲有意拉拢千君山,主动提出下嫁,今日的我怕只是一介寻常小吏之妻。” 李氏提到自己在相府的处境,脸上尽是悲凉。 这世道,越是名门大家,越是将嫡庶之分看得重。 李家作为四大名门之首,更是对嫡庶区分清晰,不然同是李丞相之女,有人生来便是凤凰之命,有人却是与一个奴婢没什么区别? 千舒玥知道她最忌讳庶女的话题,看到她这么难过,自责道:“母亲放心,我会忍下去的。” 李氏闻言,欣慰一笑,耐心安慰道:“来日方长,千玺诺没有母族撑腰,得意不了多久的。” 千舒玥连连点头,想到要抄写十遍《女德》,再次垮下了小脸。 “好了,母亲会找人帮你抄的。”李氏笑着说。 “谢谢母亲!”千舒玥脸上的阴霾散去,扶起李氏的胳膊,笑得娇柔,可心里的恨意却是犹如逐渐变暖的天气,愈发浓烈。 千玺诺,走着瞧,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 翌日,玺诺准备睡个懒觉,却被晓锦直接喊醒了。 “没什么大事不要喊我……”玺诺眼睛不睁,翻了个身,怀里抱着枕头。 晓锦急道:“小姐,真是大事,九皇子来向您提亲了!” “提就提……什么?”玺诺反应过来,惊坐而起,不可置信地看着晓锦,“你确定是向我提亲吗?” 晓锦郑重点头:“奴婢听得真真的。九皇子带了好多聘礼,此时正在前厅跟夫人说话呢。” 玺诺一边起身,一边问道:“李氏答应了吗?” “老爷还没有下朝,夫人不敢做主,便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了。”晓锦伺候着她穿衣。 玺诺定了定神,缓缓在梳妆台前坐下,眉头紧皱。 云飞曜是吃错了什么药吗?一大早就跑过来吓人…… · 前院,各种聘礼箱摆了一院子,上面用大红花系着,贵气而又喜庆。 下人们纷纷过来看热闹,好奇九皇子是向哪位小姐提亲。 为了符合规矩,云飞曜特意请了媒婆,此时正跟李氏在大厅里聊着。 千玺言得知消息,匆匆赶了过来,看到云飞曜坐在客厅喝茶时,立即跑了进去。 李氏见千玺言疾步匆匆,连忙招手:“言儿来得正好……” 可千玺言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径直走到云飞曜面前,直接问道:“殿下是向我家的谁提亲?” 云飞曜的手里端着一杯茶,见千玺言一脸着急的样子,勾起一抹浅笑。 “自然是大小姐了。” 千玺言原本还期待着另一个答案,一听是这话,当即黑了脸:“殿下怎么能看上我姐?” 云飞曜似笑非笑:“为何不能?大小姐如此优秀,本皇子早已一见倾心。再说,你我兄弟相称,若是你姐姐嫁给我,我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千玺言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样子,更是觉得他无法配上玺诺。 “不行,我不同意,殿下别打我姐的主意。” 云飞曜唇角的笑意不变,低头浅抿一口茶,容色未动。 李氏瞧着眼前的二人,心中瞬间明白千玺言的想法,暗暗高兴。 原本她还想着如何破坏这门亲事呢,现在看来,千玺言比她还急着破坏,如此的话,她便暂且静观其变。 思及此,李氏起身,板下脸色,道:“言儿,怎么跟九皇子说话呢?” 千玺言回头看了眼李氏,没说话,面无表情,目光里好似再无以往的敬意,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寒光。 李氏心底微微一沉,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千玺诺的感觉。 果然近墨者黑,不过是跟那丫头混了几天,便被她带坏了。 “千夫人不必着急,本皇子与玺言是好朋友,时常这般说笑。”云飞曜笑着道。 云飞曜开了口,李氏自然不会再多说,只好扯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意。 玺诺来到前厅时,看到的便是李氏强收笑容的表情。 “诺儿来了啊。”李氏笑意和善,迎上玺诺,“九皇子前来向你提亲了,还带了媒人过来。” 媒婆穿着一身深红印花的裙子,见玺诺过来,立即上前行礼:“月娘见过千大小姐。” 月娘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媒婆,但凡是她决定牵的红线,就没有失败过。 玺诺淡淡看了眼月娘,目光落在云飞曜的脸上。 云飞曜放下茶盏,面带浅笑,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好似真的情意绵绵。 依旧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心声,这让玺诺无法与他拉近距离。 千玺言瞧着二人对视,顿时皱起眉头,一把将玺诺拉到旁边,小声道:“姐,你千万不能答应这门亲事啊。” 玺诺一愣,故意面露不解之色:“为什么?你俩不是天天称兄道弟吗?” 第038章 云飞曜是她的bug “那不是场面话吗?而且你也说了,我结识的都是些狐朋狗友,怎么能让你托付终身?”千玺言一脸焦急,显然是真心在为她担心。 “放心,姐姐我心中有数。”玺诺感受到他的关心,欣慰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云飞曜面色如常,低头浅抿一口茶。 姐弟俩虽然低语,可听力敏锐的他,早已听了个清清楚楚。 千玺言认为他也是个纨绔子弟,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的亲姐姐嫁给他,他也能理解。可听着她的话语,似乎也对他毫无想法。 他有点不明白,他也算是帮过她好几次,她竟然连考虑的想法都没有? 玺诺转过身,淡淡地看向云飞曜,福身道:“玺诺在此先行谢过九殿下青睐。至于这门亲事……” “夫人!夫人!”胡管家匆匆跑了进来,语气尽是急切,可脸上的表情却满是喜色。 李氏皱了皱眉,瞪了眼胡管家,斥责道:“九皇子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胡管家一愣,赶紧转过身跟云飞曜躬身致歉。 随后,他看向李氏,连忙道:“三皇子也来提亲了,此时就快要到府门口了!” “什么?三皇子又是向谁提亲的?”李氏脸色一变。 胡管家摇头:“奴才不知啊。” 李氏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看向玺诺,那骤冷的眼色仿佛淬了冰。她有预感,三皇子也是为了这个贱丫头而来的。 玺诺耸了耸肩,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九皇子稍候,臣妇出去迎一下三皇子。”李氏向云飞曜打了声招呼,便领着胡管家出去迎接了。 千玺言想到这两天姐姐跟三皇子走得挺近,似乎明白了什么。 三皇子的人品与才德有口皆碑,所以比起云飞曜,他更愿意让姐姐嫁给三皇子。 “等等我,我也去迎接!”千玺言快步追了出去。 媒婆月娘接收到云飞曜的眼神,瞬间会意,先行退了出去,大厅里便只剩下这门亲事的两个当事人了。 玺诺在客座坐下,端起手边的清茶,轻轻吹了吹。 “不知我三哥是为谁而来呢?”云飞曜悠悠开口,带着点怪怪的语气。 玺诺没回他的话,神色从容,只当他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冷漠与疏远,让云飞曜的心底冒出一股气,不由想起昨日在大街上她与老三有说有笑的样子。 为何她在他面前就从未有过那种明媚开朗的笑容?他究竟是哪里不如云南棋? “殿下别这样看着我,搞得我好像欠你钱一样。”玺诺虽然没抬头,但她能感受到身上有一股异样的眼神。 “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想的?”云飞曜收起一切表情,正色问道。 玺诺凝了凝神,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除了满目的深沉,她读不到半点的心声。 算了,没必要再尝试了,云飞曜绝对是她的bug。 “既然九殿下直问了,我也不瞒殿下。”玺诺直视着他,“玺诺对殿下并不任何高攀想法,与殿下结识,也是本着一颗朋友之心。” “朋友?”云飞曜眯了眯眸子,“那我三哥呢?你也打算这么回复吗?” 玺诺一愣,目光微闪:“三殿下未必是来向我提亲的……” “你们这两天出双入对的,还共同招安百花寨,他怎么可能不是为了你而来?”云飞曜一口打断了她的话,眼中的不悦变得明晰起来。 玺诺抿了抿唇,面对他充满质问的目光下,心里有些不舒服。 “怎么?答不出来了?”云飞曜讥讽一笑,“三哥才华横溢,的确比我这个纨绔皇子靠谱得多,前途也是不可估量。” 玺诺眉心浅蹙,不禁想起安叔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关于云飞曜的身世。 “是啊,九殿下所言不差。三皇子虽然出身不是很好,但他人品贵重,与他相处起来也比较轻松。况且我相信,三皇子胸怀大志,未来定然一片辉煌。” 随着她的这些话落地,云飞曜脸上的笑意逐渐失去温度,仿佛连带着空气也冷了下来。 玺诺对上他那双微沉的眼神,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一种特殊的气场,让她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 “三皇子,请里边请。”李氏笑着作请,“我家老爷还未归来,但臣妇已然派人去告知老爷了。” 云南棋颔首一笑,一袭白衣的他配上那俊逸不凡的脸容,举手投足尽显出尘高雅。 玺诺收起一切情绪,起身施礼。 同样情绪大改的还有云飞曜,他的身子斜靠在椅子上,坐着没动,脸上浮现洒意的笑容。 “三哥,好巧啊,那也是来提亲的?” 云南棋动作优雅地拂袍,在云飞曜旁边坐下,浅笑道:“不错。” “也是大小姐?” 云南棋微微颔首,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玺诺,点头道:“正是。” 云飞曜也瞥了眼玺诺,笑意不减:“我很好奇啊,三哥与她不过是才相识的?怎么这么快便来提亲了呢?” 云南棋温和一笑,从容道:“虽是初相识,但玺诺小姐的品貌与智慧,令我折服。得知玺诺小姐尚未婚配人家,我便亲自前来提亲了。” 云飞曜的目光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空手而来?” 云南棋道:“南棋此番先行向千大人提亲,之后会亲自入宫向父皇请旨赐婚,再行按照三书六礼的规矩前来下聘。” 云飞曜一听他如此周到的安排,顿时笑容收起些许,哼了一声。 “三皇子想的的确周到,不过……”李氏欲言又止,看了眼面前的二人,“两位殿下都是向诺儿提亲的,可诺儿只有一个,这可如何是好啊?” 两人闻言,同时将目光落在玺诺身上。 玺诺皱起眉,瞧着两人投来的眼神,有一种被人拉扯的感觉。 “姐,你快说句话啊。”千玺言也跟着急了起来,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 玺诺抬起眼,瞥了眼千玺言,站起身,看向二人:“多谢两位殿下青睐,玺诺暂无嫁人的想法,两位殿下请回。” 话落,她懒得陪他们闲聊,转身便离开了大厅。 “姐,姐!”千玺言赶紧追了出去。 第039章 横插一脚 李氏心底暗暗高兴,可面上却是摆出一副歉然的表情:“诺儿的失礼之处,臣妇在这里给两位殿下赔不是了。” 云南棋摆了摆手,淡淡一笑:“无妨,是我们的登门过于唐突了,不怪大小姐。” “多谢三皇子体恤。”李氏垂眸,忽然想到什么,道,“两位殿下稍候片刻,我去问一下老爷可有口信传回。” 云南棋颔首。 李氏走出大厅,让下人给二人奉上热的茶点。 “三哥是故意的吗?知道我要来提亲,便也来凑这个热闹。”云飞曜的语气没有起伏,听不出他的喜怒。 云南棋笑容洋溢,低头品茶,道:“九弟说笑了,我怎会提前知晓九弟的打算?再说了,我为何要凑热闹?” “是我先认识她的,三哥横插一脚,意欲何为?”云飞曜眯起眸子,盯着云南棋的眼睛。 云南棋全当看不出他的试探,浅笑道:“虽说是九弟先结识,但婚姻大事,可不是谁先结识便占优势的,总要讲究个缘分。” “哼!”云飞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云南棋坐着没动,容色自若的他唇角笑意加深。 他还是第一次见老九这般失去风度的模样,看来这个千家大小姐对他的确不一般啊…… · 玺诺朝着后院而去,千玺言匆匆追了上来。 “姐,你等等我啊!” 玺诺回头看了他一眼,在池塘边停住脚步,清风拂动她的衣袂,飘飘如仙。 “姐,你犯什么傻啊?干嘛说不嫁人啊?”千玺言一来就责备,好似一个长辈,念念叨叨,“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玺诺偏头看向他,挑眉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我这也是为你好啊。”千玺言一脸认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嫁人的。你看看京城里的贵女,像你这么大的都生了两个娃了。” 玺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嫁人就是为了生娃?那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千玺言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女子说这样的话。 “别傻了,你这棵铁树终于开花了,还是两朵,赶紧定下来,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玺诺看着比自己还急的千玺言,顿时生出逗趣的笑意:“怎么定?选哪个?” “当然选三皇子了。”千玺言以为她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赶紧认真建议。 玺诺有些意外,不解地看着他:“云飞曜可是你的好兄弟,你怎么不站在他那一边?” 千玺言哼了一声:“虽说他的外祖父是黎老将军,可他却是一点将门的风骨都没有继承。整天东游西荡,比我还不务正业,我怎么可能把你嫁给这样的男人?” 千玺言能说出这番话,是玺诺有点没想到的。 这小子还是挺有良心的,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云飞曜也实在是过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他居然打起了你的主意,亏我还把他当成好兄弟。”千玺言吐槽道。 “放心,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玺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玺言闻言,安心不少,追问道:“那三皇子呢?父亲说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你就答应他。” “我的事情你就不用……” 玺诺正要回答,只见不远处李氏拉着于妈鬼鬼祟祟地过来。 玺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与千玺言走到一株花树后面。 “于妈,你赶紧去挽月阁,让玥儿好生打扮一下,然后到前厅过来。” 李氏的声音不高,带着明显的急切。 于妈怔了一下:“夫人的意思是……” “眼下玥儿与太子的婚事黄了,而且以当下形势来看,老爷怕是很难再为玥儿去筹谋什么。”李氏叹了口气。 于妈了然道:“所以夫人是撮合二小姐与哪位皇子?” “自然是三皇子了。”李氏道,“九皇子虽说出身名门,可母族早已萧条。而且九皇子风流成性,玥儿若是嫁给他,岂不是委屈死了?” “夫人所言极是。”于妈深表同意,随后又皱起了眉,“可是三皇子似乎并不得圣宠。” “还行。相比于九皇子,三皇子还是有希望的,对皇位也是有着竞争力的。退一步讲,玥儿若是嫁给三皇子,将来也是个亲王正妃,不比太子侧妃差。” 于妈连连点头:“夫人思虑周全,老奴这便去找二小姐。” “快去。”李氏摆了摆手,见于妈离开,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向前厅。 主仆俩的对话,尽数被花丛后的姐弟听了个清清楚楚。 “李氏太过分了!三皇子明明是来向你提亲的,她竟然想要半路抢亲,脸都不要了!我去揭穿她们!” 千玺言有点心直口快,说着说着便急了。 “没必要。”玺诺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微微摇头,“云南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受人摆布?” 千玺言眉头紧皱,转头看向玺诺,瞧着她一脸淡然,更是郁闷了。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万一三皇子见你不同意婚事,便退而求其次呢?那岂不是便宜了千舒玥?” “放心,那俩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李氏母女想算计他们,绝对是打错了算盘。不过李氏倒是提醒了我,我怎么能让她们这么舒服呢。” 玺诺微微摇头,随着她的话落地,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姐,你打算干什么?带我一个。”千玺言目露好奇,兴奋浮上脸颊。 “你管好你自己,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玺诺白了他一眼,正色道,“我准备送你去上云学院,你给我好好读书,别出来惹事。” 千玺言一听要去读书,脸上立即露出抵触之色:“上云学院?我不去!” “你说了不算。”玺诺面色无波,提步朝着若玉阁走去。 千玺言急追两步:“连父亲都管不住我,你凭什么管我?” 玺诺的脚步倏地停下,冷冷地盯着千玺言,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失望。 “若是娘亲还在世,看到你这般模样,她该多难过?” 千玺言一怔,抿了抿嘴。娘亲去世时,他虽然已然七岁,但对她的印象却随之模糊了。 但他却永远记得,娘亲是最温柔善良的女人。 玺诺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 第040章 学着改变 “玺言,你很聪明,我也知道你并不喜欢现在的自己。现在的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承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了,吃喝玩乐的日子就让它过去。” 千玺言对上她那双语重心长的眼睛,想到这些年的成长,心中浮现一抹苦涩与嘲讽。 【我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成为家族的骄傲,可现实却是一直在狠狠地打我的脸。如果不是结识了云飞曜,恐怕都不会平安长大。 现在读书?怕是为时已晚,我这辈子已经废了。】 玺诺听着他那充满负能量的心声,这些年的回忆也逐渐浮上心头。 她似乎知道他为何如此自暴自弃了。 千玺言小时候在学堂读书,总是被别的孩子欺负,每次回来告诉郑氏,得到的不仅仅是让他退让隐忍,还不许他告诉千君山。 长时间的被霸凌,千玺言打从心底里厌恶读书,为了不被欺负,他几乎天天逃学,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云飞曜。 云飞曜仗着黎老将军的势,在贵族子弟中无所畏惧,千玺言跟着他,也再没被欺负过。 逐渐,京城四杰便声名鹊起。 思及此,玺诺不禁暗叹一声。 果然不管是任何时代,学校霸凌都是存在的,郑氏的性格与教育方式更是直接造成了千玺言的今天。 如果郑氏早知今日,想必悔不当初。 玺诺有时候胡思乱想,或许正是郑氏的在天之灵,让她来到这个世界改变一些东西。 “玺言,是我和娘亲太软弱了,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的童年蒙上了阴影,对不起。” 她的突然道歉,让千玺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她这一番话,更是说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心头百感交集。 “姐……” “过往种种,皆为序章,咱们的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们一起努力,朝着更好的方向改变自己。” 玺诺言语平和,唇边含着一抹温柔的笑容,而那潋滟如水的眼眸里,却是熠熠生辉,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千玺言愣了愣:“改变自己?” “对。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改变自己。” 千玺言怔怔地看着她,想到她这些日子的巨大变化,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姐,我听你的!”他的目光骤然亮起,光芒四射。 话落,千玺言直接转身,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 “你做什么去?”玺诺喊道。 千玺言举起手晃了晃,头也不回:“读书!” 玺诺看着他积极向上的背影,心头长舒一口气,不由露出欣慰而满意的笑。 她相信以千玺言的资质,将来一定能成为独当一面。 阳光如花,微风和煦,一如她此刻的好心情…… ·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可两个皇子在同一日前往尚书府向千大小姐提亲的事情,还是十分稀奇的。 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千大小姐一个没答应,二人失望而归。 舆论再一次将千家送到了风口浪尖。 这个千大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得两位皇子青睐? 而她连皇子都看不上,这眼光也太高了,她到底想要什么? 随着这件事情的传开,更多人对这个千家大小姐充满了好奇。 然而外面传言如何,玺诺并不是很在意,她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往前走。 第二天,云南棋如约而至,来接玺诺去穆凌那边。 府门口,一袭如雪白衣的云南棋站在马车前等着,负手而立,风度翩翩。 “玥儿见过三殿下。”千舒玥得知云南棋的到来,特意打扮一番,赶在玺诺的面前来到大门口。 云南棋一听是千舒玥的声音,容色不动,转过身,从容一礼:“原来是二小姐,南棋有礼了。” 千舒玥穿着一身明艳华丽的裙衫,笑语嫣然,一颦一笑透着娇柔而美丽。 “三殿下是来接大姐姐的吗?” 云南棋微微点头:“正是。春日如画,南棋与玺诺小姐约好一同赏景。” 她给穆凌治病的事情,没有声张,毕竟穆凌的身份比较敏感。 千舒玥笑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柔情蜜意:“三殿下知情识趣,玥儿好羡慕大姐姐。” 云南棋全当听不懂她的话音,也无视了她的传情眼神,道:“二小姐要出门吗?那南棋便不耽误二小姐了。” 千舒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三殿下,其实我大姐姐心中已经有人了,殿下还是……” “二小姐误会了,南棋与玺诺小姐眼下只是朋友。”云南棋打断她的话,脸上表情如常。 千舒玥一愣,目光亮起:“三殿下的意思是您与大姐姐……” “二妹妹可真是关心我啊,竟然过问起了我的个人私事。”玺诺来到门口,看到的便是两人。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千舒玥,又想起那天李氏的交代,心中一片了然。 “大姐姐说笑了,你我姐妹情深,自然关心姐姐。”千舒玥极力表现出友善好妹妹的姿态。 “那我便多谢妹妹了。”玺诺亲切地看向云南棋,“南棋,我们走。” 话落,她笑看一眼云南棋,提着裙摆登上马车。 突然的亲昵呼唤,让云南棋有点愣住,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下。 一瞬的怔愣,他朝着千舒玥施了个礼,上了马车。 随着江城挥动马鞭,马车缓缓驶动起来。 玺诺掀起车帘,看到千舒玥在原地气得跺脚,笑意不由加深。 她放下帘子,撞上云南棋那双带着好奇的目光时,尴尬一笑。 想起方才的失礼,立即道:“殿下,不好意思,方才冒犯了您,还请殿下莫要介意。” 云南棋摇了摇头,温和一笑:“玺诺小姐言重了。其实听到玺诺小姐方才的呼唤,我倍感亲切,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若是母亲还在世,想来也会用这么亲切的语气喊他。】 玺诺很懂他这种感受,尤其是当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愈发能体会这种失去的亲情是多么可贵。 “那……以后我就喊你南棋,朋友之间就应该直呼其名,你叫我玺诺,如何?” 第041章 好一个命中注定 云南棋一愣,温和的眼神多了几分光芒:“好。” 玺诺目光微闪,两人相视一笑。 他的笑容清雅干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玺诺觉得与他相处起来,比跟云飞曜在一块放松多了。 果然掌握主动权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 直到天色擦黑,玺诺这才回府,一进门,便被安叔拦了下来。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爷一直在等您。让我这门口等着您,让您一回来就去一趟他的书房。” 安叔跟在玺诺身边,满是不安。 玺诺看了眼安叔,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安叔微微摇头:“不知道,但瞧着老爷的脸色,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玺诺眉头微蹙,怀揣着内心的困惑,走向千君山的书房。 这两天千玺言也挺老实的,几乎都待在他的院子里读书,应该不是为了千玺言的事情。 回想这两天,似乎没发生什么大事,难道李氏又不消停了? 千君山得知玺诺到来,直接让她进去。 玺诺推开书房的门,一眼便看到千君山坐在书案前看着书,神色认真。 “父亲。”玺诺行了个礼。 千君山放下书册,站起身,脸上的喜怒并不明显,指了指茶案的位置:“坐。” 玺诺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了下来。 千君山坐在她对面。 她见千君山要拿茶壶,便主动接过,先给他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 千君山没有急着说话,端起茶抿了一口,语气没有起伏:“今年的明前龙井,味道果然醇厚。” 玺诺看了眼他的表情,也喝了口茶,然后问道:“不知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呢?” 千君山低垂着眼睛,略一沉吟,缓缓道:“前两天三皇子和九皇子登门提亲,你为何都拒绝了?难道连皇子也入不了你的眼?” 玺诺一愣,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自然不是,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怎会不配女儿。”玺诺将之前早就想好了措辞说出来,“正因为两位都是皇子,女儿才不敢答应。” “哦?”千君山抬起头,好奇地看向她,“说来听听。” “这两位皇子在夺嫡上虽然没什么势头,可说到底也是能争上一争的。父亲身为兵部尚书,掌管兵部,多少双眼睛盯着您,所以千家不管应下哪位,自然摆不脱站队的嫌疑。” 千君山闻言,脸上露出明显的笑容,显然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不错,如今朝中形势不明,最好的选择便是明哲保身,不偏不倚。” 玺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垂眸饮茶。 其实她很清楚,云南棋和云飞曜提亲的举动,绝对逃不开另外两个皇子的耳目。 太子和五皇子,母族都十分强势,所以相比于那两位,他们才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如今的朝堂中大概分为两派,一个是拥立太子的丞相派;另一个便是拥立五皇子的太师派。 千君山作为李家的乘龙快婿,自然也是太子一党的。 所以当他得知她拒绝的理由是为了千家时,自然是满意而高兴的。 “既然你拒绝了两位皇子,这两日又为何老是与三皇子走得那么近?”千君山定定地看着玺诺,好似想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玺诺略一沉吟,抿了抿唇,道:“女儿不敢瞒父亲,其实女儿并非是与三殿下出去游玩,而是去了城外的宅子,穆家人住的地方。” 千君山一脸不解,等着她的解释。 “父亲有所不知,百花寨少当家身患顽疾,他的父母对其十分爱护。女儿曾答应穆夫人,待百花寨招安后,女儿便会为少当家治病。” 千君山愣住,一脸诧异地看向她:“你会医术?何时学的?” “母亲身子素来不好,女儿自小便立志要学医为母亲调理身子,便一直自学着。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一个乞丐神医,他对我指点了一二。只是可惜,母亲等不到我学成便不在了。” 玺诺说着,脸上不由浮现些许悲伤之色,连眼眸也逐渐湿润了。 千君山的语调略带几分黯然伤感,缓缓道:“你母亲若是知晓你如此孝顺,定会高兴的。” 玺诺抬起头,望着眼前看似情深意切的千君山,心中只觉得嘲讽。 若是郑氏看到他这副模样,怕是要感动死了。 “对了,其实为父今晚找你,是有件事要同你说。”千君山敛去伤感,表情恢复平静。 总算是进入了正题,她就说嘛,千君山找她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问这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父亲有话不妨直言。” 千君山道:“为父知道这三年来让你受了委屈,也答应过要补偿你,如今为父给你定了门好亲事,你嫁过去定会享福的。” “定?”玺诺眯了眯眼眸,“父亲不是说过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吗?” 她没有问对方是谁,在意的是“定”这个字。 她的眼神锋芒毕露,千君山被她这么盯着,一抹心虚不由笼罩在他的心上。 “此一时彼一时。”千君山强自镇定,缓缓起身,用冷硬的后背对着她,“我是你的父亲,自然是为了你好。” “呵呵……”玺诺讽刺一笑,“不知父亲给我定了谁家公子啊?” “当朝太子。”千君山徐徐开口,掷地有声,语调也一下子变得坚定,好似这四个字能让他底气十足。 玺诺一愣,眉心紧蹙。 她想过各大家族的王孙贵族,却唯独没想过竟然是太子。 千君山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想起把她嫁给太子了? 还有这个太子也是有毛病,千舒玥没娶到,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这是跟千家杠上了吗? “若非是李氏从中作梗,你已然是当朝太子妃了。但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不过是来迟一些罢了。” “好一个命中注定,好一个若非啊。”玺诺不以为然,“父亲可知道,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若非。若非母亲嫁给了你,她也不会死。” 千君山的拳头一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怒火,耐心浮上脸颊。 他今天必须要让这丫头答应这门亲事! 第042章 一个大笑话 千君山浅叹一声:“对你母亲,我十分愧疚,所以我要照顾补偿你们姐弟。” 玺诺勾起唇,眼中尽是嘲讽的色彩,好似听了一个大笑话。 “怎么补偿?让我去给别人做妾?” 千君山转身看向她,以为她是因为做不了正妃而拒绝,赶紧解释。 “为父怎么会让你做妾?太子妃黎氏入东宫三年,一无所出,母族更是日渐没落,这正妃的位置眼看着便要不稳。你若是嫁过去,将来生下一儿半女,这太子妃之位自然是你的。” 他的言语中满是劝说之意,显然已经给她规划好了未来的人生。 太子妃黎氏?难道是云飞曜的母族? 之前听安叔提过黎家的事情,黎家只有一个黎老还在撑着,如果黎老不在了,黎氏一族怕是真的没落了。 玺诺的沉默,让千君山以为她是动摇了,便换了个方式,对她打起了感情牌。 “诺儿聪颖,想来应该知道为父的立场。这些日子三皇子和九皇子频繁来见你,丞相那边已经对我颇有微辞了,为了表明……” 玺诺回过神,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为了表明父亲的忠心,您决定将女儿献出去,以我来巩固与太子一派的关系。” 千君山脸上的表情一僵,眉头锁起,道:“何必把话说的如此难听?让你嫁给太子,也是为了你好,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这个机会。” 玺诺不想跟他再浪费时间了,直言道:“既然如此,那便将这个机会给二妹妹,我是不会答应的。” 话落,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千君山的耐心几近磨光,呵斥道,“看来这几日对你太纵容了,让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门亲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圣旨一下,你就给我乖乖上花轿!” 然而玺诺的脚步根本没停,只听得身后传来他那歇斯底里的声音。 安叔和晓锦一直担心着她,便在书房院外等着,自然也听到了千君山的怒吼。 晓锦看到玺诺出来,立即迎上她,担心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何事了啊?老爷为什么又吼您?” “他被权欲冲昏了头脑。”玺诺容色不变,朝着若玉阁走去,“居然又要让我嫁人,嫁的还是那什么太子。” 晓锦一愣:“太子有太子妃了啊,您再嫁过去,岂不是要做侧妃?” “侧妃确实是比妾好听很多哈。”玺诺笑了。 “小姐,您怎么会有心情说笑啊?”晓锦眉头紧皱,小脸上布满愁绪。 一旁的安叔跟在两人旁边,插话道:“小姐,您拒绝老爷了是吗?” “是啊,不然他怎么会发火。”玺诺耸了耸肩,“别说是侧妃了,正妃我也没兴趣。” 安叔偏头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玺诺,脑海里不由浮现当年的情景。这一份视荣华富贵为粪土的胸襟,真是与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可是老爷这次好像很生气。”晓锦担心道,“我怕老爷会责罚您。” “不会的,放心。”玺诺轻轻拍了拍晓锦的手臂,偏头瞧见安叔神色凝重,问道,“安叔也是担心此事吗?” 安叔皱着眉,神色间笼罩着忧色。 “大小姐,以我对老爷的了解,他不会突然对您提起此事。老爷一向遵循李丞相的意思,让您嫁给太子,想必这是丞相的意思。” 玺诺的脚步不禁放慢,心中多了几分不解。 “李丞相若是想要与千家联姻,大可重提千舒玥的婚事。况且千舒玥是李丞相的外孙女,嫁给太子也是亲上加亲的事情。” 安叔沉吟片刻,道:“首先大小姐是嫡女,其次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定然是大小姐这些日子的才智吸引了众人的关注。” 晓锦闻言,连忙点头:“是啊,其实不仅仅是三皇子和九皇子对小姐有意,如今外面许多名门贵族都有意与千家结亲,想求娶小姐。” 玺诺皱了皱眉,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心烦。 她一心想着提升自己在千家的地位,让千君山不再忽视自己,却不曾想招来这么多的麻烦事。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大小姐,太子不比三皇子与九皇子,他也不会贸然登门提亲。若是太子直接请旨赐婚,大小姐怕是不能抗旨,您该早做打算才是。” 安叔的提醒,让玺诺有点迷惑的脑袋一下子清明起来。 人家来提亲,她的确是可以拒绝,可如果皇帝赐婚的话,她的拒婚便是抗旨。 抗旨的罪名她承受不起,千家更承担不起。 安叔说得对,她要早做打算,不然一旨婚约降下,她会更加被动。 可是她该如何准备呢? 正琢磨着,迎面碰上领着丫鬟散步的千舒玥。 玺诺心思一动,唇角勾起愉悦的笑容,扬着头朝前走去。 千舒玥自然也看到了玺诺,本想调头就走,可想到母亲的叮嘱,只好表现出最大方的姿态往前走。 “妹妹见过大姐姐。”千舒玥娇声行礼,看了眼玺诺身后的方向,“大姐姐是从父亲书房出来的吗?” 玺诺笑容满面,欣然道:“是啊,方才一回来便去见了父亲。” 千舒玥看着她一脸的欢欣,不由好奇,试探道:“大姐姐为何如此高兴啊?不知可否同妹妹分享一二?” 玺诺素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笑容里恰到好处浮现一抹娇羞:“父亲跟我提及了婚事。” “啊?那可要恭喜大姐姐了。”千舒玥眸光微动,盯着玺诺的眼睛,“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有福气呢?” “父亲让我暂时不要声张,不过我觉得告诉妹妹也无妨。”玺诺抿了抿唇,看了眼晓锦,压低几分声音,“是太子殿下。” “什么?!”千舒玥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要嫁给太子?不可能!太子已经有正妃了。” 玺诺一脸认真:“为何不可能?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拒绝两位皇子的提亲?至于正妃,父亲说了,只要我为太子生下一儿半女,这太子妃之位便会位归原主。” 第043章 东宫送来邀帖 一句“位归原主”,好似一把钩子,将千舒玥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揭开了疤痕,鲜血淋漓。 千舒玥瞪着玺诺,脸上的表情分外精彩,愤怒中夹杂着几分不甘心。 【当初让我嫁给太子为侧妃时,父亲可没有允诺过什么正妃之位,凭什么到了千玺诺这里就不一样了?只因为她是嫡女?】 玺诺成功地激怒了对方,继续言语相讥。 “二妹妹怎么不说话?也是为我高兴吗?其实我知道二妹妹对三皇子情有独钟,既然如此,我便不跟你争了,将他让给妹妹。” 说着,玺诺握住千舒玥的手,做出一派姐妹情深的姿态。 千舒玥的脾气本就容易急躁,此时被她一刺激,再也顾不上李氏的交代,彻底被激怒,一把甩开她的手。 “千玺诺你够了,别装模作样了!太子是我的,我这便去找父亲!” “你去,我倒要看看父亲会不会理你。”玺诺冷笑一声。 千舒玥刚走两步,听到她的话,再也迈不动步子,背影坚硬。 玺诺冷然道:“父亲对你已经失望透顶,别说是太子府了,即便是寻常皇子府,你怕是也嫁不进去。”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钢刀,深深地扎在了千舒玥的心上。 千舒玥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太子妃是黎老的嫡孙女,远比你要尊贵许多,你想要撼动她的位置,简直是做梦。” 还以为她会憋出什么话,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无关痛痒的。 玺诺轻笑一声,自信而得意。 “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太子妃三年无所出,而黎氏的光辉也日渐萧条,若是千家的女儿能为太子诞下子嗣,便是陛下的长孙,这才是实打实的尊荣啊!” 她的话,虽然轻描淡写,却透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韵味。 “二妹妹要去父亲那自讨苦吃,那便去,我可不拦着你。”玺诺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傲然转身,扬长而去。 安叔和晓锦互看一眼,向千舒玥行了个礼,然后赶紧跟上。 千舒玥脸色阴沉,仿佛胜过此时的夜空,让人多看一眼便能被吞噬。 春雪瞧着自家小姐的样子,见她杵着不动,小声唤道:“小姐?” 千舒玥回过神,转头便往回走。 春雪急追两步,不解道:“小姐,咱们不去找老爷了吗?” “千玺诺说得对,我要是去找父亲了,父亲定会说我无理取闹。这两天好不容易才得了父亲的好脸色,万不可再惹恼了父亲。” 千舒玥冷静下来,梳理自己的情绪。 “小姐所言极是。”春雪松了口气。 “我虽然不去找父亲,但不代表我会坐以待毙。”千舒玥眯起眸子,眼中尽是冷芒。 春雪连连点头:“那小姐打算怎么做?可要去找夫人商量商量?” 千舒玥摇了摇头:“母亲现在变了,变得愈发瞻前顾后。若是她知道此事,定然会劝我忍让,我已经受够了一再退让。” 一想到母亲的变化,她便也一肚子怨气。千玺诺愈发嚣张,而母亲却越来越软弱,有时候她甚至从母亲的身上看到了郑氏的影子。 春雪看了看千舒玥,瞧着她愈发坚定的样子,不禁问道:“难道小姐已经有办法了?” 千舒玥深深一笑,没回答春雪的话,只是看着若玉阁的方向,自言自语。 “那便看看咱们谁能入得了东宫。”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失手…… · 昨日刚从千君山的口中得知东宫那边的意思,不等玺诺思考对策,第二天便送来了邀帖。 太子与太子妃在清华园设下夏日宴,邀请各大名门子女赴约赏景观花。 玺诺和千玺言作为千家嫡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小姐,您真的要去吗?”晓锦有些担心,忍不住出声问道。 【老爷昨晚才说要将小姐嫁到东宫,转脸东宫便设了夏日宴,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玺诺坐在桌边吃着早饭,在她的手边是刚刚收到的请柬。 请柬红色打底,金色镶边,突出的是一个奢华贵气。 “我能不去吗?太子妃设宴,我要是不去,岂不是不给东宫面子?”玺诺抬起头看了眼晓锦,淡然一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晓锦眉头紧皱,知道多说无益,坚定道:“那奴婢要好好陪着小姐,绝不会让您再出事!” 玺诺瞧着她毅然决然的样子,不由笑道:“我是去赴宴的,又不是去打架的。” 晓锦挠了挠头,讪讪一笑,忽然想起什么,跑到衣橱那边。 “找什么呢?”玺诺问道。 “准备衣裙和首饰啊。今日是小姐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定要艳压群芳!”晓锦道,“既然决定要去,那就要展现出咱家小姐的绝代风华!” 玺诺摇了摇头,笑着道:“给我准备一套清雅的衣裙,我可不想出惹眼。” “啊?为什么?” 玺诺走到她面前,淡淡一笑:“你也说了,咱们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地方,要是一下子抢了别人的风头,岂不是平白惹麻烦?” 晓锦一愣,小脸上露出委屈:“好。” “就这件,新做的还没穿过,低调一点就行,反正我也不喜欢应酬。”玺诺指着衣柜里的一件湖蓝色罗裙。 晓锦点头,将这件衣裙取出来,配了一些相得益彰的首饰。 玺诺很清楚,这次赴宴,是她迈入上流社会圈的第一步,也就意味着她将正式与这些贵族子女一般身份…… · 下午,千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一辆是玺诺和千舒玥的,另一辆则是千玺言的。 其实按照规矩,千舒玥作为一个庶女,是没有资格出席这种场合的。可当朝皇后出自李家,千舒玥作为皇后的姨侄女,身份自然随之提高不少。 比起衣着素雅的玺诺,千舒玥一袭绯红罗裙,明艳而惹眼。 “你先上车,我等一下千玺言。” 千舒玥一听说她要等千玺言,便先行上车了。 玺诺打算跟千玺言交代两句话,毕竟这次出席的是东宫宴会,弄不好就会惹出事。 第044章 清华园 明洋独自走出大门,快步来到玺诺面前,行了个礼。 玺诺朝着他身后看了眼,不解问道:“千玺言呢?” “回大小姐,少爷说身体不适,便不去赴宴了,请您代他向太子与太子妃致歉。”明洋恭敬道。 “身体不舒服?找府医看了吗?”玺诺蹙眉,不禁有些担心。 明洋朝着玺诺凑近两步,压低声音:“大小姐不必担心,少爷说他要读书,就不去浪费时间了。” 玺诺闻言,目光里满是诧异,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的千玺言可是最喜欢出入这种场合了,而这次不但不参加,理由竟然还是为了读书?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千玺言居然还有转性的一天。 玺诺下意识地看了眼头顶的太阳,瞧着明洋那坦诚认真的眼神,便知他并无说谎的意思。 或许这便是浪子回头。 “好,那你让他好好读书,我会跟太子妃打招呼的。”玺诺欣慰道。 “是。”明洋躬身,转身进府。 玺诺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开阔,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她就知道千玺言是一个能改好的孩子。 既然千玺言不去,那她也就不用跟千舒玥共乘一辆马车了。 玺诺登上前面的一辆马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清华园而去。 清华园位于城外,是皇家的一处游玩所在。 此地冬暖夏凉,湖泊竹林,花海亭廊,每一处都有着无限的风光。 而此处最为出名的,要数皇家温泉汤池清华泉了。 有传言说用清华泉泡过的女子身体,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可除了皇家人,任何人不得靠近清华泉,除非有皇帝和皇后的赏赐。 在路上,玺诺听着安叔和晓锦的科普,原本对这次应酬没什么感觉的她,倒是来了兴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郊游了。 比起逛街,外出游玩应该更有意思。 清华园的门口,数辆马车络绎停下,走下来的皆是朝中名门的子女。 玺诺慢步下车,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满目苍翠,夏光无限。 安叔对玺诺道:“大小姐,我不便随您进去,我去把车停好,随后在园门口等您。” “好。”玺诺微微点头,看出他的担心,便道,“安叔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叔点头,赶着马车朝着不远处而去。 玺诺领着晓锦走进清华园,千舒玥也赶紧跟上。 虽说两人在府里不对付,可到了外面,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保持的。 而且千舒玥答应了李氏,这次绝不会惹祸,不能丢了尚书府的面子。 清华园,不愧是皇家的游玩场所,不论是经过精修的花草,还是各种造型的亭台楼阁,每一处都彰显着皇家底蕴。 碧树红花之间,衣裙艳丽的少女们行走在其间,个个身姿婀娜,明艳动人。 她们成群地聚着,扑蝶赏花,笑语欢声。 千舒玥一进园子,便加入其中,可见她十分熟悉这样的场合。 而在旁边的凉亭,坐着几个贵族子弟,人人手执一把折扇,畅谈阔论,同样是谈笑风生。 玺诺四下看了看,只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处处陌生。 算了,一个熟人都没有,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 玺诺在亭廊边的长椅上坐下,轻轻摇着手里的团扇,为这初夏带来一丝清凉。 园子里处处都有丫鬟,她们看到有人坐下,便前来奉上茶点。 “小姐,您不紧张吗?我好紧张啊。”晓锦的声音很小,她时不时瞄一眼四周,身体紧绷。 玺诺端着茶杯,一脸不解地看向她:“紧张什么?” 晓锦一愣,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一颗心就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总觉得大家都在盯着我们。” 玺诺闻言,扫了眼周围,淡淡笑了笑。 “大家都在玩自己的,没人注意咱俩。你放松点,就当是在外面玩。也许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场合,咱们要适应。” 晓锦连连点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 其实玺诺十分理解晓锦的心情,原主虽然是嫡长女,可因着郑氏的自卑和出身,几乎从未出席过什么宴会。 后来李氏上位,原主的存在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现在突然走出了舒适圈,自然有些社交恐惧的后遗症。 这时,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走了过来,朝着玺诺行了个礼。 “请问姑娘是千大小姐吗?” 玺诺起身,点头道:“是我。” “奴婢见过千大小姐。”宫女二十多岁,长相清秀,“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太子妃想见您。” 玺诺一愣:“太子妃要见我?” “是。”宫女低着头,作请道,“请千大小姐随奴婢来。” 晓锦轻轻拉了拉玺诺,眉头紧蹙。 玺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微摇头,没有多问,让宫女前面带路,她与晓锦默默地跟在后面。 太子妃又不认识她,干嘛突然要见她?看来千君山说的婚事是十有八九了。 花园里的千舒玥看到玺诺被带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旁的陆家小姐注意到她的神色,不禁好奇道:“舒玥,怎么了?那个女子便是你的长姐吗?” 千舒玥点了点头:“是。” “你姐姐怎么被太子妃的人带走了?”陆小姐纳闷道,“她跟太子妃是旧相识吗?” “应该不是。”千舒玥目光微沉,想到昨晚玺诺对她说的话,更是一肚子不安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不然一切都晚了。 “婷婷,你先玩,我去去便来。”千舒玥拍了拍陆婷的手臂,提步便去追玺诺了。 陆婷以为她是担心自家嫡姐,便没有多想,去跟别家小姐聊天了…… · 宫女领着玺诺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块平坦的空地上。 空地很大,绿草茵茵,脚下有几条一尺宽的蜿蜒水道,上面飘浮着酒盏与精美菜肴。 在这些水道的旁边,设有锦团坐垫。 玺诺的目光扫过眼前,微微扬眉。 曲水流觞,还挺有意思的,她还没玩过呢。 宫女们正在摆放茶点,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在最前方的正位,一座方亭映入眼帘,一个美貌端庄的女子坐在最中央。 第045章 太子妃黎氏 仅仅是远远一眼,玺诺便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高高在上的尊华气度。 很显然,她就是当朝太子妃黎氏。 “千大小姐,这边请。”宫女躬着身子,轻声作请,领着玺诺走进了方亭之中。 “娘娘,千大小姐带过来了。”宫女回禀道。 黎氏微微点头,平静的目光落在眼前玺诺的身上,她的眼神很是温和,不掺杂半点其他色彩。 玺诺垂着眼帘,从容上前,朝着黎氏福身一礼。 “玺诺见过太子妃,太子妃万福。” “玺诺小姐快快请起。”黎氏的声音十分好听,温柔清浅,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矮几,“请坐。” “多谢太子妃。”玺诺在矮几旁边屈膝而坐,视线抬起,看向眼前的黎氏。 近距离之下,黎氏的容颜映入眼帘。 黎氏肤白如雪,眉若丹青,一双眼眸温和如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高贵中不失平和,疏离中又带着几分亲切。 她忽然发现,黎氏的眉眼之间,与云飞曜有几分相似,果然是表姐弟。 玺诺打量黎氏的时候,黎氏自然也在观察她。 宫女奉上茶点,随后躬身退到方亭外面。 “时常听飞曜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一般啊。”黎氏唇角微勾,言语间的神色并无任何嘲讽之意,而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玺诺的应对自然也会放松一些。 “太子妃谬赞了,玺诺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玺诺垂眸一笑。 黎氏这话的意思,看来云飞曜经常见她,姐弟俩的感情应该不错。 黎氏微微摇了摇头,笑着道:“寻常女子可入不了他的眼,你可是第一个。” 玺诺笑容不减,端着从容的姿态,端起茶抿了一口。 这太子妃找她来做什么啊?总不会是为了夸她两句? “不知太子妃找玺诺,所为何事呢?”玺诺放下茶杯,直视着黎氏,准备看看她的真实想法。 黎氏温和道:“也没什么大事,一直听闻关于玺诺小姐的传言,一直想认识你,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她的神色很是淡定,并无半点虚假的意思。 玺诺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这没有目的和话题,可不好聊啊。 “太子妃客气了,能结识太子妃,是玺诺的荣幸才是。”玺诺客气道。 黎氏端起面前的茶,浅抿一口,缓缓道:“听闻玺诺小姐拒绝了九皇子和五皇子的提亲?” 玺诺一愣,听到她终于进入正题了,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是,玺诺的确拒绝了他们。” “拒绝飞曜,本宫倒是能理解,谁让他不争气呢。可三皇子不论是人品亦是才能,皆是皇子中的翘楚,玺诺小姐怎么也无意呢?” 玺诺笑了笑,对上黎氏的眼睛,道:“不瞒太子妃,玺诺不想嫁入皇家。” 不管黎氏今日找她是什么目的,她直接把底牌揭开,也省的招来不必要的敌对和麻烦。 黎氏如果知道她无意与其争位,应该就不会找她麻烦了。 言简意赅的回答,让黎氏有些没想到,她也清楚地看出玺诺并非是故意这么说来讨好她的。 “为何?多少女子梦想着能嫁入皇家,你为何例外?” 玺诺浅浅一笑,眉眼灿若星辰:“一入宫门深似海。荣华富贵或许不缺,却丢掉了最珍贵的自由。玺诺有一颗向往着广阔天地的心,所以不会让自己桎梏在某一个地方。” 黎氏有点愣住,听着她的话,脑海里不由浮现一个人影。 【我似乎知道飞曜为何与她亲近了,因为飞曜也曾经说过这样类似的话。我时常在想,如果不是仇恨桎梏了他,或许他早已摆脱皇子的身份,云游天下了。】 仇恨?在云飞曜的身上有什么仇恨? 玺诺听到黎氏的心声,暗暗对云飞曜更多了几分好奇与不解。 黎氏是黎老将军的嫡孙女,是黎家唯一的血脉,也是云飞曜的唯二亲人。 黎老将军年迈,如果说有人了解真正的云飞曜,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太子妃了。 “好一个一入宫门深似海啊。”黎氏轻叹一声,带着难以表述的无奈与凄凉,给人一种沧桑的无力感。 她的视线眺望向远处的天空,满脸向往,似乎也想感受那宫墙外的世界。 玺诺微微蹙眉。黎氏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为何在她的身上有一种经历世事沧桑的感觉? 在她的身上有着怎样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又是否与云飞曜息息相关? 片刻后,黎氏回过神,深吸一口气。 “玺诺小姐,我相信你所说的。”黎氏看向玺诺,目光诚挚,“实不相瞒,皇后有意与千家联姻,想让太子纳你为侧妃。” 玺诺没想到她会突然直言相告,顿时愣了一下。 “太子妃不必担心,我不会答应的。” “我知道。可皇帝赐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包括太子。”黎氏一脸认真。 玺诺注意到黎氏话音里的重点,满是疑惑地看着黎氏:“什么意思?太子对这门亲事也没意思?” 黎氏微微点头,也不打算对她隐瞒了。 “皇后一心为太子筹谋,听取了李丞相的建议,打算与千家联姻来巩固地位。可殿下不想委屈我,又无法违逆皇后之命,便以对你的名声存疑而借口来拒绝。皇后没有强迫殿下,便私下让我办个聚会,让殿下见上你一面,从而打消他的顾虑。” 玺诺听到这里,又看着黎氏提到太子时那温柔幸福的眼神,心头更是一片迷茫了。 “太子妃是意思太子根本不想纳妾?那之前与我妹妹的亲事也是……” “不错,一样的。”黎氏缓缓道,“殿下恭孝善良,若非是他百般推脱,以我这不争气的肚子,这东宫早已是妃嫔满院了。三年时间一到,皇后便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由让殿下纳妃,不然便会休了我。” 玺诺愣了愣,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心头不禁满是动容。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她真是完全没想到啊。 第046章 夫妻撒狗粮 太子娶她为侧妃只是皇后和丞相的打算,根本与太子无关,人家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好着呢。 怪不得太子妃三年来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太子依然没有纳侧妃,原来是因为夫妻情深。 皇室中能有这样的夫妻,或许也是一种难得的真情。 难怪当初千舒玥的婚事那么容易告吹,想来太子也在其中起到了作用。 玺诺完全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玺诺小姐不相信本宫的话?”黎氏见她不予做声,不由出声问道。 玺诺抬起头,直视着黎氏,点头道:“玺诺自然相信太子妃。只是玺诺有一事不明,太子妃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黎氏似是料到她会这么问,淡淡一笑,面容坦然。 “告诉你这些,其实原因有二。一是为了飞曜,本宫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有意,本宫不想让他伤心。其二便是为了殿下。” 黎氏容色平静,言语之间却带着些许无奈,顿了顿,继续说。 “殿下心地善良,情深义重,上不愿忤逆父皇母后,下不想辜负与我的夫妻之情,无奈之下,便只能委屈进入东宫的姑娘了。” 玺诺定定地望着黎氏,了然她的意思,心中对那传言中的太子也有了几分改观。 这些日子时有耳闻对于太子的传言,在她看来,太子出身高贵,母族显赫,自小深受权力的熏陶,应该是一个为了皇权可不择手段的人。 可没想到太子竟然是如此深情专一之人,真是让人意外。 “说来也不怕玺诺小姐笑话,本宫告诉你这些,其实也有一点私心,我也不想看到殿下纳妃。” 黎氏自嘲一笑,眼眸却悄然划过一抹愧疚的色彩。 “理解。”玺诺微微笑道,“太子妃如此坦率,玺诺便也给太子妃一个准话。我不会嫁给太子的,这门亲事不会成。” 黎氏平视着玺诺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种自信,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为何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坚定的自信?】 “参见太子殿下。”宫女们行礼的声音传来。 方亭外,一道身穿黄黑相间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身材高大,步履生风。 很显然,此人便是当朝太子云仁斌。 玺诺立即从位置上起身,屈膝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云仁斌好似压根没听到她的话,径直从她面前走过,脚步加快几分。 “梦儿快起,这里也没什么人,不必多礼。” 玺诺的目光跟了过去,看到云仁斌去扶黎氏,眨了眨眼睛,原来是急着扶自己的老婆。 黎梦温柔一笑:“殿下,这位便是千家大小姐,千玺诺。” 云仁斌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玺诺,淡淡道:“平身。” “谢太子殿下。”玺诺直起身子,低头低垂着脑袋。 云仁斌扶着黎梦,两人并肩坐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玺诺,语调平缓:“几年不见,果然女大十八变,本太子几乎快认不出你了。” 玺诺一愣,抬头看向云仁斌。 云仁斌五官端正,仪表堂堂,比起云飞曜与云南棋的俊美,他多了几分老实耿直的味道。 他这么一提醒,玺诺想起来了,四年前的确见过他一次,好像是在元宵节。 那晚她跟千玺言一块出来看灯会,偶遇了微服出宫的云仁斌,当时在他身边还牵着一个带着兔子面具的姑娘。 玺诺的目光转向黎梦,恍然大悟。 “没错,是我。”黎梦笑了笑,深情脉脉地看了眼身边的云仁斌。 玺诺有点反应不过来,敢情在她和太子议亲之前,他们俩就是一对了。 她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心里有点郁闷。 既然他俩早就好上了,干嘛又要与原主议亲?如果不议亲,也不会招来李氏母女的恨意,后面也就不会有那些麻烦了。 “殿下,玺诺小姐是一个心思通透,思想超凡的姑娘,我俩一见如故。”黎梦道。 “哦?”云仁斌看向玺诺,见她在发呆,不禁唤道,“玺诺小姐请坐。” 玺诺回过神,忽然想到千舒玥,看着夫妻二人。 “对了,有件事我想有必要跟二位说一下。我家二妹妹对太子心生倾慕,得知东宫有意与我家联姻后,很是不甘。正好她今日也来了清华园,我怕她会闯出什么祸,还请太子妃稍微提防一下。” 云仁斌夫妻也是聪明人,对于玺诺的提醒,自然一点即通。 “本宫知道了,玺诺小姐放心。”黎氏说着,招了招手,将身边的宫女唤来,“派人悄悄盯着千家二小姐,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宫女福身,退了下去。 玺诺垂下眼眸,心头舒了一口气。 原本想着借千舒玥之手来破坏她和太子的亲事,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太子这一方也是被动抵触的,而且人家夫妻和睦,恩爱有加。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免得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至于当年的事情,也没必要纠结了,即使没有联姻的事情,李氏母女也不会放过她的。 玺诺坐回位置,不管她何时抬眼,都能看到那夫妻二人的眉目传情,仿佛连空气也变得香甜了。 这是什么操作?怎么在古代也有人撒狗粮?而她还在其中磕起了糖。 咳咳,不行,她要稳住道心,最好是心如止水。 黎梦瞧见玺诺盯着自己和云仁斌,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抽出手,面露尴尬之色。 “玺诺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本宫?” 玺诺道:“眼下初夏来临,天气乍暖,可玺诺却瞧着太子妃的衣着有点厚,不知太子妃可是有畏寒之症?” 太子妃成亲三年,却一直没有孩子,她要是能找到原因,甚至是治好太子妃的病,那么在她背后岂不是要有了一座更大的靠山? 黎梦一愣,看了眼云仁斌,点头道:“玺诺小姐慧眼,本宫自小便畏寒,吃了好多药也不见好。” “玺诺略通几分医术,不知太子妃可愿意让玺诺把脉看一下?” 第047章 姐妹相称 云仁斌和黎梦同时一愣,互看两眼,皆是一脸的诧异。 “玺诺小姐也学过医术?不知尊师是?”云仁斌看着玺诺。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说来不怕太子殿下笑话,玺诺平日自学为主,期间遇到一个乞丐神医,他曾教导过一段时间。” 黎梦转头看了眼云仁斌,对玺诺道:“如此便劳烦玺诺小姐了。” 玺诺抿唇一笑,起身离开位置,来到黎梦的面前蹲下。 黎梦将手伸出,玺诺搭上她的脉,静心凝神。 尽管是初夏的天气,可她的手却很凉。 近距离之下,玺诺将黎梦的脸色也看得更清楚了。 她的唇色虽然涂着口脂,可边角没涂到的地方却是有些许的泛白。 云仁斌见玺诺的眉头时而紧蹙,愈发觉得不安,担心道:“玺诺小姐,如何?太子妃的身子无大碍?” 玺诺缓缓收回手,平静的目光看向云仁斌,略一迟疑,道:“太子殿下不必过于担心,太子妃只是有些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云仁斌闻言,松了口气。 黎梦听出玺诺的言语间似是有些遮掩,知道她应该还有话没说,便看向云仁斌。 “殿下,您若是有事便去忙,不用陪着我。” “那好,你记得多歇息,莫要劳累。”云仁斌看了眼两人,握了握黎梦的手,温柔叮嘱。 黎梦幸福而笑,本要起身相送,云仁斌示意她不必起身。 “恭送太子殿下。”玺诺恭敬福身。 云仁斌离开后,黎梦将宫人也遣退到外面,亭子里只剩下她和玺诺。 “玺诺小姐,我想知道我能为殿下生个孩子吗?”黎梦认真地看向玺诺,眼中布满那种浓烈的期盼,可见此事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玺诺抿了抿唇,没有立即说话。 黎梦脸上的希望之色一点点消散,面色平静,好似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事的,玺诺小姐不必觉得为难,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必有所隐瞒,我的身子自己知道。其实这两年我也看了不少名医了,大夫也查不出具体毛病,最后都说我的身体很难有孕。” 言语间,黎梦的自称已经发生了变化,也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太子妃不必过于心忧,您的体质是有一点点宫寒,但不是什么大问题。若是调理得当,保持放松乐观的心情,我相信好事很快就来了。” “真的吗?”黎梦简直不敢相信,诧异地看着玺诺。 “当然是真的了,玺诺不敢欺骗太子妃。”玺诺坚定道,“太子妃应该一直有服药?” 黎梦点头:“御医开的调理方子,我一直按时服用,从未有过懈怠。” “太子妃若是相信我的话,把药全停了,毕竟是药三分毒。回府我给太子妃准备一份菜谱,您按照菜谱食疗即可。” 黎梦听了这一番话,瞧着玺诺那笃定自信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 “好,我相信你。”黎梦激动不已,握住她的手,“玺诺,我比你虚长一岁,你若是不介意,你我便姐妹相称。” 玺诺露出真诚的笑容,从善如流地唤道:“梦姐姐!” 黎梦开心地笑了,眉眼弯起,明艳动人。 不远处,云仁斌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那儿,深情地望着亭子里的黎梦,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会心的笑意。 “二哥在看什么呢?”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正是云飞曜。 云飞曜一袭高调张扬的蓝紫色锦袍,花纹精美而繁复,好似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他出现,便一下子遮蔽了当下风光,成为众人的焦点。 云飞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亭中两个有说有笑的女子时,目光深了深。 “我很少见到梦儿如此开怀明媚的笑容了,这位千家大小姐果真不是寻常女子。”云仁斌赞叹的同时,目光却是一刻不离黎梦。 云飞曜抱起双臂,一脸的得意:“我看上的女人,自然不一般。” 云仁斌收回目光,含笑看向他:“只是可惜,人家拒绝了你的提亲。” 云飞曜脸色一黑,傲然道:“她早晚会答应的。” “不是兄长说你,你若是真心想成家,便要改掉你的风流不羁,踏实一点,人家姑娘才能看得上你。”云仁斌语重心长地道。 云飞曜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挑眉。 正说着,玺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人家来了,好好陪人家逛逛。”云仁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飞曜站正一些,折扇打开,不紧不慢地摇着,展现出他那风度翩翩的一面。 玺诺来到二人面前,福身一礼。 “你们聊,我……” 玺诺打断了云仁斌的话,直视着他,道:“太子殿下,玺诺有几句话要单独同您说一下。” 云飞曜和云仁斌同时一愣,彼此互看一眼。 云仁斌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满:“玺诺小姐有话不妨……” “是关于太子妃身体的事情。”玺诺不顾云飞曜发沉的脸色,认真地看向云仁斌。 云仁斌闻言,脸色立即转为凝重,一抹担心浮上眼底,朝着旁边指了指:“玺诺小姐这边请。” 玺诺跟着云仁斌朝着旁边走了两步。 “玺诺小姐,梦儿她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云仁斌担心不已,面露急切。 “殿下不必紧张,太子妃无碍。”玺诺直视着他,“方才玺诺给的诊断结果也并非虚言,从她的脉象上来看,除了有一点体寒之症,的确没有明显的症状。” “那你找我是?” 玺诺顿了顿,如实道:“太子妃这么久怀不上孩子,更大的原因其实是心理压力。” 话题转的太突然,云仁斌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 与另一个女子说这样的话题,多少让他一时间有点别扭。 可瞧着玺诺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云仁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暗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态。 “心理压力?何为心理压力?本太子从未听说过如此症状,御医也没有提过。” 玺诺面色淡漠,准备将她的判断告知云仁斌。 第048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其实殿下可将心理压力理解为心病。” 云仁斌一愣,更是满脸不解:“心病?梦儿为何会得心病?” 玺诺直视着他,抿了抿唇,道:“太子妃身处内宫之中,整日在夺嫡争储的气氛笼罩下,早已无法像寻常人家的妻子生活。在她的肩上,担负着太多的压力,既有来自皇后的,也有来自殿下的。” “我?我从未给过她压力啊。”云仁斌眉头紧皱。 【若说是母后给了压力,他倒是明白,可他何曾给过梦儿压力?他爱护她还来不及。】 “殿下对她的钟爱便是最大的压力。”玺诺一字一句地道,“殿下对太子妃爱护有加,为了她空置后宅,可太子妃却因迟迟不能为殿下孕育子嗣而愧疚,久而久之,这身子也就受到了影响。” 云仁斌怔了怔,拳头暗暗握紧,目光朝着方亭的方向看去,眼神中尽是心疼与不舍。 “原来竟是我的问题。” 玺诺感受到云仁斌身上流露出一种懊恼悲凉的气场,不禁心生感叹。 一个太子,竟然如此深情专一,黎梦嫁入皇室虽然不幸,可遇到云仁斌,却是她的万幸。 玺诺真心希望他们俩的感情能长久一点。 短暂的伤感之后,云仁斌回过神,看向玺诺,一脸殷切与着急。 “玺诺小姐,我知道你有本事,不知你可有法子为梦儿医治?只要你能治好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玺诺微微一笑:“其实也不用吃药,既然是心病,心药来医即可。” 云仁斌瞧着她一脸自信的样子,不由自主想要相信她的话,等着她的后话。 “如果可以,给太子妃换个环境,别住在皇宫里。”玺诺道。 云仁斌闻言,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好,我向父皇请示一下,看能不能在宫外设立太子府。” 玺诺又道:“平时让太子妃保持愉悦心情,多做点她喜欢的事情,养只小动物也行。” “梦儿的命很苦,还没出生父亲便战死了,母亲也去世得早,只有一个行动不便的爷爷。梦儿很喜欢小狗,可身为太子妃的她,要时刻保持端庄,不敢做一丁点出格的事情。” 提起黎梦的身世,云仁斌叹了口气。 听着他的话,玺诺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云飞曜的音容笑貌,视线也在不经意间挪到了那个方向。 云飞曜一直注视着玺诺这边,此时见她看自己,笑哈哈地朝着她挥手。 “太子殿下,若是您放心,等太子妃搬出宫,玺诺便经常去陪伴太子妃,也好为她调理身子。”玺诺偏开头,收回目光。 云仁斌一听这话,顿时高兴不已:“太好了,如此便麻烦玺诺小姐了。” 话落,云仁斌退后一步,朝着她深深一礼,满是感激。 “我这便去找父皇禀明,先行告辞。” 玺诺福了福身子,目送着云仁斌离开。 “别看了,早没影了。”云飞曜的声音轻飘飘传来,带着点冷嘲热讽的意味,“真是有本事啊,才见我太子皇兄一面,便吸引了他的注意,本皇子倒是低估了你。” 玺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被人无视,云飞曜顿时更气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拦住她的去路。 “千玺诺,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拒绝了我和老三,难道你真打算嫁给我太子皇兄?” 云飞曜的语气微急,还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玺诺十分不喜欢他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九殿下,我想嫁给谁,那是我的事情,与您无关。”玺诺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声音微冷,“请九殿下放手。” 云飞曜对上她那双充满寒意的眸子,心底竟不由自主生出些许服从之意,下意识想要松开手。 可内心的不甘,却是让他更紧地握住了她。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黎梦的贴身侍女走了过来。 “九殿下,玺诺小姐,曲水流觞马上开始了,太子妃请二位入座。” 趁着云飞曜出神的刹那,玺诺一用力,便将手抽了出来,径直朝着方亭那边走去。 侍女低着头,将黎梦的话传达:“九殿下,太子妃说了,玺诺小姐是一个好姑娘,让殿下别欺负她。” “我欺负她?哼!”云飞曜冷哼一声,摇着折扇大步走了过去…… · 空阔敞亮的绿茵上,众多公子小姐按照太子妃的安排,各自入座,男女对坐。 黎梦端坐在中间主位,气质高贵典雅,颇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 在她的右手边,是云飞曜的位置;而左手边,却是坐着千玺诺。 论起身份,云飞曜不仅是太子的亲兄弟,也是太子妃表弟,自然高坐上位。 可与之同样重要的位置,竟然给了一个大臣之女,这让众人有些不解。 尤其是千舒玥,暗暗气愤,恨恨地瞪着前面的玺诺。 “凭什么千玺诺要坐那个位置啊?她跟太子妃什么关系啊?” “你没听说吗?据说太子有意纳千家之女为妃呢,原本以为还是千家二小姐,今日来看,想必是这位千家大小姐了。”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身边传来贵女们的窃窃私语,千舒玥听着这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自下定决心。 太子侧妃的位置,只能是她的,任何人都别想抢过去! 玺诺微微低垂着眼眸,即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那些异样眼神,唇角挂着不在意的色彩。 黎梦声音清浅,笑容端雅,温和的目光扫过众人。 简短的开场白后,黎梦将曲水流觞的规则告知。 规则很简单,太子妃出题,众人依次赋诗一首,若是答不出,便要饮下水流中的茶。 玺诺一听是背诗,心下松了口气。 九年义务的诗词可不是白背的,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太子妃殿下,舒玥觉得这个惩罚轻了点。”千舒玥突然出声,提出异议。 众人一愣,诧异的目光朝着她聚过去。 黎梦笑容不变,看向千舒玥,道:“不知千二小姐有何奇思妙想呢?” 第049章 针锋相对 千舒玥微微福身,道:“既然是惩罚,或许罚酒更好一点呢?” 玺诺闻言,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这千舒玥想要干什么?想让她撒酒疯出丑?有点意思,还不知道谁会出丑呢! “这……”黎梦面露犹豫之色,目光看向众人,“不知诸位小姐是何意见呢?” 众女互看两眼,皆表现出一副不同意的姿态。 “回太子妃,婉秋以为不太妥。” 说话的是一个紫衣女子,坐在玺诺旁边。 紫衣女子容颜清美,眉眼之间给人一种孤冷傲然的感觉,在这身紫衣的衬托下,更显几抹高贵无双的气质。 “谢小姐请讲。”黎梦道。 玺诺看向旁边的谢婉秋,上下打量她一眼。 姓谢……难道她便是谢贵妃一族的千金? 一直听说当今云秦国,唯有谢氏方可与李氏一门可匹敌,今日一件这位谢家千金,果然气质与样貌个个出众。 谢婉秋看了眼千舒玥,道:“在座的诸位小姐皆是出身名门,大多是不胜酒力,若是酒后失了仪,怕是连名声都要毁了。” 众女一听要毁名节,当即摇头,表示反对,看向千舒玥的眼神也尽是不满。 “是啊,婉秋姐姐所言极是。也不知这千家二小姐是什么意思,怎么又想着要毁人名节呀?” 一个橙衣女子接过话头,顺着谢婉秋的话往下说,语调里的阴阳怪气毫不掩饰。 尤其是那个“又”字,恰到好处,可谓是点睛之语。 玺诺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唇角的弧度不由加深。 经过橙衣女子的一提醒,众人自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千舒玥意图毁她名节的传言。 虽然是传言,最后也被千家大事化了了,可在座这些人都是大户出身,深谙内宅之道,自然明白这些洗白的把戏。 玺诺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谢婉秋是故意跟千舒玥唱反调的,就是想让她下不来台。 而这两人的矛盾,想必也是来自于彼此的家族。 后宫中,皇后与贵妃领着皇子争宠夺储;前朝,李氏与谢氏分庭抗礼,平分秋色。如今连两家的女儿也互掐起来,真是一出好戏。 千舒玥见众人的目光变得厌恶,不禁急了起来:“陈子宜,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然是大家听到的意思咯。”陈子宜耸肩一笑,不屑地瞪了眼千舒玥。 “你……” “好了。”黎梦开口阻止她们的争吵,沉下几分脸色,“若是不想待在这里,可自行离开,本宫不会挽留。” “殿下息怒。”谢婉秋先行致歉。 随后,众人站起身,齐声道:“太子妃息怒。” 黎梦摆了摆手,看向众人,不悦的色彩淡去些许。 “这样,本宫再加一个彩头。母后赐了本宫一匹锦斓云缎,谁若是最后获胜,本宫便将其云缎赏赐给他。”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互看两眼,私下议论。 “锦斓云缎?锦斓寸布寸金,可珍稀了!” “可不是么,听说今年南疆只进贡了两匹,陛下给皇后与贵妃各赐了一匹,以示荣宠。” 玺诺垂着眼帘,端起茶浅抿一口,余光将众人的反应纳入眼底。 有了锦斓云缎做彩头,众人跃跃欲试,兴奋起来。 千舒玥自然也不例外,眼中满是势在必得之色。 【我要是得了锦斓云缎,制成衣裙,这身份地位将会有大大的提升,要知道连公主也没这待遇。所以今日这锦斓云缎,必定是我千舒玥的!】 玺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经过千舒玥时,稍微停留片刻。 虽说她并不在意那什么锦斓云缎,可如果能让千舒玥不爽,她倒是可以尝试着争取一下。 “初值夏日,便以‘夏’为题,依次应景赋诗一首,对不上者,视为出局,自罚苦茶一杯,如何?” 太子妃发了话,众人自然顺从领命。 “春去唯端拱,齐竽鹤伴闲。”黎梦扬声,含笑道,“本宫抛砖引玉,诸位才子佳人,请。” 继黎梦之后,便是云飞曜。 云飞曜端着茶盏,浅淡对应:“六月夏将半,今朝雨又零。” 众人一边品着诗词的余韵,一边点头称赞。 如此这般,按照顺序,最后一个便轮到了玺诺。 关于夏天的诗词,她的词库里倒不是太多,目光落在四周环境上,一句诗词浮现在脑海。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 黎梦细品一下,眼中露出赞赏之色,笑看着玺诺:“玺诺小姐的句子甚是应景,不错不错。” 众人浅浅颔首,认同太子妃的话。 首轮下来,淘汰了五个人,三男两女。 玺诺原以为这场比试会很焦灼,可她没想到,仅仅是三轮后,留下者便寥寥无几。 出了局的众人将目光落在玺诺、谢婉秋与千舒玥三个女子身上。 玺诺突然觉得她很占便宜,虽然她也没几句诗,可她的诗词库却是独享的。 而他们,读的都是类似的书,有些诗词别人说过了,就不能重复了。 如此一来,她的优势就会很大。 “三位小姐果然是京城里的佼佼才女,不知谁才能得到本宫的锦斓云缎呢?”黎梦看向玺诺,“这一轮,便从玺诺小姐开始。” 玺诺微微点头,视线朝着千舒玥看了眼,恰好读到她的心声。 【五月炎方夏,无风亦自晴。这句诗似乎还没人说过。】 玺诺唇角一勾,坏坏的笑容在眼底放大:“五月炎方夏,无风亦自晴。” 话音落地,千舒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死死地瞪着玺诺。 面对千舒玥这样的眼神,玺诺咧开嘴,展颜一笑。 “草堂新构夏初成,万物无私一气萌。”谢婉秋接道。 接下来轮到千舒玥,此时的她也顾不上生气了,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诗词。 “千二小姐,想不出来便认输,不会有人笑话你的。”陈子宜瞧着千舒玥皱眉的样子,故意奚落道。 “谁说我想不出来的!”千舒玥双手紧攥,脑筋急转,忽然一下子想起两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暑气蒸人夏亦凉,浴凫飞鹭晚风翔!” 第050章 输了游戏丢人品 千舒玥激动地念出第一首,而另一首,自然落在了玺诺的耳朵里。 这一轮,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云飞曜坐在一旁,手中折扇慢悠悠摇着,视线始终在玺诺的身上转悠,眼中的赞赏之色愈发浓烈。 接下来又进行了两轮,玺诺每次念的都是千舒玥想好的诗句。 新的一轮开始。 玺诺的目光朝着对面的千舒玥看了一眼,笑意加深,不急不慢地念出她在心里准备好的诗句。 “夏木阴阴覆青竹,一帘风雨夜初凉。” 她的眼神极尽挑衅,千舒玥总觉得她在针对自己,再也无法淡定,怒起拍桌。 “千玺诺!你故意的!” 由于太突然,众人有些被惊吓到,诧异地看向千舒玥。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玺诺容色不动,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二妹妹,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傻!你每次对的诗句都是我心里想的,你故意说了我的句子!”千舒玥一脸愤然,好似玺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玺诺只觉好笑:“什么叫你的句子啊?这些诗词又不是你原创的,都是古人的才智,怎么不让我说呢?” “就是啊,真是好有意思呢,指责别人抢说自己心里的诗词,这是输不起吗?”陈子宜出言讥讽,毫不留情。 她这一笑,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看向千舒玥的目光也满是嘲讽。 千舒玥咬着唇,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扫过,彻底被他们的嘴脸激怒。 “一次是巧合,可连续好几次呢?绝不可能是巧合!” 陈子宜笑了,道:“千二小姐这话真是越说越有意思了,难不成千大小姐还能未卜先知,知道你的心声不成?”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落在云飞曜的耳里,他脸上的笑容加深,看向玺诺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脑海里浮现出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千舒玥看着众人的嘲笑,又气又急,可她又无法证明自己。 “千玺诺,你要是能再单独说出两局诗,我就算是你自己想的,那我就认输!” “好。”玺诺笑意如常,她等的就是千舒玥的这句话。 众人的视线转到玺诺身上,眼中带着期待与好奇。 玺诺微微垂眸,一瞬的思量后,放下茶盏,宛若清泉的声音在这夏日里荡漾开来。 “夏半阴气始,淅然云景秋。” “夏夜新晴星校少,雨收残水入天河。”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一朝春夏改,隔夜鸟花迁。” 玺诺一口气念出五局有关于夏的诗句,有七言的,也有五言的,每一句都可谓是佳作。 众人的表情全部呆住,诧异地看着她。 才惊四座时,一道用折扇鼓起的掌声打破了当下的气氛,也将众人从震惊中拉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众人的鼓掌与惊叹。 唯独一人,死死地瞪着玺诺,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谢婉秋鄙视地瞥了眼千舒玥,然后站起身,朝着玺诺欠身一礼,满是敬佩道:“千大小姐惊才绝艳,婉秋甘拜下风。” 玺诺勾唇,起身还了一礼。 “婉秋姐姐愿比服输,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嘛。” “可不是?不像有的人,技不如人便罢了,还在人品上输了个彻底,简直是丢我们世家之女的脸。” “那可不一样啊,人家可是庶女,哪有咱们这些嫡女的胸襟与格局呢?” 千舒玥的耳边络绎不绝响起讥讽的声音,只觉得刺耳无比,可她无言以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千二小姐?你可有其他诗句应对?若没有,今日这曲水流觞的得胜者便是玺诺小姐了。” 黎梦看向千舒玥,等着她的答复。 千舒玥紧咬牙关,想要再想一些诗句,可此时的她已经无法思考,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无力地摇了摇头。 “好,既如此,玺诺小姐便是今日飞花令的胜者。”黎梦扬起几分声音,“来人,将本宫的锦斓云缎赐给玺诺小姐。” 玺诺转过身,朝着黎梦盈盈一礼:“谢太子妃恩典。” 众人相继恭喜,也对玺诺有了新的认识。 接下来的活动,以自由游览为主,黎梦先行离开,让大家随意活动。 玺诺刚刚离开位置,便被大家围了起来,称赞声不绝于耳。 大家都想跟她认识一下,她自然也不会不识抬举,从善如流地应对当下境况。 直到云飞曜的出现,这才让众人各自散去。 “今日的风头,可不比在外面那几次差啊。”云飞曜笑意明朗,眼眸中玩味不减,却又给人一种特殊的色彩。 玺诺垂眸一笑,轻抚耳边碎发:“殿下说笑了,游戏而已。” “这可不仅仅是游戏。”云飞曜抱着双臂,倚靠在廊柱上,“千家大小姐才惊四座,力压将京城里无数才子佳人,这等风采,怎是游戏二字所能掩盖的?” 玺诺淡淡笑了笑,娇俏而不失优雅:“殿下谬赞了,玺诺不敢当。” 浅蓝色衣裙的她,在这片绿意盎然的背景下显得尤为纯粹,正是那炎炎夏日里的一抹清凉。 “幸亏太子皇兄不在,不然我真怕他辜负了我表姐。” 玺诺抬起头,直视着云飞曜,道:“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两人的情意远比殿下想象的要深刻很多,坚如磐石。” 云飞曜一愣,看着她那笃定认真的眼神,竟有些恍惚。 什么情况?她不过是与表姐刚刚认识,就这么坚信二人的感情? 玺诺被他看得浑身别扭,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不过玺诺小姐的确令我刮目相看,不知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呢?”云飞曜似笑非笑,眉眼间玩味十足。 玺诺看着云飞曜嬉皮笑脸的样子,勾起一抹略显勉强的笑容:“殿下还是别拿玺诺说笑了。天色不早了,玺诺该回了,玺诺告退。” 玺诺福身,转身便准备离开。 云飞曜横跨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身子微微前倾,朝着她逼近几分。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被吸进去。 “你可相信这世上有读心之术?” 第051章 才名扬京城 云飞曜声音不高,带着些许压抑的色彩,无比沉稳,仿佛一下子击在了她的心上。 玺诺脸色骤变,心猛地一沉,唇角紧抿,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震惊。 耳边依然是一片静悄悄,读不到他半点的心声。 云飞曜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她有读心术? 玺诺的反应有点大,也是云飞曜没想到的,心头的狐疑与审度愈发清晰。 两人四目相对,虽然这一刻的僵持十分短暂,可在玺诺看来,却显得有点漫长。 一阵夏风吹过,飘来一阵浓烈的花香,也让玺诺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云飞曜方才的话是在试探她。 玺诺忽而扬唇一笑,眉眼间尽是明媚的风采,从容地退了两步,悠然开口。 “读心术吗?倒是有所耳闻,可如此玄幻神奇之术,怕是只存在话本里。” 云飞曜面露疑惑,笑意中却是夹杂着些许冷然,盯着她的眼睛,似是想要将她看透。 可她的眼神过于坦然,一时间让他有些迷茫。 “也对,读心术这东西只是传说,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云飞曜收起身上的锋芒,笑容恢复洒脱。 玺诺见他好似不再怀疑,不禁暗松一口气。 “九殿下多玩会儿,玺诺便先回去了。” 玺诺再次提出离开,云飞曜这次没有再阻拦,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远。 “的确是一个心思通透,独一无二的女子。” 身后传来清雅温和的女子声音,正是太子妃黎梦。 云飞曜回过神来,视线收回,转头看向身边的黎梦,淡淡一笑:“我看上的女子,自然不平凡。” “可依我来看,玺诺小姐好像对你无意。”黎梦看着他,目光里透着些许担心。 云飞曜傲然扬头,一脸的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我如此英俊潇洒,难道还配不上她吗?” 黎梦瞪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他,数落道:“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点皇子的样子都没有。整日在外面游荡,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你?” 自从养育他的珍妃去世以后,云飞曜的性子便完全变了。 皇帝忙于朝政,无暇顾及于他,黎老将军虽然在京城,可年迈的他也无力教导他。 黎梦虽然只是他的表姐,却是将他当成亲弟弟对待,时常对他谆谆教导。 可云飞曜太过顽劣,根本不听管教,时间一久,便成就了今时今日的纨绔。 “曜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若是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将来可怎么办啊?”黎梦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云飞曜撇了撇嘴,挽住黎梦的胳膊,撒娇道:“好啦姐,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你就别数落我了,我会尽量改正的。” 黎梦看了看他,心知多说无益,便道:“过些日子便是祖父的寿辰了,你记得回来看看他老人家。” “外祖父老是骂我,他不想见到我。”云飞曜眨了眨眼睛。 “还不是你不争气……罢了罢了,不提这个。”黎梦转头看向云飞曜,“你是他唯一的外孙,怎么可能不想见你?” 云飞曜耸肩:“好,我尽量。” 黎梦摇了摇头,姐弟俩并肩,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 清华园一游,千家的两个女儿齐齐出名,只是声名出现了两极化。 千家大小姐才惊四座,诗词比试上妙语连珠,令京城中各大才子佳人惊叹连连,深得太子妃嘉奖,特赏赐一匹锦斓云缎,羡煞众人。 而千家二小姐,诗词比试上输了就罢了,反口指责自家嫡姐偷她的词句,结果瞬间被打脸,输了比试与人品,沦落为京城贵族圈中的笑柄。 当天晚上,千舒玥一回府便找千君山告状,不但没得到安慰,反倒是被责骂了一顿,气得她痛哭一夜。 玺诺好眠到天亮,神清气爽,趁着太阳还不热,领着晓锦在后花园跑步。 晓锦的体力有点差,才跑了一圈就没什么力气了。 玺诺放慢速度,原地踏步在晓锦的身边,笑着说:“再坚持一下,怎么着也得跑两圈呀!” 晓锦停了下来,弯着腰气喘吁吁,小脸发红,额头上满是汗珠。 “小、小姐,您怎么体力这么好啊?您以前也不喜欢跑步的啊?” 玺诺微笑地看着她:“就是因为体力不好,才要多多锻炼啊。加油加油,还有一点点远了!” 说着,玺诺拉起晓锦的胳膊,两个人一块跑了起来。 后院的下人们看到两人跑过,纷纷退让,好奇地看着两人越跑越远。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天天早上跑步啊?” “谁知道啊,好像听晓锦姐说过,是什么锻炼身体,有益身心。” “大小姐现在可是京城里的名人,做出许多特立独行的事情,咱们也该见怪不怪了……” 下人们的议论声逐渐远去,玺诺的心情一如今日天气般明朗愉悦。 安叔迎面走了过来,步履微急,正好拦住两人的路。 玺诺缓缓停下,用绑在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平稳下呼吸:“安叔,怎么了?” 安叔皱了皱眉,好似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玺诺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是出什么事了吗?直说就行。” “大小姐,门口来了很多提亲的人,甚至排起了长队。”安叔言简意赅,“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京城里但凡是有点家世的公子都来提亲了。” 玺诺愣了愣,确认问道:“是向我提亲吗?” 安叔连连点头:“自然是大小姐,我已经去问过了。” 晓锦的气喘匀一些,插话道:“定然是小姐昨日在清华园的才情传遍京城,这才招来无数贵公子的求娶。” 玺诺蹙起眉,揉了揉眉心,一脸的难色:“这好不容易打发了两个皇子,又来这么多。” 早知道会招来这么多桃花,她就应该早点出局,至于气千舒玥,以后也有机会嘛。 晓锦心思简单,不解地看着玺诺:“小姐,您不是说终身大事不可草率吗?现在可以好好挑选一个夫婿了啊,您怎么还一脸不高兴呢?” 第052章 出题 玺诺没有立即说话,走到凉亭中坐了下来。 安叔和晓锦跟在后面。 安叔缓缓摇头,对晓锦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莫说这些公子皆是优秀的,即便是有适合大小姐的,也不能应下这门亲事。” “为什么?”晓锦更是不解了。 安叔看了眼玺诺,解释道:“大小姐拒了皇家两位皇子的提亲,转头便答应了别家的提亲,宫里那位会这么想?即便上面不计较,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晓锦一愣,似乎明白了过来,有点着急道:“那可怎么办啊?小姐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玺诺抬起头看向晓锦,拉着她在旁边坐下,笑着说:“不至于哈,别担心那么远的事情。” 晓锦看了看玺诺,瞧着她一脸自信与笃定,担忧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她无条件的相信小姐。 “安叔,现在前院是谁在应付?我爹应该去上朝了?”玺诺看向安叔。 安叔点了点头:“老爷上朝未归,夫人得知消息,但没有让任何一个提亲者进府,说是她做不了主,要么等老爷回来,要么让大小姐您自己处理。” 玺诺闻言笑了:“李氏这是不想管了啊,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吗?” 晓锦道:“听说昨晚二小姐跟夫人闹了一夜,好不容易安抚睡下。如果二小姐知道外面来这么多向您提起的公子,定然会气坏的。” 玺诺忽然起身。 “小姐,您要去哪儿?”晓锦赶紧问道。 “换身衣服,然后出去看一下。”玺诺摆了摆手,朝着若玉阁走去。 安叔看了眼晓锦,让她伺候着,而他则是去了前院…… · 千府大门口,前来提亲的公子们带着聘礼,排成了长队。 随着夏日阳光的笼罩,众人额角开始冒出了汗珠,却无人想要离开的意思。 而在不远处的阁楼上,两个年轻男子对坐,在他们面前摆着一些资料,正是云飞曜和黎景。 两人的角度恰好将千府门口的情况收入眼底。 “真是有意思,不过是一夜的时间,这位千家大小姐便成了京城里的香饽饽,她真的有那么奇特吗?” 黎景的目光从下方收回,看向对面的云飞曜。 他没见过千玺诺,对她也不了解。这段时间全是她的事迹,将她传得天女下凡一般,实在是让人好奇。 云飞曜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你既然如此好奇,便去认识一下好了。” 黎景一愣,笑着道:“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去认识一下的,你可别激我。” 云飞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翻看手里的资料。 黎景没什么心情处理事务,重新看向千家门口,双臂趴在栏杆上。 “有人出来了。” 云飞曜闻言,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府里终于有人走了出来,是一个中年男人与一个丫鬟,像是她身边的昆安和晓锦。 众人见有人出来,争先恐后地上前,抢着自我介绍。 “你觉得千大小姐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她应该不会选,毕竟刚刚拒绝了你和云南棋。”黎景道。 云飞曜依然没说话,视线收回,好似并不关心。 黎景撇了撇嘴,好奇极了,将身边的侍从招了过来,在他耳边交代几句。 侍从领命,退了下去。 “你不是喜欢这位千家大小姐吗?怎么,才被拒绝一次就放弃了?”黎景笑看着云飞曜,言语中带着几分玩笑。 “喜欢?我喜欢的女子多了,她只是其中一个罢了。”云飞曜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黎景扬眉,切了一声:“得了,跟我还装。” “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感觉她已经看穿我了。”云飞曜突然道。 黎景的眼神微微一沉,道:“她知道你的纨绔是装的了?” 云飞曜撇了撇嘴,摇头:“应该不知,我只是有这种感觉。” 黎景若有所思,余光瞥到下方,发现人都散了,奇怪道:“咦,怎么都散了啊?” 云飞曜没理他,注意力再次回到手里的资料上。 不多时,侍从返回,将打听到的消息禀报。 “公子,千大小姐出了一道题,答出来的人可入府一见,限时一日之间。” “哦?”黎景的眼中露出兴然之味,看了眼神色不动的云飞曜,对侍从道,“说说看,什么题?” 侍从想了一下,回道:“如何将一个苹果,平均分给五个人。” 听到问题的云飞曜,唇角微微勾起,眼眸中浮现几分笑意。 “这么简单……”黎景脱口而出,以为答案就在嘴边,可刚说完就愣住了,看向云飞曜,“平均切成五份,应该不难?” 云飞曜抬头瞥了眼黎景,用一个白眼球回应,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黎景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水果上,拿起一个苹果,一边端详,一边用手在苹果上比划来比划去。 随后,他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苹果切了几刀。 一眨眼,桌子上多了几块苹果,大小不均。 云飞曜嘲讽一笑。 “分成五份,又不能对切,不可能做到平均分啊。”黎景纳闷,抬头瞧见云飞曜嘲讽自己,没好气道,“你别笑我,好像你知道答案似的,你来试试看。” 说着,他把匕首递给云飞曜。 云飞曜的目光落在那几块苹果上,不接匕首,淡淡道:“若是正常思维能想出来的话,她怎么可能出这道题?” 黎景一怔,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有道理。” 匕首入鞘,他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细细思考起来。 “如果连咱俩都想不到的话,估计没人能答出来。”黎景撇嘴道,“她怎么会想到这种古怪的问题啊?” 云飞曜见怪不怪,目光平静:“所以我说此女很是特别,不管是行事还是想法,都与你我所知的那些女子完全不一样。” 黎景沉下心,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那道题上,瞳色也逐渐深邃下来。 “你可听说过读心术?” 突然,云飞曜的口中冒出这样一句话,听得黎景一脸的莫名其妙。 “读心术?怎么突然问这个?” 第053章 把流量变现 云飞曜没说话,只是用一双平静的眼神看着黎景,等着他的回话。 黎景眨了眨眼睛,道:“听过自然是听过,可从来没有人见识过啊。而且关于读心术,听说是一个异族的秘法,具体情况,无人得知。” 云飞曜闻言,沉吟不语,眼中露出些许思考之色,似是被什么难题困扰住了。 黎景只觉得莫名其妙,说笑道:“你不会是碰到会读心术的人了?” 云飞曜抬眼瞥了他一下,神色不动。 “不会?真的遇到了?她是谁?”黎景一脸好奇,凑到他面前,追问道,“快告诉我。” 云飞曜神色收敛,摇了摇头:“我只是随便问一下。” 黎景瞧着他遮遮掩掩的样子,愈发觉得不以为然,暗暗留了个心眼。 飞曜虽然表面纨绔张扬,可内心却是一个沉稳淡定的人,能让他问出这样的话,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究竟是谁让他心生这样的疑惑呢?谁那么厉害,竟然会读心术? 黎景思索着,脑海里陆续闪过人影,视线不经意地看向下方,看到千府时,心头微微一凝。 要说飞曜近来认识的人只有这位千家大小姐了,而结合千玺诺这段时间的无限风光,似乎很是符合那种可能。 因为有着读心术,所以能够数次化险为夷,合情合理。 看来这位千家大小姐,他是必须要结识了,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 京城里数得上号的贵公子,几乎都去千家提过亲了,可最后连大门也没进,只得到了千大小姐出的一道题。 这道题看似简单,却是难倒了一众才子。 于是,明明是针对提亲者的题目,成了全民难题,纷纷思索着解答之法。 而因着这道题的传开,京城里的瓜果供不应求,因为都被大家买回去做实验了。 眼下的京城,大街小巷,几乎都能听到相关的话题,可谓是全民热议。 这样的影响力,是玺诺也没想到的。 虽然人怕出名猪怕壮,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骑虎难下,她只能继续前行了。 转眼一日过去,玺诺收到各种答案,却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日,玺诺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千舒玥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也没有过来找她的麻烦。 若玉阁。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雨后的花草显得愈发碧翠如油,水珠摇曳在叶角,滋润欲滴。 玺诺坐在庭院里,感受着微凉舒适的晨风,呼吸着夹杂着泥土清新的空气,心情亦如此时的雨后夏景一般,悠闲怡然。 在她的面前,摆着一些资料,有装修设计图,还有这几日的市场调查结果。 李氏不是给了她一个优质商铺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利用起来,开店赚钱。 虽然她现在不缺钱用,可那些都是赏赐,也是基于她现在的地位才有的。 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她又能剩下什么? 居安思危。 她要拥有自己的东西,比如最实用的钱。 趁着现在有名有地位,将流量变现,才是最简单的生财之道。 “小姐,吃点东西。”晓锦端来一些糕点,放在玺诺的手边,给她的杯子里添满茶水。 玺诺点了点头,手中炭笔在设计图上涂涂改改。 “小姐,您怎么会这些的啊?”晓锦十分好奇,她跟随小姐多年,从未见小姐学过这种装砌的东西。 玺诺淡淡一笑,随口开了个玩笑,道:“你家小姐聪明呗,无师自通,全能选手。” 晓锦闻言,连连点头,深信不疑:“对的,我家小姐最是聪明了,几乎就没有小姐不懂的!” 玺诺抬起头,看了眼笑得傻呵呵的晓锦,也跟着会心一笑:“锦儿好可爱,好想养一只。” 晓锦咧嘴笑了笑,挠了挠头:“小姐就别拿我打趣了,奴婢本就是小姐的人。” 晓锦没听懂她的梗,玺诺也没纠结。 “好了,不逗你了。”玺诺看向晓锦,“你觉得我们开什么店好一点?” 晓锦一愣,皱了皱眉:“奴婢不懂这些,但是奴婢觉得一般都是首饰铺或者胭脂铺。” 玺诺微微点了点头,拿出旁边的一份街道店面分布图,若有所思。 “这条街是全京城最繁荣的街,开在这里的店铺也多为高端店铺,最不缺的便是珠宝店了。” 晓锦朝着图纸看了眼:“是啊,单单是首饰铺便有八家,几乎隔不到百丈便有一家。” “高端珠宝店和胭脂铺一般都有固定客源,咱们初来乍到,这生意肯定抢不过人家。”玺诺分析道。 晓锦虽然不是很懂她的话,但大概意思却是明白了,可她太笨了,实在不知该怎么给建议。 “大小姐所言极是,若是强抢生意,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和气。” 说话的是安叔,他正好过来,手里拿着一些契约资料。 说着,他将契约递给玺诺:“大小姐,已经顺利按照您的意思,买下了附近的几家铺子和住宅,这些是地契和房契。” 随后,安叔用笔在街道图上圈出一大块区域,道:“这一片全是大小姐的了。” 玺诺接过来看了眼,满意点头。 她让安叔买下那间铺子周围的商铺和住宅,目的便是改建新场所。 晓锦凑到安叔身边,小声问道:“小姐到底要开什么店啊?” 安叔摇了摇头,同样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大小姐未曾告诉过我。” 玺诺听到二人的疑惑,拿出一张大型的设计图,笑着道:“我打算在这里开一个大型休闲娱乐中心。” “大型休闲娱乐中心?” 两人齐齐愣住,不约而同地看向玺诺,脸上尽是迷茫。 “对啊,就是……”玺诺蹙了蹙眉,有点不知如何解释,“就是集洗浴、玩乐、休闲于一体的场所。” “洗浴?”晓锦眉头紧皱,“小姐是想开个澡堂子?” “如果简单来说,里边确实是有澡堂子……” 晓锦连连摇头,一脸着急:“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去开澡堂子?绝对不可以的,若是被老爷知道,定会责罚您的!” 她就是想尽一切,也想不到小姐居然要开澡堂子啊! 第054章 找个人合作 玺诺看着晓锦忧急的样子,愣了愣,赶紧拉着她坐了下来,解释道:“别这么大反应嘛,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澡堂子。” 虽然她没见过古代澡堂子是什么样子,但在电视剧里却是看过,没什么特殊的。 晓锦眉头紧皱:“可不管是什么样,小姐都不能开澡堂子呀。” 玺诺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脸色同样凝重的安叔,道:“安叔,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安叔迟疑一下,直视着玺诺,道:“抛头露面做生意确实不太适合官家小姐,更何况大小姐口中的生意或许不适合女子。” 安叔和晓锦的顾虑,都在玺诺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个年代的思想过于保守。 “我明白,所以我不打算出面,而是找人合作。” 安叔和晓锦对视一眼。 听到她说找人合作,安叔的脸色淡定几分,问道:“那大小姐打算找谁?” “醉星楼的景老板。”玺诺道。 晓锦一脸诧异:“小姐怎么想到他了?您也没见过他啊。” “醉星楼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楼,出入之人非富即贵,老板的财力和从商经验也绝对丰富。换句话说,景老板便是京城商圈中的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么?” 玺诺的解释简单明了,安叔和晓锦一下子就明白了。 安叔微微点头,思索道:“若是能跟景老板合作,自然会轻松很多。可是大小姐都不认识人家,人家未必会答应?” “生意嘛,就是用来谈的,而且我已经准备好了。”玺诺神秘一笑,低头整理桌子上的资料,“安叔,麻烦您安排一下马车,我们这便前往醉星楼。” 安叔看了看玺诺,瞧着她身上那份自信果断的气场,心头满是欣慰。若是夫人知道她的阿诺如此能干,定会高兴的。 “好,我这便去安排。”安叔退下。 晓锦站起身,也帮着玺诺整理,小脸上依然布满了愁绪。 “放心,你家小姐现在非常清楚该做什么,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玺诺轻轻拍了拍晓锦的肩膀,朝着她温和而笑。 晓锦眨着大眼睛,被她的笑容感染,附以相信一笑:“奴婢永远相信小姐。” 玺诺心中温暖而满足,虽然原主的遭遇较为悲惨,可身边有着忠心耿耿、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晓锦与安叔,已然是她的幸运了。 玺诺稍微准备了一下,换了一身男装,便领着晓锦出了门。 马车悠悠行驶,来到西大街,这条街的人流量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京城有四条主干街道,皇宫位于城池的最中心。 东街多为市集,那里出入的都是寻常老百姓; 西街则是与之完全相反,这条街上全是高端铺子,也是有钱人最多的地方; 南街主要是住宅区,都是些普通老百姓; 北街则是多为官家住处,越是富贵的人家,宅子便愈发靠近北大街,毕竟讲究一个坐北朝南。 而千府自然是在北街,同在北街的,还有云飞曜的九皇子府。 云飞曜的纨绔之名,早已在少年时便传开了,皇帝怕他在宫里带坏了其他皇子,便早早地让他在宫外开府立户了。 其实玺诺一直想不明白,云飞曜那么顽劣,皇帝为何要纵容他?她不相信连皇帝也管不住。 后来得知云飞曜的母族情况,她的心里大概是有了答案。 皇帝不是管不住,而是不想管。 黎老将军还在世,虽然他现在已经无兵无权,可军威依然在,只要他老人家振臂一呼,响应之士大有人在。 皇帝怕云飞曜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所以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玺诺坐在车里,从窗口看着外面的行人百态,脑海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醉星楼。 下了马车,她站在醉星楼前,仰头望着那金光灿灿的招牌。 上次跟云飞曜过来,她因为囊中羞涩而没进去,一转眼竟然一个多月了,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千玺诺了。 思及此,玺诺昂起头,迈着自信的脚步踏进醉星楼。 一如她想象那般,醉星楼里面同样奢华无比,雕梁画栋,嵌玉镶金,朱碧辉煌。 虽然现在不是饭店,可依然门庭若市,大厅中几乎座无虚席。 玺诺的目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这里不仅客人衣着华丽,便是连伙计,都穿着绸缎的跑堂服,可见这里的消费水平绝不一般。 晓锦跟在玺诺身边,眼睛都快看直了,惊叹道:“小……公子,这也太奢华了?简直晃眼啊。” 晓锦的反应引来旁边客人的一声讥笑,盯了主仆三人一眼,不屑地勾了勾唇:“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晓锦一愣,意识到给自家小姐丢脸了,赶紧低下头,不敢再东张西望。 玺诺看了眼一脸愧疚的晓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随后,她看向那位中年男人,面带笑意,粗着嗓子道:“我们第一次来醉星楼,让阁下见笑了。” 面对玺诺的客气,男人依然懒得搭理,但还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把旁边的伙计招呼过来。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几乎都认得,这小子年纪轻轻,脸生得很,明显不是什么人物。】 对视的一瞬间,玺诺读到了对方的心声。 原来是认为她没有背景,这才出言奚落的啊。 “罗老板,您还有什么需要吗?”伙计走过来,恭敬问道。 “你们这醉星楼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是个人都能进来啊?”罗老板不满道。 伙计闻言,看了眼玺诺,对罗老板回道:“抱歉罗老板,醉星楼的规矩,从不拒接客人。” “你瞧瞧他那身宽松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衣服,在这冒充富贵人,这醉星楼是一般人吃得起的吗?” 罗老板的嗓门有点大,引来了旁边客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朝着玺诺这边看来。 晓锦顿时更加害怕了,轻轻地拽了拽玺诺的衣角,小声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 回去?这屁股还没坐下,哪有回去的道理? 第055章 见一见景老板 “没事的。”玺诺拍了下晓锦的手,轻声宽慰她一下。 晓锦看了看玺诺,抿唇不语。 玺诺提步来到罗老板面前,看了眼他桌子上的饭菜,含笑道:“初次来醉星楼,不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不知像罗老板这顿饭多少钱?” 罗老板端着酒杯,目光不抬:“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玺诺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看了眼桌上的那些菜肴,虽然精致,却也根本不值一百两。 难怪醉星楼如此挣钱,这里边的利润,简直比她想象的还要丰厚。 “呵呵,吃不起?现在走还来得及。”罗老板不屑地瞪了眼玺诺。 玺诺笑容不变,扫了眼整个一楼大厅的格局。 整个一层,摆了大概几十张桌子,每桌最多四个位置,显然是有规定的。 而随着区域靠近正中间,菜品也有所不同,比起罗老板这靠近门口的菜品,要高上一个档次。 可见即便在同一层用餐的客人,也有着各自的差距。 玺诺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伙计,问道:“楼上可有雅间?最好的那种?” 伙计一愣,立即躬身回道:“有是有的,只是按照本楼的规矩,雅间需要提前预订。” 罗老板一听这话,嘲讽的笑容更加肆意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会装啊,明知道雅间上不去,还故意问。” 众人传来一阵哄笑,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玺诺从容一笑,不理会众人的嘲讽,在罗老板对面坐了下来,展开手里的折扇,轻轻摇动。 “既然雅间要预订,我便不破坏你们的规矩了,那便请景老板下来一下。” 由于折扇十分普通,随着她的轻摇,玉佩的扇坠显得尤为醒目,一下子吸引了伙计的目光。 “笑死,你以为你是谁?景爷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罗老板鄙视道,只觉得玺诺大言不惭。 可伙计一眼认出玉佩,当即脸色就变了,态度也愈发恭敬。 “公子稍等,小的这便去请景爷。”伙计匆匆退下,往楼上小跑而去。 伙计的态度让众人呆住,尤其是罗老板,一脸诧异。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你认识景爷?”罗老板问道。 “马上就会认识了。”玺诺淡淡一笑,朝着罗老板拱手一礼,“在下习谦,初到京城,想在这条街上做点生意。” “原来是习公子,幸会幸会。”罗老板见对方也是有身份的人,连忙站起来回礼。 【原来是外地人,难怪我不认识,一来就找景爷,这背景绝不简单。】 “罗老板也是这条街上的?” 罗老板回道:“正是,我在街东头开了家酒肆,这条街上的大部分饭馆都是我家供应的酒。” 玺诺微微点头,客气道:“罗老板这顿饭算我的,以后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合作一下。” 罗老板一听有人买单,以后还有生意可做,脸上的笑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好好!来,我敬习公子一杯!” 说着,罗老板给玺诺倒了一杯酒。 玺诺浅然而笑,也不扭捏,从容地饮下面前的这杯酒。 既然想在这条街上立稳脚跟,自然要八方交友,毕竟对于生意人来说,人脉是最重要的。 酒杯放下,伙计将景老板请了下来。 玺诺的目光朝着楼梯处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颀长,容貌英俊的紫衣男子慢步走下,尽显华贵。 玺诺看着逐渐走来的此人,不禁心生一种意外。 从此人的身上,她感受不到一丝商人的气息,反而在他的身上看到一种高贵的气质,似乎他生来就是贵族。 景老板含笑,来到玺诺面前,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随后客气一礼:“在下景黎,不知公子是?” “在下习谦。”玺诺还以一礼。 “原来是谦公子,久仰大名。”景黎目光微深,作请道,“想来谦公子来此,是要事相商,楼上雅间请。” 玺诺只觉得他好似看透了什么,想要读一下他的心声时,他却避开了目光。 玺诺没有纠结,跟着景黎上了楼。 两人并肩进入雅间,晓锦和安叔却被人拦在了门口。 “小……公子。”晓锦差点又喊错了。 景黎回过头,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不必阻拦,笑着道:“便让这位姑娘跟着,不然在下怕是容易说不清楚。” 景黎的这句话,隐藏着别样的意味。 玺诺愣了一下,看了眼走进去的景黎,让晓锦把东西拿着。 晓锦连连点头,从安叔的手里接过一个木盒,然后跟着玺诺走进雅间。 比起楼下的奢华,这个雅间则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走的是低调古雅都不失华丽的风格。 “小姐芳名在外,在下一直想找个机会登门拜访,不曾想小姐便先行上门了。”景黎拂袍,悠然而坐。 玺诺一愣,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揭穿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 不过一想也正常,女扮男装实在是太好辨认了,稍微细心一点就能发现。 不对,他说的是“登门拜访”,难道? 玺诺疑惑地看向他:“你知道我是谁?” “千小姐莫不是忘了玉佩的事情?”景黎似笑非笑,指着她手里的折扇。 玺诺恍然大悟,眉头微蹙。她怎么有点傻乎乎的,自己亮出的玉佩,自己都忘了。 景黎低下头,亲自给玺诺倒了一杯茶:“不知千小姐今日来我这醉星楼,所为何事啊?” “我是想来跟景老板谈个合作的。” “合作?什么合作?”景黎挑眉,眼中夹杂着些许乐趣。 玺诺从晓锦的手里接过木盒,打开,将里边的文件资料取出来,递给景黎,道:“景老板先看一下。” 景黎好奇地接过,随意地翻开两页,扫了眼里边的内容,瞬间被吸引住了。 随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表情也愈发认真。 玺诺端起茶慢慢喝着,注意着景黎的反应变化,心里暗暗紧张。 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策划书,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动景老板。 须臾之后,景黎放下了资料,目光不抬:“这些都是出自千小姐之手吗?” 第056章 合作 玺诺放下茶杯,点头道:“是,都是我弄的,还请景老板指教一二。” 景黎缓缓摇了摇头,赞许道:“指教可不敢当,千小姐的想法可谓是特立独行,在下从未想过。” 玺诺听出他是在夸自己,暗暗松了口气。 “千小姐方才说合作,在下还是不太明白。”景黎直视着她。 玺诺拿起那张地图,指着醉星楼的对面,道:“我想在这里建一个大型休闲娱乐中心,具体的项目和想法,景老板应该都看过了。” 景黎微微颔首:“在下很是好奇,千小姐为何会想在醉星楼对面开这样一个娱乐场所?” “自然是为了盈利了。”玺诺如实道,“一般来说,吃饱喝足的贵人们出了醉星楼,如果有一个娱乐休闲之处,岂不是人间乐事?” 景黎一愣,好似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说出这句话,毕竟这也算是在借醉星楼的客源。 “醉星楼是天下第一楼,客流量绝对不用担心,而出入其中的也都是达官显贵。玺诺初入商圈,若是能靠上景老板这棵大树,自然不必担心未来。所以玺诺斗胆前来,想与景老板谈一谈合作。” “千小姐果然是一个坦然直率的女子。”景黎若有所思,指尖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点,“这可不是一笔小生意,千小姐打算出多少本金?” 提到钱,玺诺不禁蹙起了眉:“不瞒景老板,我手里没有多少现钱,虽然有点赏赐,可有些是御赐之物,也不好变卖……” 景黎闻言,笑出了声:“千小姐不会是想凭借这几张纸便想让在下出钱出力?” “自然不是。”玺诺一脸认真,“我知道景老板名下还有几个钱庄,我想向景老板贷款。” “贷款?”景黎微微扬眉,“如果是借贷的话,千小姐直接去钱庄即可。” 玺诺摇头,面露难色:“我手里能抵押的东西并不多,根本不可能贷到我想要的数目,所以特意来找景老板。” “在下若是没理解错的话,千小姐是想从在下的钱庄借钱去修建休闲娱乐中心?而千小姐又拿不出等值的抵押之物,是?” 玺诺蹙眉:“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我会签署合同的,御赐之物也会抵押给你,而且在新项目里边,景老板会占一部分股份。” 景黎笑意加深:“千小姐真是精明,画了个大饼便想让在下出钱,可一个弄不好,在下便是血本无归啊。” 玺诺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因为目前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话虽如此,可景老板在商场上如鱼得水,最是看得透时势,对我的项目也定然有所审度,会不会盈利,有没有市场,想来景老板会有自己的判断。” 一顶高帽子罩在了景黎的头上,让他的笑意也加深几分。垂下眼眸,端起茶喝了两口,显然是在思考。 玺诺也不着急,毕竟这不是小项目。 片刻后,景黎抬起头,直视着玺诺,伸出一只手,竖了个“五”。 玺诺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五五开。”景黎道,“不论是出资还是盈利,你我五五开,另外修建的人力我来负责,而千小姐则是负责监工和设计,如何?” “成交!”玺诺笑容绽放,喜悦不已,“既然定下了,那回头我拟一份合同给景老板送过来。” 话落,她站起身,朝着景黎伸手。 景黎一愣,看出她是想要握手的意思,迟疑着伸出手。 玺诺主动握了下他的手,笑道:“希望他们合作愉快!” 她的笑容明媚纯然,犹如盛放在夏光里的清菊,一颦一动都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合作愉快。”景黎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云飞曜对她的评价,愈发好奇。 【飞曜果然没说错,这个女子甚是特别,难怪他会生出提亲的想法。】 玺诺正高兴着,刚收回手,耳边却突然响起景黎的心声。 听他对云飞曜的称呼,可见两人关系斐然。不过想来也是,云飞曜经常出入醉星楼,自然跟景黎关系相熟。 “千小姐初次来我醉星楼,不尝尝我这里的招牌菜怎么行呢?”景黎指了指位置,“千小姐请坐。” 玺诺犹豫了一下,压裙坐下,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好她也想打听打听关于云飞曜的事情。 景黎将外面的侍从喊了过来,让他备一份最好的酒菜过来。 景黎重新坐了下来,给玺诺的杯子里添满茶水,笑着道:“这些日子在下一直听说有关于千小姐的事迹,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在下真是荣幸啊。” “景老板说笑了。”玺诺淡淡笑了笑。 “千小姐如此优秀,难怪那么多人登门提亲。”景黎道,“对了,听说千小姐给那些提亲者设了一道题做关卡,好像是什么如何将一个苹果平均分给五个人?” 玺诺慢慢点头:“不错,是这道题。” 景黎眉头紧皱,一脸纠结:“在下思索了很久,也不得答案,不管怎么切,都不会刚好平分,总要有所不均。不知千小姐可否为在下解惑?” 玺诺也不跟他卖关子,所幸直接道:“其实很简单的,榨成果汁就好了。” 景黎一愣,反应过来,紧锁的眉一下子舒展开,朗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解啊,真是有趣,哈哈哈!” 玺诺不自然地笑道:“让景老板见笑了,我那也是无奈之策,拖延一时是一时。” 景黎唇角斜扬,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试探问道:“千小姐看不上那些寻常男子,在下十分理解。冒昧一问哈,三皇子与九皇子的登门提亲,千小姐为何也是相拒呢?” 玺诺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沉默了片刻。 “如果千小姐不便回答,当我没问便是。”景黎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玺诺抬起眼眸,直视着景黎,“我不想嫁入皇室。” 她这个回答,看似简单,却是景黎没想到的。 这世上还有女子不愿嫁入皇室的吗? 第057章 简单了解 景黎目露好奇,眼中夹杂着些许意外:“飞上枝头,平步青云,这不是人之常性吗?千小姐为何例外?” 玺诺淡淡一笑:“高处不胜寒,做一个平凡人不好吗?” 景黎怔了怔,口中低声重复着她的话,眼中浮现几分恍惚与感慨:“好一个高处不胜寒,千小姐的境界着实令人佩服。” 玺诺垂眸浅笑,敛去的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很快,饭菜做好,侍从领着伙计陆续走进来,精美高档的菜肴一眨眼便将桌子摆满。 景黎指了指一桌子的菜,拿起酒壶给玺诺倒了一杯酒,笑着道:“这些都是我醉星楼的招牌菜,千小姐尝尝看味道如何。” 玺诺也不拘谨,夹了一筷子糖醋河豚尝了尝,缓缓点头,肯定道:“其实我不是很懂美食方面,但是真的很好吃。” 她没有用一些华丽的词汇来称赞他的招牌菜,简单的“好吃”,让景黎觉得十分受用。 景黎端起面前的酒,笑道:“能与千小姐结识,着实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先干为敬!千小姐随意即可。” 话落,他一仰头,杯中酒一饮而尽。 “景老板太客气了,能跟景老板合作,我也很荣幸。”玺诺淡淡笑了笑,从善如流地端起酒,同样一口气干了。 古代的酒浓度很低,喝一点没事。 景黎又给玺诺推荐了油爆大虾,这油爆大虾不仅味道鲜美,还十分独特,只要筷子稍稍一用力,虾壳便自动脱落,根本不需要用手去剥,极其方便。 景黎很是体贴,只是给玺诺敬了一杯酒,完全没有要灌她酒的意思。 一顿饭用完,景黎便领着玺诺在醉星楼四处逛了逛。 醉星楼共有四层,随着楼层的增高,消费水平也不一样。 一楼大厅是接待普通人的,但最低消费一百两。二楼则是雅间,需要预订,五百两消费起。三楼则是贵宾区,每一个雅间几乎都有规定的客人。 方才景黎便是在三楼招待的玺诺。 两人来到三楼的楼梯处,玺诺正要往四楼去,却被景黎拦了下来。 “抱歉,千小姐,顶层是不对外开放的,是在下的私人场所。” 玺诺一愣,朝着顶层看了看,压下心头的好奇,歉然道:“不好意思。” “无妨。”景黎微笑。 玺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天色也不早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原本想着跟景黎打听打听有关于云飞曜的事情,可根本没机会,他不提起,她也不好硬cue。 “那在下送千小姐。”景黎微微点头,作请道。 景黎一直将玺诺送出醉星楼,两人有说有笑,好似相识已久的朋友。 路人看到这样的一幕,纷纷对那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好奇不已,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景爷对其如此看重? “景老板留步。”玺诺颔首一礼。 景黎微微点头,目送着她登上马车,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这才收回视线。 忽然想到什么,景黎快步进了醉星楼,上了顶层,进入最常进的雅间。 这一层楼是他办公的地方,上面有着各种密室与资料,平日里也经常和云飞曜在这里商量事情。 今日也不例外。 原本他跟云飞曜正聊着,下人就来禀报说楼下有一个公子带着云飞曜的玉佩来找他。 两人的眼神一交换,猜测是千玺诺,他自然要亲自接待。 推开门,黎景一眼就看到云飞曜坐在案几前,翻看着手里的图纸和资料,一脸的认真。 “我就知道你会看这些。”黎景走过去,瞥了眼他手里的资料,“这些都是她留下来的,我还没仔细看。” 黎景一把人送下楼,云飞曜便让人把雅间里的资料取了过来。 “她亲自写的吗?”云飞曜抬起头,询问黎景。 黎景点了点头,倒了杯茶:“不错,包括这些设计图。不得不说,她的想象力十分丰富,竟然能想到开一所休闲娱乐中心。” 云飞曜眉头微蹙,视线抬起:“她带着这些图纸找你,应该是想拉你入伙?” 黎景点头:“对啊,她说找我合作,跟她一块开。” “钱也是你出?” 黎景一愣,笑容加深:“真聪明!虽然她说的是借一部分,但本质上都是我来出资。” 云飞曜的脸色微微沉下,不解问道:“你为何要答应?” 黎景看出他的不满,反问道:“为什么不答应呢?如果能开出这样的娱乐场所,那么客源必定广大,也更利于我们收集资料不是么?” 云飞曜抿了抿唇,脸部的线条略显担心:“这个女人不简单,更不是你想象中那般能够掌控的,你不怕她破坏我们的计划?” 黎景愣了愣,抱起双臂,盯着云飞曜看了又看,只觉得有点陌生。 “飞曜,你以前可不是这种瞻前顾后的性子?你的自信呢?你怎么连一个女人都害怕啊?” “那可不是普通的女人。”云飞曜眯了眼眸,丢下手里的图纸,抬头看着黎景,“对了,她有跟你打听什么事吗?” 黎景想了想,端起茶,摇头道:“好像没有,我跟她只聊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再说了,我们俩初次见面,怎么会聊些私人的事情。” “你们?”云飞曜眯起眼眸,目光里透出些许不悦之色。 黎景对上他的眼神,忽地明白什么,轻咳一声,嘿嘿一笑:“你们,你们。” 云飞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她是她,我是我,我跟她并没有关系。” “没关系你干嘛要去提亲?”黎景嗤鼻一笑,想到什么,一脸的显摆,“对了,我知道那道题的答案是什么了,你知道不?” “哪道题?”云飞曜低头抿了一口茶。 “就那个苹果的题目啊。”黎景微微扬眉,得意道,“想知道么?答案就是……” 云飞曜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在他开口之前,道:“不就是将苹果榨成汁或者捣成泥吗?” 黎景一噎,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一脸郁闷地瞪着云飞曜。 “你知道干嘛不早告诉我?害我还去问人家?” 第058章 收到太子妃邀请 云飞曜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黎景顿觉没什么意思,耸了耸肩,目光落在桌上的图纸,道:“不过我跟你说实在的,这休闲娱乐中心若是盖出来,绝对风靡京城。” 黎景说着,一脸的憧憬,仿佛能想象在不久的将来,这所休闲娱乐中心带来的利润和风光。 云飞曜拿起扇子敲了一下桌子,提醒道:“现在只是一些图纸,能不能建造出来还是个未知数,至于如此兴奋吗?” 黎景正幻想着,云飞曜的一盘凉水便浇了过来,将他的理智找回几分。 “行行行,这事儿便交给我,你别管了。”黎景轻咳两声,上前将桌子上的资料收拾起来,放在旁边的柜子里。 云飞曜视线收回,端起桌上的茶,慢饮几口。 黎景收起脸上的玩味笑意,正色看着云飞曜:“马上便是祖父七十大寿了,太子和大姐操办了寿宴,我跟你一块回去。” 云飞曜眸光微深,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黎景口中的“大姐”,便是黎梦。 初九便是外祖父的七十大寿了,外人只知道外祖父膝下只有他跟黎梦两个孙辈,而他这个外孙子已经是出了名的难成大器,只能由长孙女黎梦来操持了。 而黎景的存在更是不为外人知的。 黎景这话的意思,便是想认祖归宗了。 “我听说祖父身子愈发不好了,我这个做孙子的,却从未在他老人家膝前尽过孝,实在是对不起他老人家。”黎景一脸自责与难过。 云飞曜明白他的难处,可是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外祖父功高震主,如今之所以能安享晚年,其实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膝下无后,如果被皇帝知道黎景的存在,怕是会为黎家招来灭顶之灾。 但是黎景的一片孝心,他也能理解。 “这样,到时候你跟我悄悄去见一面外祖父,给他磕个头。”云飞曜思索了一下,看着他道。 黎景点头,面露开心的笑容,道:“好,那我准备一下,保证不会声张,让人发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云飞曜便离开了,黎景想着要正式拜见祖父,决定去亲自准备寿礼…… · 一趟醉星楼之行,完美而归,玺诺心情大好,让晓锦晚上多准备了两个菜,庆祝一下。 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大小姐,大少爷说要读书,就不过来吃饭了。”安叔回来禀报。 “行,这小子这么用功,真是转性了啊,晚点我拿点吃的给他送过去。”玺诺笑了笑。 她想着喊千玺言一块过来吃晚饭,没想到这小子沉迷于读书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是,奴婢会给少爷留饭菜的。”晓锦一边盛饭,一边说道。 玺诺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了下来:“那咱们坐下吃。” 安叔和晓锦应声,在玺诺的旁边坐下。 “对了,马上便是黎老将军的七十大寿了,你们说我准备什么寿礼好一点呢?”玺诺端着饭碗,目光落在手边的红色请柬上。 这份请柬是黎梦派人送来的,她从醉星楼一回府,管家便交给了她。 黎老是云秦国的功勋老将,皇帝为了彰显对老将的重视和抚恤,特意让太子负责操办寿宴,还叮嘱务必要办的隆重。 千君山作为朝中重臣,自然也收到了太子送的请柬,而黎梦的请柬,则是单独给她的。 所以她得准备一份像样的寿礼。 晓锦一脸茫然,缓缓摇了摇头,显然是没什么主意。 安叔想了想,道:“黎老将军虽然贵为护国侯,但他更愿意让人称呼他为老将军,可见黎老的一颗心始终在战场上。” 玺诺微微点头:“那就备一份与军事有关的寿礼。” 晓锦道:“小姐,黎老将军已然在府里多年了,您送军事相关的寿礼,会不会不太好?让老将军触景伤情?” “晓锦所言有理。”安叔道。 玺诺了然,看了看面前的两人。 她明白晓锦的顾虑,有些礼物送不好,容易招来是非与麻烦。 黎老重伤隐退之后,还亲自操持了三个儿子的后事,咀嚼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就这样整整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怕是无一日不在悲伤中度过。 “我再好好想想,尽量送一份特殊的寿礼。”玺诺道。 安叔和晓锦点了点头,三人又和乐融融地聊了一会儿,直到一顿饭结束。 安叔收拾碗筷,玺诺便领着晓锦带着饭菜前往承言阁。 自从上次千玺言对她承诺过好好念书之后,她便再没见过他了,今天正好有时间,过来看看这小子。 来到承言阁,院外没有看到下人,玺诺便径直朝内走去。 然而刚刚来到房门口,便听到里边嘈杂的声音。 “咬!咬啊!” “骠骑将军冲冲冲!咬死他!” “来来来,干!” 玺诺的手在门上停住,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手逐渐握成了拳,唇角紧抿。 “小姐……”晓锦瞧见玺诺的脸色很是难看,轻唤了一声,想让她冷静一点。 玺诺看了眼晓锦,收回手,直接抬脚,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瞬间惊到了屋子里的众人,嘈杂声戛然而止。 推开门的一刹那,迎面而来一股难闻的酒气,一阵反胃袭来,玺诺的脚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众人的目光迅速投到门口,在看到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子时,怔住了。 时间仿佛静止。 玺诺目光冰冷,迅速扫过屋子里的情况,有斗蛐蛐的,有喝酒划拳的,成群,一片凌乱。 “姐?你……”千玺言最先反应过来,快步来到玺诺面前。 玺诺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硬生生将他的话给瞪了回去。 “这便是你所说的读书?”玺诺指着旁边的蛐蛐罐,一字一句地问道。 千玺言眉头紧皱:“不是……姐,你听我解释……” “我现在不想听理由。”玺诺一脸失望,“都说反常即为妖,难怪你整日憋在承言阁,一步不出,我还想着你怎么突然就转性上进了呢?原来整着这一出呢!” 第059章 谁惹得起 千玺言低下了头。 玺诺的目光落在旁边几个人身上,冷声道:“自报家门,我派人去几位公子的府里,让他们来接人。” “不敢不敢,我们自己回去。”众人连连摇头。 他们的酒醒的差不多了,也知道了玺诺的身份,纷纷不敢招惹,准备先行撤退。 可玺诺却根本不打算让他们离开,站在门口,拦住了去路。 “晓锦,去找一下管家,让他派点人过来。”玺诺侧头吩咐。 “可是小姐您一个人……”晓锦有点担心地看着玺诺,又看了看那几个身材健硕的公子哥。 “我一个人怎么了?他们还敢打我不成?”玺诺冷然一笑,朝着房间里走了两步,目光在桌子上的蛐蛐罐瞥了几眼。 众人互看一眼,低头不语。 晓锦赶紧跑出去喊人。 玺诺抓了把盘子里的瓜子,挑了张干净的椅子拖到房门口,缓缓入座,二郎腿翘起,嗑起了瓜子。 众人有点呆住,有人轻轻推了一下千玺言,想让他去打发千玺诺。 千玺言一脸难色,连连摇头,不敢上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时的千玺诺比老爹还要可怕,让他根本摸不到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快,晓锦便领着胡管家过来了,管家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胡管家一看眼前的阵仗,先是一愣,随后来到玺诺面前。 “大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这几位公子你都认识吗?”玺诺低着头,一边嗑瓜子,一边道。 胡管家看了眼屋子里的几人,躬着身子,回道:“奴才差不多都认识。” “那好,派人给这些公子府上送个信,就说公子们喝多了,无法自主回去,让他们派人来接。”玺诺容色浅淡,好似并没有动怒。 胡管家迟疑了一下,不敢提出质疑,道:“是,奴才这便派人去各府。” 话落,胡管家招呼几个下人,让他们去通知各府。 众人心头不安,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放在以前,依着他们几个的性子,早就把千玺诺赶走了。 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不仅九皇子对她青睐有加,就连当朝太子也与之走得近,这样的千家大小姐,谁惹得起? “言兄,你姐姐到底要干嘛呀?”宇少压低声音,轻轻扯了一下千玺言的衣袖。 千玺言也是一头雾水,惶惶不安:“我哪儿知道。” “你赶紧劝劝她呀,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宇少皱眉道,“这事儿若是闹到各家爹耳朵里,咱们都别出门了,以后也别找我们玩。” “就是就是。” 千玺言一听以后没人敢跟他玩了,便鼓起勇气,朝着玺诺走了过去。 玺诺察觉到有人靠近,余光微抬,千玺言的衣摆入了视线。 正好手里的瓜子见了底,她拍了拍手,抬起头,指着一旁的色盅,道:“谁来跟我玩一把。” 众人一愣,诧异地看向玺诺,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千玺言也是一脸意外,挪到玺诺身边,小声问道:“姐,你别……” 玺诺盯了他一眼,看向那几个公子哥,道:“没人玩吗?” 众人对视两眼,宇少走了出来,笑呵呵道:“既然大小姐有如此雅兴,便让我来陪大小姐玩一把。” “原来是宇少啊,咱们又见面了。”玺诺勾唇一笑,眉眼间瞧不出真实喜怒。 宇少捧着色盅来到玺诺面前,又搬了一张矮几放在门口,笑问:“不知大小姐想怎么玩?” “这样,你摇一个数字,我来猜,猜中的话,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必须要说真话那种,否则你家便会遭到报应。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一件衣服。” 玺诺慢条斯理地说出规则,前面半句话没什么特别,可后半句话却是让大家愣住了。 不仅是外人无语,就连千玺言和安叔等人,也傻了眼,诧异地望着玺诺。 留一件衣服?岂不是意味着要脱光?这千家大小姐是什么癖好? 于是乎,众人的眼神变了味。 “小姐?”晓锦赶紧去拉玺诺的胳膊。 玺诺安抚地拍了下她的手背,随后看向宇少,问道:“宇少以为如何?” “若是我赢了呢?”宇少反问道。 “宇少可自行离开,今晚之事我也不会告知令尊。”玺诺的目光朝着后面几人看过去,“你们也一样,每个人都可以玩一次。” “好,那就这么定了!” 宇少最先答应,后面的人也随之附和。 这游戏在他们看来,基本无需本钱,大不了回答她的问题嘛。 玺诺满意一笑,看了眼旁边不发一言的千玺言。 千玺言的脑袋低垂着,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宇少,请。”玺诺视线回到宇少身上。 宇少点头,拿起色盅,在半空中摇了摇,然后一把扣在矮几上,开起一条缝,看了眼里边的点数。 宇少露出深邃的笑容,看向玺诺:“大小姐,猜。” 玺诺对上宇少的眼睛,浅然一笑:“三四五,十二点。” 宇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不可置信地瞪着玺诺,整个人仿佛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 旁边的人十分不解,拽了一把宇少,道:“怎么样?她猜错了?快开。” 宇少的手缓缓拿开,解开色盅,三个骰子正如玺诺所言,直挺挺地躺着那儿。 “小姐猜对了!”晓锦最是心直口快,惊讶地拍了一下手。 “这蒙的也太准了!”宇少后面有人叹道。 玺诺无视众人的讶异,看着宇少,淡淡道:“宇少选,脱,还是答?” “自然是答。”宇少眉头皱了起来,“大小姐想知道什么?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玺诺点了点头,问道:“千玺言这几日根本未曾出门,你们是怎么想起来到千府找他的?” 这个问题对于宇少来说,几乎没什么难度,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其实是千夫人派人找我们的,说言少现在十分上进,马上就要摆脱纨绔之名了,让我们千万不要去府里找他。我们想着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浪子回头?所以……” 第060章 吐槽到一无是处 千玺言闻言,立即插话道:“你们不是说想我了,过来陪我玩玩的吗?” 宇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头偏移过去。 千玺言没得到回应,便看向其他几个人。只见他们也移开了视线,可见宇少的话都是真的。 千玺言的脸色有些垮,气愤和失望的色彩在眼底溢出。 他还以为是这几个兄弟舍不得他,主动过来陪他,没想到动机竟然是怕他变得优秀? 玺诺看了眼千玺言的表情,唇角微勾。这下应该让他看清这些狐朋狗友是什么人了? 反正关系已经僵了,宇少也懒得去跟千玺言解释,他看向玺诺,一脸的不服气。 “再来一次!”宇少说着,便摇晃起了手里的色盅。 玺诺微微扬眉,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含笑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那你这次若是输了,衣服就别要了。” 宇少的动作一顿,眼神一凝,嘴里吐出一个结结实实的字:“好!” 于是,他这次更用力地摇色盅,随着“啪”的一声,色盅落下。 这一次,宇少没有提起去看点数,直接瞪着玺诺,沉声道:“大小姐,这次是几点?” 【我就不信你能猜到是三个一!】 玺诺的耳边听到宇少的心声,不禁让她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种技术,居然想摇几点就几点。 看样子他用这本事赢了不少钱。 玺诺没有立即回答,端起茶浅抿一口,从容的姿态让人不安。 “怎么?猜不到……” “三个一。”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从她的朱唇间溢出,瞬间僵住了宇少的表情。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给我开!”千玺言顾不上难过,一把推开宇少,将色盅直接解开。 明晃晃的三个大红色的“一”暴露出众人眼前,引来一阵唏嘘,纷纷震惊地看着玺诺。 “绝不可能!你作弊!再来!”宇少输急了,想要再次摇骰子。 而这回根本不需要玺诺表态,千玺言便直接上前,一把扯开了宇少的衣襟。 “来什么来,把衣服脱了再说!” 宇少下意识地挣扎,可千玺言喊来下人,动作粗鲁,三下五除二就把宇少的衣服扒光了,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大裤衩。 宇少站在月色下,两只手既想要遮这儿,也想遮那儿,最后只能环抱住胸,尴尬不已。 “小姐……”晓锦害羞不已,脑袋低到不能再低,不敢多看一眼。 可同样是女子,玺诺却是一脸的从容不迫,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躲闪一下,好似早已见怪不怪。 她瞥了眼身侧的晓锦,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团扇递给她。 晓锦一愣,接过扇子把自己的脸挡住。 旁人顾不上玺诺的反应,更没有时间幸灾乐祸,都在担心着自己,满是不安。 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看到,家族的脸算是被他们丢尽了,这在京城里也难以再抬起头了。 玺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淡淡道:“下一个是哪位公子?” 公子们身体一抖,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两步。 “大小姐有什么话便问,我们定然如实相告,至于骰子,我们不太会玩。” “啊对对对。” 有人开始认怂,旁人赶紧应和。 玺诺很清楚这些人里边宇少是带头的,毕竟他是京城四杰之一。 “其实本小姐也会别的,牌九什么的也行……” “不了不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玺诺眨了眨眼睛,撇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这样,你们每个人说一句对千玺言的真实看法,不要违心的那种。” 众人互看一眼,眼神交换,各自在心里思索要说的话。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纪家公子,他看了眼千玺言,随后笑着对玺诺道:“令弟十分聪明,重情重义,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重情重义?纪公子不是一向看不惯他?说他无情无义,眼高手低?还说将来连整个千家也要毁在他手里?”玺诺打断了纪公子的话。 纪公子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千玺言见状,压根不再给纪公子说下去的机会,上去就扒衣服。 “姓纪的,亏我把你当成好兄弟,你居然在心里是这么看我的?我算是认清你了!” 又一个光溜溜的人站到了宇少旁边,宇少看了纪公子一眼,心理平衡了许多。 而剩下的那几个公子,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再也不敢整那些虚的了,纷纷上前吐槽。 “千玺言不学无术,一无是处,要不是靠着家世混到了九皇子身边,京城四杰哪有他的份儿?” “什么家世啊?千家算什么名门世族吗?要不是他爹攀上了丞相之门,千玺言还不知道在那个小地方当混混呢!” “就是就是!之前靠继母,现在靠老姐,反正他自己就是个废物!”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千玺言喷的一无是处,甚至是怀疑人生。 千玺言的脸比此刻的夜色还黑,双全紧握,嘴角抿住,内心愤恨不已。 玺诺神色如常,瞥了眼旁边气压低沉的千玺言,但愿通过今晚能让他看清楚一些事。 随着众人吐槽的差不多了,下人来报,称各府已经派了人来接。 玺诺摆了摆手,看向胡管家,吩咐道:“麻烦管家送诸位公子出去,别忘了把衣服也交给他们的下人。” 胡管家一愣,听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 胡管家赶紧让人把衣服抱着,领着这些公子哥离开了承言阁。 片刻的功夫,小院中便只剩下五个人了,千玺言主仆和玺诺主仆三人。 “姐……”千玺言见她起身,下意识想要解释什么,可张开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好反省一下,想想这些年来你是否真正的快乐,再想想未来是否依然浑浑噩噩地走下去。” 玺诺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清冷的声音在这片静寂的夜里显得尤为理智和淡漠。 走出承言阁,玺诺将明洋喊了出来。 “大小姐有何吩咐?”明洋躬着身子。 第061章 短暂的平静 玺诺回过头,看着明洋,叮嘱道:“屋子里暂时不用收拾,让他一个人待着静静。” “是。”明洋愣了一下,但他没有多问,应声道。 “明洋,你也是跟着千玺言一块长大的,应该能明白什么谁才是真正的为他好。”玺诺道。 “奴才明白。” 玺诺交代道:“那如果有谁来找他,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来告诉我。” 明洋郑重点头,应道:“大小姐放心,奴才记下了,奴才定然好好伺候少爷。” 玺诺没再多说什么,朝着小院内又看了两眼。 千玺言依然杵在原地,好似失了神,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玺诺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回若玉阁的路上,玺诺低眉敛目,步履生风。 “小姐,您别气了,小心伤着身子。”晓锦跟在一旁,感受到她不对劲的气场,轻声劝道。 原本以为少爷奋发图强了,兴高采烈地过来送晚饭,却不曾想看到那样顽劣的一幕,小姐的心里定然不是滋味。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嘲弄的色彩。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对自己有点失望。我明明知道千玺言变成如今的样子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却还是指望他突然转性成长,我这个姐姐当的真是不负责任。” 晓锦连连摇头,心疼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若非有人来府里找大少爷,想来大少爷会好好用功的。” 玺诺浅叹一声:“宇少他们只是外因,就算他们不来,千玺言也不会轻易改好。童年时期的阴影太过深重,想要破除这些阴影,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 晓锦愣了愣:“那还需要什么?” 玺诺偏头看了眼晓锦,道:“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以后得多花点精力在这家伙身上了,谁让他现在到了令人头疼的叛逆期呢?” 晓锦听得愣住,一脸不解:“什么是叛逆期?” 玺诺笑容恢复平和,简单解释道:“就是孩子故意想要跟家长对着干的一段时间。” 晓锦眨了眨迷茫的眼睛,似懂非懂。 “大小姐用心良苦,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定会欣慰的。”安叔的声音带着几分慰藉,有感而发。 玺诺笑了笑,目光朝着夜空遥遥望去:“我的苦心倒不重要,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人生,将来怎么过,取决于他自己,我只是不想他长大了后悔。” “我相信大少爷一定会明白过来的,也会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安叔郑重道。 这样的话题在这般寂静沉冷的夜色下,显得尤为沉重。 玺诺一直以为教育问题会是十几年后需要烦恼的事情,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对了,小姐,方才您好厉害啊!您什么时候学会玩骰子的啊?” 晓锦突然想起刚才在承言阁的事情,岔开话题,一脸好奇地看向玺诺。 “这……”玺诺一脸,眉头微蹙,脑中思索着解释的措辞。 读心术用起来简单,可她该怎么解释呢?难不成告诉他们都是读出来的?或者是拥有透视的能力? 安叔同样也是一脸疑惑,看着玺诺,问道:“听闻坊间有一种听骰子点数的特技,莫非大小姐懂得此技?” 答案送到嘴边,玺诺自然不会放过,笑容也变得明朗。 这技法明显靠谱很多。 “啊对对对,就是听点数的技能,之前跟一个江湖人士学来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果然如此。”安叔毫不怀疑,脸上的笑意愈渐高兴,眼中更多些许对玺诺的佩服。 玺诺暗暗松了口气,撇了撇嘴。 “小姐,您让那宇少和纪公子狼狈离开,他们家会不会……”晓锦担心道。 玺诺不在意地一笑,自信道:“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可不会张扬今晚的事情。而且经过此事,想必他们老爹也会严厉管束自家儿子。” “大小姐所言极是,本就是他们理亏在先,不会张扬出去的。”安叔肯定道。 玺诺唇角的弧度不变,那笑容看似深刻,却瞧不出半点内心的情绪。 想来经过今晚的事情,千玺言应该会看清楚一些人和事,但愿他能有所成长。 至于李氏,原以为因为千舒玥接连受挫,会让李氏母女有所收敛,可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停过。 背地里的手段依然层出不穷,对付不了她,便向千玺言下手,真是好本事啊…… · 近日的京城,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静的,各府都在准备前往侯府贺寿的事情。 此事是由太子与太子妃主办,各府不敢怠慢。 而发生在承言阁内的事情,各家默契地选择压下此事,可关于千玺诺技巧应对诸位公子的事情,却是不胫而走。 接下来的几天,玺诺除了忙于与景黎的合作,还抽出时间关心千玺言的情况。 听明洋说,自从那晚之后,千玺言一夜未睡,第二天像是换了一个人。 千玺言不但自己把屋子收拾干净了,还主动把他的玩乐器物全部丢了出来。 虽然只是一些小事,可通过这些事情,玺诺看到了改变的决心,只是不知这份决心能坚持多久。 任重而道远啊。 转眼便到了初九这天。 夏光烂漫,处处一片盎然。 玺诺早早地起床,换上一身低调却不失华丽的衣裙,妆容同样是以淡雅为主,整个人看上去别有一番风韵。 “大小姐,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可以出发了。”安叔禀报道。 玺诺站起身,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淡淡问道:“千玺言来了吗?” 安叔缓缓摇了摇头:“大少爷说他就不去了,他要在府里念书。” 玺诺微微蹙眉:“走,先去一下承言阁。” 安叔和晓锦应声,紧随在玺诺身后。 承言阁,明洋候在门外,看到玺诺过来时,立即迎了上去。 “奴才见过大小姐。” 玺诺摆了摆手,看向屋子里,脚步不停,随后便听到了屋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 玺诺暗自欣慰,她的用心总算是有点成效。 第062章 精神可嘉 千玺言专心致志,直到玺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才发现。 “姐,你怎么来了?”千玺言放下书本,站起身,见玺诺一身装扮,“你不是要去黎府吗?” “不是说好你跟我一块去的吗?”玺诺淡淡道。 千玺言眉头皱起,握紧手里的书,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家里读。” “书可是读不完的,跟我出去散散心。” 千玺言摇了摇头,缓缓坐了下来,低头道:“今日是黎老将军的七十大寿,出入皆是达官显贵,甚至还有许多皇室之人,我还是别去给你丢人了。” 玺诺愣了愣,盯着千玺言看了看,唇角的笑容愈渐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别矫情了,其实我想让你帮帮我。你也知道的,三皇子九皇子他们肯定也都会去,我不想跟他们有所牵扯。” 千玺言一怔,目光里露出犹豫之色。 【今日的黎家必定龙蛇混杂,姐姐需要他的保护,可是……】 玺诺见状,从他的手里拿过书本,笑道:“好了,赶紧收拾一下,我在府门口等你。” 话落,玺诺便离开了承言阁。 千玺言虽然表面纨绔放浪,可骨子里却是有着一种自卑,这种自卑自小养成,也给他带去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而随着他纨绔的外衣褪下,那隐藏起来的自卑也会逐渐显露出来。 玺诺故意表现出弱势的一面,千玺言作为她的弟弟,自然会生出保护欲,无疑也会增加他的自信。 反正一步步来,只要让千玺言即使没有纨绔的掩饰下,依然自信从容就行。 千府大门口,数辆马车依次停靠,最前面的大马车自然是千君山夫妻的了。 随后便是两辆中等马车,分别是千玺言和玺诺姐妹的了。 千舒玥一身华丽绯色衣裙,笑靥如花与李氏聊着。 “二小姐竟然也去,她不是没有收到太子妃的邀帖吗?”晓锦压低声音。 “想来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这才一块去的。”安叔道。 玺诺淡淡笑了笑:“这种大型宴席,千舒玥怎么会错过。” 再说了,没有千舒玥的存在,这宴席恐怕就没什么趣味了,她相信今天的宴席也绝不会那么简单。 “二小姐穿的这么艳,完全压过了小姐,您才是千家的嫡女好吗?”晓锦嘟起小嘴,只觉得千舒玥的亮丽过于扎眼。 玺诺笑看了一眼晓锦,轻声道:“你家小姐喜欢低调,只要别过来惹我就行,管她穿红戴绿还是一台戏。” 晓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来千君山等人的注目。 晓锦暗自心惊,赶紧捂住嘴巴低下头。 玺诺往晓锦面前走了两步,主动挡去了千君山他们的目光,笑容保持平和,向千君山行礼。 “见过父亲。” 千君山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一眼玺诺,往事浮上心头,不禁道:“你的喜好品味与你母亲十分相似,她也最喜素雅衣裙了。” 李氏闻言,脸上立即露出不悦的色彩,上前打岔道:“咱家诺儿天生丽质,怎么穿都好看。” 千舒玥一听自己母亲夸着别人,顿时沉下脸,却又不敢发作。 突然想起什么,她试探玺诺。 “听闻大姐姐给老侯爷准备了特殊的贺礼,不知是什么稀罕物啊?大姐姐还是别卖关子了,提前告诉我们,毕竟这代表的可是千家的颜面呢,若是不妥,也好早些应对。” 玺诺转眸看向她,浅笑摇头,从容回答。 “二妹妹说笑了,黎老将军见多识广,对他来说哪有什么稀罕物啊。至于代表千家,哪儿轮到我呢,自有父亲和夫人准备。我的寿礼,只代表我这个小辈的心意罢了。” 千君山满意地点了点头:“诺儿所言极是,礼轻情意重,黎老将军从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千舒玥吃了瘪,暗自生气,冷冷地瞪着玺诺。 【笑,得意,今日有好戏等着你,看你还能笑多久!】 玺诺眯了眯眸子,危险的光芒闪烁。 千舒玥的战斗力可真强大啊,多少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偏偏还不长记性,这是又打算设计她吗? 不过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倒是值得嘉奖一下,只可惜用错地方了。 “太阳好大啊,什么时候出发呀?”千舒玥抬起手,用扇子遮了遮头,一脸的娇滴滴。 他们都站在府门口的台阶上,根本晒不到太阳,真是矫情。 千君山回过神,看了眼府内,不满道:“那小子呢?不是说他也要去的吗?人呢?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像什么样子。” 一句话,便挑的千君山火气上头,千舒玥煽风点火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了。 “父亲别急,他马上便出来了。昨晚读书熬夜太深,都有黑眼圈了,我怕他的样子太过失礼,便让他用鸡蛋敷了敷,想来耽搁了一些时间。” 很明显,千君山听到这番解释,脸色当即平复不少。 他看向玺诺,一脸好奇地问道:“听说这小子好些日子不出门玩了,一直在埋头苦读,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听你的话了?” 看样子前几天宇少他们的事情,没有传到千君山的耳朵里。 玺诺看了眼始终含笑的李氏,微微笑道:“人总是要长大的,他终归是千家的嫡长子,有些责任必须要承担起来的。” 千君山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啊,他是我的嫡长子,这份家业终归还得靠他撑起来。” 提到千家家业,李氏自然不甘示弱,她上前两步,挽住千君山的胳膊,笑容端庄。 “老爷,宇儿虽然年纪小,可将来也是能帮他哥哥撑起一片天的,您啊,就放宽心,千家定然会日渐繁盛的。” 千君山朗声而笑,可见心情大好。 玺诺盯着李氏看了看,笑容不减。 李氏口中的宇儿,是千君山的小儿子,也是李氏生的,名叫千桓宇,今年刚九岁。 李氏对这个小儿子的教导十分严厉,除了逢年过节,玺诺几乎很少在家里看到这个孩子。 第063章 突然的煽情 在李氏的眼里,千桓宇才是千家未来的当家人,她只需要在千桓宇成人前,让千玺言身败名裂即可。 正说着,千玺言从府内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袭暗绿色罗云锦袍,一条麦绿色涡纹腰带系在腰间,一头黑发用玉冠束着,剑眉星目,炯炯有神。 随着他步履生风而来,整个人的气度仿佛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千玺言长得本就英俊,此时经过一番收拾,俊美中多了几分稳重,让人感觉他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他的视线在李氏身上掠过,走到千君山的面前,恭敬一礼:“儿子见过父亲,让父亲久等了,还请父亲见谅。” 千君山看着眼前变得稳重礼貌的儿子,不禁有点意外,方才因为等待而冒起的怒火也消失殆尽了。 可碍于为人父的面子,他依然不苟言笑,但语调却是温和许多。 千君山看了看千玺言,沉声道:“虽然读书是好事,可也要注意身子,要学会劳逸结合。” 千玺言完全没想到父亲会关心他,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父亲在关心你呢。”玺诺轻轻推了一把千玺言。 千玺言反应过来,高兴不已,朝着千君山弯腰鞠躬:“谢父亲关心!儿子记下了。” “父亲,我觉得弟弟在家里读书学的或许不精,我想让他去学院念书。”玺诺上前一步,认真道。 “也是。”千君山若有所思,看向千玺言,“这样,回头我安排你去上云学院。” 千玺言笑容扬起,喜出望外:“谢谢父亲!” “上车。”千君山寡淡回道,转身时,唇角不自觉扬起愉悦欣慰的笑容。 “是。”千玺言拱手,他直接忽略了李氏,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她。 李氏感受到他身上的疏离和冷漠,心中一片不解,可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赶紧跟着千君山登上前面的马车。 按照规矩,两个女儿应该同乘一辆车,但千玺言却是一把拉起玺诺的手,让她与自己同乘马车。 “姐,父亲居然关心我哎,我长这么大,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关心我的身体!” 千玺言高兴极了,一上车就拉着玺诺分享喜悦,眉飞色舞的样子俨然像个孩子。 “是啊,父亲看到了你的努力,他也很高兴。”玺诺微笑。 郑氏虽然与千君山一块长大,可自从高中状元以后,千君山的心里是嫌弃这个糟糠之妻的。 除了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夫妻恩爱,私底下的千君山一直冷落着郑氏。 而郑氏的脾气太软,从来不会去要求什么,更不会在千君山面前表现过一丝一毫的不悦和不满。 渐渐地,两人便成了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久而久之,千君山对两个孩子的关心也愈发减少。 别说千玺言没有被千君山关心的印象,连玺诺她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印象。 可血缘关系终究是改不掉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也看得出来,刚才千君山的眼睛里的确流露出了一丝慈父的光芒。 “姐说得对,父亲还答应送我去上云学院,以后我一定要更加用功读书!”千玺言一脸的郑重其事。 “上云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父亲答应帮你安排,便说明他对你认可了。” 千玺言笑容满面,傲然道:“那是当然,我听说上云学院只有皇亲国戚的子弟能进去。而且你方才看到李氏的表情了吗?” 玺诺一愣,装傻道:“李氏什么表情?” 千玺言撇嘴,想到李氏方才的模样,便是一脸的痛快。 “李氏一听父亲要送我去上云学院,她的脸色瞬间铁青,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哈哈哈!” 玺诺笑容清浅:“你怎么这么高兴?” “我算是看清楚了李氏的嘴脸,她这些年故意对我纵容,巴不得我给她闯个大祸,那样我就彻底失去继承千家的资格了,也就没人再跟她的宝贝儿子争了。” 玺诺含笑看着千玺言,心头暗暗欣慰。她的所作所为,总算是没有白费,这小子终于醒过来了。 “如果不是那晚,我恐怕还会浑浑噩噩下去。其实不瞒你说,那一夜我想了很多,从我记事开始,一直想到现在。我突然意识到,娘亲早就不在了,你才是我最亲近的人,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在我陷入泥沼时拉我一把的话,恐怕只有你了。” 千玺言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说出的话也一下子煽情不少,让玺诺有点无所适从。 他的眼神真挚而清澈,带着点看透世俗的成长,甚至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 “怎么突然说这个……” 千玺言收敛表情,双手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姐,谢谢你。” 玺诺的心仿佛被击中,一抹感动浮上心头,他掌心的温热似乎也让她感受到了他的坚持和热情。 她反握了他的手,微微一笑,满是欣慰,给了他一个鼓励与坚信的眼神。 千玺言能说出这些话,可见他是真的长大了,她的付出也没有白费…… · 马车浩浩荡荡地前行,不多时,便到了护国侯府。 侯府门口,人头攒动,停着好几辆的马车,各家贺寿的人从车上下来。 千君山先行下车,与几个同僚打招呼,有说有笑地进了府。 而李氏自然与其他夫人同行,各有各的社交圈子。 千舒玥站在那儿张望两眼,看到好友陆婷时,满是笑意地迎上去。 可陆婷却被陈子宜一把拉住,两人与谢婉秋一块走向了刚刚下车的千玺诺。 千舒玥的脚步在原地僵住,看着那几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气得攥紧了手里的锦帕。 凭什么?这一切待遇本该都是属于她的,凭什么都要被千玺诺夺去? 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只要过了今日,这京城里便不会再有千玺诺的容身之地! 等着! 千舒玥强压下内心的不甘,深吸一口气,昂起高傲的头,领着春雪朝着府内走去。 千舒玥的无可奈何,尽数被玺诺等人看在眼底。 第064章 嫡庶之别 “婷妹妹,咱们可都是嫡女,你跟一个庶女玩,岂不是自贬身价?”陈子宜拉着陆婷,带着点提醒的语调。 陆婷愣了愣,表情微微迷茫,不解问道:“可之前我们一直与她玩的啊?” 陈子宜的表情一变,看了眼笑而不语的玺诺,解释道:“我们那不是被她的善良温柔给骗了吗?瞧瞧她对玺诺姐做的那些事,简直太过卑劣。” 陆婷缓缓点头,漆黑如墨的大眼睛闪烁着疑惑的光芒:“那些事后来不都是被澄清了吗?真的是她做的吗?” 玺诺唇角微扬,目光朝着陆婷望去。 原来这姑娘是真的心性单纯,难怪会不相信陈子宜的话。 “婷妹妹,你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你父亲只娶了你母亲一人,没有庶姐庶妹与你争宠,自然不知这内宅的黑暗,我跟婉秋姐姐见多了内宅的争斗。可我们身为嫡女,言行举止都代表着家族,也从不会去做那种有失身份的下贱手段。” 提到嫡出的时候,陈子宜一脸的骄傲,可见嫡庶之别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 陆婷似懂非懂,目光看向谢婉秋。 谢婉秋微微点头,轻松笑着道:“好了,别聊这些了,进去,咱们去拜见太子妃。” 陈子宜点头,作请道:“玺诺姐,请。” 相比于她们三个,十九岁的玺诺当得一声姐姐。 玺诺颔首一笑,看了眼旁边的千玺言。 “姐,你们去,我去拜见一下太子。”千玺言面带淡笑,向几个姑娘拱手一礼,端的是彬彬有礼。 玺诺朝着明洋看了下,示意他好好照顾千玺言,随后便与谢婉秋等人一块踏进府里。 “玺诺姐,他便是你的弟弟吗?”陈子宜忍不住朝着后面又看了看,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玺诺道:“不错,是我弟弟。” “传说中的京城四大纨绔之一,今日一见,倒是有点名不副实呢。”陈子宜掩唇而笑。 刚说完,一旁的谢婉秋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 陈子宜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好听,赶紧解释道:“我说笑呢,玺诺姐别当真。” “不会不会,听陈小姐这么一说,看来我这个弟弟的浪子回头初见成效啊。” 玺诺随意一笑,顺势打趣,一下子缓解了彼此的尴尬。 随着四人走进前院,热闹与喜庆感扑面而来。 宾客们成群,聊天的、喝茶的、下棋的,几乎各有活动。 前院是男子们的区域,女眷则会被人领到后院。 “老将军不愧是当朝第一名将,云秦柱石,哪怕是退隐多年,黎氏人丁稀少了,这般寿宴的排场依然令人惊讶。”谢婉秋不禁感慨。 “可不是么,听说京城里的皇亲国戚都来贺寿了,即便不在京城的,也会派人千里迢迢送来寿礼,可见圣上对老将军的重视。”陈子宜跟着感叹。 玺诺没说话,其实她也没想到黎老的寿宴会这么热闹,这简直堪比国宴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皇帝给黎家这么大排面的背后,绝不会那么简单。 前往后院的路上,恰好碰到云南棋与一个年纪相当的锦衣男子走了过来。 二人在她们面前停住,锦衣男子的目光忽略其他,径直落在玺诺的身上。 “臣女见过三皇子、五皇子。”陈子宜与陆婷福身行礼。 玺诺反应慢了一拍,也跟着行了个礼。 原来这个锦衣男子就是当朝五皇子云之铭,听说五皇子是谢贵妃的儿子,那就是谢婉秋的表哥了? 余光瞥了眼谢婉秋,难怪她已经跑到云之铭那边去了。 “表哥,她便是我经常同你提起过的千家大小姐,千玺诺。”谢婉秋笑盈盈地介绍。 云之铭上下打量了一眼玺诺,随后笑道:“原来你就是才名传遍京城的千玺诺,今日一见,果然气质独特。” 玺诺微微一笑,清声道:“五皇子过奖了,坊间传言,多为过誉,玺诺愧不敢当。” “千大小姐太谦虚了,本皇子听说过你的那些诗词,可谓是字字珠玑,堪称绝句。”云之铭勾唇一笑,瞥了眼身侧的云南棋,“难怪三哥与九弟都对你念念不忘啊!”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已面红耳赤了,可玺诺却好似根本听不出来调侃之意,淡然处之。 云之铭心思一动,瞥了眼不远处的风景,道:“今日光景也好,不如千大小姐可否再应景赋诗一首?” “表哥,你怎么一来就考人家啊?”谢婉秋顿觉不满,小声埋怨。 云之铭看了眼谢婉秋,笑道:“那天我与三哥恰好不在,今日既然遇见,便让我们俩见识见识。” “既然五皇子有如此雅兴,那玺诺便献丑了。”玺诺福了福身,目光环视一圈。 不远处,绿荫层层叠叠,亭台楼阁掩映池水之中,一阵风拂过,帘动叶摇,夹杂着蔷薇花香的空气迎面而来。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玺诺的声音清澈如水,慢条斯理地吟诵出这首诗,听得旁边的人有点愣住,好似有点反应不过来。 “好一个‘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当真是应景得很哪!”云之铭最先回神,忍不住鼓掌,大加赞赏。 玺诺谦逊一笑,目光触碰到云南棋的眼神时,怔了一下。 他的眼神看似平和,可眸底深处却是藏着一抹发自内心的惊艳,仿佛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玺诺姐惊才绝艳,那天便已经让我们大开眼界了。”陈子宜笑着说。 云之铭还想再让玺诺来两首,谢婉秋见状,赶紧道:“好了,表哥,我们还要给太子妃请安呢,你就别再为难千大小姐了。” 云之铭一愣,对玺诺笑道:“也好。改日游湖赏景,届时还请千大小姐赏个脸。” 玺诺一笑莞尔,微微颔首。 四人行了个礼,继续前往后院。 云之铭的视线远远望去,直到瞧不见玺诺的身影,这才收回目光。 第065章 兄弟齐心 “果真是一个满腹才华的美人。”云之铭不由一声感叹,偏头瞧见一脸淡然的云南棋,不解道,“三哥怎么不说话?你不觉得千玺诺很有才华?” 云南棋微微一笑,淡淡摇头:“才华二字,怕是对她最简单最表面的形容了。” 云之铭一愣,完全没想到他对千玺诺的评价如此之高,道:“看样子三哥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子了。” 云南棋笑而不语,眼眸里的情绪若隐若现。 “三哥若是真的喜欢,大可向父皇请旨,我相信只要父皇赐婚,即使千玺诺再有主见,也绝不会抗旨。”云之铭一脸认真。 云南棋缓缓摇了摇头:“如今多少人的目光盯着千家,父皇又怎么会轻易答应我的请旨?” 云之铭撇了撇嘴,想到前段时间太子有意与千家联姻的传言,脸色不禁沉重下来。 “以丞相府与千家的关系,太子皇兄若是捷足先登,你可怎么办?” 云南棋看向云之铭,瞧着一脸担忧的模样,心头微暖。 “放心,她不会答应与太子的这门亲事的。” 云之铭看了看他,瞧着他一脸坚定,便也深信不疑:“反正不管你决定做什么,只要需要我,我一定全力相帮。” “好。”云南棋温和笑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之铭虽然是谢贵妃之子,但自小便与他关系亲近。可随着年纪增长,谢贵妃对云之铭的管束也越发严格,甚至让他疏远云南棋。 为了不让彼此困扰,两兄弟表面关系平淡,但私底下却是亲近的。 而且云之铭性情较为直率,对权位也没有执念,一心帮助云南棋夺位…… · 前院高朋满座,后院同样是热闹非常。 小姐们成群,交流着美容美衣的话题;夫人们围坐一桌,穿金戴银,相互吹捧,人情世故拉满。 玺诺行走在其中,听着看着,心头不由生出些许感慨。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名流的圈子都是差不多的话题和节奏,或许这就是传统。 一行四人被侍女带到一处单独的院落,正是太子妃当年的闺阁。 正屋中,黎梦正襟危坐,端庄大方。 她身着一袭深兰曲纹云锦的香缎,长长的罗绫纱裙拖在地上,肩膀上垂着一条穿珠龙凤呈祥的丝绦,同色系的腰带上轻挂着白鹤展翅的香袋。 今日的黎梦挽了一个端雅厚重的发髻,珠钗精致而名贵,这一身装扮,将她太子妃的高贵身份展现得淋漓尽致。 以谢婉秋为首,四人朝着黎梦福身行礼。 “四位小姐快快请起。”黎梦虚抬一下手,笑容端庄,“赐座。” 侍女们搬来锦凳,四人优雅坐下。 一番寒暄后,黎梦便让她们离开了,唯独留下了玺诺。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黎梦放松几分身子,摇扇子的力道也大了一点。 玺诺盯着黎梦那白玉般的鹅蛋脸看了看,不禁笑道:“梦姐姐的气色好像很不错,最近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黎梦闻言,笑容里添上些许娇羞,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脸:“玺诺果然慧眼,前几日云斌向父皇请旨出宫立府,父皇答应了,很快我们便搬出来了。” “真的吗?这也太好了。”玺诺明眸含笑,“等梦姐姐搬出来,我便时常来看你,找你玩。” 黎梦连连点头,笑容满面:“这还要多多感谢你呢。自从上次与你相识后,听你一番话,我心里的负担减少许多,不仅吃得香了,晚上也好眠许多。” “心情保持舒畅,平日注意营养和作息,相信很快便会有好消息了。” 黎梦抿唇而笑,弯起的眉眼尽是柔情。 玺诺看到这样的黎梦,心里也跟着高兴。 上次她跟云仁斌提过之后,他竟然这么快就向皇帝提出离宫立府,可见他对黎梦是真的情深意重。 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竟还能有如此钟情专一的男子,实在是难得,而这个男子竟然还是当朝太子。 玺诺一时不知是该为黎梦庆幸,还是无奈。 “玺诺,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裙,然后带你去见我的祖父。”黎梦言归正传,站起身。 玺诺微微颔首。 黎梦走进内间,换了一身轻便的素雅裙衫,便领着玺诺前往主院。 虽然是主院,可这里却是清净很多,只有几个下人在此伺候。 玺诺四下张望一眼,眉头微蹙。 整个将军府处处张灯结彩,可唯独这个主院,却毫无一丝大寿的喜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黎梦好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祖父是不同意做这个大寿的,可皇恩不可辜负,便只好如此了。” “原来如此。”玺诺微微颔首,难怪黎梦要换身衣服,原来是不想让老爷子不高兴。 七十古来稀,在这个时代,七十岁已经是高寿了,自然要照顾他的情绪。 “小姐,您来了。”一个满头花白的老爷爷朝着黎梦迎来。 “七爷爷,祖父起了吗?”黎梦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 七爷爷点了点头,缓缓道:“起了,老将军已经吃过早饭,正等着小姐呢。” 黎梦点头,看了眼身后的玺诺,便提步走进屋子。 一踏进这个院子,玺诺便感觉到一股威严磅礴的气场,仿佛是来自于军中的压迫感,这让玺诺不由有点紧张。 玺诺暗吸一口气,从晓锦的手里接过锦盒,提着寿礼跟上。 一如玺诺想象那般,屋子里更是军旅气息十足。 屋子中间摆放的沙盘、墙壁上挂着弓箭刀剑、书架上陈列着各种兵法,就连屏风也是边境的地图所制。 黎老爷子虽然远离战场二十年,可一颗心,却始终未曾离开,这份精神着实令人钦佩。 正屋中,一个坚毅笔直的背影进入玺诺视线,他坐在轮椅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边境地图。 “祖父,梦儿来了,您今日感觉好点了吗?”黎梦走到黎老爷子身后,轻轻推起他的轮椅。 “好了一些,都是些陈伤旧病,死不了。”黎老爷子声音平静,虽然满头白发,可嗓门依旧中气十足。 第066章 谁敢横刀立马 轮椅转过来,玺诺与黎老爷子正面以对。 黎老爷子的脸上除了爬满的皱纹,还有两道明显的旧年疤痕,尤其那一双眼睛,锐利无比,仿佛是一只审视眼前猎物的鹰隼,辨别着玺诺的身份。 他的腿上虽然盖着一块薄毯,可依然能看出他少了一条右腿。 可尽管如此,黎老爷子身上的强大气场却丝毫不减分毫。 看到这样的黎老,玺诺似乎明白皇帝为何不敢薄待黎家了。 黎梦注意到老爷子的目光,道:“祖父,她便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千家大女儿,玺诺。” 玺诺定了定神,朝着黎老爷子福身一礼:“玺诺见过黎老爷子,给老爷子请安。” “你便是兵部尚书千君山的女儿?”黎老问道。 玺诺微微点头:“不错,千君山正是家父。” 黎老盯着她打量了片刻,缓缓道:“的确是个好姑娘,难怪梦儿会带你来见我。” 玺诺有点愣住,这光靠眼睛就能看出她是个好姑娘了? “祖父,其实玺诺也精通医术的,要不让她为您瞧瞧?”黎梦道。 黎老略带诧异地看了眼玺诺,随后摇了摇头:“不必了,初次见面,哪有让人看病的道理。” 玺诺微笑道:“老爷子其实不必跟我客气,我与梦姐姐一见如故,您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将我当成您的孙女。” 黎老一愣,好似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要知道自从黎氏一夜丧三子之后,世人皆知黎氏没落只是早晚的事情,曾经风光无限的黎氏一下子变得门庭冷落。尤其是这两年,除了几个心腹旧部,几乎无人踏进黎家大门。 即使是亲外孙,一年里也见不到几次。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他从她身上看不到半点不屑与轻视,甚至愿意成为做他的孙女。况且他看得出来,她的话十分真诚,发自内心,并无丝毫奉承之意。】 “你不觉得老夫是个无用的废人?” 玺诺缓缓摇头,满是敬重地看着他:“小女虽不认识黎老将军,但您的战场雄姿与赫赫威名却是如雷贯耳。若试问谁敢横刀立马,唯我黎大将军!” “哈哈哈!好一个‘谁敢横刀立马’!”黎老一脸愉悦,洪亮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黎梦在一旁有点愣住,简直不敢相信。 【祖父是最不喜欢别人奉承吹捧他的,可为何玺诺的话却让他如此开怀?】 “小女初次拜访您,也不知您喜欢什么,一点薄礼,还望老爷子笑纳。” 玺诺将带来的锦盒打开,里边是一个方形木盒,长半米,宽一尺左右。木盒的外面画着线条,正是棋格。 木盒打开,里边摆着两个小方盒,红黑两方,各十六颗棋子。 玺诺发现这个时代没有象棋,便特意让工匠定制了一副木质象棋,想来老爷子一定会喜欢。 黎梦推着黎老来到桌边,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棋子吗?” 玺诺笑着点了点头,将木盒反过来,摆在黎老面前,楚河汉界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一副象棋,十分有意思。”她一边说着,一边摆放棋子。 其实她也考虑过用玉石来做象棋,可她想着老爷子戎马半生,想必更喜欢一些朴实无华的东西。 况且黎家乃是百年世家,老爷子什么名贵之物没见过,自然不会稀罕这些身外之物。 原本来之前还有些担忧,今日见了老爷子,她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不过虽然是木质象棋,但工艺却是最顶级的,她请的是京城最好的匠人。 “象棋?”黎老一脸茫然,拿起那颗“将”看了眼,“老夫倒是从未听说过。” “玩法很简单的,老爷子,我教您好吗?”玺诺在黎老对面坐了下来,熟稔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初次拜访。 “好。”黎老点头,看着玺诺如此亲切的姿态,心头一片暖意。 【自从重伤退下后,这些年来探望自己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可即便来了,也从有人像这丫头一般亲切自然,好似她真的是自己的孙女。】 玺诺抬头看了眼黎老,瞧出他的心声,不由感到一阵悲凉,也想到了她在现代的姥爷。 “我先介绍一下每个棋子的走法,军走直线……” 接下来,玺诺便开始教起了象棋的玩法。 她讲的很仔细,黎老虽然年纪大了,可脑筋却是十分好使的,一遍就学会了。 玩法讲完,玺诺便与黎老对弈起来。 “老爷子,您真是第一次下吗?怎么如此厉害啊?”玺诺眉头微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被吃掉。 “老夫还能骗你不成?”黎老笑容洋溢,缓缓捋了捋胡须,满是慈祥,“这下棋与排兵布阵一样,得走一步望十步才行。” 一旁的黎梦看着自家祖父如此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看向玺诺的目光带着几分感激。 “诺丫头,确定走这一步?” 玺诺一听这话,赶紧收回棋子:“那我再想一下。” “哈哈哈!” “老爷子何事如此高兴啊?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这时,门外突然出来响亮明快的声音,正是步步升风的云飞曜。 云飞曜无需通报,径直踏进屋子,在看到玺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而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此人玺诺也认识,正是醉星楼的老板景黎。 景黎的手里提着礼盒,显然这是给黎老准备的寿礼。 景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她知道云飞曜与景黎认识,可带着景黎来见黎梦,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时间,除了黎老祖孙俩,三人都怔住了,空气里弥漫着怪异的味道。 “说了多少遍,要稳重一点,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黎梦没好气地瞪了眼云飞曜。 “屡教不改,你还指望他什么?”黎老脸上的笑容随着云飞曜的到来而消失。 云飞曜撇了撇嘴,朝着黎梦耸了一下肩膀。他说不回来,偏要让他回来讨骂。 气氛一度变得微妙,玺诺站起身,准备先行离开。 “诺丫头,咱俩这棋还没下完呢,坐着。”黎老头也不抬。 第067章 认祖归宗 玺诺一愣,刚刚抬起的屁股只好又坐了下来。 黎老对玺诺的态度,让云飞曜十分意外,目光瞥了眼桌子上的棋,有点愣住。 这女人是有毒?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他这个固执的外祖父一下子就如此欣赏? 玺诺好似察觉到身上有一道怪异的目光,下意识抬头,径直撞上云飞曜的视线。 黎梦瞧见云飞曜那直勾勾的眼神,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走到一旁,低声道:“你怎么能如此直勾勾看着人家姑娘?难怪人家看不上你。” 云飞曜撇了撇嘴:“她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来给祖父拜寿的。”黎梦打量了一眼云飞曜,顿觉不满,“人家姑娘花了心思准备了寿礼,可你却两手空空,人家比你这个外孙子还上心。” “一回来就训我……”云飞曜眉头紧皱。 玺诺虽然与黎老下着棋,可心思却根本不在棋上。 “晚辈拜见黎老将军,愿老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景黎朝着黎老恭恭敬敬一礼。 黎老头也不抬,走完一步,端起手边的茶喝着,不理会景黎,对玺诺道:“诺丫头,该你了。” 玺诺应声,继续走棋。 “景黎,走了,让他们玩。”云飞曜见玺诺在这里,也就不打算多留了,一把拉住景黎,准备离开。 黎老放下茶杯时,不经意抬了一下眼睛,恰好看到景黎转身的侧脸,顿时愣住,整个人好似被什么击中一般。 “站住。” 景黎的双腿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了,千斤重量坠在脚上,让他抬不动一步。 他缓缓转过身,对上黎老的视线。 黎老看到景黎的那张脸时,手止不住地颤抖,眼眶瞬间涨红湿润,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黎老的反应,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玺诺的心头同样是一片好奇。 “泽、泽儿……”黎老不由得轻唤出声,朝着景黎抬起手。 这一声呼唤,仿佛瞬间击中了景黎的心,刻意忽略的亲情顷刻间占满了他的内心。 景黎一步步走向黎老,双膝一弯,突然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玺诺暗自一惊,赶紧起身,退到一旁。 什么情况? 黎老的手伸向景黎的脸,久远的悲伤愈发清晰,再次袭向他的心头,整个人的情绪竟然有些控制不住。 “祖父,您不能激动,您要保重身子。”黎梦眉头紧皱,轻轻抚着黎老的后背,“泽儿……不是三叔的名字吗?” 黎家老三的名字叫黎旭泽,黎老爷子为什么指着景黎喊黎老三的名字?难道…… 玺诺的心里冒出一个猜测,目光盯着景黎看了一会儿。 “你不是泽儿。”近距离之下,黎老将景黎的模样看得更清楚一些,口中缓缓吐出这句话。 “我不是……我是……”景黎摇了摇头,双眼一片通红,到了嘴边的话欲言又止,好似有点不知如何启齿。 “你是谁?”黎老问道,目光变得锐利,充满审视与打量。 “我……”景黎看向旁边的云飞曜,露出询问的色彩。 两人的眼神交流,尽数被玺诺看在眼里。 景黎……名字里也有一个黎,难道…… “他的真名叫黎景。”云飞曜浅淡出声,突然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也证实了玺诺的猜测。 黎梦愣住,反应一瞬,恍然大悟:“他是……” “他是三舅的儿子。”云飞曜道,“当年三舅在边关结识了一位姑娘,互生情愫,还不等三舅带回那个姑娘,战死的噩耗便传来,那时的姑娘已经怀了黎景。” 云飞曜简单叙述了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一些泛黄陈旧的信纸,放在黎老的面前。 “这些是三舅当年与我母亲的通信,信上有提到黎景的母亲。” 黎老颤巍巍地拿起那些信,看到老三那熟悉的字迹,满是皱纹的脸上被悲伤掩盖:“这的确是泽儿的字迹……” 景黎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他想平静的说话,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娘亲留给我遗物,说是父亲赠给她的定情信物。” 玉佩温润白皙,正面是黎氏的族徽,而背面则刻着“泽”这个字。 黎家三个儿子,每个人都有一块家传玉佩,当年为老三收尸时,并未发现他身上的这块玉佩,当时还以为是战乱丢失,原来他已经赠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黎老的目光落在那块玉佩上,彻底破了防,一把拥住景黎,祖孙俩痛哭流涕。 “我的孙儿……” 一旁的黎梦看着眼前一幕,泪水早已打湿了双眸,不停地用帕子去擦。 云飞曜看了看三人,目光落在面色无波的玺诺身上。 恰好此时,玺诺的视线也对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皆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几乎是不约而同,两人并肩走出了屋子。 刚刚相认的三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被将空间留给祖孙三人。 比起屋内的悲伤低压,外面的空气显得尤为清爽,两人不由自主地深吸几口气。 玺诺想到景黎的真实身份,又想起自己已经与他签订了合作契约,不禁蹙起了眉。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景老板居然是黎家的后人,早知道他和云飞曜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她就不去找他了。 “你……” 云飞曜正要开口,玺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殿下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透露半个字,出了这个门,我便会忘的一干二净。” 她看得出来,云飞曜是早就知道景黎的身份了,两人带着信物来见黎老爷子,就是打定主意要让景黎认祖归宗。 而且云飞曜隐瞒到现在,想必是有着特殊的原因,所以她是不会自找麻烦的。 云飞曜一愣,随后清冷一笑:“我为何要相信你?” 玺诺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他:“殿下何意?难不成您还要杀人灭口?” “这倒也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办法,不是么?”云飞曜朝着她逼近,言露凶光,言语中没有半点起伏。 玺诺看不出他的内心所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强自镇定:“殿下深谋远虑,绝不会因为我而乱了计划。” 第068章 最好的寿礼 “哦?此话怎讲?”云飞曜挑眉,折扇轻轻挑起她的鬓边碎发,笑得邪肆而张扬。 “世人皆知九皇子顽劣无德,可又有几人知晓,这副放浪形骸的外表下,是一颗怎样的内心呢?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云飞曜眉心微动,眼中神色依然兴味十足:“可这与灭口有什么关系?” “殿下不必试探我了,我说了不会声张此事。况且殿下既然选择在我面前让他们祖孙相认,定然是想过后果了。” “不错,玺诺小姐果然聪明。确实还有一个比灭口更好的办法。” 玺诺一脸不解,对上云飞曜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心底有些不安。 云飞曜缓缓低下头,朝着她的耳边逼近,一字一句地道:“你我若是一家人,我不但不会动你,更会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你。” 玺诺只觉得耳边一凉,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云飞曜,冷冷地瞪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抗拒。 她的反应好似一根针,深深地扎在云飞曜的心上,虽然不是很痛,却让他十分难受。 他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如此厌恶他?他是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吗? 云飞曜收敛心神,退后几步,后背倚上红柱,忽而扬唇笑了起来。 “好了,跟你开玩笑呢。且不论你跟我表姐关系密切,单单是你跟黎景签的合约,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玺诺盯着云飞曜看了片刻,瞧不出他的心思,但她能肯定,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提防卸去几分,她整个人的气场也柔和些许。 “不管怎么说,老爷子祖孙重逢,是一件大喜事,也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寿礼。”玺诺感慨道。 云飞曜的目光盯着她看了看,问道:“你便不想知道我为何时至今日才带黎景来见老爷子吗?” 玺诺笑了笑,缓缓摇头:“虽然心里有点好奇,可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知道太多,怕是没有好处。” 她知进退,识时务,这让云飞曜对她的看法愈发好奇了。 片刻后,黎梦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双眸通红,可见大哭了一场。 黎梦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来到二人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曜儿,祖父让你进来,我回房梳洗一下。” 云飞曜点头,提步走了进去。 玺诺瞧着黎梦的帕子已经湿透,便将自己干净的丝帕递给了她:“梦姐姐,至亲重逢是天大的好事,别哭了,让人看见可不好。” 黎梦连连点头,接过丝帕掖了掖眼角,笑道:“是啊,黎家有后了,我该高兴才是。” 哭花了脸,黎梦准备回房梳洗,玺诺迟疑了一下,跟在她的身边。 回到房间,黎梦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通红的眼睛,不觉想笑。 “玺诺,你知道吗?这份喜悦来的太突然,我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玺诺看着她这般激动难掩的样子,眉心微蹙,不禁有点担心。 回房间的一路,黎梦喜笑颜开,让旁人看了,难免不会多想。 黎梦从镜子里看出她脸色的不对劲,笑着问:“玺诺,怎么了?” “梦姐姐,黎景认祖归宗之事,你要保密,万万不可声张。”玺诺压低声音。 黎梦一愣,不解道:“为何?” “九殿下想来是早就与黎景相认了,可为何迟迟不告诉你们?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若非是老爷子大寿,恐怕九殿下还是不会带黎景过来。” 玺诺的一脸正色严肃,一下子让黎梦紧张了起来。 “玺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黎梦转过身,茫然地看着玺诺。 玺诺蹙眉,顿了顿,提醒道:“梦姐姐可曾想过,九殿下或许并非是世人眼中的放浪顽劣,这一切不过是表象。梦姐姐身在内宫,想必见多了各种争斗,有时无能便是最好的掩饰。” 黎梦怔了怔,对上玺诺那双深邃的眼神,恍然明白了什么。 【曜儿悄悄带着黎景回来,想来便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不该如此喜形于色才是。】 “梦姐姐心思通透,我便不再多说了。”玺诺微微一笑。 黎梦皱起眉头,紧张之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知所措:“那我该怎么办?此事能告诉殿下吗?” 云仁斌是太子,云飞曜防着的,或许就是皇室中人。 可云仁斌是黎梦的夫君,也是黎梦最亲近的人,她也给不了答案。 “梦姐姐最好是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至于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梦姐姐决定就好,但我觉得多一个人知道,便会多一分未知的危险。” 黎梦看了一会儿玺诺,缓缓点头,握住她的手,满是感激。 “玺诺,谢谢你,我记下了。幸亏你提醒了我,不然怕是会惹下大祸。” 玺诺清浅而笑,轻轻拍了拍黎梦的手:“梦姐姐只是当局者迷,一时被喜悦掩盖了理智,冷静一下便好。” 黎梦亲昵地笑看了一眼玺诺,重新转回梳妆台前,道:“玺诺,你帮我梳妆,一会儿殿下便来了,我要陪着他到前边待客。” 玺诺点头,拿起木梳,动作细腻地给黎梦梳妆打扮。 黎梦出身名门,才貌双全,自然也会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 黎老将军七十大寿,大半个京城的贵人都来贺寿,热闹无比。 前院宾客络绎不绝,太子与太子妃亲自负责接待,给足了黎家的面子。 寿宴设在晚上,大厅里摆好座位,丫鬟们频繁出入,为开席做着最后的准备。 玺诺从黎梦的院子出来,便在园子里随便逛了逛,却无意间碰到了千舒玥的侍女春雪。 春雪迈着微快的步子,时不时四下张望一眼,样子鬼鬼祟祟,好似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玺诺心思一动,提步跟了上去。 只见春雪来到前院的马厩,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从一间小屋里走了出来,与春雪说话。 由于距离有点远,玺诺并不能听到他们的话,只看到春雪给了男人一袋银子,然后男人连连点头,乐不可支。 第069章 皇帝亲临 随后,春雪离开,依然是小心谨慎,似乎生怕别人看到。 玺诺目光微沉,心中困惑。春雪鬼鬼祟祟,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这可是在黎府,千舒玥不会如此不分场合? 可不管千舒玥打得什么主意,她都会让千舒玥自食其果。 玺诺转过身,准备离开,瞧见晓锦一脸的纳闷,微微扬眉:“怎么了?” “小姐,春雪见的人好像有点眼熟。”晓锦皱起眉,似是在用力回忆,“我好像在府里见过……想起来了,他是我们府里的马夫。” “马夫?”玺诺有点诧异,“咱家的马夫为何会在黎府的马厩出现?身兼数职?” 晓锦给不了她答案,缓缓摇头。 玺诺眨了眨眼睛,淡淡一笑:“别管了,先去前厅,要开席了。” 只要千舒玥不来招惹她,她才懒得管她的事…… · 正厅,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宾客开始入席。 按照官职的高低,众人有序坐下。 玺诺刚来到前厅,千玺言便迎了上来,道:“姐,父亲刚要让我去找你,你终于过来了,大家都开始入席了。” 玺诺朝着他身后看了眼,瞧见千君山坐在较前的位置,正跟旁边的同僚说着话。 “知道了,我随便逛了逛,有点迷路。”玺诺淡淡一笑。 “我带你入座。”千玺言道。 大厅分为左右两边坐席,每边设有四列,最前面的两列则是坐着各阶官员夫妇,子女则是坐在他们后面的两列。 千玺言领着玺诺来到千君山身后。 千玺言与礼部尚书的公子同席,玺诺姐妹俩同坐一席。 千舒玥见玺诺过来,站起身,笑容优雅地作请道:“大姐姐请坐。” 出门在外,这份礼仪千舒玥还是拎得清的,不然丢了千家的脸面,千君山可不会轻饶了她。 “好。”玺诺微微一笑,从容地看了眼千舒玥,“妹妹也坐。” “是。”千舒玥压裙跪坐,端的是一派得体谦雅的淑女姿态。 千君山回头看了眼两个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姐姐在太子妃那儿那么久,看来大姐姐是真得太子妃欣赏啊。”千舒玥压低声音,不冷不热的语调传了过来。 玺诺唇角微扬,没说话。 千舒玥见她不理会自己,顿觉有些不满,按住自己的脾气,笑容不变:“听说太子妃带大姐姐去见了老侯爷?” “嗯,还送了贺礼。”玺诺端起茶轻抿一口,言语轻松。 千舒玥一脸好奇,试探问道:“不知大姐姐送了什么贵重寿礼?老侯爷可还喜欢?”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一副木棋罢了。”玺诺也不遮掩,如实相告。 “木棋?”千舒玥一脸的怀疑,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玺诺懒得跟她解释,目光四下环视,将整个大厅的布局和坐席看在眼里。 主位的台阶上设有三个席位,除了黎老和太子夫妻,另一个位置是谁的呢? 云飞曜等皇子在下首的第一列座位,其次便是按照官职高低,以丞相、太师为首的文武百官。 玺诺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位置上,看到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气场同样的强大高傲,显然就是李丞相和谢太师了。 只是分不清哪个是李丞相,哪个是谢太师。 不过当朝皇后姓李,想来坐在前面的就是李丞相了。 随着众人入席,主人家这才姗姗而来。 黎梦推着黎老来到大厅,让他坐在主位上,随后她便回到云仁斌身边,与之同席。 随即众人起身,朝着云仁斌与黎老行礼。 突然,一声传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尽显高调。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暗暗一惊,跪着的身子还没有起,赶紧转过方向,朝着门口叩拜,改为双膝跪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秦帝步履生风,并未急着让众人起身,而是快步奔向上位,亲自去扶弯腰的黎老。 “老将军身子不便,见朕无需行礼,快快请起。”云秦帝一脸恭谦,扶着黎老的胳膊。 “老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黎老低着头,请罪。 云秦帝摆了摆手,笑道:“是朕想给老将军一个惊喜,这才没有告诉任何人。” 黎老一愣,抬头看了眼云秦帝,感恩道:“陛下圣恩,老臣受宠若惊。” 云秦帝将黎老扶起来,上前走到他身后欲要推他:“朕扶老将军上座。” 黎老大惊,赶紧阻止:“万万不可,陛下,臣始终是臣下,当不起……” “老将军为了云秦鞠躬尽瘁,满身功勋,朕推一下我云秦国的顶梁柱难道还不应该吗?况且今日还是老将军的七十大寿!” 云秦帝的声音里尽是笑意,好似真的十分愉悦。 黎老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云秦帝将自己推到主座上。 随后,云秦帝与李皇后在旁边的位置上入座,太子夫妻则是坐在另一边。 玺诺跪在人群之中,心中很是好奇,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这皇帝一来就把老爷子架到了无上的高位,这是想做什么? 树立自己礼贤下士的贤君姿态?还是想借着老爷子的手,为太子助威撑腰? 云秦帝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身贵气龙袍加身,英气十足,周身上下透着帝王的气场。 他的目光俯视脚下群臣,扫到玺诺这边时,恰好对上她偷看的视线。 玺诺心头一惊,赶紧收回目光,低垂下脑袋。 云秦帝眸光微眯,看了眼她前面的千君山,心中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 “诸位爱卿平身,今日是老将军的七十大寿,老将军才是今日最大的人!”云秦帝不动声色,朗声发话。 “是,恭贺老将军大寿安康,愿老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好似思量了一般,台词都是一模一样的。 玺诺不知道他们的节奏,只好跟着动了动嘴,滥竽充数,反正也没人注意她。 衣袂声响起,众人起身入座。 随后,寿宴正式开始。 云秦帝亲自为黎老准备了一段功勋贺词,由内官高声诵读。 第070章 名过其实 贺词激昂,字字彰显朝廷对黎老的重视,令人感动。 黎老作为当事人,自然对朝廷感恩戴德,老眼满是动容。 一番嘉奖之后,正式开宴。 云秦帝端起面前的酒盏,转过身,一脸敬意的向黎老敬酒。 黎老立即举起酒盏,仰起头,一饮而尽。 “老将军,朕宫中还有政务,便让太子代朕陪老将军畅饮到底。”云秦帝站起身,面带微笑。 黎老点了点头,满是恭敬道:“陛下公务繁忙,能抽身到此,老臣已然感恩涕零。陛下请便,老臣恭送陛下。” 众人起身,朝着云秦帝再次跪了下来,齐呼恭送。 云秦帝与李皇后并肩走下台阶,端的是气场浑厚,帝王之气充斥了整个大厅。 突然,云秦帝的声音在玺诺前方响起,让她心里一惊。 “千爱卿,听说你今日带了长女过来?”云秦帝的脚步在千君山面前停住,不冷不热地问出这句话。 千君山低垂着脑袋,余光瞧见云秦帝的龙袍衣角,心头暗暗紧张,却依然要镇定作答。 “回陛下,是的。”千君山微微侧身,朝着后面的玺诺道,“诺儿,快快见过陛下与皇后娘娘。” 玺诺眉心浅蹙,暗吸一口气,神色平静地见礼:“臣女玺诺,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云秦帝的目光落在玺诺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抬起头来。” “是。”玺诺循声抬头,眼帘徐徐抬起,径直对上云秦帝那双看似温和的目光。 近距离之下,她将云秦帝与李皇后看了个真切。 云秦帝眉目浓烈,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然唇角带笑,却依然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或许这便是属于帝王的独特感。 【这便是千家嫡长女?老三时常提起的睿智女子?表面瞧着倒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名过其实了。】 云秦帝眯了眯眼睛,口不对心道:“果然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千爱卿好福气啊!” “多谢陛下夸奖,小女受宠若惊。”千君山低着头,谨慎回答。 “如此优秀的女儿,千爱卿可要好好为她择一门好亲事,到时候朕亲自为她赐婚。”云秦帝笑道。 千君山闻言,诧异不已,连声叩谢:“多谢陛下恩典。” “哈哈!”云秦帝朗声而笑,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黎府。 云秦帝一走,寿宴的气氛转为寻常,众人也放松很多。 随着众人向黎老贺寿之后,黎老借着身子不好,先行退席,众人便开始自由畅饮。 一转眼,千君山的周围便围聚了好几个官员,他们纷纷向千君山道贺。 千君山得意风发,坦然地接受同僚的祝贺,谦虚之下掩不去他脸上的骄傲之色。 “大姐姐好厉害,连陛下都知道您了,还要亲自为您赐婚呢。”千舒玥突然出声,言语中带着几分古怪的酸涩。 玺诺端着手里的茶杯,微微一笑:“没办法,名声在外,想低调都不行。” 千舒玥没想到她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顿时一噎,唇角的肌肉抽了抽,眼中色彩变化莫测。 【夸她两句还喘上了,过了今晚,我看你怎么嫁人!】 思及此,千舒玥看了眼旁边的春雪,主仆俩交换眼色。 春雪心领神会,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玺诺瞧着两人的眉来眼去,微微挑眉。还能再明显一点吗?这酒明显有问题好吗? “大姐姐,之前都是妹妹无知任性,多次冒犯您,大姐姐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妹妹的不懂事好吗?” 千舒玥一只手端一杯,将右手的那杯酒递给玺诺,一脸歉意地望着她。 玺诺的目光在那杯酒上看了一眼,唇角微斜:“我不喝酒的。” “大姐姐不用担心,这是果子酒,不醉人的。”千舒玥满眼真诚,好似真的知错了,“大姐姐若是不饮下此酒,便是不肯原谅妹妹。” “我本来就没打算原谅你们啊。”玺诺似笑非笑,瞧着千舒玥脸上逐渐僵硬的表情,顿觉心情大好,“开个玩笑,等我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 既然千舒玥都出招了,她怎么好不接呢?她倒要看看千舒玥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千舒玥闻言,顿时笑容满面,放下酒杯,赶紧给玺诺夹菜。 千君山回头看了眼相处融洽的姐妹俩,心情也更加畅快,与同僚一杯接着一杯。 云仁斌和黎梦作为寿宴的主办方,下位依次给大家敬酒。 “太子殿下要过来了。”玺诺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静静 端坐。 千舒玥一愣,抬头看到云仁斌朝着这边而来,也顾不上给玺诺夹菜了,转过身看向春雪:“快帮我看看头发乱不乱?” 玺诺趁着千舒玥注意力转移,迅速将两杯酒换了个位置。 她的动作很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可依然没逃过对面之人的眼睛。 云飞曜摇着扇子,唇角勾起好奇的兴味,笑意加深,看样子今晚是有好戏看了。 云仁斌很快便给千君山敬了酒,来回几分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千舒玥。 千舒玥失望又生气,一脸的沮丧。 “二妹妹怎么了?”玺诺轻声唤了一下,拉回千舒玥的思绪。 千舒玥回过神来,盯着玺诺看了看。 【只要没了千玺诺,太子殿下一定会看到她的。】 如此一想,千舒玥笑容重新浮上眼角,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大姐姐还没喝我敬的酒呢。” 玺诺微微一笑,也端起酒杯,配合道:“那喝了这杯酒,你我便冰释前嫌,从此依然是好姐妹。” “好,那妹妹先干为敬!”千舒玥仰头,一饮而尽,痛快极了。 玺诺笑意不减,不慌不忙地喝完杯中酒,也将空酒杯倒置一下。 “大姐姐,吃菜!”千舒玥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激动地给玺诺夹菜。 玺诺缓缓点头,心思微沉。 虽然不知道这酒有什么作用,但是待会儿装迷糊准没错。 片刻后,玺诺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故作一副不适的模样。 第071章 将计就计 “大姐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千舒玥好似一直在等着她的反应,一见她扶额,赶紧关心道。 【这药效发作的这么快吗?那个江湖贩子没说啊。】 “也不知为何,头好像有点晕。”玺诺低垂着眉眼,可眼角的余光却是瞧见千舒玥那难掩的激动。 同时,也将千舒玥心头的计划看了个通透。 这个千舒玥,可真是阴险毒辣啊,居然想在今天这般重要的日子陷害她,确实够狠! 既如此,那她便将计就计,让千舒玥尝一尝自食其果是什么滋味。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头晕了?”晓锦扶住玺诺的胳膊,担心不已。 玺诺看了眼晓锦,缓缓摇了摇头。 千舒玥也立即摆出一副紧张担心的样子,一脸忧色。 “想来大姐姐是真的不胜酒力,这才饮了一杯酒,便不舒服了。这样,妹妹扶你去偏厅歇息一下,喝点茶醒醒酒。” 玺诺一脸难受,看了看前面的千君山,犹豫道:“宴席还没有结束,我离席不太好?” “没关系的,我来跟父亲说一声。”千舒玥一脸积极,好像比任何人都担心她的身体。 玺诺没说话,歪着脑袋,皱着眉,好似真的十分不舒服。 只见千舒玥离开席位,来到千君山的身边,小声对他说了两句话。 随后,千君山回过头来,关心询问:“诺儿没事?” 玺诺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微摇头:“父亲放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千君山没有多想,看向旁边的千舒玥,叮嘱道:“那你扶你姐去休息,照顾好你姐。” 千舒玥心头很是不屑,可想到只需要再忍一时便能扬眉吐气了,就浑身是劲。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姐姐的。” 千玺言听到这边的对话,来到玺诺身边,担忧地看着她,也站起身,准备陪她过去。 “有二妹妹照顾我,你就陪着父亲,放心。”玺诺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千玺言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千玺言蹙眉,担心地看了看她,只好随她去了,好在晓锦也在旁边跟着。 千舒玥扶着玺诺的胳膊,一脸的小心翼翼。 玺诺迈着晕晕乎乎的步子,整个身子就快要靠在千舒玥身上了。 春雪在前面带着路,玺诺和千舒玥跟在后面。 晓锦本来想亲自搀扶玺诺,可千舒玥根本不让,只好紧紧跟随,密切地注意着千舒玥主仆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天色已经一片漆黑,除了灯笼散发的光芒,便只有夜空中那半圆的月亮了。 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四周的环境,走着走着,附近的人声也越来越小,似乎也愈发偏僻。 “二小姐,这里不是前往偏厅的方向?”晓锦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拦在千舒玥的面前。 “怎么不是呢?前面不就是吗?”千舒玥指了指晓锦后面亮着灯的屋子。 晓锦回头看了眼,只见春雪已经去推开了屋门。 千舒玥径直越过晓锦,扶着玺诺便走了进去。 晓锦赶紧跟上。 屋子很是素朴,只有简单的陈设家具,完全不像是让宾客休息的偏厅,更像是给下人住的地方。 “毕竟不比尚书府,我也不知偏厅在哪,便只能委屈大姐姐在这里休息一下。”千舒玥扶着玺诺躺在木榻上。 玺诺微微点头,摆了摆手:“无妨。” 千舒玥唇角扬起,眼底浮起阴谋即将得逞的喜悦。 她看到晓锦寸步不离地跟着,心思一动,对春雪吩咐道:“春雪,快去给大姐姐准备点醒酒汤。” “是。”春雪福身,接收到千舒玥的眼色,转身退出了房间。 晓锦看了看闭着眼睛的玺诺,犹豫了一下,道:“二小姐,我同春雪一块去准备,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我家小姐。” 一直以来,小姐的饮食都是她准备的,假手于人实在是不太放心,尤其还是二小姐的人。 “放心。”千舒玥在桌边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 晓锦快步离开房间,去追前面的春雪。 屋子里只剩下玺诺和千舒玥了,仿佛连空气也变得诡异起来。 千舒玥快速起身,走到门口朝外探了一眼,随后关上门,取来香炉,然后从荷包里取出一小包香料。 突然一阵晕眩上头,让她不由踉跄了一步。 “怎么回事?我怎么也有点晕了?我也没喝几杯啊。”千舒玥自言自语,有点纳闷。 千舒玥定了定神,将手里的香料点燃,随后唇角勾起阴险的笑容。 “迷幻酒加上醉情香,绝对会让你欲仙欲死,大姐姐,我待你好?即使调查起来,也不会查到什么,因为这两样东西分开并没有什么问题。” 侧躺在木榻上的玺诺睁开眼睛,将千舒玥的一举一动尽数看在眼里,她的话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千舒玥这次的伎俩简单粗暴,如果成功,那么她这次必定名声尽毁。 只是可惜啊…… “怎么……我怎么突然没什么力气了?”千舒玥顿时感到浑身无力,双腿一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不得问二妹妹自己吗?” 哪来的声音?千舒玥一脸错愕,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来,见是千玺诺坐起身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 “千玺诺……你不是……” “是什么?”玺诺轻笑一声,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用手推了一下千舒玥的肩膀。 千舒玥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想回击,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狠狠地瞪着玺诺。 玺诺见她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拿起她的帕子盖在香炉上,然后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千舒玥声音虚弱,艰难开口。 “也没什么,就是把两杯酒换了一下。”玺诺耸了耸肩,好似在说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千舒玥闻言,双眸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玺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得问你啊,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呢?”玺诺似笑非笑。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千舒玥震惊的眼睛里增添一丝恐惧,下意识地朝着窗外看过去。 第072章 人不犯我 玺诺挑眉,顺着她的目光而去,只见窗上映出一道人影。 “二小姐?我来了。”男人压低声音,语调中好似夹杂着一丝激动,在这片静寂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清晰。 千舒玥想要挣扎起身,可此刻的她连说句话都变得费劲。 “嗯。”玺诺朝着窗外应了一声,目光垂下,看到千舒玥正盯着自己,眼中尽是祈求。 男人绕到前面,来到房门口,抬头朝着房门口瞄了一眼,摩拳擦掌一脸兴奋。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玺诺压下心软,凉凉地盯了眼千舒玥,将丝帕取下,丢在她的身边,抬步走出了房间。 门口,男人哈着腰,一脸谄媚:“二小姐放心,小人一定完成任务。” 玺诺看了眼男人,什么话也没说,抬步离开。 “美人,我来啦!”男人激动不已,如一只饥渴已久的野兽看到猎物,朝着千舒玥便扑了过去。 屋子里的灯火熄灭,不可描述的事情正在进行。 玺诺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内心不禁浮现一抹愧疚与挣扎,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她很清楚女子的名节十分重要,而经过今夜,千舒玥必将身败名裂。 她真的要…… 就在此时,春雪与晓锦回来了,晓锦的手里端着醒酒汤,春雪走在后面。 玺诺收回心神,深吸一口气,走到暗处静静观望。 晓锦一眼就看到屋子里熄灯了,顿时觉得奇怪,加快脚步,担心不已。 熄灯是暗号,说明计划成功,男人已经进去了。 春雪按照原计划,趁着晓锦不注意,从后面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晓锦一时反应不过来,额头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石头上,直接晕了过去,醒酒汤也撒了一地。 春雪用脚踢了踢晓锦,确定她昏死之后,四下张望一眼,压低声音:“小姐?小姐?” 静寂的夏夜里无人回应,春雪纳闷,自言自语:“难道小姐已经回宴上了?我得赶紧过去。” 说完,春雪转身离开。 玺诺在暗处将春雪的举动全部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浮起的心软散了个干干净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初衷。 千舒玥三番五次地陷害她,这一次,便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思及此,玺诺定了定神,快步走到晓锦那边,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确定是一些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晓锦,晓锦。”玺诺用帕子按住她的额头止血,轻轻喊道。 晓锦被叫醒,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一看是玺诺,顿时坐起身来。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回头再跟你说,我扶你起来,咱们先离开这儿。”玺诺扶着晓锦起身。 晓锦一只手捂住额头,只觉得还有点头晕,缓缓起身,心里是一肚子的疑问。 玺诺扶着晓锦来到后院的一处池塘,让她在池边坐了下来。 她腰上的香囊里边装的是一些常用药,取出创伤药,给晓锦处理伤口。 “小姐,您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晓锦不解问道。 玺诺淡淡笑了笑:“我没喝醉,假装的。” 晓锦一愣,更是一脸迷茫了,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您为何要装醉啊?” 玺诺深邃一笑,便将整件事情告诉了她。 晓锦听完,大为愤怒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后怕。 “老天保佑,夫人的在天之灵庇佑,幸好幸好。”晓锦一边感叹,一边朝着夜空双手合十虔诚拜谢。 玺诺看着晓锦那真挚单纯的样子,心头一片柔软,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她的决心。 任何人都别想害她与她身边的人,不然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 宴上,觥筹交错,灯火摇曳。 众人推杯换盏之间,已然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寿宴接近尾声。 黎老因着身体原因,早早地离了席,只有太子夫妻作陪众人。 云仁斌端起最后一杯酒,以谢众宾客的莅临。 千君山放下酒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空位,眉头紧皱:“两个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该回府了。” 千玺言闻言,站起身,道:“父亲,我去找一下。” 千君山点了点头。 众人纷纷起身,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准备离开。 “父亲,我没找到姐和二妹妹,只遇到了春雪。” 千玺言快步而来,一脸急色,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正是春雪。 春雪来到千君山的,索性直接跪了下来,满是忧急:“老爷,大小姐和二小姐都不见了。” 她之前还以为二小姐回了宴上,过来一看不在,她就没声张,默默地去找,可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半点消息。 “什么叫都不见了?”千君山十分不解,“她们不是去偏厅休息了吗?” “父亲,我去偏厅找过了,没人。”千玺言接话道。 “为何会没人?你不是一直跟着二小姐的吗?怎么把人还给伺候不见了?”千君山愤怒道。 春雪垂着脑袋,身子发抖,眼珠转了转,回道:“两位小姐到偏厅后,奴婢便去准备醒酒汤了,可一回来,两位小姐都不见了。” 云仁斌和黎梦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两人一块走了过来。 云仁斌看向千君山,问道:“千大人,发生何事了?” 千君山眉头紧皱,拱手回道:“太子殿下,臣的两个女儿不见了,方才说是不胜酒力下去歇息片刻,可不知为何没了踪影。” 千君山的话引来了众人的目光,纷纷奇怪不已。 “千大人先稍安勿躁,将军府戒备森严,歹人是进不来的。或许令千金在哪个地方歇息,本宫这便派人到处寻一下。”黎梦安抚道。 黎梦将府里的管家找了过来,对他吩咐了一下,让他安排下人们将府里全部搜寻一遍。 千玺言十分担心自家姐姐,当即要求同去寻找:“父亲,我再去找找。” “千兄,我同你一块去。”云南棋上前两步,向云仁斌施了个礼,便跟上千玺言了。 云南棋的积极让黎梦意识到了某种危机,她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将身边的侍女传了过来。 第073章 计划失败 侍女来到黎梦身边:“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黎梦压低声音,在侍女耳边道:“快去祖父那边找三殿下,就说玺诺小姐不见了,让他赶紧帮忙找一下。” “是,奴婢这便去。”侍女躬身退了下去。 云仁斌看向一脸急色的千君山,安抚道:“千大人先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等下人找一圈便会有消息的。” 千君山扯起一抹笑容,重新坐了下来。 千家两个女儿没了踪影,其他人也不急着离开了,纷纷入座等待消息。 李氏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春雪身上,瞧见她躲闪的眼神,顿觉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春雪,你跟我过来。”李氏低声道。 春雪一愣,赶紧跟上李氏的步伐。 两人来到厅外的长廊,李氏盯着春雪,质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春雪低着脑袋,眉头紧皱,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李氏精明极了,一眼便看出这里边有猫腻。 “你若是不交代,回府我便将你发卖了。” “夫人饶命,其实小姐今晚……”春雪根本扛不住李氏的逼问,低着头,一五一十将今晚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糊涂!”李氏怒斥一声,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所处的环境,立即四下寻望一眼。 确定没人在意她们,这才将春雪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提前告诉我?”李氏责备道,“况且此处可是护国侯府,出席的宾客上到圣上,下到百官,若是出了差错,连累的可是整个千家!” 春雪完全承受不住李氏的熊熊怒火,这脑袋恨不得埋进地底下,低到不能再低了。 “奴婢根本劝不动二小姐啊,这段时间二小姐受了很多委屈,早已恨毒了大小姐,这才做了如此狠绝之事。” 李氏闻言,眉心微微蹙起,想到这些日子玥儿的委屈,心头也不是滋味。 “罢了,现在追究你们也无济于事。你老实告诉我,这计划确定成功了吗?”李氏定了定神。 春雪连连点头:“成功了。那所偏屋平日里无人居住,我们将大小姐带到那边,王二进屋后以熄灯为号,熄灯了便说明计划成功。若是不出意外,想来黎府管家很快便会搜到那间屋子了。” 李氏笑容逐渐加深,面露痛快之色:“众目睽睽之下,千家嫡长女与人私通,别说声名尽毁,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春雪见李氏露出笑意,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不对啊,既然计划已成,那我的玥儿在何处?”李氏心里还是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春雪眉头紧皱,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奴婢在附近找了很久……”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千大小姐找到了!” 大厅那边传来下人的禀报声。 李氏看了眼春雪,得意一笑,赶紧过去看情况。 只见黎府管家进了大厅,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人,正是玺诺与云飞曜。 “诺儿,你没事?”千君山看到玺诺安然无恙,快步迎了上去,担心之态尽显无疑。 玺诺微微一笑,从容淡然:“父亲放心,我没事。” 话落,她看了看四周那并不简单的目光,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发生什么了?” 千君山朝着她身后看了眼,问道:“你妹妹呢?她不是同你一块去歇息的吗?” 玺诺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二妹妹将我送到偏厅,她便离开了呀。怎么,她没有回宴上吗?” 李氏和春雪踏入大厅,正好听到玺诺的声音,两个人的心几乎同时一沉。 李氏快步来到玺诺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瞧着她衣裙整洁,发髻完好,整个人有点呆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氏的表情露出些许失态。 玺诺满是迷茫:“夫人此话何意?我不该在这里吗?” 李氏心里的忐忑愈发明显,可她却极力保持镇定,笑了笑:“偏厅已经派人找过,你跟玥儿都不在的呀。” 玺诺浅然一笑,道:“我在偏厅歇了会儿还是不太舒服,便出来透透气,恰好遇到三殿下,便与殿下一块去了老将军的院子。” 云飞曜摇着折扇上前,笑吟吟道:“不错,玺诺小姐给我家老爷子送了一份新棋做寿礼,本皇子向她请教了玩法。”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 黎梦看到那两人的眼神交流,心底暗暗高兴。 “夫人,二妹妹不见了吗?”玺诺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看向李氏。 李氏没说话,她对上玺诺的眼神,内心的古怪情绪转为害怕,手指愈发握紧。看来玥儿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可是玥儿人呢? “千大人和千夫人莫要着急,这大小姐已经找到,想来二小姐也很快便会找到的。”黎梦出声安慰。 千君山颔首,拉了拉李氏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太过失态。 这时,云南棋和千玺言返回大厅,两人的脸色很是怪异,尤其是千玺言,几乎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众人的视线投向二人,自然也看出了些许信息。 “玺言,找到你二妹了?”千君山拉着千玺言,问道。 千玺言眉头紧锁,动了动嘴,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千君山露出安心的笑容,瞧见千玺言身后没人,一脸不解:“她人呢?让她过来啊,这么多人担心她,赶紧让她给大家赔个不是。” “二妹妹她……可能来不了了。”千玺言支支吾吾道。 千君山心头一沉:“此话何意?为何来不了?她在哪儿?” 千玺言摇了摇头,一脸的难色,好似根本不知该怎么开口。 黎梦快步走到千玺言面前,见他不说话,便看向旁边的云南棋,问道:“三弟,千二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里是黎府,若是有人在黎府出事,她和仁斌都是逃不掉责任的。 云南棋微蹙一下眉,目光朝着玺诺这边看了眼,道:“千家人跟我过来。” 话落,云南棋转头踏出大厅。 千君山毫不犹豫,径直跟上。 第074章 丢人现眼 虽然云南棋说的是千家人,可作为主人,黎梦自然也要跟着一块去看看看情况。 黎梦看了眼云仁斌,夫妻俩也紧随其后。 而反观李氏,好似有点魂不守舍,杵在原地迟迟不动弹。 玺诺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与千玺言一道跟在几人的后面。 “千夫人这是怎么了?二小姐寻到了,千夫人不打算去看看吗?”云飞曜似笑非笑地出声,看向李氏的眼神深邃莫测。 李氏猛然回神,瞧见身上聚集的数道目光,顿觉失态,赶紧小跑着去追前面的人。 云飞曜唇角微斜,瞥了眼大厅的众人,扬眉道:“诸位大人都不想看热闹吗?本皇子可是最喜欢看热闹了。” 话落,他摇着扇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踏出大厅。 众人互看两眼,满心好奇,可依然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毕竟三皇子可是说了让千家人跟着。 “走,一块瞧瞧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陆大人接收到谢太师的眼神示意,站了起来。 “走走走。诸位大人请。” 一旦有人带头,众人自然积极响应。 谢家与李家向来对立,在朝中的李丞相和谢太师同样是各自为政。 千君山是李丞相的门生,如今有机会看到千家出丑,谢家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 云南棋领着众人,顺着小路往前走,四周环境也愈发偏静。 玺诺与千玺言走在较后面一些,朝着她靠近两步,压低声音,叮嘱道:“一会儿你就别进屋了,在门口等着就行。” 玺诺知道他是担心什么,浅浅笑了笑,没说话。 随着越来越靠近那间屋子,春雪的双腿好似也愈发沉重,脑袋嗡嗡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点机械化。 云南棋在一处屋子前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千君山,沉声道:“千大人,令嫒就在里边。” 千君山满心狐疑,看了眼屋子:“她为何还不出来?” 云南棋眉头浅蹙,缓缓摇了摇头,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千君山瞥了眼同样脸色难看的千玺言,不再犹豫,上前推开门,大步而入。 李氏心里的忐忑愈发明显,回头瞧了眼呆若木鸡的春雪,一颗心骤然下坠。 “逆女啊!” 李氏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只听千君山那暴躁如雷的愤怒责骂声传了出来。 护女心切的李氏来不及多想,快步奔了进去。 玺诺正要迈步,千玺言突然一把拉住她,朝着她摇了摇头。 “看一眼而已。”玺诺挑眉,不顾千玺言的阻拦,直接走进屋子。 千玺言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她一块去。 黎梦夫妻紧随其后,其他人也想跟着,却被云南棋全部拦住。 众人无奈地互看两眼,便在门口站着,听着里边的动静。 屋子里,灯火虽然暗淡,可依然将地上散落的华丽衣裙照了个清清楚楚。 衣裙熟悉,屋中人一眼便认出是谁了,可始终不愿相信。 顺着衣裙往前看去,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青花床帘遮了一半,只露出一双白皙的大长腿,光滑细腻。 千君山的脸色阴沉无比,杵在原地不动弹,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爆出。 李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迈着迟疑的脚步走到床边,掀起帘子一看,猛地倒退一大步。 李氏的这个动作,彻底证实了床上之人的身份。 千君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直接抄起桌上的水壶,快步走过去,劈头盖脸将一壶凉水浇在千舒玥的脸上。 “啊!”千舒玥被泼醒,意识逐渐找回,四下张望了一眼,“这是什么地方?” 空气里的冷意传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衣不蔽体,赶紧抓起一旁的被子遮在身上。 突然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看到一屋子的人,整个人有点懵了。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还好意思问我?”千君山暴怒,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千舒玥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屋外的人听到里边的动静,纷纷好奇不已,探着脑袋往里看。 可因为云南棋在门口,众人不敢太放肆,但有几个好事公子趴在窗口看热闹。 “怎么变成二小姐了啊?”一旁的春雪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传入众人耳底。 “这话何意啊?不然该是谁?”云飞曜挑眉,看向春雪。 春雪心头一骇,连忙低下头,不发一言。 千君山的一巴掌,也彻底打醒了千舒玥。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环境,身体上的疼痛更是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除了迷茫,只有满心的羞耻。 可此刻的她顾不上耻辱,她必须说清楚。 “父亲,不是您看到的这样,女儿是被人陷害的!”千舒玥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千君山面前。 “陷害?”千君山强忍怒火,“你倒是说说,是谁要陷害你?” 千舒玥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人,看到旁边的玺诺,当即指着她控诉。 “是她!是千玺诺!是她陷害的……” 啪! 千舒玥的一句话没说完,也用不着玺诺辩解,千君山便再次甩了她一巴掌。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胡乱攀咬!你大姐一直跟九皇子在老将军的院子,怎会跑来陷害你?” “不可能……”千舒玥一愣,努力回想之前的一切。 “回府!” 屋外,传来李丞相的呵斥声,隐怒的语调暴露了他的失望。 “恭送丞相。”众人施礼。 千君山听到外面的动静,想去跟岳父解释,可此时的他根本没这脸。 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同僚是怎样的目光。 这些年千家挣来的脸面,在这一刻瞬间化为灰烬。 “说,这个野男人到底是谁!他在哪儿?”千君山的内心极度愤慨,滔天怒火只能往千舒玥身上撒去,恨不得当场将这个女儿给打死。 千舒玥的身子直发抖,此时的她也是满心凌乱,根本理不出头绪。 场面一度僵持,众人都不敢出声,好似生怕说错什么。 玺诺适时上前,来到千君山的身边,低声道:“父亲,不管怎么说,这是家事,还是回去再说。” 第075章 苦果自尝 千君山一愣,目光朝着旁人看了看,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太子殿下,千家家门不幸,出此丑闻,实在是臣下教女无方,给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添了困扰,实属臣的罪过。” 千君山一脸恳切,朝着云仁斌和黎梦跪了下来。 云仁斌赶紧伸手扶住千君山,平静道:“千大人赶紧回府处理家事,今晚之事,本宫会让下人守口如瓶,千大人放心便是。” 千君山缓缓起身,朝着云仁斌恭敬一礼:“多谢殿下,那微臣便领着家眷告退了。” 云仁斌点了点头,与黎梦一块走出房间,并将外面的人全部打发了。 千君山瞪了眼李氏,斥道:“还不快让这个死丫头收拾收拾滚回府!” 话落,他拂袖踏出屋子,却带不去满室的怒火。 李氏倏地回过神,扶起地上的千舒玥,帮她穿衣服。 玺诺看了眼手忙脚乱的三人,唇角勾起一抹寡淡的弧度,转身离开。 一行数人,来时喜笑颜开,归时脸色阴沉,仿佛天塌了一般。 管家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到千君山的脸色时,头皮发麻。 千君山直奔祠堂,当即请出家法。 玺诺与千玺言坐在一旁,面无表情。 “给我跪下!”千君山满身的森冷怒气,毫不掩饰地朝外释放,恶狠狠地瞪着千舒玥。 千舒玥头发凌乱,她紧紧抱着李氏,躲在她的身后,浑身发抖。 “我叫你跪下!今天我要打死你,省得你再给千家丢人现眼!” “母亲……”千舒玥泪水滑落。 “老爷,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您不能就这样责罚玥儿啊!你要打就先打死我!”李氏眉头紧皱,将千舒玥搂在怀里。 她也跟了千君山快二十年了,对他的脾气也十分了解。这一次,他是真的怒极,怕是连杀了玥儿的心都有。 “还没有弄清楚?已经抓奸在床了,还要怎么狡辩?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千君山见李氏如此护犊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丢掉了手里的鞭子。 玺诺给千君山奉上一杯茶,平静地看着他,摆出一脸的担心:“父亲息怒,小心身子啊。” 玺诺的适时出现,让千舒玥突然想到什么,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她!是她害我!”千舒玥指着玺诺的鼻子,“父亲,是千玺诺给我下了药,还找人毁了我的清白!父亲,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千君山的目光落在玺诺身上,眼中带着几分怀疑。 千玺言一听她要污蔑自家姐姐,立刻站起身,驳斥道:“千舒玥,你别血口喷人!我姐一直跟九皇子在一起,何时给你下的药?” 千舒玥眼珠直转:“在宴席上,她在我的酒里下了药!可以检查酒杯里的酒。” 玺诺唇角微微扬起,看向千舒玥的眼神添上几分兴味。 千舒玥这是想把设计陷害的黑手角色硬塞给她?反正自己的清白已毁,不如拉她下水是。 只是可惜,她可没兴趣接这口锅。 “二妹妹真是有意思,方才在黎府怎么不说?现在到哪里给你检查?要不咱再去一趟黎府?”玺诺眨了眨眼睛。 “父亲看到了吗?她心虚了!”千舒玥抓住这个机会,咄咄逼人。 玺诺冷笑一声:“心虚?今晚事情的真相,我也很想让大家知道。其实此事查起来很简单,迷药哪里来的,搜个身就一清二楚了。” 千舒玥心底一沉,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她的香囊里残留着迷药,如果搜身的话,必定会让人知道她是害人不成自食其果。 “哦对了,那酒还是二妹妹非要敬我的呢,也是二妹妹带我去的偏厅。我当时还纳闷,怎么偏厅如此简陋?没想到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屋子。” 玺诺的话虽然没有挑明,可话里的含义,却是呼之欲出的。 千君山脸色难看,沉吟不语。 李氏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才能保护千舒玥。 玺诺容色不变,垂下眼睑,慢悠悠道:“其实还有一个很简洁明了的办法,将春雪和那个男人找来一问,一切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千舒玥一听要审问春雪,当即脸色大变,明显的慌乱浮上眼角。 千玺言倏地恍然大悟,冷冷地盯着千舒玥:“原来是你害我姐不成被反噬?现在又要反咬一口?” 千舒玥本就心虚,此时被人戳穿,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玺诺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妹妹所做的一切,真的禁得住查吗?” 千舒玥抬起头,对上她的冷漠眼神,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千玺诺说的没错,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根本没机会毁灭残留的证据。而且春雪知道太多,压根禁不住审问,到时候不但无法挽回名誉,更是让人嘲笑自食其果,连最后的怜悯都落不下,甚至还会连累母亲和弟弟。】 玺诺瞧出千舒玥的心声,眉头微扬,算她识相。 “父亲若是决定要查,得赶快派人去一趟黎府了,不然杯盏可就洗干净了。”玺诺转过身,看向千君山。 千君山闻言,正要开口,千舒玥却突然抢了话。 “不用查了。”千舒玥从李氏身后走了出来,缓缓跪下,双手举起地上的鞭子,“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鬼迷心窍,请父亲责罚。” 千君山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身上。 【这些年将她视为千家的嫡女对待,指望着她嫁入皇室,为千家光耀门楣。可她呢,却是三番五次做出那种陷害自家人事情,根本不把千家的荣辱放在首位。】 一想到明日早朝众位同僚的目光,他便一肚子气怒,一把拿起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千舒玥的身上。 “老爷别打了!”李氏看不下去,冲过来搂住千舒玥,央求道,“求求您了,别打了,再打会打死她的……” “她做出这种事,活着也是丢人现眼,不如让我打死她!”千君山道。 第076章 双标666 “可您即便打死她,千家的声誉也挽回不了啊!”李氏一脸坚持,打定主意要护住千舒玥。 千君山望着痛哭流涕的千舒玥,手里的鞭子也有点落不下去了,微微颤抖。 玺诺见状,走上前,从千君山的手里接过鞭子,耐心劝道:“夫人说得对,父亲即便打死二妹妹,也无济于事,只会让父亲徒增自责和悲伤罢了。” 千君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指着千舒玥,满脸的悲愤:“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啊?” 千舒玥靠在李氏的怀里,紧咬嘴唇,毫无悔意,只有无尽的恨意充斥着她的内心。 “说,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千君山平息几分怒气,“既然生米已成熟饭,这份责任他也别想逃。” 千舒玥一听要将她嫁给那个低贱男人,当即一脸的抵触,连连摇头。 千君山怒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为那个男人隐瞒?说,他到底是谁!不管是宴席上哪家的公子,我都会让他给你负责。” 千舒玥依然摇头,哭声愈发明显。 玺诺坐在一旁,唇角噙着淡漠的笑意,静静地旁观着眼前的一切。 千舒玥也想说一个贵公子啊,可事情根本不是千君山想的那个样子。 再说,让千舒玥嫁给那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估计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你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事到临头,居然还如此冥顽不灵!”千君山瞪着李氏,连同她一块责骂。 李氏哑口无言,只能任凭千君山各种责备。 “父亲,或许二妹妹也不知对方身份。”玺诺清声道。 李氏一听这话,忽然想到什么,道:“没错,当时玥儿醉了酒,人事不省,也不知是哪个歹人趁虚而入,害了我的玥儿。” 说着,她掐了一把千舒玥,给她眼神示意。 千舒玥的脑袋发蒙,反应过来,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连连点头:“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 “真是笑话,被人欺负了却连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有你这么窝囊的吗?”千君山给气笑了,“罢了,这个哑巴亏千家只能咽了。” 李氏愣了愣,站起身,问道:“老爷此话何意?您不为玥儿做主了?” “做主?做什么主?连那个野男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收拾收拾,连夜离开京城去苏北,在老家找个男人嫁了。” “什么?老爷要赶玥儿走?”李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千君山。 “我不让她以死谢罪已经是开恩了。”千君山一脸拒绝,冷冷地看着李氏,“她的名声在京城已是狼藉,回老家嫁人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李氏沉默了,千君山说得对,人言可畏,玥儿留在京城,只会被吐沫星子淹死,若是回老家,或许还能寻一个好人家嫁了。 千舒玥看出李氏的动摇,使劲摇头,膝行到千君山面前,抱住他的大腿,哭求道:“父亲,您打我,怎么打都行,求求您,别赶我走……” 千君山心意已决,一脚踹开千舒玥,毫不留情,沉声道:“管家进来!” 祠堂外的管家一直候着,此时听到动静匆匆跑了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立刻备马车,带着尚书府腰牌,连夜送二小姐回苏北老家!”千君山吩咐道。 管家虽然满心的疑惑,可一个字也不敢问,赶紧退下去安排车马。 “不要!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千舒玥向李氏求道,“母亲,您帮帮我,我不要离开你们……” 李氏抱住千舒玥,心疼不已:“玥儿听话,母亲带你回房收拾一下。” 说着,李氏冰冷地盯了眼玺诺,不顾千舒玥的反抗,带着她走出了祠堂。 祠堂中只剩下玺诺姐弟和千君山了。 玺诺低垂下眉眼,对于李氏的眼神,根本无需过多解读,依然是老样子。 千君山的脸色和缓一些,抬头看了眼千玺言,道:“言儿,你先回房,我同你姐有话要说。” 千玺言担心地看向玺诺,见她点头,这才安心地退了下去。 祠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外面夏风阵阵,蟋蟀声响成一片,让人不禁有点烦躁。 “诺儿,你跟我说实话,今晚之事,是不是另有蹊跷?”千君山定定地看着玺诺,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端倪。 殊不知,他的一切想法尽数落入玺诺的耳中。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的一切应该是玥儿为诺儿设计的,可玥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才落得自食其果的下场。 而凭着诺儿的智谋,完全可以避过此祸,可她却选择了反击,她可想过玥儿是她的亲妹妹?又是否考虑过千家的荣辱?】 玺诺对上千君山的目光,脸上露出讥笑的色彩。 千君山真是双标的666啊,千舒玥三番两次陷害她的时候,他怎么不让千舒玥想想姐妹之情? 现在吃亏的人是千舒玥了,却让她顾念姐妹之情,对她网开一面? 她是真的想笑。 “方才二妹妹在的时候,父亲为何不问她?”玺诺不答反问。 千君山一愣,有点不知回答了。 “依然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后果自负。” 千君山脸色微沉:“这便是你对为父说话的态度?” “父亲还没有看清眼下的形势吗?”玺诺似笑非笑,“我在京中贵族圈子里的人缘可不比二妹妹差,上到太子妃,下到各府千金,我都相处得不错。” 千君山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哦对了,今日还有幸得见圣颜了呢。”玺诺言至于此,站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夜色已深,父亲早些歇息。” 话落,玺诺踏出祠堂,头也不回,脚步决绝。 千君山望着她的背影,那种陌生的气场,似乎愈发强大了。 她说得好像不错,眼下不仅仅各府公子对她青睐有加,就连太子和太子妃,也与她走得那么近,她的人际关系,甚至比他这个当朝一品还广泛许多。 玥儿虽然是他宠着长大的,可她太不争气,果然是庶出的身份,终究是登不上台面…… 第077章 比猴儿还精 前往若玉阁的路上,千玺言一直跟在玺诺身后,默不作声,步步紧随。 从祠堂出来,他就不发一言,一脸的愁容,显然是有什么话憋在心里。 “有什么话就说。”玺诺脚步放慢,声音温和。 千玺言走到她的身边,目光盯着她看了看,撇了撇嘴,问道:“姐,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千舒玥不是扶你去休息的吗?” “玺言,如果不是你姐我运气好,撞上春雪和那个男人接头,恐怕今夜被赶出家门的人就是我了。” 玺诺平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千玺言一愣,恍然大悟:“姐的意思是千舒玥真的打算设计陷害你?” 玺诺微微点了点头,将身边的晓锦拉过来,撩起她额前的刘海。 千玺言看到晓锦头上的伤口,眉头瞬间皱起,气愤转身:“我去找她们算账!” 玺诺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缓缓摇头:“虽然千舒玥害人在先,但我已经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了,不用去了。” 千玺言拉住玺诺的胳膊,担心问道:“姐,那你受伤了吗?” 玺诺摇了摇头:“我没事。” 千玺言深深地望着她,两只手握住她,一字一句地道:“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变得勇敢强大起来,我要保护你们!” “我相信。”玺诺微笑,“夜色已深,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其他事明日再说。” 千玺言郑重点头,目光朝着晓锦看了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着承言阁而去。 晓锦望着千玺言的背影,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道:“小姐发现了吗?我觉得少爷好像变了很多,感觉越来越有担当了。” 连晓锦都感觉到他好似有所成长,看来这家伙确实有在改变。 “走,回去跟你上药。”玺诺的唇角不禁露出些许笑意…… · 夜深如海,星光暗淡。 九皇子府的书房里,两道身影一站一立,灯火掩映之下,若隐若现。 “今日真是太开心了,我终于认祖归宗了!”黎景满脸喜悦,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越想越开心。 云飞曜安静地坐在桌前,手中执笔,正聚精会神地在图纸上画着东西。 “你别走来走去了,都挡着我的灯光了,我这眼睛都花了。” 黎景喜不自胜,拿起旁边的一盏烛火,放在云飞曜手边,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吗?你不为我高兴?” “早知道你如此失态,我就不带你去了。”云飞曜抬头瞥了他一眼。 黎景一愣,在云飞曜旁边坐下,自嘲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期盼着祖孙重逢的这一天。如今终于实现,确实有点失态了。” 云飞曜看了看他,道:“虽然老爷子没有在我面前表现,但我知道,他的喜悦是从内到外的。如果有机会,你多去看看他。” “我知道。”黎景点头,目光落在云飞曜的图纸上,话锋一转,“这不是千玺诺今日送给爷爷的棋吗?你在画棋盘?” “没错。”云飞曜一脸笑意,“我跟你说,这象棋可有意思了,比围棋还好玩,我也打算去定制一副。” 黎景拿起旁边的棋子图纸,微微挑眉:“我离开后,听说黎府出了事?” 他是悄悄跟着云飞曜去的,离开时自然也无人知晓。 云飞曜点头:“是出事了,只不过出事的人是千舒玥。” “千家二小姐?她又怎么了?”黎景一脸不解。 他说的是“又”,可见千舒玥的德行已经世人皆知了。 云飞曜嘲讽一笑,将今夜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黎景,其中包括他在池塘边遇到千玺诺的事情。 “什么?你是说千舒玥被人毁了清白?”黎景惊讶不已。 云飞曜微微点头,脸上并不办法同情:“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三番两次陷害玺诺,真当她这个嫡姐好欺负呢。” 黎景眉头微蹙:“这千舒玥也太愚蠢了,在这种场合搞事情,不怕最后查到她身上?” “或许她以为一旦千玺诺出了事,无人会替她出头撑腰查明真相。”云飞曜唇角微斜,满是嘲讽。 黎景挑了挑眉,抱起双臂看着云飞曜,好奇问道:“那你觉得有人为她出头吗?” 他的询问别有深意,云飞曜懒得搭理他。 黎景自问自答:“我觉得应该有,三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一定会给千玺诺出头的。” 云飞曜瞪了他一眼:“那女人比猴儿还精明,想要算计她?下场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呦,你对千玺诺的评价好高啊!”黎景话里有话。 “你要是没事做,就赶紧走,别打扰我。”云飞曜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急什么,我明天再走。”黎景一脸八卦,“你觉得千君山会怎么处置他那个宝贝女儿?” 云飞曜若有所思,道:“千君山以正直君子自居,如今自己女儿出了这种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不会宽宥的。” “千君山打算大义灭亲?那李氏不得闹的鸡飞狗跳啊?”黎景的脸上满是兴味,“千家今晚可有热闹瞧了,早知道我去他家屋顶趴着了。” “你现在去也来得及。”云飞曜头也不抬。 黎景一愣,讪讪一笑,朝着卧榻上一躺:“那还是算了,懒得动。” 这时,侍卫青央轻轻敲了敲书房门,随后推门而入。 云飞曜没说话,等着青央的禀报。 “回禀殿下,千府那边有消息传来,千大人连夜派人遣送千二小姐离京了,好像是要送到老家。” 黎景率先坐起身来,一脸诧异地看向青央:“李氏没哭没闹没上吊?” 按照妇人的那些把戏,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家常便饭吗? 青央摇了摇头:“千大人一回府就领着人去了祠堂,再出来便是让人备车,没什么动静,整个千府似乎都挺平静的。” “真是有意思啊,千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李氏好歹出身相府,她就一点也不护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况且千君山不是出了名的惧内吗?怎么敢处置千舒玥的啊?” 黎景十分纳闷。 第078章 满城风雨 云飞曜轻笑一声,仿佛看透了一切,摆了摆手,示意青央退下。 “那你真是不了解千君山,此人表面正直不阿,实则却也是趋炎附势之辈,若非李相对他有提携之恩,你以为他会那么言听计从吗?” “对啊,既然如此,又为何严惩千舒玥?他不怕李家找他算账?”黎景不解道。 云飞曜笑着摇了摇头:“闹出这种事,最是丢人的除了千家,便是李家了,毕竟千舒玥是李相的外孙女。你觉得李家会为了这么一个庶出的外孙女出头吗?” “我把李氏的出身给忘了!”黎景一愣,猛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我就不明白了,大户人家嫡庶之别的差距这么大吗?不都是一个爹生的?” 黎景自小不在京城长大,对于这些嫡庶之别的认知并不能感同身受,这也很正常。 “虽说是一个爹,可若是关系到家业的继承,那么嫡庶便会是天差地别。”云飞曜直视着黎景,目光深邃。 黎景眉心蹙了蹙,顺着他的话道:“所以皇室才是嫡庶差距最明显的地方。” 云飞曜淡淡笑了笑,没接话,算是默认。 “虽说名门世家无需为了五斗米而烦,可这整日的勾心斗角又能好到哪里去?幸好我没有成长在这样的高门大户之中啊!” 黎景的一声感慨,带着些许的庆幸。 云飞曜抬起头:“黎家不一样,我的三个舅舅都是嫡出,感情极好,从未有过争夺之事。” 黎景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小时母亲对我说过。”云飞曜的声音中掺杂几分回忆与伤感,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下来。 黎景自然也感受到气氛的变化,眉心动了动,站起身,摆出一脸的嫌弃。 “算了,我还是回醉星楼,你这儿连张像样的软榻都没有,硌死我了。” 云飞曜瞥了他一眼:“早就让你滚了。” 黎景凑到他身边,见他的图纸画完了,索性伸手,一把将图纸拿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 黎景看了看图纸,叠起来揣进怀里,笑道:“我也去定制几副玉质的,这象棋恐怕要风靡京城,这种商机我怎么能错过呢?” “你回去自己画。”云飞曜伸手要抢。 黎景一个灵巧转身,来到窗口,扬眉道:“放心,我会给你送一副过来的,回头见!” 话落,黎景往后一翻,轻松地跃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云飞曜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准备关窗,视线眺望向千府的方向,不禁停住了动作,脑海中浮现起她的容颜…… · 黎老将军寿宴规格宏大,不仅文武百官皆在,便连当朝帝后都亲临宴席,可见朝廷对黎老的敬重。 而在京城里有心之人的眼中,皇帝的驾临,表面是为了黎老,实则却是将这份殊荣放在了太子的头上。 如此一来,未来皇位的太平再次朝着太子这边倾斜几分。 作为太子党的首席拥护者,李家却无暇高兴,因着千舒玥的事情,李家已然成为京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街上,只要是两三个人聚在一起闲聊,必定会谈到千家二女儿与人私通之事。 玺诺与晓锦漫步而行,耳边时不时传来这些议论。 “小姐,太子殿下不是说他会让人守口如瓶的吗?怎么这么快便人尽皆知了?” 晓锦一脸疑惑,声音压得极低,好似生怕别人知道她们的身份。 “不管在哪个时代,舆论都是最难压制的。”玺诺脚步不停,淡然道,“太子能管的,也只能是黎府下人以及各大官员,可出了黎府,各府内眷自然随心谈论。” 晓锦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可这也太快了,才一夜,便满城风雨了。” “此事关系到几大家族,难免有人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小姐,您声音小一点。”晓锦四下张望,看到路人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愈发觉得不安。 “这不是千家的大女儿吗?” “三年前便传出这个大女儿有人有私情,现在千家二女儿又做出那样的事情,可见门风败坏。得亏前一段时间没人提亲成功,不然不得后悔死。” “可不是吗?听说这个千君山为了跻身朝堂,勾引李相的女儿,这才与其成了翁婿,平步青云。如今看来,竟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耳边不断地传来难听的话语,每一句都是那么的扎心刺耳。 晓锦脸色发沉,紧紧地扶住玺诺的胳膊,缩着脖子,小声道:“小姐,咱还是……回府?好像很多人看咱们。” 玺诺目光抬起,回过头,视线在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路人一见她看自己,赶紧移开视线,装作一副啥也没说的样子。 玺诺坦然一笑,声音拔高:“这背后议论人是非呢,最好别让正主儿听见,不然我有可能会去衙门告他诽谤污蔑罪哦!” 路人一听要去衙门,当即缩起脑袋,匆匆离开。 玺诺清冷一笑,不夹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小姐,您好厉害。”晓锦一脸钦佩地看着她。 玺诺淡淡笑道:“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坏心,就是闲的。” 在现代的时候,网络喷子她见得可多了,这些老百姓的道行还浅着呢,稍微吓唬一下就行。 晓锦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有点担心:“二小姐落得如此下场,虽说是她咎由自取,可奴婢担心夫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是啊,别看昨晚李氏什么话也没说,估计这恨意都憋在心里呢。”玺诺耸了耸肩。 “那可怎么办呀?夫人若是对付您……”晓锦一愣,再想到今早出门时夫人的笑脸相送,更是一肚子不安了。 玺诺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小脸上尽是担忧的晓锦,淡然笑道:“没人能算计得了你家小姐,她若是来找麻烦,那我就送她去与她女儿团聚。” 晓锦望着她满眼的自信,忐忑的一颗心也逐渐安定下来,连连点头:“小姐,我相信您!我家小姐就是最聪明的!” 第079章 信守承诺 玺诺浅笑地看了眼晓锦,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好了,别夸我了,我会飘的。” 晓锦一愣莫名,有点听不懂她的话:“飘?小姐为何会飘?您又没有翅膀。” 玺诺无奈地笑了笑,不知怎么给她解释,索性转移话题。 主仆俩随意聊着,不知不觉便到了醉星楼。 之前跟景老板约定好,今日前来商议合作的具体事宜。 不过从昨天开始,他就不仅仅是景老板了,而是黎家的独苗。 门口有伙计专门等着,将玺诺径直带到楼上。 再次来到醉星楼,玺诺已然是熟门熟路,直奔黎景的雅间。 “大小姐果然守时,这茶刚热。”黎景笑意温和,起身将玺诺迎进雅间。 玺诺面带淡笑,视线扫过四周,道:“做生意嘛,最重要的便是真诚守信。” 她的语调表面平静,可落在黎景耳里,似乎带着几分意有所指。 黎景做了个请的姿势,可玺诺却是站在那儿没动,好像并不打算入座。 “大小姐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黎景负手而立,笑看着她,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呢?”玺诺故作不解,“是景老板,还是黎公子?” 黎景一愣,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大小姐是指此事。”黎景在桌边坐了下来,垂下的眸子满是沉吟,“其实不瞒大小姐,我的身份除了黎家人,大小姐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玺诺听出他话音里的深意,道:“昨天是个意外,我并不知道你们会过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黎景缓缓摇了摇头,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 “大小姐误会了,我们若是担心你泄密,便不会在昨日与祖父相认。” 玺诺盯着他看了看,确定他所言如实,便在他对面坐下,道:“据我所知,你在京城很久了,为何时至今日才与黎老相认?” 黎景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玺诺瞧出他眼中的为难和犹豫,也不想追问了:“算了,当我没问。” “很抱歉,此事关系重大,恕我无法如实相告。” 玺诺摆了摆手,也懒得与他纠结这些事,言归正传:“我不想管你们的目的,也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我合作的只是景老板,只谈生意上的事情。” 黎景点头,指了指面前的茶,笑道:“这是南边新进的茶,尝尝看。” 玺诺低下头,端起茶浅抿一口,点头道:“我对茶不太了解,但这味道一点也不苦,挺好喝的。” 黎景满意而笑,将手边的资料递了过去:“这是最新规划的修建图,大概占地比之前大一些。” 玺诺接过资料翻看,低头不语。 黎景的指间端着茶杯,含笑望着眼前的女子,她一脸认真,清美中添了几分安静与认真。 这样的女子,确实令人心喜。 两人聊了一会儿生意上的事情,玺诺没有多待,便准备离开。 起身时,无意间瞧见资料的最底部,有一张图纸映入她的眼帘。 玺诺拿起那张图纸,发现竟是一张象棋的图纸,好奇问道:“你怎么有这张图纸啊?” 这个世界没有象棋,这是她经过确认的,为何黎景这里有图纸啊?难道除了她还有人是穿越的? 黎景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这是飞曜昨晚回去画的,画的没错?” “嗯,没错。”玺诺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有人跟她一样呢。 “我打算量产象棋,肯定会风靡全国,大赚一笔。”黎景笑意加深,眼眸中金光闪闪。 玺诺眉心微蹙,她怎么没想到呢,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 黎景以为她是不满,忙补充道:“大小姐放心,这是你的发明,赚了钱自然也有你的份,咱俩一人一半,到时候我派人给你送到府上。” 玺诺愣了一下,心中十分满意他的话,笑靥如花:“那我就不跟景老板客气了。” 黎景朗声而笑:“回头在钱庄给你开个户头,金银送到府里过于扎眼了。” 玺诺不跟他多说了,聊完生意,便告辞离开了。 出了醉星楼,玺诺的心情开阔许多。 接过跟黎景的聊天,她也大概了解几分此人的性格。 黎景跟云飞曜不一样,他的个性是开朗的,心态也十分乐观,或许这便是在民间长大的好处。 而云飞曜,表面虽然纨绔张扬,可她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光彩,有的只是难以捉摸的深邃。 或许在云飞曜的背后,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和苦楚。 两人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黎景留玺诺吃饭,但被她拒绝了。 出了醉星楼,主仆俩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吃了点,便去了南街。 “小姐,您来南街做什么?”晓锦跟在玺诺身边,好奇问道。 南街这边住着的都是寻常老百姓,千家在这附近既没有亲戚,也没有生意,小姐过来做什么呢? “听三皇子说他给穆凌在京城安排了一个住处,就在南街这边,我过来看看他。最近太忙,都没有去看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好点没有。”玺诺一边走,一边说道。 晓锦不解:“可是小姐都没有地址,怎么找呢?” “问路呗,应该不难打听。”玺诺微笑。 两人来到南街,玺诺做到当地的一个小乞丐,向他打听了一下。 乞丐的消息一般都比较灵通。 果然,小乞丐便把所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她。 玺诺按照小乞丐的指示,来到一所学堂。 还没走进去,朗朗读书声便传入耳中,让人感觉好似一下子回到了读书的时代。 玺诺停住脚步,目光四周环顾一圈。 学堂的教室屋檐低矮,环境简陋,墙壁十分陈旧,上面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可偏偏是这样的环境,读书的热情却是不减分毫,甚至愈发显得高涨。 玺诺走到教室外面,悄悄朝着里边看去。 里边一共大概十几个孩子,上到十二三岁,下到五六岁,他们衣衫简朴,却十分干净整洁。 第080章 人生目标 孩子们聚精会神地听课,那种求知欲仿佛写满了他们的小脸。 穆凌一袭素雅长袍,身姿颀长挺拔,随着他细致耐心的讲解,内敛的书生气徐徐散发,十分附和他的气质,仿佛他生来便该是这般模样。 有孩子发现了门口的玺诺,赶紧向穆凌报告。 穆凌回过身,朝着门口望去,见是玺诺,当即愣了一下。 玺诺微微一笑,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们先看书,我去去就来。”穆凌放下手里的书册,快步走到教室外面,欣喜溢于言表,但理智与礼节却是谨记在心。 “穆凌见过玺诺小姐。”穆凌拱手一礼,依然是那么谦谦有礼,“不知玺诺小姐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在这边教书,便来看看。”玺诺笑着说,“你先上课,不用管我。” 穆凌点头:“无妨,马上便是下学时间了,您稍等在下一下。” 话落,穆凌施了一礼,便回到教室,给学生们交代几句话,便让大家下学了。 孩子们背起书包,欢快地跟穆凌打招呼,离开了学堂。 穆凌看着这些孩子,眼神温柔,脸上的笑意也尽是满足,仿佛整个人的状态都发生了改变。 “怎么想起来到学堂教书了?”玺诺站在他的身边,瞧着他满脸的笑容,不禁问道。 穆凌转过头,面带微笑,淡淡道:“搬来这里之后,平日也无事,在下便时常来学堂帮忙。前几日教书老先生病了,在下便代他给孩子们上几课。” 玺诺缓缓点头,笑道:“看得出来,这份工作很适合你,你也很喜欢。” “是啊,在下很喜欢这些孩子,能用所学为大家带去帮助,在下真的很开心。”穆凌目光诚挚,光彩熠熠。 穆凌的气色状态和在百花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仿佛换了个人。 “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玺诺笑看着他。 穆凌一愣,忙作请道:“玺诺小姐,这边请。” 玺诺笑意不减,走在穆凌身侧。 穆凌的家离学堂不远,走了大概几分钟便到了。 一处四合小院,砖瓦砌成,看似简朴,却十分温馨,生活气十足。 院子里种了许多蔬菜瓜果,角落还有一个鸡圈,几只小鸡在里边叽叽喳喳。 “凌儿,回来啦,今天下学怎么这么早啊?” 屋里传来穆夫人的声音,语调亲和随意。 随后,穆夫人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系着围裙,看到穆凌身边的女子时,连忙愣了一下。 认出玺诺的身份,穆夫人赶紧擦了擦手,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千小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玺诺微笑上前,跟着穆夫人走进屋子。 “寒舍简陋,让千小姐委屈了。”穆夫人立即搬来一张椅子,准备用袖子擦一下,却被玺诺阻止了。 “穆夫人不用如此,没事的。”玺诺拉起穆夫人的胳膊,浅笑道,“我也没带东西过来,实在是有点失礼了。” 穆夫人连连摇头,道:“千小姐能来,便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了。” 玺诺拉着穆夫人一块坐下,穆凌端了热茶过来。 “你们在京城住的还习惯吗?”玺诺四下张望一眼。 屋子虽然陈设简单,却十分干净整洁,看得出来,这位穆夫人也是一个很精致的人。 穆夫人微笑地看了眼穆凌,道:“原本我还不想进城住,是凌儿执意要来的,我想着千小姐的叮嘱,既然要让他心情舒畅,便由他去。没想到自从进了京城,这孩子好似寻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整日精神头足足的,我真的是很高兴。” “娘,您说这些做什么。”穆凌微微蹙眉,一抹尴尬浮上脸颊,耳朵微红。 “哈哈,怕什么,我这不是在感谢千小姐嘛!”穆夫人和善而笑。 她瞥了眼穆凌,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僵,似乎明白了什么。 玺诺淡淡笑了笑,看向穆凌,道:“最近有点忙,没来看你,也不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先给你把个脉。” 穆凌点了点头,伸出手。 玺诺搭上他的脉搏,凝神把脉,穆夫人密切注意着她的表情,生怕看到什么不好的反应。 片刻后,穆夫人见她收回手,忙问道:“如何?凌儿的身子没事?你开的药日日按时服用的。” “穆公子的身体有所好转,气虚体弱之象有些许回暖,想来穆公子自己也有所感受。”玺诺看向穆凌。 穆凌点头,道:“不错,最近我感觉精神挺好的,即使教书一天,也很少感到无力,咳嗽之症也好了很多。” 穆夫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看到这孩子日渐好转,我和他爹真的是打心眼里高兴。” 玺诺了然一笑,看向母子俩,叮嘱道:“虽然初见成效,但这需要长期积累。药可以先停了,我跟你开店食疗进补的菜谱。” 穆夫人闻言,立即让穆凌去取来纸笔。 玺诺在纸上写下几道食补之方,主要是以补气养脾为主。 穆夫人捧着手里的方子,满是高兴,感激得有点说不出话来,眼中泛起了泪光。 在她看来,玺诺将她的宝贝儿子从鬼门关拉回来,无异于他们全家的再生父母,这种喜悦与感激,不是能用言语表达的。 “娘。”穆凌扶住穆夫人的手臂,望着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 “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做晚饭,千小姐留下来吃个便饭。”穆夫人热情道。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不了,我也出来一天了,便先回去了。” “这么快?”穆夫人见穆凌的脸上露出些许失落之色,眉头皱紧,“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留千小姐了。凌儿,你去送一下千小姐。” 穆凌起身,与玺诺一块踏出屋子,并肩朝外走去。 “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没事的。”玺诺时不时看一眼穆凌,总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说。 穆凌脚步放慢几分,道:“在下自知体弱多病,或许帮不上千小姐什么忙,可千小姐若是有需要在下之处,在下愿意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第081章 近朱者赤 “这也太言重了。”玺诺无奈一笑,偏头望着他一脸真挚诚恳的模样,顿时愣了一下。 穆凌停下脚步,对上她的眼眸,他的眼神满是敬仰,好似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 “我倒是真有一个想法,不知……” “我愿意!”穆凌压根不等她说完,直接满口答应,“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 “你这么热情激动倒是给我整不会了。”玺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适应他的反应。 在她的印象里,穆凌一直是一个温和善良的性子,甚至连说话都不会大声,更别说此时这般的激动了。 穆凌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明显,连忙收敛几分,讪讪笑了笑:“千小姐尽管说便是。” “其实我也只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玺诺直视着他,道,“我想聘请你给我弟做家教。” 穆凌一愣,疑惑地看着玺诺:“家教?” “就是请回家的教师,也就是私塾先生。”玺诺简单解释了一下。 穆凌点头,问道:“不知令弟今岁几何?” “今年十七岁了。” 穆凌愣了愣,好似完全没想到她的弟弟已经这么大了,脸上露出犹疑之色。 玺诺以为他是不愿意,立即道:“我只是临时起意,你要是为难,也没关系的。” 穆凌缓缓摇了摇头,温和道:“在下并非为难,在下只是有些担心教不了令弟,毕竟在下并无功名在身。” “我弟弟的名号你应该听说过,京城四杰之一,不学无术已然是出了名的。我相信以你的学识,教他绰绰有余。” 玺诺面色浅淡,言语之间平和如常,也并无半点奉承之意。 其实她看中的并不仅仅是穆凌的学识,更多的是他的人品。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千玺言跟那些纨绔混久了,早已同流合污,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改好的念头,自然要跟他找个好老师。 如果能跟着穆凌学点东西,她相信在耳濡目染之下,千玺言会走上人生正道的。 穆凌望着她眼中的真诚,心头十分感动,一时间有点怔愣住了。 玺诺见他不说话,笑容僵了僵:“不行也没关系……” “在下定然不负千小姐所托,可随时前往千府。”穆凌退后两步,朝着玺诺郑重其事地一个拱手作揖。 “好,那就明天,我会派人来接送你。”玺诺笑着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啦,回头见!” “千小姐慢走。”穆凌目送着她的身影进入人群,却迟迟收不回视线,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她的容颜举止。 从他记事以来,他便常年与药物为伍,母亲为了他的身体,恨不得连穿衣吃饭也不让他做。 随着年岁的长大,他愈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拖累着父母亲人。 可自从认识了她,他忽然发现人生是多姿多彩的,他也不再是废物病秧子一个,他可以教孩子读书,甚至,他可以帮她解决一个烦恼。 这般被人重视,被人需要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感受。 “凌儿。”穆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无奈。 “娘,我来帮您。”穆凌回过头,瞧见穆夫人的手里拿着一根白萝卜,便上前接过。 穆夫人是过来人,自然懂得自己儿子的内心想法。 “千小姐对我们家恩重如山,若有机会,穆家定要报恩。” 穆凌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是啊,所以只要她需要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竭尽全力。” 穆夫人停住脚步,眉心微蹙:“凌儿,千小姐的大家闺秀,而你我,只是寻常百姓罢了。” 穆凌一愣,听出穆夫人的弦外之音,平静而认真地看着她:“娘多虑了,儿子从未肖想过其他。以前没想过,以后,也不会想。” 最后一句话,一字一句,虽然语调平淡,却是透着斩钉截铁的决心与隐忍。 穆夫人盯着穆凌看了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露出慈和心疼的笑容:“走,今晚娘给你们做萝卜烧肉。” “好!”穆凌展颜而笑。 其实不需要母亲来提醒,他也不会胡思乱想。 在他的心中,千玺诺是一道光,是引领他前行的指向灯,他只会默默地仰视她。 而这道光,他会用生命去守护…… · 玺诺回到千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刚刚踏进大门,安叔便立即迎了上来。 “大小姐终于回来了。” 玺诺瞧了眼微急的安叔,问道:“怎么了?府里出什么事了吗?” 安叔摇头:“出事倒是没有,是夫人。” “李氏?她又怎么了?”玺诺不解。千舒玥昨天连夜被送走,李氏都没有说什么,难道今天才想起来找她麻烦? 安叔道:“夫人从早上便在若玉阁等您了,一直到现在,午饭都没有吃。” 玺诺脚步不停,一脸诧异地看着安叔:“这是唱的哪出啊?她说找我干嘛了吗?” 安叔缓缓摇头:“夫人没说,还不让人去给您报信,说她可以慢慢等。” “啊?这下糟了,小姐,夫人定然是来找您算账的。”晓锦一脸的担心,轻轻拽了拽玺诺的袖子。 玺诺微微挑眉,给晓锦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道:“走,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倒要看看李氏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若玉阁门口,李氏身姿笔直地站在院外,旁边的于妈给她撑着伞。 “夫人,您已经等了快三个时辰了,水米未进,脸色十分不好,不能再等下去了。”于妈一脸的担心与急切。 李氏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看着院内的方向,没说话。 这时,于妈恰好李氏身后的玺诺,顿时露出喜色:“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话落,她把伞递给后面的丫鬟,扶着李氏的胳膊。 许是长时间没动,突然的转身让李氏顿觉一阵晕眩,脚下不稳,朝着前方踉跄了一大步。 玺诺望着不远处的李氏,眉头微微扬起,心中讽刺不已。 李氏这是打算来一出苦肉计?还是说想要卖惨来博取同情? 总不会是真心悔过了! 第082章 这才符合人设 李氏看到玺诺回来,脸上立即堆上殷切的笑容,朝着她迎了过来。 “诺儿,你回来啦。” 玺诺的脚步在李氏面前停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道:“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于她的冷淡,李氏没有在意,只是那平和的笑容褪去几分。 “可以进屋说吗?”李氏询问道,语调中似是带着些许请求。 玺诺淡淡地看了看她,没说话,提步走进若玉阁。 李氏见状,面露高兴的表情,赶紧跟着玺诺走了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玺诺从容入座,李氏则是站在她面前,姿态放的极低。 晓锦奉上热茶,随后便站在玺诺身后,看向李氏的眼神尽是防备。 “夫人也站了那么久了,快坐呀。”玺诺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李氏迟疑了一下,双腿僵硬的她缓缓入座,疼痛传来,让她不禁蹙起眉头。 “不知夫人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其实不管什么事,让下人传达一下便是,不必如此劳苦亲自等我的。” 玺诺端着茶杯,眉眼微垂,语调浅淡。 李氏缓缓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看了眼屋子里的晓锦,显然是希望玺诺屏退下人。 玺诺看出她的想法,淡淡一笑:“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晓锦不是外人。” 李氏顿了顿,见玺诺态度坚定,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其实我是为了玥儿的事情过来的……” “二妹妹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玺诺打断她的话,“夫人不会是想让我向父亲求情,让二妹妹回来?” 李氏连忙摇头,道:“玥儿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不会护着,老爷赶她出门,也是她应得的处罚。” 玺诺闻言,眉梢微微扬起,看向李氏的目光多了些许耐人寻味。 李氏这是唱的哪儿出?大义灭亲? “昨夜我盘问过她了,她说她原本是想害你的,不曾想遭到反噬,竟把自己给害了。我知晓此事后,十分震怒,可再多的责罚也无济于事,终究已经酿成了大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玺诺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了眼旁边的晓锦。 晓锦同样一脸不解,摇了摇头。 “玥儿变得如此不顾大局,屡次任性妄为,皆是因为这些年我对她的教导他太过纵容。当初若是在她第一次犯错便狠狠地责罚她,或许也不会泥足深陷,走到今日这一步。” 李氏说着,满脸的痛心疾首,言语中甚至还夹杂着万分后悔。 玺诺怔怔地看着李氏,脑袋有点蒙蒙的。 什么情况?李氏是来忏悔的? 这时,李氏突然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玺诺鞠躬行礼,态度十分虔诚。 “玥儿的错,我代她向你请罪,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恳求你不要因为玥儿的一时糊涂,而让老爷陷入困境之中。” 玺诺轻笑一声,道:“夫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李氏摇头,目光诚挚:“诺儿的本事,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了。我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朝中大事,可你不一样,老爷也时常说你懂得审时度势,心思通透。只要你多帮帮老爷,想来千家会很快恢复往日荣光。” 一顶高帽子砸下来,把玺诺吹得有点晕乎乎的。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父亲若是需要我帮忙,我自然不遗余力,毕竟都是为了千家好嘛。”玺诺笑着点头。 李氏面露些许喜色,连声道谢。 “夫人还有其他事吗?”玺诺淡淡道。 “还有一事。”李氏回过身,从于妈的手里接过一方锦盒,走向玺诺。 晓锦见状,赶紧以身护在玺诺面前,生怕对方拿的是什么秘密武器。 李氏一愣,又立即退了两步,主动打开锦盒。 晓锦看到里面只是一些印鉴和钥匙,底下还有一些文契,便放心了,退到玺诺的身后。 李氏将锦盒放在玺诺面前,道:“这些都是千家掌家人的印鉴与钥匙,下面还有千家的各处田产与房契,以及全府下人的卖身契。” “夫人这是何意?”玺诺瞥了眼锦盒,微微扬眉。 “从今日起,我便将掌家之权交给你,由你来管理千家。”李氏容色认真,言语平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玺诺没说话,拿起锦盒里的一方印鉴看了看。 李氏以为她在犹豫,赶忙补充道:“你放心,此事我已经同老爷请示过了,他也答应了,还说这个家交给你,他很安心。” 玺诺容色未动,缓缓抬起眸子,对上李氏的眼睛,也懒得与她拐弯抹角,直接犀利发问。 “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夫人掌家也十几年了,怎么突然舍得放权了?” 当年即使郑氏在世,这掌家之权也是李氏负责的,理由便是李氏出身名门,而郑氏的身体也不好,让李氏掌家更符合大户人家的习惯。 这一掌,便是整整十五年。 而今决定放弃掌家权,这里边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玺诺的突然发问,显然是李氏没想到的,短暂的怔愣暴露了她的不安,随后依然神态如常。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处理也十分欠妥。我打算去静心庵住一段时间,吃斋念佛,为玥儿所做的事情忏悔,也要为千家祈福。至于府中事务,交给你,我也能放心。” 【玥儿落得今日的下场,皆是败千玺诺所赐,这份仇恨,怕是要不死不休。可眼下这丫头春风得意,人人趋之若鹜,想要对付她,绝不是好时机。所以她必须将姿态降到最低,让这丫头以为她已无威胁,如此才可一击即中,为玥儿报仇!】 玺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李氏的打算,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符合恶毒后妈的人设嘛! 果不其然,李氏做出的姿态都是表象,如果李氏真的转了性,良心发现,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反而简单了。 玺诺缓缓起身,双手扶着李氏的胳膊,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夫人如此郑重,那我也定然不会让夫人失望的,这个家交给我,夫人尽管放心。” 第083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李氏感受到玺诺的触碰,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抬眼的瞬间对上她的眼睛,心头一凛。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锋芒暗藏,仿佛已然在无形中交锋无数次。 李氏终究是心虚的,在玺诺的视线下,愈发感到头皮发麻。 “诺儿能接下掌家之权,我很欣慰。”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做出一派和善的模样,“那你好好歇息,我便先行走了。” “其实夫人不必去静心庵的,你若是离府了,小宇谁照顾呢?”玺诺面带笑容,一脸诚恳,“总不能也把他带到庵里?” 李氏一愣,微微蹙眉:“宇儿……” “小宇年纪还小,离不开亲娘,要不夫人就在府里吃斋念佛,只要有心,在哪里都一样的。况且我初次掌家,定然有许多地方不懂,夫人若是在府里,我也能随时请教。” 李氏抬起眼睛,诧异地看着玺诺,好似完全没想到她会挽留自己。 玺诺见她犹豫,笑意盈盈:“就这么定了,夫人就别去静心庵了。” 李氏瞧着她如此诚意满满的样子,一时间也不便拒绝,便道:“也好,那我便在佛堂。” 玺诺点了点头。 李氏离开后,晓锦一直皱着眉,终于道出心中疑惑和担忧。 “小姐,您千万不要相信夫人的话,奴婢怕这里边有陷阱。” 玺诺微微一笑:“谁说我要相信她了?” 晓锦一愣,疑惑问道:“那您为何要挽留夫人啊?让她去静心庵不好吗?” 玺诺笑看了眼晓锦,坐回桌边,淡淡道:“你不觉得把危险人物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容易掌控吗?要不然敌在暗,我在明,多被动啊。” 安叔点头,道:“大小姐所言极是,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将危险之人时刻是视线里,反而是一种安全。” 晓锦愣了愣,似懂非懂,虽然她听不太明白,但她无条件相信小姐! 玺诺没有过多的解释,重新翻看起锦盒里的产业。 这千家的产业还真是不少,田产、房产、铺面,几乎应有尽有,还有不少银票。 玺诺翻开卖身契,从里边找到晓锦和安叔的那张,然后将两人都喊了过来。 她将卖身契塞到两人手里,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自由之身了,不再是千家的奴才。” 晓锦低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卖身契,当即一骇,双膝弯下,直接跪在了玺诺的面前。 “小姐,您要赶我们走吗?奴婢哪儿也不去!” 玺诺被她这突然的反应给惊到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把她扶起来。 “想啥呢,你们就是想走,我也不放人啊。” 晓锦愣了一下,看向手里的卖身契:“那小姐为何要把卖身契给我们?” 玺诺无奈地笑了笑:“我不需要你们给我做奴才,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谁生来就该是奴才。以后,我做你们的老板,回头咱们签一份劳动合约。” “劳动合约?”晓锦与安叔对这个新鲜词汇满是不解。 玺诺简单解释了一下,两人就立即明白了。 “以后你们想叫小姐也行,别自称奴才奴婢就好。” 晓锦和安叔对视一眼,一块笑着应下,各自将自己的卖身契收好。 玺诺让晓锦准备晚饭,还将千玺言喊过来一块吃。 自从上次被她训过以后,千玺言安分很多,不仅刻苦读书,有时候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千玺言来到若玉阁,看到一桌子的饭菜,笑着问道:“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做了这么多的菜?” “这不是听说你读书辛苦,特意犒劳犒劳你嘛。”玺诺一边摆碗筷,一边回道。 千玺言上前帮忙,眨着眼睛,咧嘴一笑:“还是姐姐对我好。” “少贫嘴了。”玺诺将腰间的一把金钥匙放在桌子上,“主要也是为了庆祝一下。” 千玺言一眼就认出了这把金钥匙,直接拿过去看了看,惊讶不已。 “这不是当家主母的钥匙吗?怎么在你手里啊?什么时候偷的?” “偷你个头。”玺诺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从他的手里夺过金钥匙,“这是李氏今天下午亲自送给我的。” 千玺言更是震惊了:“李霞语给你的?她干嘛把掌家之权给你啊?父亲的命令?” 自从知道李氏母女的真面目之后,千玺言便开始对李氏直呼其名了。 “不是父亲的命令,是李霞语主动交出来的。不仅如此,她还打算去静心庵住一段时间,但是被我挽留了。” 千玺言紧皱眉头:“黄鼠狼给鸡拜年,李霞语绝对没安好心。姐,你千万不要被她的伪善给骗了,这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玺诺看到千玺言这般反应,不禁欣慰地笑了。 他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放心,我心里有数,把李氏留在府里,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比较容易应对。” 千玺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姐姐一向深谋远虑,我自然相信你。” 玺诺温和一笑,在桌边坐下:“其实今天找你过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千玺言坐在她的旁边,给她递去一双筷子,道:“什么事?” 玺诺抬头看着他,道:“我给你请了一位先生,让他在府里教你读书。” 千玺言一愣,有点意外,但想到她的用心良苦,笑着点头:“也好,我自己读书终归是不得其法。不知哪家的名师?” 京城里有几位先生十分具有名望,若是能请到他们来教导自己,想来也会事半功倍。 “并非是京城里的名师,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叫穆凌。” “穆凌?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千玺言微微皱着眉,一脸思索。 玺诺也不打算对他隐瞒,如实道:“他本是百花寨的少当家,自从百花寨被朝廷招安,他便留在京城里了。” “他是个土匪?”千玺言恍然想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土匪的彪悍模样,顿觉不满,“姐,你怎么能让一个土匪教我?” 第084章 家教上门 玺诺缓缓摇头,解释道:“他虽然出身百花寨,但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模样,他甚至不算是个土匪。” 千玺言摆了摆手:“若是让外人知道我的先生是一个土匪,怎么看我啊?” 玺诺看着他一脸拒绝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出言相怼。 “外人的眼光有那么重要吗?你是为别人活的吗?再说了,你的名声似乎也不怎么样?” 千玺言一愣,听出她言语里的责备与不悦,讪讪一笑,讨好地凑了过去。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想,土匪能有什么学识?哪里教的了人呢?” 玺诺瞥了他一眼,哼道:“我都说了,穆凌并非是世人眼中的匪徒,你若是见了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千玺言瞧着她一脸笃定的模样,微微扬起眉,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行,那我便见见他,我倒要看看那个穆凌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让我姐如此为他说话。” 玺诺见他答应了,这才露出几分笑容。 玺诺将安叔和晓锦叫来,四人一块用了晚饭,席间,四人聊了很多,其乐融融…… · 翌日一早,玺诺便让安叔去南街接人了。 为了表示对先生的尊重,玺诺领着千玺言在府门口迎接。 很快,安叔便接到穆凌,返回千府,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穆凌从车上缓步而下,一袭青白色衣袍的他,尽显书生之气。 千玺言原本还抱着不以为然的姿态,可此时一见气定神闲的穆凌,有点怔愣。 “姐,他就是穆凌?百花寨少当家?”他指着缓步走来的穆凌,一脸怀疑地问道。 玺诺瞥了他一眼:“你以为?” “这简直比真秀才还秀才啊。”千玺言不由感叹,上下打量着逐渐走近的穆凌。 说话间,穆凌已经来到面前。 “在下穆凌,见过千小姐,见过大少爷。”穆凌温润儒雅,朝着姐弟俩谦逊一礼。 千玺言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少爷?” 穆凌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素闻千家大少爷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况且大少爷的眉眼之处与千小姐有几分相似,自然好认。” “还挺聪明。”千玺言扬眉。 玺诺看向二人,道:“进屋聊。” “少当家请。”千玺言做了个请的姿势,客气极了。 穆凌对他的称呼丝毫不以为意,从善如流一笑,提步踏进府门。 玺诺与千玺言走在后面一点,她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没好气道:“不会叫先生吗?” 千玺言耸了耸肩:“我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啊,我的先生可不好当,我记得被我气走的先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自然尽数落在穆凌的耳里。 玺诺眉头紧皱,低斥道:“你还挺得意是?” 千玺言挑眉:“还是那句话,他若是留得下来,我便认他这个先生。” 玺诺听出他话音里刁难之意,十分不满,可强扭的瓜不甜,想要让千玺言认真读书,得让他打心眼里接受穆凌。 犹记得在千玺言十多岁时,千君山便为他请了好几个京城里的名师,可这些名师,最多的也就教了他两天,不是被他气走,便是被他吓走。 想到这里,玺诺有点后悔请穆凌来了,穆凌身体不好,哪里禁得起千玺言的折腾? “穆凌。”玺诺突然出声,喊住了前面的穆凌。 穆凌的脚步顿住,心头微微一颤。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仿佛一下子喊进了他的心。 玺诺加快两步,走到穆凌的旁边,脸上露出担心之色,对他道:“穆凌,要不你还是回去。” 穆凌压下内心的悸动,对上她眼中的担忧,更是心中温热一片。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玺诺接收到他眼中的信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直接将穆凌带到了千玺言的承言阁,随后让人准备茶点。 千玺言在玺诺的眼神压迫下,上前给穆凌倒茶。 穆凌站起身,有点拘束:“大少爷不必如此,在下自己来。” “我姐在这里呢,我得敬重你。”千玺言笑意不减,“况且少当家还救过我姐,敬你这杯茶,理所应当。” 穆凌愣了愣,看了眼含笑点头的玺诺,双手接过茶盏,道:“那便多谢大少爷了。” “饮下这杯茶,咱们便开始读。”千玺言好似十分积极,立即让明洋把茶水收走。 千玺诺说着,将书桌上的书本搬了过来,看到玺诺还杵在那儿,给她下逐客令。 “姐,你打算在这里陪着我们吗?” 说着,他走过去,直接将玺诺往外推。 “千小姐放心,在下定会好好陪大少爷读书的。”穆凌站起身,拱手一礼,给她递去坚定安抚的眼神。 玺诺无可奈何,只好被他推出了房间。 “姐,怎么?你对他如此不放心?你不是说他学识好,教我绰绰有余吗?”千玺言挑眉。 “我自然对穆凌很有信心,他不仅学识好,脾气也好。但是!”玺诺一把拽住千玺言,警告道,“千玺言,我告诉你,他身体不好,你悠着点!” 千玺言有点愣住,瞧着玺诺那一脸的担心与焦急,十分不解。 “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不会是喜欢这家伙?难怪谁来提亲你都不答应,原来……” “闭嘴,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玺诺瞪了他一眼,索性掐了他胳膊一下,“反正你给我注意一点,别太过分。还有,在人前不许叫他少当家,让人听见多不好。” 千玺言吃痛,撇了撇嘴,一脸的不耐烦:“知道啦,别啰嗦了。” 玺诺硬是被推着出了承言阁,千玺言这才兴致满满地往回走。 她还是十分不放心,便将明洋喊了过来,给他交代叮嘱了一下。 穆凌身体不好,如果因为千玺言而让穆凌受到伤害,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况且穆凌的身份也十分敏感,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给千家惹来麻烦。 第085章 双喜临门 玺诺突然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了,她当时想的太简单了,完全没想过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 可是现在让穆凌回去,他也不愿意,只好让明洋多盯着了,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告诉她。 玺诺回到若玉阁,便把安叔也找了过来。 “大小姐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安叔来到玺诺面前,温声问道。 玺诺将手边的几本账目交给安叔,道:“我对掌家不太懂,想请安叔帮我照看打理。” 安叔一愣,连忙摇头拒绝:“大小姐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大可问我,不必让我来打理。” 玺诺笑着摇了摇头:“我手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此事交给您,我才能放心。” 安叔见玺诺如此说,便也不好再回绝。 他上前接过账本,郑重道:“大小姐放心,我定会这个家打理好。” 玺诺安心一笑,道:“一会儿我要出门,千玺言那边也得请您多留心一下,有什么事情让人去醉星楼找我就行。” 安叔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点头道:“是,我记下了,大小姐放心,穆公子那边我会盯着的。” 玺诺满意而笑,便领着晓锦出门了。 现在李氏交了权,那么正是她巩固地位的时候。 安叔是她信任的人,可带在身边,却是大材小用了,出入也不太方便。 安叔一直跟随郑氏做生意,不管是经历还是经验,都是十分丰富的。 郑氏在世时,千家也都是他打理的,直到郑氏去世,李氏才彻底剥夺了将他的权。 所以现在不管是将家里交给他,还是让他照顾千玺言,她都很放心,这样也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玺诺来到醉星楼,恰好遇到东宫的马车,云仁斌与黎梦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俩怎么也来醉星楼了? 突然想起景老板的真实身份,看样子是找黎景的。 玺诺上前,行礼打招呼。 “诺儿妹妹,好巧,我们待会儿正想去找你呢!”黎梦笑意如花,声音宛若轻灵的乐声。 旁边的云仁斌同样是笑容拂面,脸上尽显春风得意之色,心情极好。 夫妻俩的双手紧紧相牵,彼此对视的眼神情意绵绵,令人羡煞。 玺诺微微一笑:“是啊,真巧。” “都来了啊,快里边请!”黎景快步迎了出来,见三人杵在门口,忙作请道,“雅间已经备好,请进请进。” 黎景将三人迎上楼,亲自为他们奉茶。 玺诺有点疑惑地看着黎景。 黎景什么情况?是他约的云仁斌和黎梦吗? 她来是跟他谈休闲中心装修风格的,他们俩过来做什么? 黎景好似看出她的疑惑,转头看向云仁斌和黎梦,道:“不知太子与太子妃驾临小店,所为何事啊?” 原来黎景不知道他们夫妻的到来。 云仁斌看了眼身边的黎梦,笑着道:“我们夫妻想在醉星楼定一桌酒席,请玺诺小姐吃个饭。” 话落,他看向玺诺,真诚道:“到时候还请玺诺小姐务必赏个光。” 黎梦含情脉脉地看了眼云仁斌,然后对玺诺道:“诺儿妹妹当时在清华园的一席话,让我们夫妻感受颇深。殿下为了给我调理身体,向父皇提出离宫居住,父皇已经答应了,我们过几日便可以搬出来了。” “既然是乔迁之喜宴啊,那一桌怎么够啊?”黎景笑着道。 黎梦微微摇了摇头:“我与殿下皆不喜铺张,更不想宴请他人,只想家里人聚一下。” 提到“家里人”时,黎梦看向黎景,姐弟俩眼神交汇,只有玺诺才懂得这里边的微妙关系。 难怪黎梦要在醉星楼订酒席,原来她是想跟黎景聚一聚,毕竟若是在府里设宴的话,黎景是不方便过去的。 瞧着云仁斌的表情和反应,看样子他还不知道黎景的真正身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黎老爷子可能也会过来。 “既然是家宴,我便不参加了,多谢太子与太子妃的盛情。”玺诺笑着道。 黎梦摇头,立即露出不满之色,拉着玺诺的手,道:“诺儿妹妹必须要来,我跟殿下还未曾感谢你呢,你若是不来,那我改日再设一宴,单独请你一人。” 玺诺眨了眨眼睛,一脸莫名,不解地望着黎梦,道:“感谢我?为什么要谢我啊?” “自从得了诺儿妹妹的开解,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舒畅了,往昔的不适也消失了。而且……” 黎梦的话没说完,她害羞地低下了头,欲言又止。 玺诺愣了愣,瞧着黎梦的反应,又看了看满面春风的云仁斌,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赶紧搭上黎梦的脉,强劲有力的喜脉在她指下跳动,清晰无比。 “恭喜太子,恭喜梦姐姐!”玺诺立即道喜,声音中也尽是欣然。 “所以这顿饭,请玺诺小姐务必赏光。”云仁斌笑容温雅,轻轻握住黎梦的手,满眼柔情。 玺诺笑了笑,点头答应:“必须来!” 黎景在一旁有点茫然,好奇地问道:“什么大喜事?不置可否与在下也分享一下?” 云仁斌抿着唇笑而不语,可黎梦却是一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我有喜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的?太好了!”黎景大喜过望,不由自主地拍了一下手,“这简直是双喜临门啊!” 姐弟俩过于激动的反应,可落在云仁斌的眼里,却是十分不正常的,也让他唇角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 姐弟俩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云仁斌微变的表情,但玺诺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黎梦怀孕了,这景老板却如此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孩子呢。 这误会可是有大有小,她得提醒一下黎梦。 玺诺轻轻拽了拽黎梦的衣角,给她递了个眼神过去。 黎梦也是心思通透,顺着玺诺的目光看去,瞧见云仁斌的表情,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她伸手挽住云仁斌的胳膊,朝着他贴近几分,眉目含情,举止亲密。 云仁斌的脸色好转许多,反握住她的手,笑容温和。 第086章 经历坎坷的童年 黎景也看出这里边的微妙,站起身,对云仁斌与黎梦道:“两位殿下安坐,在下先行告退,若有吩咐,让人知会一声即可。” 云仁斌点了点头:“景老板请便。” 黎景拱手施礼,浅然的目光看了眼黎梦,转身离开雅间。 玺诺也正琢磨着要不要先行离开,黎梦突然拉住她的胳膊,转头对云仁斌道:“殿下,我想与诺儿妹妹说些私房话。” 云仁斌了然,起身,温和道:“那我四处看一下,你们聊。” 话落,云仁斌走出了雅间,屋子里便只剩下玺诺与黎梦了。 “诺儿妹妹,我的身子无碍?孩子怎么样?”黎梦一只手抚上小腹,露出担忧之色。 玺诺瞧着她担心的样子,微微一笑:“没事的,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放心。” 黎梦闻言,喜上眉梢:“好,我听你的。回头我们搬出来,你要经常来太子府玩哦。” 玺诺笑着点头:“我一定经常去玩。” “上次千二小姐在黎府出了事,黎府难辞其咎,是我没有将安防做好,实在是抱歉。”黎梦话锋一转,一脸自责。 玺诺摇了摇头,眉眼流露出一抹寻淡:“与你无关,梦姐姐千万不要自责,不然我会内心不安的。” 一切都是千舒玥咎由自取,怪不到旁人,更是与黎家人无关。 黎梦见她没有怪责自己的意思,清美的容颜浮现些许舒心的笑意,忽然想起什么,认真地看着玺诺。 “诺儿妹妹,你与曜儿怎么样了?这几天他可去找你了?” 玺诺一愣,微微摇头:“梦姐姐,我跟九殿下没有什么的,你别瞎猜。” 黎梦以为她是嫌弃云飞曜,忙解释道:“其实曜儿并非是你所认知的那样,他若是真的纨绔荒废,又怎会找得到小景?” 玺诺没说话,垂下眸子,端起面前的茶浅抿一口。 “你别看他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也是一个命苦的孩子。原先我只是心存怀疑,而今看到他把小景带回来,我便确定他不是世人所知的模样。” 玺诺抿唇,眸光微深:“身处皇室之中,总有些身不由己的,我明白。” “曜儿小时候可懂事了,十分的善解人意……” 黎梦缓缓摇了摇头,清澈的目光露出久远的回忆光芒,给玺诺说起了云飞曜的身世与经历。 云飞曜的母亲黎雅然,出身将门,是黎老的小女儿,自小便是父亲与三个兄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皇帝一方面为了巩固皇权,一方面为了更好的掌控黎家,便欲纳黎雅然为妃。 后宫佳丽无数,而皇帝自从南妃去世后,便对其他宫妃冷淡了许多。 三个兄长不想让黎雅然进宫受罪,可黎老爷子的心里只有忠烈两个字,别说是送女儿入宫,即便是皇帝要黎家满门的性命,他也会毅然决然地提头奉上。 黎雅然被封为淑妃,起初的一两年,皇帝待她极好,直到那年琵琶谷一战。 三个兄长战死沙场,黎老爷子重伤回京,黎雅然请旨带着年仅一岁的云飞曜回黎府照顾黎老,并且料理后事。 后事料理完,黎老便催促着黎雅然回宫了,也是在那时起,皇帝对她冷落下来。 黎雅然也是一个聪颖睿智的女子,悲伤过后,她开始意识到某些事情的不对劲,便决定调查琵琶谷战败的原因。 在云飞曜四岁时,不慎落水,黎雅然为了救他,溺水而亡,从此黎氏一族愈发式微。 珍妃是黎雅然的闺中密友,她不忍让云飞曜孤苦无依,便将他要到膝下抚养…… “随着年岁长大,曜儿也愈发懂事,自然也见识了后宫的尔虞我诈。一次偶然,他发现了姑姑留下的手札,上面记录了一些她查到的东西,他突然意识到姑姑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黎梦容色严肃,眼神中透着一抹伤感与黯然,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 不知不觉,她的脸上泪水滑落,湿了脸颊。 玺诺静静地聆听着,不发一言,默默地递去一块丝帕。 黎梦接过帕子,轻轻掖了掖眼角。 “曜儿自然心有不甘,他也开始着手调查,直到十岁的一场大火,彻底改变了他。那场火带走了他待他最好的两个人,珍妃与婉婉公主。” 黎梦顿了顿,叹了口气:“曜儿虽然逃过一劫,却从此性情大变,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时间一长,便成了世人眼中难成大器的纨绔。” 玺诺微微蹙了蹙眉:“九殿下如此模样,想来最难过的便是黎老爷子了。” 黎梦无奈一笑:“是啊,这些年我与祖父对他各种劝诫,可他却当做耳旁风,每次都把祖父气得不行,渐渐地,他也就很少出现在祖父面前了。” “没想到风光无限的九皇子,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去。”玺诺感慨一声,看向黎梦,“可是梦姐姐,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黎梦对上她的眼睛,真诚道:“因为自从认识了你,他改变了很多。虽然也很少去看祖父,但他每次都会向我询问祖父的身体情况,还经常让我带补品过去。最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把小景找回来了,还让我们相信他。” “相信他?”玺诺有点诧异。 黎梦郑重点头,一脸坚定:“他虽然没有明言一些事,可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而他的这些改变,都是从认识你开始的。” 说着,她一把握住玺诺的手,迫切道:“诺儿,我希望你给他一点机会,他一定不是表面这种一无是处的样子。” 玺诺望着黎梦满脸殷切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可答应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黎梦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也相信云飞曜不是真正的纨绔,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在云飞曜的身上,不仅有着夺嫡的资格,更多的恐怕是仇恨。 她还没想好以后的路,所以她给不了黎梦肯定的答案。 “梦姐姐能告诉我这些,我很感动,对九殿下也有了新的认知与了解。” 黎梦连连点头,一脸期待地追问:“那你们……” 第087章 盛行天下 “梦姐姐,我跟九殿下是朋友,他也帮过我很多次。同样的,他若是需要帮助,我一定竭尽全力。至于其他……”玺诺欲言又止。 黎梦看了眼玺诺,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 “我知道感情之事不可勉强,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有负担,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他一点。” “我明白。”玺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垂下眼眸,浅抿一口茶。 她明白黎梦的心意,可感情这种事,她也无法给出承诺,她跟云飞曜,并非是简单的情意还是什么,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东西。 况且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一颗心丢在这里。 在一切尚未发生前,控制感情,这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有些严肃,黎梦便换了个话题,与玺诺聊起了一些趣事。 “诺儿,自从你上次送了一副象棋给老爷子,他几乎日日下,我不在家里,他便让老管家陪他下,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足了很多。” “象棋很适合老年人,我们那儿的老人都喜欢下象棋。”玺诺随口接道。 “你们那儿?”黎梦愣了一下,满是不解。 玺诺心头一怔,忙解释道:“就是……一个小村庄,老家那边。” 黎梦恍然,笑着说道:“原来是苏南啊,那边早就兴起象棋了吗?怎么到现在才传到京城啊?” “可能是觉得这种棋有点简易了。对了,梦姐姐,回头你搬家的时候,我去帮忙。” 玺诺不想再跟她聊这个话题,追根刨底下去,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圆了。 黎梦展颜而笑,欣然道:“好啊,那我到时候派人告诉你。” 玺诺点头,给黎梦的杯子里添满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黎梦便与云仁斌离开了。 黎景将两人送出门,回到雅间,依然是满脸的愉悦笑容,可见黎梦怀孕让他很是高兴。 “景老板,你这高兴的情绪实在是太明显了,太子恐怕都要误会了。”玺诺提醒道。 平日里即便没人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喊他景老板,免得在外人面前一时不慎,改不过来。 “误会?误会什么?”黎景一脸茫然。 玺诺道:“梦姐姐并没有把你的身份告诉太子。” 黎景愣住,这才明白过来,可眉眼之间依旧疑云密布:“他们夫妻不是恩爱有加吗?怎么会……” “或许是怕给你带去危险。”玺诺淡淡道,“总之梦姐姐所做,肯定是为你好的,你便稍微注意一下。” 黎景若有所思,点头道:“我明白了,放心。” 之前他是不知道情况,如今知晓了,他自然不会做出让云仁斌误会的事情。 两人言归正传,商量休闲中心的建造方案…… ·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里一片平静。 自从景老板推出象棋后,可谓是一夜之间风靡京城,各种质地的象棋供不应求。 哪怕是皇宫之中,同样不会例外。 御书房,桌子上摆着一副象棋残局,白玉为棋盘,青玉为棋子,棋子的背面雕刻着龙纹图样,尽显奢华。 而在棋局的旁边,放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云秦帝侧坐在桌边,拧着眉头,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副残局,似是在思考破解之法。 “陛下,三殿下到了。”梁公公端来一杯新茶,出声禀报道。 “让他进来。”云秦帝头也不抬。 “是。”梁公公躬身,撤下冷茶,退出大殿,将云南棋请了进来。 云南棋一袭翩翩白衣,迈着稳健端正的步子踏进大殿,朝着云秦帝恭敬一礼。 “坐,陪朕下完这盘棋。”云秦帝摆了摆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儿臣遵命。”云南棋拂袍入座,动作优雅,视线落在眼前的残局上,“父皇也喜欢象棋吗?” 云秦帝没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可知这象棋从何而来?” 云南棋一愣,明白他问的意思,点头道:“是护国侯七十大寿,千大小姐送给他老人家的寿礼。”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应该是千大小姐自创的一种棋。” 云秦帝缓缓点了点头:“如今这象棋已然风靡京城,想来在不久之后,此棋会盛行天下。” 云南棋认同道:“此棋玩法简单,可谓是老少皆宜,但易学难精,想要精通,却也绝非易事。相比于围棋,会更受老百姓喜爱。” 云秦帝抬起头,直视着云南棋:“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云南棋有点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对上他严肃的眼神,试着回答道:“意味着这里边商机无限,老百姓的玩乐又添了一样。” 云秦帝沉下脸,显然对云南棋的肤浅回答十分不满。 “一个女子自创出的象棋,便足以影响整个天下,意味着仅仅是商机吗?” 云南棋心头猛地一沉,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千家大小姐之名便会扬名天下,世人对其也将有着特殊看法。” “不错,倘若有朝一日,此女振臂一呼,怕是比你这个三皇子,更得人心。”云秦帝道。 云南棋容色微沉,俊眉微蹙,以为皇帝是在责怪自己,立即站起身,躬身受训。 “父皇的苦心,儿臣会谨记。经过上次招安百花寨之事,民间对儿臣的口碑已然擢升许多,儿臣会再接再厉,不会辜负父皇与的期望。” 因着母亲的缘故,父皇对他十分器重,也一心想要扶他登上储君之位。可因为他的出身,朝中几乎毫无人脉。 父皇为了让他再进一步,表面对他态度冷淡,可私底下对他的要求却是十分严格。 可不论是有母族撑腰的太子一党,还是谢氏一族,都无异于挡在他面前的两座大山。 想要有与太子一争的机会,人心是他必不可少的筹码。 父皇将拿下百花寨的责任交给他,便是给了他收揽人心与口碑的机会。 而他也十分争气,竟然不费一兵一卒招安了百花寨,还结识了她…… 云秦帝虚抬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思绪,突然话锋一转:“你跟千家那丫头进展如何了?” 第088章 赐婚圣旨 云南棋一愣,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眸光中显露几分黯然之色:“回父皇,这几日儿臣时常有去找她,但只是朋友之间的相处。” 云秦帝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倚靠着身后的椅背,失望地望着他。 “此女思想独特,机智果敢,谋略更是非同一般。你若是能娶到她,对你的仕途将会有着极大的提升与助力。” “儿臣知道,可千玺诺对儿臣……”云南棋缓缓摇了摇头,面露无可奈何。 云秦帝瞪了他一眼:“再矜持冷傲的女子,也抵不过一腔热血。相比于主动的老九,你怕是远远不及。” 云南棋眉心微皱,自愧一笑:“九弟也十分优秀,况且是他先认识她的。” 云秦帝从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积极的心气儿,顿时不满:“朕只问你一句,你可喜欢那个女子?” 云南棋手指微微一颤,抬起头,对上云秦帝的目光,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她的清雅笑貌。 他点了点头,眼神中情意闪烁。 “既然喜欢,为何不争?”云秦帝鼓励道,“不论是才貌亦是学识,你皆是朕几个儿子中最好的,更是最得朕心意的,朕对你的期望甚高。” 云南棋定定地看着他,不由想到这些年所做的努力与付出。 他虽然深得父皇喜爱器重,可正是如此,父皇对他的教导可以说是严苛,有时甚至让他无法承受。 可无数个艰辛的日夜都过来了,他怎能轻言放弃?还是放弃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若是母亲的在天之灵知道她的儿子如此无能,定也会失望的。 随着思绪的翻转,云南棋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黎梦有喜了。”云秦帝突然开口,打断了云南棋的思绪。 云南棋一脸诧异,显然有点意外:“御医不是说太子妃身子不太好,极难有孕的吗?” “这得问千家那位大小姐啊。”云秦帝道,“自从黎梦与之相识后,也不知千玺诺说了什么,黎梦便停了御医开的药,老二还向朕请旨离宫居住,没多久,便传来怀孕的消息了。” 云南棋愣了愣,笑着道:“二哥也成婚三年多了,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太子妃有喜,这个孩子便将会是朕的嫡长孙,你可知意味着什么?”云秦帝冷声道。 云南棋抿了抿唇,道:“意味着二哥的地位也就稳固许多,儿臣想要再进一步,便会愈发艰难。” “你知道便好。”云秦帝指了指棋盘边上的一道圣旨,示意云南棋看一下。 云南棋疑惑地拿起圣旨,展开一看,顿时惊讶,连连点头:“父皇要给我与千玺诺赐婚?” 云秦帝一脸傲然地点头,端起手边的茶盏。 云南棋缓缓摇头:“千玺诺性情刚烈,对皇室更是有着一种疏离,她不会答应的。” 云秦帝一听这话,面色骤沉,冷哼一声。 “怎么?她不答应有用?难道这千家还会抗旨不成?你别看千君山是李相的门生,可即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抗旨。况且这门亲事若是成了,李家与千家,也会生出嫌隙与隔阂。” 云南棋自然明白皇帝的话,可是他真的不想用强制的手段来得到她。 他双手将圣旨奉回,弓着身子,道:“父皇放心,儿臣会继续追求千玺诺,绝不放弃。至于赐婚,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云秦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朕心中有数,退下。”云秦帝摆了摆手,不置可否。 云南棋没有多说什么,恭敬地退了出去。 片刻后,梁公公走了进来,恭敬道:“启禀陛下,千大人到了,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云秦帝的目光朝着圣旨看了眼,点头道:“让他进来。” 千君山跟着梁公公亦步亦趋地踏进御书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谨慎而恭敬地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云秦帝摆了摆手,指着面前的象棋,问道,“千爱卿可认识此棋?” 千君山抬头看了一眼,答道:“回陛下,微臣认识此棋,此棋名为象棋,听说是近段时间开始在民间盛行的。” “你对此棋怎么看?”云秦帝语调平静,让人听不出半点喜怒,只有满满的兴味。 千君山低垂着脑袋,心头惴惴不安,谨慎回道:“回陛下,微臣以为此棋玩法简单易上手,在民间十分受欢迎,但微臣觉得此棋难登大雅之堂。” 云秦帝没有立即回话,端起茶抿了两口,若有所思。 上位者的沉默,让下位者愈发感到惶恐,千君山的额角渗出点点汗珠。 须臾后,云秦帝再次出声,依旧波澜不惊:“你可知此棋的出处?” 千君山心头微微一沉,后背一片湿透,冷汗涔涔,却强作镇定道:“回陛下,微臣有所耳闻,此棋是小女所创。” “不错,令千金所创的一副新棋,不仅带动木料与雕刻行业的生意,更是风靡京城,连朕的后宫嫔妃也十分喜欢。这般大众,怎么到了千爱卿的口中便是难登大雅之堂呢?” 千君山大骇,双腿一软跪在云秦帝面前,连声请罪道:“微臣无知,还请陛下恕罪。” “千爱卿快快请起。”云秦帝亲自上前扶起千君山,“千爱卿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何罪之有?” 千君山受宠若惊,冷汗更是一个劲地往外冒:“微臣不敢,谢陛下夸奖,微臣愧不敢当。” 云秦帝负手而立在他的面前,无形的压力继续释放,朗声笑道:“上次在黎府,朕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令千金的姿容仪态却是令朕印象深刻。” 千君山心底一惊,有点不敢听皇帝后面的话。 “宫里也许久没有喜事了,朕若是让她入宫,千爱卿以为如何?”云秦帝转过身往回走,背对着千君山。 千君山眉头紧锁,余光瞥到桌子上的圣旨,整个人有点发蒙。 陛下居然要召玺诺入宫为妃?这绝对不行,那丫头绝不会答应。 可圣旨若是下颁,便是绝无挽回的余地,不然闹起来,千家便要承担抗旨的罪名。 第089章 皇帝赐婚 一想到千玺诺的脾气,千君山不再犹豫,硬着头皮,再次跪了下来。 “小女年少无知,任性妄为,不通宫中礼数,若是入宫定会冲撞了后宫的诸位贵人,还请陛下三思啊!” 云秦帝侧坐在龙座上,微微侧目,没有立即说话,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千君山。 千君山的头低垂着,一脸的惶恐,心下更是忐忑不安。 片刻后,云秦帝似笑非笑:“千爱卿不会以为朕要召令千金为妃?” 千君山一愣,抬起头,一脸茫然。难道不是吗? 云秦帝朗声笑道:“朕的几个儿子都倾慕令千金,朕怎会有意纳她为妃啊?” “微臣误会了,还请陛下恕罪。”千君山大舒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缓缓降下,抬起衣袖轻轻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起来。”云秦帝虚抬一下手,将千君山的每一个神色尽数看在眼里,饶有兴趣地操纵着他的情绪。 “不知千爱卿对朕的三皇子怎么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千君山还没有缓过神,皇帝的一句话便又把他难住了。 千君山低垂着脑袋,谨慎道:“回陛下,三皇子睿智机敏,决断果敢,将来定然前途无量。” 不管怎么说,夸赞总是对的。 云秦帝神色不动,看了眼梁公公,给他递了个眼神过去。 梁公公心领神会,将桌子上的圣旨奉到千君山面前。 千君山抬头看向云秦帝,见他点头,便双手接了过去。 展开一看,里边的内容映入眼帘,瞬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拿着圣旨的手也微微颤抖。 “陛下,这……” “朕打算给老三与令千金赐婚,千爱卿既然对老三赞不绝口,想来不会反对?” 千君山对上云秦帝的眼睛,满心的为难无处表达,只能扯起一抹笑容。 “微臣不敢。小女陋姿,能得陛下赐婚,实属她的荣幸,更是千家的荣耀。可是……” “可是什么?”云秦帝笑意渐收,“千爱卿是李相的得意门生,朕也是十分器重千爱卿,李相终究年迈,这未来朝中也得靠爱卿担起重任。爱卿若是有什么话,大可直言,朕自然会考虑的。” 云秦帝的一番言语敲打,反而让千君山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说不出半个“不”字。 “没什么,微臣只是受宠若惊,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云秦帝笑容恢复,道:“好,回头朕便让梁公公同你一块回府宣旨。” “是。”千君山拱手道。 云秦帝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残局上,道:“千爱卿也会下象棋?不如陪朕将此局下完。” “是,微臣遵旨。”千君山将圣旨交还给梁公公,走到云秦帝对面坐了下来。 君臣二人对弈,看似气氛融洽,可千君山却觉得万分煎熬。 对局间,云秦帝言语提点,让千君山意识到他似乎是想扶持自己,而这个前提,便是要与李丞相拉开距离…… · 自从李氏交出掌家之权后,玺诺的日子变得十分舒适,不管是府里的下人,还是外面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每天出去逛逛街,游览游览风景,这样的平静与祥和,让玺诺感受到古代的慢生活也挺有趣的。 可好景不长,头疼的事情终于找上门来了。 这日,玺诺从外面回来,心情舒畅。 “小的见过大小姐,恭喜大小姐!”管家一脸笑容地迎来,上来就道喜。 玺诺看了眼管家,随口问道:“喜从何来啊?” “方才梁公公来过,说是陛下给大小姐赐婚了,自然要道喜啊!”管家笑容满面。 “给我赐婚?”玺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父亲呢?” 管家见她突然脸色凝重,也不禁收敛几许笑容:“老爷在前厅,想来还未回书房……” 玺诺没听他说完,快步走向前厅,当即去找千君山。 大厅里的千君山刚刚送走梁公公,坐在那儿发着呆,在他面前摆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玺诺快步走了过去,直接拿起圣旨看了眼,眉头紧皱:“父亲接了圣旨?” 千君山抬起眼睛可她一下,眉头皱起:“这可是圣旨,怎能不接?” “皇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赐婚了?我明明已经拒绝云南棋了啊?” 玺诺一脸不解,盯着千君山看了一会儿,想从他的脸上瞧出几分端倪。 “为父也不知啊,今日下朝,陛下突然召我过去,便跟我提了赐婚之事,我也跟陛下禀明说你暂时不想嫁人,可陛下却根本不听。” 千君山一脸的郁闷,满脸难色。 “父亲当真向皇帝拒绝了?父亲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嫁入皇室吗?好为千家光耀门楣吗?”玺诺试探道。 “我是希望你能为千家光耀门楣,可并不代表我对这门婚事乐见其成。”千君山满目烦恼。 【你以为我希望你嫁给云南棋吗?现在你要嫁给云南棋,李丞相那边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玺诺看着千君山一脸的烦躁,相信他也是对皇帝的赐婚无能为力。 可是皇帝为何要这么做? 千君山叹了口气:“我也是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让你嫁给三皇子,我还以为陛下对太子全心满意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玺诺突然明白了什么。 千君山是李丞相的门生,也就是太子一党的人。如果把她嫁给云南棋,便意味着千家的立场或许也就发生了改变。 皇帝这一招可真是厉害,不费吹灰之力,便离间了李丞相和千君山。 那这么看的话,难道皇帝心里最在意的儿子真的是云南棋? 难怪云南棋的名字里带了他母亲的姓氏,可见那个女子才是皇帝心里的朱砂痣。 若是如此的话,那云仁斌和黎梦的下场,岂不是会…… “诺儿,你在想什么?”千君山打断了她的思绪。 玺诺回过神来,将圣旨放在桌子上,脸色也平静几分,清声问道:“皇帝还对父亲说了什么?” 千君山想了一下,道:“陛下说他很器重我,还说李丞相已经年迈,将来朝廷也要多多倚仗我,让他有什么建议就提。” 第090章 想办法拒婚 玺诺皱眉,冷笑一声:“皇帝到底想做什么?这离间计未免太明显了一些。” 千君山一愣,诧异地看着她。 “父亲,您有今日之地位,虽说的确是李丞相提携,但您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换句话说,您现在无异于李丞相的左膀右臂,这么亲事若是成了,父亲在李丞相面前怕是再无信任可言。” 千君山眉头紧锁,叹了口气:“为父当然知晓这里边的利害关系,可木已成舟,为父也是身不由己。待明日昭告天下,我再亲自向李相解释清楚。” 玺诺顿时不满:“这便是父亲的打算?” 千君山沉下脸,无奈道:“不然呢?这婚事已经赐下了,是断断不可能抗旨的,你也死了这条心。明日早朝之后,这门婚事便会家喻户晓。” 千君山把话给玺诺挑明了,试图打消她那抗命拒婚的想法,可任人摆布本就不是她的性格。 玺诺抬起头,对上千君山放弃的目光,道:“在尚未争取之前便放弃,这不是我的性格。” 千君山一愣,听出她话音里的意思,眉头皱起:“什么意思?你要抗旨?” “父亲,我想入宫面圣,请求皇帝收回成命。”玺诺直视着千君山,一字一句道。 千君山望着她那坚定无比的样子,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可想到或许会带来的后果,便一口回绝。 “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岂是容你任意来去之处?” 玺诺瞧着千君山笃定坚决的样子,心知多说无益,拿起桌子上的圣旨,转身便要离开。 千君山立即喝住:“站住!你要去哪儿?” 玺诺头也不回,淡淡丢下一句话:“自然是想办法让皇帝收回圣旨,不过父亲放心,我不会做出让千家陷入危机的事情。” 话落,玺诺昂首踏出大厅,只余一个坚挺自信的背影。 千君山望着这个女儿的身影,愈发觉得陌生,甚至还有一种期待在心中衍生。 自古君无戏言,哪有皇帝颁下的圣旨又收回去的? 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女儿到底有多少本事…… · 玺诺带着圣旨走出前厅,晓锦看到她手里的圣旨,询问情况。 “啊?将您赐婚给三皇子?怎么如此突然?”晓锦一脸诧异。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浅蹙眉头:“我也不知道,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居然一上来就赐婚。” “那该如何是好?小姐是不愿意嫁给三皇子吗?奴婢觉得三皇子人挺好的,对您也是极好。” 晓锦看着玺诺一脸不愿的样子,便道出自己的想法。 “跟云南棋无关,我只是不想嫁给皇家的人。”玺诺撇了撇嘴。 这时,穆凌迎面而来,这会儿的他正好是下班时间。 玺诺将圣旨交给晓锦,朝着穆凌走了过去,脸上浮现浅然的笑容:“穆先生,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出去。” 穆凌的目光瞥了一眼晓锦往袖子里塞的圣旨,神色不变,温和笑道:“是,今日的课程已经教完,在下明日再来。” 玺诺走在他的身边,与之并肩往府外走。 “穆先生,我知道这几日千玺言没少给你添堵,得罪之处,还请穆先生多多海涵。”玺诺一脸歉然。 承言阁那边的情况,明洋每天都会来汇报一次。 起初的千玺言对穆凌心有抵触的情绪,也总是在各种事情上给穆凌找麻烦。 可穆凌性格太好,耐心十足,不管千玺言如何作妖,他都不会被影响到心情和状态,依旧用饱满的态度教导千玺言。 渐渐地,千玺言也就认可了这位新先生,这两日安分许多,专心致志地跟着穆凌学习。 穆凌微微一笑,满目浅柔:“大小姐客气了,这都是在下的分内之事。大少爷性情直率善良,内心温软,只是不善言辞表达罢了。” 玺诺眨了眨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如此认真的夸千玺言。 看来请穆凌当老师,实在是太英明的决策了。 “对了,穆先生,这几日教下来,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玺诺问道。 此时的她像是一个孩子的家长,正向老师询问着自家孩子的详细情况。 穆凌略一沉吟,缓缓道:“大少爷天资聪颖,很多东西一点即通,甚至能举一反三,相信不需要多久,大少爷便可强于同龄学子了。” 穆凌言语真诚,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玺诺露出欣慰的笑容,朝着穆凌郑重一礼:“谢谢你,穆凌。” “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能帮到大小姐,实乃穆凌之幸!”穆凌下意识地想要扶她一把,可伸出的手却是不敢触碰她。 玺诺清雅一笑:“父亲已经为玺言报好上云学院,下个月便可入学,有了穆先生的教导想来跟读起来也不会费力,到时候也不用再麻烦穆先生了。” 穆凌闻言,脸上的笑意骤然僵硬住,可一瞬间后,又恢复如常,笑着点头。 “上云学院是云秦国最好的学府,能入上云学院读书,实乃天大的好事,毕竟这可是万千学子的梦想。” 穆凌的眼中露出向往之意,玺诺看得真切。 她知道他的梦想也是去这种高等学府进修,可是上云学院的审核十分严格,家世背景只是最基础的条件。 “穆凌,你想参加科举吗?”玺诺突然话锋一转。 她无法帮助穆凌进入上云学院,可若是他想要参加科举,她为他弄一张准考证……也就是参加会试的资格应该还是可以的。 穆凌苦读数年,对读书更是一腔热血,想来参加科举也是他的心愿。 只见穆凌的目光再次亮起,可一转眼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头。 “在下连秀才都不是,并无资格参加科举。” “我听父亲说陛下有意在秋季开恩科,大举选才,你若是想参加科举,我可以帮你。”玺诺目光璀璨。 穆凌愣住,好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有点不知如何反应了。 “时间还早,你可以好好考虑,不着急。”玺诺轻轻一笑,将穆凌送出府门。 第091章 为一人铺路 穆凌微微点头,回头看了眼玺诺,示意她不必远送,随后便登上了马车。 玺诺朝着他挥了挥手,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 其实她之前是有点后悔让穆凌来做家教了,她怕千玺言会伤害到他,不过结果还好,他居然对穆凌服气了,这是她没想到的,也不知道穆凌用了什么法子。 “小姐,您怎么不把赐婚的事情告诉穆先生呢?穆先生足智多谋,或许他有法子帮您呢?”晓锦问道。 玺诺笑着摇头,收回目光,对晓锦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麻烦别人。” 晓锦了然,她知道小姐的性子,能自己解决的问题,绝不会麻烦别人。 随后,她吩咐下人备车。 晓锦一脸不解:“小姐,咱们不是刚回来吗?又要去哪儿?太子妃定的晚宴时间也还早啊。” “听说太子还请了云南棋,我早点过去等着,反正在家里也是静不下心。我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跟他单独谈一下,看他是怎么想的。” 黎梦夫妻定的乔迁宴就是今晚,本来玺诺想着回府歇息一下再过去,现在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晓锦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玺诺身后。 下人将马车备好,主仆俩登上马车。 “小姐,我觉得三皇子对这门婚事一定十分欣喜,毕竟上次他还来府里提亲呢。”晓锦道。 玺诺微微蹙眉,没说话。 晓锦迟疑片刻,撇了撇嘴,又道:“其实三皇子为人挺好的,对小姐也十分在意喜欢,小姐若真是嫁给三皇子,也未必不是一段良缘。” 玺诺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晓锦,缓缓摇了摇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实在不适合住在皇宫里,更不喜欢天天跟人家争风吃醋。” 晓锦自然了解她淡泊的性情,而且皇宫里的黑暗,远比外人想象的要残酷许多。 忽然想到什么,晓锦道:“三皇子出身一般,在朝中也没什么势力,将来或许只是一介亲王,到时候赐了封地,小姐便可与三皇子离京居住了啊。” 玺诺闻言,不以为然地笑了,眼中夹杂着些许嘲讽。 原本她也觉得云南棋或许并无夺储的机会,可随着最近的形势改变,她愈发觉得皇帝对云南棋的态度是非同寻常的。 这几日在外面,时常听说关于朝中的事情。 皇帝大肆提拔新晋官员,并刮起了一阵严整贪污腐败的风势,如今已经有好几个老臣子被革职下狱了。 随着这些老臣的倒台,李、谢两家之势逐渐削弱,甚至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就连千君山,最近也是诚惶诚恐,每天早朝进宫,生怕一个不慎便回不来了。 皇帝为何突然整顿起了朝堂之风?李、谢两家的势力减弱,对谁的利益最大? 之前她还没这么在意,直到今日这道颁下,皇帝又对千君山说了那些话,她恍然意识到这股肃正之风的来缘。 其实皇帝一直在为一个人铺路,而这个人,八成就是云南棋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皇帝还是一个痴情的人? 晓锦在玺诺在思考,便也不再打扰她,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来到醉星楼,管事的人说黎景出去了,便将玺诺带到了雅间休息。 玺诺待在雅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顺便分析了一下眼下的时局。 黎氏一族虽然落寞,但还有黎老爷子和黎梦两人苦苦支撑,将来黎景的身份一旦公之于众,黎氏也将东山再起。 而李、谢两家,目前看似风光无限,却也一直是风波的中心,之所以如今安然无恙,或许只是因为皇帝想保持一种平衡。 一旦这种平衡需要打破,那么这两家的下场,或许比黎氏更惨…… · 为了方便接待太子等人,黎景特意将醉星楼清了客,提供了最高待遇的服务。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醉星楼也逐渐热闹起来。 晓锦给玺诺换了一杯热茶,道:“小姐,楼下好像已经有人到了,一会儿我们该过去了。” 玺诺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便踏出了房门。 站在走廊上,玺诺的目光往下看,正瞧见黎景笑意盈盈迎着两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云南棋和云之铭。 “五皇子居然也来了呢。”晓锦道,“五皇子与三皇子关系不错嘛,有说有笑的。” 晓锦不经意的一句话,落在玺诺耳里,好似是一道明光,照进了她那满是茫然的迷雾,让她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 晓锦说得对啊,五皇子是谢贵妃的独子,也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怎么与云南棋的关系如此好? 正想着,那两人已经走了上来,看到迎面的玺诺。 玺诺在晓锦的提醒下,回过神,笑容浮现:“玺诺见过两位殿下。” 云南棋目光温柔,含笑拱手回了个礼,声音如山泉一般缓缓淌过耳边:“玺诺小姐。” 黎景笑着道:“玺诺小姐早就过来了,等了快一个时辰。” 玺诺微微一笑,对上两人诧异的目光,道:“左右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便先行过来了。景老板这里的藏书极多,我看了会书打发时间也是极好的。” 黎景朗声道:“那倒是,我这会儿的藏书多数都是孤本,十分难得。” 黎景将三人请到雅间,亲自领着人奉茶,随后便先行退了出去,亲自前往后厨,安排每一道菜肴。 雅间中只剩下三人,玺诺微微低垂着眼眸,多少显出几分拘谨。 云之铭看了看面前沉默的二人,眉梢微扬,笑着道:“你俩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都不说话?” “喝你的茶。”云南棋盯了他一眼。 云之铭一愣,撇了撇嘴,耸肩道:“不至于,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怎么跟两个陌生人似的。” 云南棋眉心一紧,立即看向对面的玺诺,试图看出她的情绪和想法。 可玺诺神色不动,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云之铭的话。 云之铭挑眉,瞥了眼有点落寞的云南棋,笑容扬起,举起茶杯:“我还未恭喜二位成就一段良缘呢,恭喜恭喜啊!” 第092章 道不同 云南棋没想到云之铭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赶紧去看玺诺,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然而玺诺却一脸淡然,脸上也没有半点的尴尬,淡淡笑道:“五皇子消息可真是灵通,这么快便知道了。” 说着,她看了眼云南棋。 云南棋一愣,道:“你别误会,赐婚之事是我告诉五弟的。” “无妨,此事很快便人尽皆知了。”玺诺容色不变,转头看向云南棋,“三殿下,关于这门亲事,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云南棋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云之铭的笑容变得古怪,站起身,指了指外面:“我去找景老板聊聊,看看醉星楼有哪些特色招牌菜。” 话落,云之铭拍了一下云南棋的肩膀,随后便走出了雅间。 雅间中,只剩下玺诺与云南棋。 云南棋略显不安,见她的杯子里空了,立即拿着茶壶走到她身边。 “不知三殿下对这门婚事是什么想法?”玺诺抬起头,直视着云南棋,想看看他的态度。 云南棋似是没想到她会说的如此直接,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在旁边坐了下来,一脸诚恳,道:“若我说父皇赐婚之事,事先我并不知情,你可相信?” 玺诺看了看云南棋,点了点头。 她相信云南棋所说的不知情,可若是连他也不知道,那么皇帝的自作主张便更加值得深思了。 “说实话,我虽然不知这门婚事,但父皇下旨后,我内心是喜悦而担忧的。喜悦是我终于得偿所愿了,而担忧,则是担心你不满这门婚事。” 云南棋言语之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还时不时在意着她的反应。 玺诺抿了抿唇,目光落在眼前的茶盏上,问道:“三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玺诺小姐请问。”云南棋见她没有立即回绝,内心浮现些许期待,或许,她对他并非毫无感觉。 玺诺抬起头,直视着云南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三殿下人中龙凤,才华无双,想必将来的前途也是光明万丈,但我想知道殿下心目中对未来的规划。” 云南棋怔了怔,面露犹疑之色,内心揣摩着她的想法。 【她为何要如此问?莫非是想知道我对未来的打算?若我将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亲王,想来她也不会喜欢这样毫无长进的我,毕竟没有女子不想做那至高之位。】 “或许我的出身不如几位兄弟,但请你放心,将来的云秦,定然是属于我。”云南棋定了定神,满目坚定,“我愿与身侧的你,共览山河万里!” 【不论是为了故去的母妃,亦或是对我期望有加,处处为我筹谋的父皇,我都会拼尽全力去争取,更何况如今的身侧还有一个她。】 面对云南棋的真切告白,玺诺面无表情。 她的耳边响起了他的心声,对于这样的答案,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也那般寻常普通而又攀龙附凤的女子。 云南棋瞧着眼前似是无动于衷的玺诺,一时间有点不安,不确定她内心是怎么想的。 玺诺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的沉默,更是让云南棋心里没了底。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没什么。”玺诺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沉静,“三殿下,我想跟你说清楚,这门婚事并非我所愿,如果可以,我想请圣上收回成命。” 既然知晓了他的目标,那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显然她和云南棋根本不是同一路人。 云南棋脸上的表情僵住,眼中期待的光芒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怅然若失。 “为何?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若是我哪里让你感到不适,我可以改。” “跟你没关系。”玺诺摇头,目光如水,“其实自始至终,我对权位便无想法,也不愿嫁入皇室。” 云南棋一愣,盯着她的眼睛,似是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难怪她之前同时拒绝了我和老九,原来她是对皇室有所抵触。可嫁入皇室,飞上枝头,不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吗?为何她会例外?】 云南棋心头的迷雾逐渐散去,自嘲一笑。 【她从来不是一个寻常女子,又怎能用寻常女子的标准来看她呢?】 “我只想经营好自己的事业,做一个平凡人。其实如果有机会,我打算离开京城去发展。” 玺诺语调平静而真诚,可见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云南棋定定地望着她,承诺保证的话说不出来,他也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身份和未来,因为在他的肩上,扛着的不止是个人的前途。 “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下我的想法,并没有想勉强你的意思……” 云南棋打断了她的话,站起身,道:“走,我带你入宫面圣,你我一块请求圣上收回成命。” “现在?”玺诺诧异不已,看了眼外面已然黑下来的天色。 云南棋点头:“明日早朝后,这门婚事便会昭告天下,那时便来不及了。” 玺诺一想也对,趁着现在知道的人不多,还有转圜的余地,得赶紧行动。 她立即起身,毫不犹豫地跟着云南棋走出雅间,将晓锦留了下来,让她一会儿给黎梦说明情况。 云南棋让人跟景黎打了个招呼,便与玺诺一块离开了醉星楼。 两人乘坐云南棋的马车,一路驶向皇宫,畅通无阻。 玺诺没想到云南棋竟然愿意带她进宫,不管这次结果如何,她都领他这份情。 这是玺诺第一次进皇宫,她完全没想到初次入宫竟然是为了找皇帝退婚。 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她满脑子琢磨着如何说服皇帝。 云南棋领着她径直来到御书房,梁公公出来迎候。 “三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梁公公行了个礼,目光朝着云南棋身后的女子看了眼,面露疑惑之色。 “我有事求见父皇,父皇可是在忙?”云南棋道。 第093章 初次入宫 梁公公微微躬身,含笑道:“陛下方才与李相聊了片刻,这会儿正独自用膳。” 云南棋点头:“那劳烦梁公公进去伺候着,待父皇用完膳,再行为我禀报。” 梁公公看了看玺诺,颔首应下,转身进了大殿。 然而没多久,梁公公便出来了,弓着身子道:“三殿下,陛下请二位进去。” “多谢梁公公。”云南棋客气一礼,转头看向玺诺,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御书房。 云秦帝坐在一旁的桌边,坐姿随意,衣袍也是寻常普通的便服,若非是知道他的身份,这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皇帝。 玺诺进殿之时,便偷偷瞄着那个掌握万亿生命的上位者,今日所见的云秦帝,与那日在黎府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样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深不可测的皇帝更令人害怕。 她的心里突然浮现一抹惶恐,似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云南棋好似看出她的紧张,回头给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试图缓解她的紧张与不安。 “儿臣见过父皇,给父皇请安。” 玺诺跟着福身行礼,声音清雅淡然:“玺诺拜见陛下。” 云秦帝含着笑意转过头,淡淡抬了一下手,道:“起来。” 趁着起身的时候,玺诺看向面前的云秦帝。 在皇帝的面前,摆着三菜一汤,看上去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好似寻常人家的一顿家常便饭。 “你俩一块来见朕,莫非是来谢恩的?”云秦帝含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朝着玺诺多看了一眼。 云南棋偏头看了眼玺诺,抿了抿唇,拱手道:“回父皇,儿臣与玺诺小姐过来,是为了请父皇收回旨意的。” 玺诺见状,提步上前,弯着腰双手将圣旨放在云秦帝的面前。 云南棋有点意外地看向玺诺,显然没有想到她将圣旨带在身边。 云秦帝脸上的笑容凝住,一抹寒光从眼底闪过,语气没有起伏:“收回旨意?怎么,你们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云南棋正要说话,玺诺却先行跪了下来,垂下眼帘。 “请陛下收回成命是玺诺的意思,并非是对三殿下不满意,而是玺诺自己的原因。” “给朕一个理由。”云秦帝不假辞色,放下手里的碗筷,语调没有起伏。 玺诺沉吟片刻,缓缓道:“感情是婚姻的基础,玺诺曾经发过誓,绝不为了成婚而成婚。若无双向奔赴的感情,玺诺宁愿孤独此生。” 皇帝非要一个理由,她便如实相告,或许这样的感情观并不会得到他的认可。 云南棋诧异地望着身边的玺诺,眉心浅蹙。 云秦帝沉默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颗心似是被触动,往昔一幕幕浮上心头,那张清绝美丽的脸庞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曾几何时,他也有一段双向奔赴的感情,只是好景不长,命运却将他们生死隔离。 云南棋是了解自己父皇的,瞧见他似是在犹豫动摇,也跪了下来,郑重道:“请父皇收回成命。” 云秦帝回过神,看向与南儿眉眼相似的儿子,从云南棋的眼睛里,他瞧出了对千玺诺的爱慕与在意,暗暗觉得心疼。 他明明是喜欢千玺诺的,却为了让她高兴,宁愿陪她入宫请命,这份担当倒是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可是他终究是年轻的,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若是错过,定会后悔一生。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赐婚更是不容拒绝。”云秦帝面沉如水,“这门亲事已经得到双方家长的应允,已成定局。至于你们所说的感情,婚后自会生情。” 云秦帝的态度十分坚决,语调利落,显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玺诺抬起头,眸光也显露些许冷意,迎上云秦帝的视线,将他内心想法尽数览进。 【太子妃已然有孕在身,若是在诞下一个嫡长孙,棋儿拿什么与太子争?况且最近千玺诺与太子妃又关系极近,太子那边的势力愈渐丰满。所以在千家彻底成为棋儿的对手之前,将千玺诺嫁给棋儿,便可打破此困局。】 玺诺彻底恍然,内心里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怪不得这门婚事赐的如此突然,原来是皇帝知道黎梦有喜了。 她虽然已经料到皇帝内心真正属意的储君人选是云南棋,可她万万没想到,皇帝的决心以及偏心,竟然如此严重。 而想要扶一个既无母族撑腰,有无朝臣支持的皇子,无异于难如登天,更何况在云南棋前面还有两个比他有资格许多的兄弟。 面对层层困境,皇帝依然信心十足,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可见这已然成了他的执念。 别说给她赐婚了,恐怕更绝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父皇……”云南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秦帝狠狠地瞪了一眼。 “千玺诺不知规矩便罢了,可云南棋,你身为皇子,应该很清楚朕的圣旨意味着什么!你将她带进宫拒婚,简直是不知所谓!马上给朕滚出去!” 云秦帝将怒火尽数释放在了云南棋的身上,却也无疑是在玺诺施压。 他倏地起身,一推面前的碗筷,转过身背对着跪着的二人。 “可是父皇……” “三殿下,快起来,别惹你父皇生气了。”梁公公见状上前,扶起地上的云南棋,眉头紧皱。 不知为何,今日云南棋的脾气也有点着急了,竟然还想硬着头皮顶撞皇帝。 “千大小姐,您赶紧劝劝三殿下。若是彻底惹怒陛下,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梁公公压低声音,赶紧看向玺诺,想让她帮着劝说两句。 “走。”玺诺浅浅瞥了眼云南棋,漠然转身,直接便踏出了御书房。 “玺诺……”云南棋正要去追,梁公公赶紧将圣旨还给他,这才目送着他离开。 很快,黑夜便淹没了两人的身影,梁公公收回视线,给云秦帝奉上一杯热茶。 “陛下息怒,三殿下也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三殿下实在是太善良,他应该是不想让千小姐不高兴。”梁公公温声劝道。 第094章 约定 云秦帝不以为然地一笑,一改怒容,重新在桌边坐了下来:“你以为他真想退婚?” 梁公公一愣,面露不解之色:“陛下的意思是三殿下面圣并非是为了退婚而来?” “是为了退婚而来,但他更清楚,朕是不会同意的。” 梁公公更是茫然了:“既然知晓陛下不会答应,三殿下又为何自讨苦吃呢?” 云秦帝端起茶,浅抿一口,缓缓道:“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了。若是不跑这一趟,千玺诺又怎会善罢甘休?” 梁公公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三殿下陪着千小姐走这一趟,不论结果如何,千小姐都会心存感激的。” 云秦帝缓缓点头:“不错,女人嘛,终究是嘴硬心软的。朕相信以棋儿的能力与才貌,定会俘获芳心的,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梁公公露出佩服的笑容,一脸的奉承与谄媚:“陛下运筹帷幄,实在是令奴才佩服啊!” 云秦帝笑意含在唇角,眼中尽是笃定之色,显然一切尽在掌握中…… · 两人踏出御书房,夜色已然漆黑一片,繁星璀璨。 “对不起,还是未能请父皇收回成命。”云南棋低垂着头,轻声道歉,似是十分自责。 “此事与你无关,三殿下不必自责。”玺诺缓缓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云南棋,“三殿下来陪我入宫,玺诺已经很是感激了。” 云南棋偏头看了看,道:“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出宫。” 玺诺微微点头,两人并肩朝着宫外走去。 气氛一度沉默寡言,云南棋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眼下婚事怕是不好解除,得从长计议了。”玺诺先行出声,言语间理智淡然,好似并没有被皇帝影响到心情。 云南棋看向她,见她还没有死心,心头顿觉一阵失落。 “三殿下,你我谈个条件。”玺诺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直视着云南棋。 云南棋一愣,疑惑地看着她:“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玺诺抿了抿唇,对上他那真诚的目光,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我便假成亲,为期一年,人前相敬如宾,人后互不干涉。一年后,你我和离,如何?” 云南棋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想法,一时间有点迟疑。 玺诺道:“其实这门婚事于殿下来说,想来另有目的,只要达成目的,婚姻的真假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的话里另有深意,云南棋心思通透睿智,自然也立即明白过来。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不识时务的人,更不会把有些窗户纸给捅破。 “既然这是你的想法,我自然完全尊重。”云南棋敛起心神,正色道,“那你我便如此约定,彼此互不干涉。” 他的表情一派诚恳,可见是真心所言。 玺诺没想到云南棋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当即展露笑靥,一如夜色里绽放的繁花,独占夏光。 云南棋暗暗在心底下决心,一年的时间,他相信自己定能打动她,一切事在人为。 两人离开皇宫,便没有再回醉星楼了,云南棋直接将玺诺送到千府。 玺诺走下马车,微笑颔首,道:“殿下不必送了,我自己进去便好。” 云南棋点了点头,温和地注视着她,眸子里尽显深情:“玺诺,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对你好的,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玺诺听出他的意思,淡淡一笑,福身见了个礼,转身踏进府邸。 云南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上车离开。 “小姐,您回来了。”晓锦迎了出来,朝着玺诺身后看了眼,“是三殿下送您回来的吗?” 玺诺点头,将手里的圣旨递给晓锦,道:“你见到太子妃了?有跟她打招呼吗?” 晓锦看了眼圣旨,回道:“奴婢跟太子妃说清楚情况了,太子妃说无妨,说是改日再请小姐去太子府做客。” “黎老将军去了吗?有几人赴宴的?”玺诺拢了拢衣襟,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晓锦道:“黎老将军并未去醉星楼,太子妃说黎老不便出门,但九殿下在,他还向奴婢询问小姐。” 玺诺偏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回的?” “奴婢就实话实说啊,说您跟三皇子进宫了,具体做什么,奴婢便不知道了。”晓锦道。 玺诺微微颔首,走进房间。 晓锦将圣旨放在桌子上,伺候着玺诺脱掉外裙,换上清爽舒适的睡袍,打来一盆热水,让她梳洗。 “小姐,您跟三皇子入宫,是为了赐婚之事吗?”晓锦一边帮她卸掉头上的发饰,一边问道。 玺诺叹了口气:“皇帝是铁了心要让我跟云南棋成亲了,根本不可能收回成命。” “那该怎么办啊?难不成真要抗旨吗?”晓锦满目担心。 玺诺坐在妆台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我倒是想抗旨,可后果承担不起啊,皇帝恐怕巴不得我抗旨,从而降罪千家呢。” 晓锦撇了撇嘴,思索道:“其实奴婢觉得三皇子也挺好的,而今三皇子十分喜欢您,小姐若是嫁给他,定不会受委屈的。” 玺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耸了耸肩:“暂时先这么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晓锦看了看玺诺,见她的情绪还好,也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对了小姐,您还没吃晚饭,奴婢这便去给您准备,您想吃点什么?” 玺诺端起茶喝了一口,拿起扇子摇着,道:“没什么胃口,随便弄点清淡的。” 晓锦眼珠一转:“那我给您准备一点绿豆粥,清凉败火,入睡也舒服。” 说完,晓锦离开了房间,给玺诺准备吃的了。 玺诺松了松筋骨,走到长榻坐着,拿起旁边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从门口响起,玺诺以为是晓锦,便没有抬头。 “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什么忘了问吗?” 来人没有回答她。 玺诺疑惑抬头,朝着门口看去,看清楚来人时,顿时愣住。 理智离家出走 眼前的人站在烛火的阴影之下,脸虽然看不太清,但身形与气质,却是让玺诺一下子便认出来了。 怎么是云飞曜?大半夜的他突然跑来做什么? 云飞曜朝着她走了过来,身形微微摇晃,尚未靠近,玺诺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搞什么?喝多了这是? 玺诺立即放下书本,起身警惕地望着他。 云飞曜眼神迷离,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圈,来到桌边,一眼便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圣旨。 只见他在桌边站稳,拿起圣旨展开,脸上的表情随之发生了变化。 玺诺瞧着他有些古怪的脸色,心底顿时浮现一阵忐忑。 她的读心术对他无效,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这种未知令她不安。 “果然,父皇终究还是坐不住了。”云飞曜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尽显讽刺。 玺诺有点听不懂他的意思,扶着他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怎么喝这么多?赶紧喝杯茶醒醒酒。” “呵,难怪你连我姐的宴席都没参加,原来是急着跟老三进宫谢恩了。”云飞曜头也不抬,嘲讽中夹杂着些许阴阳怪气。 玺诺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但她并不想解释太多。 她将茶杯放在他面前,淡淡道:“你赶紧走,被人发现不好。” 她的逐客令,让他更加心头气愤,好似生怕与他牵扯不清,影响了她与云南棋的婚事。 “你承认了?”云飞曜压着心中的不甘。 玺诺微微抿唇,否认的话语在嘴边犹豫,却还是没有开口。 她的沉默无异于默认。 他的目光情绪浓烈,玺诺无法在这样的目光淡然自处,转身要走。 云飞曜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深邃而迷茫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迷离中透着深邃,尤其是一缕难掩的伤感与无奈,似是一下子戳中了玺诺的心,让她不禁想到黎梦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云飞曜的过去,是悲伤且凄惨的,若非亲身经历,怕是无法想象其中艰辛与残酷。 他的手掌用了力气,玺诺的手腕瞬间被抓红了。 “你弄疼我了。”她浅蹙眉头,声音清浅。 云飞曜的反应有点慢,低头看了眼被他抓红的手腕,不自觉地慢慢松开了手。 玺诺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手。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向来爽朗的声音此时竟有些深沉与沙哑,让人听着心里跟着伤感。 玺诺一愣,瞧着他紧盯着圣旨,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你为何不给我机会?你若是想要赐婚之名,我也可以给你的。”云飞曜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玺诺沉吟一瞬,缓缓道:“你就当是咱俩没缘分。” 云飞曜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眼中的光逐渐黯淡,自嘲而笑:“缘分这东西,虚无缥缈,你竟然拿这个来敷衍我。” “你喝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玺诺不想跟他再扯下去,准备去外面喊人。 云飞曜既然来了,想必他的贴身侍卫就在附近。 云飞曜倏地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由于起的太急,一阵头晕目眩,让他瞬间无法站稳,整个人的身子却突然朝着她栽倒过来。 玺诺猝不及防,急退几步,依然无法控制住两人的身体重量,径直跌在了地毯上。 他的手放在她的脑后,避免了她的受伤。 两人以十分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四目相对,大脑空白,耳边一片静谧,可不知为何,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 玺诺一袭浅蓝色睡裙,衬托着白皙皮肤宛若凝脂,青丝披肩,只用一根白色丝带束起,平添几分秀雅清丽之美。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正在不可控制地加快。 房间里的空气顷刻间变得暧昧起来,温度也随之变高。 云飞曜生着一张俊美如画的脸容,不论是气质还是外表,都是无可挑剔的。 一双迷离却深情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好似有着万千话语在其中。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那点点嫣红的唇上,缓缓俯下头来。 随着彼此的距离愈发靠近,玺诺只觉得浑身发麻,空白的大脑好似宕了机,竟不知该怎么反应了,心跳也不可控制地变了频率。 她虽然看不透云飞曜,也不想与他走得太近,可此时美男当前,理智竟离家出走了。 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贴上时,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欣然的笑容,头突然一偏,附到她的耳边,低哑的声音似是充满魔力。 “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不是么?” 玺诺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那只手被他把住,加速跳动的脉搏暴露了她的内心,胸口的起伏也十分明显。 虽说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思想也是现代而超前的,但此时被他如此一嘲讽,顿时觉得羞臊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凭什么?她又不是古代的女子,哪有那么封建保守?即便是占便宜,也是她占别人的便宜才对。 玺诺一赌气,用力一推,趁着云飞曜没防备,将他放倒在地,反客为主地欺在他身上。 不等他反应,她低头,毫不客气地在他唇角留下了一个印记。 随后,玺诺迅速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强自镇定:“你送上门撩拨我,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一个香吻,不必言谢。” 云飞曜整个人有点发懵,好似根本无法反应这一切,动作迟钝地摸上自己的唇角。 “你……” “你可别多想,我对你没意思,方才的反应都是生理上的,不太好控制。”玺诺尽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好似真的对他毫无感觉。 云飞曜无法相信她的话,扶着桌子起身,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试图让脑袋清醒一点。 “云飞曜,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想问你,你了解我吗?”玺诺暗吸一口气,找回大部分的理智。 云飞曜愣了愣,抬眸看向她,点头。 第096章 克星 “那你说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玺诺直视着他,面带笑意。 之前她以为云南棋是了解她的,可没想到在他的眼里,她和别的想要攀龙附麟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云飞曜慢慢在桌边坐下,沉吟片刻。 “你为人八面玲珑,处事果敢机敏,心思十分通透。有时候我觉得,你呈现出来的为人处世,根本不符合你这个年纪,你仿佛活过一世般,能看透许多人看不清的世事。” 这一番话,让玺诺有点呆住,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岂止是活过一世,还看过无数的影视剧,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生百态,这些都可以算是她的阅历与经验。 不得不说,他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玺诺唇角含笑,低头抿了两口茶水,不置可否道:“听上去倒是挺有意思的,我一时竟分不清你是不是在夸我。” “你对权位毫无所感,也正是这一点,让我觉得你愈发难得。” 玺诺笑着摇了摇头:“世上难得的女子多得是,你只要多出去走走,便会发现在这世界上处处有着卧虎藏龙的高人。”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云飞曜目光真挚,似是迫切地想要让她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 玺诺镇定思绪,悸动的心也逐渐平复,正色看向眼前的云飞曜。 读心术依旧毫无感应,她依然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丝毫的心声。 她穿越至今,读心术屡试不爽,除了在云飞曜的面前,这人或许就是她的克星,也正因如此,让她不敢与他靠近。 “云飞曜,这些年你守锋藏芒,目的是什么?也是那至高之位吗?” 既然瞧不出他的内心,那便开门见山的询问,看他怎么回答。 云飞曜微微一愣,剑锋一般的眉浅蹙,缓缓道:“我若说不是,你可相信?” “我信。”玺诺目光沉静,字句清晰。 她眼神真挚,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怀疑,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云飞曜十分陌生。 回想这些年来,如此真心情意的对待,实在是少之又少,甚至让他对世事没了期待。 可自从遇到她,他发现这世界变得多姿多彩。 “你还是第一个问我这些话的人……” “小姐,绿豆粥做好了……什么人!”晓锦突然推门而入,在看到屋子里的人影时,顿时一骇,手里的托盘应声而碎。 云飞曜缓缓转过身,看向晓锦。 “三、三殿下?”晓锦愣住,赶紧跑到玺诺的身边,连行礼也忘记了。 云飞曜看了眼晓锦,摇晃着身子站起身,玺诺以为他要离开时,却见他走向了卧榻,径直躺了下来。 “喂?你干嘛啊?快起来。”玺诺去拽他的胳膊,可他却好似死猪一样,根本一动不动。 云飞曜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我醉了,走不动,你也可以找人把本皇子抬走。” 话落,他邪魅一笑,闭上眼睛。 玺诺气得松了手,郁闷地瞪着他。 这明显是故意的,她要是喊了人,怎么解释醉醺醺的他出现在她的闺房里? “小姐,怎么办呀?”晓锦轻声询问,“您与三皇子刚刚被赐了婚,这若是传了出去……” “算了,让他睡。”玺诺懒得纠结,随手拿起旁边的薄毯丢在他的身上。 晓锦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碗,道:“小姐,奴婢再给您做一碗。” “不必了,我没胃口,你去休息。”玺诺走到床榻边,准备休息。 晓锦看向外间的云飞曜,一脸担忧,眉头紧皱:“可是三殿下……” “没事的,放心。”玺诺淡淡一笑,给了晓锦一个安心的眼神。 晓锦迟疑了片刻,道:“那奴婢就在隔壁的屋子,您有事唤一声即可。” 玺诺点了点头,晓锦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关上。 外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玺诺起身走了过去,帮云飞曜把靴子脱了下来,双腿搬到卧榻上,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随后她便回到内间,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进入梦乡,迷迷糊糊的意识中,她感觉好像有人过来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翌日一早,玺诺睁开眼睛,第一时间便去看外间的方向。 “小姐,您醒了啊。”晓锦端着热水走进房间,见玺诺在发呆,便走了过来。 玺诺揉了揉脑袋。昨晚不是梦?云飞曜人呢? 晓锦看出她的疑惑,小声说道:“小姐,天没亮三殿下就走了,并未惊动府里的任何人。” 玺诺松了口气,坐在梳妆台前,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居然主动亲了云飞曜?这是什么魔鬼举动?她当时一定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这要是再见到云飞曜的时候,得多尴尬啊? 此时的玺诺恨不得抽自己的大嘴巴,懊恼不已。 晓锦看着铜镜里不太对劲的玺诺,眨了眨眼睛,茫然问道:“小姐,您在想什么?难道还是担心昨晚的事情?” “没,昨晚啥事儿都没有,我为什么要担心?”玺诺一口否认,突出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晓锦跟随玺诺多年了,自然最是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不想再提,便也将昨晚的事情尽数忘记…… · 皇帝赐婚三皇子与千家嫡长女之事,很快便在京城里传开,千家再一次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 自从上次千舒玥在黎府出事后,李家便冷落了千君山,而今婚事传出,千君山更是寝食不安,因为李丞相到现在还没有单独见过千君山。 这几日,千君山一有空便去丞相府拜访,奈何连门都进不去。 无可奈何,千君山只能去找李氏,想让她陪同着一块回娘家。 李氏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姿态,但念及千家的未来,“勉为其难”地应下了千君山的请求。 有了李氏的陪同,千君山顺利进了丞相府,并且见到了李丞相。 也不知爷俩聊了什么,夫妻二人回府后,李氏地位迅速回温,千君山对其十分体贴在意。 第097章 订婚宴 这些事传到玺诺的耳里时,她只是附以淡然一笑,好似完全不放在心上。 早就知道李氏不会就那么轻易认输,短期内的安分守己,不过是为了等一个东山再起的时机罢了。 而李氏重新取得了千君山的重视,但她并未打掌家的主意,依然低调行事,平日里也都在佛堂诵经念佛。 若非是玺诺的读心术看出李氏的本心,她还真以为对方转性了呢。 暴风雨的前夜,总是愈发平静,一场阴谋正慢慢酝酿。 流火七月,正值初八,宜嫁宜娶。 今日是云南棋与千玺诺的订婚之日,千家大摆筵席,登门道喜的宾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玺诺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可今日的她作为主角,不但要盛装出席,更要陪着笑脸处处应和。 “小姐,既然婚事已定,您就别不开心了。”晓锦瞧着镜子里情绪低落的玺诺,不禁出声劝慰。 “我没不开心,只是有点不适应罢了。”玺诺扯起一抹淡淡的笑。 她的妆容精致中不失清美,庄重中满是秀雅,看上去是那么的令人心动。 她原以为会直接成亲,没想到云南棋主动向皇帝提出先订婚,也算是给了这门婚事转圜的余地。 云南棋的体贴是她没想到的,这般大度的胸膛,实在是难得,如果她的婚事免不了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或许嫁给云南棋是最好的选择。 想明白这一切,玺诺露出清然的笑意,起身踏出若玉阁,走向前厅…… · 前厅宾客满座,处处一片祥和。 千玺言站在府门口,礼数周到地迎客,一改数月前的颓废与高傲。 千君山在正厅与众宾客寒暄,而李氏则是在偏厅招待与各府女眷。 整个千家上下,各司其职,看上去是那么的其乐融融,相得益彰。 偏厅,女眷们莺声燕语,尚未踏进去,便能听到她们的谈笑声。 李氏坐在主位,身着得体裙装,展现当家主母的风范,笑容满面。 在客位,坐着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显然都是各府小姐。 玺诺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些人,几乎都是她认识的,只有一位是陌生的,那便是坐在李氏身边的那位少女。 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袭浅黄色的裙衫,姿容秀美,气质高贵,眼神明亮如星,尤其是她的两个梨涡,笑起来是那么的人畜无害,可爱活泼。 这个少女坐在谢婉秋的前面,难道是什么皇家之女? 果然,李氏将玺诺拉到那位黄衫少女的面前,给她介绍。 “诺儿,快来拜见玉凰公主。这位便是玉凰公主,是圣上最喜爱的公主。” 关于这个公主,她一直有所耳闻。 玉凰公主,人如其名,深受皇帝喜爱,是皇帝的掌上明珠。 玉凰公主乃是谢贵妃所出,听闻在她出生时,手里抓着一只玉凤凰,彼此更是天降异象星雨,钦天监称是祥瑞,也正因如此,皇帝特此玉凰之名。 从此,玉凰公主成了整个云秦的吉星。 可既然玉凰公主如此尊贵出名,她怎么一直没见过呢?之前在黎府也没见到。 玺诺没有多想,微微福身,行礼道“玺诺拜见玉凰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玺诺姐姐快快请起。婉秋姐常在信中提起你,今日可算是见到真人了。”玉凰笑着来到玺诺面前,拉起她的手,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 玉凰口中的婉秋,便是旁边的谢婉秋了。 谢婉秋颔首一笑,也算是跟玺诺打了个招呼。 李氏笑容温和,对众女道:“既然诺儿来了,便让你们女儿家好好聊,我去招呼诸位夫人,一会儿开席再来请诸位。失陪。” 李氏福身一礼,看了眼玺诺,便离开了偏厅。 李氏离开后,玺诺作为主人,自然担起了待客的角色。 “玉凰公主请坐。”玺诺微笑作请。 “好!”玉凰笑意洋溢,回到位置上,笑看着玺诺,“玺诺姐姐,我听过好多你的事迹,实在是令人敬佩!” 玺诺被她夸的有点不自然:“玉凰公主谬赞了,玺诺愧不敢当。” “哎呀,你别一口一个公主的,你马上便是我的三嫂了,咱俩就是一家人啦,别这么见外嘛!”玉凰嘟起小嘴,生气中带着几分俏皮。 谢清婉微微一笑,也道:“是啊,玺诺,凰儿自小便与三殿下感情深厚,你也就别跟她见外了。” 玺诺抿唇而笑,点头。 从玉凰的眼睛里看得出来,这丫头心思单纯,并未任何虚假,尔虞我诈的皇宫里能出这样一个公主,实属难得,可见玉凰公主自小便在各种宠护下长大,未曾沾染过俗世的险恶。 随后几人便闲聊了起来,从衣着打扮到保养美容,聊得十分投机欢乐。 一番闲谈后,便前往花园游玩…… · 傍晚时分,准备开宴,前厅宾客满座,千君山夫妻坐在最上位。 而在下首的几处案席,是为几位皇亲国戚准备的,云飞曜和云之铭都在受邀在列。 云南棋早早便来了千府,但碍于规矩,一直未曾与玺诺单独说话。 直到此时入席,二人才坐在一起。 “太子与太子妃驾到,三皇子到,五皇子到!” 随着管家的禀报,众人站起身来,朝着厅外看了过去。 云仁斌与黎梦相携而入,云飞曜与云之铭则是跟在身侧,脸上皆露着不同程度的笑意。 众人行礼,态度恭敬。 其他官员看着这阵仗,纷纷艳羡不已。 千家的订婚宴尚且来了这么多的皇亲国戚,若是大婚,这皇帝岂不是还得亲临现场? 千君山笑容满面地迎上去,招呼着几人入席。 云飞曜的目光落在玺诺身上,笑意不减。 玺诺微微蹙眉,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自从那晚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云飞曜,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面对他。 “咦,怎么没看到凰儿那丫头啊?她不是也来了吗?”云之铭四下张望了一眼,疑惑道。 云之铭与玉凰都是谢贵妃所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他这么一提,玺诺这才发现确实有一会儿没见到玉凰了。 第098章 李氏的阴谋 李氏也不太清楚,便看向玺诺。 玺诺上前道:“玉凰公主是来了,想来是在园子里还没过来,玺诺这便让人去请。” 此时的她并未多想,话落便吩咐身边的晓锦去请玉凰公主。 千君山扫了一眼大厅,压低声音对李氏问道:“千玺言呢?为何一下午没瞧见他?这都快开席了,总不能让几位皇子等他一人?” “我已经打发人去找了,老爷您别急。”李氏蹙眉,压下眼中的一寸阴暗。 玺诺回到位置上,眉心微微动了动,不知为何,心底浮现一抹怪异的感觉。 这时,于妈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惊惶,脚步踉跄,脸色极其难看。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我让你去找大少爷,你又跑来做什么?”李氏瞪着一脸仓惶的于妈,轻斥道。 “奴婢……找到大少爷了。” “那你还不将他带过来?”千君山开口,尽管已经压着怒火,可语调里的愤怒却是十分明显。这于妈是愈发不懂规矩了,老糊涂了吗? “大少爷……来不了。老爷,夫人,你们还是去看看……”于妈欲言又止,似是有口难言,目光还朝着玺诺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玺诺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那抹不安愈发强烈。 不等千君山询问,晓锦的惊呼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晓锦惊慌失措地跑进大厅,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千君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了眼交头接耳的众人,没好气地瞪着地上的晓锦。 “这大喜的日子,胡说什么,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晓锦不理会千君山,直接扑跪在玺诺的面前,一张小脸似是吓得惨白:“小姐,玉凰公主她、她出事了……” 晓锦的这一句话,震惊满堂,顿时一片哗然。 “出事?我家凰儿出什么事了?”云之铭立即站起身,脸上写满了不解,直直地看向晓锦。 晓锦低着脑袋,看了眼面前的玺诺,低声道:“奴婢……不敢说,您还是去看看。” “凰儿在哪里?”云之铭深吸两口气,压下内心的担忧。 “在……” 晓锦有点不敢回答,旁边的于妈却是主动回道:“回五皇子,在后院。” “带路!” “是。”于妈立即起身。 云之铭骤冷的目光似是藏着寒冰,面无表情地盯了一眼千君山,径直踏出大厅。 谢婉秋紧随其后。 被云之铭瞪的那一眼,千君山顿觉一种大祸临头,心骇万分。 【玉凰公主是皇帝的心肝宝贝,若是玉凰公主在千府出了事,不管什么原因,皇帝都会迁怒于他千家。】 千君山不敢迟疑,立即跟上前面的云之铭。 晓锦快步来到玺诺身边,低声道:“小姐,您也快去,晚了我怕大少爷会……” 玺诺从晓锦的眼睛里瞧出她想说的话,一颗心瞬间坠入谷底,握紧成拳。 她倏地抬头,目光直接朝着李氏的方向射了过去,也恰好对上李氏暗藏自得的视线。 【千玺诺,这一次,我定要你们姐弟俩身败名裂!】 李氏挑衅一笑,踏出大厅。 “玉凰公主与千家大少爷同时消失,不会是……” “别猜了,咱们也快去看看,走走走。” 玺诺本想出声阻拦,可那些人看戏的心态太重,完全不顾主人的意愿,直接跟在李氏的身后朝着后宅而去。 云南棋瞧出她的担忧,轻轻握住她的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能自乱阵脚。” 玺诺对上他的眼睛,镇定地点了一下头。 云飞曜坐在一旁,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他此时牵手的二人,顿时气怒,起身离开。 此时的玺诺顾不上别人,将晓锦和安叔喊到一旁。 眼下事发突然,她没有丝毫的准备,必须先了解一下大概情况,不然会彻底陷入被动,被李氏牵着鼻子走。 晓锦没有迟疑,低声将整件事情告诉了她…… · 前往后宅看热闹的众人跟着前面的云之铭,好奇不已。 而千君山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安,发现这个方向是奔着千玺言的院子,顿觉后背发寒。 “老爷!”安叔急急忙忙追了上来,将千君山拉到一旁,“老爷,不能让五皇子和谢小姐去承言阁啊!” 不等千君山询问,安叔压低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将实情禀报。 千君山闻言,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滴落,袖子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可如何是好?圣上定会降罪于千家,整个千家都要被他连累了啊!真是逆子,家门不幸啊!” 千君山落在了人群的最后面,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一刀宰了那个畜生! “老爷,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大家进承言阁啊!” 千君山猛然意识到当下的处境,用袖子粗鲁地抹去头上的汗水,然后快步追上了前面的云之铭。 “五皇子请留步,前方是犬子的院子,殿下尊驾实在不便入内。” 云之铭停步,众人自然也被拦在了承言阁的外面。 “千大人在紧张什么?”云之铭冷笑一声,一双睿智的眼睛此时被冰冷所掩盖,“若本皇子非要进呢?” 千君山心中发颤,那颗颗汗珠映出阳光的闪烁,目光闪躲,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五殿下。”一道清缓无波的声音徐徐从人群的后面传来,正是姗姗来迟的玺诺。 她询问了晓锦之后,便做了简单的应对和安排。 云之铭转过身,凉凉地看着她走到面前。 “五殿下,哪怕是为了玉凰公主的名声,您说呢?”玺诺来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 她的别有深意,让云之铭的神色改变几分,显然是在衡量与犹豫。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奴才,凭什么抓我?我根本不知道玉凰公主为何在我床上!放我出去!我要见父亲,我要见我姐!” 正僵持着,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了千玺言的声音,暴躁气愤,清晰地落在在场的每个人的耳里。 伴随而来的是众人的议论。 第099章 这一招够狠 “里边的男人是谁?千家的大少爷?” “天哪!玉凰公主居然在千大少爷的屋子?” 云之铭听着耳边愈发肆意的议论,脸色也是阴鸷到了极致,他一把推开玺诺,大步跨进了承言阁。 云之铭被愤怒充斥着大脑,手里的力道自然也是极大的。 玺诺连退两步,根本站不稳。 云飞曜下意识地上前伸出手,可云南棋就在她的身侧,自然是第一时间将她揽在怀里。 云飞曜低下头,望着自己那空空如也的手,自嘲一笑。 “五皇子!”千君山已经知道情况,失望地看了眼玺诺,也快步追了进去。 其他人也急急忙忙要跟进去,皆是一脸的兴奋与期待。 “诸位!”玺诺站稳,扬高声音,“此乃千家后宅私事,还请诸位止步。今日宴席到此为止,给诸位带来的不便,还请见谅。” 可是众人怎么甘心这时候离开呢?纷纷表示不愿走。 黎梦不想看到玺诺为难,便轻轻拉了拉身边的云仁斌。 云仁斌会意,上前两步,周身的冷然气场骤放:“来人,送诸位贵客回府!” “是!” 云仁斌的命令落地,身边侍卫立即领命,一挥手,数名训练有素的侍卫将众人围了起来。 云仁斌终究是太子,他一出口,即便再心不甘情不愿,又有谁敢质疑分毫?只能悻悻地离开。 云飞曜与云仁斌夫妻留了下来,毕竟这关系到的是皇家。 玺诺见这些宾客都送走了,提步踏进承言阁。 这些日子,千玺言一直认真地跟着穆凌读书,因为今日是订婚宴,穆凌才没来,却偏偏在今日出了事。 虽然李氏最近很是低调安分,但她一直都有做好被李氏发难的准备,可却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如此的凶猛。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李氏竟然冲着千玺言而来。 让千玺言背负玷污公主的罪名,这一招,未免太狠! 玺诺暗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 不管如何,她都必须为千玺言证明清白,破了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困局…… · 承言阁是千玺言的院子,千君山几乎没来过这个院子,因为他不喜欢这个院子里的风气。 这些年来千玺言一贯放浪不羁,是京城里出名的纨绔,在千君山的眼里,这个儿子不学无术,几乎没救了。 可前一段时间的改好,让他以为这孩子浪子回头了,但如今看来,终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千君山踏进屋子,扑鼻而来便是满屋的脂粉气。 李氏的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若有似无,也将千君山的每一个神色都看在了眼中。她倒要看看,千玺言今日如何让千玺言全身而退。 “凰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之铭的愤怒声从房间里传出,让刚刚进门的玺诺脚步不自觉顿了一下。 短暂的怔愣后,她的脸上恢复了波澜不惊,提起裙摆,神色如常踏入房间。 踏入屋子,迎面而来便是漫天的酒气,混杂着浓烈的脂粉味,黎梦忽而觉得胃中有什么在翻滚,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她蹙眉,强压下腹中不适,看向酒气的来源。 千玺言赤着上半身,下身只着一条白色的底裤,头发一片凌乱。 他被云之铭的侍卫扣住双臂,想要挣扎,却好似又提不起什么力气。随着他的动作,散发出的酒气愈发强烈。 黎梦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巴跑出房间。 “梦儿……” 云飞曜看向一脸担心的云仁斌,道:“二哥,你先送二嫂回府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黎梦怀了孕,不能出事。 云南棋也道:“是啊,有什么事我们派人告诉你。” 云仁斌犹豫了一下,给两人打了个招呼,快步去追黎梦。 李氏微微蹙眉,侧开视线不去看千玺言,默默跟在千君山的身后。 倒是玺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沉稳的目光定在千玺言的身上。 千玺言一脸的醉容,木讷地抬起迷离的醉眼,看向进来的几个人,好似有点不认识。 “打盆水来浇醒这个混账!”千君山看着这样的儿子,愤怒不已。 安叔端来一盆水,劈头盖脸倒在千玺言的头上。 一盆冰冷的水从头浇下,千玺言打了个寒战,彻底找回了神智,茫然地看向眼前的几人。 “父亲,姐,你们怎么来了?” 这时,内间传来尖锐震惊的少女声音,仿佛瞬间划破了天空,也死死地掐住了千家人的命门。 “啊!你别过来!” 千君山的心彻底跌入深渊,狠狠地瞪了千玺言一眼,赶紧提步便朝着内间走去。 玺诺与李氏互看一眼,也跟着踏进内间。 空气里的酒味愈发深刻,伴随着一丝旖靡的味道,让她的不适更是加重几分,连忙用帕子掩着口鼻,眉心微蹙。 地上到处都是女子的华丽衣裙,零碎散乱,似是被人撕破。钗环玉瓷之器,以及那桌子上的茶具,竟也零落一地,总之是一片狼藉。 再往前走,入目是一张大床,床角蜷缩着一个满面潮红的少女,她满目惊恐,紧紧抱着怀里的薄毯,却依然可见她的身子在颤抖。 薄毯遮住了她那玲珑赤条的身躯,露出的一双玉足,白皙胜雪。 眼前的一幕,任谁看了都知道发生过什么,不禁心头发颤。 这个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玉凰公主。 “凰儿,是我,我是五哥啊。”云之铭一脸的心疼,小心翼翼地朝着玉凰伸出手。 “滚,滚啊!”玉凰青丝散开,恐惧且戒备地瞪着云之铭,发了疯地挥手开打。 “好,好,我不过来。”云之铭不敢靠近,却又不知所措。 谢婉秋见状,来到床边,温柔唤道:“凰儿,是我。” “婉秋姐姐……”玉凰认出谢婉秋,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谢婉秋抱紧玉凰颤抖的身子,心疼极了,柔声安慰。 “你们先出去。”谢婉秋抬起头,看向云之铭等人。 云之铭表情紧绷,点了点头。 “畜生!”千君山一声怒喝,赶在云之铭前面来到外间,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千玺言的脸上。 第100章 直呼冤枉 千玺言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大脑一阵眩晕,醉意尽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千君山。 “父亲,您为何打我?” 千君山气得脸红脖子粗,上前又踹了两脚:“简直给我千家丢尽了脸!竟做出如此私德败坏的事情!” 千玺言蜷缩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一边挨打,一边不忘辩解。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冤枉的!父亲,您让我解释!” “老爷……”李氏摆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赶紧拉住千君山,“或许言儿真是冤枉的呢。” “好,你倒是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玉凰公主为何会在你的床……房间!”千君山强压着胸中翻腾的怒火,质问道。 千玺言一听这话,瞬间想起了之前的一切,满脸的惊惶。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回房换衣,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大脑昏沉,然后就晕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是……衣不蔽体的玉凰公主。我吓坏了,这时于妈赶到。” 千玺言一边努力回想,一边叙述。 一旁的于妈上前,点头道:“大少爷说的不错。奴婢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赶紧向老爷夫人禀报了。” “父亲,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冤枉啊!”千玺言膝行到千君山脚下,紧紧地抱住他的腿,急切地分辩。 千君山一脚踹开他,指着他的鼻子:“平日里在外面胡混,我便随你去了,今日是你妹妹的订婚之日,你却……来人……” “千大人这是故意当着本皇子的面管教儿子吗?” 云之铭的声音徐徐响起,戛然打断千君山的话,也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千君山心头一沉,转身,扑通一声在云之铭的面前跪了下来,面如土色:“下官不敢。” 李氏见状,不敢迟疑,也随着千君山跪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云之铭面无表情,脸上尽是冰冷之色。 千君山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喑哑:“下官教子无方,还请五皇子从轻……” “玷污当朝公主,千大人想要本皇子从轻发落?”云之铭拳头紧握,咬着牙盯着千君山。 千君山面若死灰,眼神黯淡,求饶的话已经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玷污公主,侵害皇族,等同谋逆,即便是满门抄斩,亦不为过。 其实此刻的千君山,是不相信千玺言的,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千玺言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 “五皇子饶命啊!”李氏适时开口求情,一副慈母的样子,“言儿是绝对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殿下明察!” “人赃俱获,证据确凿,还想狡辩!”云之铭冰冷地看了一眼跪着的一家三口,“来人,将千玺言押进皇宫,由父皇处置!” 此言落地,千玺言双腿无力,瘫坐在地,求救的目光看向千君山。 可千君山生性软弱,又是一个明哲保身的性子,此时的他五体投地,身子颤抖,根本没有想管千玺言的意思。 玺诺没有急着说话,她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她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千玺言是真的没救了。 忽然,她心思一动,或许,她可以借此时机看清楚一些人和事。 侍卫进屋,直接架起地上的千玺言。 “我没有玷污玉凰公主!我是冤枉的!姐!姐,你相信我……”千玺言奋力挣扎,向玺诺求救。 玺诺上前,一把抓住千玺言,然后看向地上的千君山:“父亲,您救救弟弟,他是您的嫡长子啊!” 千君山一愣,抬头看向玺诺,心中十分挣扎。 【诺儿说得对,千玺诺终究是千家的嫡长子,更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思及此,他抬头,可一对上云之铭那冷芒尽显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然后起身去将玺诺拉了回来。 “诺儿,你弟弟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还要连累全家,这样的逆子要来何用?全当千家没有这个儿子!” “父亲?”千玺言大惊失色,眼底的黯淡与失望浮漫出来,“儿子真的没有做过啊,我是冤枉的啊!” “带下去!”千君山死死地拉住玺诺,似是不忍再看一眼,赶紧让人把千玺言带走。 她算是对千君山再一次刷新了认知,不禁暗暗苦笑。 做千君山的儿女,可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玺诺凉凉地看了一眼千君山,随后视线一转,朝着李氏望去。 李氏对上玺诺的目光,眼中浮现得意的光芒。 【千玺诺,这便是你害我玥儿的下场!我也要让你的至亲承受这种污名与痛苦!】 可一切尚未定局,谁又能确定能笑到最后? “等等。”玺诺定了定神,收起着急的模样,看向云之铭,“五皇子真的打算将此事闹大吗?” 云之铭眯了眯眸子,眼神冷凛:“千大小姐此言何意?莫不是要本皇子就此罢休?” “玉凰公主尚未出阁,此事传出去,千家无颜事小,若是伤了皇室的颜面与名声,怕是谁也承担不起。” 玺诺语调放慢,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云之铭冷蔑一笑,打断她的话:“别以为你是我三哥的未婚妻,便想包庇你弟弟!” “玺诺绝无包庇之意,倘若真是他所为,那么他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付出代价。”玺诺义正言辞,“可若是有人栽赃陷害呢?总不能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 说着,她盯了一眼李氏。 李氏头皮一麻,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知为何,她感觉千玺诺看穿了自己。 “是啊三弟,此事不可轻率断之。”云南棋上前道,“先将千玺言秘密押到宫牢里,再向父皇禀明此事,请父皇明断。” 云之铭看了看云南棋,也觉得他所言有理,便让人将千玺言先押了下去。 千君山朝着云南棋和云之铭磕了个头,道:“臣这便入宫,向圣上请罪。” 千玺言被押进宫,千君山自然也得入宫请罪。 第101章 轻生的念头 云南棋走到玺诺面前,轻声问道:“诺儿,我先同千大人一块入宫,你要与我一起吗?” 玺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晚些再去,家里需要安排一下,下人们也得嘱咐,毕竟此事关系重大。” 云南棋明白她的意思,千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府里下人必须严嘱,不然声张出去,皇家颜面也将荡然无存。 “若是有什么事情,可派人立即通知我。”云南棋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温柔轻语。 玺诺点了一下头。 一旁的云飞曜瞧着二人的亲昵举止,冷哼一声,踏出房间。 云南棋转身看向云之铭,道:“你安抚一下凰儿再进宫面圣。” 云之铭微微点了点头。 云南棋抿了抿唇,似是还有什么话要嘱咐,但云之铭的心里却已经一片了然。 “放心,我不会为难她。”云之铭说着看了眼旁边的玺诺。 云南棋一离开,云之铭便将外面的侍卫招呼进来。 “派人将整个千府封锁起来,任何千家人不得出入!” “是!”侍卫退下。 在此事尚未明朗之前,千家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对于云之铭的决定,玺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时,晓锦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套新衣服。 玉凰公主的衣裙都破了,方才玺诺一出来,便让晓锦去准备衣裙了。 谢婉秋从内间走了出来,脸色微沉,凉凉地看了眼玺诺,走向云之铭。 “凰儿怎么样了?”云之铭担心地问道。 谢婉秋缓缓摇头,一脸难过:“表哥,凰儿的情况很不好,怕是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 “那怎么办?”云之铭急得手足无措,“不行,不能让她做傻事!” 说着便要进去。 谢婉秋赶紧将云之铭拦住,眉头紧锁:“凰儿眼下情绪激动,你还是别进去了,我怕刺激到她。” 云之铭已经顾不上气愤,只余满腹担心。 玺诺见状,接过晓锦手里的衣裙,上前对云之铭道:“五殿下,让我进去看看。” “你?”云之铭压下心头的恨意,冷笑一声,“别以为你现在是三哥的未婚妻便可对我兄妹指手画脚,眼下出了这种事,你们整个千家都是戴罪之人!” “我知道您在气头上,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玺诺直视着云之铭,沉静理智,“五殿下,您也不想看到更大的悲剧。” 玺诺拿捏了云之铭的弱点,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谢婉秋上前一步,劝道:“表哥,便让她试试。” 云之铭沉默不语,背对着玺诺。 玺诺看出他的意思,福身一礼,亲自带着新衣裙走进了内间,谢婉秋紧随其后。 方才在屋子里的时候,她便扫了一遍四周,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异常。而越是如此,便愈发让她不敢松懈。 不管怎么说,她得先安抚好玉凰公主,让她冷静下来回忆一切。 房间里,依旧满地狼藉,玉凰蜷缩在床角,还是之前的那般模样,仿佛没有动过。 两个时辰前,少女还是笑靥如花的与她说笑玩乐,可现在,她只看到一脸的死寂与呆滞,仿若一朵正娇艳盛放的花儿在顷刻间枯萎凋谢,毫无生机。 她真是低估了李氏的手段,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也敢做。 既然如此,她定要李氏付出代价,让她悔不当初! 床边守着一个丫鬟,密切地看着玉凰,生怕一个不留心,让她出了事。 谢婉秋抬了一下手,丫鬟会意,轻悄悄退了出去。 玺诺捧着衣裙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看向床角的玉凰。 “公主,热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还请您沐浴更衣。” 玉凰不为所动,好似没听见玺诺的话,散乱的青丝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目光无神,死气沉沉。 可玺诺更清楚,她是能听到她在说什么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看到,可公主还年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也有许多美好的事情未曾经历,难道公主不觉得遗憾吗?” “滚。”玉凰开口,声音极其低哑,仿佛她的嗓子也如衣裙一般被人撕裂,听着让人十分刮心。 她开了口,倒是让玺诺暗舒一口气。 只要愿意交流沟通,一切便可挽回,当务之急就是打消她轻生的念头。 “我可以滚,但还请公主先沐浴更衣……” “怎么?怕我自尽,累及你千家满门?”玉凰缓缓抬起头,满是冰冷的眸子此时被恨意充斥着,杀意在其中蔓延加深。 玺诺迎上她的目光,镇定道:“不错,您的生死的确关系到千家满门的性命,但这并不仅仅是我希望公主冷静的原因……” “滚,我不想看到任何千家的人。”玉凰打断她的话。 玺诺无视她的愤怒,言语间更是激烈:“我很同情公主的遭遇,但是公主需要的是同情吗?公主需要的是将对方绳之以法!” “对方?不就是你弟弟吗?”玉凰满目嘲讽,一向天真烂漫的她,仿佛瞬间长大成熟了。 “我弟弟是冤枉的,我相信他。”玺诺一字一句道。 玉凰气怒不已,一把掀开身上的薄毯:“本公主清白被毁,而这里又是他的房间,满地都是他的衣袍,何来的冤枉?” 一旁的谢婉秋面露诧异之色,她方才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丫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此时竟然被千玺诺刺激的火冒三丈? “没错,房间是我弟弟的,地上也是我弟的衣袍,可侵犯公主的人,却未必是我弟。”玺诺平静地看向玉凰。 玉凰瞧着她那言之凿凿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三哥和九哥都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知一味袒护的女人。” “玺诺并未袒护任何人,不过是澄明事实罢了,也相信律法自会还我弟弟清白。”玺诺笃定道。 玉凰盯着玺诺看了看,眯起眸子:“若你弟弟当真有罪呢?” “我愿与他同罪。”玺诺迎上她那充满杀意的目光,斩钉截铁地道。 第102章 难逃一劫 “好,本公主这便入宫,向父皇禀明真相,你就等着与你弟弟一起共赴黄泉!”玉凰跳下床,“来人,更衣!” 谢婉秋见状,赶紧拿起床上的衣裙,准备亲自帮玉凰更衣。 “本公主不用千家的东西。”玉凰手一扬,直接打翻了所有的衣饰。 谢婉秋一愣,连忙道:“我这便让下人去准备新的。” 话落,谢婉秋匆匆向丫鬟吩咐了一下。 “还不滚?”玉凰瞪了眼还杵在原地的玺诺。 玺诺见她暂时没有轻生的想法,不由暗松一口气,微微福身,退出了房间。 她之所以刺激玉凰公主,便是想让她打消轻生的念头。而想要让她打消此念,最好的办法无疑是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将千玺言绳之以法,让千家满门付出代价,这就是她给玉凰公主的希望。 只有让玉凰公主冷静下来,才有真相大白的可能。而如果玉凰公主因此自尽,不论真相如何,千家也必定难逃一劫。 踏出房间,云之铭直接将玺诺拦了下来,目光里带着审视,冷冷地看着她。 “玉凰公主收拾一下便会出来了,五殿下不必太担心。”玺诺看出他的担心,便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你为何那样说?”云之铭突然开口。 玺诺一愣,这才明白他指的是她在房间里跟玉凰公主说的话,看来他都听到了。 “因为我相信我弟弟。” 云之铭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谁不知道千玺言的禀性?不学无术,风流成性,今日这种事不是正符合他的本性?” 千玺言的风流名声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今天的事情不论是谁,都会毫不犹豫的认为是千玺言所为。 其实这也不能怪别人,毕竟如果不是她懂读心术的话,她也会怀疑他的。 所以云之铭如此想,无可厚非。 “真相如何,我相信最终自有结果。”玺诺淡淡笑了笑,不跟他多做解释。 云之铭凉凉地看了眼玺诺,转身走到一旁坐下,静静等着里边的玉凰。 屋子里的空气有点沉闷,玺诺走出房间,到院子里透口气。 庭院里,夏花盛开,处处斑斓。 玺诺走到池塘边,在石头上坐了下来,目光看着水中的鱼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颗石子丢进了水里,水花四溅,激起层层波澜。 玺诺回过神,转头看向那人,见是云飞曜,顿时有点意外:“你没走?” 云飞曜慢步走了过来,脸上并无笑意,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寡淡:“你这里出了事,我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再配上他的表情,却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玺诺淡淡笑了笑,清风徐来,拂起她那鬓角的青丝,平添几分柔和的美,却难掩她眸底看透一切的凉薄。 云飞曜走到她的身侧,望着她,道:“你也别太担心,倘若千玺言是冤枉的,我绝不会让他平白蒙冤。” 玺诺怔了怔,转头直视着他:“你相信他是冤枉的?” 她眼神清澈,透着一丝如湖水般的湛蓝,瞧不出半分的杂质与多余的情绪。 “我相信你。”云飞曜眼神温和,语调柔软,是她不曾听过的语气。 她没想到在这样的境地,云飞曜竟然相信她。 这时,突然从府门口冲进来无数禁卫军,是一个将军为首,迅速将整个府里的下人全部控制了起来。 随后,几个禁卫军冲到玺诺面前,也将她围了起来。 云飞曜迅速上前,将玺诺护在身后,清隽的容颜浮现出一抹冷然,好似往昔的嬉笑风流只是一场幻觉。 “谢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云飞曜看着面前的冷面将军。 一听他的姓氏,玺诺便心思澄明了,看来这位是谢家的儿子,应该是谢婉秋的兄弟,难怪那冷面之下隐藏着深深的愤然。 “九皇子,末将奉旨而来,将千家的下人全部下狱,千家人押进皇宫!” 谢将军声音冷酷,眼神如刀,好似如果依着他的性子,恨不得直接将千家人给下狱治罪。 云飞曜还想说些什么,玺诺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冲着他摇了摇头。 “我跟你们走。”玺诺道。 谢将军见她如此配合,便也没有动用绳索,毕竟她现在也是云南棋的未婚妻。 屋子里的人收拾好,玉凰在谢婉秋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脸色苍白。 “钦风哥哥!” “凰儿!”谢将军回过头,看到这般模样的玉凰,当即心疼不已,快步冲到她的面前。 玉凰见他要靠近自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身子不禁颤抖,泪水再次不可控制地滑落下来。 谢钦风的眼神满是柔情,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有着无尽的话语。 玉凰被众人簇拥着出了千府,登上马车…… · 御书房,空气里飘浮着压抑的因子,几乎让人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大殿中,除了千家的人,还有两个年过花甲的臣子,玺诺在黎府曾有过一面之缘,这二人正是李丞相与谢太师。 而在丹陛之上,云秦帝坐在龙椅上,脸色冰冷,身上散发着无尽的寒意,一股肃杀之气从眼中徐徐蔓延,在殿中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在云秦帝的旁边,一身雍容华贵的李皇后端正地坐着,同样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千君山跪在大殿之中,头贴在地面上,肩膀不住地颤抖,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他从进宫就一直跪着,眼下天色已经黑了,皇帝陪着玉凰公主,直到现在才召见他,这种煎熬的感觉,还不如给他来一刀痛快的。 玺诺被带进大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油然而生一抹无奈,这便是伴君如伴虎,永远不知道皇帝何时会雷霆震怒。 云飞曜跟在她身后,担心的视线始终不离眼前的女子。 云南棋看到玺诺进殿,快步迎了上来,想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玺诺朝着他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到千君山和李氏的身后,跟着跪了下来。 第103章 立下军令状 “千君山,你可知罪!” 云秦帝骤然开口,一声厉喝,顷刻间打破了大殿中诡谲压抑的气氛。 千君山的身子猛地一颤,顿时心一凛,重重地磕了个头,连声道:“微臣知罪……微臣教子无方,犬子酒后乱性,罪该万死……” 玺诺眉心微蹙,十分不满。 千君山这一上来就认罪,岂不是变相承认了千玺言的所作所为?如此一来,千玺言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好,既然如此,千玺言玷污当朝公主,以下犯上,将千玺言处以极刑……” “陛下!千家冤枉!” 一道清澈的声音打断了云秦帝的判决,也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玺诺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上位云秦帝。 千玺言是冤枉的,她必须为他沉冤昭雪。 不等皇帝发话,谢太师咬牙瞪着玺诺,老眉紧皱,恨意肆虐:“陛下与朝臣议事,岂有你一个女子插嘴的道理?简直毫无规矩!” 云南棋眉头紧锁,满是担心,想说什么却终究欲言又止。 “谢太师此言差矣,千玺诺并非是寻常女子,她可是父皇亲自赐婚的未来三皇子妃。眼下她的兄长惹上官司,岂有不给其家属辩驳的道理?” 大殿中响起云飞曜的声音,不冷不热,一改他往日嬉笑不羁的模样。 玺诺看向旁边的他,心头划过一抹暖意,眼中透出感激之情。 能在此时此刻为她说一句话,她真的很感激。 云南棋见状,也提步上前,来到玺诺的身边,拱手道:“父皇,此事干系重大,千家又是朝中重臣,还请父皇彻查此事!” “彻查?”谢太师冷哼一声,“都捉奸……证据确凿了,还彻查什么?三皇子,九皇子,你二人莫要被这女子给迷惑了!” “谢太师此言差矣,正因看起来证据确凿,才更该细查。千玺言虽声名一般,可终究是官宦子弟,而今日更是其姐的订婚日,再怎么混账,怕是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他真的活腻了吗?” 云仁斌也站了出来,言语中理智为上,字句分析。 【我答应了梦儿,要尽可能护她周全,不然梦儿定会伤心难过的。】 云秦帝看着面前三个儿子都为她说话,不禁眯了眯眸子,冷冷地盯着玺诺。 【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子,竟然将朕的三个儿子都蛊惑的团团转,还真是有些手段。倘若她真心与棋儿在一起倒也罢了,否则,还不如趁此时机将千家一举诛灭,也算是斩断了太子的左膀右臂。】 皇帝的一番心声,一字不落地进了玺诺的耳底。 她抿着唇角,面无表情,目光如水,眼神却是似磐石一般坚韧。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为千玺言争到沉冤昭雪的机会。 谢太师见此情形,顿觉说不过三人,便看向上位的云秦帝:“陛下,老臣就这么一个外孙女,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话落,谢太师弯曲双腿,直接跪了下来。 云秦帝立即走下台阶,亲自扶起谢太师,道:“太师放心,凰儿也是朕最喜爱的公主,自然不会让她白受委屈,朕定会给她一个公道。” “谢陛下。”谢太师缓缓起身,一脸的悲痛。 云秦帝瞥了眼地上的玺诺,转身往上面走去。 玺诺看出他想要斩尽杀绝的意思,索性主动道:“陛下,小女愿立下军令状,倘若千玺言果真有罪,小女愿与他同罪!” 千君山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女儿。他这个女儿的担当,竟远远超过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令他汗颜啊! “诺儿……”云南棋惊讶不已,赶紧向云秦帝求情,“父皇,她不是那个意思……” “还请陛下恩准!三日之内,小女定然找出真相,如若不然,愿与千玺言同罪论处!” 玺诺言语坚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云秦帝停住脚步,回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神中满是审视之色,似是想将她看透。 烛火之下,她的容颜清美冷然,冷色调的衣裙更是衬出了她那坚韧不拔的气度,竟有些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竟浮现出南儿当年的模样。 “来人,上笔墨!” 云秦帝一声令下,梁公公亲自端来笔墨纸砚,放在玺诺的面前。 玺诺执起笔,一旁的云南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满是担忧,想让她三思。 玺诺缓缓摇了摇头,拂开他的手,弯腰落笔。 这一切都是李氏的阴谋,千玺言的确是冤枉的,她怎能不顾他的死活? 在众人的瞩目下,玺诺迅速挥毫,立下为期三日的军令状。 玺诺高高举起军令状,道:“还请陛下恩准小女参与查案之中。” “好。”云秦帝冷冷地看着玺诺,“此事关系到玉凰公主的清誉,朕不会让其他官员插手,便由二皇子与你同查,三日之内,若无结果,千家满门抄斩!” 一听说千家要满门抄斩,千君山那浮现的担当瞬间烟消云散,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脸的颓废。 李氏也呆住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可以让千玺言一人承担罪责,怎么扯上了满门性命? “多谢陛下。”玺诺磕了个头。 “千家一干人等,尽数返回千府,不得旨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云秦帝摆了摆手,“全部带下去!南棋,你留一下。” “是。”云南棋应声。 千君山和李氏脑袋发蒙,直到被禁卫军带下去,好似也反应不过来。 而玺诺作为此案的协查人员,又是云南棋的未婚妻,自然不会被强制押送。 “千玺诺。”云飞曜快步追了出来,来到玺诺的面前,满目担心地看着她。 玺诺停住脚步,对上他那忧心忡忡的眼神,扯起一抹笑容:“谢谢你帮我说话。” 明明是含笑的模样,却给人一种怜惜的感觉。 两人四目相对,月光下,情意缱绻,静美如画。 他有着万千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玺诺眉黛如远山,锁住了浓浓的愁绪,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为她抚平烦忧。 第104章 动用私刑 云飞曜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在半空时倏地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将手背在了身后,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这时,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了她的手,玺诺微微一怔,偏头瞧见云南棋,低头看了一下被他紧握的手,不由轻蹙细眉。 “夜凉了,冷吗?我先送你回府。”云南棋温柔地看着她。 玺诺没说话,明媚的眸子深处,一点担忧浮现。 云南棋看出她的担心,道:“宫里这边我会派人盯着,不会让千玺言出事的,明日再查此案。” 玺诺微微点头,朝着云飞曜福了福身,便与云南棋一块朝着宫外走去。 云飞曜在原地立着,面无表情,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今日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而他,也完全相信她的话与判断。 若千玺言当真是冤枉的,那么真正的幕后人又会是谁呢? · 云南棋将玺诺送到千府门口,便回宫了。 踏进府门,晓锦与安叔快步迎了上来,晓锦满是担心地握住玺诺的手:“晓锦,您没事?” 他们这些下人刚刚从衙门放出来,原以为没事了,可府外依然全部都是守卫。 “我没事。”玺诺摇了摇头,见晓锦他们也都安然无恙,不禁松了口气。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都在前厅。”安叔道。 玺诺微微颔首,看了眼安叔,道:“大家都回去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说完,她径直走向后院。 她知道千君山想见她,但现在的她根本不想见他,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会跟千君山争吵起来。 回到若玉阁,玺诺收起一切表情,将安叔喊了过来。 “安叔,你帮我去李氏的院子盯着,我要知道这两日那边的动静,尤其是于妈,随时向我禀报。” 安叔一愣,诧异道:“大小姐是怀疑夫人?” “具体的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你先帮我盯着。”玺诺皱了皱眉。 “是,我这便去。”安叔不再多问,退出了房间。 简单的安排后,玺诺依旧无法放下心,虽然她已经知道是李氏的阴谋,可如何揭穿这个阴谋,是她最头疼的事情。 她必须要找到这个阴谋的破局点,可是破局点在哪里呢? 玺诺静心平气,思考了一会儿,随后目光陡然亮了起来。 她披上黑色的披风,踏出房门,朝着李氏的院子走去…… · 千家的闹剧一出接着一出,一出比一出精彩,老百姓三天两头都能听到千家的新鲜事,老百姓甚至有点见怪不怪了。 玉凰公主的出事,各方动用势力,暂且将此事压了下来,几乎无人知晓。 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闲散的风声偶然传出,在坊间悄然传播。 当玺诺闻听这些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如往日那般平淡,担心之色在眉宇间蔓延。 想当初她自己被世人嘲讽鄙夷时,她不过是一笑置之,而如今扯上了她的弟弟,她不免有些乱了方寸。 清晨,朝霞满天,绝美如画。 晓锦的手里端着早膳进来,见玺诺坐在窗边发呆,不由有些担心:“小姐,早膳好了,过来吃一点。” 玺诺回过神,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 吃完早饭,她得去跟云之铭一块查案。 这次立下了军令状,只有三天的时间,机会仅此一次。 早饭才吃了一半,安叔便来禀报,说是云之铭已经来到千府,此事正将全府下人招到院子里,开始审问。 玺诺随便吃了点,便来到前院,看到云之铭正在对一个下人用刑。 明洋趴在一张长凳上,侍卫用一根鞭子狠狠地抽打着他的后背,鲜血透过衣衫渗出,与皮肤黏在一起。 在一旁,跪着数名下人,低着头,个个吓得心惊胆战。 云之铭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脸冷容,满目傲然,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些下人,仿佛是在俯瞰蝼蚁一般。 玺诺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明洋,立即加快了脚步。 明洋的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显然已经被打晕。 “住手!” 侍卫闻言,用刑的动作一顿,看了眼不动声色的云之铭,继续动刑。 玺诺迅速来到侍卫面前,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条皮鞭。 皮鞭抽打在她的手掌心,瞬间抽出一条红色血印子。 云之铭脸色微微一变,但他没有多做反应,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三哥心心念念的女子,他不能做的太过分。 “本皇子审问下人,千大小姐这是何意?”云之铭坐着没动,冷冷地看着玺诺。 玺诺对上他的眼睛,不答反问:“五皇子在千府动用私刑,莫非是审出什么了?” “正因为审不出来,本皇子这才用刑。”云之铭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道。 玺诺眯了眯眸子,一脸质疑:“陛下让五皇子负责此案,这便是五皇子查案的方式?” 云之铭抬起眼眸:“那依着千大小姐,本皇子应该从何查起?” “我准备去见一下千玺言,不知五皇子可要一起去?”玺诺道。 云之铭正要回答,却见她已经离开,当即起身跟上。 皇帝给了她参与查案的权力,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处处跟随,免得她暗中做手脚。 原以为千玺言被关在宫牢里,可云之铭却带她去了大理寺。 在云之铭的带领下,玺诺来到大理寺的后衙。 或许是云南棋打过招呼了,或许是因为千玺言的家世,总之在各方面,多多少少都有着特殊对待和照顾的。 所以这审问的地方,并不是在阴暗潮湿的审讯室之中,而是在后衙。 后衙,狱头将千玺言带了上来。 此时的千玺言身穿白灰色的囚服,头发只用一根带子系着,朝着云之铭跪了下来。 他的脸色有点憔悴,黑眼圈乌黑一片,显然是一夜未眠。 玺诺看着他的状态,不禁有点心疼。可心疼没有用,她必须找到证据为他洗脱嫌疑。 她定了定神,挺直着腰背,面无表情。 “姐……”千玺言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玺诺,灰暗绝望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 第105章 从未放弃过他 玺诺的目光落在千玺言的身上,见他身上似是没什么伤,悬着的一颗心倒是安定不少。 “五皇子与我奉命彻查此案,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即可。”玺诺安抚地看向千玺言,眼眸中尽是坚定与信任。 千玺言接收到她的眼神,不禁踏实一些,一脸认真地看向主位的云之铭。 “五皇子,我根本没做过,真的,我没有玷污玉凰公主!” 云之铭的脸上尽是冷然之色,沉声道:“千玺言,你且将昨日的一切,从头至尾再叙述一遍。” “是。”千玺言应声,自家姐姐坐在这儿,他心中也有了不少的底气。 “昨日是我姐的订婚之日,我一直在府门口迎候招待宾客……” 一如千玺言所言,昨日的他招呼客人忙里忙外,各府的公子都是他接待的。 一个小丫鬟奉茶时,手里的茶水不小心打湿了他的衣袍,于是他便回承言阁换衣。 “不知为何,换了衣服后,我感到一阵头晕,还没踏出房门,我便晕了过去。”千玺言回忆道,“再醒来,便在床榻上了,而身边,是……衣不蔽体的玉凰公主。” 云之铭的脸色蓦地一变,一缕愤然之色划过眼底,拳头握紧。 “那时的玉凰公主,可醒着?”玺诺看了眼云之铭,问道。 千玺言缓缓摇了摇头:“我那时整个人都蒙住了,脑子里还有一种醉醺醺的感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于妈找过来了,我才清醒一点。” 玺诺紧盯着千玺言的眼睛,确定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既然他所言属实,那么那个小丫鬟一定是有问题的。 “来人,将于妈带上来。”云之铭平复了一下情绪。 于妈作为最先来到案发现场的人,一大早就被云之铭带到衙门了。 于妈在看到玺诺的一瞬间,心惊胆战。【这丫头怎么在这里?难不成是她来审理此事?】 玺诺不动声色,端起一旁的茶,不紧不慢地喝着,好似一点也不担心千玺言。 她的自若与镇定,愈发让于妈感到不安。 “奴婢拜见五皇子。”于妈避开与玺诺对视,跪下行礼。 “于妈,你且将昨日之事尽是道出,不得有半字隐瞒虚假。”云之铭声声警告。 于妈低着脑袋,道:“奴婢奉夫人之命去找大少爷入席,来到承言阁寻到少爷,却不想看到那样一幕。奴婢当时吓坏了,让大少爷快些起来后,便去前厅复命了。” 于妈的供词,与千玺言并无二致。 玺诺摆了摆手,让人将于妈先带了下去。 随后,她看向千玺言,问道:“那个小丫鬟是谁?你可知道她在哪个院子里当差?” 千玺言皱着眉,思索道:“我不认识那个小丫鬟,脸生的很,或许是新来的。” 对于这样的回答,云之铭冷笑一声,一脸质疑。 “是否有这个小丫鬟,又如何证明你回房是为了换衣服?这一切全凭你一人之言,有什么证据?” 千玺言连忙道:“小丫鬟把碧雪茶洒我身上的事情,当时有几位公子在场,他们应该都可以为我作证。” 玺诺闻言,眸光微微亮起:“你确定是碧雪茶?” 千玺言一愣,有点不太懂她的意思,怔怔地点头:“我确定。碧雪茶在夏天可解暑醒神,我读书时经常喝,自然闻其味道便知晓了。” “你可还记得衣袍的哪个位置被弄脏?”玺诺又问。 千玺言想了想,指着自己衣袍下摆的位置:“当时我坐在那儿,那个丫鬟过来奉茶,一不小心没端稳,茶水全部洒在我的衣袍上了。” 说到这里,千玺言忽然想到了什么,急道:“只要找到我那件衣袍,便可证明我的话句句属实了!还有那个丫鬟,如果让我再见到她,我一定能认出她来!” “不错。”玺诺点头,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云之铭,“自从千玺言被带走,我便将承言阁的一切封锁起来,关于千玺言的物品更是收了起来,其中的确有一件如白承耀所说的袍子。” 话落,她挥了挥手,安叔从外面喊了进来。 在安叔的身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各种衣饰和物品,都是千玺言的东西。 幸亏昨夜她去找了李氏,用读心术探出一些线索。 李氏用了特殊的秘药,这才迷昏了千玺言,如今听了千玺言的话,想必那茶水或许有问题。 而且她为了避免李氏毁灭证据,连夜派安叔让人把承言阁封锁起来。 “对,昨天我就是穿的这件!”千玺言一眼就看到了那件织锦长袍,激动道,“也不知道为何,换完衣服便有了晕眩的感觉,之后便不省人事了,醒来就……” 安叔将那件袍子展开,果然在他说的位置,茶渍明显。 云之铭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呵……” “五皇子不会怀疑这一切都是我与千玺言串供了?”玺诺直接冷声打断他的怀疑,“承言阁的事情败露,千玺言便立即控制起来,随后便押进大牢,我与他未曾单独说过一个字。” 顿了顿,玺诺看向云之铭,又道:“你方才说有几个公子看到你衣袍弄脏,将他们的名字报上来。” 千玺言连连点头,立即将那几个公子的名单报了上来。 有了这些公子的证词,再加上这件衣袍,便可证明千玺言所说皆是实情。 云之铭办事雷厉风行,当即便派人前往各府。 “安叔,你随五皇子的人一块去。”玺诺见状,立即安排安叔同去。 “是。”安叔退了下去。 云之铭偏过头看向玺诺,眯了眯眼:“你不相信本皇子?” 玺诺不置可否,淡淡道:“既然陛下允准我参与此案,玺诺自然不敢懈怠,一切人证物证,两方同去取证,更显公正。” 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的她,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千玺言闻言,诧异地看着玺诺:“姐,陛下恩准你参与彻查?” 【她作为我的亲姐姐,本该是避嫌才对,圣上怎么会同意让她查案?】 第106章 入宫见玉凰 云之铭冷哼一声:“你姐姐为了救你,在父皇面前立下军令状,三日内若是查不清楚此案,她便会与你同罪。” “什么?”千玺言震惊不已,随后是一脸的焦急:“姐,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为何要立那军令状啊?” 千玺言情绪激动,想要起身,云之铭的侍卫又一把将他按了下去。 玺诺淡淡摇头,直视着千玺言:“因为我相信你是冤枉的。” 一句“相信”,好似千钧重,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 昨日千君山的表情和态度还历历在目,他下狱的时候,自知怕是再无翻身的机会,毕竟连亲生父亲也不顾他的死活。 可是今日,他不但见到了姐姐,还得知她为了争取一线希望,竟立下军令状,这样的付出与信任,让他感动不已。 在他沉沦堕落的时候,她拉他回头,让他读书;在他屡教不改的时候,她当头棒喝,让她看清了自己与别人;而此时此刻,在他惹上泼天大祸的时候,她不但相信他,更是愿意与他同担罪责。 原来,姐姐从头至尾都没有放弃过他,一直在凭着自己的能力保护他。 若是此劫能逃,他定要奋发图强,成为她背后最大的靠山与倚仗,保护她,孝顺她,让她一世无忧! 玺诺将千玺言的心声尽数纳入耳中,不禁欣慰一笑。 她也相信经历此劫之后,千玺言会成长许多。 “五皇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玺诺回过神,看向身旁的云之铭。 云之铭看了看千玺言,摇头。 “那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玺诺站起身,看了眼地上的千玺言,便与云之铭踏出了衙门。 两人踏出大理寺,云之铭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玺诺:“下一个地方是哪儿?” “我想进宫见一下玉凰公主。”玺诺道。 云之铭摇头,一口回绝道:“不可能,凰儿遭逢巨变,不见任何人,尤其是千家的人。” 云之铭斩钉截铁,好似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玺诺蹙了蹙眉,一脸诚恳:“五皇子,此事关系到玉凰公主的清白,以及皇室的威严,还有千家满门上百口的性命。” 云之铭抿唇不语,却已然有了动摇的态度。 玺诺福身一礼:“还请五皇子体谅,为玺诺行个方便,玺诺保证,绝不会刺激到玉凰公主。” 她的眼眸清澈分明,眸光真诚恳切,尤其是那专注自信的模样,竟然是那么的吸引人,仿佛具有魔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一刻,他恍然明白三哥与老九为何对她不一般了。 云之铭盯着她看了片刻,察觉到内心的微变,迅速别开目光。 想到三哥对他的叮嘱,云之铭道:“我可以带你进宫,但凰儿见不见你,我不会管。” “多谢五皇子!” 云之铭能给这样的答复,玺诺已经十分感激。 随后,两人登上马车,前往皇宫。 在路上,玺诺一直在想整件事,越想越觉得后悔。 发生昨天那样的大事,应该当天晚上便彻查,因为一夜过去,很多证据都消失了。 如果当时便查,那么千玺言是否被迷晕,便可查验出来,而现在,却很难查了。 其实想要知道千玺言是否侵犯了玉凰公主,若是放在现代,一个dna便可查得明明白白。 眼下,她得先证明千玺言的确是被人迷晕的才行。 两人一路来到皇宫,玺诺刚下车,迎面便看到正朝着她走来的云南棋。 云南棋快步而来,走到她的面前,脸上尽是担忧与询问:“怎么入宫来了?” 云之铭看了眼云南棋,没有多说什么,提步往前走,给二人留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玺诺容色不变,看着云南棋,道:“我有些话想问一下玉凰公主。” 云南棋略一沉吟,眉头蹙起:“玉凰情绪十分不好,一直待在贵妃那边,身边根本不敢离人,不然便会想不开。折腾了一夜没怎么睡,方才好不容易歇下,你若是过去,怕是……” 云南棋欲言又止,眉头皱得更紧了。 玺诺面露几分犹豫之色,也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玉凰公主出了这种事,谢贵妃作为她的母亲,自然是痛心万分。她若是此时过去,免不了要被责骂。 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不能再浪费了,拖的时间越久,越是难查。 玺诺抬起头,直视着云南棋,目光坚定:“我去试试看。” 不管等着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去面对。 她的眼神沉静冰冷,那一抹希冀逐渐浮现出来,好似漂浮在无边无际大海中的孤舟,那种求生的坚决,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 云南棋心思微动,抿唇道:“我陪你一起去。” 玺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与云南棋一块朝着贵妃殿而去…… · 懿华宫,谢贵妃的寝殿。 奢华的宫殿,气氛压抑,处处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宫人们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内殿中,玉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即使睡着了,依然时不时一惊一颤。 谢贵妃坐在榻边,一向精致华贵的脸容,此时的她一脸颓然,满目凄伤。 她一只手握着床榻上的女儿,望着她的眼泪光闪闪,不自觉地滑落。 她的凰儿为何如此命苦?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上了这般…… “娘娘,您一夜未眠,滴水未进,如此下去,这身子可如何受得了啊?”陈嬷嬷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心疼地劝道。 谢贵妃缓缓摇了摇头,心痛不已,恨不得为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陈嬷嬷眉头紧皱,顿了顿,又道:“娘娘,您若是倒下了,谁来庇护公主啊?为公主做主啊?” 谢贵妃一听这话,脸上的悲伤逐渐黯淡,一抹恨意愈发加深,从眼底蔓延扩散。 陈嬷嬷说得对,她不能倒下,她要让伤害凰儿的人付出代价! 千玺言、千君山……她要让整个千家满门倾覆! “启禀娘娘。”女官走了进来,低声禀报,“殿下来了,还带来了三殿下与……千大小姐。” 第107章 让她有来无回 “什么?就是那个千玺言的姐姐?”谢贵妃冰冷的声音响起,充满锐利锋芒的目光朝着女官射去。 女官不敢抬头,缓缓道:“回娘娘,是。” 谢贵妃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的正好,本宫正要找他们家呢!” 既然千家人送上门来,那她便让其有来无回! · 云之铭是谢贵妃的亲生儿子,他来懿华宫再正常不过,可云南棋和玺诺的到来,却是让人十分意外的。 三人来到前殿,宫人进去禀报。 云之铭坐在椅子上,神色冷然,手里端着一杯茶,看似在喝茶,可注意力却是始终在对面的两人身上。 玺诺有点不安,从她踏进懿华宫的刹那,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 单从这些宫人的态度便可看出,她这此行必定不会轻松,当然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云南棋看出她的不安,轻声宽慰了两句,拉着她在身边坐了下来。 等待之中,云之铭的贴身侍卫返回,将查问结果禀报给他。 云之铭看完手里的供词,眉心微蹙,什么也没说,将供词递给一旁的云南棋。 云南棋一脸莫名,看完手里的供词,便了然一切了。 玺诺就坐在他的身边,见他将供词递来,便扫了一眼。 一切如千玺言所说,这些公子都证明了他的话,他的确被人洒了一身的茶水。 玺诺暗舒一口气,将供词放在桌子上。 眼下已经证明千玺言没有说谎,后面他的话也会可信度提升。 原以为谢贵妃会让她等很久,没想到那么快便出来了。 谢贵妃穿着一身深紫色华丽宫装,头发盘起复杂的发髻,金钗玉饰,突出一个满身华贵。 然而即使再奢华的装扮,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那憔悴暗淡的脸色,看来她一夜没怎么睡。 这是玺诺第一次见谢贵妃,经常听说谢贵妃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岁月不饶人,可即便如此,从谢贵妃的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是多么绝色。 玺诺立即站起身,朝着谢贵妃俯下身,恭敬行礼道:“小女玺诺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谢贵妃没有说话,不紧不慢地走到贵妃椅坐下,轻轻抚了抚长袖,似乎并没有搭理玺诺的意思。 谢贵妃不发话,玺诺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云南棋见状,也上前施了个礼。 “平身?”谢贵妃眉目不抬,淡淡开口,“三殿下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了?” 云南棋看了眼玺诺,示意她起身,随后回道:“回贵妃娘娘,南棋是同玺诺一块过来的,是……为了玉凰公主的事情。” 谢贵妃喝茶的动作,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抬头看向面前的玺诺,没有立即说话。 她的眼神如刀一般,恨不得瞬间将玺诺撕碎。 玺诺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垂下视线,道:“贵妃娘娘,玺诺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玉凰公主,还请贵妃娘娘……” “本宫的凰儿落得如此下场,你竟然还敢登门来见她?真当谢家无人吗?” 谢贵妃一声厉喝,打断了玺诺的话,她的目光充满憎恨,满脸愤怒。 玉凰公主是谢贵妃的掌上明珠,落得如此下场,玺诺很是理解她的感受。 她找玉凰公主询问,无疑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可不管是为了受害者,还是蒙冤者,都要狠下这份心。 玺诺碧眼盈波,平静地看向谢贵妃,蹙眉道:“玉凰公主遇到这样的事情,任何人都不愿看到,可若是不查清楚,也是对玉凰公主的不公,不是么?倘若嫌犯另有其人,岂不是让他逍遥法外?” “逍遥法外?此事已然人赃俱获,根本无须再审!”谢贵妃冷声道,“千玺言玷污当朝公主,已是证据确凿,他就该立即下狱,凌迟处死!” 玺诺想着与谢贵妃好言相劝,可谢贵妃却是丝毫不领情,甚至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如此客气了。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此案涉及皇亲,难道不该慎之又慎吗?”玺诺一脸漠然,“贵妃口口声声说是千玺言所为,敢问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这是死罪?” 谢贵妃迎上玺诺的目光,冷道:“千玺言性情放浪,向来流连烟花之巷。定是昨日一见凰儿,求爱不成,便生出歹心,借着酒劲使出卑劣手段,想着如此便可生米做成熟饭,逼迫凰儿下嫁于他。” “贵妃娘娘言之凿凿,好似亲眼目睹一般。”玺诺容色不改,“可即便如贵妃娘娘所言,千玺言恋慕玉凰公主,为何偏偏选在我的订婚之日?” 谢贵妃一愣,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本宫又不是嫌犯,你该问千玺言才是!” 玺诺言语犀利,一字一句是那么的关键,即便是在谢贵妃的面前,也不露丝毫的胆怯与下风。 一直以旁观姿态自处的云南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样的玺诺,一缕坚定漫上眼眸。如此坚韧不拔,理智冷静的她,的确是他巅峰之路上的最好陪伴者。 谢贵妃有些无言以对,内心愤怒不已,无尽的恨意聚集在一处,被她强自压下。 【我倒要看看千玺诺如何颠倒黑白,为她的弟弟翻案!】 “不瞒贵妃娘娘,在入宫之前,玺诺与五皇子已然审过千玺言,供词在此。” 玺诺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将带来的供词以及方才调查来的供词一并呈给谢贵妃。 谢贵妃看完这些供词,一脸不解:“这些是什么意思?” 玺诺直视着谢贵妃,眼神沉静:“这些证词可证明千玺言所言句句属实,他之所以在现场,只因他也被人迷晕,遭人陷害。” 谢贵妃讽刺一笑:“这些充其量便可证明他回房间换了衣服。许是他故意用此借口回房,从而行卑劣禽兽之事!” 玺诺不理会她的辱骂,淡淡问道:“不知贵妃娘娘这里可有御医?”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让众人一愣,完全不懂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08章 发现蹊跷 “陛下担心凰儿,特命御医时刻守在懿华宫。”谢贵妃道。 “还请贵妃娘娘传一下御医,玺诺有几个问题想请教。”玺诺态度谦逊,始终不卑不亢。 谢贵妃皱眉,心下纳闷,不知千玺诺要找御医做什么。 云南棋见谢贵妃犹豫,便看向云之铭,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云之铭明白他的意思,便凑到谢贵妃的身侧,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谢贵妃看了他一眼,便点头答应了,让宫人传御医觐见。 不多一会儿,张太医被带进了大厅,脚步有点慢,在看到厅中这副情况时,顿时有点发蒙。 张太医资历老练,素日也只是专门为帝后看诊,这次玉凰遭受巨变,皇帝特意派了张太医前来随时伺候。 张太医上前,朝着谢贵妃恭敬一礼,战战兢兢。玉凰公主出了这样的事情,贵妃定在气头上,他必须小心应对。 谢贵妃一脸冷然,偏开头,不说话。 云之铭见状,沉声道:“张太医免礼,此番传你入殿,是千大小姐想问你几个问题。”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玺诺。 玺诺福身见礼。 “千大小姐客气了,不知千小姐有何疑惑?”张太医直起身子,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了一眼玺诺。 “这世上可有一种可通过肌肤渗入体内,继而使其产生晕眩,随后陷入昏迷的秘药?”玺诺直视着张太医,平静问道。 张太医一怔,指了指老眉,看了眼旁边的云南棋和云之铭,略一沉吟。 虽然他不知对方问这些话的目的,但还是如实相告。 “有,而且拥有此效果的药物不在少数,不知千小姐问的是哪一种?” 玺诺心头一喜,立即将带进来的包袱打开,里边是千玺言的那件锦袍。 “还请张太医检查一下这件袍子。” 之前决定入宫时,她便将这件袍子带着了,为的便是想着找太医勘验一下。 张太医点头,走到桌边,将衣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此袍沾染的茶水里掺了大量的醉心散,此药沾上皮肤半盏茶的功夫,便可致人昏迷,醒来还会有醉酒的效果。” 云之铭闻言,顿时露出诧异的目光,眼神加深。 云南棋不知大理寺那边的情况,不太清楚张太医的话意味着什么,可瞧着云之铭和玺诺的反应,心中大概猜到了几分。 “多谢张太医,您先下去。”玺诺朝着张太医行礼,满是感激。 尽管张太医满腹疑惑,但他也很清楚这些是轮不到自己询问的。他看了眼谢贵妃,见她没表态,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一旁的谢贵妃,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三人,冷然的声音飘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谁来给本宫解释一下?” 于是,云之铭便将整件事解释了一下。 云南棋唇角浅扬,果然不出他所料,看来她已经成竹在胸了。 谢贵妃听完云之铭的解释,冷哼一声,看向玺诺。 “千玺诺,你这一番折腾,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便一切如你所言,又能如何,或许这些都是千玺言使出的障眼法!” 玺诺面色无波,直迎上谢贵妃质疑的目光,言辞平静。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无人知晓昨日玉凰公主会来千府,可见玉凰公主来千府是临时起意,既然如此,千玺言又哪来的时间设下这些障眼法?” 谢贵妃愣了愣,言语间少了些许的底气:“这……” “家弟虽然才华平平,往日风评也不好,却也不是傻子,这种蠢事他怎么可能去做?要知道玷污公主可是死罪,一个正常人又岂会冒着斩首的风险去做这种事?” 谢贵妃抿了抿唇,哼道:“自然是他色迷心窍,丧失理智了。” 玺诺淡淡摇头:“既然已经丧失理智,又何必整出醉心散?还那样大费周章的洒在自己衣袍上?” 她词锋激烈,字字铿锵,对上谢贵妃的眼神,也毫不示弱。 谢贵妃目光闪烁,一时间哑了口。 云南棋在一旁静静地待着,听着玺诺那逻辑缜密的辩驳,看着她那以柔克刚的姿态,视线再也移不开,一颗原本强压的心,再一次地骚动起来。 这样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吸引他。 云之铭坐在原位,以一个旁观者看待着眼前的一切,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而此时的谢贵妃,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节奏似是被对方带着走了,当下反应了过来。 她心神一定,猛地一拍桌子,正要发怒,陈嬷嬷却匆匆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公主醒了,爬到窗口要寻短见啊,您快去看看……”陈嬷嬷一脸的焦急,额头上全是汗珠。 在她的手背上和脸颊上,还有几道红色的指甲印,显然是被人抓破的。 “凰儿,我的凰儿……” 陈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贵妃便踉踉跄跄地赶了过去。 玺诺看着谢贵妃那方寸大乱的脚步,仪态全无的模样,不由心下一阵感慨。 或许这便是为人母。 云之铭也立即起身,准备前往后殿,玺诺赶紧追了两步。 “五殿下。” 云之铭脚步一停,回头看向满目请求的玺诺,眉头皱了皱,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玺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云南棋,见他点头,便立即跟着云之铭走向内殿。 云之铭的首肯,无疑也是在某种程度上相信了她的判断和推测。 她这一天的奔波没有白费。 玉凰公主的寝殿在二楼。 玺诺提着一颗心,跟在云之铭的身后,尚未踏足内殿,便听得里边传来哭闹的声音。 “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凰儿你快下来……别吓母妃好不好……” 云之铭一听到这里,再也无法镇定,大步跨进内殿。 玺诺眉心微蹙,脑中思索着劝说之言,脚步不停。 此时的宫人几乎都去救玉凰公主了,根本没人管她。她来到人群的后面,看到玉凰半个身子坐在窗台上。 “母妃,你让我死!女儿真的没脸见人了……” 第109章 做傻事 “凰儿别这样……母妃知道你委屈,母妃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你相信母妃好不好?” 谢贵妃一脸的惊惶,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害怕,她的胳膊由宫女扶着,颤颤巍巍的样子好似风一吹便能倒下去。 她这一急,眼角的皱纹更是深刻了几分。 玉凰一脸悲痛,向来明媚的眼眸此时已然被绝望所掩盖,愧疚地看着谢贵妃:“母妃,是凰儿对不起你……您别怪我……” 谢贵妃连连摇头,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可看着眼前的玉凰,却是不敢动弹一步。 “凰儿……你怎么忍心丢下母妃啊?” 玉凰缓缓转身,大半个身子已经倾到外面。 她的一丁点动作,瞬间引来数人的惊呼,看得人头皮发麻。 “对不起……”玉凰痛苦地摇了摇头,深深地闭上眼睛,缓缓往后。 “你对不起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人群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无情的声音,在这片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众人的目光朝着声源看去,在宫人的后面看到玺诺的存在,众人有些呆愣住,随后纷纷退让开。 玉凰看清楚来人是玺诺,瞬间响起昨日的事情,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怎么是你?你怎么在宫里?” 玺诺不理会她的话,面无表情,提步朝着玉凰走去:“圣上命我与你哥一块查此案,此番入宫便是为了此事。” 云之铭点了点头:“不错。” 玉凰脸上的泪水徐徐落下,看向玺诺的眼神变得冰冷如刀。 “还查什么?一切都是你弟弟所为!母妃,父皇为何还不将千家满门抄斩!千玺诺为何还能出现在这里啊?” “这……”谢贵妃一愣,看了眼旁边的玺诺,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我弟弟是冤枉的,因为侵害公主的另有其人。”玺诺面色不动,斩钉截铁地回答了玉凰的质问。 玉凰用力地摇头,显然一个字也不相信她的话。 “公主遭此不幸,大家都很难过。女子清白被毁,这种感受我也遭遇过,我很清楚那种绝望与愤怒。那时候的我,也做过傻事,可我挂念着家人,我不想在乎我的人再次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玺诺一边说着,吸引着她的注意力,脚步却一点点朝着她移动。 她的手腕被纱布包扎起来,显然已经做过傻事了。她紧紧抓着窗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玺诺,泪水涟涟。 玉凰心头一痛,布满泪花的眼眸朝着谢贵妃与云之铭看去:“母妃,哥哥……” 谢贵妃见状,赶紧伸出手,朝着玉凰走了过去。 “别过来!”玉凰突然想起什么,自嘲一笑,满是讽刺地瞪着玺诺,“我跟你不一样,你是被人陷害的……” “难道公主不是被人陷害吗?虽然现在定了嫌疑人,可他若真是冤枉的呢?恶人岂不是逍遥法外了?”玺诺声音稍低两分,言语中更添些许无奈。 玉凰愣住,迟疑茫然的目光闪烁。 玺诺见她犹豫迟疑,突然大步一跨,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住了玉凰的身子,往后一仰。 她的后背重重地跌在地上,玉凰趴在她身上,并未受伤。 “凰儿……你吓死母妃了……”谢贵妃与众宫女上前,手忙脚乱地扶起玉凰。 玉凰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内殿,却无人在意还跌在地上的玺诺。 玺诺眉心微蹙,后背的肌肉传来疼痛,撑着地面准备起身。 一只手掌伸到她面前,她抬头一看,正是面色如常的云之铭。 玺诺也没有矫情,将手搭在他的掌上,顺势起身。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凰儿。”云之铭目光微深,收回手,平静地看着她。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淡若清水的眸子尽是平和:“玉凰公主若是再出事,无需等到三天,千家满门便会倾覆。” 她的语调十分平和,似是在叙述一件很是平常的事情。 可这样的话,怎么可能稀松平常呢? 云之铭对上她投来的目光,顿时心中浮现一抹异样,不敢多看,侧身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玺诺点了点头,后背的痛让她不自觉地蹙了眉。 她从云之铭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他已经开始相信她的判断,只要他稍微帮着自己一点,查起来自然能减少许多阻碍。 片刻后,从内殿走出来一个宫女,将玺诺带了进去。 奢华的内殿中,一片杂乱,地上处处是摔碎的器物,两个宫女正在收拾。 谢贵妃抱着大受刺激的玉凰坐在床榻上,轻声安慰,抱头低泣。 任何人看到这对被悲伤笼罩的母女俩,都忍不住一阵心酸难过。 云之铭看了眼那些宫女,摆了摆手:“都退下去。” 众宫人恭敬地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谢贵妃娘仨,还有站在殿中的玺诺。 “母妃,凰儿。”云之铭轻声唤道。 谢贵妃抬起头,一看他身后跟着玺诺,顿时沉下脸:“铭儿,你怎么把她带进来了?” “母妃,儿臣觉得千玺诺的分析与判断是有道理的,她有几句话想问一下……” “铭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谢贵妃极其失望地看着云之铭,他竟然帮着外人说话? “母妃,儿臣知晓您爱女心切。可若是凶犯另有其人,任其逍遥法外,岂不是愧对妹妹?”云之铭一脸认真,走过去想劝谢贵妃。 谢贵妃一把打开了云之铭的手,只觉得失望透顶,冷冷地盯了眼立在那儿的玺诺。 【千玺诺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三皇子九皇子围着她团团转,如今连我的铭儿也是这般为她说话,她到底有什么好?】 两人眼看着争吵起来,玉凰的理智也找回几分,冷静下来。 她缓缓从谢贵妃的怀里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泪眼朦胧的目光看向玺诺,声音沙哑:“你想问什么?” “凰儿?”谢贵妃诧异地看向身边的玉凰。 玉凰暗吸一口气,扯起一抹尽显苦涩的弧度,道:“母妃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哥哥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第110章 相同之处 她说到坏人的时候,目光朝着玺诺看了一眼,一语双关。 谢贵妃定定地看了看眼前的玉凰,觉得她的情绪还算平稳,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凰儿不再做傻事就行,其他的可以从长计议。 “母妃,您与哥哥先出去。”玉凰转头看向谢贵妃,见她依然一脸担心,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谢贵妃满是犹豫,十分不放心。 云之铭看了眼玉凰,随后扶住谢贵妃的手臂,道:“母妃,我先扶您出去。” 谢贵妃眉头紧皱,警告地盯了眼玺诺,只好由云之铭扶着离开了。 玺诺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道:“喝杯水润润嗓子。” 此时的玉凰脸色憔悴苍白,嘴唇干裂,与昨日初见的意气风发,笑颜如花判若两人,即使是她这个陌生人看了,也百感心疼。 玉凰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水上,顿了顿,缓缓抬眸,对上玺诺的温和视线。 自从昨夜被带进宫,她看到的每一双眼睛,都是那么的同情,好像都在可怜她。 可千玺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平和清澈,不掺杂半点同情或者怜悯的意思,好似在她眼里,自己并没有遭遇不幸。 “坐。”玉凰坐在床榻上,拿起帕子掖了掖眼角,拭去脸上的斑驳泪痕,慢慢接过茶杯。 玺诺搬来一张锦凳,在床边坐了下来,平静地看着玉凰,轻声道:“公主一夜未吃东西,我给您做点奶茶点心,味道爽口。” 玉凰低头抿了一口茶,抬眸看向她,道:“你有什么话,就问。” 玺诺定了定神,将事先想好的几个问题都问了出来。 玉凰也不迟疑,将所知所晓尽数回答,没有半点虚言。 据玉凰公主所言,她当时与众小姐在偏厅品茶聊天后,便各自前往院子里赏花了,她与谢婉秋结伴同行。 后来谢夫人的丫鬟过来,说是谢夫人寻谢婉秋过去一下,玉凰公主便独自在亭廊里游览了。 没一会儿,一个小丫鬟过来奉茶,茶水打湿了她的裙子。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房间里换一下衣裙。 小丫鬟将她带进房间,贴身侍女去马车上取衣裙,可不知为何,侍女迟迟不回。不知不觉,她感到浑身无力,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便是躺在千玺言的床上了。 玉凰说完这一切,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也愈发苍白,可见回忆这些,无疑是让她再一次承受痛苦。 玺诺心头十分过意不去,满是歉然地看着她。 玉凰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抬眸看向玺诺:“我说的绝无虚言,你若是不信……” “我相信公主所言。”玺诺点头,眼中那愧疚逐渐减轻,“不瞒公主,千玺言所招的供词与公主差不多,也有一个陌生小丫鬟,同样是被打湿了衣袍。” 玉凰一愣,对上玺诺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她不予多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玺诺沉吟一瞬,随后摇了摇头,容色毅然地看着玉凰:“我答应了陛下,三日内查明真相。公主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还请公主……” 玉凰不想与她多说,摆了摆手,偏开视线。 玺诺明白她的意思,退后两步,朝着她躬身施了个礼,便踏出了内殿。 谢贵妃与云之铭一直候在外面,见玺诺出来,快步迎了过来。 谢贵妃没有与她说话,准备径直走进内殿,却被玺诺突然喊住。 “贵妃娘娘留步。”玺诺见她停步,走了两步过去,道,“玉凰公主不想大家用那样的眼光看她,那样会给她极大的心理压力。” 谢贵妃一愣,定定地看了看玺诺,明白她的意思,点了一下头,转身进了内殿。 云之铭走到玺诺面前,淡漠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管怎么说,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会让母妃去找父皇惩治千家。” 玺诺眼似秋水,露出浅然而感激的笑意:“多谢五殿下。那我便先行出宫了。” 云之铭微微点了点头:“我让侍卫卓宇跟着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指派他便是。” 玺诺没有拒绝,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云之铭将贴身侍卫派给她,并不只是为了让她差遣,更多的却是监视和监督,毕竟事关她的弟弟,难免她会有包庇的嫌疑。 而云之铭没有再跟随她,也同样是一种改变,可见他已经有点相信千玺言是冤枉的了。 玺诺踏出懿华宫,燥热的夏风吹拂在脸上,却始终无法温暖她那冰冷的心。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奴婢担心死了!”晓锦快步迎了上来,眉头皱紧的小脸尽是担心。 她本想跟着小姐一块进懿华宫,可宫女拦着她,她只能在外面等着。 谢贵妃的脾性也是有所传闻的,冷漠孤傲,遇事也十分强硬,更是出了名的宠女儿,玉凰公主就是捧在手掌心长大的。 此番玉凰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谢家的势力,千家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下看到小姐出来,总算是让她放心了。 “我没事,放心。”玺诺轻轻握住晓锦的手,勾起一抹笑意,“走,我们出宫。” 晓锦点了点头,与玺诺一块朝着宫外走去。 宫门口,一辆马车候在那儿,车边站在一个青年侍卫,正是云飞曜的贴身侍卫青央。 青央在看到玺诺主仆出来后,立即向车内的人禀报。 随后,青央走到玺诺的面前,躬身一礼,道:“千大小姐,我家殿下有请。” 玺诺微微迟疑了一下,提步走了过去。 云飞曜掀起车帘,面上无波,平静的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满目审量。 玺诺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的神色表情看她,一时间竟有些不自在。 “九殿下有事吗?”她立着没动,漠然问道。 “上来。”云飞曜伸出手,清冷的目光转为温和,见她无动于衷,言语中添上几分不容置疑的色彩。 可玺诺本就不是任人摆布的脾性,此时听到他这种好似命令的话语,不禁心生退意。 第111章 竟然是男扮女装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他话锋一转。 “我查到一些线索,想跟你商议一下。” 玺诺抬起头,对上他那真诚的眸子,略一沉吟,抬步登上他的马车。 云飞曜的脸上露出些许喜色,吩咐外面的青央赶车。 他拿起茶壶,给玺诺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边,糕点也端到她面前。 精致的玉花糕,上等的雪兰茶,玺诺一眼看去,心思微动,目光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这两样茶点都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他倒是有心了。 只可惜眼下的她,毫无食欲,更没有心情。 “你有什么线索?”玺诺直视着云飞曜,直入主题。 云飞曜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展开,上面是一张全身画像,画中人是一个丫鬟打扮,浓眉大眼,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 玺诺接过画像看了眼,茫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此女是谁?” “这便是打湿千玺言衣袍的端茶丫鬟。”云飞曜直视着她,见她一脸诧异,解释道,“昨日千玺言待客时,我恰好也在其中,当时便看到一个毛手毛脚的丫鬟将茶水洒在了他的身上。” 云飞曜说着,指了指自己衣袍下摆的位置,与千玺言所言如出一辙。 玺诺骤然想起,在千玺言列出的目击者名单里,云飞曜也是其中一个。 “不错,我的确是收到了卓宇的询问,便回忆昨日之事,凭记忆绘出的此画像。”云飞曜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释道。 “你自己画的?”玺诺诧异地看向他,见他点头,不禁有些意外,“没想到你的画功如此精湛。” 这幅画像十分写实,与她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些人像图完全不一样,他的这种画风,更贴近于现代的写实手绘风。 云飞曜淡淡勾唇,摇着折扇叹道:“能得你一句赞赏,实在是不容易啊。” 此时的他半倚靠在软垫上,一袭锦袍,笑意中夹杂着些许肆意悠闲,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依旧是那般风流倜傥,俊美潇洒。 只可惜现在的玺诺没有与他开玩笑的心情。 “我这便让人把这幅画给千玺言去辨认一下……” “不必了。”云飞曜伸手拉回她的手臂,摇了摇头,“我就是从大理寺过来的,此画已得千玺言确认。” 玺诺诧异不已,眼中的光彩愈发明亮:“那如此说来,只需通缉此女即可?只要找到此女,便可顺藤摸瓜,找到指使她的人。” “嗯,是这个道理,不过,你再仔细看看这幅画。”云飞曜指了指她面前的画,眉目微挑。 玺诺心下十分疑惑,拿起桌上的画像,仔细端详,眉头微蹙,实在不清楚他到底让她看什么。 “你要我看什么?难道是这幅画有问题?” “画是没问题,人应该是有问题的。”云飞曜提醒道。 玺诺愣了愣,仔细盯着画中的人物,上下审视,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个丫鬟身材高大,似乎比寻常女子要壮实许多……” 突然,她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一下子击在她的神经上,她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云飞曜。 云飞曜知道她是发现了问题,便点头道:“不错,此人像极了男扮女装。不仅如此,此人或许还会武功。此人走路无声,端茶送水时静悄悄的,当时还以为是女子脚步轻,如今想来,愈发蹊跷,应该是习武之人。” “一定是的!”玺诺顿时激动起来,好似抓住了什么破绽,“我刚进宫问过玉凰公主了,她也说被一个丫鬟打湿了衣裙,定然便是此人。我这便返回去让玉凰公主辨认一下……” 说着,她便要起身,挽起车帘准备下车。 云飞曜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眉心微蹙,道:“别急,小心打草惊蛇。” 玺诺一愣,抬头对上他那镇定深邃的目光,怔了怔,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云飞曜说得对,此事关系重大,必须一击即中。 此人既然能混进千府,这其中绝非那么简单,或许此人便是玷污玉凰公主的人。 他的手依然抓着她的胳膊,玺诺偏头看了他一眼。 云飞曜一怔,收回手,视线微微偏移,道:“辨认的事情交给我,回头我亲自去一趟懿华宫。” “那便有劳九殿下了。”玺诺淡然一笑,看似温和,却带着几分疏远。 “不必客气。”云飞曜暗暗握起拳,压下心头一切情绪,时刻提醒着自己与她此时此刻的关系。 玺诺低垂着眉眼,全然当做察觉不到空气里的异常,脑海里思索着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 “对了,此事的消息虽然被各方势力镇压,但外面还是有了闲言碎语,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 云飞曜话锋一转,试图缓解空气里的尴尬。 玺诺收敛心神,抬头看向他,道:“外面怎么传的?” “说千玺言为了攀龙附凤,不惜做出伤风败俗之事,随后千君山大义灭亲,绑了亲子入宫请罪。但皇帝恩德仁厚,未曾诛连族亲,只待三日后将千玺言斩首示众。” 云飞曜将外面的传言告知玺诺。 玺诺清冷一笑:“这风向吹的,简直是太明显了,这是想要利用舆论对皇帝道德绑架吗?” “道德绑架?”云飞曜一脸茫然,听不懂她的新词汇。 玺诺抬眸看向他,简单解释道:“就是把某个人架到一定的高度,让他去做一些事情。他若是不做,就是不道德。” 云飞曜一怔,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眯起眸子:“道德绑架当今圣上,真是活腻味了。” 玺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其实千家我是不担心的,皇帝应该不会牵连整个千家,我担心的只是千玺言。如果不能还他清白,他将会是整个阴谋里唯一的牺牲品。” 云飞曜心思涌动,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父皇不会迁怒千家?而千君山也不会救自己的儿子?” “云飞曜,你应该看出来了,你父皇真正想要扶持的人是你三哥。”玺诺直视着他。 第112章 同一种人 云飞曜听到她喊他的名字,顿时愣了愣,有点不知怎么接话,而且他也完全没想到她会跟他说这个。 玺诺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凝了凝:“我爹是李丞相的门生,皇帝想要扶持云南棋,最重要的便是要拔除太子的势力,千家自然也在其中。” 云飞曜镇定心神:“既如此,不是正好借此机会铲除千家?” 玺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眼眸微深:“与其铲除,不如收服。皇帝以满门性命与我爹谈条件,让他从此与李家分道扬镳,我相信我爹绝不会犹豫,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千家荣耀更加重要。” 云飞曜怔怔地望着眼前冷静分析的玺诺,心头不禁微沉。 他相信她说的话,也知道父皇内心最喜欢的儿子就是云南棋,虽然父皇表面对云南棋并无特殊之处,可这些年来的经历已经让他看清一切。 而这次的赐婚,更是将一切摆在了表面上,这种危机感想必太子那边也意识到了。 只是让他感到难过的是父皇为了云南棋,不仅能筹谋至此,甚至连最宠爱的玉凰也能成为云南棋试图上的垫脚石。 他忽然发现,父皇与千君山同一种人,他们都可以为达目的不惜牺牲子女的未来,甚至是性命。 “你在想什么?你是不相信我吗?”玺诺见他一直不说话,又瞧不出他的心里想法,皱眉问道。 云飞曜抬起眼眸,迎上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缓缓道:“我自然相信你的话,只是觉得心寒罢了。” 玺诺一愣,心头微微怔忡,空气里的气氛也变得低迷而压抑。 “作为一个皇室之人,你应该早就对这种皇权至上的情况司空见惯了?怎么还心寒呢?”她话锋一转,不由讽刺而笑。 突然的轻松感传来,云飞曜愣了一下,自嘲一笑:“你说得对,是我多感慨了。” “言归正传。”他收起一切多余的情绪,直视着她,“既然锁定了嫌疑人,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玺诺垂下眸子,长睫遮住了她的清眸,沉吟道:“此人定然会在第一时间离开千家,而千家也紧随其后便封锁了,想必此人还未来得及向他的主子复命。” 云飞曜挑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难道你已经知道是谁主使的了?” 玺诺不置可否,道:“可我手里现在没有证据。” 云飞曜目光亮起,诧异地看向她,见她并无说出怀疑之人,也就没有多问。 “对了,我查到那人用的秘药了。”玺诺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我问过御医了,对方用的是醉心散,这是御医列出的配置醉心散的配方。” 云飞曜有点意外,接过配方看了看,道:“交给我,我派人从各大药房查起,此药特殊,对方一定不会假手于人,定会亲自前去采买。” “不错,只要找到买药之人,便可顺藤摸瓜,将幕后人揪出来!”她声音坚定,一脸自信,好似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云飞曜不禁多看了两眼,眼神愈渐沉迷,无可自拔。 这时,晃晃悠悠的缓缓停了下来,青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殿下,千府已到。” 两人同时回神,收敛那不该出现的情绪,彼此相视一笑。 “多谢九殿下送我回府,告辞。”玺诺颔首一礼。 云飞曜点头示意,用折扇挽起车帘,目送她下了马车,而他却并未露面。 随后,马车调转方向。 他不是一个在意名声的人,可事关她的声誉,他不能无动于衷。 她与云南棋已经有了婚约,若是与他过于亲近,她将又一次陷入那些声名清誉的漩涡之中。 若他眼下不能明目张胆的保护她,那他便尽可能不给她添麻烦,暗中守护便是…… · 玺诺刚踏进千府,管家便立即迎了上来,说是千君山和李氏要见她。 而在管家的身后,站着几个严肃冷脸的家丁,瞧着有点凶狠。 “这是做什么?”玺诺微微扬眉,瞥了眼管家身后的阵仗,面无表情。 管家皱了皱眉,摆出一脸的为难:“大小姐,您别为难奴才了,还是跟奴才去一下前厅。” 顿了顿,管家怕她还是不去,便补充道:“安叔也在前厅,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玺诺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提步朝着前厅走去。 自从昨日宫里回来,她还没有见过他们俩,是时候去见一下了。 皇帝给了她进出自由的特权,可千家的其他人并没有。眼下千家上百口性命悬在那儿,千君山一定十分着急。 安叔被抓,想必是他盯李氏的时候被发现了。 玺诺来到前厅,一眼便看到安叔跪在中央,上位坐着的是千君山夫妻。 她二话不说,上前便扶起跪着的安叔,温和道:“安叔,快起来。” 安叔正要拒绝,可对上她坚定不移的目光,便依言起身。 许是跪的太久,双腿已然有些麻木,起身时动作僵硬,脚下有点不稳。 “安叔,坐。”玺诺扶着他走到一旁的椅子前。 安叔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千君山,不安地坐下,随后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想让她别管自己。 玺诺容色不变,好似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千君山看着眼前的女儿如此忽略自己,反而对待别的男人如此敬重有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才是她的亲爹啊! 李氏瞧着身边人情绪的改变,心头暗暗得意。 【千玺诺,你就作,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两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玺诺倏地抬头,恰好将李氏的心声捕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李氏心头猛地一寒,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对千君山道:“老爷,您不是一直在等诺儿吗?她现在回来了,有什么话快问。” 千君山回过神来,直视着玺诺,沉声问道:“你去了哪里?” 玺诺如实回答,言简意赅:“去了一趟大理寺和皇宫,见了千玺言和玉凰公主。” 第113章 不配为人父母 “什么?你竟然进宫见了玉凰公主?”千君山惊讶不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一身无恙,更是不可置信。 【玉凰公主是什么人?谢贵妃又是什么性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贵妃怎么可能让她见到玉凰公主?更何况还是安然无恙的出来?】 她去见了两个当事人,李氏自然也意识到了危机,满心忐忑。 “老爷先别急,诺儿这不是安然归来了吗?想必是有什么发现。”李氏定了定神,转头对千君山道,想借他的口来询问情况。 千君山闻言,压下心头的焦急,看向玺诺,问道:“玉凰公主怎么样了?” 玺诺望着面前的千君山,随后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一个女子出了这种事,能怎么样?眼下玉凰公主的身边根本不能离人,稍不留意便会寻死。” 她言语淡漠,容色冷然,却听得千君山心惊肉跳,眉头紧锁。 “玉凰公主若是再出事,这千家怕是真的死到临头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李氏摆出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无奈地摊开手,“老爷,您得想办法救救言儿啊!” 一提到千玺言,好似触碰到了千君山的逆鳞,瞬间让他脸色巨变,怒不可遏。 “别提那个逆子,我千家没有这样的儿子!不求他光宗耀祖,他倒好,处处给千家找麻烦,如今还惹上这种以下犯上的祸事,简直是家门不幸啊!” 玺诺黛眉微蹙,凉凉地看着千君山,心底愈发凄寒:“千玺言变成今日这般,父亲便没有责任吗?你可曾对他有过半分的教导?” 千君山一愣,抬起头,对上她质问责备的目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教训我?千玺诺,别以为你与三皇子有了婚约,便可忤逆父母。昨日之事,我还未管教你呢!谁让你在御前立下军令状的?你要跟千玺言一起找死,我管不着,可你凭什么将千家也拉下水?” 【还是夫人说得对,即使最后定了罪,陛下也会对千家网开一面的,前提是千家从此以三皇子马首是瞻。】 千君山字字犀利,眼神狠厉,好似恨不得将她给杀了。 玺诺丝毫不怀疑,如果说杀了他们姐弟能平息皇家怒火,千君山一定会毫不犹豫,甚至会亲自动手。 原先她对千君山只是失望,现在看来,她是彻底寒心了。 千君山竟然连后路都想好了。 这样自私自利,不顾儿女死活的人,不配为人父母。 原主和千玺言,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居然有千君山这样的爹。 “你这是什么眼神?”千君山盯着她那冰冷如雪的眼睛,顿觉一阵心底发虚。 玺诺唇角微扬,收敛一切情绪,只余嘲讽与冷然。 “我这军令状已然立下,皇帝的旨意也下了,千家就是和我们姐弟绑在一起,父亲再急,又有什么用呢?哦对了,父亲还有一个身为丞相的泰山大人,不如去求求他老人家,看看丞相大人能不能让皇帝收回成命。” “你!”千君山看着牙尖嘴利的玺诺,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李氏见状,慈眉善目地道:“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干嘛说这些气话?” 说着,李氏走到玺诺面前,继续劝道:“诺儿,老爷也是为了千家……” 玺诺冷哼一声,打断李氏的话,目光凌厉:“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倒是要问问夫人,这栽赃陷害千家的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啊?” 李氏脸色倏地一变,瞧着眼前的玺诺,只觉得她的眼神好似已经看穿一切。 “什么栽赃陷害啊?诺儿这话是何意啊?难道你查出什么了?”李氏镇定思绪,企图试探玺诺的话。 玺诺不置可否,低头端起面前的茶,悠然一品。 她的悠哉淡然,愈发让李氏感到不安。 “你要是真查到什么,就说出来,别卖关子。”千君山脸色微变,言语也温和些许。如果嫌烦的确另有其人,那么千家自然会逃过一劫。 玺诺放下茶杯,清冷的目光扫过一脸殷切的夫妻俩,含笑的眸子添上一抹异样的色彩,变得似笑非笑。 千君山的脸色是凝重中带着几分焦急,可见是真心希望嫌犯另有其人。 而李氏,焦急中夹杂着一丝紧张和忐忑,这显然是心虚的表现。 他俩越是着急,她就越不会告诉他们。 玺诺的视线回到千君山身上,道:“我的确是查到了十分重要的线索,不然五皇子也不会派他的侍卫给我差遣。” “你查到了什么?”千君山的眼中立即燃起迫切的希望。 “父亲急什么呢?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千君山见她一脸失望,便心知方才的话伤到了她,言语和软下来。 “女儿,为父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千家。为父也知道你聪明伶俐,最是懂事了,若千家当真无辜,为父也相信你一定会还千家清白的。” 玺诺是真想笑啊,这千君山真的是三句话不离“千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有偌大的家业呢。 “父亲想多了,我查这些事,完完全全是为了千玺言和我自己,与千家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查到了什么,恕我不能相告,我怕有人会毁灭证据。” 玺诺说着,别有深意地盯了一眼李氏。 李氏被看得心里一惊,当即脸色微变。 千君山愣了愣,有点迷茫,也朝着旁边的李氏看了看。 “我累了,先回房了。”玺诺站起身,准备回若玉阁,懒得跟千君山再扯下去。 千君山也立即跟着起身,却见她突然回头。 “父亲错了,即便此案定了罪,最后有可能明哲保身的只有我一人。”玺诺顿了顿,回头看着千君山,含笑提醒,“因为我比父亲,对皇帝更有用。” 随后,她深邃一笑,扬长而去。 千君山整个人在原地怔住,只觉得她最后的一句话和眼神颇有深意,甚至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恐惧。 骤然想起,她说的这话似乎是在回应他的内心所想。 可是她怎么知道他方才在想什么…… 第114章 竟是个哑女 玺诺回到若玉阁,整个人的神经才松懈下来,脸上的表情自如许多。 晓锦将房门关上,伺候玺诺更衣,却在触碰到她的后背时,见她神色变了一下:“小姐,您的后背怎么了?受伤了吗?” 玺诺坐在铜镜前,肩头的衣衫褪下,露出光洁白皙的后背,一块青紫色清晰地映入眼帘。 “怎么有一块青啊?是谢贵妃所为吗?”晓锦一边担心问道,一边快速取来药箱,拿出跌打酒给她擦拭。 玺诺摇了摇头,微痛袭来,她浅蹙眉头,淡淡道:“救玉凰公主时不慎摔的。” 晓锦抿唇,小脸皱在了一起,没说话,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为她擦药。 玺诺从铜镜中看出她的担忧,微微一笑:“没事的,已经不疼了,睡一觉就好了。” 晓锦的眉宇间尽是忧色,鼓着腮帮子,道:“小姐,您奔波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奴婢知道您担心大少爷,可您的身子也要在意啊。” “我知道,放心。”玺诺淡淡笑了笑,“一会儿就吃点清淡的,我想早点休息。” 晓锦点头答应,给玺诺上完药,便退出房间去准备晚饭了。 玺诺走到桌案边,将云飞曜给她的那幅画展开,细细端详起来。 这个丫鬟的确十分脸生,昨日一整天,她似乎并没有见过。 可是千家也不是寻常人家,想要混人进来,却也不是什么易事,更何况还是昨天那样的日子。 突然想起什么,玺诺将安叔找了过来。 “大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安叔问道。 自从李氏将掌家之权交出来以后,玺诺便让安叔打点府里的大小事务,或许他对此人有印象。 “安叔,你看下这幅画,这上面的人你可见过?”玺诺将桌子上的画像递了过去。 安叔凑上前,仔细查看了几眼,微微皱眉:“她是我前几日新招进来的丫鬟,叫小花,是个哑女。” 玺诺眉头扬起,眸光闪烁着些许光芒:“哑女?” 安叔点了点头。 这倒是没听千玺言他们提起,看来此人不开口,就是怕声音暴露了他的性别。 玺诺抬起头,继续问道:“这人在府里好几天了?我怎么从未见过?” “因为这姑娘健硕有劲,便一直在后厨那边负责扫洒,所以大小姐不曾见到。”安叔解释了一下,察觉到她的表情不对劲,“怎么?小花有问题吗?” “今天我去问过千玺言和玉凰公主了,他们都说有一个丫鬟用茶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就是这个丫鬟。”玺诺指了指画像。 安叔一脸诧异,再次看向手里的画像,道:“这丫头卖身葬父,被几个小混混调戏,恰好被我碰见,我见她是同乡,又是个可怜的哑女,便将她招进了府,做点打杂工作。这几日勤勤恳恳,正好昨日府里忙不过来,我便调她到前厅奉茶了。” 玺诺眉头紧锁,对方真是好手段,居然利用安叔的善良混入府里,怪不得安叔没发现问题,原来是他自己招进来的。 “他现在人呢?” 安叔瞧着她的脸色愈发凝重,更是觉得不安:“应该还在后厨那边,我这便去找她过来。” 玺诺点了点头。 安叔快步跑出去。 如果不出意外,这人早就远走高飞了。 晓锦端着晚饭走了进来,疑惑道:“小姐,安叔怎么着急忙慌的,他做什么去了?” 玺诺瞥了眼桌子上的画像:“他去找这人了。” 晓锦将饭菜放在玺诺面前,拿起画像看了看,道:“这也是我们府里的人吗?” 听晓锦这话,显然她也没见过此人。 玺诺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什么,低头吃东西。 片刻后,安叔匆匆返回,额头上满是汗珠,神色严肃地禀报。 “大小姐,小花不见了,后厨的人说自从昨天小花去了前厅帮忙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对于安叔的回话,玺诺早有所料,她神色不动地继续吃东西。 晓锦也看出气氛有点不对劲,上前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梨花是谁?” 一碗清粥下肚,玺诺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头脑也清晰不少。 她的目光看向晓锦手里的画像,道:“你们再仔细看看,这梨花与寻常女子有何不同?” 两人闻言,立即细看那幅画像。 晓锦是女子,对女孩子也更了解一点,她回道:“这姑娘肩宽背阔,尤其是一双脚,更是比普通女子要大得多,还有……这姑娘没有耳洞。” 玺诺一愣,从晓锦的手里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没有耳洞。 “你看得还真是仔细。”也不知道是云飞曜画漏了,还是说那个人的确没有打耳洞。 在这个时代,女子及笄后便会打耳洞,也算是一种仪式,不论贫富人家。 晓锦讪讪挠了挠头,偏头瞧见一脸凝重的安叔,不禁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小姐,您找小花做什么?” 安叔也是一个身经百事的过来人了,自然明白整件事的不寻常。 玺诺端起面前的茶,浅抿一口,平静地看向两人:“他不是女子,他是男扮女装。” 两人震惊不已,一脸的不可置信。 安叔虽然已经猜测到这人不简单,可在听到玺诺这句话时,还是相当震惊的。 他再次拿起那幅画像,回想着这几天跟那个小花的接触,愈发觉得不对劲。 如果小花真的是男扮女装,那么他的哑,也是装出来的,他混进千府,就是另有目的! 安叔突然在玺诺面前跪了下来,吓了她一跳。 “安叔,你这是做什么?”玺诺赶紧上前搀扶。 安叔摇头,一脸的懊悔与自责:“大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彻查底细便贸然招人进府,辜负了大小姐对我的信任,还请大小姐责罚!” 玺诺皱了皱眉,扶住安叔的胳膊,道:“此事与你无关,对方很显然是精心设计的,知道你对家乡有情,故而弄一个身世凄惨的同乡哑女来卖身。别说是你了,即便是我见了这个哑女,恐怕也会心软,招他进府的。” 第115章 引蛇出洞 “大小姐……”安叔缓缓抬起眼睛,对上玺诺那充满信任和安慰的目光,顿时愈发自责愧疚了。 【大小姐待我如此真诚敬重,可我不但未能为大小姐分忧解难,还让大小姐和大少爷陷入如此险境,我真是万死难赎其罪!将来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夫人,如何向她交代啊?】 “起来。”玺诺将他的心声纳入耳中,心头欣慰而感动。 身边能有几个真心待她的人,即便不是至亲,却也胜似至亲。 晓锦也走到安叔身边,扶着他的手臂,低声道:“安叔,快起来。” 安叔满是自责,看了看二人,只好慢慢起身,可内心依然十分不是滋味。 “安叔,此人进府几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玺诺在桌边重新坐下。 安叔微微躬着身子,仔细回想前几天的一切,道:“似乎也并无异常,此人进府后很是安分勤恳,也从不与旁人多说话。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因无法沟通与胆小,才不与人交流的,如今想来,尽是如此。” 晓锦一脸不解地看向玺诺:“小姐,此人男扮女装入府,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顿了顿,晓锦忽然想到什么,目光骤亮:“难道他就是玷污玉凰公主的人?” 玺诺没说话,容色愈渐沉吟,严肃的模样好似连带着空气也变得压抑了。 晓锦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玺诺,偏头对安叔道:“安叔,要不你先出去,让小姐歇息一下,她也奔波一日了。” 安叔望了望玺诺,没说什么,恭敬地退了下去。 晓锦将房门关上,摸了摸饭菜的碗,蹙眉:“有点凉了,奴婢去热一下。” “不必了,这天气太热的吃不下去。”玺诺拿起筷子。 晓锦依言,将吃的朝着玺诺面前推了一点,随后在旁边坐着,拿起那幅画像仔细端看。 玺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思索。 既然嫌疑人已经锁定,可是该怎么抓人呢?如果不出意外,那人定然已经离开京城了。 不过也未必。 一切都是李氏在背后所为,那么她能指使收买的人必定是有限的,而自从昨天出事后,李氏等人就被看管住了,根本没有机会与那人接头。 所以那人极有可能还在京城。 突然心生一计,玺诺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走到一旁的书桌前。 “小姐您去哪儿?”晓锦见她起身,立即问道。 玺诺看了眼晓锦,神秘一笑,铺开面前的白纸。 晓锦见她要写东西,上前伺候笔墨。 玺诺准备照着云飞曜的画临摹出一幅画像,只是将此人的外形改成男装。 可是想象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她终于明白什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几张纸作废以后,玺诺彻底放弃了这个举动。 虽然原主是懂得琴棋书画的,可理论的知识只是到了她的手里,根本发挥不出来。 玺诺将笔一丢,挫败感上头,郁闷地撇了撇嘴:“算了,还是找个画师。” 晓锦站在一旁,眉头皱了皱,心底有些不解。以往的小姐是会画画的,怎么今日突然不会了呢? “小姐是有什么想法吗?”晓锦问道。 玺诺拿着画像看了又看,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安叔喊了过来。 时间紧迫,她不能等。 安叔并没有离开若玉阁,一直守在小院外面,时刻等待着吩咐。 一听晓锦传话,便快步而来。 玺诺将她的主意告诉安叔,安叔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抬头望着她:“大小姐是想引蛇出洞?” 玺诺目光清澈,眼眸中点缀着闪亮的光,点头道:“不错。” 安叔顿了顿,意识到她的弦外之意:“大小姐是怀疑府里的人?” 玺诺不置可否,端起茶抿了一口。 旁边的晓锦听得愣住,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啊?府里人为何要害大少爷啊?” 晓锦的问题,玺诺暂时无法给出答案,毕竟她的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安叔没有多问,遵从她的安排,拿着画像便离开了若玉阁。 安排好这一切,接下来要等的便是结果了…… · 安叔拿着小花的画像在府里询问,不出半天的功夫,府里人都知道小花是男扮女装,并且此人已经失去踪迹。 同样的消息自然也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李氏的耳中。 佛堂中,木鱼声清悠缓慢。 李氏一身素服打扮,跪在佛像面前,一只手持着檀木佛珠,一只手敲着木鱼,闭着眼睛念诵佛经,一副虔诚真挚的模样。 “夫人,不好了……”于妈快步来到佛堂,语调微急。 “佛祖面前,慌慌张张,成合体统?”李氏神色不变,一脸淡漠。 于妈气喘吁吁,深吸一口气,也在李氏身后跪了下来,随后双手合十,朝着佛像拜了拜。 一篇佛经诵完,木鱼声戛然而止,李氏睁开眼睛。 于妈见状,上前扶起李氏,压着内心的情绪,扶着她在一旁坐下。 李氏端起茶,淡淡道:“说,怎么回事。” 于妈镇定心神,将安叔查问府里下人的事情告诉李氏。 李氏闻言,脸色一沉,喝茶的动作瞬间顿住,抬头看向于妈,诧异道:“你确定吗?” “奴婢在旁边看得真真的,那幅画像简直是一模一样,他们查到那人身上了。”于妈一脸凝重,担心不已。 李氏的眼睛里闪过慌乱与不安,可她依旧强自镇定,道:“咱们先不要自乱阵脚,冷静一下。你可有去若玉阁打探?千玺诺掌握了多少证据?” 于妈朝着李氏靠近一些,凝重道:“奴婢让茹儿去打探的,她与晓锦关系不错。茹儿说关于小花的事情,大小姐准备明日一早就入宫面圣禀明一切,请圣上封锁京城捉拿此人。” 李氏沉吟不语,眉头紧皱。 “夫人,若是朝廷下了通缉令,那人被抓住了,怕是会招出……”于妈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满心的忐忑。 李氏站起身,来回在屋子里踱步,手中捻佛珠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心念急转。 第116章 撒网 于妈说的没错,那人就是一个声名狼藉的采花贼,毫无道义可言,如果被抓住,一定会把她们供出来的。 于妈瞧着李氏的脸色,有些不敢多加催促,等着她的决定。 “那人还在京城吗?”李氏定了定神,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于妈。 于妈抿唇,沉吟一瞬,点头道:“应该是在的。之前答应过此人,事成之后会给他一笔费用,眼下他还没收到好处,想来不会离京。” 李氏了然,扶着桌角缓缓在桌边坐了下来,满目犹疑与不安。 顿了顿,于妈继续道:“那人说了,如果不能按时将好处结算给他,他会亲自来千府取。” “不能让他来千府。”李氏斩钉截铁,眼神变得深邃而狠辣,看向于妈,“启用备用计划。” 原本想着事成之后再行给好处,让其远走高飞,可不曾想从事发到现在,一步也无法离开千府。 而且千玺诺的速度居然那么快,竟已经查出他是男扮女装进的千府,如此一来,找到此人只是早晚的事情。 既如此,便怪不了她了。 于妈一怔,眼里露出意外之色,确定问道:“夫人确定要请严先生出手吗?” 严先生是一个杀手,曾经也与之合作过。 李氏做了两手准备,一旦采花大盗有被捕可能,便只能将其灭口了。 “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暴露秘密的。”李氏目光凌厉,杀气浮现。 于妈缓缓点了点头:“好,今夜的灯火便燃到子时三刻,严先生看到自会行动。” 李氏应声,脸上的不安散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与狠辣。 主院的烛火子时三刻准时熄灭,严先生一看到这样的场景,便会去找到采花盗将其灭口。 只要杀了采花盗,即使查到是他玷污了玉凰公主,也与她无关。 “奴婢去准备一下。”于妈福身,退出佛堂。 李氏摆了摆手,一颗漂浮的心总算是安定些许,深吸一口气,重新跪在佛前。 木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显然不如方才平静淡然了。 不管如何,只要能让千玺诺姐弟吃苦头,不管让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而且皇帝只给了三天的时间,只要三日内千玺诺查不到人,那么千玺言就必死无疑! 玥儿,母亲很快就能为你报仇了…… · 李氏那边的一举一动,玺诺派了专人盯着,而此人,便是云之铭的贴身侍卫卓宇。 卓宇武功高强,办事效率快,把事情交给他,玺诺很是放心。 夜色渐深,若玉阁灯火明亮,屋内的人睡意全无,捧着书在灯下,似看非看,一颗心有点静不下来。 她的网已经撒出去了,现在只需要等待鱼儿落网即可。 “小姐,您为何会怀疑夫人啊?”晓锦端了一杯凉茶过来,轻轻放在玺诺的手边。 玺诺放下手里的书,眉头紧皱,不知怎么跟晓锦解释,便道:“直觉,毕竟我将千舒玥给送到乡下去了,李氏定然是恨死我了。” 晓锦眨了眨眼睛,思索一下,一脸困惑:“夫人不是早就把掌家之权交给您了吗?这段时间也对您客客气气的,奴婢未曾看出来她对您心有恨意啊?” 玺诺端起茶抿了一口,容色浅淡,笑了笑:“如果把恨意全部写在脸上,岂不是太明显了?越是懂得隐藏之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晓锦愣了愣,深以为然地点头:“小姐所言极是,奴婢相信小姐的判断。可是小姐,夫人那边真的会有所行动吗?” “这个我也不确定。”玺诺蹙了蹙眉,“但凡是做贼之人,必定会心虚的。李氏知道我们查到小花身上,一定会按捺不住的,只是我不知道她会怎么行动。” 晓锦皱着眉,给不了有效性的建议,只好陪在旁边。 突然,一阵劲风从窗外刮过,枝头摇曳,而在后窗户上却出现一道黑影。 此人的身影十分熟悉,玺诺一下子便认出来了。 “啊……”晓锦惊吓不已,正要大声喊叫,却被玺诺捂住了嘴巴。 “没事,别喊。”玺诺小声在晓锦说了一下,然后放开了她,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云飞曜出现在窗外,一袭暗淡的夜行衣。他身姿矫健,轻盈一跃,便翻进了房间。 玺诺探出一点身子,朝着窗外四下张望。 “放心,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云飞曜道,“云之铭的人盯在主院那边,没空管若玉阁。” 玺诺了然,轻轻把窗户关上。 晓锦反应过来,有点呆住,她从见过如此打扮的九皇子,顿时怔愣:“九、九皇子?” 云飞曜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从容在桌边坐了下来,使劲摇着折扇:“热死我了。” 他看到桌上有一杯凉茶,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凉茶不错,再来一杯。” 那杯茶是小姐刚刚喝过的…… 晓锦满目震惊,脸上尽是古怪的色彩,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拦,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云飞曜见晓锦杵着不动弹,似笑非笑:“你这是什么表情?喝你家一杯茶不至于?” 晓锦欲言又止,赶紧看向玺诺:“小姐……” 玺诺容色如常,没有半点异常的表情,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云飞曜用了她的茶杯。 她重新倒了一杯凉茶放在云飞曜面前,问道:“是查到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云飞曜挑眉,意外的眼神看向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欣赏:“果然还是你与我心有灵犀。” 大半夜赶过来,如果不是为了案子,她是会赶人的好吗? 玺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晓锦道:“晓锦,你先回房休息。” 晓锦一愣,看了看二人,眼中露出些许担忧。可想到九皇子是为了案子而来,便也不多问什么了。 “那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晓锦向二人施了个礼,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间,带上房门。 云飞曜坐在那儿,直视着面前的玺诺,开口道:“这么晚还未休息,莫非你知道我要来?所以在等我?” 第117章 采花贼笑面狼 玺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时间有限,睡不着而已。” 云飞曜略微有点失望,撇了撇嘴,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水上,心思纷杂。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我问过安叔了,他说那个男扮女装的人是他招进府里的……” 终究是玺诺打破了沉默,她将安叔招小花的事情告诉云飞曜。 云飞曜听完她的话,神色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今天下午我派人去了各大药铺查问了,的确有人各药铺分别采买了药材,掌柜的确认那个买的人就是此人,也让他们写下了证词。” 云飞曜将查到的线索告诉玺诺,将带来的证词拿出来,递到她的面前。 玺诺立即接过来翻看,上面的证词写的十分清晰,的确可以作为一项证据,可仅仅是这些,根本不足以为千玺言洗清罪名。 “这人的身份能查到吗?” 云飞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眼神十分清澈,平和中透着明显的担心,好似哪怕是一点点的回绝和摇头,都能让她伤心难过。 “查到了。” “真的?”玺诺一听查到了对方的身份,当即露出喜悦之色,眼露明媚的光芒。 云飞曜定了定神,点头道:“此人是江湖上有些声名的采花大盗笑面郎君,不过江湖上都喊他笑面狼。” 玺诺震惊不已,一抹悲凉浮上心头。 笑面郎君实在是太抬举了,笑面色狼还差不多。 李氏竟然雇佣了采花贼?她知道李氏对她十分憎恨,可玉凰公主是无辜的啊,李氏居然如此不择手段! 云飞曜眉头紧锁,凝重道:“幕后人心狠手辣,竟雇佣江湖上的采花贼,若是查出此人,即便株连九族,怕是也不为过!” 玺诺低垂着眉头,在听到“株连九族”几个字时,脸色不可控制地变了一下。 云飞曜见她没说话,注意到她方才微变的表情,眯了眯眼眸:“你知道是谁?” 玺诺一怔,回过神,抬头对上云飞曜的目光,眼神凌厉。 “不管他是谁,总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不愿多说,云飞曜自然也不会多问。 “可有法子找到此人?”玺诺看向他。 云飞曜抿了抿唇,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在他经常出没的风月场所埋伏了,一旦出现,必定将其抓获。” 玺诺缓缓点头,端起茶慢慢喝着。 她给李氏撒网的事情,要不要跟云飞曜说?如果告诉他了,他应该会追问她为何怀疑李氏? 可是如果不说,李氏的人行动起来的话,谁来阻止?她的这张网,真的能稳稳收下吗? 云飞曜看出她似乎有什么纠结,轻声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其实我也做了点安排,只是不知最后的效果如何。”玺诺思索之下,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 “哦?”云飞曜眉目微扬,好奇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玺诺将下午在府里的安排说了出来,随后便看着他的表情,似是想从他的反应里捕捉到几分对她的看法。 此时的玺诺尚且不知,她已然开始在意云飞曜的感受了。 “你怀疑这一切都是李氏在背后做手脚?”云飞曜容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玺诺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觉得很莫名其妙?” “为何莫名其妙?你以为我这个皇子是白当的?”云飞曜似笑非笑,“在皇宫里,什么样的腌臜算计之事没有见过?你觉得我会很惊讶这种内宅争斗?” 他虽然是笑着说话的,可炯炯有神的眼眸里却是闪烁着些许悲凉与凄冷。 玺诺心神恍惚,自嘲一笑,这才想起云飞曜身为皇子的无奈。 是啊,这种内宅争斗未免过于小儿科,云飞曜在那种深不可测的后宫里长大,见过的尔虞我诈怕是她无法想象的。 “既然你将网撒出去了,那便等待即可。我也会派人在千府门口候着,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派人出来知会一声即可。” 玺诺面露感激之色,淡淡笑了笑,道:“好,我记下了。” 云飞曜看向外面的夜色,站起身:“夜色深了,你早点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玺诺也跟着起身,走在他的身后,清和的声音十分悦耳,道:“谢谢你今晚来送消息……” 云飞曜突然止步,回过头。 玺诺一时间没反应,没来得及停步,脑门撞在了他的胸膛上,抬头,撞见的是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 彼此间的距离贴近,高低错落的对视,却给人一种别有韵味的感觉。 夏日的夜本就闷热,此时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里的温度迅速升高,仿佛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烛火微微闪烁,突然的一阵夜风从窗外呼啸而过,树枝乱颤。 玺诺猛然回过神,脚步迅速后退两步,一脸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我说过了,无需对我道谢,再谢我,我就不帮你了。”云飞曜压下心头的悸动,一改往日的风流,眼神中尽是深情。 玺诺一愣,连连点头:“好,我记下了。” 她快步来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外面的风越刮越大。 “起风了,可能今夜要下雨,你快回去。”玺诺催促道。 云飞曜微微颔首,恋恋不舍看了她一眼,跃上窗户,迅速消失在墨色的夜里。 随着他的离开,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房间里一片乍亮,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玺诺靠在窗前,望着云飞曜消失的方向,一时间有点出神。 随着与云飞曜的相处,她愈发能感受到他并非是如传言那般,相反,他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相比于云南棋表面的的谦谦儒雅,她甚至觉得云飞曜的性子更真实一些。 而且她逐渐感觉到,云飞曜正在一点点改变,好似已经不想要那纨绔的外衣了。 夏季的雷雨,说来就来,很快,豆大的雨点便从天而降。 第118章 传递信号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颊上,玺诺回过神,将窗户关上。 这时,卓宇来报。 玺诺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卓宇一身黑色衣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手中执着一把剑,朝着她恭敬一礼。 玺诺侧开身子,想让他进屋。 “属下身上有雨水,便不进去了。”卓宇弓着身子,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尤为冷酷,“属下是从主院过来的,发现主院似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玺诺目光微凛:“你说。” “千夫人一直待在佛堂中,但主院的房间却是亮起了烛火,一直到子时三刻,这才熄灭,随后,于妈从里边走出来,回了佛堂。” 卓宇低着脑袋,将蹊跷的情况告诉玺诺,音色冷漠,不夹杂一丝个人情绪。 李氏既然没有离开佛堂,为何要让于妈待在主卧里?难道是等什么人? “于妈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吗?”玺诺抬头看向卓宇。 卓宇点了点头:“属下片刻不曾离开主院,那间屋子除了于妈,没有任何人靠近。” 玺诺相信卓宇的话,也相信卓宇的能力。 李氏身边并没有什么高手,所以那人不可能在卓宇的眼皮子底下进入房间。 可如果不是等人,那于妈待在里边做什么?总不能是趁着李氏不在,占用她的房间享受? 玺诺有点想不通,抬眸看向卓宇:“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卓宇思索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道:“于妈前往主卧时脚步匆匆,出来后明显松懈平稳许多,好似任务完成,放松了下来。” “任务?去房间执行什么任务?”玺诺眉心微蹙,突然想起什么,直视着卓宇,“你方才说主卧的灯火什么时候熄灭吗?” “子时三刻。” 玺诺眯了眯眼:“准时吗?” “片刻不差。”卓宇笃定道。 玺诺眼神微微沉凛,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看上去是那么的莫测深邃,令人难以捉摸。 卓宇虽然也心中好奇,但他不敢多问。 “卓侍卫,今日让你劳累了,一会儿雨停了,你便回去复命。” 卓宇眉头皱起,面露沉吟之色。 玺诺看出他的难色,便道:“你把我这边的情况如实禀报即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于妈在房间应该是为了传递信息。子时三刻熄灯,可能是他们的暗号,想来他们会有下一步的行动了。” 卓宇一愣,凝重的色彩浮上眉眼,不敢多加迟疑,抱拳道:“属下这便回去复命。” 话落,他施了个礼,转身跃上屋檐,不顾风雨,迅速消失在这片茫茫雨夜之中。 玺诺的视线随着他的消失,缓缓拉远,望向远处的夜幕。 夹杂着雨丝的夜风吹打在脸上,清凉一片,仿佛让人的心绪也澄明许多。 李氏现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传递消息也只能依靠这种远程的方式传递了。 如果真是传递消息,那么李氏她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笑面狼的身份暴露,李氏定然坐不住,难道李氏的后路便是杀人灭口? 若是如此,那云飞曜必须要在李氏的人动手之前找到笑面狼,不然就彻底死无对证了。 玺诺越想越觉得不安,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一切,难道她只能等待了吗? “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里?”晓锦看到玺诺倚靠在廊下,立即快步跑了过来。 玺诺回过神。 晓锦扶住她的胳膊,发现她的衣服已经湿了,顿时担心不已:“您衣服都湿了,小姐,快进屋。” 玺诺缓缓点头,与晓锦一块走进房间。 晓锦取来一套干净的寝衣,伺候着她换上。 晓锦看出她有心事,也知道她的心事是为了大少爷,想要劝说开解,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姐,您要保重身体啊,不然谁来救大少爷?”晓锦思索之下,劝道。 玺诺轻轻拍了拍晓锦的手背,微微一笑:“我知道,放心,我这就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晓锦松了口气,伺候玺诺躺下后,吹灭灯火,这才安心地离开房间。 虽然已经躺在床上,可她的思绪却是很难停歇,胡思乱想着,也不知何时才入睡…… ·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直到临近天亮,这才逐渐停了下来。 雨后的天气格外舒适,夏日的暑气也被冲散许多,一阵风出来,空气里尽是泥土的清新味道。 风雨过后见彩虹,一如人生。 玺诺起床梳洗,换上一身清爽的浅绿色衣裙,吃完早饭便踏出了若玉阁。 来到前院,迎面遇到走在散步的李氏主仆。 “诺儿。” 玺诺准备不理会二人,可李氏却主动喊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并未回头,等着李氏追上自己。 “夫人还真是有雅兴啊,一大早便出来散步。”玺诺转过身,含笑看着面前的李氏。 看似寻常无奇的话,可落在李氏的耳里,仿佛别有深意,平添一抹刺耳。 “空气不错,便出来走走。”李氏不自然地笑了笑,上下看了眼玺诺,“诺儿是要出门吗?” 玺诺点头。 李氏收起一切笑容,满目担心看着她,道:“今日是第二天了,不知案件可有进展?可查到什么线索?” 玺诺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正好,她也想试探对方。 “对了,夫人和于妈可见过此人?”说着,玺诺看向旁边的晓锦。 晓锦会意,将手里的画像展开,让两人查看。 李氏主仆在看到小花的画像时,顿时一愣,彼此互看一眼,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李氏眉头微蹙,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摇了摇头:“这丫头穿的是府里的下人服,难道是府中的丫鬟?我倒是没见过。” 于妈领会了李氏的意思,回道:“这个丫鬟奴婢倒是见过,好像是在厨房那边做事,之前奴婢去给夫人准备吃食时见到过。” “那不知于妈对这个丫鬟是什么看法?”玺诺转头看向于妈,言语平和,可眼神却是十分犀利,充满了压迫力。 第119章 试探 于妈抬头,对上她的眼神,顿时心底一沉,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几分:“这丫头瞧着挺勤快的,厨房那边很多活都是交给她的……” “哦?于妈怎么这么清楚?”玺诺追问。 于妈一愣,意识到言语露了破绽,忙解释道:“奴婢只是看到她很忙碌,什么砍柴挑水的重活也都交给她,这才觉得她手脚勤快。” 于妈说出自己的看法,却刻意避过了那人是哑巴的事情。 小花是哑女之事,但凡与之接触过的人都会知道。于妈闭口不提,无疑是此地无银了。 玺诺唇角微扬,缓缓点头:“不错,他不仅手脚勤快,力气也超出寻常的女子。” 李氏看出玺诺是在盘问于妈,便打岔道:“诺儿,这个丫鬟是有什么问题吗?” “嗯,此人问题极大,他不是女子,而是一个男扮女装的人。”玺诺并不打算对二人隐瞒,直视着她们,观察着二人的反应。 李氏心底蓦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帕子,眼神躲闪,故作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 “男扮女装?怎么可能?这样的人如何能入府当丫鬟?老胡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居然让这样来历不明的进府!” 于妈见状,接话道:“夫人,老胡现在已经不管事了,只是负责迎来送往。” 李氏一怔,面露恍然之色,眉头皱起:“哦对,眼下在府里管事的是安叔。” 玺诺瞧着主仆俩一唱一和,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弧度。 李氏还是挺聪明的,竟然会借安叔之手来下套,如此一来,即便最后查到笑面狼身上,也与她毫无关系,谁都知道她与安叔一向都是不和的。 玺诺朝着李氏走近两步,凑近她的耳边,压低些许声音:“姨娘好手段,但有些事,可不是姨娘能掌控的。” 她改变了对李氏的称呼,因为在她的内心里,李氏永远都是千君山的妾室。 李氏一愣,诧异抬头,一脸不解地瞪着玺诺:“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其实我早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不就是想为千舒玥报仇吗?” 一句话就戳到了李氏的心坎里,可她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刺激到。 “千玺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别给我乱扣帽子。”李氏心头暗惊,可面上却是保持着镇定,甚至摆出一副委屈冤枉的样子。 “是不是乱扣帽子,姨娘心里有数。”玺诺的眼神冰冷如刃,好似能穿透一切,看到对方的内心,“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姨娘,若是最后千玺言被定罪,千家被诛连,姨娘何去何从?” 李氏一愣,手指暗暗握紧,再也无法保持从容淡定:“你这话什么意思?” “姨娘虽是千家媳,但母族强势,李丞相更是御前重臣,只要李丞相求情,姨娘自然可脱离千家,明哲保身。” 李氏眉头紧皱,见她这么说,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连忙表明立场。 “既然嫁给了君山,我自然生是千家人,死是千家鬼。”李氏一脸郑重,坚定不移,好似对千君山真的一片情深。 玺诺不置可否,只觉可笑不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言尽于此,姨娘好自为之。” 话落,她勾起一抹深邃阴冷的笑,那运筹帷幄的感觉,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 李氏似乎还想辩解什么,可玺诺根本不再给她机会,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懒得再跟她们周旋,转身离开。 李氏目送着千玺诺走远,忐忑的心愈发觉得不安。 千玺诺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太多,她竟然已经查到小花的身上,甚至知道对方是男扮女装。 既然如此,或许笑面狼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行,她要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你确定昨夜将消息传出去了吗?”李氏转过头,一把抓住于妈的手臂,满目急切。 于妈郑重点头,道:“夫人放心,奴婢确定消息已经传出,若是不出意外,最迟明天之前,危机便会除去。” 李氏听到这句话,不禁放下了一颗心,深吸两口气。 她不能自乱阵脚,不然岂不是平白给千玺诺抓住把柄? 只要陈先生将笑面狼杀了,千玺诺便彻底死无对证,她也就无需担心事情败露。 至于千家的罪名,她也早已想好后路。 她会劝说千君山对皇帝表忠心,只要将千玺言一人绳之以法,皇帝看在李家的面子上,还有千家这些年的功劳,会对千家网开一面的,毕竟朝廷现在用人之际…… · 玺诺刚刚踏出府门,迎面便看到云之铭领着侍卫来到面前。 “五皇子怎么来了?”玺诺快步迎了上去。 昨夜卓宇回去复命,想必云之铭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了。 云之铭容色严肃,看了眼府内,道:“卓宇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天一亮,我便来找你了,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你这是要出门吗?” 玺诺微微点头,道:“我收到消息,笑面狼可能会在一个地方出现。” 云之铭眸光骤亮,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快上车,我跟你一起去。” 玺诺提着裙摆,也不客气,快步登上云之铭的马车。 云之铭紧随其后,正要上车时,发现后面驶来一辆熟悉的马车,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云飞曜的马车。 老九怎么来了?他也是来找千玺诺的吗? 想到老九与千玺诺的关系,云之铭沉吟一瞬,登上马车,立即吩咐卓宇驾车。 在这次的事件上,老九表现的三哥积极多了,他不能让老九破坏了三哥的婚事。 云之铭的马车刚刚离开,云飞曜的车便停在了门口。 “九皇子来的不巧,大小姐方才被五皇子接走了,您瞧,刚走不远。”管家躬着身子,指了指马车远去的方向。 云飞曜的目光朝着管家指的方向看去,一辆马车恰好驶出街拐角,消失在视野之中。 “殿下,可要去追?”青央出声问道。 云飞曜在原地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必了,你赶过去说一声便是,我先去大理寺。” 第120章 抓住笑面狼 青央躬身应道:“是。” 云飞曜的目光收回,回到马车上,朝着大理寺而去。 经过一夜的布防和追查,得到消息后,他与黎景一块去了东街,亲自将笑面狼捉拿归案。 所以他天一亮,便想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没想到云之铭来得比他更早。 既如此,他便不用前去追赶了,毕竟此时的她也是有婚约在身的…… · 马车上,云之铭询问着玺诺查到的最新消息。 玺诺没有隐瞒,将这两天的推测尽数告诉他,其中包括云飞曜查到的线索。 云之铭没有追问关于云飞曜的事情,他只想尽快查到害他妹妹的恶人,将其碎尸万段。 而关于笑面狼的传言,云之铭也有所听说过,还让人连夜打听了此人,也得知了此人时常喜欢出没的地方。 马车突然停下,云之铭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卓宇上前禀报。 “殿下,是九殿下的人。”卓宇说完,退后两步,青央走上前来。 青央行了个礼,目光朝着车内的玺诺看了一眼,随后道:“玺诺小姐,我家殿下方才去了千家,得知您跟五殿下离开,特派小人过来给您捎个信。” 玺诺平静的目光看向青央,连忙问道:“怎么了?是关于笑面狼的消息吗?” 青央点了点头:“是。玺诺小姐,殿下已经抓住笑面狼,此时殿下正准备前往大理寺审问。” 玺诺闻言,顿时大喜,立即追问:“抓住人了?怎么抓住的?在哪里抓到的?” 青央回道:“在东街的烟花巷,殿下将此人堵了个正着。” 东街是寻常的街市,烟花巷便是风月场所,笑面狼出没在此地,实属寻常。 “九弟的动作可真是迅速啊,居然这么快便将人抓住了。”云之铭眉头皱了皱,言语中带着些许诧异之色。 而此时的玺诺顾不上其他,她一心只想尽快审问笑面狼,从那人的嘴里问出幕后人的主使。 玺诺压着欣然而又激动的心情,转头看向云之铭,道:“五皇子,我们直接前往大理寺。” 云之铭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吩咐卓宇调转车头。 青央退下,返回给云飞曜复命。 玺诺坐在车中,眸光低垂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心思却是纷乱复杂,一时间难以理清头绪。 她得好好思索一下,一会儿该怎么审问,笑面狼才能招供一切。 云之铭坐在玺诺的面前,瞧着低眉敛目的她,心思微沉,想到她跟云飞曜的关系,便愈发为三哥觉得不值。 “我九弟对你的事情可真是上心,他可是一向不怎么着调的人。”云之铭突然开口,话里有话。 -玺诺一愣,抬头看着云之铭,听出他的弦外意,淡淡笑了笑:“九殿下为人热心,他帮过我好几次。” 云之铭面无表情,直视着她的眼睛:“最近一段时间,老九性情转变,想来也是与你有关。” 玺诺蹙了蹙眉,对上他的眼神,收起脸上的笑意:“五皇子想说什么?” 云之铭欲言又止,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看着面前的玺诺,道:“想必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与三哥已是有婚约在身,与其他男子走得过近,你可想过外人如何看?” 玺诺愣了愣,瞧着云之铭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忽而笑了出来。 “其他男子?五皇子指的是谁?而这个其他男子,是否包括五皇子您呢?” 云之铭一诧,见她似笑非笑,顿觉有点尴尬,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清晨的阳光较为柔和,洒下的日辉暖意浓浓,处处温热。 玺诺唇角一勾,眼中溢出些许的讽刺:“我的事情,似乎还无需五皇子操心。至于我与三皇子的婚约,三皇子也不急,五皇子又何必想太多?” 云之铭一愣,顿觉有些无言以对,眉头紧皱。她说的没错,三哥也不急,他又急得哪门子? 两人不再多说,各自沉默。 玺诺的视线朝着车窗外看去,发现经过一个药铺,突然心思一动,一计浮上心头。 “五皇子,麻烦停一下车,我买点东西。” 云之铭面露疑惑之色,瞥了眼外面,没有多问,吩咐卓宇停车。 玺诺迅速下车,走进药铺。 云之铭满腹不解,她进药铺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片刻后,玺诺走出药铺,登上马车。 云之铭盯着她看了看,没瞧出什么特殊之处,便吩咐卓宇继续赶车。 两人来到大理寺。 大理寺前,云飞曜的马车停在那儿,他站在门口,翩翩衣袂,仪表堂堂。 他看到云之铭的马车驶来时,下意识理了一下衣袍,抬步走了过来。 云之铭先行下车,朝着云飞曜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扶着玺诺下车。 玺诺看向面前的云飞曜,福身施了个礼。 “人已经被我押进去了,可随时审问。”云飞曜容色寻常,对二人说道。 云之铭点了点头,先行迈步踏进大理寺。 玺诺走在后面,云飞曜提步跟在她的身边。 “此人是我寅时抓住的,我已经私底下审问过了,此人嘴巴很硬,不用刑怕是不会招。我怕落人口实,便没有私下动刑。” 云飞曜的声音不高,给玺诺先行提了个醒。 玺诺偏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的确不能私下用刑,不然千玺言的罪名更加难洗了。” 云飞曜脚步放慢几分,沉吟道:“我觉得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此人死不开口,你又该怎么办?三日期限很快便到了。” 他的眼中满是担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情绪,即使她无法读出他的内心想法,但这份真心担忧,她是感觉到的。 “还有一天,我还有机会。”玺诺直视着云飞曜,“笑面狼落网的消息,可以传出去吗?” 云飞曜怔了一瞬,对上她那光彩熠熠的眼眸,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幕后人自乱阵脚?” 玺诺点头:“不错。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想要杀人灭口,若是能抓住那人,互相一对质,自然可还千玺言清白。” 第121章 死不承认 云飞曜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暗中监视着大理寺,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笑面狼。只要那人敢出现,必将其捉拿归案。” “云飞曜,谢谢你。”玺诺唇角微勾,明眸善睐光芒清澈,好似万千星辰掩映其中,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玺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收起脸上的笑意,突然想到什么,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帕子。 帕子展开,里边是一根银针。 云飞曜一脸不解:“这是什么?” “我在这根针上淬了药粉,你有办法在笑面狼身上扎一下吗?”玺诺目光璀璨,一抹运筹帷幄在眸子里闪烁摇曳。 云飞曜看出她另有打算,接过帕子,点了点头:“放心。” 说完,他将青央招了过来,对其吩咐。 玺诺先行一步踏进衙厅。 大理寺卿领着三人前往后衙,提审笑面狼。 此番提审,与上次不一样,云飞曜特意喊来了大理寺卿周大人陪审。 后衙,云飞曜与云之铭高坐正位,玺诺则是与周大人坐在陪审的位置。 押笑面狼的人正是云飞曜的侍卫青央,玺诺看向云飞曜,见他点头,暗舒一口气。 笑面狼身材高大,来到堂上,此人长相寻常猥琐,留着短短的络腮胡子,浓眉小眼,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笑面狼的衣袍有破损之处,手臂处有些许伤痕,看来在云飞曜捉拿此人时,有过激烈的打斗。 玺诺盯着那人看了又看,若非云飞曜之前跟她提起,她实在无法想象此人竟然男扮女装过。 “跪下!”衙役按住笑面狼的肩膀,用脚踹了一下他的后膝盖。 笑面狼露出吃痛之色,下意识地揉了揉肩膀,好似在肩膀上也有伤。 玺诺注意到笑面狼的细微表情,看了眼他的肩膀处,衣衫完好,并无伤到的意思。 在云飞曜和云之铭的面前,摆着一张小花的画像,两人时不时低头看了一眼。 “堂下何人?”云之铭沉着脸,冷冷地盯着下面的人。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笑面郎君!”笑面狼一脸倨傲,即使跪在堂上,依然满身的江湖气。 云之铭目光冷然,强压着内心的愤怒,道:“本皇子问的是你真实名姓。” 笑面狼哼了一声,抬头瞧见一旁立着的青央,顿时脑袋一缩,撇嘴道:“张强。” “张强,你可知我们抓你做什么?”云之铭问道。 张强面无表情,可眼中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双手一摊,道:“我哪儿知道,我在秦楼楚馆喝酒犯了什么法吗?” 云之铭瞧着张强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拳头一点点攥紧。 玺诺的目光在云之铭身上瞥了一眼,看出他强行压制的怒火,便出声道:“最近几日,你在何处?” 清丽悦耳的声音落入耳畔,仿佛一阵清流缓缓而来,眼前浮现一片风景优美的大自然。 张强顺着声音看来,见是一个模样娇美的女子,顿时愣了愣,猥琐的目光将她打量一遍。 “好一个姿容美艳的女子,这张脸清丽纯然,比起那些庸脂俗粉,真是天壤之别啊。”张强不禁感叹一声,眼中露出贪婪垂涎之色。 云飞曜目光微沉,一缕危险之色闪过眼底,冷厉的声音响起:“张强,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大刑伺候!” 张强回过神,视线从玺诺的身上收回,看向云飞曜,道:“这几天?我这几天没在哪儿啊,逛逛秦楼楚馆,玩点牌九色子呗。” “有人说在千府见过你。”玺诺道。 张强脸色微微一变,一抹讶然划过眼底,声音也变了些许,不再是那么底气十足。 “千府?什么千府?” “兵部尚书的千府。”玺诺将张强的表情看在眼里,道,“有人说你男扮女装混进千家,以丫鬟小花的身份潜伏其中,意图不轨。” 张强抬头看了眼玺诺,目光里再无半点痞气,有的只是难以遮掩的慌乱,好似什么阴谋即将暴露。 “什么男扮女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玺诺不给张强丝毫逃避的机会,她站起身,走下位置,从云飞曜的面前拿起那张画像。 她将画像丢在张强的脚下,随后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强大的气场瞬间释放开来。 “这人是你?” 张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画像上,瞳孔猛地一缩,心底愈发紧张,可嘴上却是不依不饶,丝毫不会放松。 “这幅画像上明明是一个女的,怎么可能是我?只不过长得有点像罢了。万千世界,有两个人长得相似,有什么好稀奇的?” 【只要我咬紧牙关不承认,你们又能奈我何?一幅画像而已,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玺诺已然将他的一切心思看透,朝着他凑近两步,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些许。 “玷污当朝公主,犯的可是灭门之罪。我知道你孤身一人,无惧生死,可生不如死呢?在未来的几十年,你将日夜煎熬在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日子里,这种感觉,你一定会永生难忘。” 她言语清浅,面带微笑,好似在描述一件十分稀松寻常之事,可每一个字,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之感。 张强没说话,看着如此微笑的她,眼中闪过恐惧之色。 “我很不理解,既然犯下这等十恶不赦之罪,为何不逃离京城呢?你怎么敢出现在东街的?” “草民虽然在江湖上声名不佳,但也不会做出什么与朝廷作对的事情。”张强定了定神。 【我不能自乱阵脚,不能被这丫头牵着鼻子走。至于逃离京城?你以为我不想吗?那个女人钱还没全部付给我,没钱我拿什么去逍遥快活?】 想到逍遥快活,张强的脑海里浮现出玉凰公主的冰肌玉骨。 【公主的滋味就是不一般,虽然被她在肩膀上咬了一口,可这滋味便足够回味一辈子了。】 玺诺的耳边响起对方的心声,一下子解除了她方才的困惑。难怪他的肩膀有伤,原来是玉凰公主咬的。 第122章 读心诈供 之前进宫找玉凰公主,虽然一番恳谈,可她并未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尤其是迷乱之后的隐约记忆,玉凰公主根本不愿回忆,所以只能从张强身上套取信息了。 “你不会真以为死不承认便可逍遥法外?”玺诺退后两步,“小花入千府五天,期间任劳任怨,干活累活尽数包揽,是一个手脚勤快的丫头。” 面对玺诺的平静陈述,张强愈发感到不安,因为他压根无法猜测她的下一步打算。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什么小花小草,我根本不认识。” 说话间,张强时不时皱了皱眉,身子蹭了蹭,似乎跪立难安。 玺诺将他的细微表情看在眼里,得逞的笑意在唇角微微勾起,不理会他的回答,在他面前踱了两步,无形的压力只增不减。 “也正是因为手脚勤快,力气大,小花干活的时候无意间伤到了肩膀,肩膀上应该留下了一道伤。” 她的声音不高,却是让在场的人听了个真切。 云飞曜和云之铭皆是一脸的莫名,茫然地看向她,显然完全猜不透她的思路。 她的话音落地,张强下意识地抬手想捂住肩膀,可刚抬起,意识到不对劲,又赶紧放了下来,然而脸上的紧张却是难以抹灭。 云飞曜听出她的意思,站起身,直视着张强,道:“只要查看一下你的肩膀,便可确定你是否混进过千府。” 云之铭目光里透着好奇,心下却是十分疑惑。她口中的线索,并未提起过,为何要瞒着他呢? 云飞曜一个眼神的示意,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张强的胳膊给压制住。 他看了眼位置上的云之铭,见他点头,便挥了一下手。 侍卫领会其意,不顾张强的挣扎,一把将他的衣袍敞开,露出两边的肩膀。 左边的肩头露出一个明显的牙齿印,上面的皮肤被咬破,尚未完全愈合。而在齿印的旁边,皮肤红紫,尤其是筋脉的位置,青筋极其明显。 周大人来到张强面前,仔细查看了一下张强的肩膀,也发现了他皮肤上的不对劲,但他并没有多管,回头禀报。 “两位皇子,此人的肩头的确有伤,只不过是咬伤,齿印清晰。” 张强闻言,心思一动,冷哼一声:“看清楚了,我这是咬伤,根本不是什么干活落下的伤!那什么小花,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话落,他挣开束缚,用手去挠裸露出来的皮肤。 云之铭眉心蹙起,迷茫的目光看向玺诺,完全不清楚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飞曜也不太清楚她有什么办法,只是没有多问,静静地等待后续的发展。 玺诺容色清淡,平静地看着张强,问道:“你这咬伤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美人咬的了,我终日眠花宿柳,谁知道是哪个美人留下了印记。”张强一脸的得意笑容,好似在炫耀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抓后背,转眼的功夫,他的皮肤愈发青紫,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怖。 云飞曜和云之铭都注意到了张强身体上的变化,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深邃。 “玉凰公主含着玉凤凰而生,出生之夜天降祥瑞,生来便是百毒不侵,后来陛下请了高僧为玉凰公主测算,称其为王母娘娘身边的凤凰转世。” 玺诺突然提起了这些话,听得两人是莫名其妙。 云之铭一脸不解,眼中露出些许诧异之色。凰儿百毒不侵?他怎么没听说过? 云飞曜心思机敏,结合之前她给他的那根银针,瞬间明白了她接下来的打算,决定与她打个配合。 “不错,玉凰公主不仅百毒不侵,她自己更是天下至毒。”云飞曜叹了口气,“小时候被这丫头咬过一口,第三日便浑身发痒,被咬的地方还青紫一片,后来幸亏御医治的及时,妙手回春,怕是要皮肤溃烂而死。” 不知道为什么,张强听到云飞曜的话,愈发觉得浑身发痒发痛,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叮咬自己,抓挠的动作也愈发频繁。 张强心底愈发害怕,低头看了眼自己皮肤,顿时大惊失色:“我……怎么了?” 说着,他使劲抓挠着,有些地方甚至被他抓破,流出了血。 此时此刻的云之铭也明白过来了,走下位置,一脸惊讶地看着张强,对云飞曜道:“九弟你看,他像不像你小时候中毒的样子?” 云飞曜靠近看了两眼,随后退了一大步,故作一副惊恐不已的样子。 张强的目光在眼前的三人身上扫过,他清晰地看出他们的表情很是不一般,更是笃定自己是中了玉凰公主的毒。 “既然他肩膀上的伤与小花无关,便押进天牢,糟蹋了那么多的姑娘,回头移交到京兆府审理。”云飞曜说着,摆了摆手。 青央会意,再次押起张强。 张强一听要把自己押进天牢,顿时意识到死亡的危机,连忙喊道:“五皇子,九皇子!救救我!我不想死!” “糟蹋良家妇女未必是死罪,但牢底坐穿是免不了的。”玺诺从容地看着张强,故意出言提醒。 张强再也无法忍受,他感觉到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痛,这种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不不,我就是小花!我就是那个混进千家的人!”张强用力地摇头,哆哆嗦嗦捡起地上的画像,迫切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云飞曜和云之铭一见他真要开口,互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千玺诺的赞赏。 她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张强不打自招,这一招诈供实在是高明啊。 “小花?你不仅仅是小花?前日,你在千家究竟做了什么,给我一字一句全部写下来。” 玺诺顾不上那两人的态度,立即丢下一份笔墨纸砚,让张强交代一切。 她的气场十分强大,不容置疑。 张强浑身难受,好不容易提起了笔,却根本写不出字来,索性一把丢了笔,口头叙述。 旁边有笔录官,将张强的一字一句尽数记下…… 第123章 无可辩驳 片刻后,张强招出一切,画上押,笔录官将供词呈给面前的云飞曜和云之铭。 两人扫完供词上的内容,面沉如水,云飞曜拿着供词来到玺诺面前,让她也看一下。 供词十分详尽,其中包括他在各药店采买药材配置秘药的细节。 看到这份供词的刹那,玺诺不禁暗松一口气,她这两天的奔波没有白费,终于要真相大白了。 张强招供出他男扮女装进入千府的事情,也承认是他玷污的玉凰公主。 “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求求大人们救救我!”张强跪地求饶。 “是谁主使,从实交代!”云之铭不理会他的求饶,满面愤怒,充满杀气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下面的张强。 张强低着脑袋,虽然依旧在抓挠,可痛痒感却是减轻不少。 “主使……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一个富家嬷嬷,她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模样。”张强顿了顿,“不过我大概知道对方的身份。” 云之铭目光一凛:“是谁?” 张强看了看面前盯着自己的三人,眉头皱了皱。想着都招到这一步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于妈!就是你家府里的那个于妈!”张强指着玺诺,声音拔高,斩钉截铁地指证。 云飞曜蹙起眉,转头看向玺诺,目光里露出些许担心。 云之铭则是一脸的沉凛,怒意不减反增,拳头也不自觉地攥紧。 玺诺抿唇,与云之铭对视一眼,随后对张强道:“你可确定?” “我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是我阅女无数,单单是一眼,便能认出对方。”张强一脸笃定,“自从我进入千府,见过于妈后,便确定了她的身份。” 玺诺将那张供词放在张强面前,冷声道:“你将这些全部写在供词上。” 张强连连点头,二话不说,提笔便开始写。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么痛不欲生了,只是他自己未曾察觉有所异常。 写下供词,画上指印,他将供词双手捧起,满是期盼地望着玺诺:“千大小姐,求求您,救救我。” 玺诺将供词接了过来,冷笑一声:“其实你根本没中毒,痛痒难耐也只是一些特殊药粉所致罢了。” 张强愣住,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玺诺,好似这才反应过来。 “你诈我?”张强大怒,伸手便要抢夺玺诺手里的供词。 玺诺连忙躲闪,云飞曜一个箭步上前,一掌推开冲上来的张强。 张强气急败坏,指着面前的几人,怒道:“堂堂尚书府千金,为了给自家洗清罪名,竟然对无辜之人诈供,这还有没有王法啊?” 云飞曜将玺诺护在身后,容色冰冷,显然对张强的控诉无动于衷。 张强见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云之铭和周大人身上。 “五皇子,周大人,千玺诺不择手段,当着你们的面对我诈供,你们就不管吗?我是冤枉的啊!” 周大人眉头紧皱,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云之铭。 虽然是用了些手段,但明眼人都清楚,张强的供词真实可靠,不存在什么虚假冤枉。 张强见面前的几人冷漠以对,愈发愤怒:“好啊!你们官官相护,推我一个无辜者去顶罪,我要翻供!” “翻供?张强,人证物证俱在,你狡辩不了。”玺诺冷然一笑,“来人,将证人带上来!” 张强一听说有证人,当即脸色微变,惶惶不安。 片刻后,衙役带了几个人上来,正是千府的下人,其中包括安叔与管家等人。 而在这些下人的身后,千玺言走在后面。 千玺言来到后衙,看到眼前的阵仗时,一时间有点茫然。可看到玺诺时,顿时安心不少。 千玺言走到厅中央,看到地上跪着一个抓耳挠腮的男人,不禁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千玺言,昆安,你们看下此人,可认识?”玺诺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指了一下张强。 张强抬起头,与他们对视。 千玺言只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可一时间又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顿时陷入了冥思苦想。 而安叔则是不一样,他盯着面前的张强,上下打量他,目光里充满了审视。 突然,他猛然惊觉过来,指着张强:“是你!我想起了,你就是小花!” 张强满面不安,低着头,否认的话音愈发减低:“什么小花?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人。” “当初你卖身葬父,我见你可怜,便将你招进府,绝不会认错!”安叔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在堂上见到这个人。 “没错,就是你!你就是那天把茶水打在我身上的丫鬟!”千玺言也反应过来,难怪如此眼熟,原来竟然是他! 紧接着,管家等人也陆续指控。 张强看了看众人的指控,否认的话语有点说不出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 千玺言激动不已,立即向云之铭和云飞曜道:“五皇子,九皇子,他就是那个男扮女装混进我家的人!” 云之铭点了点头,看向张强:“你的供词上也提到了进入千府的方法,与昆安与管家等人所言完全一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强抿了抿唇,心知难以狡辩,便道:“没错,我是小花,可也不能证明是我玷污了公主?我只不过混进尚书府玩玩罢了。” “玩玩?给千玺言与玉凰公主下秘药,这也是玩玩?”玺诺言语冰冷,一字一句是那么漠然,好似没有半点情绪。 “什么秘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张强依旧嘴硬。 “你自己刚刚写下的供词就忘了?”玺诺冷哼一声,“既如此,那便请人帮你回忆回忆。来人,再带人证。” 还有人证? 不仅是张强,便连上面的云之铭,也是一脸的茫然。 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的,她竟然做好了这么多的准备,难道她早料到张强会招供? 而一旁的云飞曜,面容淡然,好似已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云之铭瞧着二人的神态,心底不禁为云南棋浮现一丝危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老九与千玺诺更为般配,他们似乎是同一种人。 第124章 洗白 随着玺诺的吩咐,外面候着的人听到声音,跟着衙役走到堂中。 六七个中年男人,衣衫寻常,看上去都是普通百姓,唯一相同之处便是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着一股药香之气。 几人十分紧张,低着脑袋,依次向云飞曜和云之铭行礼。 云之铭转过头,看向玺诺,问道:“这些人是?” “这些都是各药铺的掌柜。”玺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放在云之铭的面前,“我问过御医,玉凰公主的确中过醉心散,与千玺言衣袍上的茶渍如出一辙,这是请御医开的配方。” 云之铭看了眼玺诺,拿起面前的配方看了看,上面有张太医的落款,可见的确是出自张太医之手。 玺诺直视着堂下的人,继续道:“张强为了配制醉心散,分别在各药铺买药材,这些掌柜都见过当事人,可让其辨认。” 她说完,云之铭便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转眸看向几人,道:“你们辨认一下,他可是到你们药铺买药之人?” 几人点头,目光朝着跪着的张强看去。 张强低着脑袋,紧张不已,缩着脖子逃避着四周的视线。 “抬起头来!”云之铭厉喝一声。 衙役见状,上前扣住张强的胳膊,迫使他抬头。 几人盯着张强看了又看,议论两句,连连点头,朝着云之铭拱手。 其中一个年长些许的掌柜道:“回殿下,前一段时间的确有一个男子前来购买这些药材,那人并未乔装,十分好认,就是眼前此人。” “是,的确是此人。”其他几人同时道。 “张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云之铭目光冷厉,言语间尽显犀利。 面对如此多的人证物证,张强百口莫辩,双腿一软,当即瘫坐在地上。 云飞曜眯了眯眸子,摆了摆手:“让他们画押。” 周大人见状,立即安排衙役给这些人画押。 随后,他躬着身子来到云之铭和云飞曜面前,道:“两位殿下辛苦了,请先到后衙歇息,稍候下官将这些画押后送到殿下面前。” 两人点了点头,站起身,看了眼玺诺,提步踏出大厅。 玺诺也朝外走去,经过千玺言身边时,被他拉住。 “姐,我……” “放心。”玺诺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淡淡笑了笑,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半。 院子里,云飞曜与云之铭坐在凉亭中歇息。 “九弟一向浪荡随性,这次可是没少出力,实在是让人意外。”云之铭似笑非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云飞曜。 云飞曜淡淡一笑,言语漠然:“我与千玺言本就是好友,他蒙了冤,我自然要帮他的。” 云之铭不以为然,目光看到玺诺朝着这边而来,唇角微扬:“三哥真是好福气,娶得千玺诺这样的女子,将来的路定然一片辉煌。” 云飞曜抿了抿唇,没说话,端起茶轻抿两口。 云之铭从他的脸上瞧不出特殊的表情,微微扬眉,笑意加深。 玺诺来到二人面前,福身一礼。 “千大小姐,这是做什么?”云之铭一脸不解。 “千玺言这次出事,多亏两位殿下出手相助,玺言这才得以昭雪。”玺诺一脸真诚。 云之铭笑了笑,瞥了眼旁边的云飞曜:“我没做什么,倒是九弟,出了不少的力气。” 玺诺看向神色不动的云飞曜,客气地道谢。 云飞曜直视着她,目光深邃。 “对了,你是怎么安排的这一切?你知道张强会开口?还将这么多的证人找了过来。”云之铭打断了二人的眼神交流。 玺诺转眸,看向云之铭,淡淡一笑:“我也不确定,只是提前准备一下。如果张强开口了,乘胜追击,将此案断清楚,免得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云之铭不解。 玺诺没说话,只是眼神变得冷厉了些许。 云之铭定定地看了看她片刻,从她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种杀气,恍然想起昨夜的事情。她所说的节外生枝,或许就是杀人灭口了。 片刻后,周大人捧着一沓资料来到凉亭。 “两位殿下,证人证词都整理好了,请两位殿下过目。”周大人躬身道。 云之铭点头,翻开面前的证词,仔细查看。 两人都确定无误后,云之铭站起身,看向玺诺:“我要进宫向父皇复命,你也一块入宫。” 玺诺立即应声。她当然要一起去,她要亲自帮千玺言洗清罪名。 一行三人入宫复命。 皇帝得知玺诺查清楚了一切,便将千君山等相关人等全部召进了皇宫。 玺诺将一切证据呈上去,皇帝震惊不已,当即下旨将张强处以极刑,千玺言无罪释放。 踏出御书房,已是入夜时刻,星辰摇曳在天空,显得尤其璀璨夺目。 千君山被皇帝留了下来,玺诺独自一人朝着宫外走去。 身后突然云飞曜的声音,她停了下来,等了片刻。 云飞曜急跑两步,面带微笑,道:“阿诺,我送你。” 突然的柔软称呼,让玺诺顿觉一阵心头异样,对上满是情深的眸子,愈发感到心跳不止。 然而尽管心有波澜,可她的容色却始终不改,好似对他的抱歉全无感觉。 “多谢九殿下,不必了,玺诺自己回府即可。” 云飞曜一急,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玺诺的步子停住,视线缓慢地移到自己手腕上,清秀的眉峰凝了几分寒意:“九殿下,还请放手。” 云飞曜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松手,可掌心的温度,却是让他心生留恋,反倒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目光深邃,心头有着万千话语,可对上她的眼神时,却又不知从何启齿。 “九殿下是皇子,哪怕是做错了,也能得到谅解。而我便不一样了,稍有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玺诺直视着云飞曜的眼睛,黯然一笑,言中深处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在这个时代,身为女子,哪怕是待字闺中,若是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身败名裂已然是毫不新鲜之事。 第125章 最好的结果 而如今的她已是有婚约在身,稍有出格,不仅会牵累家门,恐怕还会连累云飞曜。 云飞曜的手,在她的如水目光下缓缓失去力道:“抱歉,是我冲动了。我只是想跟你说点话。” 玺诺将手抽了出来,露出一丝淡泊的笑,客气道:“这两日多谢九殿下奔波帮忙,改日玺诺亲自登门道谢。” 她的疏离与客气,让云飞曜满心的难过,却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情感。 原本对她只是好奇,可随着相处,他逐渐意识到对她的感情远比想象中要深刻,甚至一度觉得,若非是他这般模样,他不会毫无机会。 他的眼神深邃温柔,好似有着万千话语在其中,却不知如何表达。 玺诺保持着面色的淡然,全然瞧不出他的情绪,微微福身,准备离开。 “若我不是如此浪荡模样,你可会对我不一样?”云飞曜突然追了一步,拦在她的面前,目光迫切。 玺诺一愣,对上他那深沉的眼神,微微蹙眉,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以为她答应云南棋的婚事,难道是因为他的儒雅可靠吗?所以在他的心里,她也是那种只懂得看表面的寻常女子吗? “殿下觉得您了解玺诺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云飞曜一愣,看向她的眼神添了几分茫然,随后,他一脸郑重,道:“你不喜权贵,也不爱攀龙附凤,最不愿嫁的想来便是皇家。” 玺诺怔了怔,她没想到他居然是懂她的,顿时有些意外。 “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远离这个地方。可在此之前,我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那是我的责任。” 云飞曜语调平静,可神态中却是藏着一抹坚定,不夹杂丝毫多余的情绪。 玺诺忽然想起之前,她好像听黎梦提过黎家的事情,当年黎氏三兄弟战死沙场的蹊跷。 “我可以答应你,待当年之事查清,我便向父皇请旨赐封地,远离京城,你可愿等我?” 他的眼神真切无比,即便玺诺不能在他身上施用读心术,却依然能感受到他所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可她给不了他承诺,更无法答应他任何事情。 “抱歉,我该回府了。”玺诺压下内心的情绪,眼底的情感一丝丝褪去。 浅然一礼,她漠然转身,步履坚韧地朝着宫外走去。 不远处的千玺言与晓锦见状,赶紧跟上。 云飞曜站在原地,纷飞的思绪随着夜风织成了一道网,脑海里,与她相处的一幕一幕,还有她的一颦一笑,缓缓浮上眼底。 黎景说得对,若是真的认定了一个人,不论遇到怎样的困境与坎坷,他都不会改变初心。 即便没有机会,他也愿意守护保护她…… · 踏出皇宫,外面的天地瞬间开阔起来,玺诺站在宫门口,深吸一口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明朗了。 两日的奔波,总算是没有白费,陷害千玺言的人也终于抓到了。 “姐。”千玺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音色带着些许喑哑与深沉。 此时的他依然穿着大理寺的囚衣,头发蓬松,看上去依然有些狼狈,好在此时夜色已深,宵禁的街道上并无行人。 玺诺回过身,看向眼前的千玺言。 千玺言满目感激,眼底的深沉与沧桑逐渐浮漫出来,心头纵有万千话语,却也不知从何启齿。 他知道这两日让她担心受怕了,可短短感激的话语根本无法表达他的心情。 额前的碎发散下,遮住了他的半只眼睛,柔和的月光下,他的囚衣皱皱巴巴,令人恍惚。 这些年来,千玺言每次出入都以一副贵公子的潇洒模样,何曾有过眼前这般狼狈挫败的样子? 可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样的千玺言十分顺眼,觉得他又长大了。 她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亲姐弟之间,无需多言。 玺诺微微一笑,伸出手帮他捋了捋额前碎发:“我们回家。” 说完,她牵起他的手。 她的掌心温热如玉,美如画的侧颜温柔慈和,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年幼之时。 母亲去世的早,他的脑海里已经想不起她的模样了,他甚至一度将姐姐与母亲的样子重合。 随着这些日子的成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是长姐如母。 生死劫难,淘尽人生虚幻与浮华,直到此刻,他方知谁才是对他真心诚意的人,若是没有姐,此时的他恐怕早已是刀下鬼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面对皇家盛怒,千君山那副明哲保身的怕死模样,也一辈子忘不了姐姐愿与他同罪的决绝,尽管他不曾亲眼所见。 劫后余生,他不会再纸醉金迷,更不会得过且过,他要尽快成长,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 姐弟俩回到千府,玺诺让他赶紧回去梳洗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玺诺回到若玉阁,独自一人踏入房间,连晚饭也懒得吃了。 两日的奔波,一股劲儿支撑着她,让她不曾觉得疲累,可卸下肩头的重担,躺下的一瞬间,这才感受到什么是身心俱疲。 好在一切付出总算是没有白费,千玺言洗清罪名,便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李氏,自然不会让她逍遥法外,该她的责任,她也别想逃避…… · 千玺言安然回府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李氏那边。 于妈疾步匆匆跑进佛堂,将消息禀报李氏。 李氏闭着眼睛跪在佛前,面无表情,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在听到于妈的禀报时,瞬间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千玺言回府了?”李氏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于妈。 于妈神色慌张,连连点头:“是啊,奴婢亲眼所见,大少爷是与大小姐一块回府的,此时应该已经进了各自的小院了!” “千君山呢?没有一块回来?”李氏问道。 于妈摇了摇头,道:“只有他们姐弟俩,老爷并未一道回府。奴婢听那些下人说,恶人已经伏法,大少爷沉冤得雪,无罪释放了!” 第126章 兴师问罪 “怎么可能?今早千玺诺出门的时候还没有提到说什么洗清罪名啊?为何如此突然?”李氏一脸的质疑。 于妈眉头紧锁,缓缓摇了摇头,同样是一脸的迷茫。 李氏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满是思索之色。 她布局缜密,每一环都布置的天衣无缝,千玺诺怎么可能查到笑面狼身上?即便查到了,又是如何抓住的? 此番受到伤害的是玉凰公主,即便是抓住了笑面狼,若无确凿证据,又怎么可能将千玺言无罪释放? 千玺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查得这么快,眼下笑面狼被俘,岂不是会将她招出来? 于妈看出李氏的担心,问道:“夫人是担心笑面狼会把我们招出来?” “虽说我们没有以真容面对他,可难保不会牵累到自己,尤其是想到千玺诺早上的模样,似乎她早就看穿了一切。” 李氏声音微沉,目光里尽是担忧与慌乱,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布置下一步。 于妈沉吟片刻,眼神坚定,道:“夫人放心,即使笑面狼认出了奴婢,奴婢也绝不会连累到夫人。” 李氏抬起头,看向面前已经年迈的于妈,感动中更多的是不舍。 于妈是她的乳娘,更是看着她长大的,陪伴她几十年了,对她忠心耿耿,她怎么能让于妈顶罪呢? “先别急,尚且未到那一步,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李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切尚未定局,她不能认输。而且她派了人去灭口,笑面狼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李氏眯起眸子,眼中藏着深刻的杀气。 于妈抿了抿唇,眼中依然担心不已:“如今笑面狼被关押在大理寺,防守定会十分严密,怕是不好进入。” 李氏冷哼一声:“小小的大理寺天牢罢了,即使不说是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自然不在话下。” 于妈看了看李氏,依然十分不安,心里有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于妈,怎么了?有什么话便说。”李氏抬眼看见于妈的神色,不禁问道。 “夫人,奴婢以为还是……” 砰—— 于妈的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从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李氏一吓,惊立而起,看向来人。 在清冷的月光衬托下,千君山的身影显得尤为冷酷,仿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的气场。 “老爷?”李氏一脸诧异,手指紧紧抓住桌角。 大晚上的,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见过老爷……”于妈反应过来,迅速上前行礼。 千君山面色冷沉,一把搡开于妈,厉喝道:“滚下去!” 于妈大骇,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李氏。 “于妈,你先退下。”李氏压下内心的忐忑,示意于妈先行退下。 于妈不敢多留,担心地看了眼李氏,恭敬地退出了佛堂。 李氏恭顺地站立着,双手交握在身前,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老爷,这么晚了,您……” 一句话刚刚开启,千君山高抬衣袖,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来。 李氏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痛,双腿一软,整个人被打倒跌坐在椅子上,眼冒金星,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千君山立在李氏的身前,面色无波,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在他的周身,散发着无尽的森冷,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老、老爷?”李氏捂着半张脸,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杀气四溢的千君山。 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千君山,总觉得陌生而又害怕。 她有一种感觉,若是应对不当,他今晚怕是会将她给杀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千君山咬着牙,满目恨意,拳头紧紧攥着,青筋爆出。 李氏一脸迷茫,面对着盛怒之下的千君山,下意识地起身,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老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您为何如此动怒?” “你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千君山强压着内心的怒火,质问道。 李氏心思微动,想到千君山是刚刚从宫里出来的,顿时明白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千玺言的事情? “怎么?想起来了?”千君山瞧出她表情上的变化,朝着她逼近一步。 李氏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摇了摇头:“妾身不知……” “你明知道我最看重的便是千家的荣耀,你竟然不顾千家,为了一己私恨,设计陷害言儿!我真是看错你了!” 李氏心底一沉,果然是为了千玺言的事情! “什、什么?妾身冤枉啊,言儿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最是心疼言儿了,从小到大对他有求必应,我怎么可能害他?老爷,您可不要听信旁人挑唆啊!” 李氏镇定思绪,一把抱住千君山的胳膊,急切地解释,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 “为何害他?自然是为了给千舒玥报仇!”千君山仿佛看透了她,失望极了,“素日里你们内宅争斗,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竟然如此不顾大局,连累到了整个千家!” 话落,千君山取出一份资料,重重地丢在桌子上。 “这些是张强的证词,他已经将于妈招出来了!”千君山怒拍桌子。 李氏一愣,颤抖的手拿起桌子上的证词,翻看看了一眼。 证词是张强一个人的,上面除了一面之词,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看到这里,李氏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可面上始终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连连摇头,好似不知如何解释,急切不已,泪水逐渐浮上眼眶。 “没有……妾身真的是冤枉……从未做过谋害言儿的事情。仅凭一个采花贼的一面之词,老爷便给妾身定下这般十恶不赦的罪名?” 不管怎么说,她绝不可能承认这一切,哪怕是证据确凿。 千君山无动于衷,冷漠地看着李氏。 “好,老爷若是不信,妾身可在佛前发毒誓!” 第127章 家丑不可外扬 话落,李氏来到佛像面前,屈膝而跪,竖起右手发毒誓。 “佛祖在上,信女李霞语对您起誓,若是做过半点损害千家之事,便让我五雷轰顶,万世不得超生!” 李氏一脸的决绝而严肃,目光充满郑重,一字一句,落地生根。 千君山负手立在一旁,眯了眯眸子,冷漠地看着面前的李氏。 他与李氏成婚多年,内宅之事几乎对她言听计从,可这并不代表他是非不分。 他很清楚李氏是什么样的性子,在相府这样的内宅长大的女子,又怎么能没些手段? 这些年让她执掌千家,千家倒也井井有条,唯一让他感到不满的便是千玺言的成长。 原以为是千玺言秉性难教,但现在看来,显然是李氏从中作梗,故意将千玺言给教导废了。 “老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言儿……”李氏转过身,抓住千君山的衣袍,微微仰着头,目光里透着几分祈求。 千君山回过神,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李氏,眯起眸子,无动于衷。 眼下只有笑面狼的一面之词,根本无法将她定罪,况且即使定罪于她,连累的也是千家。 今晚皇帝将他留下,便是为了玉凰公主之事。 家丑不可外扬,皇室之丑更是如此,笑面狼会被秘密处死,相关一干人等同样会被解决,千家作为当事人之一,自然要全力配合。 皇帝的意思是息事宁人,毕竟事关玉凰公主的名声。 一番权衡之下,千君山决定不处置李氏,不然牵累多方势力,只会将此事越闹越大。 “罢了,从今以后你便待在佛堂静心养性,府里的事情也无需你操心。至于宇儿,你也不再适合教导,便让他跟着梅娘。” 前面一句话对李氏来说无所谓,可最后一句话,却是让她瞬间破了防。 “宇儿?不行啊,老爷,宇儿不能离开我的……” 千君山一脚踹开李氏,冷冰冰地看着她,道:“宇儿跟着你这样的母亲,定会被带坏!他是我千家的子孙,绝不能再毁在你手里!” 千君山态度决绝,不给李氏丝毫祈求的希望,拂袖而去,随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他冷酷的声音。 “即日起,夫人将在佛堂修身养性,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众下人领命。 于妈匆匆跑进屋子,看到李氏跌坐在地上,一脸的颓败与伤心,赶紧过来搀扶。 “夫人,怎么了?您惹老爷生气了吗?” 李氏一把抓住于妈的胳膊,迫切道:“他什么都知道了……可是他抢走了我的宇儿!宇儿不能给梅香,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农家女啊!” 于妈愣了愣,反应过来李氏的意思,眉头紧锁,扶着她缓缓坐下,轻声安慰。 “夫人,您先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老爷既然没处置您,便说明一切都有希望,小少爷也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 李氏靠在于妈的怀里,伤心不已,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自从玥儿离开后,宇儿便是她的命,他们竟然连宇儿也夺走了! 这一切都是拜千玺诺所赐,她不会放过她的! 李氏的手抓住于妈的衣服,一点点攥紧,心头被恨意彻底包裹…… · 若玉阁。 今日奔波一天,玺诺沐浴回到房间已经是夜深。 晓锦担心玺诺的身子,给她准备了一点清淡的膳食,吃完也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小姐,老爷来了。”晓锦走进屋子,轻声禀报。 玺诺刚刚准备休息,抬头看向晓锦,一脸不解:“这么晚了,他过来做什么?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老爷说有事与您相商。”晓锦微微摇了摇头,顿了顿,蹙眉道,“奴婢听下人说老爷是刚刚从佛堂那边出来的。” 玺诺眉心微蹙,面露思量之色。 千君山一回府便去见了李氏,难道李氏承认一切了? “好,我出去看一下。”玺诺披上一件披风,走出房间。 千君山站在若玉阁外面,望着夜空上的明月,凉薄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平添一种凄凉的感觉。 玺诺的脚步微微放慢些许,走到千君山的身后。 地上剪出她那修长的身影,千君山发现她的到来,转过身,看向面前的女儿。 她青丝未束,长发披肩,未施粉黛的脸容配上一条浅白色点缀着些许红梅的披风,尽显清雅淡然之韵。 千君山望着这样的玺诺,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 “你真是愈发像你的母亲了。” 一声感慨,带着久远的回忆,在这般凄凉的夜色里,莫名多了几分伤感。 郑氏虽然是千家的童养媳,可老夫人待她极好,将她视如己出,一直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教导她,所以不论是气度还是谈吐,郑氏都不会逊色于任何名门千金。 “父亲真的还记得母亲的模样吗?”玺诺直视着他,言语浅淡,不给他丝毫躲避的机会。 千君山一愣,眉头不禁皱起,语调中却是少了些许底气:“自然是……记得的。” 玺诺不置可否,也不想跟他谈母亲的话题,因为他根本不配提郑氏。 “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吗?” 千君山回过神,思绪镇定,露出和善的笑容,道:“我方才从皇宫出来,言儿能安然回家,多亏了你……” 玺诺打断道:“如果父亲只是来谢我的,那么大可不必,毕竟千玺言是我的亲弟弟,我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冷漠的话语,夹杂着嘲讽的意味,听得千君山是浑身不舒服。 “我知道你们还在怪我,怪我不为言儿求情,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为父越是为言儿说话,五皇子便会越是愤怒……” “父亲来此,不会只是想跟我说这个?如果只是解释此事,那么父亲找错人了,您该跟千玺言解释才对。” 玺诺蹙了蹙眉,扇子的摇动频率加快,也间接地表明了她的不耐烦。 “不是不是,我找你另有事情。”千君山连忙回归正题,“这两日让你劳累了,明天起你便好好休息,想要什么嫁妆,列个清单,为父亲自为你准备。” 第128章 想要息事宁人 玺诺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千君山会突然说这个,她还以为是为了千玺言的事情。 “现在婚期也没定,不用这么着急。” 千君山点了点头,眉眼低垂下来,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玺诺眉头皱起,她最不喜欢别人扭扭捏捏了,有什么话直说不行么? 既然千君山无法开口,那她便来起个头好了。 “父亲,千玺言被人陷害之事,张强招出了其他主使,不知对于此事,父亲怎么看?” 千君山怔了一瞬,抬起眼睛看向玺诺,道:“一介罪人之言,穷途末路的话,无需当真。” 玺诺眯了眯眸子,唇角勾起冷嘲的意味:“好一个罪人之言,原来父亲竟然是这样想的。” 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千玺言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千君山自然听得出她话音里的讽刺,可此事关系重大,再查下去必定牵扯广泛,那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 “张强的供词我看过了,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千君山的话带着提醒,目光冷静而坚定。 玺诺不以为然一笑,星眸璨亮:“前日,千玺言的事情何尝不是众目睽睽?可结果呢?还不是被我查了个清楚?眼下张强的确是一面之词,可只要给我时间,谁也逃不掉。” 随后,顿了顿,她继续道:“我坚信一点,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她的眼神无比坚定,周身散发着霸气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仿佛可遮星蔽月。 千君山看着这样的女儿,心里毫不怀疑她的能力。可眼下形势特殊,查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诺儿,你听我说。”千君山定下心神,好言相劝,“如今言儿无罪释放,千家挽回了清誉,圣上也对张强做了处置,结果也算是尽如人意。”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玺诺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什么叫尽如人意?” 千君山沉吟一瞬,道:“我的意思此事可以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千玺言被人陷害,父亲不打算为他讨回公道?”玺诺质问道。 千君山皱眉,见她油盐不进,顿时有些着急:“我知道言儿受委屈了,我会想办法补偿他的。至于公道,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道可言?” “父亲身为朝廷命官,不以律法为准绳,不以正义为标杆,竟说这世界上没有公道可言,不合适。”玺诺面露讥讽之色。 千君山抿了抿唇,沉声道:“实话跟你说,玉凰公主的事情并未传扬出去,而圣上也并未提及张强的背后之人,显然是有了息事宁人之意。千家若是再不依不饶,岂不是不识时务?” 玺诺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原来父亲说的是皇帝的意思。” 千君山见她露出笑意,以为她是答应了,可不等他高兴,她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随后化为乌有,仿佛不曾出现过。 “虽说圣意难测,但为官久了,多少懂得一些察言观色。”他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玺诺平静地看着千君山,没有说话,就这么望着他。 她的眼神虽然没什么情绪,可千君山却是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心里直发虚。 可既然今晚过来找她,便不能轻易离开。 千君山正要开口继续劝说,玺诺突然抢先说道:“张强所供出的人是于妈,父亲是信,还是不信?” 千君山愣了一下,眼神暗淡下来,抿唇不语。 “既然父亲不相信,那我会将证据摆在您面前。”玺诺撂下这句话,转身准备离开。 “方才我去见过李氏,也将她狠狠地责骂过了,她已经知道错了,从今以后她会呆在佛堂里吃斋念佛,不会再出来惹事。”千君山看着她的背影,立即道。 玺诺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 千君山又道:“李氏心思歹毒,宇儿跟着她只会被带坏,我将宇儿送到梅姨娘那边了,你是他长姐,若是得空,可以去教导教导他。” 玺诺缓缓回身,定定地看着千君山,有些意外。 千桓宇可是李氏的命根子,李氏这些年侵害他们姐弟,为的就是给这个孩子铺路。 他不但去找过李氏了,还把千桓宇给带走了,如此决绝高端的千君山,她还是第一次见,实在是让人没想到。 千君山见她沉默不语,有些不安道:“诺儿?” “这次我可以放过她,若再有下次……” 千君山大喜,脸上笑容堆砌:“绝不会再有下次,我会派人看着她,你尽管放心!” 玺诺不想与他再纠结下去,转身离开,唇角始终挂着嘲讽的弧度。 她算是看出来了,千君山是打定主意要保李氏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跟他明着来?而且还关系到了皇族。 可虽然她面上作罢,但这笔账,她会清晰地记在心里,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千君山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身影逐渐走远,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收起,一抹寒光徐徐浮上心头。 他抬起头,望向天上的月亮,心思沉下,思索着千家的未来之路…… · 玉凰公主的事情查清,千玺言也恢复了清白,皇家自然也会还千家自由。 府门口的兵马撤去,百姓们不明真相,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去到处打听。 玺诺后来得知,皇帝为了维护玉凰公主的名誉,将知情一干人等全部赶出了京城,除了一些皇亲国戚。 波澜后,玺诺以为千家会恢复平静,可她没想到,只是一个开始。 玺诺吃完早饭,准备前往醉星楼,看一下休闲中心的最新进度,毕竟这几日都没有时间去管。 刚刚踏出若玉阁,安叔便匆忙来报,一脸焦急。 “安叔,发生何事了?如此着急?”玺诺眉头浅蹙,上前虚扶了一下他的胳膊。 安叔微微摇头,神色急切:“玉凰公主来了,此时正在前厅吵闹,说要见大少爷。” 玉凰公主?她来做什么? 玺诺不敢迟疑,径直朝着前厅走去…… 第129章 兴师问罪 前厅,下人们低垂着脑袋,闭塞耳目,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玉凰身穿一袭冷艳宫装,容色精致,眼角处的眼线微微上扬,本该娇俏柔美的一张脸,此时竟显得戾气十足,令人心骇。 梅姨娘领着管家在旁边伺候着,可才提升地位的梅姨娘,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皇家公主,更不知玉凰公主为何气冲冲而来。 订婚日那次,梅姨娘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小院里,压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千玺言呢?让他出来!”玉凰坐在上位,冷冷地盯了眼梅姨娘,十分不满,“千家的主人呢?都死了吗?派一个妾室伺候本公主!” 梅姨娘低垂着眼眸,眉头紧皱,身子愈发弯下,颤颤巍巍道:“奴婢已经派人去请大小姐,还请公主息怒。” “本公主自己去后院找他!”玉凰倏地起身,不顾梅姨娘的阻拦,径直走出前厅。 刚刚踏出前厅,迎面便看到千玺诺缓缓走来。 “大小姐,您终于来了。”梅姨娘一脸紧张地迎上来,蹙紧的眉暴露了她的不知所措。 玺诺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笑意浮上眼角,看向面前怒意满脸的玉凰。 “玺诺见过玉凰公主,给公主请安。” 玉凰冷冷地看着玺诺,眼中尽是恨意:“千玺言呢?让他给本公主出来!” 玺诺直起身子,望着一脸怒容的玉凰,淡淡道:“玺言在院子里读书,公主找他有事吗?” 玉凰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看到旁边那么多下人,又立即闭上了嘴。 玺诺看了眼晓锦,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是。”晓锦福身,领着下人全部退了下去。 大厅里只剩下玺诺与玉凰的主仆,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凛起来。 没了下人的存在,玺诺反倒是放松下来,走到主位自然而然地坐下。 玉凰瞧着玺诺这般淡然的姿态,胸中的怒火顿时更甚:“千玺诺,你、你大胆!” 玺诺拿起茶壶,自顾倒了一杯茶,浅抿一口,头也不抬,道:“公主如此盛怒,不知所为何事?” “你说呢?千玺诺,你别明知故问!”玉凰气怒不已,“让千玺言出来,本公主要杀了他!” 玺诺闻言,眉头不禁皱了皱,原来玉凰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抬起眉眼,不解地看向玉凰,疑惑问道:“我弟弟虽然平时不太着调,似乎与公主并无什么焦急,他是如何得罪了公主呢?” 玉凰瞧着她一副看似无辜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千玺诺,亏我还相信你,那天不但见了你,还将那天的事情回忆给你听,你可知回忆那些无疑是让我再次承受一次痛苦?” 玉凰说着,愤怒之色散去些许,转而被一抹悲伤与难过所掩盖。 突然的伤感,让玺诺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玺诺眉心微蹙,收敛几分情绪,和缓道,“公主,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跟您解释。” 玉凰重新坐了下来,泪水潸潸而下,压下内心的激动:“你说。” “昨晚我同五皇子入宫,已经将一切调查结果向陛下禀明,陛下也将凶手绳之以法……” “胡说!千玺言明明已经回府了,何来的绳之以法?”玉凰抬头,朦胧的泪眼止住哭泣,茫然地看着玺诺。 玺诺道:“我弟弟不是凶手,伤害你的人是一个江湖人士,他叫张强……” “千玺诺,别以为你随便找了个替罪羊,便可以蒙混过关!”玉凰紧握成拳,委屈与悲伤在眼底一点点加深。 “玉凰公主,我想您是想多了,那不是替罪羊,而是证据确凿,张强也亲口承认了。公主若是不信,我可以带您去查看所有的证据。” 玺诺的态度和缓一些,耐心与玉凰解释。 “本公主不信!那些东西本公主一个字不信!”玉凰目光冷凛,恶狠狠地瞪着玺诺,仿佛认定了一切。 玺诺看着玉凰这般模样,心头不免一阵唏嘘。 看样子玉凰公主这是钻进牛角尖了,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是被一个采花盗玷污的事实。 “怎么?无话可说了?那就把千玺言交出来!”玉凰冷嘲一笑。 “公主的遭遇我很遗憾,也很是为公主感到难过,可此事确实不是千玺言所为,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受害者。” 玺诺认真地看着玉凰,眼中的情绪在她看来,是一种嘲讽与同情,不但没有说服她,反倒是更加激怒了她。 “千玺诺,你不要混肴视听!不管你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千玺言犯了死罪的事实!”玉凰突然激动起来,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胸口的潜伏也愈发加快。 玺诺看着玉凰愤怒悲愤的样子,心知再说什么也是徒劳,这丫头都不会相信自己的。 “算了,我说再多也是无用,公主还是先冷静一下……” “父皇已经亲口告诉我,玷污本公主的人就是你的弟弟千玺言!”玉凰一脸坚定,目光笃定。 “什么?”玺诺诧异不已,一脸不解地看着玉凰,“公主什么意思?陛下说那晚的事情是千玺言干的?” 玉凰点了点头,嘲讽道:“没错,父皇与母妃亲口对我说的,那个人就是千玺言!” 玺诺满目震惊,眼中藏着的情绪愈发浓烈,心头尽是不解。 皇帝为何要这样对玉凰公主说?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她? 原本她还以为是玉凰公主无法接受那样残酷的事实,所以才听不进她的话,没想到她所得知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怪不得一来就兴师问罪。 可是为什么?皇帝凭什么将这盆脏水泼在千玺言身上?千君山又知不知道皇帝的所作所为? 玺诺的沉默,让玉凰愈发确定心中所想。 “怎么,不说话了?” 玺诺眉头紧锁,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的言论,她自然是不敢贸然揭穿的,可难道就这么算了? 玉凰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素闻千家人为了攀龙附凤不择手段,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姐姐是这样,弟弟也是一样!” 第130章 颠倒黑白 玉凰的话,让玺诺感到诧异,甚至是意想不到。 姐姐是这样?指的是她吗?她怎么了?与云南棋婚约的事情?还有千玺言怎么就攀龙附凤了? 玺诺正要追问,大厅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身着朝服的千君山。 瞧他的模样,显然是得知玉凰公主的到来,所以一下朝便赶过来了。 “微臣不知玉凰公主驾临,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玉凰公主见谅。”千君山躬着身子来到玉凰面前,一脸的恭敬。 厅中的低压气氛,让他一踏进门便感受到了,顿时提起一颗心。 玉凰微微侧着身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暗吸一口气:“千君山,这便是你教导出的好女儿,不但对本公主出言不逊,还妄言狡辩,企图颠倒黑白!” 突然盖下来的一顶黑帽子,让玺诺十分无语。 “父亲,我没有颠倒黑白,只不过把真相告诉了她……” 玺诺正要解释,却被千君山一口打断了,还用一双含着怒气的眸子瞪着她。 “住口,冲撞了公主,还不赶紧赔礼请罪。” 玺诺一脸迷茫,心头极其不甘,可碍于身份的尊卑,只能弯腰致歉。 “玺诺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玉凰冷蔑一笑,倨傲的目光瞪了眼玺诺,随后看向千君山,道:“千玺言呢?你让他出来,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千君山眉头深锁,屈着身子,一脸愧疚:“回公主殿下,犬子犯下如此重罪,感恩陛下皇恩浩荡,不予追究,但微臣却不得不惩罚于他。即日起,微臣将他软禁在承言阁闭门思过了。” 玺诺站在千君山的身后,听到他这一番言论,顿时有些瞠目结舌。 “父亲?您在说什么?那一切明明是……” 千君山突然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制止了她后面的话,道:“你先下去,公主这边为父来回禀。” 玺诺诧异不已,盯着千君山看了看,又看了下眼神坚毅的玉凰。 她看得出来,即使此时此刻将人证物证摆在玉凰公主面前,她也不会相信。 玺诺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扬长而去。 踏出前厅,她停住脚步,望向远处的白云朵朵,心思微沉。 方才太过生气,竟忘了使用读心术,不然真该看看千君山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姐,咱们还出门吗?”晓锦小声问道。 玺诺摇了摇头,原本一天的好心情在此刻荡然无存,想到千君山方才的话,她提步,朝着承言阁而去。 千君山说将千玺言软禁起来了,她得去看看情况。 承言阁的院门口,有两个家丁守在那儿,显然是看门的。 “奴才见过大小姐。”家丁将玺诺出现,赶紧行礼。 玺诺不理会二人,径直朝着里边走去,却被二人拦住了前路。 “什么意思?” 家丁甲弯着腰,蹙了蹙眉,道:“老爷吩咐,大少爷正在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出入。” “让开。”玺诺垂着眼眸,清冷的语气在这般盛夏里,竟然显得那么寒气逼人,不由自主让人感到一阵颤抖。 二人互看一眼,满是犹豫,好似不知如何是好。 趁着二人迟疑的瞬间,玺诺给晓锦使了个眼色。 晓锦心领神会,一把搡开二人的胳膊,玺诺快步走了进去。 二人无可奈何,只好赶紧去禀报千君山。 承言阁中,并无人看守,明洋坐在院子里发呆,看到玺诺的出现时,立即迎了上来。 “奴才见过大小姐!大小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明洋一改颓然的姿态,目光亮起,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 玺诺停住脚步,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明洋抿了抿唇,一瞬迟疑后,道:“是老爷昨夜临走前吩咐的,说是让少爷静思己过,安心读书。” “他昨晚来见过千玺言了?”玺诺诧异问道。 明洋点头:“昨儿深夜,老爷突然过来,跟少爷聊了很久,临走时便吩咐人看着承言阁了。少爷也一直在屋子里,彻夜未眠,读书到天亮,连早饭也还没吃。” 看样子千君山是从她那里离开,就过来找千玺言了。 “他们聊了什么?吵了吗?”玺诺问道。 明洋摇了摇头:“老爷是单独见少爷的,奴才是一直候在外面的,并未听到两人的争吵。” 既然没有争吵,千君山为何要责罚千玺言? “我去看看。”玺诺只觉得不对劲,提步走向房间。 屋子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即拿起书本,摆出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 玺诺推开房门,看到的便是千玺言一副埋头苦读的姿态。 “别装了,书都拿反了。”玺诺随口一句话,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千玺言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手里的书,发现并没有拿倒,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 “说,到底怎么回事?”玺诺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千玺言。 千玺言放下书本,眉头蹙了蹙,躲闪的目光避开她的视线,淡淡笑了笑:“什么怎么回事?” “千君山跟你说了什么?”玺诺开门见山,甚至在千玺言的面前对千君山直呼其名。 千玺言抬起头,对上她那毫无敬意的眼神,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一向知书达理,尤其是对待尊长,更是苛尽礼数,可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对父亲如此不敬?】 “千君山的所作所为,真的配做一个父亲吗?” 千玺言再次震惊,双目不自觉地瞪大。她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玉凰公主来了你知道吗?此时此刻的她正坐在前厅,她是来登门找你问罪的。”玺诺又道。 “姐你见过她了?她没对你怎么样?”千玺言顿时紧张起来,迅速来到玺诺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她又不是来找我的,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千玺言松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只要姐姐没事,别的都不重要。 玺诺眯起眸子,问道:“你不打算出去见一下玉凰公主?跟她当面解释清楚?” 第131章 原因如此 千玺言淡淡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玺诺十分不解:“什么叫没有必要?” 千玺言看了看玺诺,面对她的追问,不禁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偏开视线,避开了她的注视。 “姐,你别问了。” 玺诺听出言语里的遮掩和躲避,更是觉得事有蹊跷,抓住他的胳膊,拽了他一下,沉声道:“千玺言,你给我转过来,看着我。” “姐,你别管我了,你赶紧去忙,我也要读书了。”千玺言拂开她的手,站起身,准备离开。 玺诺沉了脸色:“千君山昨夜跟你说什么了?” 千玺言脚步一顿,双肩微微颤了一下,后背的肌肉紧绷,仿佛整个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说让我受委屈了……” “你不说是,那我直接去问千玺言。” 千玺言闻言,立即转身,出声喊道:“姐,你别去找父亲……这件事是我愿意的。” “什么事?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玺诺倏地回过身,见千玺言慢慢点头,更是满腹疑惑了,“为什么?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千玺言淡淡笑了笑,容色如常,眼眸中的色彩显出几分坚定。 “其实没什么的,此事外人无人知晓,只是给玉凰公主一个交代罢了,毕竟玉凰公主是在千府出事的。” “怎么交代?”玺诺压着内心的情绪,尽量保持平静的姿态。 千玺言定定地看了看她,以为她确实冷静下来了,便将千君山跟他说的打算说了出来。 “父亲说已经向圣上提亲求娶玉凰公主,圣上也首肯了,只要玉凰公主一点头,圣上便会给我跟玉凰公主赐婚了。” 随着千玺言的话,玺诺的脸色愈发阴沉,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 难怪玉凰公主口口声声说他们姐弟攀龙附凤,原来是这个原因。 千君山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的儿子蒙受这样的委屈,他真就毫不在乎千玺言的感受吗? 忽然想到千君山的为人性格,心中算是有了答案。 千君山一心想着要让千家光耀门楣,如果千玺言娶了玉凰,那么千家便会成为皇亲,在朝中的地位一下子提升。 这样的机会,千君山怎么可能会放过? “你为何要答应?你觉得玉凰公主需要你同情?” 千君山这么做,她可以理解,可她想不明白,千玺言为何要答应?经过此事,他还没有对千君山失望吗? 千玺言盯着玺诺看了看,眼中神色闪烁摇曳,无奈的情绪被他暗暗藏在心里,温和释然的笑容挂在唇边。 “姐,你别担心我,我这般无才无学,能娶得公主,已是天大的荣幸,何来同情一说?” 【父亲说的没错,我无法为家族争光就罢了,反而无数次的惹事,还一次比一次严重,不断地连累家人。】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更不能每次都让姐姐保护自己,我必须成为那个能为姐姐遮风挡雨的人。】 【我无才无能,如果娶得玉凰公主,成为驸马,无疑是一条捷径。】 玺诺望着心口不一的千玺言,顿时有些气愤:“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不需要用这样委屈自己的方式,你明白吗?” 千玺言一愣,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玺言……” 千玺言回过神,打断了玺诺的话,抿了抿唇,道:“姐,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决。” 话落,他收起一切表情,直视着玺诺的目光。 玺诺压下心头的感动,对上他那坚决毅然的眼神,便知说什么也没用了。 千玺言浅然一笑,尽敛一切情绪,转身回到书案前,捧起面前的书,认真地读书。 玺诺在原地站了片刻,心知他已经打定主意,便道:“如果你不想让我担心,吃饭休息总要按时。” 千玺言见她不再劝自己,顿时露出释然的笑容,抬头看向她,道:“姐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玺诺没有多说,转身踏出房间,玺诺将门口的明洋喊了过来。 明洋躬着身子,朝着她恭敬一礼:“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 玺诺看了眼房间的方向,压低几分声音,轻声道:“好好照顾他,其他事情我会处理。” 明洋点头:“是,大小姐放心,奴才会伺候好少爷的。” 玺诺又叮嘱了两句,踏出承言阁,朝着前厅走去。 千君山在前厅招呼玉凰,她倒要找他问个清楚。 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不惜让自己的儿子背上不属于自己的黑锅,未免太过分了。 来到前厅,玺诺站在院子里,看到千君山从府门口返回,显然是刚刚送走了玉凰公主。 “诺儿,你这是要出门吗?”千君山来到玺诺面前,温声问道。 玺诺面无表情,凉凉地看着眼前的千君山,冷声道:“我刚才去见过千玺言了,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千君山一怔,对上她那清冷的视线,只觉后脊一阵阴凉。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意思,正好他也有话跟她说。 “跟我到书房。”千君山转过身,朝着书房走去。 玺诺在原地迟疑一瞬,提步跟上。 千君山将下人全部遣到书房的小院外,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玺诺父女两人。 玺诺站在那儿,看着千君山在桌边坐了下来,周身依然是冷漠无情的气场,仿佛在她眼前是一个陌生人。 “有什么话便问。”千君山拿起茶壶,自顾倒茶。 玺诺望着一脸坦然的千君山,顿觉一股怒气浮上心头。作为一个父亲,将自己的孩子推进泥沼,为何还能做到毫无悔意和愧疚? 四周的空气随着她的沉默而愈发凛冷,千君山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顿时心一沉。 她的容色,让他更加不安,索性先行开口,掌握主动权。 “诺儿,你先坐,听为父给你解释。”千君山定了定神,指着面前的位置。 玺诺强压下心头的气愤,站着没动,冷声道:“千玺言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应该还他清白。” 第132章 已成定局 “言儿本就是清白的,不然陛下怎会将他无罪释放?”千君山露出平和的笑,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既然无罪,那玉凰公主登门问罪做什么?”玺诺语调质问,根本不给千君山逃避的机会。 千君山眉头皱了皱眉,心知无法回避这些问题,沉吟道:“那只是对玉凰公主一人的交代,并不会损害到千家的声誉。” 又是这样的回答,是不是在千君山的心里,只有千家荣誉? “黑白是非是可以随便混淆的吗?皇帝或许还了千家清白,可千玺言的清白呢?就不重要了吗?现在是玉凰公主一个人认为,可时间一久,旁人又会怎么想?” 千君山怔了怔,道:“清者自清,其身正,又何惧他人之言?” “好一个清者自清……罢了,不提这些。”玺诺满目嘲讽,眸光清冷如水,懒得与千君山再争辩此事,开门见山,说出她此行的目的。 “你打算请皇帝给千玺言赐婚?” 她的言语里已然失去了对千君山的尊敬,“父亲”这两个字,也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千君山自然感受到她的疏离,心中虽有些许难受,却也无法对她要求更多。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知,他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短暂的感慨后,千君山压下一切心绪,直视着她,道:“不错,我已经向陛下请旨,陛下也已然应允,只要玉凰公主答应,陛下便会颁布赐婚旨意。” “为什么?且不论其他,千玺言跟玉凰毫无感情基础,两人更不是同一类人,如何能在一起?”玺诺一脸不解。 “感情基础?”千君山讽刺一笑,“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几对婚前是有感情基础的?” 玺诺一噎,她明白这个时代的婚姻就是这样的,所以她也不会用现代的思想观念去跟千君山谈。 “那总要门当户对?”玺诺道,“玉凰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母族谢氏更是背景强大,而千家既不是世代官宦,更不是名门世家,如何配得上当朝公主?” 千君山闻言,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玉凰公主,早已今非昔比了。” 千君山话里有话,弦外意再清晰不过了。 玉凰遭遇此事,已然不再是当初那个金尊玉贵的公主了。虽然此事并未张扬,但在千府贺喜的那些官宦名流,多少都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即便在玉凰公主的身上有着各种神奇的传言,也改变不了她已然被蒙上尘土的事实。 玺诺不禁为玉凰公主感到唏嘘与无奈,这便是世俗对待女子的苛刻与残酷。 千君山看了看她,见她不言语,便道:“明珠蒙尘,有时怕是连玉石也不如。放眼京城,不会有世家名门的子弟愿意娶这样的玉凰公主。” “那父亲可真是忠心耿耿啊,竟然如此大公无私,旁人都不愿的事情,父亲献出儿子倒是毫不犹豫。”玺诺回过神,直视着千君山,眼中嘲讽不减。 千君山一愣,脸部的线条略显冷硬:“诺儿,你还小,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玺诺也毫不退让,道:“父亲说过,千玺言交给我来管教,他的事情我自然义不容辞。这门婚事不同意,我不会让千玺言受这份委屈。” 说完,她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千君山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沉声道:“陛下赐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况且你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又怎么管别人?” 她的脚步一顿,拳头不自觉地在袖中握紧,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踏出书房。 外面的天空明朗清澈,仿若一片湛蓝色的镜子,清晰地照出世间万物,人生百态。 玺诺站在花草葱郁的庭院里,望着满眼的明媚夏光,心情却难以舒朗开阔起来。 一阵热浪袭来,她的耳边仿佛再次响起千君山那沉稳冷漠的声音,字字犀利,犹如一根根钢针扎进她的心里。 千君山说的没错,她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做主,又怎么能大言不惭地去帮别人呢? 可是有些事情不去争取,又如何知道结果? 她的婚事虽然无法改变,可她终究是去争取过了,即使没有成功,也并不后悔。 思及此,玺诺镇定思绪,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然一片坚毅。 玺诺踏出府门,登上马车,朝着醉星楼而去…… · 然而一切比玺诺想象的要快很多,不等她想出对策,皇帝赐婚的圣旨便颁布下来,不出半日,便昭告全城。 玉凰公主和千玺言的婚事,让百姓们纷纷惊讶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艳羡与叹息。 千玺言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不学无术,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金枝玉叶的玉凰公主?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而那些圈中贵人,对千家的评价却是截然不同的。 尤其是那些朝中清流,对千家阿谀奉承、攀龙附凤的行为更是不屑与鄙夷。 千家为了稳固地位,先是让女儿与三皇子结亲,紧接着又让儿子迎娶实则已然是残花败柳的玉凰公主。 一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议论的都是此事。 醉星楼的雅间,玺诺站在阳台边上,望着下面擦肩接踵的行人,面无表情。 “对不起,没能帮到你。”云飞曜的声音悠悠在身侧响起,带着些许自责的语气。 玺诺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与你无关,你已经很帮我了。” 其实昨天她便跟云飞曜一块进宫了,想着找一下皇帝,请求他改变主意,可没想到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 随后他们便去了后宫,想找谢贵妃谈一下,同样吃了个闭门羹。 “这门婚事虽然已经昭告天下,定了婚期,但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再想想办法。”云飞曜眉头紧皱。 玺诺双手扶着围栏,目光眺望不远处的锦绣高楼,声音微冷:“没办法的,因为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第133章 立命之本 云飞曜不解,看不懂她的情绪,满是疑惑地望着她。 玺诺视线收回,看向身侧的云飞曜,声音平静,可眼中,却是弥漫着浓浓的清冷与淡漠。 “我突然发现,在这门婚事上,牵扯其中的人都是乐见其成的,其中包括千玺言本人。” 云飞曜一怔,对上她那漠然无奈的眼神,一颗心骤然下沉。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其实说的没错,在这桩婚事上,每个人都能得到相应的好处,哪怕是千玺言自己。 唯独她,极力反对,四处奔走,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是以千玺言的终身幸福为出发点思考的人。 看着她自嘲讥讽的模样,云飞曜只觉得心疼不已,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眉宇间的忧伤。 他的手刚刚抬起一点,想到彼此的身份,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手,紧握成拳。 终究是他无能,才让她如此忧烦伤感,倘若他有着一锤定音的能力,又何须让她这般奔波无果。 玺诺唇角微微勾起,脸上的嘲讽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与冷静。 千玺言宁可承受这样的委屈,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她。如果她有着保护自己以及别人的实力,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既然此事改变不了,那便朝前走,往前看。” 云飞曜愣了愣,思绪沉淀下来,温声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先把生意做好,多多赚钱,拥有了立命之本,才是最基本的,这样不管是离开京城,还是怎样,都无惧未来。” “离开京城?”云飞曜听出她话音里的异常,不解地看向身侧的她,“你要去哪儿?” 玺诺轻轻笑了笑,眼角压住了眸底的潋滟光华:“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 云飞曜抿了抿唇,知道她不是随便说说,想追问下去,可又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时,黎景匆匆而来,朗朗的说话声一下子打破了此时尴尬的氛围。 “终于忙完了,累死我了!”黎景走进屋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在桌边坐下,一口气喝了三杯水。 玺诺与云飞曜对视一眼,两人走到桌边。 “你不就是去码头点个货吗?至于吗?”云飞曜摇着扇子,眨了眨眼睛,言语中带着嘲讽。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整整三船的货物,这大热天的,你去试试。”黎景没好气地瞪了眼云飞曜,也只有他,不把云飞曜当成皇子。 云飞曜微微挑眉,拿起茶壶,又给黎景倒了一杯茶:“好,景老板辛苦了,喝杯茶。” “这还差不多。”黎景挑起眉头,坦然地接受了云飞曜的茶,看了看面前二人,一脸八卦地问道,“我没有打扰你们?” 玺诺全当听不出他的弦外意,淡淡一笑:“怎么会,我们就在等你,商量一下后续的装修安排。” 黎景了然,看了眼旁边的云飞曜,没有多问,回归正题…… · 一夕之间,千君山的子女皆与皇室定了婚事,千家一跃成为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名门。 随着婚期的临近,千君山在朝中的地位逐渐攀升,与之交好的官员也愈发增多。 玉凰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皇帝为了彰显对她的荣宠,特赐公主府,出嫁后便可直接入住。 千家为了不让玉凰公主受委屈,丝毫不敢怠慢。 千君山得到皇帝器重,公务日益繁忙,连日来奔波于衙门与府邸,为千玺言张罗着婚事,可终究分身乏术,于是不免想起了李氏。 可想到李氏的所作所为,他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玉阁的院外,千君山独自在月下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满是踯躅。 千玺诺是言儿的长姐,又执掌着府中事务,按理说让她操持这门婚事,再合适不过,可诺儿对这门婚事十分不满,这些日子也根本不曾过问。 平日里千玺诺看到他还会行个礼,可自从上回与这丫头争吵过后,她看到也全当看不到,完全无视他。 他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可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便能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千家也会从此前途似锦。 如此一想,千君山再次坚定思绪,提步准备踏进去。 “老爷。”管家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两个木盒。 千君山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管家,问道:“何事?” 管家看了眼若玉阁内,小声禀报道:“是夫人那边……” 千君山一听是关于李氏的事情,立即抓着管家的胳膊走到一旁,压低声音:“她又怎么了?” 管家轻轻拍了拍木盒,道:“这是夫人让人交给老爷的。” 千君山一脸疑惑,打开上面木盒,发现里边是一些银票和田产契约。再打开下面一个,里边是一些珠宝首饰。 “夫人说大少爷马上要成婚了,皇家虽然什么也不缺,可终究是越体面越好。这是她这些年的全部积蓄,便为大少爷添些彩礼。” 千君山发现这些并不全是属于千家的资产,大部分都是李氏自己的积蓄,其中包括她当年的嫁妆。 她竟然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连一分一毫都未曾给宇儿留。 千君山的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动容之色浮上眼角。 这时,首饰中一根木质的发钗映入他的眼帘,缓缓拿起,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多年以前。 犹记得当年他与李氏初识定情,便为她亲手制作了这么一支木钗,没想到她竟然一直留到了现在。 管家瞧见千君山的容色逐渐改变,故意试探道:“天气愈发炎热,佛堂那边地处东南,冬凉夏暖……” 千君山的眼眸一点点被雾气弥漫,坚硬的心也逐渐柔软下来。 他倏地转身,管家立即跟上,问道:“老爷,您不找大小姐了吗?” 千君山头也不回:“我去看看夫人。” 不管怎么说,李氏对待千家的一颗真心,他是能清晰感受到的。 千家这些年在李氏的执掌下,愈发繁荣,这份功劳无论是谁也不可磨灭…… 第134章 看似平静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夏末初秋的时节依然热浪袭袭。 玺诺吃完早饭,换上一身青白色的衣裙,便领着晓锦踏出了若玉阁。 走到前院,看到李氏正在指挥着下人修缮庭院,玺诺眉头微蹙,停下了脚步。 “李氏怎么出来了?”玺诺一脸疑惑,转头问身边的晓锦。 自从上次千玺言的事件后,李氏便被千君山软禁在了佛堂,不允许踏出一步,可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 晓锦摇了摇头,她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道:“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听下人说老爷昨晚来若玉阁了,但并未进来,就走了。” 千君山昨晚来过了?难道是为了千玺言的婚事?可是又为何回去了呢? 安叔经过前院,看到她们俩,快步迎了上来,施了个礼:“大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玺诺微微点了一下头,指了指前面的李氏。 安叔明白她的意思,便解释道:“老爷昨晚去佛堂看望夫人了,后来便将夫人放出来了,还将大少爷的婚事尽数交给了夫人。” 玺诺抿了抿唇,没说话,眼眸中尽显冷意。 这段时间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她竟然将李氏这边忘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样子她还是低估了李氏的手段。 玺诺提步,朝着李氏走了过去。 “将这面墙拆了,扩大庭院,再修建一个长廊,旁边种些凤凰花,玉凰公主最喜爱凤凰花了。” 李氏亲自指挥着下人,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一脸的认真。 烈日之下,她忙前忙后,额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顺着她的额角一点点滑下,流淌到白皙的脖颈之处。 于妈在一旁拿着扇子给李氏摇着,看到玺诺时,脸色微微一变,赶紧向李氏禀报。 李氏回过身,见是玺诺,立即露出和善的笑容:“大小姐,您这么早便要出门吗?可吃过早膳了?” 李氏对她的称呼发生了改变,态度上也以谦逊恭敬为主。 玺诺没回答她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夫人真是好手段。” 李氏一愣,脸上露出一丝促狭之色,随后低下头,道:“大小姐,之前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好吗?” 李氏的声音并不小,弯腰屈膝的模样也是当着所有下人的面。 下人们看到李氏这般姿态,纷纷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朝着二人看去,心下一片唏嘘。 这可是千府的当家主母啊,竟然对大小姐如此的卑躬屈膝,而大小姐却受的如此坦然,未免太过分了。 玺诺无视四周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望着弯着腰的李氏,漠然道:“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您是长辈,在人前这般对我,岂不是要置我于不孝不义之地?” 李氏惺惺作态,利用他人的同情来损坏玺诺的形象,她自然也不会甘于示弱。 李氏闻言一愣,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了眼四周,连忙收起卑微,强颜欢笑。 “诺儿误会了,我只是想给你道个歉,毕竟之前是我御下不利,给府里添了麻烦。” 玺诺唇角斜扬,望着李氏故作亲昵的模样,只觉得十分讽刺。 突然想起什么,李氏走到玺诺的面前,将手里的图纸递给她。 “诺儿你看,这是我找人绘制的翻新图纸,你看一下,可有哪里不妥?” 玺诺的目光在图纸上扫了一眼,淡淡道:“夫人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那是自然。”李氏抿唇而笑,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慈爱,“言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婚事……” “我弟弟的婚事,无需旁人操心,夫人还是管好自己。”玺诺一口打断李氏的话。 “可是老爷已经将言儿的婚事交给了我……” 李氏的话还没说完,瞧见玺诺的脸色愈发沉冷,便立即闭上了嘴巴,尽显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 “既然诺儿要管,便一切以诺儿的主意为先。可你每日也挺忙的,府里的杂事便交给我跟安叔,我会把每日的事情汇报给你,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李氏很清楚,安叔是千玺诺信任的人,所以提出让她和安叔一块操持。 玺诺看了眼旁边的安叔,心下有些犹豫。 李氏说的对,她一天到晚确实挺忙的,几乎都是早出晚归,经常沾枕头就着。 安叔见她迟疑,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放心,我会盯着夫人的,绝不会再出那些事。” 对于安叔,玺诺自然是信任的。 “也好,那便辛苦安叔了。”玺诺郑重地看了眼安叔,福身施了个礼。 安叔拱手回应。 玺诺目光微凉,不冷不热地看了眼李氏,转身离开。 她对李氏的无视,毫不掩饰,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她也懒得去赴宴。 而在下人看来,也很清楚的意识到千家已经变了天了,大小姐才是千家的女主人…… · 一晃八月到来,秋风习习,早晚的温差明显清晰。 眼看着婚期临近,整个千府都进入了一种喜庆热闹的气氛,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千玺言的婚事按部就班的准备着,安叔几乎全程盯着,一丝不苟,丝毫不给李氏做手脚的机会。 李氏在这次婚事的操持上,倒也尽心尽力,还将这些年来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也不会让玺诺对她放松警惕。 李氏所做过的一切,不可能因为她做一些示好的事情便抹灭。 秋雨渐停,伴随着夜风,吹打在脸上,带着些许的冷意。 “晓锦,把窗户打开,吹吹风,透透气。”玺诺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生意经。 这是黎景给她推荐的商道方面的书,既然决定要做生意,就要从基础开始学习。 晓锦应声,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院外,似是有一道身影在那儿徘徊,晓锦看了眼全神贯注的玺诺,悄然走出房间。 片刻后,晓锦回到屋子,来到玺诺的身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轻声禀报。 “小姐,大少爷来了,正在院子里,您要见他吗?” 第135章 敞开心扉 玺诺一愣,眉心微蹙,心思从书本上收回,沉吟不语。 自从上次跟千玺言争吵以后,还没有跟他见过面,明日就是他的大婚之日了,他现在过来,想必是有话跟她说。 晓锦见她沉默,顿了顿,又劝道:“小姐,明日便是少爷的婚期了,到时候便要随玉凰公主入住公主府了。” 玺诺一听这话,脸上的迟疑瞬间散去,看向晓锦,道:“让他进来。” 她差点忘了,千玺言婚后是不住在府里的,这以后想要见面,想来也不是这么容易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亲姐弟,彼此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哪有什么大仇呢。 玺诺放下手里的书本,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红木锦盒,走到桌边放好。 千玺言跟在晓锦的身后,来到门外的廊下,他收起雨伞,轻轻拍了拍身上的雨丝,怕把凉气带进屋子。 他站在屋子中间,低垂着脑袋,双手放在身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玺诺的目光以上而下,将他的全身打量了一遍。 他的衣摆处被雨水打湿,发丝之间也夹杂着些许剔透晶莹的雨珠。 这雨也停了一小会儿,他的衣袍却湿了这么多,想必他早就站在院外了。 来就来啊,干嘛在雨地里站着,真是一个傻小子。 玺诺看着眼前略显狼狈的千玺言,顿觉一阵心疼,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 “擦擦,别着凉了。” 千玺言一愣,看到眼前那块洁白的布巾,顿时心头一暖,他木讷地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柔和清澈的眼眸,有些呆住。 “发什么呆?拿着啊。”玺诺见他不动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手巾丢在了他的脸上。 千玺言惊呼一声,双目的视线被遮住,这才反应过来:“哦哦,谢谢姐!” 他赶紧擦了擦头发上的雨珠,暗舒一口气,姐姐应该不生他的气了。 “大少爷请坐。”晓锦端着一杯热茶过来,放在桌子上,将凳子搬了过来。 “好,谢谢你,晓锦!”千玺言有些激动,溢于言表的喜悦是那么的明显,久违的灿烂笑容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晓锦抿唇而笑,微微福身一礼,看了眼玺诺,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玺诺看着这样的千玺言,不禁恍惚。 她多久没看到千玺言这样的笑容了?好像自从决定好好读书,扬眉吐气之后,他很少会如此没心没肺的笑了? 她忽然有点迷茫,她一心希望千玺言改好,在他的身上加注了许多枷锁,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或许这样的他,并不快乐。 闲里无事时,她有时会想,如果千玺言还是以前那般模样,李氏或许不会对付他。 “姐,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千玺言瞧着她沉默不语,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低落伤感的情绪,顿时更加自责了,以为她还在怪自己。 玺诺回过神,见他一副自责的样子,立即道:“没,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是我那晚太冲动了,说的话有点重了,你别放在心上。” 千玺言闻言,连忙摇头,愧疚不已:“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是我没用,老是连累你,让你为我操心奔走。” 玺诺直视着他,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我们往前看。” 千玺言怔了怔,缓缓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不免有些尴尬。 千玺言低着头,视线落在眼前的茶水上,目光沉吟,唇角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明日就是你的大婚之期,以后你便跟玉凰公主入住公主府了,这是母亲留给你的。”玺诺将手边的木盒递到千玺言面前。 千玺言愣了一下,打开木盒,里边赫然躺着一支翡翠玉镯,色泽上乘,手感温润。 “这是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专门给千家的儿媳的。” 千玺言缓缓拿起这支玉镯,触手生温,眼中弥漫起湿润的雾气,仿佛透过玉镯盈润的光,看到了母亲那张温柔善良的脸庞。 “玺言,明天以后你便不再是孩子了,你将承担起一个属于你的责任,我知道这门婚事委屈你了,可既然是你的选择,我自然是尊重你,祝福你。” 玺诺正色望着千玺言,一脸的郑重。 千玺言抬起目光,对上她语重心长的眼神,满是感动:“谢谢你,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公主的,也会努力读书上进。”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千玺言,玺诺不禁想起初次与他见面的情景。 那时的他在大街上嚣张横行,甚至不顾老百姓的安危,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如今回想,曾经的他仿佛是一场错觉。 姐弟俩聊开了,千玺言便准备离开。 “姐,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走了。”千玺言站起身,抱起锦盒。 玺诺点了点头,随之起身,将千玺言送出了房门。 “外面夜凉,姐,你不用出来了。”千玺言体贴道。 玺诺止步,站在廊檐下,目送着千玺言走出了若玉阁。 夜风凄凉,夹杂着些许泥土的清新,吹拂在脸上,仿佛一下子让人清晰了视线与大脑。 玺诺微微仰头,眺望着夜空中逐渐从云层中冒出的月亮,深吸一口气。 晓锦见她暂时并无回房的意思,便拿了一条披风出来,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清亮的明月,如玉似盘,朦胧的月辉洒在大地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薄纱。 随着目光的加深,她仿佛看到月光中浮现起了一张慈祥而熟悉的笑脸。 郑氏若是在天有灵,想来也会为千玺言感到欣慰和高兴的…… · 八月初八,一年中最好的日子,诸事皆宜。 一场秋雨后的天气,晴朗气清,万里无云。 京城的几条主街道上,数里锦红铺就,锦绣绸缎悬挂,千万片花瓣挥洒,处处彰显着属于皇家的极致奢华。 天不亮,大街上便热闹起来了。 第136章 喜欢是一种奢侈 老百姓纷纷聚在街道两侧,早早地等待着,只为一赌玉凰公主的仙资玉颜。 醉星楼,空阔的阳台上,两个人对坐,在他们面前,摆着一副象棋。 正是玺诺与黎景。 “今日可是你弟弟的大婚之日,你跑到我这里做什么?”黎景似笑非笑,不解地看向面前的她。 玺诺淡淡笑了笑,道:“娶公主跟寻常娶妻不一样,千玺言从家里出发,便直接入宫接公主,两人向皇帝皇后叩拜行礼后,便入住公主府。我在不在家,并不重要,反正有李氏招待客人。” 黎景看了看她,点头道:“说的也是,其实我也不喜欢那种热闹的气氛,实在是太烦人了。” “你可是一个生意人,怎么能怕热闹呢?”玺诺抬起头。 黎景耸了耸肩,端起茶抿了一口:“矛盾吗?这世上有很多不喜欢,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不是么?” 玺诺一怔,笑着点头:“没错,对于成年人来说,喜欢往往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毕竟有着太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成年人的喜欢是一种奢侈,金句啊!”黎景若有所思,不由一声感慨,满是赞许地看着她。 玺诺笑得浅然。 “飞曜可就没咱俩这么随心所欲了,玉凰公主成婚,他必须得待在宫里赴宴,不然他也早跑出来了。” 黎景突然话锋一转,观察着她的表情。 玺诺容色不变,注意力回到当下的棋局,只当没听懂他的意思。 随着鞭炮锣鼓齐鸣喧天,吉时即将到来,街上人头攒动起来,百姓们的议论声也愈发热切。 “来了来了,公主和新驸马马上要到了!” 百姓们翘首以盼,皆是一脸的新奇与激动。 “真是没想到啊,竟然被千家的大公子抱的美人归了,实在是不可思议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着扇子,满口赞叹,一脸羡慕。 “可不是吗?几个月前千大公子还是四杰之一呢,摇身一变,竟成了当朝驸马!也不知道这千大公子用了什么手段,竟得了玉凰公主的青睐。” 衣着较为讲究的男子挑起眉:“你们没听说吗?这里边的事儿可不简单呢。” “什么事啊?兄台细说说。” 男子凑了过去,压低几分声音:“玉凰公主是什么人?圣上的掌上明珠,云秦国的瑰宝,怎么可能下嫁千玺言那样的人?我跟你们说,玉凰公主早已被千玺言生米煮成熟饭了!” “什么!你别胡说八道,诋毁公主清誉,妄议皇家是非,这可是死罪!”书生警告道。 “我家有亲戚在宫里当差,消息绝不会错。就是那天千家大小姐定亲的时候,玉凰公主被千玺言给……” 男子欲言又止,可他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另外两人闻言,震惊不已,想到这门婚事的突然,互看两眼,心中算是有了答案,不敢再多说议论。 在世人的眼里,千玺言不学无术,风流多情,长年混迹于风月场所。玉凰公主天姿国色,酒后的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下面人的言论,一字不差地落进玺诺和黎景的耳朵里。 “为何不让我教训他们?”黎景本想出声警告这些人,却被玺诺一把按住了胳膊,不解地看向她。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嘲讽一笑:“人言可畏,你捂住了一个两个的口,捂得了千千万万张嘴吗?” 黎景眉头紧锁:“可真相根本不是这样的,皇家对外宣称也从未如此言论过,难道就任由他人造谣吗?” “其实真相是什么样的,局外人根本不在意,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至于皇室那边,为了玉凰公主的声誉,虽然有所控制言论,可有些事情越是遮掩,便愈发蔓延的厉害,堵,不如疏。” 玺诺言语浅淡,神色之间带着些许凄苍凉,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黎景看着眼前这般淡漠的玺诺,目光微深,心下不禁多了几分赞叹与钦佩,一个女子能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实属难得。 “玉凰公主和驸马来啦!” 下面传来老百姓激动高兴的声音,引起了玺诺的注意。 玺诺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栏杆前,目光看向街道下面。 玉凰公主的婚队浩浩荡荡行驶而来,无数名宫人排成长队,尽显庄重,声势浩大。 行在最前面的是一些礼官,紧接着便是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车,华丽辉煌,马车后面随行的是数名宫人。 马车的四周被金色的帘幔遮着,隐约能看到车内坐着的一对新人。 在玺诺的角度,随着车队逐渐驶远,她也依稀看到了千玺言的身影。 不管怎么说,既然成婚了,她还是打心底里祝福他们的,而且玉凰公主本性纯良,并非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或许这也是一段良缘。 “在想什么?”黎景偏头看向身边的玺诺,见她沉默不语,便轻声问道。 玺诺的目光温和中带着些许无奈,不禁浅叹一口气:“玉凰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 黎景一愣,以为她说的是玉凰公主失贞的事情,便道:“是啊,玉凰公主俏皮单纯,被谢贵妃捧在掌心里长大,对于后宫的那些尔虞我诈,也从未涉及过。此番遭遇,怕是足以让她怀疑人生。” “或许这便是皇家子女的悲哀。”玺诺若有所思,“其实不仅仅是皇室,但凡是有些影响力的富家子女,他们的婚姻都是身不由己的。” 黎景怔了怔,对上她那双别有深意的眼眸,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跟三皇子的婚事……” “玉凰公主刚刚成亲,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定婚期。”玺诺道。 婚队渐行渐远,老百姓也随之散去,玺诺的目光缓缓收回。 “对了,我想开一个甜品店,你帮我参谋参谋。”玺诺定了定神,走进雅间。 “甜品?”黎景一脸不解,跟在她的身后。 玺诺挥散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露出清浅的笑意,平静地看着黎景,将带来的一份资料递给他。 第137章 公主回府 休闲娱乐中心新建不久,短期内想要盈利,几乎毫无可能,她得新开一个店。 前世在现代,她趁着假期,特意去学过如何制作甜品糕点,现在正好发挥其用。 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富裕之人,而那些千金贵妇,定然也会喜欢糕点甜品,她只要把特色掌握好,不愁没有生意。 玺诺的资料上分析清楚,其中包括客源的主群体,以及营销的策略方案,总之十分详尽。 黎景将手里的资料浏览而过,眼中逐渐流露出新奇之色,唇角的弧度徐徐加深,再也遮掩不住他的赞赏。 “你这些思路和想法,我闻所未闻,怎么想到的?” 玺诺愣了愣,看出他是对自己赞赏有加,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做生意需要的不就是这些吗?我只是考虑的全面了一点。不过我这些都是纸上谈兵,如果要论起经验,还得请景老板指教。” 黎景目光平和,面对她的赞赏,笑容不减而深:“这是自然。你把这计划书给我看,是为了?” “我手底下没有人手,本金也不富裕,这个甜品店也想跟景老板合作。”玺诺直言不讳,目光清澈坦然。 这次千玺言大婚,她把手里的积蓄也全部拿了出来,只是想着尽可能地将排面大一点,也好为千玺言撑点面子。 黎景望着眼前心胸坦荡的玺诺,目光停留,眼中的欣赏也愈发加深:“好,出钱出力的事情便交给我了,谁让我们是合作伙伴呢。” 玺诺闻言,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欣然:“那剩下的全部交给我,三七分成,你七我三,可以?” “倒也不必,五五开即可。”黎景摆了摆手,轻扬眉梢。 玺诺知道他是个做大生意的人,对这种小生意并不纠结,所以也不会跟他多做客气…… · 新店的方向定了下来,玺诺很快便投入工作。 为了尽快开业,她找了一个现成的糕点铺子,重新装修整改。 黎景手底下的人勤快老练,做事麻利,短短两三日的时间,铺子便彻底焕然一新,明日便可以招人了。 忙碌了一天,玺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里,刚下马车,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上面摆着好几口红木箱子。 安叔领着下人进进出出搬东西,神情凝重,好似十分紧张,生怕做错了什么。 玺诺心生好奇,走到安叔面前,问道:“安叔,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大小姐,您回来了。”安叔朝着玺诺行了个礼,回答道,“这些都是玉凰公主日常衣物,我们准备搬到承言阁。” “日常衣物?”玺诺一脸不解。 今日是千玺言与玉凰公主回门的日子,皇帝在宫中设了午宴,用完就该回公主府才对,跑到千府来做什么? 安叔缓缓点头,压低声音:“公主的意思是不住公主府,要随大少爷回府居住。” “什么?”玺诺诧异不已,“为什么?” 放着华丽偌大的公主府不住,偏偏跑回来住千玺言的小院子,这不合理啊。 安叔慢慢摇了摇头,皱着眉:“我也不知道。公主跟大少爷尚未回府,想来此时还在皇宫里。” “我爹呢?” 安叔道:“老爷在前厅,夫人在后厨亲自盯着下人做晚膳,毕竟是要招待公主的,丝毫不敢怠慢松懈。” 玺诺眉心微蹙:“你先去忙,我去问问父亲。” 前厅,千君山坐在主位上,低垂着脑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父亲。”玺诺轻唤一声,踏进前厅。 千君山抬起头,仿佛看到了什么救星,目光骤然亮了起来,立即起身:“诺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过来坐。” 玺诺容色不变,直视着千君山,指了指外面,问道:“怎么回事?玉凰公主为何要搬回来住啊?” 千君山眉头深锁,同样是一脸的疑问:“我也不知道啊,今日本该是公主与驸马回宫省亲的日子,不知为何又要搬回来住。” 玺诺看出千君山也是不知情的,顿时觉得一切没那么简单。 站在玉凰公主的角度,承言阁是她不幸开始的地方,她应该对那个地方有阴影才对,怎么可能想要搬回来? 千君山站起身,在厅里来回踱步。 “玉凰公主天生金贵,自小娇惯长大,吃的是佳肴珍馐,穿的是锦斓绫罗,住的是金宫玉殿,怎么能住得惯千家这种地方啊!” 玺诺回过神,面对千君山的不安,反倒是淡然下来了。 她在桌边缓缓坐下,直视着千君山:“千家的条件虽然比不得皇宫,但也不至于如父亲说的这般一无是处。” 千君山一愣,转头看向玺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玉凰公主一定住不惯承言阁这么小的院子。” “那怎么办?临时扩建也来不及。”玺诺眨了眨眼睛。 “其实你的院子……” 千君山正要说什么,外面的下人匆匆来禀,说是玉凰公主的车驾马上就到门口了。 “快快,快去告诉夫人,让她赶紧来前厅迎候公主!”千君山说着,顾不上玺诺,快步踏出大厅。 玺诺眉心愈发蹙紧,撇了撇嘴,默默地跟在千君山的身后。 虽说玉凰公主是千家的儿媳妇,可公主是君,千家是臣,这种尊卑之分是无法改变的。 玉凰公主入住千府,无异于一尊大佛入了小庙,这以后的日子,怕是难有平静之日了。 府门口,公主的车驾停在那儿,千玺言搀扶着玉凰缓步下车。 千君山领着千家众人跪地恭迎。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拜见驸马爷,公主驸马万福金安。” 玉凰一袭金红色华丽宫装,奢华是珠钗摇曳生辉,令人不可逼视。 “公爹,婆母,快快请起,一家人无需如此见外。” 玉凰面带微笑,上前两步,走到李氏面前扶起她的胳膊,俨然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千君山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躬身道:“是,多谢公主殿下。” 众人纷纷起身,衣袂声响起。 第138章 公主有喜 玺诺站在千君山的身后,视线穿过众人,落在千玺言的身上,敏锐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千玺言虽然衣着奢华,可眉眼之间却给人一种惫懒之态,好似精神有些不佳。 他感觉到身上有一道目光,抬起头,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不知为何,玺诺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心虚与不安的色彩,在对上她的视线时,立即转开了。 在她观察千玺言的时候,玉凰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她。 玺诺心头纳闷,目光偏移收回,触碰到玉凰的视线,与之四目相对。 忽而,玉凰展露笑颜,那明媚张扬的姿态,仿佛一道乍亮的光,瞬间刺了玺诺的眼睛。 她感觉玉凰的笑不简单,却又读不出对方的心意,实在是令人忐忑。 “公主,驸马,里边请。”千君山做了请的姿势,温声打断了玺诺的思绪。 玉凰微微颔首,提步走在最前方,举手投足尽显高傲尊贵。 千玺言跟在后面,玺诺提步来到他身边,姐弟俩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玺言,你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的脸色有点疲惫?”玺诺偏头看向千玺言,有些担心道。 千玺言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这两日睡得有点迟了,读书忘了时间。” 玺诺又看了看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瞧出几分异样,可惜一无所获。 “公主对你怎么样?”她始终无法放心,忍不住追问。 玉凰娇生惯养,习惯被人捧在掌心上,而她又一心以为是千玺言玷污了她,对待他的态度定然不一样。 千玺言目光微闪,敛去心头的异常,淡淡道:“公主待我挺好的,没有欺负我,姐你放心。”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也会尽可能地安抚她。 “你……” 玺诺还欲追问什么,玉凰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姐弟俩的寒暄。 “驸马。” 千玺言朝着玺诺看了眼,朝着她点了一下头,随后快步走向玉凰。 玺诺抿唇,望着千玺言在玉凰身边的伏低姿态,只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四人在客厅寒暄几句,便入席准备用膳。 李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精美细致,用的皆是最上呈的食材。 千君山将玉凰请到上位,随后陪坐在下首的位置,处处恭敬。 “其实大家不用对我如此恭敬的,把我当成寻常人家的儿媳即可。”玉凰从善如流地笑着,浅扬的眉梢尽显娇俏。 千君山连连点头,笑容满面:“好好。” 随着玉凰与千君山夫妻的谈笑,表面一团和气,俨然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 玺诺与千玺言坐在一旁,时不时应和几句,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对了,公主殿下若是要回府住,这承言阁小了点,怕是会委屈公主,不如将主院给公主和驸马居住。” 千君山主动开口,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玉凰,脸上的奉承之色无法掩饰。 李氏连连点头:“对的对的,主院宽敞,收拾翻新一下,即可居住。” 千玺言没有表态,而是将目光看向了玉凰,显然一切以她的意愿为先。 玉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必的,承言阁挺好的,我与驸马住足够。是?驸马。” 说着,她含情脉脉地看了眼千玺言。 “是,公主所言极是。”千玺言接触到她的目光,心头蓦地一沉,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却又怕千玺诺担心,只好扯起一抹并不自然的笑容。 千君山见状,连连点头:“既如此,那便遵循公主之意。公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内子说,到时候一定给您添齐。” “好。”玉凰笑看了一眼李氏,满意点头。 这时,于妈领着下人端来银耳鸡参汤,分别给每个人盛上一小碗。 “公主,这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鸡参汤,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您快尝尝。”李氏笑着介绍道。 玉凰的侍女上前,伺候着玉凰用膳。 侍女将汤端到玉凰面前,一股浓烈的鸡汤味扑鼻而来,顿时让她蹙起了眉。 “公主怎么了?可是此汤不合口味?”李氏注意到了玉凰的表情,关心问道。 “没事。”玉凰笑着摇了摇头,拿起勺子准备喝汤,低头时顿觉一股反胃恶心,连忙拿起丝帕捂住嘴巴干呕了起来。 李氏将玉凰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似乎想多了什么,不由眸光加深,唇角浮现些许阴冷的弧度。 “公主,您怎么了?”侍女担心不已。 玉凰强压下腹中的不适,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有点恶心想吐。” 李氏站起了身,来到玉凰身边,满是温和地看着她:“公主可是时常这样?可还有别处觉得不舒服?” 玉凰愣了愣,慢慢点头:“两三天了,每次闻到一些古怪的味道便觉得恶心想吐,别的倒也没什么不舒服。” 李氏面露喜色,凑到玉凰耳边,小声询问了一句话。 玉凰怔了怔,木讷地摇了摇头。 笑盈盈看向千君山,道:“老爷,快传府医来给公主看看。” 千君山正要命人传府医,玺诺出声道:“不用传府医了,我来。” “对对对,诺儿懂些医术,便让诺儿给您看一下。”千君山连忙道。 玉凰看了看玺诺,没说什么,重新在桌边坐了下来,将手伸到她的面前。 玺诺对上玉凰的视线,面色无波,轻轻搭上她的脉搏,凝神聚息。 随着指尖传来的清晰脉搏,玺诺的眉头愈发皱紧,一抹难言之色浮上眼底。 玺诺的表情让千君山感到十分不安,毕竟公主才嫁到千家,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他千家绝对脱不了关系。 “诺儿,公主的玉体如何?可有什么大碍?”千君山担心问道。 几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她。 玺诺再三确认了玉凰的脉象,缓缓收回手,道:“公主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千君山追问道。 玺诺看了眼同样满是担心的千玺言,沉吟一瞬,道:“公主没有生病,只是有喜了。” 第139章 复仇 此言落地,整个大厅仿佛静止一般,瞬间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千君山脸色冰冷,好似凝聚着数年寒冰,多看一眼便会给人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千玺言低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可拳头却是一点点握紧,那种无力感几乎任何人都能感受到。 而李氏,同样是沉吟不语,只是眼底深处隐藏着一抹幸灾乐祸的韵味,满是嘲讽。 玺诺抿了抿唇,视线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了?本公主有喜,你们不高兴吗?”玉凰强压下内心的愤怒,扯起一缕茫然的笑容,看向千家的四个人。 千家四人一愣,彼此互看一眼,皆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他们都很清楚玉凰腹中的孩子是怎么来的,自然不可能高兴,可玉凰一无所知,甚至一心以为这个孩子是千玺言的,这可如何是好? 玉凰蹙起柳叶弯眉,视线缓缓移到千玺言的身上,轻轻按住他的手:“你怎么不说话?这不是你的孩子吗?” 千玺言心头一沉,对上她那如水似星的眼眸,顿觉一阵紧张:“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千玺言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恍然大悟,表情各异。 玉凰公主腹中的这个孩子,千家必须承认。 “是、是啊,咱们千家有后了!”千君山的手紧握成拳,强行扯起一抹隐忍的笑容,眼中却毫无笑意。 李氏见状,附和而笑,关切而热情:“公主,有了身孕可要好好调养,您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不懂的,可随时问妾身。” “好,谢谢婆母。”玉凰微微一笑。 一旁的玺诺面色无波,将面前几人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暗暗替千玺言感到无奈与悲哀。 为了千家,千玺言不但认下了不属于自己的罪名,甚至还要承认这个孩子,这等耻辱,恐怕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住。 可眼下木已成舟,已然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玺诺站起身,浅看了一眼四人,转身离开。 这样的吃饭氛围,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千君山赶紧看向玉凰,面带歉意道:“公主莫要介意,她总是如此任性。” 玉凰浅浅一笑,摆了摆手,落落大方:“怎么会,本公主一直很喜欢诺儿姐随心所欲的性子,这以后终于能经常相处了。” 众人连声应和两句,便各自低头吃饭。 一顿饭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中用完,各自散去。 千玺言搀扶着玉凰回到承言阁。 再次踏进他的房间,玉凰的脚步迟疑在门口,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脑海里不可控制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千玺言感受到她的手在微颤,顿时紧张起来:“公主,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玉凰一脸冰冷,眯起眸子盯向千玺言,一把拂开了他的手,提步踏进房间。 “把门关上!” 千玺言一吓,不敢迟疑,立即将房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玉凰慢步在屋子里,四下张望两眼,来到内间,目光停留在那张大床上。 那日的她虽然被人下药,可隐约却是有一种感觉的,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玉凰眉头紧锁,双目尽是愤意,拳头一点点握紧,想到此时的腹中有了千玺言的孩子,更是让她恨极。 “公主,您喝杯茶……” 千玺言倒来一杯茶,恭敬地奉上,可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玉凰长袖挥舞,瞬间将这杯茶打翻在地。 “公主息怒!”千玺言大骇,双膝一弯,径直跪在地上,也顾不上膝下那残碎的瓷片。 “息怒?”玉凰缓缓转身,笑得阴冷,“千玺言,你不会以为本公主怀了你的孩子,你便可以扬眉吐气了?” 千玺言连连摇头,一脸的惊慌失措:“小人不敢。” “谅你也不敢。”玉凰冷哼一声,在一旁的桌边缓缓坐下,话锋一转,“今日父皇与母妃单独见你,跟你说了什么话?” 千玺言低垂着脑袋,想到皇帝与贵妃的警告,顿时心头猛地一寒。 皇帝以全家性命要挟他,让他不得委屈玉凰公主,所以不管玉凰对他做什么,他都必须忍受。 “陛下与贵妃娘娘让小人务必照顾您,不让您受半分委屈。” 玉凰挑起眉,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的千玺言,冷道:“你可知本公主为何要搬回来住?” 千玺言一愣,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因为本公主要永远记得当日的耻辱,只有身临其境,才会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玉凰咬牙道,“千玺言,你以为本公主答应嫁给你,是认命了吗?” 千玺言心头一沉,对上她那双狠辣到可怖的目光,愈发感到惶惶不安,连忙求饶道:“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别殃及我的亲人。” 话落,千玺言站起身,从墙壁上取来一根马鞭,双手呈到玉凰的面前。 玉凰伸手接过,冷哼一声:“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本公主自然不会殃及无辜。” “多谢公主。”千玺言轻声言谢,仿佛已然心满意足。 他脱下外袍,重新跪在玉凰的面前,深深地闭上眼睛。 啪! 玉凰手起鞭落,耳边划过一道破空的声音,而在千玺言的身上,一条鞭痕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眼前。 一如新婚之夜那般。 可即便数条鞭子落下,千玺言依旧岿然不动地跪着,因为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自己的能力保护千玺诺。 玉凰脸色凶狠,只要一想到自己承受的耻辱,手里的力道便愈发加重。 她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目的就是为了复仇,而这次回到千家,便是要让千家永无宁日! · 若玉阁。 玺诺心情沉重的回到房间,满脑子都是千玺言和玉凰的脸,总觉得这两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千玺言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她看了十分心疼,她甚至可以想象,在无人所知的时候,玉凰与千玺言的相处方式。 如今想来他们搬回千家也好,至少她能时常看到千玺言,关注他们的情况…… 第140章 改变 玉凰公主有喜之事传进皇宫,皇帝赏赐了许多东西到千府,可见不管出了什么事,玉凰公主的荣宠经久不衰。 皇帝将千君山与千玺言召进皇宫,让他们暂时对此事不可声张,过两个月再将有孕之事对外公布。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便是为了玉凰公主的声誉着想,这才成亲几日便传出有孕,自然会让人多想。 千君山回到府邸,便给全府下了命令,一切要以玉凰公主的心意为主。 玺诺得知这些消息后,并无太大的反应,她也不想管太多府里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日,玺诺几乎都是早出晚归,忙着手里的生意。 甜品店装修什么的,黎景的人一手包揽,她专门负责人员的培训,双管齐下,也能尽快开业。 醉星楼的后厨,玺诺亲自培训几个厨娘,教他们制作蛋糕。 好在现代放假的时候报过烘培班,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一个新鲜出炉的蛋糕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瞬间引来一阵哇呜。 “这是什么呀?闻起来好香啊!”小华凑到玺诺的身边,一脸好奇,双眼几乎在放光。 玺诺微微一笑,道:“这是蛋糕,方才的做法你们也都看到了,记住了?” 几人连连点头,彼此互看一眼,皆是一脸的自信。 小华道:“我们都记住啦,方法挺简单的!” “大家来尝尝,看看味道如何。”玺诺低下头,拿起刀开始切蛋糕。 这时,黎景来到后厨,在他身边跟着云飞曜。 众人看到黎景时,正要出声,接收到他的示意,连忙噤声,默默地离开了后厨。 玺诺将蛋糕分在小碟子里,察觉到身边好似安静了,转过身一看,见是云飞曜和黎景,顿时愣了愣。 “你们怎么来了?” 黎景笑意不减,不回答她的话,目光径直落在她手里的蛋糕上,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糕点?看起来十分不错啊。” 说着,直接伸出手接过她端着的蛋糕,拿起筷子走到一旁。 玺诺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目光对上云飞曜的视线,心头微微一沉。 自从上次千玺言的事件后,她便没有见过云飞曜了,他也很少来醉星楼,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 “九殿下也尝尝看我新做的蛋糕,给我提点意见。”玺诺给云飞曜递去一块蛋糕,尽量表现出一副淡然的姿态。 云飞曜对上她的眼眸,微微颔首,接过这块蛋糕。 “这糕点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味道可真是别致美味啊!”黎景赞不绝口,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惊喜。 “好吃就行。”玺诺抿唇含笑,将一旁的各种糕饼与果饮端到两人面前,“这些都是我刚才做的,你们都尝尝。” 想要开一个甜品店,仅仅是一块蛋糕自然是不行的,得有各种果饮与糕点。 摆在两人面前的是各种形状特殊的饼干,还有颜色鲜艳的果饮,看上去是那么的新奇别致。 黎景的生意遍布天下,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从未见过眼前这些糕点与果饮,顿时让他新鲜不已。 黎景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开吃,连连点头,转眼便塞了一嘴的糕饼,连称赞都没空了,只能给玺诺竖起大拇指。 得到了黎景的称赞与肯定,玺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相比于黎景的喜形于色,一旁的云飞曜沉默不语,不紧不慢地吃着。 玺诺看向云飞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在她的印象里,他嬉笑洒脱,脸上总是挂着放浪形骸的笑容,仿佛天地间的事物都不在他眼下,根本不知忧愁烦恼为何物。 可是现在,他整个人的气场好似发生了变化,那种随心所欲的笑意已经许久不见了。 似是感受到身上的目光,云飞曜缓缓抬眸,恰好对上她清澈淡泊的视线。 四目相接,彼此的眼神不可控制的变了变,一种特殊莫名的情愫交织在其中。 无声无息之间,再回神,此间仅剩两人,黎景不知何时离开了,还端走了一盘糕点。 “蛋糕不错。”云飞曜眉头微蹙,下意识别开了视线,“我相信你的甜品店一定会客似云来,生意兴隆。” 玺诺侧目,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碎发,淡淡笑了笑,道:“谢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话变得少了起来。 “出去走走。”云飞曜抿了抿唇,想极力寻找着话题。 玺诺微微点了点头,将围裙解下,走在他的身边,一块出了后厨,来到后院。 院子里的下人全部不见了,想来都被黎景遣走了。 微风阵阵,余夏的暖意中夹杂着几分瑟落,一片黄叶从枝头落下,将这秋日的色彩书写的愈发浓烈清晰。 玺诺走在后面一些,感受着风中的清凉,心情也放松些许。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云飞曜轻声开口,偏头看向她,目光里满是关切。 玺诺一愣:“挺好的啊。为什么这么问?” “玉凰住到了千府,我怕她给你找麻烦。”云飞曜放慢脚步,平静地望着她。 玺诺怔了怔,随后淡淡一笑:“玉凰公主出身尊贵,下嫁千家已然是委屈了她,不管她有什么需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的。” 云飞曜停住脚步,拦在她的面前,蹙眉:“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玉凰深受打击,这门婚事她原本是不同意的,但忽然就答应了,现在又住到了你家,我怕……” 玺诺瞧着他满是紧张担忧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道:“我知道殿下担心我,不过殿下放心,玉凰公主没有为难我,至少表面上相处的很融洽。” 云飞曜定定地望着她,确定她没有宽慰自己的意思,不禁暗暗放下心来。 玺诺忽然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玉凰公主。” 云飞曜在她身边坐下,一脸不解:“玉凰她怎么了?” 玺诺沉吟片刻,短暂的思索后,她直视着云飞曜:“玉凰公主有身孕了,你知道吗?” 第141章 伤痕累累 云飞曜一愣,脸上尽是诧异之色,缓缓摇了摇头:“我没听说。” 玺诺闻言,倒也觉得很是寻常,毕竟玉凰不是他的亲妹妹。 “你有什么打算吗?或者说你爹是什么想法?”云飞曜面露沉吟之色,淡淡地看着玺诺,询问的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 玉凰怀了身孕,很明显这对千家来说,并非是好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耻辱。 玺诺微微摇头,道:“不管如何,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也是一条生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实在是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飞曜明白她的意思,想起什么,剑眉愈发蹙紧。 玺诺看出他的神色异常,便问道:“有什么话便说。” 云飞曜抬起眼眸,对上她的眼目光:“玉凰的性情似是有所改变,昨日回宫赴宴,我见到她竟然对谢贵妃发了脾气,这若是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玺诺目光微深,思量一瞬,道:“玉凰公主遭逢巨变,性情有所变化也可以理解。” 玉凰公主年纪轻轻,遇到这种不幸,一夜成长是必须的,多多少少都会改变一些性情。 云飞曜若有所思,蹙眉道:“不管如何,这门婚事着实是让你哥受委屈了,这几日也没见他出来玩,改天我去找他看看。” 玺诺轻声浅应,端起凉茶抿了一口,垂下的目光敛住心神,面上没什么表情。 一时间没了话题,彼此间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沉默气氛。 玺诺看了眼天边的夕阳,站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行回府了。” 云飞曜跟着起身,相送两步,心头尽是不舍,终是忍不住呼唤出声:“阿诺。”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玺诺的脚步不可控制地停了下来,袖中的手指不由微颤一下。 云飞曜加快两步,来到她的面前,目光中露出迫切之色,但那抹温柔却是丝毫不减。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改变自己,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永远躲在纨绔不羁的外衣之下,哪怕是有所目的,我也要名正言顺地去做这一切。” 他的眼神充满坚定,好似在向她保证什么。 玺诺怔了怔,听出他的意思,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寻常。 “做自己就好,至少不会那么累。” 得到了她的肯定,云飞曜喜不自胜,脸上的笑容明朗如光,讪讪地挠了挠头,那模样看上去甚至有些憨憨的。 “那我先回去了。”玺诺淡淡一笑,颔首一礼,擦过云飞曜的身边,朝着前院走去。 云飞曜怔愣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身影逐渐走远,笑容却依旧迟迟不散。 现在他什么也不求,只要能时常见到她,便已然足够…… · 玺诺离开醉星楼,到工地看了一下,便径直回了千府。 平时都是临近天黑才会回府,今日的她突然早了一些,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这一路上她始终想着云飞曜的话,不禁对千玺言有点担心,便直接前往了承言阁。 玉凰公主有喜的事情传到宫里,谢贵妃特意将她接了回去,说是要让御医给她好好诊断一下,开些调养的方子。 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她去见一下千玺言。 来到承言阁,门口并无看到下人,玺诺径直进入院子。 房门是关着的,这让她很是奇怪。 大白天的,千玺言干嘛要关着门? 玺诺看了眼身边的晓锦,示意她别声张,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少爷,您还是让奴才去请大夫,您这样奴才真的很担心啊!” 玺诺刚刚来到房门口,便听到明洋那充满紧张担心的声音,瞬间让她寒了眼眸。 什么情况?千玺言生病了?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不能找大夫,此事绝不可张扬,若是被姐姐知道,她会担心的。” 千玺言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虚弱与沙哑,细听之下,还有一抹疲惫,掩藏至深。 玺诺听到他的声音,心仿佛被什么击打了一下,拳头暗暗握紧。 “可是您身上的伤……少爷,玉凰公主如此对您,毫无收敛之意,奴才真的担心您的身子支撑不住啊!” 明洋急得声音喑哑,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什么?竟然是玉凰公主所致? 玺诺面色骤冷,眼眸划过一抹危险的精光,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千玺言显然没想到外面站着一个人,还是那个他最想隐瞒的人,整个人有点呆住。 此时的千玺言半褪着衣衫,后背裸露在空气里。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好几瓶创伤药,还有几块沾着血的纱布,瞬间灼痛了她的眼。 千玺言猛地回神,下意识将衣襟拢紧,避着她的视线,不自然地问道:“姐?你怎么来了?” 玺诺不理会他的话,径直走到他身边,二话不说,一把将他的衣服扯了下来。 她的动作过于突然,力道也没控制,千玺言痛得直抽冷气,眉头紧锁。 近距离之下,他的后背尽是斑驳的鞭痕,伤痕累累,旧伤的痂刚刚结起,新伤便覆盖了上去,密密麻麻,血肉模糊,看得她心惊肉跳,手指发颤。 千玺言心虚而又忐忑,满脑子思索着如何应对她的话,口中却连声道:“没事的,姐,你别担心。” “大小姐,求求您给少爷做主……”一旁的明洋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在玺诺的面前,磕头求救。 “住口。”千玺言冷冷地瞪了眼明洋,喝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玉凰干的?”玺诺目光冰冷,见他沉默,她瞬间气愤不已,“我找她去!” 千玺言见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连连摇头:“姐,你不能去……” “凭什么?公主就可以肆意欺凌他人了吗?”玺诺满目愤然,“我倒要进宫找皇帝评评这个理!” 千玺言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臂,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扯得他伤口十分疼痛。 “嘶……” 玺诺回头看到他眉头紧皱的样子,立即瞥了眼他背上的伤,眼看着伤口又有些裂开了,鲜血缓缓渗出,仿佛染红了她的视线。 第142章 竟然是喜欢 “你别动了,快坐下。”她赶紧扶着千玺言坐下,强行让自己暂时冷静下来。 千玺言偏头看向玺诺,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姐,我真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别听明洋危言耸听。” “你起来。”玺诺看了眼明洋,转头对晓锦吩咐道,“去我那把药箱取来。” “是。”晓锦不敢迟疑,快步退了出去。 她那边的金创药都是上好的,甚至有一些是御赐的,效果自然也不一般。 玺诺心思微沉,目光里尽是冷意,可面对着千玺言后背上的累累伤痕,雾气朦胧了眼眸,只余满目的心疼。 千玺言抬头看向身边的她,瞧出她脸上的担忧,强行扯起一抹笑意,摇头道:“姐,我真的不疼……疼……” 可他的一句话没说完,瞬间袭来的痛意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一下子止住了后面的话。 “现在还不疼吗?”玺诺拿起棉签给他清理伤口,故意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你最好现在别说话,不然我怕自己冷静不了。” 她的声音凛冷,强压着内心的愤怒,千玺言知道她很生气,也就不敢再随意开口。 明洋见状,赶紧站起身帮忙打下手。 晓锦很快便取来了药箱,将上好的金创药拿了出来。 玺诺一直沉默着,面无表情地给千玺言上药,旁边的明洋和晓锦安静地站立着,仿佛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千玺言虽然背对着她,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寒意。他知道她十分担心自己,也正是怕她担心,他才选择了保持沉默。 上完了药,晓锦打来一盆清水让玺诺洗手。 随后,她将晓锦和明洋都遣了出去。 “想好怎么跟我说了吗?”玺诺转过身,一边擦手,一边看着桌边的千玺言。 她的语气平稳,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波澜。 千玺言背对着她,将衣襟拢起,腰带系好,眉头皱了皱,依然不知该如何启齿。 “既然你不主动交代,那我就问了,你要是不说,我不介意去问玉凰公主。” 千玺言依旧沉默不语。 “这种情况多久了?”玺诺放下毛巾,沉声问道,她没有选择施用读心术,她想听到千玺言亲口说出来。 千玺言低着脑袋,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婚后。” 他了解姐的脾气,今日若是不给她交代,她一定会去找玉凰的,到时候此事便会闹大,皇帝定会迁怒于她。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打你?”玺诺握紧拳头,尽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 千玺言垂下眼眸,声音也愈发低迷:“她一心认为是我毁了她这一生,所以对我恨极,每次她一不高兴,便会以这种方式发泄。” 玺诺眉头紧皱,满目不解:“你就不反抗?任由她这么打你?再说了,你也是无辜的啊,她凭什么如此对你?” 千玺言缓缓摇头:“玉凰也是命苦之人,一个女子遭逢这样的变故,性情大变,无法接受也是能理解的。我是个男人,这点小伤还是能承受的。” 玺诺有点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千玺言。 “千玺言,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她走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千玺言抬起头,神色郑重地迎上她的视线,眼底的那抹心甘情愿是那么的清晰可见,还有一缕心疼与怜惜,同样是那么的明显。 玺诺心思微沉,恍然明白了什么:“你喜欢上她了?” 千玺言一愣,好似完全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一脸的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玺诺眉头紧皱。 千玺言与玉凰本就没有交集,更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而玉凰公主更是因着那日之事对千玺言恨之入骨,能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那一道圣喻。 可千玺言居然喜欢上了那个对他出手狠辣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总之我不想看到她难过,只要她不伤心,随便对我怎么样都可以的。”千玺言扯起一抹笑意,尽显黯然。 话落,他扬起脸,轻轻抓住她的袖子,道:“姐,你别去找玉凰好吗?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对我的。” 玺诺有点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千玺言,竟然不知该怎么劝说,只觉得他奇傻无比。 “千玺言,你太傻了,你以为你这是为她好吗?你任由她欺凌你,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互相折磨?越是把你打的惨,她就越无法走出那道阴影,你明白吗?” 千玺言怔住,好似有点听不懂她的话。 “我问你,她打你的时候,你能感受到她的喜悦吗?” 千玺言沉吟片刻,回忆着她当时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她似乎更加难过了,我听到她经常偷偷在夜里哭。” “是啊,只要她走不出那道阴影,就永远不会快乐。相反,每次一打你,只会加重她心里的负担。她不放过你,也不愿放过自己。” 千玺言愣愣地看着她,似懂非懂:“姐,那应该怎么办?你教教我,我不想再看她那么痛苦。” 玺诺重新在桌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看着他,道:“把真相告诉她,让她慢慢接受这一切。” “不行不行。”千玺言一听这话,连连摇头,直接回绝了她的建议,“若是被玉凰知道真相,她绝对接受不了的,到时候怕是更加会想不开。” 玺诺看着千玺言那满是担忧的样子,定定地看了看他,不禁有些欣慰。 这些年他虽然顶着纨绔的头衔,流连风月之间,可从来都是逢场作戏,而这次,竟然如此认真,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玉凰公主了。 “姐,此事你就别管了,我会跟玉凰好好谈谈的。她本性纯良,我相信她会走出这段阴影的。” 千玺言满目平和,眼中的那抹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玺诺望着这样的他,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来,可心头却是担忧不已。 “可是……” “我知道姐担心我,不过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能顶得住,一些皮外伤罢了。”千玺言说着,露出开朗轻松的笑容。 第143章 找玉凰说清楚 正犹豫着,门外的晓锦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小姐,玉凰公主回府了。” 千玺言率先反应,倏地站起身,将桌子上的金创药收进药箱,随后递给晓锦。 “姐,你快走,不用担心我。”千玺言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衣袍,好似已经忘记了身上的痛。 玺诺看了看眼前的千玺言,见他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叮嘱道:“反正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告诉我。” 千玺言连连点头,快步踏出房间,前去迎接玉凰了。 玺诺看着这般殷切的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喜欢上一个心里只有恨的女子,千玺言会有什么结果?她有点不敢想象。 踏出承言阁,她将安叔找了过来,让他安排两个可信的下人到承言阁当差,也好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一旦玉凰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 自从知道千玺言跟玉凰的事情后,玺诺便始终担心着承言阁那边,连生意的事情也没了心思。 连续两三日,玺诺都趁着玉凰不在府里时前往承言阁,帮千玺言上药。 可每次上药,她都发现在他的身上又添上几道新伤,可见玉凰公主几乎日日折磨他。 不行,她不能任由玉凰这样下去。 这日,玺诺领着晓锦,前往承言阁。 晓锦的手里提着药箱,皱着眉,担心道:“小姐,玉凰公主在府里呢,我们真的要现在去吗?” “这样下去不行,千玺言会被她折磨死的。”玺诺打定了主意,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沉稳有力,坚定不移。 她就是选在玉凰公主在府里的时间过去的,有些窗户纸,必须要捅破。 庭院深深,微风不燥。 千玺言搀扶着玉凰,慢步而行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 玉凰身穿一袭绯红色的宫装,华丽的纹饰,璀璨的珠宝穿插在发间,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随着她的一颦一动,尽显高贵奢华。 她的妆容精致,比起初见时的出水芙蓉,此时的她更似一朵热烈华贵的牡丹。 玺诺不禁有点恍惚,果然经历和变故是最容易让人长大的。 玉凰走在前面一些,千玺言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侧,手里撑着一把伞,为她挡去并不炎热的阳光。 玺诺停住了脚步,看着迎面而来的玉凰,脑海里不由自主便想起了千玺言背上的伤。 “诺儿姐,你怎么过来了?”玉凰主动走来,脸上露出浅然的笑容,看上去依旧是那般开朗娇俏。 玺诺面无表情,拳头不禁攥紧,对上玉凰含笑的目光,沉吟不语。 她的沉默让玉凰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气场,脸上的笑意也渐收几分:“诺儿姐?” 千玺言看着玺诺的脸色一点点变沉,顿时意识到了不妙,赶紧也出声唤了一下:“姐,公主跟你说话呢。” 玺诺回过神,对上千玺言满是担心的眼色,收敛心绪:“嗯,公主入府也有好几日了,过来看看她有什么需要。” 千玺言立马道:“我们什么都不需要,一切都挺好的。姐,你赶紧去忙你的事情,我会照顾好公主的。” 说着,他上前推着玺诺,准备让她离开。 千玺言突然表现出的紧张和着急,让玉凰心生几分意外,朝着他看了一眼。 玺诺的眼神微寒,盯了眼千玺言,阻止了他的动作。 玉凰心思剔透,微微怔了怔,看了眼晓锦手里的药箱,眯起眸子,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瞪向身边的千玺言。 千玺言接收到她那充满质问的目光,连忙摇头。 “驸马,你这是做什么,诺儿姐难得来一次承言阁,还不快请她进来坐坐。”玉凰展颜而笑,走到玺诺身边,一把挽上她的胳膊,一脸的笑意吟吟。 在玉凰触碰她的瞬间,她的身子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千玺言担心的表情毫不掩饰,蹙眉道:“公主,我们刚逛街回府,您也累着了,还是去休息。” 玉凰淡淡一笑:“我不累。我也许久不和诺儿姐聊天了,成亲后还未跟诺儿姐单独聊聊呢。” 千玺言站着没动,脸上写满了愁绪与担忧。姐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他真怕她一时气愤为他打抱不平,从而惹恼了玉凰。 玉凰将千玺言的表情看在眼里,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眯了眯眼睛,道:“驸马,你是怕我欺负你姐姐吗?” “不是……” “公主,其实我就是来找您的,我有点事想跟您说。”玺诺看了眼一脸担心的千玺言,知道他在想什么,朝着千玺言盯了眼,示意他放宽心。 话落,她拉着玉凰,径直走向承言阁。 千玺言依然很是不安,跟了几步,见玉凰回头看自己,立即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目送着两人逐渐走远。 两个清美娇俏的女子走在葱葱郁郁的花园里,鲜艳飘逸的裙衫,随着阵阵轻风,犹如两只纷飞起舞的蝴蝶,在花丛中尽情的舞蹈。 玺诺不动声色与玉凰拉开了距离,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境也是一片冷漠。 原本她对玉凰公主还有几分同情,可现在,她实在没办法对她保持平静的心,一闭眼,便是千玺言那满身的伤痕。 不管理由是什么,家庭暴力总归是不对的。 她必须想办法开导她一下。 玺诺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玉凰却突然轻笑一声,说道:“诺儿姐,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玺诺一愣,偏头看向满目自嘲的玉凰,疑惑道:“为什么?我为何要看不起你?” 玉凰张了张嘴,一抹痛苦浮上眼眸,忽而又笑得讽刺,道:“不对,或许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但你们千家人,最是没有资格。” 玺诺明白她的意思,她一心以为是千玺言害了她,自然觉得千家人都是欠她的,可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公主的不幸已经过去,人总要向前看,一味的沉浸在痛苦之中,只会让自己与至亲一同受折磨。” 玺诺换了个角度,试图劝说玉凰放下仇恨。 第144章 鸡犬不宁 “过去?诺儿姐想的未免太简单了!怎么过去?”玉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玺诺。 玺诺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眉头微蹙。 “过不去,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因为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天他所做的一切!他将会是我一生的耻辱!” 玉凰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眼翻出淡淡的红光,莹润的水光在里边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面对着这般情绪的玉凰,玺诺酝酿的话语,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玉凰公主认定了一切,恐怕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如今支撑她的便是对千玺言的恨意,如果连这份恨都消失了,又该如何面对一切? 两人走进屋子,玺诺的脚步在桌边停住。 “既然这个孩子会让你如此痛苦,便放弃。”她抬头,直视着玉凰,面色郑重,平静地建议。 或许她的建议是十分残忍的,可未必不是一件对大家都有利的结果。 如玉凰公主所言,将来这个孩子生下来,即便她知道了那天的真相,这个孩子便会彻底成为她一生的耻辱,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如此一来,玉凰公主怕是连重新开始的勇气都没了。 而对这个孩子来说,连生父都不知名姓,将来又如何在同龄的孩子中自处? 玺诺几乎可以想象一个无父,又得不到母亲疼爱的孩子是多么不幸。 玉凰似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玺诺。 【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都是千家的子嗣,更是长子,千玺诺竟然要她放弃?】 “诺儿姐,你在跟我说笑吗?” 玺诺一脸认真,面无表情,反问道:“公主觉得我像是说笑的样子吗?” 玉凰脸上的笑意尽数消散,眼底的一抹冷意浮上眉梢:“为什么?” 玺诺沉吟片刻,抿了抿唇,道:“你不是说这个孩子将会是你一生的耻辱吗?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快刀斩乱麻,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真相太过残酷,她还是没有打定主意将事实告诉玉凰公主。 玉凰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理由,她缓缓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药箱,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千玺言的事情了?”她指着药箱,质问道。 “公主既然问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玺诺脸上冰冷,“千玺言是怎么对待公主的,想来公主自有思量。公主为何要那样对他?他现在是你的丈夫啊!” “丈夫?他是如何成为驸马的,想必你比谁都清楚!”玉凰也不再与她拐弯抹角,冷冷地望着她,“就是这间屋子,从此我便走上了噩梦般的人生!” 往事重提,玉凰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可她的脸上,却是含着张扬嚣张的笑容,仿佛疯魔了一般。 玺诺抿了抿唇,看着玉凰满是伤痛的眼睛,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既然你这么恨千玺言,为什么还要答应这门婚事?你若是不答应,想来陛下也不会勉强。” “父皇那么疼我,自然不会勉强我,这婚事也是我亲口答应的。”玉凰直视着玺诺,丝毫没有躲避掩藏的意思,“你一定想不明白我为何要下嫁千家?” 玺诺没说话,算是默认。 玉凰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朝着玺诺走了两步,来到她的面前,压低几分声音,目光微微垂下。 “因为我要报复千玺言,我还要让你们千家鸡犬……不宁!” 最后两个字,冰冷如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伴随着微风的拂过,竟是那么可怕阴森。 玺诺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仇恨真的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哪怕曾经是那么善良纯然。 玉凰望着玺诺的表情一点点崩塌,顿觉心里一阵爽快,她就是想看千家人痛苦难过的样子。 “再说了,本公主要如何对待驸马,那是本公主的事情,千大小姐管得着吗?” 玉凰退后两步,从墙壁上取下那根皮鞭,随后笑看着玺诺,眼眸里的傲然与得意,丝毫不予掩饰。 皮鞭上沾染着些许血迹,玺诺瞬间想起千玺言所受的苦。 这些痛苦与琢磨本就不该由千玺言来承受,她绝不能再袖手旁观。 玺诺依然没说话,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失去了一些温度,取而代之的一抹冷寒,甚至还有一丝嘲弄夹杂在其中,似是在笑话她。 玉凰在这样的眼神之下,顿觉有些不安,只觉得她似乎在嘲讽自己。 “千玺诺,别以为你与我三哥有了婚约,便可对我肆意教训,本公主告诉你,你不配!” 玺诺忽而一笑,含笑看着心虚忐忑的她:“公主既然如此坦然,又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心虚?本公主为何要心虚?”玉凰故作镇定,缓缓在桌边坐下,“本公主的确对千玺言不好,那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去告诉父皇啊!” “公主以张扬跋扈的姿态立威,的确是折磨了千玺言,可实际上呢?公主也害怕不是吗?公主害怕千玺言对你太好,让你乱了复仇的决心。” 玺诺的话,好似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玉凰的心,搅乱一池冷心。 跟千玺言成亲后的这段日子,千玺言不仅对她逆来顺受,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真心,她有时候也迷茫,她怕自己复仇的决心被他的温柔一点点冲淡。 所以她要在还不曾动摇的时候,将一切后路堵死。 玉凰垂下眼眸,压着内心的情绪,微颤的指尖却是暴露了她的心绪。 玺诺将她的一切细微反应尽数看在眼底,顿了顿,试探道:“这些日子,想来公主对千玺言也有了几分了解,你真觉得他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玉凰手指一颤,倏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玺诺迟疑片刻,道:“我之前便跟公主说过,千玺言是清白无辜……” “不可能!”玉凰愤怒地站起身,“千玺诺,你别用这种荒谬的借口来为他的所作所为说情!” 第145章 爆发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将人证物证全部……” “住口!” 玺诺的话还没说完,玉凰一鞭子便抽在了地上,随后用皮鞭恶狠狠地指着她。 许是房间里的动静太大,一直候在院子里的千玺言听到动静,急奔进来,看到玉凰举着鞭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失去了理智。 “你干什么?”千玺言冲到玉凰面前,不由分说,伸手就去夺下她手里的鞭子,愤怒地摔在地上。 他用了力道,玉凰一时间也没反应,手掌心被鞭子磨伤,隐隐作痛。 她有点呆住,愣愣地看了看地上的鞭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千玺言,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 千玺言对上她的眼睛,气急道:“玉凰,你怎么对我都行,但是不许动我姐!” 此时的他已然顾不上身份尊卑,一心只有保护自己的姐姐。 玺诺上前一步,想要解释,玉凰却一口打断了她,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若是本公主非要动她呢?你又预备怎么办?”玉凰满目嘲讽,居高临下的姿态始终是那么盛气逼人。 千玺言一脸冷芒,坚决的气场骤然释放开来:“玉凰公主,你别逼人太甚。” “这不就是本公主的性子吗?你是第一次认识本公主吗?”玉凰似笑非笑,“千玺诺以下犯上,对本公主出言不逊,本公主今日定要教训教训她。” 自从与千玺言成婚,不论她如何欺辱他,他都能隐忍承受,可这次涉及了他的至亲,他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态度。 而他对千玺诺越是在乎,她便越是要欺负千玺诺,她就要看他痛苦无奈的样子。 “不行!”千玺言态度坚定,用身躯护在玺诺面前,眼中尽是毅然,“你恨的人是我,有我姐无关,让她走。” 今日不管如何,他都护定了他的姐姐。 玉凰怔愣地望着眼前的他,一时间竟有些迟疑,这样的千玺言,她还是第一次见。 千玺言见她沉默,赶紧转过身,对玺诺道:“姐,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说着,千玺言便将玺诺往外推。 “站住,本公主让你们走了吗?”玉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清冷的韵味。 今日若是让他们姐弟遂了心意,她的公主之威又该如何维护?在这个千府,还有什么地位? 随着玉凰的一声令下,外面的侍卫突然出现,直接将两人拦了下来。 玉凰身边的侍卫都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个个训练有素,武艺高强。 玺诺二人停住脚步。 千玺言眉头紧皱,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玉凰,道:“玉凰,我姐姐并不欠你的,你让她走。” “不可能。”玉凰摊开手掌,露出受伤的掌心,“今日即便是千君山在此,他也不会干涉本公主教训千玺诺。” 话音落地,她一抬手,侍卫会意,箭步上前,一左一右将玺诺的肩膀架住。 侍卫双手一用力,玺诺顶不住压力,双膝弯下跪在地上。 眼看着玉凰就要处置她,千玺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到玉凰的面前。 “我委曲求全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千家的安宁,为了保护我的亲人,可你竟然还要累及我的家人,既如此,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玉凰对上千玺言的决绝眼神,似是从里边看出几分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她心慌和害怕,却又忍不住好奇。 “玺言……”玺诺轻声唤道,想提醒他冷静,毕竟冲动之下做出的事情最容易后悔。 “千玺言,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玉凰打断了玺诺的话,盯着千玺言的眼睛。 千玺言也顾不上其他,对上玉凰的眼睛,拳头一点点握紧,迟疑之色凝结在眼底。 “你不说是?来人,给本公主掌千玺诺的嘴!”玉凰命令道。 “是!”侍卫应声,走到玺诺的面前,直接抬手,二话不说便甩了她的一巴掌。 玺诺的脸颊上瞬间传来疼痛,火辣辣的感觉,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千玺言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打,顿时暴怒,一把推开侍卫,然后气怒地瞪着玉凰:“玉凰,有什么你冲我来,别欺负我姐!” “千玺言,本公主总算是找到你的软肋了。”玉凰唇角微勾,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玺诺,那眼神,让千玺言心底发寒。 千玺言再也忍不住,又怒又急的他索性将一切和盘托出。 “玉凰,我知道你受了伤害,很委屈很不幸,可你的不幸与我家无关,与我姐更是毫无关系……” “与你家无关?”玉凰一口打断千玺言的话,站起身,“我之所以下嫁你,难道不是你先害了我?” “陛下已经昭告天下,真正欺辱你的人也已经伏法,你腹中的孩子也与我毫无关系。” “你胡说!父皇明明说就是你干的,不然我也不会下嫁于你!”玉凰连连摇头,根本无法这样的言论。 千玺言容色无波,决绝道:“我父亲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为了挽回公主您的清誉,向陛下提出娶公主的事情,这才将真相瞒着您。” “你说、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就瞒着我一个人?” 姐弟俩的沉默,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既然不是你,你爹为何要提出这门婚事?”玉凰强压下内心激动的情绪,极力保持冷静。 “因为在千君山的心里,只有千家的荣耀,只要有攀龙附凤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我的委屈,他根本不在乎。”千玺言自嘲一笑。 玉凰脸色十分难看,看向一旁的玺诺,见她也是一副平静漠然的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退后半步。 难怪之前来千家兴师问罪的时候,千玺诺口口声声说不是千玺言所为,原来一切竟然是真的。 千玺言是无辜的,可若是如此的话,那她腹中的孩子岂不是一个野…… “啊……”玉凰一想到这里,心底的弦骤然崩塌,再也控制不住激动与急切的情绪,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她捂住腹部,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 第146章 昏迷不醒 公主的丫鬟见状,连忙过去搀扶:“公主,您怎么了?” “肚子痛……”玉凰眉头紧皱,身子微微蜷缩着,一只手捂住肚子,满脸的痛苦。 丫鬟的目光落在玉凰的裙子上,一抹嫣红缓缓渗透出来,瞬间染红了裙摆。 “血……血!”丫鬟不知所措,惊呼出声。 玺诺反应过来,快步来到玉凰的面前,搭了一下她的脉,急声道:“糟了,公主动了胎气,快扶公主到床上,派人去请大夫!” 千玺言杵在原地,听到玺诺的声音时,猛地回过神,箭步上前,一把将玉凰打横抱起,送到里间的床上。 侍卫不敢迟疑,迅速前往皇宫禀报。 玺诺吩咐晓锦快去准备热水,随后跟进屋子。 她虽然懂些医术,可对妇科小产这一块几乎毫无经验,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片刻的功夫,玉凰的脸色变得煞白,犹如一张白纸,毫无血色。 玉凰躺在床上,痛得翻来覆去,额头上的汗珠颗颗坠落,眉目凝结在一处,任何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千玺言坐在床沿,同样是蹙着眉头,急切不已,满目的紧张与担心,尤其是一抹恼恨与自责,显得尤为清晰。 承言阁这边的事情,迅速传到皇宫里,云之铭领着御医与禁卫军匆匆赶来。 云之铭踏进承言阁,二话不说,便将所有人赶出了屋子。 千君山得知消息,立即从衙门赶回,携着李氏直奔承言阁。 一踏进承言阁,便看到姐弟俩站在院子里,在他们旁边是数名面色冷肃的禁卫军。 千君山不敢扬声,来到二人面前,压低声音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玉凰公主怎么了?” 千玺言眉头紧锁,在一旁蹲了下来,背对着千君山。 玺诺看了眼千玺言,抿了抿唇,轻声道:“玉凰公主动了胎气,五皇子和御医在里边,这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动了胎气?”千君山一脸诧异,“好端端的,为何会动了胎气?” 玺诺沉默不语。 千君山看了眼蹲着的千玺言,走到他面前,质问道:“是不是你惹公主生气的?” “对不起……” 千玺言的道歉没说完,千君山一脚便踹了上去,指着他斥责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忍……” 看着千君山百般斥责千玺言,玺诺再也听不下去。 “此事与他无关,是我惹怒公主的。”玺诺走到千玺言前面,直视着千君山,“我把真相告诉公主了,公主受了刺激,这才动了胎气。” 千君山一愣,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真相是什么意思时,气得嘴角直抽,指责的话语说不出来。 不知为何,在这个女儿面前,他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说出的话也失去了底气。 “你啊!怎么这么冲动!”千君山一拍大腿,长叹一口气。 “老爷,现在责备他们也无济于事,还是先等等里边的情况。”李氏上前,挽住千君山的胳膊,轻声劝慰。 玺诺的目光看向李氏。 李氏一触碰到她的视线,便转开了头。 丫鬟们来来回回,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端,看得人触目惊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缓缓拉下,月亮逐渐挂上星空。 这时,云之铭喊了几个禁卫军进去。 片刻后,禁卫军抬着昏迷不醒的玉凰出来,云之铭随行在一旁。 千玺言见状,快步追上去,想要跟着一块进宫。 “拦住他!”云之铭一声令下,禁卫军直接将千玺言按住。 千君山上前两步,看了眼脸色难看的玉凰,担心问道:“五皇子,玉凰公主她怎么样?” 云之铭面沉如水,摆了摆手,示意禁卫军先抬人离开。 “千君山,你最好祈祷我皇妹无事,否则这次,千家人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话落,云之铭冷冷地盯了眼后面的千玺言,目光微眯,杀意尽显,随后拂袖而去。 云之铭的话没说明白,但警告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千君山只觉得一阵心底发寒。 御医背着药箱走在最后面,千君山赶紧追了上去,询问情况。 “张太医留步。”千君山蹙眉问道,“玉凰公主的情况如何?” 张太医摇了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千大人,孩子没保住,公主一直昏迷不醒,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只能先送进皇宫,让众御医会诊。” 话落,张太医拱了拱手,不再逗留,快步离开。 千君山脸色凝重,拳头紧握,望着众人逐渐走远。 “昏迷不醒……”千玺言低喃出声,心头满是后悔,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掌掴声在这片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我都忍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不能继续忍下去……”千玺言双膝弯下,无力地跪在地上,两只手捂住了脸。 玺诺转头看向千玺言,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这件事不能怪你,是我来找玉凰公主的,你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口不择言的。” 千玺言低着脑袋摇头,周身散发着痛苦的气息,可见他对玉凰公主是真心实意的。 “玉凰公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千玺言没说话,玺诺不知该劝说了,只能在一旁陪着他待会儿。 千君山看了看姐弟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这时,管家疾步而来,一脸慌色,不等他说明情况,紧随其后而来的是无数的禁卫军。 千君山脸色微变,快步来到禁卫军首领面前,陪着笑脸问道:“王将军,你们这是?” 王将军挺着腰杆,脸色冰冷,出声道:“奉陛下之命,千家以下犯上,苛待公主,等同谋逆,即刻起将千家所有人押进大牢,再做处置!” 话落,几个禁卫军上前,分别将千家人扣押起来。 众人惊讶不已,想要挣扎,可根本无法抵抗禁卫军的束缚。 千玺言大急,迫切地看向王将军,大声解释:“王将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公主,与我的家人无关,还请王将军手下留情!” 第147章 全家下狱 王将军面无表情,道:“本将军只是奉命行事。” 千玺言还想再分辩什么,一旁的玺诺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 千君山不打算轻易认命,看着王将军,道:“王将军,还请您向圣上禀明一声,我要进宫面圣,亲自向圣上解释一切。” “恕本将军爱莫能助。”王将军冷冷地看了眼众人,大手一挥,便将所有人押了下去。 千家人被押进天牢,一干下人暂时被关押府里,等待后续的处置。 一夜之间,消息传开,百姓们纷纷议论,十分不解个中缘由。 前一天的千家还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存在,可转眼间,一家人便成了阶下囚,真是令人唏嘘。 醉星楼,云飞曜负手而立在角楼之上,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思一片沉静。 千家的消息他昨夜便得知了,也连夜进宫瞧了情况,皇帝确实大为盛怒,连今日的早朝都取消了。 “飞曜飞曜,我打听到了!”黎景的声音先行传来,语气中带着些许急切,紧接着他的身影快速进入视野。 云飞曜回过神,转头看向疾步匆匆的黎景,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喝口茶,慢慢说。” 黎景一口喝下杯子里的茶水,深吸一口气,平复些许呼吸:“我悄悄潜进了千府,见到晓锦,向她问明了情况。” 云飞曜没接话,等着他的后续。 黎景顿了顿,又饮下一杯茶,继续道:“晓锦说是昨晚千玺诺去了承言阁,与玉凰单独聊了会儿,之后一言不合便争论起来,千玺言在外面听到动静就冲进去了。千玺言以为玉凰在欺负他姐,一时情急,便将那件事的真相说了出来。” 黎景口中的“那件事”,云飞曜自然也是清楚的很,不免有些意外。 “玉凰大受刺激,小产了,如今还在昏迷不醒,尚未完全脱离危险。”黎景抬头看着云飞曜,“你可知千玺诺为何要去找玉凰?” 云飞曜眉心微蹙,缓缓摇了摇头。 据他所知,自从玉凰嫁入千家,阿诺平日里也是忙着自己的生意,早出晚归,便很少与其交集,昨晚去找玉凰,显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你绝对想不到。”黎景本想卖个关子,可对上云飞曜的担心目光,便直接说了出来。 “玉凰公主与千玺言的婚姻并非是外人看到的那样和谐,甚至可以用黑暗来形容。玉凰自从嫁给千玺言,便日夜折磨他,听说千玺言的身上没一处好地方。” 云飞曜一脸讶然,诧异地望着黎景。他所了解的玉凰,根本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之前他还提醒诺儿,让她稍微多关注一下玉凰,他怕这丫头被心头的恨给蒙蔽了双眼,果然不出所料,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玺言为了千家,忍辱负重,他真的成长了很多。”云飞曜浅叹一声。 “是啊,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玉凰变本加厉。一次偶然,千玺诺撞到了正在上药的千玺言,这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云飞曜眉头紧锁,心中浮现一抹担忧:“千玺言是她的至亲,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了,她得知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黎景点了点头:“起初在千玺言的请求下,她暂时是忍住的,可随着千玺言的伤日益加重,她就再也看不下去,昨日傍晚便亲自去找了玉凰。” 顿了顿,黎景叹了口气:“两人有所争论,声音被外面的云飞曜听到,他冲进去看到的一幕便是玉凰用鞭子指着千玺诺,便以为玉凰在欺负他姐姐。” “千玺言能改邪归正,都是她的功劳,尤其是经过前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更是让千玺言意识到谁才是真心对他之人。眼下看到别人欺负自家姐姐,自然会挺身而出。” 黎景点头:“可不是嘛,积累多日的委屈与难过爆发出来,千玺言也就把真相脱口而出了。玉凰情绪激动,无法接受自己是被一个采花贼给糟蹋了,大受刺激动了胎气。” 黎景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同情。 “对了,你不是进过宫了吗?可见到你父皇了?” 云飞曜摇头,脸上的表情尽是无奈与悲凉,感叹一声:“现下玉凰生死未卜,谢贵妃也昏死了好几次,父皇十分震怒,对千家极其失望,也不愿见任何人。” 黎景蹙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云南棋呢?他是千玺诺的未婚夫,他没有想办法吗?” “他与老五亲近,在老五的说情下,倒是见到了父皇,可依然无济于事。父皇不听任何人的求情,已经下旨将千家满门的性命与玉凰绑在了一起。”云飞曜道。 黎景面色凝重,急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那该怎么办啊?你说千家怎么这么倒霉啊?就没个清净的日子!” “眼下当务之急是救醒玉凰。”云飞曜低垂着眉,略一沉吟,抬头看向黎景,“把京城里的名医都请来,看看有没有人能救醒玉凰。” 黎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好,我这便去遍寻名医,京城里没有,我派人去外面找。” 说完,黎景便快步离开了。 云飞曜也站起身,走到栏杆前,平静地望着大理寺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步下醉星楼,前往大理寺…… · 幽暗潮湿的天牢中,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随着空气的流动,忽明忽暗。 千家目前一共六口人,分别关押在两间牢房中,男女分开,但两间牢房紧挨在一起。 在玺诺这边,李氏与梅姨娘同在一个牢房。 玺诺靠在墙边,抱着双膝,低眉敛目,心思沉寂,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氏坐在铺满稻草的床上,与玺诺拉开距离,时而抬头看她一眼,眼中的恨意毫不掩藏。 将这丫头送进天牢,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把自己也牵扯进来了,还连累了她的宇儿。 第148章 牢狱之灾 李氏的拳头缓缓握紧,心中被恨意彻底淹没。 虽说她并非是相府嫡女出身,但自小也算是锦衣玉食,别说是牢狱之灾了,即便是简陋之所,也不曾住过一回。 可自从千玺诺执掌千家,她便遭了两次牢狱之灾,果然是个丧门星! 玺诺抬起头,恰好对上李氏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神,也在刹那读出了她的心声。 难怪玉凰对千家如此厌恶,对千玺言那么憎恨,原来都是李氏从中作梗。 原以为经过千桓宇的抚养权易人的教训,李氏多少都会有所收敛,可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依然如此不知死活,还将算盘打到了玉凰公主的头上。 这次出去,她定要找个机会将李氏解决,绝不手软。 李氏仿佛看出她眼睛里的冷怒,当即心底感到几分恐惧,下意识地别开了目光。 “夫人心虚了吗?”玺诺压低声音,可在这个牢间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梅姨娘低着脑袋,不发一言,存在感一如在府里那般,低到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李氏一愣,故作镇定地抬头看向玺诺,一脸茫然:“心虚?我为何要心虚?” “千家落得如此地步,难道不是拜你所赐?”玺诺面孔骤冷。 李氏心底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否认:“我听不懂你在做什么。” “你自认为张强死了便可死无对证,可你的所作所为却全部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就不明白了,你恨我,恨千玺言,我都可以了解,你为何连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也不放过?” 李氏一脸的不认同:“我什么时候不顾丈夫和儿子了?千玺诺,你别给我乱扣罪名。” “上次订婚宴玉凰公主出事,连累了千家满门,若非千玺言清白,千家人早就见了阎王爷。而一计不成,你故技重施。在玉凰入了千府后,诸多挑拨离间,致使玉凰公主对千玺言心怀怨恨,现在好了,玉凰公主生死不明,千家再次身陷囹圄,难道你以为你们一家三口能够全身而退吗?” 玺诺字字诛心,李氏被她的几句话说的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千玺诺,你别危言耸听!” “我危言耸听?我把话给你撂这儿,玉凰公主如果挺不过来,陪葬的只有你们。”玺诺冷笑一声,说着,朝着隔壁看了一眼。 李氏怔住:“你什么意思?” “我是三皇子的未婚妻,整件事可以说与我无关,我自然能安然无虞地出去。到时候我再向陛下求求情,请他们帮忙留千玺言一条性命,应该也是可以的。” 李氏听出了她的意思,脸色十分难看,茫然与自疑之色浮上眼底。 【她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到头来连累的竟然是宇儿?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眼看着李氏濒临崩溃的样子,玺诺心头大为畅快。 而这时,隔壁的牢间传来稚子的声音。 千君山与两个儿子关押在一起。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千桓宇靠在千玺言的身边,小声问道,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 李氏虽然对待玺诺姐弟各种算计,可对自己的儿子,却是严厉教导,给他最好的教育条件。 而且千桓宇性格胆小,十分喜欢千玺言,一有机会便围着他转。千玺言对这个弟弟,也是善意十足,毕竟大人的恩怨与孩子无关。 千玺言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千桓宇的头,安慰道:“等上面把事情查清楚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好。”千桓宇缓缓点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宇儿,宇儿!”李氏听到隔壁的动静,立即出声唤道。 “母亲,我在这儿呢。”千桓宇走到牢房旁边,双手抓着栏杆,看向隔壁的牢间。 李氏激动不已,迫切地伸出手想要去够千桓宇,可距离实在太远,只能遥遥相望。 “大呼小叫做什么!”狱卒听到这边的动静,拿着一根棍子走了过来,用棍子在栏杆上敲了敲。 千桓宇一吓,赶紧钻到千玺言的怀里。 李氏也迅速回到原位。 玺诺忽然想到什么,起身来到栏杆,看着狱卒,朝着他招了招手,道:“这位衙差大哥。” 狱卒愣了愣,四下看了看,确定是叫自己,便走了过来:“干什么?” “衙差大哥,能告诉我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玺诺问道。 只有知道外面的情况,才能想办法应对,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狱卒上下打量了一眼玺诺,摸了摸下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玺诺迟疑一瞬,将头上的金钗取下来,递给狱卒:“一点心意,还请衙差大哥收下。” 狱卒接过金钗看了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确定是足金,满意地点了点头。 “问,你想知道什么?” “玉凰公主如何了?有陛下对千家处置的消息吗?”玺诺连忙问道。 狱卒犹豫了一下,朝着玺诺靠近两步,压低声音。 “玉凰公主昏迷不醒,圣上雷霆震怒,早朝都停了,现在正全城召大夫呢。圣上下了旨,但凡是救醒玉凰公主的人,不论出身,皆可入太医署任职,并且赏金千两。” 玺诺闻言,秀眉拧紧,心头愈发担忧了。 没想到玉凰公主的情况那么严重,如果玉凰这次醒不过来,千家恐怕真的难逃此劫了。 狱卒见她没什么问题了,便离开了,刚拐弯,迎面碰到前来的云飞曜。 “小人见过九皇子。九皇子大驾,怎么来这种地方了?”狱卒连忙弯着腰,陪着云飞曜一块返回。 玺诺抬起头,目光朝着前方看去,只见一袭青袍的云飞曜缓步而来。 想过会有人来看她,可没想到会是云飞曜,她以为云南棋会过来。 说起来也挺可笑的,自从她与云南棋定了婚约,他就很少主动来见她的,这作风像极了那种得到手就冷落的渣男。 其实云南棋不出现在她面前,也挺好的,她也懒得去绞尽脑汁应付他。 在云飞曜的身后,跟着腿脚不便的狱头。 第149章 危险的边缘 “九皇子,下官见过九皇子。”千君山看到云飞曜到来,赶紧过来行礼。 可云飞曜好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眼里心里只有玺诺一人。 他径直来到她的面前,迫切而担心的眼神毫不掩饰,关切问道:“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没有,我们都挺好的。” 云飞曜将她上下打量一眼,确定一切安然,这才松了口气。 偏过头,恰好看到狱卒手里的金钗,顿时目光一寒。 狱卒心明眼亮,不敢迟疑,赶紧交还给玺诺,赔礼道:“是小人财迷心窍,还请千大小姐莫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玺诺接过金钗,重新插在发间。 千君山见状,顿了顿,再次开口:“不知九皇子来此,可是为了传达陛下的意思?” 云飞曜看向千君山,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父皇暂时并未对千家有所处置,我来此是想问一下那日的情况,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千君山一听云飞曜要帮忙,当即露出喜色,恭敬而感激地一礼:“多谢九皇子。” 云飞曜看了眼狱头,道:“将千玺诺带出来,本皇子有话要问她。” “是。”狱头心领神会,上前将牢门打开,将玺诺带了出来。 玺诺眉心蹙了蹙,心中不知云飞曜打的是什么主意,便跟着他出了牢房。 云飞曜将玺诺带到审讯室,此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在等着,看上去并不像是下人。 中年男人看到云飞曜出来,朝着他行了个礼。 狱头对云飞曜道:“殿下,小的便先退下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招呼小的。” 云飞曜点了点头,狱头便领着人一瘸一拐地退了下去。 后来听云飞曜说,这个狱头曾经是黎老将军的老兵,多年前因为受伤退下,本该被遣送回老家,但经过黎老的安排,便让他在大理寺的牢里述了个闲职。 云飞曜指着那个中年男人,介绍道:“玺诺,这位是太医署的姜太医。” 姜太医上前,朝着玺诺拱手一礼:“见过千大小姐。” 玺诺福身还礼,随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云飞曜。他把太医带过来做什么?她也没有受伤啊。 云飞曜道出来意:“姜太医也参与了给玉凰会诊之中,对于玉凰的情况,他也比较清楚。我想着你法子多,也是精通医术,便请姜太医过来与你聊聊,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星玉凰。” 玺诺闻言,恍然明白他的打算,感激的目光朝着他投去。 她正想知道玉凰的情况,他便带着人来了。 云飞曜看向姜太医,朝着他点了一下头。 姜太医会意,将带来的医案放在桌子上,递到玺诺的面前,道:“千大小姐,您先看一下玉凰公主的医案。” 玺诺颔首,接过医案翻开,上面清晰地记录着给玉凰会诊的结果。 “玉凰公主腹中的孩子没保住,公主也一度陷入危险的边缘,但经过诸位同僚的努力,算是稳定了病情,脉象也逐渐趋于平稳。可不知为何,公主始终昏迷不醒,已经两三日粒米未进了。” 姜太医皱着眉,一边叙述,一边无奈地摇头。 医案上也清晰记录着玉凰每个时辰的脉象以及太医的结论,从医案来看,玉凰的情况确实有在好转,不应该昏迷不醒才对。 “如今公主昏迷不醒,若是长期下去,势必会伤到五脏的根本,那时即使大罗神仙降世,怕是也无济于事了。” 姜太医一脸的凝重,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云飞曜点了点头,道:“父皇还下了旨,太医署若是医不好玉凰,全部太医都会被革职查办。” 玺诺放下医案,柔和的眉眼浮现思量之色,浅叹道:“或许她不愿醒来。” 云飞曜与姜太医一愣,彼此互看一眼,皆是满面的不解。 “不愿醒来?公主如今昏迷不醒,何来的意识呢?”姜太医问道。 玺诺抬起头看着两人,道:“玉凰公主是大受刺激而动了胎气,这才昏迷不醒的。现实中有她不愿面对的事情,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选择了逃避。” 姜太医愣了愣,他不清楚个中缘由,所以有些似懂非懂。 旁边的云飞曜却是明白了过来,他是知道其中内情的,自然清楚她说的意思。 “若是如此的话,你可有法子让她醒来?”云飞曜看着她,“你若是能将玉凰救醒,父皇定会赦免千家。” 玺诺眉心皱起,沉吟道:“我只能说可以试试。” 云飞曜似是就在等这句话,他满目信任,脸上露出笑意:“那我这便入宫向父皇禀明,让你进宫为玉凰诊治。” 玺诺点了点头。 云飞曜看了眼旁边的姜太医。 姜太医心领神会,便收起医案,道:“那下官便先告退。” 姜太医离开后,此处便只剩下玺诺与云飞曜二人了。 云飞曜来到玺诺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的脸,深邃的眸子满是担心,轻声问道:“这两日,他们可有为难你?” 他的关心温柔如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故作镇定,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云飞曜放下一颗心,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拘束与不安,退后两步,“府里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关照了晓锦和安叔。” 他好似真的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对谁放心不下。 “谢谢。”玺诺露出浅淡的笑意,视线偏开,无法在他的执着目光下保持平静。 “不管怎么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十分笃定的意味,仿佛这是他可以不顾一切去做的事情。 她感受到他的真情,却给不了任何回应,这种感觉让她十分具有负担。 这时,狱头匆匆跑了进来,连声禀报道:“九皇子,三皇子过来了,此时已经到了大理寺门口,正朝着天牢而来。” 玺诺闻言,立即看向云飞曜,蹙眉道:“你先走,让云南棋撞见的话,又要徒增麻烦。” 第150章 不够信任 云飞曜看了看她,一脸的恋恋不舍:“那我先进宫,回头来接你。” 玺诺点头,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 狱头将玺诺带回牢里,千君山正要追问她具体情况,云南棋的到来打断了一切。 云南棋直接命人打开牢门,上前便去拉玺诺的手。玺诺一愣,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云南棋顿住动作,解释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已经向父皇请旨过了,可以带你离开。” 玺诺看了眼隔壁的千玺言:“那我的家人呢?” 云南棋看了看千家其他人,抿了抿唇,道:“你先跟我走,其他的我们再想办法。” 玺诺依然摇头,面露拒绝之色。 “姐,你先出去,不用担心我们。”千玺言见状,赶紧出声,试图劝说玺诺先行离开。 千君山看了看千玺言,明白他的意思,也开口道:“是啊诺儿,别管我们,你先出去再说。” 只有她脱离囹圄,才有机会救他们其他人。 玺诺看向千玺言,沉吟片刻,便跟着云南棋离开了天牢。 大理寺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云南棋扶着玺诺登上车。 “吃点东西。”云南棋将一些糕点递到她的面前,关心问道。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情绪淡漠:“谢谢三皇子,我不饿。” 她的疏离与冷漠,让云南棋有些难过,甚至有点不知如何与她相处了。 云南棋眉心蹙起,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边,垂下目光,淡声道:“九弟来见过你了。” 玺诺的指尖轻轻一颤,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从她见到他,她就并未问及关于玉凰的情况,可见是已经知道情况了。 既如此,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大方承认。 “不错,就在三殿下来之前,九皇子便来过了。三殿下耳目众多,何必多此一问呢?” 她的坦然是他没想到的,反倒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诺儿,你是在怪我吗?”云南棋目光温和,语调轻柔,“你入大理寺两三日,我未曾第一时间过来,是我的不是,对不起。” 突然的道歉,让玺诺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如何回应了。 “其实我这两日并未在京城里,我去了一趟苍云山。”云南棋解释道。 “苍云山?”玺诺一脸不解。 云南棋缓缓点头,道:“素闻苍云山中有一位神医,专治疑难杂症,并且可药到病除,我想着若是能请他出山,玉凰便会安然无恙了。” 玺诺眨了眨眼睛:“那你请到了么?” 云南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连神医的面都没有见到,只是将玉凰的医案递了进去。神医看了医案,只回应了六个字。” “哪六个字?”玺诺一脸好奇。 “只医人,不医心。”云南棋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几个字。 玺诺愣了愣,起初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细细咀嚼后,这才恍然大悟。 云南棋瞧出她的表情,问道:“你明白神医的意思?” 玺诺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云南棋,道:“玉凰公主知道真相了。” “嗯,我知道,也是因为如此,玉凰才大受刺激。”云南棋蹙眉,叹了口气,“我早说此事是瞒不住的,如今被她知道,打击更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凰公主昏迷不醒,是因为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云南棋一怔,对上她那清澈的眼睛,道:“你的意思是……玉凰不愿醒来?” 玺诺微微颔首,眸子里露出沉吟之色。 “难怪整个太医署都束手无策,神医也说不医心,原来是这个意思。”云南棋垂下眸子,略一思量,“这可如何是好啊?” 玺诺抿了抿唇,直视着云南棋,问道:“可有办法让我进宫?我想试一下。” 云南棋看了她一会儿,瞧着她满目的坚定,道:“诺儿,我知晓你精通医术,并非是我不信任你,而是连太医署都无能为力,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玺诺定定地看了看云南棋,从他的眼睛里瞧不出半分信任,顿觉心下嘲讽。 他好歹也是她昭告天下的未婚夫,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不愿给她,这一瞬,让她有一种重新认识他的感觉。 云南棋似是感受到她失望的情绪,心头微微一慌,忙道:“诺儿,我也只是担心你。其实我已经同父皇请旨了,不管此次事件如何,我们的婚事都不会改变。” “三皇子此言何意?三皇子的意思是即便千家满门被诛,我也可以独善其身?”玺诺的语调微微扬起,带着些许的嘲讽。 云南棋面对她的讽刺目光,眉头紧锁,肯定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 “我是千家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三皇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玺诺摇了摇头,疏离的目光毫不掩饰,不想与他多做言语,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云南棋原本还想与她多说什么,可瞧着她这般模样,眉头紧皱,有些后悔方才所说的话。 “三皇子准备带我去哪儿?”玺诺看了眼外面的街道。 云南棋定了定神,温和说道:“千府被禁卫军看住了,不便回去,我想着送你去我的别苑暂住两日……” “送我去客栈。”玺诺打断道。 “客栈?”云南棋愣了一下,对上她那坚定的目光,一脸不解,“客栈人多眼杂,怕是不便。” 玺诺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云南棋对上她的冷漠视线,眉心微蹙,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好答应下来。 将她送到客栈,云南棋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掌柜亲自将玺诺带到楼上的房间,随后又端来一些饭菜,旁边还跟着一个丫鬟,丫鬟的手里捧着干净的衣裙。 “姑娘,这是一些干净的新衣,您沐浴后换上。”掌柜弯着腰,态度恭敬,“热水已经在准备,很快便送来,您先用饭。” “好。” 掌柜一脸的笑呵呵,躬身道:“那姑娘请慢用,您若是有吩咐,可随时招呼小的。” 第151章 聪明人无师自通 “多谢。”玺诺点头,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摆了摆手。 掌柜行了个礼,便退出了房间。 玺诺在天牢的两三日几乎没怎么睡好,现在也是毫无食欲,随便吃了两口,洗了个澡更衣睡下了。 一觉睡到下午,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喊醒的。 打开房门,云飞曜出现在她面前,瞬间消除了她的睡意。 在云飞曜的身后,还跟着侍卫青央,青央的手里捧着一套衣裙。 玺诺愣了愣,一脸的诧异,蹙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黎景是这家客栈的东家之一。”云飞曜微微一笑。 玺诺恍然大悟,黎景的产业可真是大,随便一家客栈都有他的份额。 云飞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青丝未束,睡眼惺忪,问道:“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没有,我只是浅寐一会儿。”玺诺连忙摇头,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进宫找了一趟谢贵妃,游说了她,她答应让你一试,所以现在过来接你入宫。”云飞曜道明来意。 他上午还说去想办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 谢贵妃最是宠爱玉凰公主了,事关亲女的性命,她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云飞曜去找谢贵妃,无疑是事半功倍的选择。 玺诺闻言,顿时面露喜色:“那我收拾一下,这便随你入宫!” “那我在外面等你,你换上这套宫装。”云飞曜点了点头,将带来的衣服递给她。 玺诺应声接过,将房门关上,赶紧更衣梳妆。 这是一套宫女的服饰,她之前进宫时见过,看来云飞曜是准备将她打扮成宫女的模样混进去,如此也好掩人耳目。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遇到了难题。 玺诺换上宫装后,便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木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此时的她发髻乱七八糟的,好似一个草垛堆在头顶,看上去十分杂乱无章。 她这才发现,离开了晓锦,她可能是个废物! 连头发也不会梳,早知道洗澡的时候就不洗头了,这样就不用拆发髻了。 可不拆也没用啊,她现在要梳的是宫女发髻。 玺诺暗自生气,索性一把扯掉了歪七扭八的发髻。 外面的云飞曜等的有点久,敲门声传了过来。 玺诺郁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把房门打开。 云飞曜看到她的一瞬间是愣住的,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解。 她杵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木梳,粉黛未施的脸上更添几分天然纯粹的美丽,尤其那微微嘟起的嘴,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玺诺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又迅速挪开,促狭之色尽显,“那个……你身边有带丫鬟吗?” “你知道的,我身边从来不带丫鬟。”云飞曜似笑非笑,用折扇掩唇,眼睛里憋着笑意。 机智如他,已然看出她的局促与无措。 她知道?她知道个鬼。 此时的玺诺没心情跟他斗嘴,准备去找掌柜的帮忙,却被云飞曜拦住了。 不等她开口询问,云飞曜直接从她的手里拿走了木梳,径直进了屋子。 云飞曜站在梳妆台前,见她还杵在房门口,笑着说道:“过来坐着啊。” 玺诺一脸的质疑,指了指他手里的梳子:“你确定?” “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云飞曜笑容温柔,满目宠溺,自信的光芒在他身上不胫而走,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玺诺撇了撇嘴,将房门重新关上,有些不安地坐在镜子前。 她望着铜镜里的云飞曜,道:“你可别骗我,更不要逞强,免得浪费时间。” 云飞曜没说话,放下手里的折扇,开始给她梳头。 玺诺心中忐忑,悄然抬起头看一眼镜子里的他,他神色认真专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注视。 柔软的青丝如瀑,垂直而下,他的指间穿梭在其中,手法娴熟灵巧。 而他的动作又是轻柔细腻,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易折的玉瓷,连指尖都透着小心翼翼。 这样专注于一件事的云飞曜,她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那一份无法忽略的温柔,极具吸引力,她甚至有一种深陷其中的放任感。 他缓缓抬头,在镜中碰到她的眼神,四目相对,霎时间的悸动在彼此间互相流动。 随着心跳的极具加速,玺诺这才猛然回神。 一个精巧整齐的宫女髻已经跃然于她的头上,耳边的碎发也是那么的有序。 “这……”玺诺诧异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头摸了摸发髻。 她看过宫女的发髻,差不多就是这个模样。他的手这么巧的吗?居然能挽女子的发髻? “如何?可还满意?”云飞曜唇角微勾,自信的笑容挂在眼角,期待着她的赞赏与肯定。 “必须满意啊!”玺诺连连点头,“你怎么会的啊?” 云飞曜笑意加深,眼中的宠溺愈发深刻,直起身子,道:“聪明人,自然无师自通。” 玺诺一愣,瞧着他扬眉而笑的样子,这才恍然明白他的画外音。 他什么意思?聪明人无师自通,就是变着法的说她是笨蛋呗? “夸你胖还喘上了。”玺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起妆台上的珠花,朝头上插去。 云飞曜笑容不减,伸手接过珠花,为她戴在发间。 发髻梳好,玺诺便开始化妆,化妆这件事她还是挺娴熟的。 云飞曜退后两步,抱着双臂背靠在桌边,唇角浅扬,双眸微微眯着,眼中尽是宠溺的笑意。 玺诺通过镜子看到他的姿态,感受到空气里的异样气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便将他赶出了房间。 背靠在房门后,她长舒一口气,这才平复些许心跳。 简单快速的化了妆,玺诺踏出房门。 云飞曜看到她出来,将手里的一件斗篷给她披在肩上,道:“走。” 玺诺点头,将斗篷收紧一些,默默地跟在他的身侧。 马车在外面候着,两人登上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青央驾着马车,很快便来到了皇宫门口,守门侍卫将马车拦了下来。 第152章 苏醒迹象 有两道宫门,第一道宫门有例行检查。 “车上是九皇子。”青央亮出腰牌,随后将车门打开,让侍卫查看一下。 侍卫朝着车内看了一眼,确定是云飞曜与他的宫女,径直放行。 进入第二道宫门前,两人下了车,步行入宫。 玺诺低垂着头,走在云飞曜的身后,心底不禁有些微的紧张。 侍卫盯着她看了两眼,没说什么,施礼放行。 “别紧张,即使有人认出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云飞曜似是看出她的紧张,安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他的声音温和轻柔,落在耳中令人莫名的安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他的身边,反倒是觉得十分安然。 顺利入得淑华宫,云飞曜领着玺诺去见了谢贵妃。 一踏进寝殿,玺诺便感受到一种压抑低迷的气息,甚至令人喘不过气来。 片刻后,谢贵妃从内殿中走了出来,拖着沉重的脚步。 谢贵妃脸色憔悴,再无往日的明艳妩媚,周身散发着悲伤难过的气场,犹如一颗珍珠失去了最初的光芒。 可见玉凰公主出事,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谢贵妃在贵妃榻上缓缓入座,单手支撑着额头,一脸的疲惫。 “飞曜见过贵妃娘娘……”云飞曜拱手施礼,谢贵妃抬手打断了他。 “千玺诺,你果真有法子救醒本宫的凰儿?”谢贵妃侧目,径直看向云飞曜身侧的玺诺,开门见山。 玺诺上前一步,迎上谢贵妃的目光,点头道:“玺诺愿意一试。” “好,你若是能救醒凰儿,本宫可向陛下禀明,请陛下赦免千家。至于凰儿与你弟弟的婚事,也万事可商量。” 谢贵妃的声音中带着点嘶哑,甚至还有一抹卑微,落在耳中令人不免有些心疼。 玺诺颔首,福身道:“那便多谢贵妃娘娘了。” 谢贵妃点头,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宫女将她带进去。 玺诺看了眼云飞曜,朝着他点了点头,便跟着宫女踏进了内殿。 内寝殿,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令人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 软榻上,玉凰安静地躺在那儿,明黄色的帘幔半遮,她那憔悴的脸容若隐若现。 侍女跪在榻边,手里端着一碗水,正用勺子一点点给玉凰喂着,看到玺诺进殿,起身施了个礼。 玺诺看了看侍女,走到榻边坐下,轻轻搭上玉凰的脉搏。 玉凰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犹如一捧正在从指间一点一滴流逝的黄沙,想要抓也抓不住。 如姜太医所言那般,从玉凰的脉象上来看,小产带来的冲击已然稳定,只是脉搏十分微弱,似有若无,比玺诺想象的要严重。 她能感受到,玉凰那种对生命毫无留恋的绝望,如果一个人连生存的意念都没了,谁又能救得了她? 玺诺缓缓收回手,转头看向侍女,道:“你们先出去。” 侍女一愣,满是犹豫,看了眼床上的玉凰,又瞧见贵妃侍女的眼色,便跟着她一块退了出去。 寝殿中只剩下两个人,分别是一坐一躺,殿中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玺诺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凰,眼眸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悲凉,缓缓道:“玉凰,我是千玺诺,我来看你了。” 玉凰依然一动不动,静若处子。 “其实我当初一见你就挺喜欢你的,觉得你天真烂漫,纯粹的像是一张白纸,只是可惜,还没有来得及跟你相处,便让你遭受了巨大的不幸。” 玺诺轻声细语,毫无起伏,可语气中的一抹无奈,却是难以忽略。 “当初将真相瞒着你,便是怕你接受不了,而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其实我也有着很大的责任。如果我不顾家人们的阻拦,坚持早些告诉你真相,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聪慧的女孩子,你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便可走出阴影,可我们所有人却偏偏没有给你任何的时间。” 玺诺看似自言自语,其实她知道,玉凰很有可能是听得到的,只是意识较为薄弱罢了。 玉凰闭着眼睛,在她不注意的刹那,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玉凰,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里,还成了千家的大小姐……” 玺诺自嘲一笑,眸光中闪烁着丝缕的回忆,现代的一切陆续浮现在眼前。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来历,此时竟情不自禁对玉凰聊起了过往。 清凉的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夜幕徐徐拉下。 玺诺的目光垂下,落在玉凰平静如水的脸容上,定定地看了看她片刻,缓缓站起身。 “玉凰,一切的不幸都不是你的错,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你的家人,你都要醒过来。” 话落,她的视线下移,准备离开,却在转头时突然瞧见玉凰的中指似是颤了一下。 玺诺一怔,在她的眼前仿佛照进了一道光,立即收敛心神。 “公主?公主?”玺诺弯下腰,重新搭上玉凰的脉搏,仔细把脉。 很明显,玉凰的脉搏变得有力了很多,不再是微若游丝了。 玉凰好似听到了她的话,眼珠动了动。 玺诺顿时欣然不已,取出银针,在玉凰的穴位上扎了两针,帮她提了一些精气神。 随后,她赶紧跑出殿,将这个消息禀报给谢贵妃。 谢贵妃大喜,迫切地领着一大堆人准备进殿,却被玺诺拦住了。 “贵妃娘娘,公主需要静养,这么多人会影响她休息,让御医进来即可。”玺诺目光真诚。 谢贵妃盯着她看了看,转头看向众人,吩咐道:“你们都待着,让张太医随本宫进来。” “是。”众人躬身,张太医跟着谢贵妃踏进了内殿。 张太医快步来到床榻边,跪在玉凰身边把脉,细细检查她的身体情况。 玺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 “如何?张太医。”谢贵妃担心不已,双手紧张地交握着,此时的她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贵妃,而是一个担忧女儿的普通母亲。 第153章 答应和离 张太医站起身,满脸喜色地来到谢贵妃面前,拱手道:“回禀贵妃娘娘,玉凰公主的脉象愈发有力沉稳,想来很快便会醒来。” 谢贵妃闻言,顿时激动又欣喜,却又有些不太敢相信:“真的吗?” 张太医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下官这便去开些药。” 谢贵妃连忙摆了摆手,轻步来到榻边,满目慈和地望着床上的玉凰,缓缓在桌边坐了下来。 “凰儿……”她紧握住玉凰的手,泪花在眼中打着转,仿佛随时要低落下来。 玺诺看了看母女情深的二人,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千大小姐留步。”谢贵妃注意到了玺诺,转过头看向她。 玺诺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谢贵妃,道:“不知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凰儿能够无恙,此番多亏了你。”谢贵妃直视着她,眼中带着几分感激。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道:“是玺诺该感谢贵妃娘娘,是娘娘相信我,给了我这个机会。” 谢贵妃不以为然地摇头:“你该谢的人并非是本宫,而是九皇子,是他用自己的性命与前途为你担保,本宫才给了你这个机会。” 玺诺愣住,对上谢贵妃讳莫如深的眼神,一颗心猛然沉了下去。 云飞曜为了帮她争取这个机会,竟然在谢贵妃的面前如此担保,这份情意,她该如何报答? “待凰儿醒来,本宫会去找陛下,千家不会有事的,放心便是。”谢贵妃打断了玺诺的思绪。 玺诺回过神,面露几分喜色,福身道:“多谢贵妃娘娘。” 谢贵妃抬手示意了一下,略一沉吟,又道:“至于凰儿与你弟弟的婚事,本宫会与陛下商量一下,让凰儿与千玺言和离。” 玺诺一脸诧异,显然没想到谢贵妃竟然会提出和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与其互相折磨,两个人分开或许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玺诺没有拒绝,轻轻应声,随后便退出了寝殿。 云飞曜一直在外面等候着,此时看到她出来,立即迎了上来。 玺诺看向面前的云飞曜,愣了一下,想到谢贵妃方才的话,心沉如水,有些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怎么了?”云飞曜看出她脸上不对劲的情绪,满是担心。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回去了。”玺诺定了定神,扯起一抹并不自然的笑容。 “我将你带进宫,自然要包接包送。”云飞曜满脸笑容,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玺诺眉眼如画,清浅的笑容含在唇角,没有说话。 谢贵妃派了人送两人出宫,踏出淑华宫,云飞曜停住脚步,看向小太监。 “你回去,不必送了。” 小太监躬身道:“是,奴才告退。” 夜色已然加深,璀璨的星辰悬挂于浩瀚的苍穹之上,显得是那么渺小。 伴随着花草清香的空气迎面而来,仿佛一下子冲散了郁结的愁绪。 幽长的宫道上,两人并肩而行,步履轻缓,感受着秋夜的静美。 云飞曜走在她的身边,感受到她身上低迷忧郁的气息,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伤感起来。 比起来时的担忧,此时的她并未放轻松,甚至更加令人心疼了。 “怎么了?还在担心千家吗?放心,玉凰无事,千家自然也不会有事。”云飞曜以为她是担心千家,便安慰道。 玺诺缓缓摇了摇头,突然停住了脚步。 “谢谢你,云飞曜。” 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平和,在这片静寂里更添几许清澈灵动。 她唤的是他的名字,这让他的心湖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瞬间涟漪四起,波澜起伏。 可即便如此,他也要保持淡定,他不想让她尴尬。 “为何谢我?玉凰能好起来,是你自己的功劳。”云飞曜转过头看着她,含着宠溺而温柔的笑意,一如此刻夜色般温和。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真挚的感激传递出去:“谢谢你能相信我,带我入宫。” 云飞曜一愣,笑容不减,眉眼中的情意难以掩饰,轻摇折扇,风流倜傥:“既然要谢,可不能嘴上说说,得请我吃一顿。” 他这般说笑的态度,让玺诺整个人也放松了很多,展颜而笑。 “那必须是一句话的事情!回头等这件事结束,我请你吃大餐,绝对让你满意!” “好!哈哈哈!”云飞曜朗声而笑,眼中的深情被他压回心底,是甜是涩,唯有自知。 玺诺看了看他,继续朝着宫外而行,她真的很感激他的爽朗与大方。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说得多了,难免会让彼此难以相处。 两人浅谈欢笑,步行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得是那么多相得益彰,珠联璧合。 可这般登对的二人,落在另外两个人的眼中,竟是那么的刺目扎心。 云南棋紧握拳头,一向淡然的脸容上,此时竟然被冷酷覆盖,仿佛蒙上了一层千年寒冰。 而立在他身侧的云之铭,面色无波,唇角紧抿,眼底覆着一抹淡淡的忧色。 “真是小看了老九,倒是有本事的很,居然敢私自带千玺诺进宫。”云之铭眯了眯眸子,冷光加深。 “她一定对我很失望。”云南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颇有些莫名其妙。 云之铭不解地看向他,疑惑道:“什么意思?” “她今日也曾让我带她进宫,可是被我拒绝了。”云飞曜自嘲一笑,“而云飞曜却毫无顾虑,不顾任何人的禁令,连夜将她带进宫了。这份魄力,我自愧不如。” “你拒绝了?为何?”云之铭愣了一下,眼中的怀疑之色一闪而逝。 三哥为何要阻止千玺诺进宫?难道他不希望看到凰儿好起来?不可能的,三哥不是这样的人。 云南棋似是察觉到他的质疑,转头看着他,满目嘲讽,却一脸真诚:“若是我说我不相信她,你可信?” 云之铭一怔,恍然大悟,点头道:“也是,连整个太医署都束手无策,她一个丫头片子,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第154章 一脚踢开 云南棋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道:“终究是我的问题,我该对她有信心才是。” 云之铭瞧着他懊悔的样子,顿时一阵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云南棋见他确实打消了疑虑,不禁放下一颗心。 其实不让千玺诺进宫救玉凰,他的确存了一份私心,如果玉凰真的出了事,那么父皇定然轻易饶恕千家。 基于这样的情况下,丞相府那边定然也会彻底放弃千家这枚棋子。 而那时,他若是能出手相助,将千家人救出来,她便会对他心存感激,与她的关系自然也会亲近很多。 如此做虽然对玉凰十分不公平,可成大事者,又怎会拘泥于一些人之常情的事情。 云南棋的私心,云之铭是不知道的,毕竟在他的心中,云南棋这个兄长是榜样,他也一向以他为马首是瞻。 “现在怎么办?他们俩走得这么近,怕是……”云之铭思索道,“要不你直接向父皇请旨完婚,反正你们也到了年岁。” 云南棋收回目光,转头朝着皇子所的方向漫步而行:“若是在此事之前,或许还有希望,而今怕是难了。” 云之铭加快些许脚步,跟在云南棋的身侧,道:“所以让你请旨啊,父皇降旨,她还敢违逆不成?” 云南棋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或许她不会抗旨,可即便那般,我也得不到她的心。婚后怨偶,这并非是我想要的,而且我也不想委屈她。” 云之铭愣了愣,瞧着他满脸的认真,心下了然。 强迫成婚的两人,到头来只会两相生厌,凰儿与千玺言或许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想到玉凰,云之铭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三哥你竟然对一个女子动了真心,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云南棋闻言一怔,脚步也不可置信顿了顿,眸光微深,脑海里浮现她的容颜。 真心?其实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不知道对她是不是真心。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的世界里便只有那个位子,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他也要毫不犹豫地走上去。 至于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人和物,他都会一脚踢开,任何人都不会例外…… · 云飞曜将玺诺送回客栈,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玺诺回到房间,换下衣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有些出神。 她虽然无法窥探出云飞曜的心声,可她却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她也相信他并非是世人所识那般纨绔。 而至于云南棋,虽然对她也是温柔体贴,可她却是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就拿这次玉凰公主的事情来说,云南棋也出了不少的力气,甚至将她从天牢里带了出来,可那又如何?他心中最重要的也只有皇权罢了。 突然,铜镜上仿佛出现了那两个人影。 玺诺一怔,猛然回过神来,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千玺诺,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干嘛要对比这两个人?他们俩与你有什么关系? 玺诺深吸一口气,洗了把脸,便躺上床睡觉了。 许是玉凰公主的事情解决了,玺诺安下心,睡了个好觉。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大亮,秋日的阳光从窗口洒了进来,也照暖了整个屋子。 “小姐,您醒了啊。”晓锦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一下子惊醒了尚在迷蒙之中的玺诺。 玺诺腾地坐了起来,一眼便看到了面前的晓锦,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晓锦?” “是我啊,小姐。”晓锦将打来的热水端了过来,笑着说,“是三皇子派人将奴婢接过来伺候您的。” 玺诺一愣,原来是云南棋的安排,他倒是考虑周到体贴。 “那府里的其他人呢?”她坐在床边,一边穿鞋子,一边问道。 晓锦走过来伺候,笑着回道:“三皇子说玉凰公主已经没事了,老爷夫人少爷也很快就回府了。至于府里,三皇子说只需要等圣上旨意一到,禁军便会撤去。” 玺诺微微点了点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担忧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晓锦拿着梳子,准备给玺诺梳头,却发现她梳了个丫鬟的发髻,一脸疑惑:“小姐,您的发髻?” 玺诺看向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我昨天进了一趟宫,这头发就没完全拆。” 她看着头上的发髻,不由自主想到了认真细致的云飞曜。 晓锦眨了眨眼睛,满是好奇:“小姐,奴婢听说是您救醒了玉凰公主,是真的吗?” 玺诺淡淡道:“差不多,玉凰公主能好起来,便是最大的好事。” 晓锦认真地点头,深深觉得自家小姐说的十分有理,双目放光:“小姐,您真厉害,奴婢愈发佩服您了。” 玺诺笑看了她一眼,心情一如此时的天气那般,晴朗灿烂,云开见日。 一番梳洗打扮后,主仆俩便准备下楼,迎面碰到一个伙计,在伙计的身后跟着一个宫女。 玺诺认识这个宫女,她就是玉凰公主的贴身侍女。 她怎么过来了?难道是玉凰公主又出事了? “奴婢紫幻见过千大小姐。”紫幻恭敬福身,向玺诺行礼。 玺诺见了一下礼,不解地看向紫幻,问道:“不知紫幻姑娘怎会来此?” 紫幻微微垂眸,道:“我家殿下已经苏醒,想见一下您,这才特派奴婢前来相请,马车已在外面。” 玺诺一愣,玉凰公主一醒就要见她?有什么事情吗? 紫幻态度恭敬,低眉敛目,看上去并无半点不善之意。 晓锦也十分担心,轻轻拽了拽玺诺的衣袖,朝着她摇了摇头。 紫幻见她犹豫,便道:“千大小姐放心,我家殿下得知是您救了她,想当面感谢于您。” “好,我这便随紫幻姑娘入宫。”玺诺应声道。 正好有些事她也想跟玉凰公主好好聊一下,如果能劝说她走出阴影,也是一件好事。 “千大小姐请。”紫幻恭敬作请道。 玺诺微微点了点头,跟在紫幻的身后。 晓锦眉头紧皱,不敢迟疑,赶紧也跟上。 第155章 和离书 马车已在客栈外候着,玺诺主仆坐上车,朝着皇宫悠悠而去。 随着马车的远去,一道人影迅速跃上屋顶,踏着轻功奔向醉星楼,准备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禀报云飞曜。 此人正是云飞曜的侍卫青央。 昨晚云飞曜将玺诺送到客栈,便让青央留了下来,暗中保护她…… · 马车四平八稳地来到皇宫,紫幻亮出腰牌,一路畅通无阻。 再次来到淑华宫,与昨天不同的是此刻少了几分担心,至少玉凰公主已经脱离了危险。 紫幻径直将玺诺带进了寝殿。 比起昨日,殿中不再死气沉沉,但药味依旧浓烈,令人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 床榻上,玉凰半卧在那儿,身边坐着谢贵妃,两人似是在聊些什么。 玺诺凝了凝神,走过去,向两人恭敬行礼:“玺诺见过贵妃娘娘,见过玉凰公主。” “千大小姐快快平身。”谢贵妃虚抬了一下手,连忙道,“凰儿已经醒了,还请千大小姐再给她把把脉。” 很明显,经过昨天的事情,谢贵妃对玺诺愈发信任了,态度也和善很多。 玉凰将手伸出,放在床沿上。 玺诺上前,仔细为玉凰把了一下脉,心头的石头彻底放了下来。 “如何?凰儿她无事了?”谢贵妃一脸紧张,迫切地看着玺诺。 玺诺露出笑意,恭敬道:“回贵妃娘娘,玉凰公主脉象平稳,只是身子有些虚弱,这个月一定要好好静养调理,不可落下病根。” “太医也是这么说的。”谢贵妃闻言,立即点头,“本宫知道了,本宫定会给凰儿好好调理。” “母妃这下该放心了。您也劳累几日了,赶紧去歇息,不用担心凰儿。”玉凰声音虚弱,唇角扯起一抹努力的笑容。 “那你们聊,母妃便先出去了。”谢贵妃看了看两人,点了点头,由宫女搀扶着离开了寝殿。 “你们也出去,我有话想跟玺诺单独说。”玉凰对殿中其他宫女道。 紫幻看了眼玺诺,压下心头的担忧,领着宫女全部退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玺诺与玉凰两人,气氛好似一下子低沉了下来,彼此沉默。 “诺儿姐,坐。”终究是玉凰先行打破了这份沉默,她指了指面前的锦凳,语调平和。 玺诺点头,她感受到玉凰的平静,也放松些许,在榻边坐了下来。 玉凰垂着眼睛,忧愁与伤感被她敛在眼皮底下,苍白的脸色难掩病容,让人看了不禁十分心疼。 其实她只是一个花季少女,本该最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偏偏让她遭受这样的不幸,实在是让人难过。 “诺儿姐,对不起。”玉凰低着脑袋,抿了抿唇,虚弱的声音里透着发自内心的颤抖,仿佛这几个字,沉重如金。 玺诺一愣,瞧着她那后悔自责的样子,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为千玺言和千家道歉。 “我问过母妃了,一切都如你与千玺言所言那般,是我一直在错怪他。”玉凰道,“千家入狱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玺诺缓缓摇了摇头,想出言安慰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玉凰抬起头,直视着玺诺,道:“我已经让母妃跟父皇禀明一切,想来此时千家已赦免回府了。” 玺诺垂下眼眸,福身道:“多谢公主。” 玉凰瞧着她的疏离恭敬姿态,不禁有些难过,她不奢求诺儿姐能原谅她,只是真心希望不要给千玺言带去阴霾。 玉凰将被子旁边的一份纸拿了过来,双手递向玺诺,道:“这是一份和离书,我都签好字了,还请诺儿姐带回去,让他也签一下。” 玺诺愣了一下,接过和离书看了看,眉头紧皱。 “这份婚姻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也是时候纠正错误了。”玉凰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眼中的一抹释然,也十分清晰。 玺诺看着她这般模样,忽而觉得她也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经历无常的世事,的确会令人成长。 玺诺微微蹙眉,将这份和离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玉凰见状,不解地看向她。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你跟他当面聊。”玺诺直视着玉凰,目光平和。 玉凰盯着她看了看,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满是为难之色,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千玺言。 玺诺看出她的难处,道:“有些事只有沟通,才能得到解决,也不会让彼此留有遗憾。” 玉凰沉吟片刻,也觉得她的话是有道理的,便点头道:“好。” 玺诺端起茶抿了一口,没了话题,一时间有点尴尬,殿中变得冷清下来。 忽然想到什么,她抬起头,看着玉凰,道:“公主,对于李氏,你有什么看法吗?” “李氏?”玉凰微微一愣,好似有点听不懂她的意思。 “也就是千府的夫人。”玺诺解释了一下。 玉凰恍然,眉头微蹙,抿唇道:“千夫人对我挺好的,也时常过来与我聊些府里的事情,府里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玺诺看得出来,玉凰所言皆是发自内心,并非是为李氏说好话。 “不过……” “不过什么?”玺诺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追问。 玉凰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道:“千夫人时常与我聊天,几乎什么都聊过,但唯独对千玺言的事情提之甚少。每次我主动问及时,她总是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还说她对不起先夫人,没有教导好千玺言,使得他一步步走上歧途。” 玺诺微微眯起眼眸,目光里露出嘲讽之意。 歧途?真是可笑,千玺言有今日,不正是李氏一手促成的吗? “那公主相信李氏的话吗?” 玉凰稍微迟疑了一下,思忖道:“说实话,每次千夫人与我聊完,我便愈发恨千玺言,只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卑鄙无耻至极的那种。” 说着,她自嘲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说李氏是整件事的主谋,公主可相信?”玺诺突然话锋一转,目光也变得冷厉下来。 第156章 三思而行 她的眼神陡然阴沉,似是藏着一抹可怕的色彩在其中,让玉凰不由自主地沉下了一颗心,一种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整件事?”玉凰有些听不懂她的话,杏核般的眼眸尽是茫然,不解地看着她。 玺诺定定地望着她那憔悴苍白的脸容,一时间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了。 玉凰公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怎么能再受刺激?若是出了事,千家怕是彻底难逃此劫了。 玺诺的沉默与犹豫,让玉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关于我的对不对?” 玺诺眉头紧皱,紧绷的唇角暴露了她的纠结:“公主……” “订婚宴那日的事情是李氏主使?”玉凰心思灵动,自然也猜到了玺诺想说的话,她的声音漠然,可眼眸中的神态,却是难掩平静。 玺诺的沉默,愈发证实了她的猜测。 玉凰的手不自觉地将被子攥紧,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起来,突然,她猛地弯下腰,吐出一大口血。 “来人……”玺诺大骇,正要大呼外面的御医,却被玉凰一把拉住了胳膊。 玉凰微微趴着身子,缓缓摇了摇头,虚弱道:“我没事,吐出来反倒是好多了。” 玉凰一愣,转头看向地上的血。 血色深重,还有些许的血块,似是郁结在心已久。 玺诺赶紧上前给玉凰把脉,不由松了口气,随后扶着玉凰躺好,给她递去一杯热水。 玉凰喝了两口热水,缓了缓,脸色似是也好转几分。 “诺儿姐,你继续说,我没事。”玉凰定了定心绪,做好心理准备,直视着面前的玺诺。 玺诺看了看她,确定她的情况还可以,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原以为玉凰听完这一切会无法接受,甚至是不相信,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冷静、平淡。 “我与李氏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玉凰抬起头,满目不解。 “她并非是想害你,她是要对付我。”玺诺摇了摇头,抿唇道,“千舒玥之前出了事,她将一切恨都记在了我的头上,公主与千玺言,都是受我连累的。” “千舒玥……”玉凰若有所思,“我听过这个名字,她之前差点与太子哥哥订婚的是。” 她虽然不曾见过千舒玥,却是有所耳闻。 玺诺点头,冷声道:“不错。千舒玥一心想要攀上枝头,甚至不惜一切手段,只是可惜终究是自食其果。” “李氏……”玉凰眯起眼眸,浓密的长睫之下,掩不住她的恨意。 空气里的温度好似瞬间骤降,呼吸间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玺诺看着玉凰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将此事告诉她,可若是不说,她怕玉凰再次受李氏蒙蔽利用。 “公主……” 玉凰回过神,眼中的冷芒散去几分,抬头看向面前的玺诺,打断她的话。 “诺儿姐,你既然知道一切是李氏的阴谋,为何不对付她?以你的手段,我相信李氏不会是你的对手。” 玉凰的意思,玺诺心中一片明镜,若是她早些将李氏解决,或许就不会有那件事。 玺诺蹙眉,道:“我的手里并无证据,张强所供述的也仅仅是一面之词。李氏出身相府,若无真凭实据,很能将她定罪。” 玉凰闻言,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李氏常年在后宅,深谙内宅争斗之道,想要抓住她的把柄,的确很难。但是如果……” 玉凰欲言又止,眸子里的色彩更添些许算计之意。 玺诺看出她的打算,眉头皱了皱:“公主,我与李氏的恩怨,我自会处理,你就……” “诺儿姐,此事已经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李氏害了我,我自不会让她好过。”玉凰见她一脸担心,“不过诺儿姐放心,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冲动的,我会三思而行。” 玺诺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瞧着她这般淡定沉稳的模样,便也不好再多说。 两人又聊了片刻,玺诺便告辞离开,让玉凰好好静养。 出了淑华宫,玺诺走在幽长蜿蜒的宫道上,脑海中思索着方才的一切。 玉凰好不容易走出了那道阴影,或许她不该把玉凰牵扯进来。 玺诺领着晓锦刚踏出皇宫,便看到迎面匆匆而来一个人。 “姐!”千玺言挥了挥手,好似在宫门口等了许久,看到她出来,快步迎了过来。 他依旧穿着在大理寺的那套衣袍,可见他一出大理寺便过来了,连衣服都没换。 玺诺看着来到面前的千玺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宫里?” “是三皇子说的,三皇子亲自去了大理寺接我们。”千玺言满面担心,“玉凰怎么样?你见到她了吗?” 玺诺瞧着他这般着急的模样,不知是该难过还是怎么样,轻叹一口气,转身走向马车。 “姐,你别叹气啊!”千玺言紧随其后,眉头紧皱,“快告诉我,玉凰她怎么样了?” 玺诺停住脚步,定定地看了看他:“上车再说。” 千玺言闻言,赶紧打开车门,将她扶上马车。 玺诺看着对面千玺言那迫切担忧的样子,也不再卖关子了,道:“玉凰公主的孩子没了,她人倒是救过来了,也苏醒了。” 千玺言皱了皱眉,心疼地垂下脑袋,道:“她一定很难过,都是我的错。” “她没有怪你,甚至还让我向你道歉,她说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千玺言心底一沉,连连摇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对不起她。姐,我什么时候能进宫看她?” 他的眼神里满是思念,她看得出来,这小子是真心喜欢上了玉凰公主。 “玉凰公主或许不打算见你。”玺诺直视着千玺言,蹙眉道,“她今天召我进宫,便是想谈一下与你的婚事。” “跟我的婚事?”千玺言一脸茫然,眼中却浮现一抹不祥的预感。 玺诺缓缓点头:“玉凰公主给了我一份和离书,让我带给你。” 千玺言瞬间震惊,脸上的迷茫被抵触覆盖,一边摇头,一边看向她的袖袋:“不,我不和离……” 第157章 各怀心思 玺诺坐着没动,并没有将所谓的和离书拿出来。 “姐……” “和离书我没拿,我说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如果要签字,也要她当面与你说。”玺诺解释道。 千玺言闻言,大松一口气,感激地看着她,拉住她的手:“姐,谢谢你。” “谢我没用,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最好想清楚,要如何走下去。”玺诺抽出手,虽是淡漠的容色,但那种语重心长,却是丝毫不掩的。 千玺言注视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喜欢玉凰,我不在乎她的过去,我只想好好守护爱护她,只要她给我这个机会。” 玺诺定定地望着他,也清楚地感受到他言语间的真诚以及态度,不禁欣慰一笑。 “玺言,你真的长大了,母亲若是在天有灵,定会十分欣慰的。” 千玺言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姐弟俩有说有笑地回到府里,千君山和李氏一直在等着他们,看到他们笑容满面的样子,夫妻两人各怀心思。 千君山将姐弟俩迎入前厅,一番询问。 李氏跟在他的身后,听着父子三人的对话,眉头不可控制地蹙起,心底惴惴不安。 玉凰那丫头竟然没事,那她的计划岂不是失败了? 玺诺在一旁坐着,时不时看一眼李氏,将她的一切想法看在心里,只觉嘲讽不已。 “什么?玉凰公主想要和离?”千君山得知此讯,瞬间沉了脸,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李氏见状,看了眼姐弟俩,对千君山道:“老爷,玉凰公主在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贵妃娘娘不怪罪便是万幸,提出和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话虽如此,可……”千君山一脸的不情不愿,看向玺诺,“诺儿,此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不是说你没将和离书带回来吗?” 千君山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心中一片明镜。好不容易才攀上的皇家枝头,怎么能轻易放弃? 玺诺对上千君山的眼睛,道:“和离是玉凰公主提出来的,但毕竟是他们俩的事情,此事得当面说才能清楚。公主说了,等她恢复一些,自会召千玺言进宫。” 话落,玺诺站起身,道:“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千君山没有阻拦她,却是喊住了千玺言,似是有话要跟他说。 “千玺言,你这一身也好几天没换了,还不快赶紧回屋熟悉换衣?”玺诺抢先道。 千玺言一愣,看了看千君山,有点迟疑,不知该怎么办。 玺诺上前,索性直接拉着千玺言的胳膊,两人离开了前厅。 千君山张了张嘴,可姐弟俩却头也不回,压根不给他机会。 “这丫头真是愈发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千君山有点生气,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李氏见状,心思动了动,笑盈盈地来到千君山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一脸温柔。 “老爷别生气,两个孩子这几天也是累坏了,尤其是诺儿,宫里宫外的奔波,劳心劳力,先让他们去休息。” 千君山偏过头,看着身边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心头的怒意顿时消散许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自从在佛堂静思己过那么久,她的脾气似乎收敛改好许多,也让他觉得省心不少。 “以后这个家还得你多费心。”千君山温和道。 “只要老爷不嫌弃我就好。”李氏笑着点了点头,搀扶起千君山的胳膊,“老爷也不曾好好歇息,妾身扶您去休息。” 千君山缓缓点头,与李氏一块走向主院…… 姐弟俩回到后院,玺诺将千玺言喊到了若玉阁,给他上药。 在天牢的两三日,他都没有换药,也不知道伤口怎么样了。 千玺言将上衣脱了下来,后背上的伤出现在她的眼前。 “伤势还好,已经开始结痂了,再有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玺诺松了口气,也放心下来。 千玺言离开后,晓锦便去准备吃的了,毕竟自家小姐早起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 玺诺吃完东西,并没有休息,换了身衣服便带着晓锦出了府,前往醉星楼。 黎景好似知道有客人要来,早就沏好了热茶,熏香袅袅。 无需下人通禀,玺诺径直来到常待的雅间。 “来啦,坐。”黎景含笑起身,作请,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玺诺也不跟他客气,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落在面前的茶杯上。 桌上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其中一个杯子里的茶还没喝完。 “你这有客人?” 黎景笑意加深,目光里露出些许赞赏,给她递去一杯茶,道:“不错,云飞刚走,你瞧,这茶还热着呢。” “哦。”玺诺轻声应了一下,垂下的眸子遮去一抹失落,端起茶浅抿一口。 他是不想见她吗?怎么她一来他便离开了呢? “我听云飞说了,你把玉凰公主救了过来,真是有本事啊。”黎景满目赞叹,唇角扬起的笑容毫不收敛。 玺诺淡淡一笑:“其实都是玉凰公主自己想通了,这才走出阴影,而且这次也多亏了九皇子的帮助。” “不管怎么说,都要恭喜你脱离险境。”黎景笑容温雅。 玺诺笑了笑,道出来意:“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甜品的事情,我想提前开业,你觉得可以吗?” 黎景一愣,不解道:“为何?” “反正也没什么事,而且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早些开业早点赚钱。”玺诺直视着黎景,面色淡然。 黎景看不出她的真实所想,略一思索,答应道:“行,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开业?” 玺诺道:“明天可以吗?” 黎景眉心微蹙,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盯着她看了片刻。她一定另有想法,只是她并没有对他明言的意思。 “可以,我这便让人安排一下,明日开业。”黎景没有追问,应声道。 玺诺面露笑意,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这么着急的吗?”黎景跟着站起身,相送到门口,“不留下吃个饭吗?” 第158章 新店开张 玺诺摇了摇头,想到答应云飞曜的事情,停住脚步,看向黎景,道:“我答应九皇子请他吃饭感谢,如果他有空,可以随时通知我。” 黎景笑着点头:“好,我会转告他的,到时候我也过去蹭饭。” “随时欢迎。”玺诺笑着点头,挥了挥手,领着晓锦便离开了。 黎景目送着她的身影下了楼,这才回到雅间,朝着内室看了眼:“出来。” 这时,内室中走出一个人,正是喝茶喝一半的云飞曜。 “你也听到了,人家要请你吃饭呢,你干嘛躲着她啊?”黎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云飞曜,十分不解。 下人一禀报千玺诺过来,云飞曜便躲进了内室,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云飞曜眉心微锁,在桌边坐了下来,道:“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黎景闻言,更是不解了:“为什么?她出了事,你四处为她奔走,现在她没事了,过来找你,你反倒是避着她,拿乔是?” 云飞曜白了他一眼:“她现在毕竟身负婚约,我不想给她添麻烦。千家遭遇变故,与她交集,那也是无奈之举。” “你说这话,不违心吗?”黎景似笑非笑,眼中露出淡淡的嘲讽之色。 云飞曜眉头皱了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移话题:“你觉得她为何要提前开业?” 黎景一愣,反应过来,道:“我哪儿知道,反正挺奇怪的。不过不管她打什么主意,很快就知道了。” 云飞曜略一思索:“那你多帮帮她。我要出京一趟,京城这边便交给你了。” 黎景收敛笑意:“你出京做什么?” “我查到一点线索,准备去细查一下。”云飞曜道。 “好,你安心去忙,京城这边你不必担心,交给我便是。”黎景了然,他知道他担心是什么,自然会为他照顾好一切…… · 虽然开业比较突然,但一切准备都已经完成,只需要稍作安排就可以了。 玺诺虽然一直忙于各种事物,但甜品店却是她手里第一个店铺。 新店开张的事情你,自然也逃不过李氏的耳目。 若玉阁,晓锦站在书桌前,一边研墨,一边不解地看着玺诺:“小姐,您为何突然想要开业啊?” 玺诺的手顿了顿,目光里露出些许的深邃之色,笑着道:“早开张早赚钱嘛!” 晓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咧开嘴笑道:“对啊,早点赚钱!” 说着,她研墨更加卖力了。 玺诺笑了笑,视线垂下,继续写邀请函。 原本按照计划,甜品店会在下个月开业,现在突然提前,她得尽快把邀请函写好,让黎景的人派发出去。 晓锦眨了眨闪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小姐如此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她越来越能干了,这马上都要做掌柜了…… · 翌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玺诺的新店开在东街,此处虽然不似西节繁华热闹,但胜在寻常,附近的店铺也都是寻常人家所开。 甜品的消费本就无需太高,她想开一家老百姓都吃得起的糕点店。 虽然是在东街,但店址却是临近在西北角的位置,可以说是拥有两条街的客源。 为了能够让新店一举打响,玺诺早就做了各种准备。 她给这条街上的各大掌柜都发了邀请函,并且给了他们最高的折扣。 甜品店开张很是顺利,当天进店消费的客人全部可以试吃,一切消费均打五折。 黎景为了给新店造势,特意前往甜品店参与开张仪式。 与此同时,玺诺还推出了vp卡的开通,新奇的促销思路让众人都觉得兴趣盎然。 宾客满堂的店里,擦肩接踵,甚至连弯也转不过来。 黎景站在楼梯上,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旁观着眼前的热闹,不由直感叹。 一个小小的糕点铺子,竟然让她做的如此火爆,这也太令人出乎意料了。 云飞曜实在是走得太急了,错过了这般盛况。 黎景不禁在想,这糕点铺子都能这般热闹,那将来的休闲中心岂不是要客似云来,空前绝后? “你两手一抄,倒是清闲,居然不帮忙。”玺诺走了过来,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 第一波客人差不多都接待好了,她也能稍微喘口气了。 “我又没拿你的薪水,干嘛要干活?”黎景笑得坦然,一本正经道。 玺诺一噎:“可你是东家之一啊。” 黎景满目笑意,脸上洋溢着佩服的神情:“我记得有人说过,我只需要出钱出人,出力这种事包在她身上。” 玺诺翻了个白眼,长睫颤动,似是蝶翼纷飞:“行,那我的大东家,你要不就去雅间歇着,杵在楼道上影响我做生意啊。” “怎么可能?本公子就是你的活招牌好吗?”黎景据理力争,“你不会不知道多少人是冲着本公子来的?” 说着,黎景展开折扇,慢悠悠地摇了起来,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姿态。 玺诺顿觉有些无语,目光扫到下面,看到一个熟人时,立即笑意扬起:“穆凌!” 人群中响起那道阔别已久却深入心坎的声音,穆凌一下子便寻望到了声源的来处。 穆凌抬起头,看到楼梯上的玺诺,心湖骤然波澜四起。 “玺诺小姐。”他挥了挥手。 玺诺快步来到穆凌面前,问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教学没时间呢。” 自从千玺言上次出事后,她便没让穆凌教千玺言了,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了。 “我把课调换到最早了,后面没我的课了。”穆凌目光发亮,整个人仿佛都是光彩照人的,“你今日新店开业,我怎能不来?” “够朋友哈!”玺诺朗声而笑,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的触碰,让穆凌一怔,一抹促狭浮上眼底,耳根处不自觉地便红了。 “走,我给你介绍介绍店里的特色糕点。”玺诺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拉着他来到柜台,给他介绍各种糕点。 穆凌笑得有点憨,可眼眸之间的欣然却是肉眼可见的。 第159章 顺利开张 黎景站在那儿,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将穆凌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一片澄然。 看样子云飞曜的姻缘困难重重啊,喜欢这丫头的人可真是不少。 安叔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来到玺诺身边,道:“大小姐,三皇子与五皇子来了。” 玺诺一愣,眉心微蹙,一缕抵触之色被她深深地压在眼底。 她虽然有给云南棋和云之铭送去邀请函,可并不觉得他们会过来,尤其是云之铭,她总觉得与他之间因为玉凰公主的事情有着隔阂与嫌隙。 而且她不喜欢一心向权的人,也不愿掺和进权力的中心,所以她也会尽量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穆凌,我先去一下。”她跟穆凌打了个招呼。 “你去,不必管我。”穆凌微笑,目送着她走进人群,视线却迟迟收不回来。 “别看了,人都没影了。”黎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戏谑的意思。 穆凌回头见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反应过来,朝着他谦逊一礼,道:“见过景老板。” 他没有见过黎景,但一直听说她与醉星楼的景老板有合作关系,想来这位气度不凡之人便是景老板了。 黎景微微扬眉,上下打量了一眼穆凌:“你认识我?” “景老板鼎鼎大名,气度不凡,好认的很。”穆凌面带浅然笑意,如朗月,似明空。 黎景笑意,眼底薄薄的意外之色浮漫出来:“穆公子果然睿智机敏。” “景老板过奖了。”穆凌客气道。 “我一直想认识穆公子,今日恰好遇到,不如到雅间一叙?”黎景笑着作请。 “景老板请。”穆凌愣了一下,心头满是疑惑,但出于礼貌,他自然不便拒绝。 他与景老板素昧平生,两人的差距又是那般巨大,景老板为何想要认识他? 两人来到雅间,四周瞬间清静下来,茶香四溢。 穆凌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过,不禁觉得十分意外:“这布置高雅中带着些许俗韵,实在是别致啊。” “可不是么,这都是她亲自布置的。若非是规模小,给你的感觉会更不一般的。”黎景满目笑意,言语中对千玺诺的赞赏毫不吝啬。 穆凌缓缓点头:“玺诺小姐的确是一个心思精巧别致的女子,总能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点子。” “是啊,有时候我觉得她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黎景微微一笑,语调中流露出一丝感慨。 “她是一个奇女子。”穆凌轻叹一声。 黎景一脸认同,含笑看着面前的穆凌,面上尽量表现出一副淡然寻常的模样。 这时,一个身穿浅橘色的姑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些吃食。 姑娘将两小盘糕点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每人一把银色的器具,微笑服务:“两位公子请慢用。” 姑娘欠了欠身子,便退出了雅间。 穆凌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这些糕点上,顿时有些诧异。 圆形的糕点,差不多一个碗口那么大,色彩鲜艳,看上去那么特别。 而在糕点旁边,放着一杯奶白色的乳品,同样是见所未见的。 “这些都是我们的招牌,你尝尝看?”黎景指了指这些糕点,笑着作请。 穆凌微微点头,拿起那把银叉,有点不知怎么下手。 黎景主动做了个示范,道:“这叫奶油蛋糕,是用鸡蛋面粉烘培出来的,具体做法我就不知道了,用叉子挖着吃。” 穆凌一学就会,挖了一小口放在嘴里,入口即化,甜香不腻。 “旁边的是奶茶,顾名思义,奶与茶调配而成。”黎景介绍道。 穆凌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茶香味清新怡人,口味十分独特。 “景老板不愧是生意遍布四海,手底下能人众多,竟制作出如此独特的美味。”穆凌赞不绝口。 黎景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手下可没这样的才华,这些都是玺诺想出来的,天底下独一无二。” 穆凌一愣,诧异地看向黎景,眼神中流露出震惊的色彩。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她还有很多令人称奇的能力。”黎景笑容满面,盯着他的目光多了些许深邃。 “千大小姐惊才绝艳,果真令人钦佩。”穆凌心思敏锐,也察觉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寻常,立即收敛几分外放的表情。 言语间,他对玺诺的称呼增添了几分疏离。 “是啊,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登门提亲,只是可惜,现在的她已然身负婚约了,要不然大家还能有点机会。”黎景半开玩笑。 穆凌听出他的话外音,全当听不懂他的意思,低眉敛目,不接他的话。 黎景也是一个聪明人,试探两句也就收手了,端起面前的奶茶,浅抿两口,道:“穆公子才华横溢,却在学堂教书,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穆凌淡淡一笑:“只要能为大家带去帮助,做什么又有什么高低区分呢?” “你这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还真是像她啊,难怪她总是提起你。”黎景笑意加深,目光里露出几分试探之色。 穆凌一怔,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索性直接询问:“不知景老板找在下是有何事呢?” 黎景笑意淡去些许,直视着穆凌,道:“景某最是爱才,尤其是能力出众之人,景某更是趋之若鹜,不知穆公子可有兴趣到景某这边做事?” 穆凌缓缓摇了摇头,微笑道:“怕是要让景老板失望了,在下对商道一窍不通,身子也不太好,实在无法担起景老板的青睐。” 对方的婉拒,也都在黎景的预料之中。千玺诺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穆凌不卑不亢,富贵不移,确实是一个谦逊有才的人。 “无妨,不论穆公子何时想来,景某随时欢迎。”黎景一脸真诚。 “你俩聊什么呢?”玺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她独自踏进雅间。 黎景站起身,朝着她身后看了眼,面露疑惑:“云南棋和云之铭呢?” 黎景对两个皇子的直呼其名,让穆凌有点意外,心思微沉,不禁多看了一眼黎景。 第160章 接回府里 玺诺指了指隔壁的雅间,手里摇着扇子:“在隔壁雅间,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黎景犹豫一下,耸了耸肩,道:“我还是过去一下,谁让他们是皇家人,我这生意还指望朝廷多多行方便呢。” 说完,黎景朝着穆凌看了眼,便前往隔壁的雅间。 玺诺来到穆凌面前,见他只吃了一点蛋糕,不禁问道:“怎么不吃啊?不好吃吗?” 穆凌一愣,连忙摇了摇头:“不是,蛋糕十分美味,奶茶也是。方才与景老板聊了会儿,便没怎么吃。” 话落,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玺诺看着他的样子,顿觉有点好笑:“别这样,你随便吃就行,我先下去招呼客人了哈。” 穆凌也站起身,道:“我也该回了。” 两人一块走下楼,玺诺让人打包了一些蛋糕和果茶,亲自拿给穆凌。 见穆凌要掏钱,连忙按住他的手臂,笑着说:“这是我送给穆夫人的,你带回去就好,不然我可不欢迎你过来了。” 穆凌本来还想拒绝,可瞧见她蹙眉的模样,顿时心中一片柔软:“也好,那便多谢你了。” 玺诺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便去招呼客人了。 穆凌望着她穿梭在人群里忙碌的样子,眉眼弯起,尽是温柔。 其实就这样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看着她,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所在啊…… · 新店开张十分顺利,玺诺在店里一直忙到夜里,打烊了这才回府。 回到若玉阁,梳洗之后,她便开始算账,想看看今天的流水有多少。 晓锦拿着一盏新烛过来,将残灯换下,灯光一下子亮了不少。 玺诺坐在书桌边,一脸认真地整理着手里的账目,眉头紧紧皱着,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 晓锦看了眼外面的夜色,轻声问道:“小姐,还没算好吗?” 玺诺抿了抿唇,随口吐槽道:“古代的账好难算啊,又没有计算机……” “计算机?”晓锦一脸莫名,奇怪地看着她。 玺诺一愣,回过神,抬头看着晓锦,眨了眨眼睛,解释道:“就是把每笔流水加在一起的一种方式。” “哦,那不岂是如算盘一样?”晓锦若有所思。 “差不多,但是比算盘简单易上手。”玺诺此刻无比想念计算机,这些数目头都算大了。 晓锦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张纸上奇怪的字符,十分不解:“小姐,您这是画的什么?” 玺诺看了看手里的数字,讪讪一笑:“这是我算账的小习惯,会方便一些。” “可是小姐,您为何不用算盘?” 玺诺叹了口气,耸肩坦然道:“我能说我不会算盘吗?” 晓锦怔了一下,一抹疑惑在眸底闪过,却未曾多问什么,只道:“其实小姐可以将账目交给安叔的,他擅长这些。” “我知道,只是我觉得安叔整天也挺忙的,想少麻烦他一些。”玺诺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 “小姐想多了,能为小姐分忧,是我们做下人的荣幸。只可惜奴婢什么都不懂,不然定会帮小姐把所有事都做了。” 玺诺抬起头,笑看了看晓锦,站起身,揉了揉晓锦的头发:“我知道咱家晓锦真是乖巧懂事了,让我省心不少。” 晓锦咧嘴而笑,害羞地低下了头。 玺诺打了个哈欠,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算了,先睡觉,这些事明天再说。” 晓锦连连点头,伺候玺诺宽衣…… · 一如玺诺所想那般,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人,都喜欢吃这些甜食。 为了做足噱头,每天卖的糕品是限量的,所以各大府里的下人天不亮便来排队了。 甜品店好品如潮,一跃成为京城里名门中千金贵妇最喜爱的吃食。 几日过去,甜品店的运营进入正轨,玺诺也不需要一大早就过去了。 细雨绵绵,秋风中夹杂着些许冷瑟,吹打在身上,让人感受到寒冷的气候逐渐来临。 前厅,玺诺来回踱着步,满面的忧色,担心不已。 今日一大早,千玺言便被玉凰召进宫,她本想一块跟着进宫,可他却是不让她去。 玉凰召千玺言,一定是为了和离之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晓锦端来一杯茶放在旁边,宽慰道:“小姐不必担心,大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或许马上便……” “大小姐!大少爷回来了!”安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玺诺回过神,快步踏出前厅,不顾正在下着的雨,朝着府外奔去。 “小姐,等等我!”晓锦赶紧拿着伞追出去。 玺诺匆匆来到府门口,站在台阶上,满是焦急地归来的方向,一眼便看到了千玺言的马车。 随着马车的驶近,玺诺也上前两步,认出驾车的是明洋,他穿着蓑衣,不禁松了口气。 而在这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玺诺有点疑惑,怎么还多出一辆马车呢? 明洋将马车稳稳停在府门口,随后打开车门,下人撑着伞上前迎接。 “玺言,你可算是……”玺诺刚开口,便看到千玺言扶着玉凰走下了马车,顿时愣住。 千玺言不是进宫和离的吗?怎么把玉凰给带回来了? “小心。”千玺言动作轻柔地扶着玉凰,眉宇间尽是柔情与细致,仿佛生怕把她给磕到碰到。 玉凰浅柔一笑,脸上的戾气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温良和善,哪怕是在这种寒雨秋瑟的背景下,也显得是那么暖意融融。 千玺言扶着玉凰来到玺诺面前,张了张嘴,正要解释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外面天寒,先扶公主进屋。”玺诺道。 千玺言闻言,连连点头,扶着玉凰先行踏进府门。 玺诺一脸的纳闷,难道他们俩和好了? 她知道千玺言不想和离,可他是如何说服玉凰公主的? 玺诺跟着二人身后,她能感受到千玺言的高兴和无微不至,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尊重千玺言的决定,也愿意支持他,可她不知道玉凰公主是怎么想的,他们俩的隔阂真的解除了吗? 第161章 如人饮水 千玺言扶着玉凰走进前厅,想让她坐主位,却被她摇头拒绝了,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玺诺踏进前厅,千玺言便迎了过来,将她也请到坐下。 她对上他的眼神,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欣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人奉上茶,千玺言见状,主动去接过,随后摆了摆手,便让下人们全部退了下去。 厅里只剩下三人了。 玺诺知道他们是有话对她说,也大概能猜到千玺言想要说什么,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千玺言准备给二人奉上茶,玉凰却突然站了起来。 玉凰朝着他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接过茶水,亲自端到玺诺的面前。 玺诺一愣,见她要给自己奉茶,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玉凰却先行开口打断了她的举动。 “诺儿姐,对不起,是我不分是非曲折,冤枉了玺言,也让他承受了莫大的委屈,甚至还险些牵累了千家,还请诺儿姐原谅玉凰。” 玉凰低垂着眼眸,神色认真,满是愧疚之色。 玺诺眉心浅蹙,面对这样的玉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玉凰公主自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不论是个性还是其他,都拥有着极大的优越感,何时向别人低过头? 可此时此刻,她竟然对自己低头认错。 玺诺的沉默,让千玺言有些担心,眉头紧锁,想出声说些什么,却又怕惹了姐姐不高兴,到时候怕是更加严重。 玺诺不表态,玉凰便始终低伏着身子,本就身体虚弱的她,双腿有些支撑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姐……”千玺言再也无法淡定,出声想要劝说。 “-公主快快请起。”玺诺站起身,双手扶起她的手臂,顺势接过她手里的茶水,“公主身子不好,有什么话,坐下说。” 玉凰对上她的眼睛,面露些许的笑意。 千玺言赶紧扶着玉凰坐了下来,低声询问她的身体情况,眉目间的担心毫不掩饰。 “我没事,不用担心。”玉凰轻声回道,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似是不想他表现出如此的在意。 千玺言接收到她的眼神,明白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玺诺:“姐,我们想跟你说件事。” 玺诺望着两人相握的手,已然明白了一切。 她抬起头,对上千玺言的目光:“你想好了?” 千玺言正色点头,那坚定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而眼底深处,却是隐藏着一抹期待。 玺诺很清楚他在期待着什么。 她看了看两人,读出玉凰的真心所想,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 “既然你们俩都想好了,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千玺言见得到了玺诺的肯定,顿时面露喜色,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姐,你真的同意我们在一起?” 玺诺站起身,微微一笑:“既然误会解除,而你们又愿意将这份婚姻继续下去,我为何要阻止?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过日子。” 千玺言激动不已,温柔地看了眼身侧的玉凰,笑容里尽显幸福与满足。 玺诺看着这样的两人,沉吟不语。 玉凰还坐着小月子,不能劳累,也不便受风,玺诺便让千玺言送她回房休息了。 千玺言将玉凰安顿下来,便出了承言阁。 他经过后院的凉亭,看到玺诺坐在那儿,脚步微微一顿,他知道玺诺有话要对他单独说,便走了过去。 玺诺端着茶,观赏着满院的秋景,心境一如此刻的粼粼秋水,波澜不惊,一平如镜。 “姐。”千玺言走进凉亭,轻声唤了一下。 “公主歇下了吗?”玺诺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给他递去一杯茶。 千玺言点了点头:“嗯,我点了安神香,让她睡一会儿。” 玺诺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他。 千玺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眉头紧蹙,抿了抿唇,道:“姐,你在生我的气吗?” 玺诺一愣,似笑非笑,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千玺言低下头,缓缓道:“因为我没有跟玉凰和离,而且还没有跟你商量。” “和不和离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的意见和感受并不重要。”玺诺道,“可是我想你应该知道一点,玉凰公主对你,未必有你对她一半的真心实意。” 千玺言闻言,笑容不减,眼中也浮现了些许坦然:“我知道。玉凰对我,更多的是愧疚,可我相信,她会喜欢上我的。” 玺诺没说话,定定地看了看千玺言。 他的目光满是澄明与淡然,好似早已想清楚一切,这份对待感情的自信与坚定,竟然是她不曾想到的。 很显然,玉凰是千玺言认定的女子,他也会为了她去努力提升自己。 忽然想到自己,她不由感到自嘲。 在面对感情这种事上,她似乎还没有千玺言通透坚定。 “姐,你相信我们好吗?”千玺言见她沉默,轻轻按住她的手。 玺诺看了眼他的手,抬眸对上他坚定的视线,莞尔微笑:“好,我相信你们,也祝福你们。” 千玺言感受到她的真诚,顿时高兴不已,走过来抱了她一下:“姐,你知道吗,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突然的拥抱让玺诺愣了愣,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像个孩子一样。” 千玺言放开她,可傻笑却是荡漾在唇角消散不去。 “这是我店里的蛋糕,很有营养的,你带回去给玉凰公主尝尝,看她喜不喜欢这个口味。”玺诺拿起桌上的方形锦盒,递给千玺言。 千玺言打开看了一眼,精致的蛋糕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看便知是美味。 “谢谢姐,凰儿定会十分喜欢的!” “那我先回店里了。”玺诺站起身,与他相视而笑,转身踏出凉亭。 不管怎么样,既然是千玺言和玉凰共同的决定,她便支持他们,如果真能走到一起,她也真心为他们高兴。 千玺言站在原地,手里捧着糕点,目送着她的身影逐渐走远。 秋风冷瑟,可他的心却是一片温暖…… 第162章 半夜幽会 玺诺的甜品店一炮而红,每天登门购买的人不计其数,有的人甚至从半夜便开始排队了。 素来树大招风,越是生意好,自然招来同行的嫉妒与打压,但有黎景在背后,她根本不用操心这些。 接下来的几日尚算平静,玺诺忙碌于店里和工地,生活也是十分充实。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会被打破。 这天,玺诺一直忙到入夜,这才回府。 她刚刚踏进后院,突然瞧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假山后走过,背影瞧着十分熟悉。 “这是谁啊?好像是李氏,跟上看看。”玺诺看了眼晓锦,朝着她招了招手,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跟了脚步,玺诺也几乎确定,那人就是李氏,于妈也跟在旁边。 李氏身穿一条黑色的斗篷,将头到脚罩住,鬼鬼祟祟从侧门而出,好似有什么急事。 李氏这深更半夜的要去哪里?总不会是跟别人幽会? 只见李氏主仆出了府,上了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马车朝着西街而去。 玺诺停住脚步,不解地看向身边的晓锦,纳闷道:“这么晚了,她去哪儿啊?” 晓锦微微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 玺诺的目光朝着远处望去,心思微沉,对晓锦道:“安排人盯一下她们,我倒要看看她去哪里。” “是。”晓锦应声。 玺诺回到若玉阁,晓锦便去将她的吩咐告知安叔,让他安排可靠的人去查。 安叔的办事效率很快,翌日中午,便将查到的结果告诉玺诺。 “确定么?”玺诺的神色间骤然冷了下来,眼中寒光闪烁。 安叔缓缓点头:“我问了车夫,他每日入夜后都会将车停在侧门,接夫人去一个地方,已经连续三日了。” “去了什么地方?问出来没有?”玺诺问道。 安叔道:“是西街的一家客栈,上午我便去了一趟,大小姐您猜我看到了谁。” “谁?”玺诺眯了眯眼,心头冒出一个人的名字。 “我看到了二小姐。”安叔眉头皱了皱,“二小姐住在客栈,夫人每晚便是过去见她的。” 晓锦一脸不解:“二小姐不是去老家嫁人了吗?怎么会又回到京城了?” 安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夫人这般悄悄去看望,想必二小姐是偷偷来京城的。” 玺诺坐在桌边,指间端着一杯茶,神色间并无诧异之色,若有所思。 真是没想到,千舒玥居然还敢回京城,她回来做什么? “小姐,您怎么不说话?”晓锦瞧她一言不发,转头看向她。 玺诺抬起头,目光投向安叔:“安叔,你可知千舒玥嫁给了谁?” 安叔顿了顿,道:“二小姐虽然犯了大错,但到底是千家的小姐,她的婚事自然也不会太差。听说是老家那边的一个富户,家中田地很多,二小姐嫁过去便是少夫人。” “那这么说的话,也不算太委屈了。”玺诺眯起眸子,“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女,李氏为了他们也算是费尽心机了。” 安叔皱起浓眉,缓缓摇头:“似乎并不像是大小姐想象的那般。我在不远处看到了二小姐,她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锋芒,脸上似乎还有一些伤,还挺着个大肚子。” 玺诺眸光加深:“千舒玥怀孕了?” 安叔点头道:“我瞧着大概也有四五个月了。” 玺诺眯了眯眼眸,冷芒暗藏。 这怀着孕跑到京城里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回千家? 这时,外面的丫鬟走了进来,行礼道:“大小姐,于妈来了,在院外候着。” 于妈这时候来做什么?难道是李氏又有了什么阴谋? 玺诺微微扬眉,看了眼安叔,安叔会意,便先行退了下去。 片刻后,于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朝着玺诺恭敬地行了个礼。 “于妈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玺诺单刀直入,手边整理着店铺的账目 于妈一脸堆笑,好似慈善无比:“夫人差奴婢来问您今日可有时间回府一块用晚膳,她也好多做几个菜。” “嗯?什么情况?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玺诺故作一脸茫然。 平时各院的晚饭都是各吃各的,只有午饭会在正厅一块吃。 于妈一愣,忙笑着摇了摇头:“夫人说玉凰公主正好出小月子,而今日又是月圆之夜,一家人团圆一下。” “哦……原来如此啊。”玺诺笑吟吟地点头,“有空的,那我今晚会早点回来。” “好,奴婢这便去告诉夫人!”于妈突然又回过头来,“不知大小姐想吃什么,奴婢也好准备一下。” “都行,以玉凰公主为先,多做一些她喜欢吃的。”玺诺同样陪着笑脸,言语浅淡。 “是,奴婢告退。”于妈福了福身,高兴地退了出去。 待于妈离开后,晓锦看向玺诺,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去吗?” 玺诺见她一脸担心,微微一笑:“吃个晚饭而已,怕什么?再说了,还是在家里,没事的。” 晓锦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可是奴婢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而且现在二小姐也回京了,谁知道她们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玺诺瞧着她这般多疑不安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家锦儿竟然也会居安思危了,实在是让人意外啊。” 晓锦一愣,嘟起嘴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姐,人家那么担心您,您却拿我取笑。” 玺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半开玩笑道:“放心,你家小姐可是会读心术的,只要她们有一丁点的坏心眼,我都会率先洞察,让她们白费心机。” 言者有意,可听者却无心。 晓锦愣了愣,以为她是在安抚自己,便也没把她的话当真。 “小姐,下午我便不陪您去店里了,我要去厨房盯着,免得她们做手脚。”晓锦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盯着。 玺诺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知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只好随她去了。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氏母女害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第163章 煽情卖惨 圆月当空,秋夜如墨,阵阵轻风吹拂过枝头,带起丝丝缕缕的微寒,平添一抹秋夜的萧瑟。 前厅,李氏领着下人忙活着,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膳。 千玺言与玉凰相携着来到前厅,李氏看到两人,牵着身边的千桓宇立即过来打招呼。 玉凰压下一切内心的情绪,温和上前,扶起李氏的胳膊:“婆母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见外。” 李氏一愣,连连点头,笑得和善:“是啊,都是一家人,快坐。” 玉凰笑着坐下,垂眸的刹那眼底尽是冷芒。这段时间虽然在休养,可关于李氏的事情,她却是派人查了个清楚。 李氏以妾室的身份嫁给千君山,进门后表面温良贤淑,可背地里却是手段犀利。 原配郑氏因着出身低微,即便是正妻,在千家也没有地位,尤其是当千君山得到李丞相青睐后,郑氏更是将掌家之权让给了李氏。 而对于这样的变动,千君山从未有过半分不愿。 李氏出身名门,表面永远给人一种贤妻良母的形象,以致于即使连千玺言起初也被她的良善所蒙蔽。 玉凰自小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长大,对于一些内宅争斗自然屡见不鲜,所以当她一听说千玺言是如何成长时,便知一切都是李氏的阴谋了。 千玺言自然是斗不过李氏的,而她则不一样,她定要让李氏后悔一切所作所为。 “姐呢?还没回府吗?”玉凰心神定下,看向李氏,问道。 李氏笑着说:“回来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想来很快便会过来了。” 正说着,玺诺与千君山一块来到前厅,父女俩有说有笑着,煞是和谐。 “老爷,诺儿,你们来了,快坐。”李氏笑容满面,随即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千桓宇。 千桓宇想到母亲的嘱咐,立即上前扶着千君山,道:“父亲,长姐,请坐。” 千君山揉了揉千桓宇的脑袋,脸上满是笑意:“好。” 随着千君山的入座,众人依次在桌边坐下。 千君山望着眼前和谐融洽的一家人,脸上堆满慈祥的笑容,整个人的心情也十分舒畅。 “今日月中,一家人团圆,真好啊!” 玺诺坐着不动,眉目低垂,唇角噙着一抹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不冷不热。 千玺言看了眼身边的玉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并未觉得今晚有何不同,眼底心里只有身侧一人。 玉凰对上他的深情目光,顿觉心头一阵温暖,眉目娇羞。 虽然她的遭遇十分不幸,可千玺言的百般呵护,让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在乎,她甚至觉得遇到他,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所以她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或许老天爷待她并不薄。 而既然认定了千玺言,那么不管是谁想要害他,她都绝不答应。 千君山说完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一抹尴尬在空气里蔓延渗透。 “老爷,以后咱们会经常团聚的。”李氏出声打圆场,“饭菜快凉了,大家快吃。” 千君山连连点头,先行拿起筷子:“好,大家动筷。” 随着千君山动筷子,其他人也跟着吃了起来。 一顿饭,便在各怀心思中开始,表面相当和谐,谈笑风生,仿佛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千君山几杯酒入腹,言语间也不禁多了几分醉意。 李氏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看了眼千桓宇,给他使了个眼色。 千桓宇了然,目光落在面前的红豆雪梨汤,突然道:“这红豆雪梨汤二姐姐最是爱喝了,也不知道她在乡下能不能喝到。” 话音落地,厅中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变化,众人的脸色也各有不同。 玺诺唇角微扬,黛眉间的嘲讽愈发深刻。总算是进入正题了,原来这顿饭是为了煽情卖惨啊。 千君山沉下脸,眼中浮现一抹淡淡的思念,伴随着酒意,好似愈发深重。 李氏的目光依次在几人身上掠过,最后瞪了眼千桓宇,剥了个虾放在他的碗里:“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快吃饭。” “以前都是二姐姐给我剥虾。”千桓宇看着碗里的虾,声音降低些许,却透着几分伤感,“我好想二姐姐啊,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李氏轻斥道。 “玥儿嫁人快半年了?”千君山出声,偏头看向李氏,“可有书信寄回?” 李氏见千君山突然关心,脸上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伤心:“五个半月了,书信也是极少,到现在只寄回过两封。” “可有说什么?她在那边还好?”千君山问道。 李氏愈发伤心,泪水在眼中打转:“玥儿这孩子报喜不报忧,可我也派人暗中关照了,发现她已经怀孕了,而且过得很不好。” 千君山一听说自己的女儿过得不好,顿时沉下脸色:“万家在苏北也算是一户大家,怎么会过的不好?” “我听说万老幺娶了玥儿后,第二个月便想纳妾,玥儿没同意,便被万老幺关在了主院。后来他一下子纳了两个妾,还都是风月场所的女子。” 李氏说着,泪水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拿出丝帕掖了掖眼角,伤心极了。 一旁的玉凰也差不多看明白李氏的心思了,眯了眯眸子,转头看向旁边的玺诺,想看看她的意思。 玺诺对上玉凰的目光,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先行稍安勿躁。 千君山闻言,怒容骤然浮现:“万家怎么回事?竟然如此对待我的女儿,这是好日子过的不耐烦了吗?” 李氏一边抽泣,一边道:“玥儿虽说平日里在家里任性刁蛮,可在那没有娘家撑腰,那两个妾又非良家女子,玥儿怎会是她们的对手,可怜她挺着个大肚子还要遭受欺辱……” “母亲,您别哭了,我们把姐姐接回来。”千桓宇的小脸上满是不忍,用袖子给李氏轻轻擦了擦眼泪。 李氏微微摇了摇头,余光瞥了眼千君山的脸色,显然是想等他的态度。 第164章 破坏 千桓宇瞧出她的眼神,下位来到千君山的面前,轻轻摇着他的袖子,道:“父亲,可以将二姐姐接回来吗?她一定知道错了。” 千君山眉头紧皱,眼中也流露出些许思念之色。 终究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自然也是极为不舍的。 李氏见千君山有了动摇之意,便继续道:“这马上便要入冬了,苏北的天气过于手干冷,玥儿自小娇生惯养,每到冬季最是难熬,也不知她今年要如何熬过……” 千君山缓缓开口:“要不将玥儿接回娘家过冬,待生下孩子,来年开春再送她娘俩回去……” 李氏连连点头,眼看着就要得逞,玺诺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千君山的话。 “夫人方才所言,一切不过是道听途说,夫人怎么确定二妹妹过的不好呢?” 李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抬眼看向玺诺,解释道:“我娘家这边有人前往苏北行商,顺便帮我带话的,绝不会错。” 玺诺神色从容,瞧着李氏言之凿凿的样子,不禁笑意加深。 “既然夫人如此不放心二妹妹,不如派几个心腹过去照顾,若实在担忧,也可亲自去苏北探望,想来夫人从未去过我们的家乡。” 李氏一愣,眉头紧锁,有些无言以对,正好将希望放在千君山的身上:“老爷?” 千君山一怔,转头看向旁边的玺诺,这才恍然想起在千舒玥犯错这件事上,她才是受害者,顿时收敛一切心疼之色,摆正态度。 “夫人,诺儿言之有理,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可是……” 千君山打断道:“夫人若实在担心,我便派人去照看一下,再敲打一番万家,想来万家便不敢再薄待玥儿的。” “不用不用了,我来派人送些东西过去。”李氏一听千君山要派人去苏北,连忙摇头,“吃晚饭。” 千君山如果派人去了苏北,便会知道玥儿私自进京,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将她遣送回去。 她已经看出千君山的态度,也听出他言语间的坚定,便也不再与他多说。 玺诺浅笑如常,继续低头吃晚饭。 李氏吃瘪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开心。如果知道计划会被她破坏,李氏一定不会选择在她面前提起。 玉凰安静地坐在那儿,将玺诺与李氏之间的无形较量看在眼里,不禁对玺诺更加佩服了。 她看得出来,李氏压根不是诺儿姐的对手,甚至李氏的每一个举止想法,都在诺儿姐的意料之中。 各怀心思的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 千君山喝的有点多,先行回房休息了,千玺言也扶着玉凰去院子里散步。 玺诺站起身,准备踏出前厅时,却被李氏叫住了。 “诺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李氏声音不高,带着点压抑的感觉。 玺诺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李氏,含笑道:“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李氏摆了摆手,于妈便领着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李氏指了指桌边,见玺诺并无坐下的意思,便垂下眸子,摆出一副伤感担忧的模样。 玺诺眨了眨眼睛,有些搞不懂她又想打什么主意,便按捺下心绪,等着李氏后面的话。 李氏微微沉吟,道:“玥儿年少不懂事,做了不少伤害你的事情,我为她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她计较。” 玺诺浅扬眉梢,眸光微闪,依旧沉默不语。 李氏顿了顿,抬起头望了她一眼,慢慢道:“她现在已经知错了,诺儿,你能原谅她吗?” “这些事不都已经过去了吗?”玺诺似笑非笑,抱臂看着李氏,“夫人再提此事,直接说出目的。” 李氏对上她那双淡定处之的姿态,只觉得无比刺眼,甚至恨的牙痒痒,可人在屋檐下,她必须低头认清此时的现实。 【想要将玥儿接回来,必须得到千玺诺的同意,不然她定会百般使坏的。】 思及此,李氏收起一切私人情绪,平静地看着玺诺,诚恳道:“诺儿,玥儿在苏北过的十分不好,我想将她接回来,你便行行好,帮我劝劝老爷,行吗?” 玺诺面带笑意,瞧着李氏伏低的姿态,不禁一声嗟叹。 李氏一生要强,心机深沉,可面对自己儿女的时候,依然会放下一切自尊与骄傲。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动摇,更不会有什么圣母心,原谅那些伤害过自己和千玺言的人。 “李姨娘也一把年纪了,怎会如此天真啊?千舒玥做过的一切,岂止是年少无知这几个字便可遮掩过去的?让她去苏北嫁人,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玺诺言语犀利,字里行间更是夹杂着几分冷嘲热讽,丝毫不给李氏面子。 李氏一怔,想分辩,可她丝毫不给机会。 “我今日便把话给姨娘说清楚,千舒玥若是安分守己待在苏北,我便全当她不存在,可她若是……”玺诺上前一步,凑到李氏的耳边,警告的语速放慢,“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别怪我不顾姐妹之情,不留情面。” 她的声音冰冷无情,犹如一道冷芒,径直扎进李氏的心坎里,打碎了她那唯一的希望。 李氏转过头,对上玺诺的眼神,让她心底一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玺诺轻笑一声,扬长而去,笑声依然在空气里荡漾四开。 李氏无力地坐在桌边,眼前的嘲讽笑脸挥之不去,忐忑不安的心绪愈发浓烈。 不知为何,她觉得千玺诺好似知道了玥儿进京的事情,可是不应该啊,玥儿是秘密进京的,她安排的落脚之处也是十分隐蔽,不可能被千玺诺知道的。 千玺诺那番话,定然只是为了警告她…… · 玺诺踏出前厅,晓锦便跟了上来,满是担心。 “小姐,夫人跟你说什么了啊?”晓锦眉头紧锁。 玺诺脚步不停,看了眼忧心忡忡的晓锦,笑容自信:“放心,不管说什么,我又不可能吃亏。” 晓锦看了看她,这才暗松一口气。 第165章 政治牺牲品 玺诺瞧着她心惊胆战的样子,只觉十分有趣,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不提起,晓锦也不再多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 前面的庭院里,千玺言扶着玉凰正在散步。 清白如水的月光下,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拉长,看上去是那么的相得益彰,天作之合,更添几分浪漫美好。 玺诺怕打扰花前月下的两人,不禁放慢了脚步,准备转头离开。 “诺儿姐。”玉凰的声音传了过来,清和浅淡,如水似玉。 玺诺停住脚步,抬起头,见两人站在原地等着自己,便提步走了过去。 玉凰松开千玺言的胳膊,走过来挽起玺诺的手臂,笑着看向千玺言:“我跟诺儿姐聊一会儿,你先回去。” 千玺言看了眼玺诺,微笑点头:“好,那我先回去读书了。” 玉凰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廊,与玺诺结伴而去。 千玺言在原地站了片刻,望着那两道同样窈窕的倩影,只觉心境一片悠然美好。 突然,一阵夜风吹过,带起丝丝冷意,也让他的心蒙上了一层坚定与毅然。 她们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一定要保护好她们。而想要保护她们,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让她们以他为豪。 思及此,千玺言目光沉凝,转头朝着承言阁而去,步履坚韧无比…… · 金秋之夜,菊香满院,随着轻风的吹拂,显得愈发馥郁芬芳。 两人在花廊的边上坐下,胳膊打在靠背上,姿势随意放松,一如此刻的光景。 “诺儿姐,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玉凰先行开口,面带笑意,双眸如水。 玺诺望着这样的玉凰,再想到一个月前的她,不禁心下一阵唏嘘,感慨一句世事无常。 “我看得出来,你们挺好的。”玺诺笑着道。 虽然这段时间是玉凰做小月子的日子,她很少看到玉凰,可千玺言却是时常见到的。 千玺言整日春风满面,与初成亲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可见他和玉凰相处的挺好的。 玉凰微微颔首,道:“是啊,他对我真的很好。” 说到千玺言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光芒,那种由心发出的幸福感,是掩饰不住的。 玺诺是真的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 “这两个月来,我经历了太多,也成长不少。我慢慢发现,能抛却一切外在条件而对我好的人,真的寥寥无几。除了我的母妃与哥哥,便只有千玺言是真心对我了。” 玉凰突然感慨,笑容里添上几分苦涩与失望,好似话里有话。 玺诺愣了愣,盯着玉凰的眼睛,面露疑惑之色。 她说的是谢贵妃和云之铭,却唯独没提皇帝,难道皇帝在她的心里也有着不一样的存在? 玉凰看出玺诺的疑惑,轻轻一笑,带着点些许的嘲讽与落寞。 “其实一开始我也以为父皇最是疼爱我,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儿,可是自从那件事出了以后,父皇对我便态度大变。诺儿姐,你可相信,自那次后,我只见过父皇两面。” 玺诺一愣,满是诧异地看着玉凰。 玉凰解释道:“一次是我刚刚出事,父皇来看了我一下,还有一次便是父皇赐婚后,我不满这门婚事,强闯御书房才见到他的。” 玺诺眉头紧皱:“或许皇帝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你。”, “不是的。”玉凰摇了摇头,道,“我闯进去以后,恰好偷听到父皇与丞相的谈话,父皇说我已然无法嫁给番邦去和亲了,只能下嫁给千家。” “和亲?”玺诺惊讶地看着玉凰,她从未听云飞曜他们提过公主和亲之事。 “你也很惊讶对。”玉凰讽刺道,“在我的身上有着太多的传言与恩宠,而这些,便是为了塑造出我的尊贵,如此一来,不论将我嫁到哪里,都能给父皇、给云秦国带来巨大的利益。” 玺诺闻言,恍然大悟,没有说话。 “也是在那时,我才恍然意识到真正在乎我的人只有母妃与哥哥。至于父皇,他只是把我当成国家利益的政治工具。” 玉凰满眼嘲讽,说着说着,眼圈不禁泛出了红光。 玺诺听着她的叙述,清晰地感受着她内心里的难过与伤心,有些不知该如何劝说。 原来从玉凰公主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便已经在皇帝的规划中,万千宠爱也好,无限风光也罢,最后都将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 看似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却是无比悲哀,甚至还不如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些。”玉凰抬起眸子,对上玺诺的目光,“你会觉得我很矫情吗?” “怎么会,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玺诺微笑道。 “可是诺儿姐,你不觉得我很悲哀吗?”玉凰眨了眨眼睛。 玺诺缓缓摇头,凉凉一笑,道:“生为皇家女,自然比普通人更加无奈。其实不仅仅是你,我们都差不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活在世,有多少的身不由己,只有自己才知道。而我们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地去抗争,去尽最大努力为自己争取那些属于我们的权益。” 玉凰怔了怔,她没想到玺诺居然对她说了这么多,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心底默默地咀嚼着她的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诺儿姐,你说的太好了!”玉凰满眼赞叹,脸上尽是敬佩之色。 玺诺笑了笑,垂下的眼眸添上几许世态炎凉。 玉凰忽然想到她的婚事,轻轻拉住她的手:“诺儿姐,你不喜欢我三哥对吗?” 玺诺一愣,对上玉凰清澈的眼神,否认的话说不出来,只好淡淡地笑了笑。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九哥,九哥也喜欢你。”玉凰目光骤亮,光彩熠熠,展颜笑道,“其实我觉得九哥更适合你,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玺诺撇了撇嘴,推了推她的胳膊,摇头道:“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我打算先搞事业,把我的生意做好。” 第166章 静观其变 玉凰也是一个心思通透之人,见玺诺不愿提感情之事,便也不多过问。 提到生意,她便想到上次千玺言带给她吃的蛋糕和奶茶,脸上顿时露出赞许的笑意。 “上回玺言带给我的糕点,美味又独特。”玉凰笑看着玺诺,“而且诺儿姐的甜品店我还未去过呢,改日定要前去品尝一下。” 玺诺笑着点了点头:“好,你要是有时间,我跟你一块去。” 玉凰开心而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思量,顿了顿,面露迟疑之色。 玺诺瞧出玉凰脸上的纠结,看出她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便道:“有什么话便说。” 玉凰微微蹙眉,直视着她的眼睛:“方才李氏留住了诺儿姐,是有什么事情吗?而且我瞧着今晚的家宴并不简单,李氏应该是另有目的。” 玺诺诧异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笑着点头:“公主果然聪慧过人,一眼便看出来了。不错,李氏是有打算的。” 玉凰正起神色,定定地看着玺诺,等着她的后话。 玺诺略一思量,便将千舒玥私自进京的事情告诉了玉凰。 李氏城府深,心思阴险,谁知道她的葫芦里憋着什么坏,让玉凰早些认清李氏的真面目,提防着她,也是一件好事。 玉凰得知千舒玥已经来到京城,顿时惊讶不已,瞪大着双眼,意外地看着玺诺。 “难怪李氏今晚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还让一个孩子陪着她演戏,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玉凰冷嘲而笑,“那诺儿姐,你答应了吗?” 玺诺缓缓摇头:“我自然不会让李氏得逞的,至于千舒玥,私自进京,想必也不敢出来招摇,我倒要看看她们母女能忍到何时。” 李氏将千舒玥安顿在客栈,总不能一辈子待在那儿,不然即使李氏不急,千舒玥也会待不住的。 而且她已经派人去苏北了,她倒要查一查千舒玥在苏北的事情,不然万家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千舒玥,毕竟她的娘家是尚书府,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玉凰一点即通,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那我们便先静观其变。” 一阵夜风吹来,骤然的冷意席卷而来,枝头的树叶徐徐飘落在地,更添几许萧瑟。 玉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玺诺见状,连忙起身道:“夜风寒凉,你也刚刚出院子,身子虚弱,还是赶紧进屋休息。” 玉凰缩了缩脖子,双臂抱起肩膀,道:“那我就先回屋了。” 玺诺点了点头,目送着玉凰逐渐走出了视野。 玉凰公主的脾性真的变了好多,这样的她,也让她放心不少,或许千玺言真的找到了对的人。 玺诺打心眼里为两人高兴…… · 秋高气爽,宜人舒适。 玺诺自从开了甜品店,每日的生活充实了许多。 随着蛋糕与奶茶的流行,京城里有多家铺子争相模仿,甚至比她的价格更加便宜,数量也是无限售卖。 玺诺坐在柜台前,翻看着手里的流水账目,黛眉浅蹙。 “老板,咱们店铺这几天的生意一落千丈,每天都积压了不少原材料。按照您的要求,当日的原材料做不完次日不可用,这开销一笔又一笔,有点入不敷出了。” 轻羽皱着眉,将糕点铺子的近况汇报给玺诺。 轻羽原本是醉星楼的厨娘,之前在黎景那边当差,上次她在醉星楼教大家做糕点,轻羽学的最快,甚至能举一反三,被她一眼看中,便招来这里做掌柜的了。 “那那些原材料呢?你们怎么处理的?”玺诺抬头看向轻羽。 轻羽一愣,回道:“因为都是非常新鲜上等的食材,扔了实属可惜,轻羽便自作主张,派人送去醉星楼了。” 话落,她低下头,满是不安害怕之色,等待着玺诺的责罚。 “你做得很好。”玺诺满意点头。 轻羽愣了愣,抬起头:“您不怪我?” 玺诺笑意盈盈:“我为什么要怪你啊?不浪费任何食物,这是一件好事啊。” 轻羽闻言,盯着玺诺看了又看,确定她没有说反话,顿时露出舒心的笑容。 可想到店铺的近况,又收敛了笑容,一脸的忧愁。 “老板,您去请景老板帮忙。” 玺诺扬眉,不解地看着轻羽:“他能怎么帮我呢?” “景老板在京城里可是商会之长,但凡是生意上的事情,他都能说上话的。”轻羽道,“只要让景老板发个话,那些人自然会收敛,我们店的生意也会好做很多的。” 玺诺端起茶抿了一口,思索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不用请景老板帮忙,我们自己处理。而且有人模仿我们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这也不是我们专属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秘方。” 而且以黎景的性子,他不可能不知道这边的困境,之所以选择袖手旁观,或许是想看一下她的能力。 毕竟黎景是一个商人,凡事利益为先,如果她连一个小小的糕点铺子也经营不好,他为什么还要与她合作呢? “可是……”轻羽顿了顿,又道,“要不咱们也降价不限量,这样也能与他们竞争一番。” “别,我们的销售模式不变,一切以质量与口味为先。”玺诺若有所思,“至于客流量的问题,我再想想办法,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方面入手。” “那好,我就先去忙了。”轻羽看了看玺诺,坚定地点头,露出一抹信任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她无条件相信老板。 玺诺视线收回,心思微沉,脑中琢磨着新的营销策略。 “千玺诺!你给我出来!” 突然,一道尖锐愤怒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玺诺抬起头,一眼便看到李氏快步踏进铺子,气势冲冲。 玺诺愣了一瞬,起身走出柜台,正要开口询问,李氏却二话不说,上来便是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脑袋发蒙。 “小姐!”晓锦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李氏,将玺诺拉到面前,满是担心,“小姐,您没事?” 第167章 李氏兴师问罪 玺诺的头侧在一旁,用手捂着脸颊,眉头紧锁,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李氏这是吃错什么药了?一上来就发疯! 李氏的这一巴掌,清脆响亮,瞬间惹来顾客们的目光。 顾客们眼神异样,不解地看向李氏,心中猜测着她的身份。 晓锦气不过,来到李氏面前,愤怒地看向她,质问道:“夫人为何打我家小姐?我家小姐……” 晓锦的一句话没说完,李氏便再次扬起手臂。 玺诺见状,迅速上前,左手一把抓住李氏的手腕,右手便一巴掌甩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打在李氏的脸上。 刚才李氏出现的突然,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这次可不得还回去,她从来不是那种会吃哑巴亏的人。 四周传来一阵唏嘘声,有些姑娘好似被吓到,纷纷捂住了嘴巴。 李氏也是压根没想到玺诺会还手,只觉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冰冷,好似时间静止,连空气也凝固了起来。 有顾客认识两人,轻声议论了起来。 “这不是千大人的夫人吗?也就是千大小姐的继母。” “啊?千大小姐竟然出手掌掴自己的母亲?” “听说千大小姐与千夫人的关系一直不睦,只是没想到如此恶劣,竟当众大打出手。”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清晰地落在玺诺的耳里,可她却充耳不闻,对于那些异样的目光更是不屑一顾。 “你敢打我?”李氏终于反应过来,捂着半张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玺诺。 玺诺揉了揉发痛的脸颊,直视着眼前的李氏,淡淡道:“我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李氏一愣,听不懂她的古怪词汇,也不想纠结这些,只是恶狠狠地瞪着玺诺。 轻羽闻听前柜的消息,匆匆从后堂赶来,眼前的阵仗有些吓到她。 “今日营业到此为止,还请诸位明日再来,我们打烊打烊了。”轻羽赶紧招呼顾客。 伙计见状,也立即帮着请人离开。 “都别走!”李氏厉声一喝,阻拦了轻羽的逐客令,“让大家都看看,你千玺诺是怎么做生意的!” 于妈闻言,一把抓住轻羽,不让她招呼顾客离开。 轻羽想要挣扎抵抗,玺诺却是朝着她摇了摇头,道:“那就让大家都见证一下好了,我做生意一向问心无愧。” 轻羽看了看玺诺,明白她的意思,便一把推开于妈,走到玺诺的身后,一脸警惕与防备。 “说,夫人为何打我?”玺诺抬眼,强压着内心的愤然,沉声问道。 李氏眉目之间夹杂着憎恨的火焰,咬牙道:“千玺诺,得饶人处且饶人,玥儿好歹与你一样流着千家的血,你为何就不能放过她!” 玺诺怔了怔,只觉得莫名其妙。 李氏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千舒玥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这边还没出手呢,千舒玥就出事,这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么? 玺诺眉头微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从容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想狡辩。”李氏压着内心的怒火,说着,便给身边的于妈递了个眼色。 于妈会意,将带来食盒打开,放在桌子上,食盒中是一盘吃剩下的蛋糕,残渣四散。 李氏来到桌边,指着蛋糕道:“这是你们店的?” 轻羽上前,拿起糕点盒看了看,点了点头:“这上面的确是我锦食坊的店标,这款蛋糕也是我店里的招牌。” “你们果然承认了!”李氏指着玺诺的鼻子,“我女儿就是吃了你们的糕点,腹痛不止,现在都小产了!” 众人闻言,顿时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手里的糕点,吓得纷纷丢下了糕点盒。 “什么呀?他们家糕点有毒啊?” “这也太可怕了,卖这么贵,还有毒,这是要毒死我们吗?不买了不买了。” 轻羽听着众人的言论,连忙解释道:“我们店的糕点全部安全无虞的,各位……” “我也不买了,退钱退钱!” 众人要求退钱,轻羽迫切地想要解释,可大家根本不理会她,纷纷朝着柜台挤去。 玺诺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想到之前轻羽对她提起的生意不好的事情,不禁心思一动,一计浮上心头。 眼下她的食品受到了质疑,如果不解决,这店以后也没办法做生意了。 “诸位。”玺诺站起身,声音拔高,视线从众人的身上扫过。 众人停下手里的一切,看向她。 “大家别争抢,小心受伤。既然大家不想买了,都可以原价退回,给大家造成的困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我想跟大家说清楚一点,小店的所有食品,不论是原材料还是成品,都是经过层层把关的,绝不会有任何的质量问题。” “呵,若无质量问题,你母亲怎会过来兴师问罪?连你母亲也选择大义灭亲,可见这里面的问题太大了!” 人群里,传来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每一句话都透着带节奏的意思。 玺诺的目光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脖子缩了缩,好像是在躲避着她的视线。 可尽管如此,还是让她读到了对方的心声。 真是没想到,她这个小小的店铺,居然也有人专门在这里做间谍,可真是看得起她啊。 玺诺定了定神,面色无波,气场沉敛,不容置疑的气度从她身上不胫而走。 “首先,她不是我的母亲,她只是我父亲的继室。其次,夫人口中的毒害亲妹,又是从何说起?二妹妹已然嫁去苏北,难不成从苏北买了我的糕点?”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彼此互看一眼。 “千家二小姐远嫁的事情好像有所耳闻,看来千大小姐所言据实。” “那如此说来的话,这千夫人是故意上门找茬了?” “谁知道呢,一直听说千家的继母与嫡女关系不好,看样子是真的了。” 李氏面露懊悔之色,抿着唇角,面对着众人的质疑,眉头锁起,拳头也是暗暗握紧,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第168章 正宗才是王道 方才太过冲动,一心想着为玥儿讨回公道,甚至将玥儿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下可如何收场? 李氏的迟疑、懊悔,尽数落入玺诺的眼中,映入她的心里。 既然如此,她便再推她一把。 “我这锦食坊也开了一段时间了,从未有过半分质量问题,千夫人出言质疑,损害到了我店里的声誉,即便你是我父亲的继室,我也不会轻易罢休。” 李氏心头一沉,略显不安:“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赔偿了。看在你我一家人的份上,我便不诉讼公堂了,给我公开道个歉,再赔偿一些名誉损失费。”玺诺扬眉,眼中尽是挑衅之色。 三言两语,便将李氏刺激得怒不可遏,也顾不上其他,决定冒险一试。 “要我道歉,还有赔偿?你做梦呢!”李氏嘲讽一笑,定了定神,“玥儿是远嫁苏北了,可就在这两天,我将她接了过来,就住在客栈里……” “啊?夫人把二妹妹接进京了?父亲可知道?”玺诺打断李氏的话,摆出一副意外的模样。 李氏一愣,指着玺诺的鼻子:“千玺诺,你别避重就轻!今日一早,玥儿就是吃了你店里的糕品,腹痛不止,孩子掉了,这人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玺诺面色无波,目光在桌子上的糕点盒看了眼:“千夫人言之凿凿,便是仅凭一份糕点盒?” 李氏眯起眸子,道:“这还不够?这糕点就是你们店的,方才你们掌柜已经承认了,你休想抵赖!” 轻羽一愣,满是茫然地看向玺诺,以为自己是中了对方的圈套,当即不知所措起来。 玺诺容色淡然,好似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不错,这糕点盒的确是我们店的,但不代表这里边的糕点便是我们店的。”玺诺拿起桌子上的糕点,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 晓锦见状,顿时张大了嘴巴,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小姐,不能吃啊!” “没事。”玺诺砸了咂嘴,品了一下,微微摇头,又将蛋糕吐了出来。 她从李氏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千舒玥虽然腹痛不止,但并无生命危险,所以她尝一口不会有大碍。 “这块蛋糕的模样确实与我们店里的一款一模一样,但口味却是有差别的。诸位若是不信,可品尝一下。” 话落,玺诺看向轻羽,朝着她递了个眼神。 轻羽了然,立即去端来一块同款的蛋糕放在桌子上。 众人心有余悸,互看两眼,纷纷退却,显然并没有人敢上前品尝。 玺诺瞧着众人的反应,不禁蹙起了眉。 就在众人踟蹰不前时,人群中突然响起的清浅声音,一下子打破了这份沉默。 “让本公主尝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领着侍女出现在门口,一举一动,满是贵气,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 “是玉凰公主!” 有人认出了玉凰的身份,众人见状,迅速让开一条路,朝着玉凰行礼。 “参见玉凰公主!” 玉凰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都平身。” “谢玉凰公主。”众人起身。 玉凰走进店铺,经过李氏的面前,径直忽略了她,来到玺诺的面前,亲自扶她一把:“诺儿姐,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多谢公主。”玺诺面露微笑,“公主怎么来了?” “我听说诺儿姐的锦食坊声名远播,自然要过来尝尝。”玉凰笑着看了眼李氏,“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件事。” 李氏抿了抿唇,不想让千玺诺执掌主动权,便上前道:“还请公主殿下为我女儿做主。” “方才本公主在外面也听了个大概。”玉凰走到桌边,看着桌子上两块蛋糕,“这就是那两块蛋糕吗?” 李氏连连点头,指着那块残缺的蛋糕,道:“小女便是服用了这块蛋糕,这才致使腹痛小产……” 李氏的一句话没说完,玉凰便用手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公主殿下!”众人惊呼。 玉凰将两块蛋糕都仔细尝了尝,指着整块蛋糕,道:“这块蛋糕口感细腻,醇香可口,与那块残缺的蛋糕完全不一样。” 玺诺满意一笑:“公主睿智,我们家所用的鸡蛋都是山鸡蛋,烘焙出来的蛋糕香浓甜美。” “山鸡蛋?”玉凰意外地看向玺诺。 玺诺缓缓点头,扬声道:“不错,锦食坊的每一样食材皆是上品,选用的也都是山鸡蛋,如果大家不信,可前往后厨查看,绝对找不到一只寻常鸡蛋。” 众人对视两眼,心头也有些好奇,纷纷跃跃欲试。 玉凰公主都尝过了,他们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我也来尝尝看。” “我也试试。” 有人带头,自然便有人跟风,紧接着,众人都尝了尝两块蛋糕的口味。 “这差别也太大了,还是锦食坊的糕点好吃啊!” “可不是,看来不管是什么吃食,还是正宗才是王道啊!这以后的糕点我就只认定锦食坊了!羽掌柜,我再买几盒带回去!” “羽掌柜,我也是!看样子是有人眼红锦食坊的生意,故意冒用锦食坊的盒子,其心可诛啊!” 轻羽愣了愣,反应过来,赶紧招呼顾客打包结账。 李氏瞧着眼前的风向急转直下,顿时寒了脸色,眉头紧皱,心中有些迷茫。 【如果这蛋糕不是出自锦食坊,那她不是来错地方了?既如此,玥儿为何口口声声说是在锦食坊这里买的?难道是玥儿在骗她?】 李氏的心声尽数被玺诺看穿。 玺诺眯了眯眸子,心思微沉。瞧着李氏这模样,难道她是被千舒玥给忽悠了? 李氏心中恼恨。 【她护女心切,一时间没能察觉到玥儿的打算,匆匆来找千玺诺麻烦,而今倒好,把玥儿的踪迹给透露了。不行,她得尽快让人带玥儿离开才行。】 思及此,李氏不敢迟疑,转身便要离开,可玺诺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是去看望二妹妹吗?”玺诺喊住李氏,一脸关心的善意,“我也懂些医术,我随你走一趟。” 第169章 猫哭耗子 李氏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玺诺,尽管对方一脸善意,可她依然感到无尽的胆寒与抵触:“不、不必了……” 玺诺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道:“你就别客气了,快走。” 玉凰见状,也搭话道:“是啊,本公主也随你们一道前去,说来嫁入千家以来,我还不曾见过舒玥姐姐呢。” 李氏本还想拒绝,可瞧着玉凰也开口了,自然不好再回绝。 玺诺向轻羽交代了一下,便与玉凰一块前往千舒玥所在的客栈。 马车里,两人对坐。 “公主,方才真的谢谢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玺诺感激地看向面前的玉凰。 刚才在店里,如果不是玉凰及时出现,帮她成功证明清白,恐怕还要费些波折。 玉凰微微一笑,伸手握住玺诺的手:“诺儿姐不必与我客气,自从你帮我走出困境,我便将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了,也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玺诺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笑意温和,“对了,你怎么突然来店里了?” 玉凰笑着说:“玺言在府里读书,我怕打扰他,便带着侍女出来逛逛街。想起你开的甜品铺子,便过来看看。” 玺诺点了点头:“一会儿有时间,我陪你四处逛逛。” “好!”玉凰满是灿烂的笑意,自从出了那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如此高兴,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马车晃晃悠悠朝着西街而去,一如安叔的禀报那般,千舒玥住在西街的一家客栈。 玉凰看了眼窗外,视线收回,看着玺诺,问道:“虽然我对千舒玥印象不深,但关于她们母女的事情,我也曾有所耳闻。诺儿姐,你是如何打算的呢?真要接千舒玥回府吗?” 玺诺淡淡而笑,眼中露出微冷之色:“二妹妹已经嫁人了,自然是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玉凰闻言,瞧着她眼底的深邃,瞬间明白了一切,缓缓点头。 马车来到西街的一家客栈,玺诺先行下车,随后将玉凰扶了下来。 李氏走在二人的前面带路,步履踟蹰,仿佛每迈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玺诺四下张望一眼,这家客栈的条件很是普通,以千舒玥的性子,是怎么住得下去的? “千夫人,您来了。”一个衣着寻常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目光看到李氏身后的两人,顿时直了眼睛。 他这小客栈也算是开了几十年了,却从未接待过如此尊贵的客人,而这几日,竟然陆续见了这么多贵人。 “两位小姐,请问您二人也是来住店的吗?”掌柜的兴奋而激动,直接不理会李氏,径直围着玺诺和玉凰。 李氏蹙了蹙眉,不多迟疑,加快脚步上楼,想着先给千舒玥打个招呼。 侍卫拦在前面,阻止掌柜的靠近。 玺诺淡淡地看了眼掌柜,与玉凰一道,快步跟上李氏。 李氏径直上了三楼,一路走到最里边的房间,推门而入。 “母亲,您来了……”千舒玥的声音传了出来,虚弱中带着浓浓的期盼,“母亲,您是来接我回府的吗?父亲是不是很生气,千玺诺被责罚……” “二妹妹如此关心我,实在是令我感动啊!” 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进去,一下子打断了千舒玥的话。 玺诺面带浅笑,迈着轻松的脚步,踏入房间,随着她的进入,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一时间凝固了。 而扑鼻而来的一股淡淡血腥气,也让她轻轻蹙了眉。 只见千舒玥的腹部变得平坦,看样子李氏并没有说谎,千舒玥的确是小产了。 千舒玥躺在床上,面色憔悴,在看到玺诺的刹那,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整个人呆住了。 “千玺诺……怎么是你?”好半晌,千舒玥回过神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玺诺面色无波,淡淡地看着床上的千舒玥,没说话,继续朝着她走过去。 千舒玥大怒,一把抄起脑袋下的枕头,用力地朝着玺诺砸去:“你给我滚!” 玺诺反应迅速,一个灵巧的转身,便避开了千舒玥的袭击,顺手还拉了玉凰一把,同样躲开了枕头的攻击。 李氏惊吓不已,双手捂住嘴巴:“公主,您没事?” 玉凰险些摔倒,扶住了桌子,这才站稳,余惊未定。 李氏眉头紧皱,气愤地瞪向千舒玥,道:“玥儿!玉凰公主与诺儿是来看望你的,不得无礼!” 千舒玥气急败坏,哪里还听得进去李氏的劝导。 “看望?我不用她这么假好心,她就是来奚落嘲讽我的!”千舒玥看了看李氏,瞧着她一脸的难色与无奈,心头便了然一切。 【她不是傻子,母亲能带着千玺诺和玉凰公主前来,便说明了一切。 她还以为这一招苦肉计能逼得母亲去求父亲,让她回府,可她万万没想到,母亲居然把千玺诺带过来了。 千玺诺一来,哪里还有回府的希望?】 千舒玥怒不可遏,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更是不顾一切地发起了脾气。 “千玺诺,我落得此地步,都是拜你所赐,你竟然还有脸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李氏眼见着劝说无果,箭步上前,直接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千舒玥的怒骂声戛然而止,只觉得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母亲?您打我?”千舒玥满眼的痛苦,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她都已经如此悲惨了,母亲竟然为了千玺诺打她? 李氏满面无奈,想再劝说什么,可千舒玥根本不给她机会。 “千玺诺,我今天跟你拼了!” 千舒玥吵闹着,掀开被子跳下地,一把推开面前的李氏,从桌子上抓起一把剪刀,朝着玺诺便冲了过去。 “诺儿姐小心!”玉凰疾呼一声,快步上前,一把抱住玺诺,以身护在她的面前。 寒光刺目,一闪而过。 随着一声皮肉被刺破的声音传来,千舒玥的一剪刀深深地扎在了玉凰的肩胛骨处,鲜血瞬间四溅。 “玉凰!” “公主殿下!” 第170章 绝望 在场的人都惊住了,纷纷朝着玉凰围了过来。 千舒玥也有些吓坏了,她压根没想到会刺伤玉凰,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剪刀,满手的鲜血吓得她倒退几步,一把扔掉了剪刀。 玺诺扶着玉凰的身体,用手帕按住她肩头的伤口。 玉凰的脸色很快变得苍白,鲜血顷刻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裙。 必须尽快止血,不然玉凰会有生命危险。 玺诺不再迟疑,抬头看向杵在门口发呆的掌柜,急切问道:“可有干净的房间?” 掌柜终于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有有,小人这便带您去。” “快去带路!晓锦,你去马车里把我的药箱拿来!”玺诺迅速吩咐。 她出门有个习惯,便是会带着自己的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随后,玺诺与侍女一块扶起玉凰,跟着掌柜去了隔壁的房间。 众人迅速而去,一转眼,屋子里便只剩下李氏与千舒玥了。 李氏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千舒玥,瞧着她一脸颓废的模样,只觉一阵心疼,可想到她所做的事情,失望更是胜过一切。 千舒玥好似清醒了许多,她抬起头,撞见李氏那双说不出感觉的目光,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她好像闯了弥天大祸,她竟然刺伤了玉凰公主?谋害皇室,等同于谋逆,她该怎么办? “母亲母亲,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千玺诺,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千舒玥膝行到李氏的脚下,紧紧地抓住她的裙子,哭诉道,“母亲救我救我……” 李氏站着没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救你?你要我怎么救你啊?你刺伤的可是玉凰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啊!上次因为玉凰的孩子没保住,整个千家便差点陪葬。而你,竟然刺伤了她,你要母亲如何救你啊!” 千舒玥连连摇头,恐惧之色浮上眼底。 之前千家入天牢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仅仅是没照顾好玉凰公主,整个千家便险些送命,更别说这次了。 她很清楚,不管玉凰公主生命有没有危险,她恐怕都难逃一死了。 李氏心痛不已:“玥儿,你为何要那么做啊?那蛋糕根本不是千玺诺店里的,你为何要骗我?” 千舒玥一愣,仰着头:“母亲都知道了?” 李氏缓缓点头:“我不是说母亲会想办法的吗?会想办法带你回家的,可是你为何如此等不及?甚至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 “等等等,您就知道让我等!”千舒玥气怒,一把推开李氏,缓缓站起身子,脚步踉跄,“我进京多少天了?听过最多的话便是等待,您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李氏眉头紧皱,一脸难色:“母亲不是说了,待我说服你父亲,便过来接你。你也知道,现在的千家是千玺诺掌家……” “是啊,我知道您有难处,可是您真的想接我回去吗?我看您是根本不敢在父亲面前提我?” 千舒玥满腹委屈,泪水涔涔滑落,转眼间便湿透了脸颊。 “是,是母亲无能,可你也不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你这样伤害的是你自己的身子啊!”李氏焦急而心疼。 千舒玥冷笑一声,满目决绝:“既然母亲如此为难,那我便帮母亲下这个决心,反正我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许父亲看在我可怜的份上,不顾千玺诺的反对,而让我回家呢?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母亲竟然将她带了过来!” 李氏连连摇头,急着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千玺诺非要跟着我过来……” “不重要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千舒玥缓缓摇了摇头,不想再听任何解释,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步后退。 在她的身后是一扇窗户,窗外是一条街道。 房间是在三楼…… 李氏心神一凛,从千舒玥的眼睛里看出一种绝望,顿时心生一丝不好的预感。 “玥儿,你要做什么?” 千舒玥退到窗口,两只手放在身后的窗沿上,见李氏正朝着她靠来,立即大声制止:“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你冷静一点。”李氏意识到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不敢再刺激她,“玥儿,你别怕,母亲会想办法救你的……” 千舒玥慢慢地摇了摇头,悲凉的目光溢满眼眶,扯起一抹绝望的笑容,可泪水却是斑驳了脸庞,模糊了视线。 “玥儿,你别这样……把手伸给我。”李氏试图安抚千舒玥的情绪,朝着她慢慢伸出手。 “母亲,玥儿没用,不但没能为母亲争光,还一次次地连累母亲,让母亲为我收拾残局。而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千舒玥说着,慢慢地坐在了窗台上。 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吓得李氏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再靠近,生怕一个动作便刺激到了她。 “没有,母亲从来没有那么想,是母亲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们……” “母亲,请恕女儿不孝,来世,女儿定要好好孝顺您,这辈子,便原谅女儿!” 话音落地,千舒玥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氏,双手张开,身子往后仰去。 “玥儿!”李氏惊呼一声,快步奔向窗口,死命的去抓,却只抓住了千舒玥的一截衣袖。 千舒玥的身子直挺挺地往下坠去,可她的表情却还是笑着的。 随着街道上的尘土飞扬,她笔直落地,后脑处的鲜血瞬间流淌开来,笑容也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李氏趴在窗户上,心痛如绞,悲伤不已,手里的衣袖被她一点点握紧,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千玺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我的玥儿,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溢满泪水的双眸再次睁开时,满心的悲痛化为了无尽的恨意…… · 隔壁的房间,掌柜领着人候在外面,随时等待着差遣。 由于是剪刀,所幸伤口不是很深,止血处理也及时,玉凰并没有大碍。 玺诺为玉凰处理着伤口,隔壁的动静也时而传来,但她没工夫去管,直到李氏的一声尖锐的疾呼声传来。 第171章 别怪他心狠 玉凰也是一愣,目光朝着隔壁看了眼,虚弱问道:“千舒玥那边怎么了?” 玺诺微微摇了摇头,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道:“还不知道,一会儿我让晓锦去看一下。” 玉凰缓缓点了一下头,轻蹙着眉,不再说话,让玺诺认真处理伤口。 过了片刻,伤口处理完毕,玺诺将房门打开。 一开门,一眼便看到了外面的李氏,她一脸担忧地朝着屋里探了眼。 “怎么样?玉凰公主可有大碍?”李氏担心问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更是通红一片,仿佛遭遇了什么大的变故。 玺诺细细看了眼李氏,压下心中的疑惑,侧开身子,让出路来。 李氏见状,快步进屋。 随后,便听到李氏向玉凰磕头请罪的动静。 玺诺并未进去看热闹,走到晓锦面前,压低声音,问道:“方才什么声音?” 晓锦脸色微沉,朝着玺诺靠近两步,回答道:“小姐,二小姐死了,坠楼的。” “什么?”玺诺一脸惊讶,快步来到隔壁的房间,只见里边空空如也,而窗户却是大敞四开。 从窗口往下看,一大滩血迹铺在大街上,四周的围观群众一边指指点点,一边正陆续散去。 玺诺脸色凝重,怔愣着站在窗边,有点愣住,眉头紧锁。 千舒玥为何要想不开?是因为刺杀了玉凰,自知逃脱不了罪罚吗? 她虽然挺恨李氏的,可她从未想过要置她们俩于死地。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冒出一丝自责的感觉,觉得千舒玥的死,与她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如果她没有跟着李氏过来,或许也不会逼死千舒玥。 “小姐?”晓锦感受到她身上的异常气息,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满目担忧,“二小姐的死与您无关的,您别这样。” 玺诺回过神,凉凉的目光看了眼晓锦,缄默不语。 “凰儿!”千玺言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那焦急万分的情绪瞬间充斥了耳膜。 玺诺定了定神,不再暗自感伤,前往玉凰那边。 千玺言匆匆从楼下跑上来,姐弟俩恰好迎面遇到。 “姐,凰儿呢?她怎么样?”千玺言一把抓住玺诺的胳膊,急切询问,满脸的紧张与担心。 玺诺指了指前面的屋子,道:“在里面,玉凰没什么大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千玺言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 玺诺正要跟上,却看到千君山也赶了过来,正朝着楼上走。 玉凰这边一出事,她便派人将消息送回千府了,她知道千玺言十分担心,可是没想到,千君山居然也在家。 “父亲,您怎么来了?”玺诺迎了上去。 千君山面沉如水,万分凝重:“我办事恰好在大街上碰到当街策马的言儿,便拦下他问了个情况,这才一道过来看看。玉凰公主如何?她怎会被玥儿刺伤?玥儿又为何在京城?” 千君山一下子问了三个问题,玺诺蹙了蹙眉,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公主受了些外伤,好在伤口不算深,已然包扎止血。” “万幸。”千君山大松一口气,“回头我再处置那个丫头,我先进去向玉凰公主请罪。” 千舒玥为何动手,他不在意,最重要的是公主没有性命之忧。 玺诺点头,提步跟上。 房间里,玉凰半躺在床上,朦胧的帘幔挂着,遮住了她的苍白玉颜。 李氏跪在屋子中间,低垂着脑袋,满身的悲戚气息,无人在意。 “凰儿,你怎么样?”千玺言趴在床边,紧紧地握住玉凰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试图确定她别处还有没有伤。 玉凰扯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幸好诺儿姐为我处理及时。” 千玺言看了看她那被染红的衣裙,便知伤得不轻,心疼极了,恨不得代她承受这一份痛苦。 “微臣见过玉凰公主。”千君山站在门口,拱着手,弓着九十度的腰,姿态极低。 此时的他并不是玉凰公主的公公,而是臣下,这一份尊卑亲疏,他还是拿捏的清楚明白的。 玉凰看了眼房门口的千君山和玺诺,朝着千玺言点了点头。 千玺言见状,恋恋不舍地放开玉凰的手,直起身站在床边。 “千大人进来。”侍女得到玉凰的示意,出声道。 千君山闻言,提步走了进来,看了眼跪在那儿的李氏,除了满心的失望,更多的却是自责与恼恨。 他真是瞎了眼了,原以为这女人已经改好,可没想到才安分几天啊,竟然又给他闯出这么大的祸。 不把千家搞得家破人亡,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如此,也怪不得他心狠了。 千君山压下内心的恨意,双膝一弯,朝着玉凰笔直地跪了下来,磕头请罪。 “臣管束内宅不利,致使家中出此逆女,实属臣的罪责,还请公主降罪!” 玉凰虚抬了一下手,出声缓慢,尽显虚弱,道:“千大人快快请起,此事你也全然不知情,与你无关。” 千玺言接收到玉凰的眼神,上前扶起千君山。 “多谢公主明鉴,但此事终归是我千家的过错,臣今日定会给您一个交代。”千君山拱了拱手。 随后,千君山走向李氏。 李氏见他走来,缓缓仰头,想到玥儿的枉死,便满腹的委屈,泪水顷刻间湿了眼眶。 “老爷,玥儿她……” 啪—— 李氏的一句话没说完,千君山手臂扬起,狠狠的一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 由于千君山的力气太大,李氏被打得跌坐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李霞语,自从你入得千家,不感念诺儿母亲对你的百般照料便罢了,还屡次三番谋害她留下的一双儿女。而今你更是变本加厉,竟然纵容亲女对玉凰公主利刃相向,此等大逆不道之举,我千家岂能再容你?从即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千家的人!” 李氏的脑袋有点发蒙,顾不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慢慢仰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千君山:“老爷……您、什么意思?” 第172章 休妻 千君山抿了抿唇,眼底仅存的一丝情意也彻底断裂,斩钉截铁地道:“我要休妻!” 这一刻,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休妻”两个字,浑厚有力,掷地有声,重重地落进李氏的耳朵里,在她的心上砸出几个窟窿。 李氏双眸含泪,几乎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老爷,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休妻。”千君山再次表明态度,一脸的绝情,“回府便立休书,从此夫妻情意,恩断义绝!” 滑落,千君山冷冷地盯了她一眼,漠然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冷绝的背影。 李氏心痛如绞,充满恨意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个人,最后在千家爷仨儿身上定格。 千玺言有点不知所措,偏开视线,好似不忍去看李氏。 唯独玺诺,面无表情,即便对上李氏那满是冰冷仇恨的眼神,也毫不退却。 虽然千舒玥的死不是她想看到的,可她却是问心无愧的,一切都是千舒玥咎由自取。 至于李氏,她知道李氏必定会将所有的恨意加注在自己的身上,却也无可奈何,她也愿意去承担一切后果。 千君山不想再跟李氏浪费时间,他走到玺诺面前,问道:“玉凰公主的伤势如何?可否回府养伤?” 玺诺看了眼玉凰,缓缓点头:“可以挪动,小心点就行。” 千玺言见状,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玉凰打横抱起,走出了房间。 千君山看了眼地上的李氏,也提步跟上。 玺诺走在最后面,正要提步,李氏的一声冷笑却突然传来。 “呵呵,这下你称心如意了?” 玺诺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道:“事已至此,你还如此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吗?” “执迷不悟?”李氏低垂着脑袋,满是嘲讽道,“是啊,我好后悔啊。当年我就不该心软,留下你这条祸根,不然又岂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玺诺眉头紧皱,望着地上颓然愤恨的李氏,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本顾念李氏痛失爱女,还有一丝同情,可在听到她的这些话来,那仅剩的同情已然烟消云散了。 “好自为之!” 玺诺无话可说,丢下这几个字,漠然离去。 一直待在外面的于妈见众人离开,这才敢进屋,看到眼前悲伤痛苦的李氏,扑过去抱头痛哭…… · 客栈门口,千玺言抱着玉凰先行上了马车,玺诺将千君山喊住。 “玺言,你们先回去,我跟父亲还有事情要处理。”玺诺来到马车前,对千玺言道。 千玺言应声,便吩咐明洋赶车。 千君山目送着马车离开,转头看向身边的玺诺,温和道:“诺儿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玺诺微微蹙眉,将千舒玥的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千君山顿时怔了怔,见她确定点头,震惊不已,忍不住倒退一步,“玥儿现在……在哪里?” 玺诺道:“应该是客栈的后院,我已经派人准备接回府。” 千君山没说话,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玺诺提步跟上。 后院,一眼便看到院子里摆放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一具尸体,白布从头到脚罩着。 千君山慢慢地走了过去,颤抖的手掀开一点白布,入目是千舒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千君山不忍再看,重新将白布盖了上去。 千君山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悲痛浮上心头:“诺儿,你妹妹的后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玺诺道:“二妹妹虽然嫁了人,但终究是千家女儿,这后事也该是千家来操持。” 千君山微微点头,重新睁开眼睛:“便如你所言。” 玺诺点了点头,帮着千君山将千舒玥带回了千家,李氏在房间里并未阻拦,只是在窗口遥遥目送。 玥儿,请原谅母亲的无能,母亲答应你,一定会送千玺诺去陪你…… · 众目睽睽之下,千舒玥将玉凰公主刺伤,此事很快便传扬开来。 千舒玥自知难逃一死,畏罪跳楼,而千君山得知此讯,当即便将李氏休戚,这才平复了皇室的怒火。 千君山的这一纸休书看似简单,实则却是一个朝堂动荡的信号预警。 千家与李家,因着一纸婚约,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而随着这桩婚姻的结束,两家也正式对立起来。 皇帝为了让玉凰好好养伤,各种赏赐层出不穷,络绎不绝送到千家。 而随着千君山在朝堂上的意气风发,玺诺忽然明白过来,这一纸休书的背后是怎样的利益。 之前皇帝便时而敲打千君山,向他暗示要脱离李家,这回终于下了决定,当然也是符合契机。 自从李氏被休以后,千家的事情便再次归于玺诺管理。 玺诺连夜派人将千舒玥的事情告知苏北万家,可等来的消息却是一封休书。 安叔一身风尘仆仆,随后将万家的休书放在桌子上。 “大小姐,万家人说二小姐自从嫁入万家,从未有过一日的安宁,起初,万家人还算是宠护着她,可随着万家查到京城这边的消息,得知二小姐下嫁的原因,便不再任她妄为。但万家顾及千家的势力,只是冷落了二小姐,并未苛待于她。” 玺诺倒了一杯茶递给安叔,道:“安叔,坐下慢慢说。” “是。”安叔坐下,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后来万少爷纳了妾,二小姐大闹万府,也算是彻底与万家闹翻了,此事在当地已然是一桩丑闻,后来二小姐便独自赶往京城了。” 顿了顿,安叔又道:“为了不听万家片面之词,我特意走访了附近的街坊,得到的消息是一样的。” 玺诺微微点头,对于万家所说的这些,丝毫不怀疑,她相信这些事都是千舒玥做得出来的。 她派安叔过去,也正是因为信任他。 “既然万家不认千舒玥这个媳妇,也就不用纠结了。”玺诺看向安叔,“准备一下,明日便下葬。” 安叔站起身:“好,那我这便去准备。” 玺诺点了点头,看着安叔离开后,不禁轻叹一口气。 第173章 有仇必报 千舒玥是万家的媳妇,按理说是要入万家祖陵的,所以她才派人去了一趟苏北。 既然万家不要这个媳妇了,她也就好安排了。 “小姐为何叹气?”晓锦拿着药箱走了过来,见玺诺在叹气,不禁问道。 玺诺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千舒玥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若是能重活一世,也不知她可会后悔。” 晓锦一愣,这么深奥的问题,她实在是给不了答案。 “奴婢不懂那些,奴婢只知道现在府里没人与小姐作对了,小姐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玺诺怔愣一下,转头对上晓锦那双澄明纯粹的目光,心头的乌云顿时散去不少。 晓锦说的没错,李氏母女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母亲的仇,也算是报了,毕竟千舒玥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以后的日子,只要好好的过就行,开开心心最重要。 思及此,玺诺深吸一口气,舒展的笑容在唇角漾开,她站起身,道:“走,去承言阁。” 晓锦点头,提着药箱,前往承言阁。 玉凰公主受了伤,宫里虽然派了御医,但是全被玉凰公主遣回去了,所以一直是玺诺在给她换药处理伤口。 承言阁,玉凰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轻轻晃动着秋千,娇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诺儿姐,你来了!”玉凰看到玺诺,立即从秋千上下来,朝着她直挥手。 玺诺笑着迎了上去:“慢点跑,小心伤口。” 玉凰快步来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两人来到葡萄架下。 “放心,再有几天,我的伤口便能痊愈了。”玉凰笑容满面,拉着玺诺坐下,“先不急着上药,我们先聊聊天。” 玺诺笑了笑,只好随她心意。 “诺儿姐喝茶。”玉凰亲自给玺诺倒茶,笑容满面。 玺诺看得出来,玉凰是真心在高兴,可见千玺言对她极好,而她也开始喜欢千玺言了。 看到两人如此恩爱和睦,玺诺是打心眼里高兴。 “诺儿姐,你知道吗?李氏已经无家可归了!”玉凰开口,一脸欣然。 她没想到玉凰会突然提起李氏,还是以这样的语气。 玺诺喝茶的动作一顿,眼底浮现一抹异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无家可归?此话怎讲?” “李氏被休,她便想着回李家,想寻求老丞相的庇护,却不曾想直接被李老夫人赶出了大门,可不是无家可归吗?” 玉凰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目浅扬,看似一脸八卦,可眸底深处却是掺杂着一抹痛快之意。 玺诺蹙了蹙眉:“公主怎么知道的?” “我派人盯着她了呀!”玉凰笑着道,“自从客栈那天出来,我便一直派人盯着她,我倒要看看她现在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玺诺沉默了一下,瞧着玉凰那满眼的笑容,感受到这份喜悦的背后流露的恨意,心头陡然生出一抹疑窦。 “公主恨她?” 玉凰一愣,听出玺诺语气里的试探,也不愿再遮遮掩掩,索性如实相告。 “我为什么不能恨她?是她毁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怎会清白被毁?如果不是她,我又岂会九死一生?我不仅恨她,还想报复她!她有今天,完全是她罪有应得!” 玉凰突然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这一刻,她心头的委屈好似开了闸的洪流,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外迸发着,恨不得洗净一切狼藉与屈辱。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玉凰破防成这般模样,但玺诺依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诺儿姐,我知道吗?我是故意为你挡千舒玥那一刀的。”玉凰话锋一转。 玺诺愣了一下,有点怔住,眼中露出些许诧异:“那般情急之下,你能想那么多?” 玉凰缓缓摇了摇头:“那时自然来不及多想,可在此之前,我便想好了。因为我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千舒玥必定会情绪激动,甚至做出极端的事情,不管她有什么样的举动,我都会冲上去,只要她伤到我,千舒玥必定死路一条,而李氏也脱不了关系。” 玺诺听完她的话,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目光里满是疏离与冷意。 短短的时间,玉凰竟然想了那么远,甚至连李氏母女的下场都考虑到了。 说出这一切,玉凰的心里好受很多,暗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诺儿姐,你对我很失望,对不对?”玉凰定了定神,表情恢复如常。 玺诺盯着玉凰,只觉得有点陌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了。 或许玉凰从头到尾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试想一下自小在皇宫那样的大染缸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又怎会对人心世事一无所知呢? 之所以这般,想必也是想在内心里保持那一份纯真。 玺诺缓缓摇了摇头,站起身,道:“进屋上药。” 玉凰见她不愿多聊,便也不再纠结,点了点头,跟着喜欢一块进了屋子。 玺诺给玉凰上完药,不多停留,离开承言阁。 其实玉凰的手段与果断,是她不曾拥有的,定下心来细想,她也有些佩服这样有仇必报的玉凰。 安排了千舒玥的后事,玺诺也算是了却了手里的一件大事。 李氏不在府里,家中的下人自然也认清了谁才是府里管事的人,从未有过的安宁日子已然到来。 玺诺不想再管府里的家事,便将管家的事情交给了梅姨娘。 梅姨娘性格温良,不喜争斗,待人真诚善意,她相信千家在梅姨娘的管理下,定然会有条不紊。 秋去冬来,随着十月的到来,京城的天气也愈发寒凉。 锦食坊经过上次李氏的闹事以后,生意不减反增,口碑更是一路飙升。 为了提升店铺的销量,玺诺将现代的许多营销理念融入到了店铺的经营之中,可谓是十分先进。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会被打破,她一直不愿提起的事情也摆在了面前。 书房,千君山坐在书案前,手里捧着一册书简,可心思却是半点都不在书上。 第173章 有仇必报 千舒玥是万家的媳妇,按理说是要入万家祖陵的,所以她才派人去了一趟苏北。 既然万家不要这个媳妇了,她也就好安排了。 “小姐为何叹气?”晓锦拿着药箱走了过来,见玺诺在叹气,不禁问道。 玺诺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千舒玥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若是能重活一世,也不知她可会后悔。” 晓锦一愣,这么深奥的问题,她实在是给不了答案。 “奴婢不懂那些,奴婢只知道现在府里没人与小姐作对了,小姐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玺诺怔愣一下,转头对上晓锦那双澄明纯粹的目光,心头的乌云顿时散去不少。 晓锦说的没错,李氏母女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母亲的仇,也算是报了,毕竟千舒玥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以后的日子,只要好好的过就行,开开心心最重要。 思及此,玺诺深吸一口气,舒展的笑容在唇角漾开,她站起身,道:“走,去承言阁。” 晓锦点头,提着药箱,前往承言阁。 玉凰公主受了伤,宫里虽然派了御医,但是全被玉凰公主遣回去了,所以一直是玺诺在给她换药处理伤口。 承言阁,玉凰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轻轻晃动着秋千,娇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诺儿姐,你来了!”玉凰看到玺诺,立即从秋千上下来,朝着她直挥手。 玺诺笑着迎了上去:“慢点跑,小心伤口。” 玉凰快步来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两人来到葡萄架下。 “放心,再有几天,我的伤口便能痊愈了。”玉凰笑容满面,拉着玺诺坐下,“先不急着上药,我们先聊聊天。” 玺诺笑了笑,只好随她心意。 “诺儿姐喝茶。”玉凰亲自给玺诺倒茶,笑容满面。 玺诺看得出来,玉凰是真心在高兴,可见千玺言对她极好,而她也开始喜欢千玺言了。 看到两人如此恩爱和睦,玺诺是打心眼里高兴。 “诺儿姐,你知道吗?李氏已经无家可归了!”玉凰开口,一脸欣然。 她没想到玉凰会突然提起李氏,还是以这样的语气。 玺诺喝茶的动作一顿,眼底浮现一抹异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无家可归?此话怎讲?” “李氏被休,她便想着回李家,想寻求老丞相的庇护,却不曾想直接被李老夫人赶出了大门,可不是无家可归吗?” 玉凰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目浅扬,看似一脸八卦,可眸底深处却是掺杂着一抹痛快之意。 玺诺蹙了蹙眉:“公主怎么知道的?” “我派人盯着她了呀!”玉凰笑着道,“自从客栈那天出来,我便一直派人盯着她,我倒要看看她现在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玺诺沉默了一下,瞧着玉凰那满眼的笑容,感受到这份喜悦的背后流露的恨意,心头陡然生出一抹疑窦。 “公主恨她?” 玉凰一愣,听出玺诺语气里的试探,也不愿再遮遮掩掩,索性如实相告。 “我为什么不能恨她?是她毁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怎会清白被毁?如果不是她,我又岂会九死一生?我不仅恨她,还想报复她!她有今天,完全是她罪有应得!” 玉凰突然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这一刻,她心头的委屈好似开了闸的洪流,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外迸发着,恨不得洗净一切狼藉与屈辱。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玉凰破防成这般模样,但玺诺依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诺儿姐,我知道吗?我是故意为你挡千舒玥那一刀的。”玉凰话锋一转。 玺诺愣了一下,有点怔住,眼中露出些许诧异:“那般情急之下,你能想那么多?” 玉凰缓缓摇了摇头:“那时自然来不及多想,可在此之前,我便想好了。因为我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千舒玥必定会情绪激动,甚至做出极端的事情,不管她有什么样的举动,我都会冲上去,只要她伤到我,千舒玥必定死路一条,而李氏也脱不了关系。” 玺诺听完她的话,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目光里满是疏离与冷意。 短短的时间,玉凰竟然想了那么远,甚至连李氏母女的下场都考虑到了。 说出这一切,玉凰的心里好受很多,暗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诺儿姐,你对我很失望,对不对?”玉凰定了定神,表情恢复如常。 玺诺盯着玉凰,只觉得有点陌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了。 或许玉凰从头到尾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试想一下自小在皇宫那样的大染缸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又怎会对人心世事一无所知呢? 之所以这般,想必也是想在内心里保持那一份纯真。 玺诺缓缓摇了摇头,站起身,道:“进屋上药。” 玉凰见她不愿多聊,便也不再纠结,点了点头,跟着喜欢一块进了屋子。 玺诺给玉凰上完药,不多停留,离开承言阁。 其实玉凰的手段与果断,是她不曾拥有的,定下心来细想,她也有些佩服这样有仇必报的玉凰。 安排了千舒玥的后事,玺诺也算是了却了手里的一件大事。 李氏不在府里,家中的下人自然也认清了谁才是府里管事的人,从未有过的安宁日子已然到来。 玺诺不想再管府里的家事,便将管家的事情交给了梅姨娘。 梅姨娘性格温良,不喜争斗,待人真诚善意,她相信千家在梅姨娘的管理下,定然会有条不紊。 秋去冬来,随着十月的到来,京城的天气也愈发寒凉。 锦食坊经过上次李氏的闹事以后,生意不减反增,口碑更是一路飙升。 为了提升店铺的销量,玺诺将现代的许多营销理念融入到了店铺的经营之中,可谓是十分先进。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究会被打破,她一直不愿提起的事情也摆在了面前。 书房,千君山坐在书案前,手里捧着一册书简,可心思却是半点都不在书上。 第174章 定婚期 千君山蹙着眉,心头满是思索,当他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眉头快速舒展开来,认真地看着书。 玺诺轻轻敲了敲开着的门,目光看向书房内,问道:“父亲,您找我?” 千君山放下书,抬起头看向门口,招了招手:“诺儿,进来。” 玺诺提步踏进房间,视线扫了一眼四周,随后疑惑地看着千君山:“不知父亲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呢?” 千君山站起身,指了指桌边,笑着说:“你我父女也许久不聊天了,今晚得空,便品茶聊一下。” 玺诺笑了笑,在桌边坐下,见千君山要倒茶,便主动接过了茶壶。 千君山突然把她找过来,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最近的千君山在朝中可谓是如鱼得水,深受皇帝器重,应该没什么难处需要她帮忙。 千君山端起茶盏,浅品一口,微垂的眉眼间敛住几分踯躅,显然是在犹豫如何开口。 玺诺瞧着他纠结的样子,便也不多说什么,更不想用什么读心术,只是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安静地等着,她倒要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终于,千君山有些按耐不住了。 “诺儿,你与三皇子定亲也有段时日了?”千君山出声,眼睛看着玺诺,语调中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玺诺低垂着眉眼,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淡淡应答道:“嗯,的确是有几个月了。” 心头差不多猜到千君山要说什么了,下意识地有些抵触。 千君山抿了抿唇,索性直言:“诺儿,其实就是你与三皇子的婚事,陛下的意思是在开年时办了,你觉得如何?” 玺诺放下茶杯,微微蹙眉,抬头直视着千君山,道:“父亲,我不想嫁给三皇子。” 千君山愣住,他以为她会有所微词,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拒婚。 “为何?这门亲事已然定了这么久,不可更改的,抗旨之罪,千家承受不起。”千君山晓之以理,试图劝说玺诺以大局为重。 玺诺眉头紧皱,瞧着千君山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便知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 “诺儿,你也知道的,眼下千家再无丞相府这样的靠山,一切都要靠自己。”千君山一脸无奈,“你别看为父现在受陛下器重,可背地里有着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错,千家必定会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玺诺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无动于衷的眼神看着他,似是对他的话毫无感觉,仿佛在听一个外人的故事。 她的眼神过于冷漠,千君山在她的目光下,心头陡生几分寒意,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她的视线。 可他今晚找她的目的,便是要把婚期定下来。 千君山定了定神,无视玺诺的冷漠,轻轻抓住她的手,一脸的恳切,动之以情。 “诺儿,你便当帮帮父亲,好吗?” 玺诺的视线缓缓垂下,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管在何时,她这个父亲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即便是脱离了李家的掌控,也已然是这般模样。 或许这已经是半辈子的习惯了,早已无法更改。 玺诺漠然一笑,不再对千君山抱有任何希望,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站起身,清冷地看了他一眼。 “父亲言重了,既然这婚事无法改变,那一切便如父亲所愿。” 千君山一怔,反应过来她的话,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笑容满面:“诺儿果然最是懂事……” 玺诺懒得再与千君山多费唇舌,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父亲还有其他事情吗?” 千君山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玺诺不再多留,转身便踏出了书房。 千君山脸上的笑容随着她的离开,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寒意与冰冷。 这个女儿比他想象的还要能干,不论是谋略,还是对形势的判断,都是那么的机敏睿智。 况且陛下对她十分欣赏,千家的未来或许真的要倚仗这个女儿。 自从他休了李氏后,陛下便对他格外器重 世人皆以为太子云仁斌是天之骄子,更是未来的皇帝,而随着得到陛下的信任,他恍然发现陛下心中真正属意的储君人选其实是云南棋。 若将来云南棋继承大统,那么千玺诺便会飞上枝头成为皇后,千家也会一跃成为朝中最为荣耀的家族…… · 踏出书房,一阵秋风徐徐而来,萧瑟中却带着一抹寒凉,吹拂在人的脸上,令人的思绪也变得清晰澄明。 玺诺放慢脚步,走在夜色之下,心湖沉静如水。 她与云南棋的婚事,是她最是想要去面对的事情,可终究是逃不过去了。 想到当初与云南棋的一年之约,忽然觉得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原以为即便身处封建时代,也可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可真当变故来临时,才恍然发现一切都是她的想象罢了。 在强大的皇权面前,她的力量微不足道,甚至连最简单的辩解也显得苍白无比。 她缓缓停住脚步,仰起头遥望远处的夜空。 苍穹浩瀚无边中的点点繁星,一如此时的她,是那么渺小无力。 可即便如此,她便要如此认命吗?她不甘心,更不会放弃。 “姐。” 身后传来千玺言的呼唤,声音轻柔,给这凄凉的秋夜增添了些许温热。 玺诺收神,停步回头看向千玺言,道:“玺言,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说父亲一直在等你,便想着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便过来看看。”千玺言走到她的身边,关心地看着她,“怎么?父亲找你做什么?” 玺诺淡淡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提了我的婚事,他说皇帝让定婚期,开年便完婚。” 千玺言闻言,偏头瞧着她一脸的淡然,微微蹙眉,不禁有些担心。 他也算是了解她,也知道她对这门婚事是不愿的,可此时看到她面带笑意的模样,反倒是有些担心了。 “姐,我知道你不想嫁给三皇子,你有什么打算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第174章 定婚期 千君山蹙着眉,心头满是思索,当他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眉头快速舒展开来,认真地看着书。 玺诺轻轻敲了敲开着的门,目光看向书房内,问道:“父亲,您找我?” 千君山放下书,抬起头看向门口,招了招手:“诺儿,进来。” 玺诺提步踏进房间,视线扫了一眼四周,随后疑惑地看着千君山:“不知父亲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呢?” 千君山站起身,指了指桌边,笑着说:“你我父女也许久不聊天了,今晚得空,便品茶聊一下。” 玺诺笑了笑,在桌边坐下,见千君山要倒茶,便主动接过了茶壶。 千君山突然把她找过来,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最近的千君山在朝中可谓是如鱼得水,深受皇帝器重,应该没什么难处需要她帮忙。 千君山端起茶盏,浅品一口,微垂的眉眼间敛住几分踯躅,显然是在犹豫如何开口。 玺诺瞧着他纠结的样子,便也不多说什么,更不想用什么读心术,只是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安静地等着,她倒要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终于,千君山有些按耐不住了。 “诺儿,你与三皇子定亲也有段时日了?”千君山出声,眼睛看着玺诺,语调中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玺诺低垂着眉眼,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淡淡应答道:“嗯,的确是有几个月了。” 心头差不多猜到千君山要说什么了,下意识地有些抵触。 千君山抿了抿唇,索性直言:“诺儿,其实就是你与三皇子的婚事,陛下的意思是在开年时办了,你觉得如何?” 玺诺放下茶杯,微微蹙眉,抬头直视着千君山,道:“父亲,我不想嫁给三皇子。” 千君山愣住,他以为她会有所微词,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拒婚。 “为何?这门亲事已然定了这么久,不可更改的,抗旨之罪,千家承受不起。”千君山晓之以理,试图劝说玺诺以大局为重。 玺诺眉头紧皱,瞧着千君山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便知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 “诺儿,你也知道的,眼下千家再无丞相府这样的靠山,一切都要靠自己。”千君山一脸无奈,“你别看为父现在受陛下器重,可背地里有着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错,千家必定会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玺诺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无动于衷的眼神看着他,似是对他的话毫无感觉,仿佛在听一个外人的故事。 她的眼神过于冷漠,千君山在她的目光下,心头陡生几分寒意,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她的视线。 可他今晚找她的目的,便是要把婚期定下来。 千君山定了定神,无视玺诺的冷漠,轻轻抓住她的手,一脸的恳切,动之以情。 “诺儿,你便当帮帮父亲,好吗?” 玺诺的视线缓缓垂下,落在被他握住的手上,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管在何时,她这个父亲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即便是脱离了李家的掌控,也已然是这般模样。 或许这已经是半辈子的习惯了,早已无法更改。 玺诺漠然一笑,不再对千君山抱有任何希望,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站起身,清冷地看了他一眼。 “父亲言重了,既然这婚事无法改变,那一切便如父亲所愿。” 千君山一怔,反应过来她的话,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笑容满面:“诺儿果然最是懂事……” 玺诺懒得再与千君山多费唇舌,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父亲还有其他事情吗?” 千君山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玺诺不再多留,转身便踏出了书房。 千君山脸上的笑容随着她的离开,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寒意与冰冷。 这个女儿比他想象的还要能干,不论是谋略,还是对形势的判断,都是那么的机敏睿智。 况且陛下对她十分欣赏,千家的未来或许真的要倚仗这个女儿。 自从他休了李氏后,陛下便对他格外器重 世人皆以为太子云仁斌是天之骄子,更是未来的皇帝,而随着得到陛下的信任,他恍然发现陛下心中真正属意的储君人选其实是云南棋。 若将来云南棋继承大统,那么千玺诺便会飞上枝头成为皇后,千家也会一跃成为朝中最为荣耀的家族…… · 踏出书房,一阵秋风徐徐而来,萧瑟中却带着一抹寒凉,吹拂在人的脸上,令人的思绪也变得清晰澄明。 玺诺放慢脚步,走在夜色之下,心湖沉静如水。 她与云南棋的婚事,是她最是想要去面对的事情,可终究是逃不过去了。 想到当初与云南棋的一年之约,忽然觉得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原以为即便身处封建时代,也可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可真当变故来临时,才恍然发现一切都是她的想象罢了。 在强大的皇权面前,她的力量微不足道,甚至连最简单的辩解也显得苍白无比。 她缓缓停住脚步,仰起头遥望远处的夜空。 苍穹浩瀚无边中的点点繁星,一如此时的她,是那么渺小无力。 可即便如此,她便要如此认命吗?她不甘心,更不会放弃。 “姐。” 身后传来千玺言的呼唤,声音轻柔,给这凄凉的秋夜增添了些许温热。 玺诺收神,停步回头看向千玺言,道:“玺言,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说父亲一直在等你,便想着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便过来看看。”千玺言走到她的身边,关心地看着她,“怎么?父亲找你做什么?” 玺诺淡淡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提了我的婚事,他说皇帝让定婚期,开年便完婚。” 千玺言闻言,偏头瞧着她一脸的淡然,微微蹙眉,不禁有些担心。 他也算是了解她,也知道她对这门婚事是不愿的,可此时看到她面带笑意的模样,反倒是有些担心了。 “姐,我知道你不想嫁给三皇子,你有什么打算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第175章 难以改变 玺诺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上千玺言那满是担忧的眼神,清然一笑:“别担心我,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而已。” 千玺言眉头皱起,知道她是在强颜欢笑,道:“姐,我可以请公主帮帮忙,请她进宫向陛下求求情。” “别。”玺诺抬起手,缓缓摇了摇头,“这事儿没人能改变,还是不要麻烦玉凰公主了。” 玉凰公主在皇帝的心里,本就是一柄皇权的工具,皇帝对玉凰公主的期待也已然结束,又怎会为了她而影响云南棋的前途呢?所以没必要让玉凰公主去碰壁。 “可是……” 玺诺不想让他担忧,便打断了他的话,笑容温和:“其实云南棋为人挺好的,他也不会亏待我。” 千玺言愣了愣,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心头一阵难过,更多的却是自责。 终归是他没用,他若是有用,她又怎会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的傻弟弟。”玺诺看出他的自责,伸手想要摸他的头,可身高的差距却是只能让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玺言回过神,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笑容浮现:“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通过了考试,明年便可参加春闱科考了!” 他换了个轻松喜悦的话题,她自然也不会败兴。 玺诺的眼底遮住低迷的情绪,脸上满是高兴之色,欣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姐,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明年科举我定然考个好名次!”千玺言一脸的笃定,信心满满的模样,别有一番英俊。 玺诺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顿觉一阵感动:“我一直都相信你。” 这段时间,她虽然没有亲自陪伴,但她一直有所关注,也很清楚千玺言有多努力。 努力终归有所回报,未来的他也会感谢现在的自己。 千玺言走在她的身边,沉默了片刻,顿了顿,还是决定问一下。 “姐,你跟凰儿怎么了?是有什么矛盾吗?” 玺诺一愣,转头看向他:“为何这么问?” 千玺言迟疑道:“今晚我本想喊她一块过来的,可她让我一个人来,我觉得她好似有点怕见你。” 玺诺眨了眨眼睛,目光低垂下来,望着自己的脚下。 “而且这两天我瞧着凰儿总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有时还会一个人发呆,我问了一下她的丫鬟,说好像是因为千舒玥刺伤的事情。” 玺诺心下了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点误会。你也不用担心,回头我找她聊聊。” “好,谢谢姐。”千玺言听到这话,自然安心下来。 玺诺清浅一笑。 她跟玉凰之间的事情,她不想跟千玺言解释太多。 至于矛盾,也谈不上,不过是有些观念不相同罢了。 姐弟俩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了。 承言阁。 玉凰坐在绣架前,穿针引线,一脸认真。 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抬头看向门口:“玺言,你回来了。” 千玺言想着玺诺的嘱咐,不想将这些烦心事带给玉凰,便极力保持着一派淡然的表情。 “嗯,回来了。”千玺言见她还拿着针线,满是关心,“这么晚别绣了,伤眼睛。” 说着,他从她的手里拿掉绣花针,牵起她的手。 他虽然极力掩藏着情绪,可眼神却还是出卖了他。 玉凰瞧着千玺言满怀心事的样子,轻声询问:“怎么了?不是去找姐姐了吗?是出了什么事吗?” 千玺言一愣,他的表情这么明显吗?居然一下子被玉凰看出来了。 既然被看出来,他也不会再隐瞒。 千玺言握着玉凰的手臂,搀扶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道:“方才在院子里碰到我姐了,她应该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我瞧着她的样子挺不开心的。” 玉凰看着镜子里的千玺言,没说话,等着他后面的话。 千玺言沉吟一下,道:“父亲想让她和三皇子完婚。” 玉凰蹙起眉,想到之前千玺诺和云南棋的事情,抿唇道:“姐姐不满意这门亲事是?” 千玺言看了看玉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就是不喜欢三皇子,我觉得三皇子人挺好的。” 玉凰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三哥为人自然不用说,可是感情这种事,并非是门当户对,人品相貌这么简单。尤其是我们女子,对于家世条件如何并非那么看重的。” 千玺言皱了皱眉,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可是此事早已定下,又是陛下赐婚,根本无法改变的。” 玉凰低垂着眼帘,眉心微蹙:“我明日进宫一趟,看看父皇那边可有转圜的余地。” 千玺言愣了愣,见玉凰愿意入宫帮忙,顿时感激地握住她的双手:“凰儿谢谢你。” “父皇一向专断独到,想来不会那么轻易改变心意。” 千玺言连连点头:“我明白的,毕竟这是婚姻大事。” 玉凰勾唇而笑,清澈似水的眼眸尽是温柔。她重新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卸去头上繁重的发饰。 经过上次的事情,千玺诺对自己有些误解,若是能通过这件事缓和两人关系,也算是一件好事,以后千玺言也不会夹在中间难受…… · 翌日一早,玉凰便入宫探望谢贵妃了,一直到下午才回府。 玺诺从千玺言那边得知玉凰进宫的时候,心中是感激的,不管怎么说,玉凰也是想帮她。 后院中,昏黄的夕阳笼罩在枯黄的枝叶上,平添些许暖意。 玺诺准备了一些下午茶,等着招待玉凰。 她跟玉凰之间有一些隔阂,或许的确需要开诚布公沟通一下,毕竟未来还有不少日子要相处,而且她也不想让千玺言在中间为难。 “小姐,玉凰公主来了。”晓锦前来禀报。 玺诺回过神,站起身,面带清淡的笑容,看到玉凰领着下人朝着这边走来。 玉凰从宫里出来,换掉了宫装,此时的她一袭轻便舒适的裙衫,清丽脱俗中不失高贵优雅。 “诺儿姐。”玉凰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而来,自然地握住玺诺的双手。 第175章 难以改变 玺诺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上千玺言那满是担忧的眼神,清然一笑:“别担心我,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而已。” 千玺言眉头皱起,知道她是在强颜欢笑,道:“姐,我可以请公主帮帮忙,请她进宫向陛下求求情。” “别。”玺诺抬起手,缓缓摇了摇头,“这事儿没人能改变,还是不要麻烦玉凰公主了。” 玉凰公主在皇帝的心里,本就是一柄皇权的工具,皇帝对玉凰公主的期待也已然结束,又怎会为了她而影响云南棋的前途呢?所以没必要让玉凰公主去碰壁。 “可是……” 玺诺不想让他担忧,便打断了他的话,笑容温和:“其实云南棋为人挺好的,他也不会亏待我。” 千玺言愣了愣,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心头一阵难过,更多的却是自责。 终归是他没用,他若是有用,她又怎会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的傻弟弟。”玺诺看出他的自责,伸手想要摸他的头,可身高的差距却是只能让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玺言回过神,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笑容浮现:“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通过了考试,明年便可参加春闱科考了!” 他换了个轻松喜悦的话题,她自然也不会败兴。 玺诺的眼底遮住低迷的情绪,脸上满是高兴之色,欣喜道:“真的吗?太好了!” “姐,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明年科举我定然考个好名次!”千玺言一脸的笃定,信心满满的模样,别有一番英俊。 玺诺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顿觉一阵感动:“我一直都相信你。” 这段时间,她虽然没有亲自陪伴,但她一直有所关注,也很清楚千玺言有多努力。 努力终归有所回报,未来的他也会感谢现在的自己。 千玺言走在她的身边,沉默了片刻,顿了顿,还是决定问一下。 “姐,你跟凰儿怎么了?是有什么矛盾吗?” 玺诺一愣,转头看向他:“为何这么问?” 千玺言迟疑道:“今晚我本想喊她一块过来的,可她让我一个人来,我觉得她好似有点怕见你。” 玺诺眨了眨眼睛,目光低垂下来,望着自己的脚下。 “而且这两天我瞧着凰儿总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有时还会一个人发呆,我问了一下她的丫鬟,说好像是因为千舒玥刺伤的事情。” 玺诺心下了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点误会。你也不用担心,回头我找她聊聊。” “好,谢谢姐。”千玺言听到这话,自然安心下来。 玺诺清浅一笑。 她跟玉凰之间的事情,她不想跟千玺言解释太多。 至于矛盾,也谈不上,不过是有些观念不相同罢了。 姐弟俩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了。 承言阁。 玉凰坐在绣架前,穿针引线,一脸认真。 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抬头看向门口:“玺言,你回来了。” 千玺言想着玺诺的嘱咐,不想将这些烦心事带给玉凰,便极力保持着一派淡然的表情。 “嗯,回来了。”千玺言见她还拿着针线,满是关心,“这么晚别绣了,伤眼睛。” 说着,他从她的手里拿掉绣花针,牵起她的手。 他虽然极力掩藏着情绪,可眼神却还是出卖了他。 玉凰瞧着千玺言满怀心事的样子,轻声询问:“怎么了?不是去找姐姐了吗?是出了什么事吗?” 千玺言一愣,他的表情这么明显吗?居然一下子被玉凰看出来了。 既然被看出来,他也不会再隐瞒。 千玺言握着玉凰的手臂,搀扶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坐下,道:“方才在院子里碰到我姐了,她应该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我瞧着她的样子挺不开心的。” 玉凰看着镜子里的千玺言,没说话,等着他后面的话。 千玺言沉吟一下,道:“父亲想让她和三皇子完婚。” 玉凰蹙起眉,想到之前千玺诺和云南棋的事情,抿唇道:“姐姐不满意这门亲事是?” 千玺言看了看玉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就是不喜欢三皇子,我觉得三皇子人挺好的。” 玉凰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三哥为人自然不用说,可是感情这种事,并非是门当户对,人品相貌这么简单。尤其是我们女子,对于家世条件如何并非那么看重的。” 千玺言皱了皱眉,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可是此事早已定下,又是陛下赐婚,根本无法改变的。” 玉凰低垂着眼帘,眉心微蹙:“我明日进宫一趟,看看父皇那边可有转圜的余地。” 千玺言愣了愣,见玉凰愿意入宫帮忙,顿时感激地握住她的双手:“凰儿谢谢你。” “父皇一向专断独到,想来不会那么轻易改变心意。” 千玺言连连点头:“我明白的,毕竟这是婚姻大事。” 玉凰勾唇而笑,清澈似水的眼眸尽是温柔。她重新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卸去头上繁重的发饰。 经过上次的事情,千玺诺对自己有些误解,若是能通过这件事缓和两人关系,也算是一件好事,以后千玺言也不会夹在中间难受…… · 翌日一早,玉凰便入宫探望谢贵妃了,一直到下午才回府。 玺诺从千玺言那边得知玉凰进宫的时候,心中是感激的,不管怎么说,玉凰也是想帮她。 后院中,昏黄的夕阳笼罩在枯黄的枝叶上,平添些许暖意。 玺诺准备了一些下午茶,等着招待玉凰。 她跟玉凰之间有一些隔阂,或许的确需要开诚布公沟通一下,毕竟未来还有不少日子要相处,而且她也不想让千玺言在中间为难。 “小姐,玉凰公主来了。”晓锦前来禀报。 玺诺回过神,站起身,面带清淡的笑容,看到玉凰领着下人朝着这边走来。 玉凰从宫里出来,换掉了宫装,此时的她一袭轻便舒适的裙衫,清丽脱俗中不失高贵优雅。 “诺儿姐。”玉凰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而来,自然地握住玺诺的双手。 第176章 危机 玉凰一脸和善与亲切,玺诺自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快坐,尝尝锦食坊新出的糕点。”玺诺拉着玉凰坐了下来。 两人皆是一副友好亲切的模样,也十分默契地不提之前的不愉快,好似两个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桌子上,摆着几道形状别致的糕点,有蛋挞、饼干等,色彩鲜艳,瞧着煞是精美。 玺诺将一杯果茶递到玉凰面前,笑着介绍道:“这是鲜橙果茶,你应该会喜欢。” 果茶温热,玉凰端起果茶喝了一口,香甜蔓延唇齿之间,仿佛整个人也跟着暖和起来,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酸甜可口,真的很好喝。”玉凰一脸好奇,“对了,甜橙不是夏天才有吗?这季节何来的甜橙?” 玺诺淡淡一笑:“我在冰窖里存了不少水果,暂时还能卖一段时间。而且我正在想办法建设大棚,到时候反季果蔬也就不愁了。” “大棚?”玉凰满是不解。 玺诺解释道:“也就是一种能保持恒温的棚子,里边可以种植各种瓜果蔬菜,那时即便是冬天,也能吃到西瓜之类的水果。” “这也太厉害了!”玉凰惊讶不已,目光闪亮,眸光里的钦佩之色毫不掩饰,“诺儿姐不仅深思熟虑,更是心思独特,实在令玉凰佩服!” 玺诺谦虚地笑了笑,垂眸品茶。 建设大棚的事情,她一直有在规划,只是遇到了点困难。这时代没有塑料布,她得寻找合适的替代品,目前也就油布适合。 言归正传。 “诺儿姐,你婚事的事情我听玺言说了,我今日也进宫了一趟,见到了父皇。” 玺诺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我向父皇提了你婚事,可是……”玉凰放下果茶,视线低垂着,好似有些玺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玺诺瞧着她一脸难色的模样,心头便澄明一切,浅然而笑,毫不在意。 “没事的,我知道改变不了的。”玺诺摆了摆手,“玉凰,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能进宫,我真的很感激。” 玉凰感受到她的安慰,抬起头,对上她充满亲善的目光,也不禁露出了浅柔的笑容。 姐妹俩对视一笑,彼此间心底的隔阂好似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 千家大小姐与三皇子的婚期已定,便在正月初十,而今的千家已然开始忙碌起来了。 李氏不在,而这婚事也是玺诺不乐意的,忙于公务的千君山便只能将操持的事情交给了梅姨娘。 梅姨娘十分能干,不仅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是操持婚事,也是一把好手。 这日,梅姨娘亲自送来一份礼单,说是千家为她准备的嫁妆。 “大小姐,您看一下,可还满意?”梅姨娘似是有些紧张,低垂着头,“若是不满意,妾身再去添些。” 晓锦将单子递到玺诺面前,展开,足足拉出两米长。 这样的长度让玺诺有点意外,她不禁心生好奇,站起身,走到单子面前,浏览而过。 “父亲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啊!”玺诺诧异不已,摇头浅叹,“这要是全给我了,咱们千家不过了吗?” 梅姨娘一愣,笑容里略显不自然:“老爷再三叮嘱不可委屈了大小姐,所以在嫁妆上也是尽力添置。” 玺诺笑而不语,眼中浮现出点点嘲讽。 她当过家,自然清楚千家的库房里有多少财帛与银钱。 千君山不惜将家底掏空给她做嫁妆,其实并不是想表现千家对她的重视,而是想证明对皇帝的一片忠诚。 看样子千君山是知道皇帝真正属意的未来君主是谁了。 “大小姐?”梅姨娘见玺诺不说话,轻声唤了一下。 玺诺回过神,摆了摆手,笑看着梅姨娘:“挺好的,我很满意,多谢梅姨娘。” “大小姐不用客气,都是妾身应该做的。”梅姨娘高兴地点头。 这时,安叔快步跑了进来,疾步匆匆,一脸急色,仿佛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田里出事了!” 玺诺笑容骤然收起,立即站起身:“慢慢说,地里发生了什么事?” 安叔来到玺诺面前,气喘吁吁,道:“听说是田里大棚塌了,还砸伤了两个老百姓,现在伤者家在地里不肯走,非要见负责人。” “走,出城看看。”玺诺蹙眉,梅姨娘打了声招呼,便踏出若玉阁,“安叔,马车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安叔边走边说。 “好,安叔,你就不用去了,我跟晓锦过去就行。” 安叔点了点头。 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儿,头戴斗笠的车夫见玺诺出来,立即下车行礼。 玺诺领着晓锦,径直登上马车。 大棚建在城外的田地里,按照她的进度,这两天应该快要建成了,怎么会突然塌了呢?昨晚又没有大风大雨。 她怀揣着满腹的疑惑,马车出了城,朝着田里而去。 随着马车愈发颠簸,玺诺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连忙掀起车帘,朝外看去。 外面满眼萧条,处处一片冬日的光景。 可这条路并非是通往田地的路,瞧着道路的方向与高度,似乎是在朝着山上而去。 “车夫大哥,走错路了,这不是去于家屯的路。”晓锦也反应过来,看向面前的车夫,赶紧提醒。 然而车夫好似没听到晓锦的话,闷头赶车,用力地挥舞着马鞭。 “喂,你怎么回事啊?我说走错路了啊!”晓锦拔高了声音,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车夫充耳不闻,反倒是加快了速度:“驾!” 骤然的提速,让车里的两个人都有些坐不稳,往后踉跄了一下。 “你不是千府的车夫,你到底是谁!”玺诺猛然意识到危险,顾不上磕到的脑袋,瞪着面前的车夫。 车夫依然不理会她们,一个拐弯,马车朝着山上奔去。 “停车!快停车!”晓锦也反应过来,大声朝着车夫喝去。 车夫的头上戴着斗笠,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玺诺在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车夫的模样,但对方身上散发的寒气与杀意,却是丝毫不掩饰的。 第176章 危机 玉凰一脸和善与亲切,玺诺自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快坐,尝尝锦食坊新出的糕点。”玺诺拉着玉凰坐了下来。 两人皆是一副友好亲切的模样,也十分默契地不提之前的不愉快,好似两个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桌子上,摆着几道形状别致的糕点,有蛋挞、饼干等,色彩鲜艳,瞧着煞是精美。 玺诺将一杯果茶递到玉凰面前,笑着介绍道:“这是鲜橙果茶,你应该会喜欢。” 果茶温热,玉凰端起果茶喝了一口,香甜蔓延唇齿之间,仿佛整个人也跟着暖和起来,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酸甜可口,真的很好喝。”玉凰一脸好奇,“对了,甜橙不是夏天才有吗?这季节何来的甜橙?” 玺诺淡淡一笑:“我在冰窖里存了不少水果,暂时还能卖一段时间。而且我正在想办法建设大棚,到时候反季果蔬也就不愁了。” “大棚?”玉凰满是不解。 玺诺解释道:“也就是一种能保持恒温的棚子,里边可以种植各种瓜果蔬菜,那时即便是冬天,也能吃到西瓜之类的水果。” “这也太厉害了!”玉凰惊讶不已,目光闪亮,眸光里的钦佩之色毫不掩饰,“诺儿姐不仅深思熟虑,更是心思独特,实在令玉凰佩服!” 玺诺谦虚地笑了笑,垂眸品茶。 建设大棚的事情,她一直有在规划,只是遇到了点困难。这时代没有塑料布,她得寻找合适的替代品,目前也就油布适合。 言归正传。 “诺儿姐,你婚事的事情我听玺言说了,我今日也进宫了一趟,见到了父皇。” 玺诺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我向父皇提了你婚事,可是……”玉凰放下果茶,视线低垂着,好似有些玺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玺诺瞧着她一脸难色的模样,心头便澄明一切,浅然而笑,毫不在意。 “没事的,我知道改变不了的。”玺诺摆了摆手,“玉凰,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能进宫,我真的很感激。” 玉凰感受到她的安慰,抬起头,对上她充满亲善的目光,也不禁露出了浅柔的笑容。 姐妹俩对视一笑,彼此间心底的隔阂好似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 千家大小姐与三皇子的婚期已定,便在正月初十,而今的千家已然开始忙碌起来了。 李氏不在,而这婚事也是玺诺不乐意的,忙于公务的千君山便只能将操持的事情交给了梅姨娘。 梅姨娘十分能干,不仅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是操持婚事,也是一把好手。 这日,梅姨娘亲自送来一份礼单,说是千家为她准备的嫁妆。 “大小姐,您看一下,可还满意?”梅姨娘似是有些紧张,低垂着头,“若是不满意,妾身再去添些。” 晓锦将单子递到玺诺面前,展开,足足拉出两米长。 这样的长度让玺诺有点意外,她不禁心生好奇,站起身,走到单子面前,浏览而过。 “父亲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啊!”玺诺诧异不已,摇头浅叹,“这要是全给我了,咱们千家不过了吗?” 梅姨娘一愣,笑容里略显不自然:“老爷再三叮嘱不可委屈了大小姐,所以在嫁妆上也是尽力添置。” 玺诺笑而不语,眼中浮现出点点嘲讽。 她当过家,自然清楚千家的库房里有多少财帛与银钱。 千君山不惜将家底掏空给她做嫁妆,其实并不是想表现千家对她的重视,而是想证明对皇帝的一片忠诚。 看样子千君山是知道皇帝真正属意的未来君主是谁了。 “大小姐?”梅姨娘见玺诺不说话,轻声唤了一下。 玺诺回过神,摆了摆手,笑看着梅姨娘:“挺好的,我很满意,多谢梅姨娘。” “大小姐不用客气,都是妾身应该做的。”梅姨娘高兴地点头。 这时,安叔快步跑了进来,疾步匆匆,一脸急色,仿佛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田里出事了!” 玺诺笑容骤然收起,立即站起身:“慢慢说,地里发生了什么事?” 安叔来到玺诺面前,气喘吁吁,道:“听说是田里大棚塌了,还砸伤了两个老百姓,现在伤者家在地里不肯走,非要见负责人。” “走,出城看看。”玺诺蹙眉,梅姨娘打了声招呼,便踏出若玉阁,“安叔,马车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安叔边走边说。 “好,安叔,你就不用去了,我跟晓锦过去就行。” 安叔点了点头。 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儿,头戴斗笠的车夫见玺诺出来,立即下车行礼。 玺诺领着晓锦,径直登上马车。 大棚建在城外的田地里,按照她的进度,这两天应该快要建成了,怎么会突然塌了呢?昨晚又没有大风大雨。 她怀揣着满腹的疑惑,马车出了城,朝着田里而去。 随着马车愈发颠簸,玺诺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连忙掀起车帘,朝外看去。 外面满眼萧条,处处一片冬日的光景。 可这条路并非是通往田地的路,瞧着道路的方向与高度,似乎是在朝着山上而去。 “车夫大哥,走错路了,这不是去于家屯的路。”晓锦也反应过来,看向面前的车夫,赶紧提醒。 然而车夫好似没听到晓锦的话,闷头赶车,用力地挥舞着马鞭。 “喂,你怎么回事啊?我说走错路了啊!”晓锦拔高了声音,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车夫充耳不闻,反倒是加快了速度:“驾!” 骤然的提速,让车里的两个人都有些坐不稳,往后踉跄了一下。 “你不是千府的车夫,你到底是谁!”玺诺猛然意识到危险,顾不上磕到的脑袋,瞪着面前的车夫。 车夫依然不理会她们,一个拐弯,马车朝着山上奔去。 “停车!快停车!”晓锦也反应过来,大声朝着车夫喝去。 车夫的头上戴着斗笠,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玺诺在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车夫的模样,但对方身上散发的寒气与杀意,却是丝毫不掩饰的。 第177章 置身险境 “你不是车夫,你到底是谁?”玺诺抓紧车壁,尽可能稳住自己的身子,冷冷地看向前面的人。 男人不说话,甚至连回头都不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愈发加快了速度。 “驾!” 两边的景物极速倒退着,随着车速的加快,山路的崎岖,马车也愈发颠簸。 玺诺很清楚,这个男人不理会自己,无法使用读心术,也就无法得知对方的身份以及动机,更别提说服对方放过自己了。 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自救。 “小姐,怎么办呀?”晓锦抓住玺诺的胳膊,试图扶住她,不让她磕碰到。 玺诺眉头紧皱,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 此时的车速十分快,如果就这样跳下去,随着惯性与山坡的道路,不死也会重伤。 正当玺诺思索着,晓锦突然挣扎着过去拽住车夫的胳膊,抢夺他的马鞭,试图让他停车。 “你给我停车!” “找死!”车夫手臂一抬,一股内劲将晓锦震开,重重地跌在了车厢里,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晓锦!”玺诺惊呼一声,赶紧过去扶住晓锦,担心不已。 晓锦眉头紧皱,脸色霎时间变得发白,她奋力地摇了摇头,不想让玺诺担心。 玺诺抓住她的手把脉,脉搏加快了速度,并且十分的不稳定。 晓锦受了内伤,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 这一刻的她,多么希望自己会武功,那样就可以自保,也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玺诺暗吸一口气,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极力让自己的心绪保持镇定。 她必须冷静下来,否则等着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自问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敌,到底是谁想要害她? 而且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气场强大,更是武功高强,显然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这样的杀手,背后的金主也必定不同寻常。 玺诺的脑海里陆续出现与自己有过矛盾与摩擦的人,一个个浮现,又一个个被她否定。 那些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根本不可能对她动杀心。 最后,她的脑中定格出一个人,正是许久不露踪迹的李氏。 李氏自从被老家赶出门以后,便消失踪迹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现在想来,李氏极有可能在背地里酝酿着阴谋,伺机报复。 “你是李霞语的人?”玺诺瞪着前面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眸子,想要试探对方。 男人虽然依旧不理会自己,但他的细微表情却是暴露了一切。 自己的猜测被证实,玺诺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若是对方为财而来,那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她突然有点害怕了。 玺诺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知道你们想对付的人是我,放我的丫鬟下车,我跟你走。” 男人依然沉默不语,只有那随风而起的头发夹杂着浓烈的杀气。 “小姐……我没事……”晓锦抓住她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愿丢下她。 玺诺不理会她的话,深深地看了看她,朝着她递去一个眼神。 晓锦本来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玺诺往她的腰带里塞了一样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发现是一枚信号弹,想到小姐之前教她用过信号弹的方式,恍然明白了什么。 “李霞语那么恨我,想必不希望我死太快,让我丫鬟下车,我随便她处置,不然我现在就跳车!” 玺诺说着,挪到后门那边,眼中尽是决然之色,做出要跳车的姿态。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看了她一眼。 也让玺诺看到了对方的长相。 粗狂的脸庞,浓眉大眼,深邃冰冷的目光,尤其是鼻子上的一道伤痕,突出了他的凶狠与毒辣。 男人一瞬犹豫,随后紧勒缰绳,强行将马车停了下来。 随后,不待玺诺反应,男人钻进车里,一把提起晓锦的衣领,二话不说,直接丢出了马车。 “晓锦!”玺诺下意识地想要去抓晓锦,可男人的手一扬,在她的肩头点了两下穴道,她便无法动弹了。 男人冷冷地盯了她一眼,重新驾起马车。 玺诺担心地看向车后面,只见晓锦一动不动地躺在路边,显然已经摔晕了。 原本想着让晓锦下车发信号,这样黎景那边便会有人来救她,可现在,也不知道晓锦何时能醒。 不行,她还是得想办法自救。 马车的速度放慢几分,一路朝着山上而去,随着山路的坎坷,马车逐渐无法行驶。 男人将马车停在路边,掀开车帘,解开玺诺的穴道。 “下车!” 男人一把抓住玺诺的肩膀,拽着她下了马车,三下五除二,便将她的双手绑在了身后。 紧接着,男人一掌击在马儿的臀部,马儿大痛,嘶鸣一声,扬蹄便朝着前方狂奔。 马儿不顾前方荆棘,一路朝着山林中而去。 玺诺的视线落在地上的轮印上,顿时心生一抹不安与心慌。 原本她想着只要拖住时间,等晓锦醒来发信号,这样黎景来救她时,寻着地上的车轮印,也能发现她的踪迹。 可是现在,马车进了山,如果再沿着车轮搜寻,是不可能找到她的。 “走!”男人的手里牵着绳子,用力地拽了一下。 玺诺被惯性带的踉跄了两步,提步跟在男人的身后,朝着山顶而去。 冬风呼啸,四周光景萧条清冷,似是显得山中的风愈发寒冷了。 玺诺的脑中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道:“你与李霞语是老相识?” 男人没说话,冷酷的侧脸粗狂分明,面无表情,好似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李霞语无家可归,连娘家都不再认她,试问这样身无分文的李霞语,如何请得动阁下这种杀手?” 即便得不到男人的回应,但玺诺却不打算停止试探,因为只有让对方心乱,她才能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上次采花贼被抓,李霞语也给你传达过信号?” 男人虽然依旧不言不语,但脚步的频率却是发生了不可掩饰的变化,显然,又被她言中了。 第177章 置身险境 “你不是车夫,你到底是谁?”玺诺抓紧车壁,尽可能稳住自己的身子,冷冷地看向前面的人。 男人不说话,甚至连回头都不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愈发加快了速度。 “驾!” 两边的景物极速倒退着,随着车速的加快,山路的崎岖,马车也愈发颠簸。 玺诺很清楚,这个男人不理会自己,无法使用读心术,也就无法得知对方的身份以及动机,更别提说服对方放过自己了。 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自救。 “小姐,怎么办呀?”晓锦抓住玺诺的胳膊,试图扶住她,不让她磕碰到。 玺诺眉头紧皱,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 此时的车速十分快,如果就这样跳下去,随着惯性与山坡的道路,不死也会重伤。 正当玺诺思索着,晓锦突然挣扎着过去拽住车夫的胳膊,抢夺他的马鞭,试图让他停车。 “你给我停车!” “找死!”车夫手臂一抬,一股内劲将晓锦震开,重重地跌在了车厢里,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晓锦!”玺诺惊呼一声,赶紧过去扶住晓锦,担心不已。 晓锦眉头紧皱,脸色霎时间变得发白,她奋力地摇了摇头,不想让玺诺担心。 玺诺抓住她的手把脉,脉搏加快了速度,并且十分的不稳定。 晓锦受了内伤,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 这一刻的她,多么希望自己会武功,那样就可以自保,也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玺诺暗吸一口气,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极力让自己的心绪保持镇定。 她必须冷静下来,否则等着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自问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敌,到底是谁想要害她? 而且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气场强大,更是武功高强,显然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这样的杀手,背后的金主也必定不同寻常。 玺诺的脑海里陆续出现与自己有过矛盾与摩擦的人,一个个浮现,又一个个被她否定。 那些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根本不可能对她动杀心。 最后,她的脑中定格出一个人,正是许久不露踪迹的李氏。 李氏自从被老家赶出门以后,便消失踪迹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现在想来,李氏极有可能在背地里酝酿着阴谋,伺机报复。 “你是李霞语的人?”玺诺瞪着前面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眸子,想要试探对方。 男人虽然依旧不理会自己,但他的细微表情却是暴露了一切。 自己的猜测被证实,玺诺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若是对方为财而来,那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她突然有点害怕了。 玺诺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知道你们想对付的人是我,放我的丫鬟下车,我跟你走。” 男人依然沉默不语,只有那随风而起的头发夹杂着浓烈的杀气。 “小姐……我没事……”晓锦抓住她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愿丢下她。 玺诺不理会她的话,深深地看了看她,朝着她递去一个眼神。 晓锦本来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玺诺往她的腰带里塞了一样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发现是一枚信号弹,想到小姐之前教她用过信号弹的方式,恍然明白了什么。 “李霞语那么恨我,想必不希望我死太快,让我丫鬟下车,我随便她处置,不然我现在就跳车!” 玺诺说着,挪到后门那边,眼中尽是决然之色,做出要跳车的姿态。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看了她一眼。 也让玺诺看到了对方的长相。 粗狂的脸庞,浓眉大眼,深邃冰冷的目光,尤其是鼻子上的一道伤痕,突出了他的凶狠与毒辣。 男人一瞬犹豫,随后紧勒缰绳,强行将马车停了下来。 随后,不待玺诺反应,男人钻进车里,一把提起晓锦的衣领,二话不说,直接丢出了马车。 “晓锦!”玺诺下意识地想要去抓晓锦,可男人的手一扬,在她的肩头点了两下穴道,她便无法动弹了。 男人冷冷地盯了她一眼,重新驾起马车。 玺诺担心地看向车后面,只见晓锦一动不动地躺在路边,显然已经摔晕了。 原本想着让晓锦下车发信号,这样黎景那边便会有人来救她,可现在,也不知道晓锦何时能醒。 不行,她还是得想办法自救。 马车的速度放慢几分,一路朝着山上而去,随着山路的坎坷,马车逐渐无法行驶。 男人将马车停在路边,掀开车帘,解开玺诺的穴道。 “下车!” 男人一把抓住玺诺的肩膀,拽着她下了马车,三下五除二,便将她的双手绑在了身后。 紧接着,男人一掌击在马儿的臀部,马儿大痛,嘶鸣一声,扬蹄便朝着前方狂奔。 马儿不顾前方荆棘,一路朝着山林中而去。 玺诺的视线落在地上的轮印上,顿时心生一抹不安与心慌。 原本她想着只要拖住时间,等晓锦醒来发信号,这样黎景来救她时,寻着地上的车轮印,也能发现她的踪迹。 可是现在,马车进了山,如果再沿着车轮搜寻,是不可能找到她的。 “走!”男人的手里牵着绳子,用力地拽了一下。 玺诺被惯性带的踉跄了两步,提步跟在男人的身后,朝着山顶而去。 冬风呼啸,四周光景萧条清冷,似是显得山中的风愈发寒冷了。 玺诺的脑中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道:“你与李霞语是老相识?” 男人没说话,冷酷的侧脸粗狂分明,面无表情,好似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李霞语无家可归,连娘家都不再认她,试问这样身无分文的李霞语,如何请得动阁下这种杀手?” 即便得不到男人的回应,但玺诺却不打算停止试探,因为只有让对方心乱,她才能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上次采花贼被抓,李霞语也给你传达过信号?” 男人虽然依旧不言不语,但脚步的频率却是发生了不可掩饰的变化,显然,又被她言中了。 第178章 蛊惑人心 “在李霞语这般境地之下,依然有人不离不弃,可见你对她的情意非同一般。让我猜一下,你不会是她的相好……” 啪! 一句话没说完,玺诺只瞧见眼前挥过什么,紧接着她的脸颊便生生作痛,男人甩了她一巴掌。 虽然脸颊疼痛,可她的唇角却是扬起了笑意。 果然,对方的心乱了。 “不许诋毁她!”男人面孔骤冷,眼中冒起了一层火焰,仿佛要将她烧死。 也正是此时,玺诺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原来这个男人是一位江湖游侠,名叫严项。 二十年前家乡闹旱灾,严项与家人前往京城逃难,一路上家人陆续病死,而就在他也快不行的时候,李霞语的一碗水救了他的性命。 那时的李霞语年仅十二岁,跟随家人出京拜佛,这才遇到路边奄奄一息的他。 虽只是一碗水,可对当时的他来说,却是无异于生命之泉。 从此,他便暗暗发誓,以后要保护这个小女孩。 后来,他被寺里的僧人救下,潜心习武,终于在多年后再次见到她,只是那时她已然与千君山定了婚约。 他原以为她是被迫的,便想要带她离开,可不曾想一切都是她争取来的,而她更是对他毫无印象。 无可奈何,他只能随她的心意,甚至还要祝福她。 李霞语成亲后,他便出走京城,置身江湖,成了一名江湖游侠,但一直与她保持着联系。 这些年来,他也为她做过不少违心的事情,也一次次说是最后一次,可得知她被千君山休妻后,却还是忍不住去帮她。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对视,玺诺却是将严项的经历看了个透彻。 她逐渐发现,随着对这具身体的熟悉,她可以更加熟练的运用读心术了,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也能将对方的平生事迹读个清晰。 玺诺敛了心神,唇角露出一抹悲凉而惋惜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严项看出她的笑别有深意,冷声质问。 “我是真的想不到,李霞语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有人喜欢,还是真心的那种。”玺诺直视着严项,言语中的惋惜毫不掩饰。 严项冷着脸,完全不认同玺诺的话,警告道:“小语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善良?或许以前对你一水之恩时她的确是善良淳朴的,可现在?”玺诺嘲讽而笑,缓缓摇了摇头。 严项震惊地看着她:“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重要吗?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玺诺收起一切笑意,平静地看着他,“李霞语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早已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有复仇。可你很清楚,这样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也不会得到救赎,更不可能活下去……” “不可能,她答应我了,只要帮她报了仇,便会跟我远走高飞。”严项打断了她的话。 “你瞧,你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玺诺冷笑道,“想必她不止一次这样对你说。” 被她言中内心的苦处,心头一阵刺痛,严项的脸色一变再变,紧抿着唇角,眼底薄薄的悲凉逐渐浮漫出来。 一阵冷风刮来,零落一地的枯叶随风扬起,簌簌作响。 严项骤然想起李霞语的叮嘱,脸上的一切情绪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的冷酷。 “难怪小语不让我跟你说话,你这女人,果然善于蛊惑人心!”严项话落,抬手在她的脖颈处点了一下。 玺诺只觉得嗓子处一麻,再张嘴,便说不出话来了,显然她被点了哑穴。 严项冷冷地盯了她一眼,用力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走在前面。 玺诺踉跄两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严项已经反应过来了,不会再给她拖延时间和动摇人心的机会,她得另想办法了。 玺诺低着头,时不时放慢一些脚步,却还是被严项推搡着往山上走。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玺诺的双腿毫无力气时,终于到了山顶。 这是一座荒山,山顶杂草丛生,寒风凛冽。 严项将玺诺带到一块稍微平整些的空地上,这里的草木相对茂盛一些,但青绿之间依旧满是沧桑的枯黄之色。 不远处,是一个料峭笔直的悬崖,本就是寒冬腊月,山顶的风失去了遮挡物,显得愈发寒冷刺骨。 玺诺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悬崖边,草木树影之后,一道女人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若隐若现,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玺诺站在原地又看了看,身后的严项推了她一把。 随着距离的走近,玺诺也看清了女人的身份,果然是李霞语。 李霞语一袭白衣,满是凄凉地跪在地上,在她的面前是一座坟,她正对着墓碑上的名字轻声念叨着什么。 李霞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动弹,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好似还带着几分阴森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严大哥,谢谢你帮我这么多,接下来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 严项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启齿,只好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玺诺朝着侧面走了两步,也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名字。 千舒玥的坟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已经被葬入千家的祖坟了。 “玥儿恨死千家了,才不会愿意死后也待在千家。”李霞语好似猜到玺诺在想什么,开口道。 玺诺沉默不语,目光微凉,朝着严项看了眼。 果不其然,是严项悄悄偷走了千舒玥的尸体,让李霞语葬在了此地,让她意外的是千家既然无人察觉。 李霞语见玺诺没说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是严项点了哑穴,便看向他,道:“帮她解开哑穴。” 严项上前,在玺诺的后颈上用指尖一点,便解开了她哑穴。 “咳咳……”玺诺只觉得嗓子处很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此时的她双手依旧被捆着,但其他地方倒是还算自由。 第178章 蛊惑人心 “在李霞语这般境地之下,依然有人不离不弃,可见你对她的情意非同一般。让我猜一下,你不会是她的相好……” 啪! 一句话没说完,玺诺只瞧见眼前挥过什么,紧接着她的脸颊便生生作痛,男人甩了她一巴掌。 虽然脸颊疼痛,可她的唇角却是扬起了笑意。 果然,对方的心乱了。 “不许诋毁她!”男人面孔骤冷,眼中冒起了一层火焰,仿佛要将她烧死。 也正是此时,玺诺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原来这个男人是一位江湖游侠,名叫严项。 二十年前家乡闹旱灾,严项与家人前往京城逃难,一路上家人陆续病死,而就在他也快不行的时候,李霞语的一碗水救了他的性命。 那时的李霞语年仅十二岁,跟随家人出京拜佛,这才遇到路边奄奄一息的他。 虽只是一碗水,可对当时的他来说,却是无异于生命之泉。 从此,他便暗暗发誓,以后要保护这个小女孩。 后来,他被寺里的僧人救下,潜心习武,终于在多年后再次见到她,只是那时她已然与千君山定了婚约。 他原以为她是被迫的,便想要带她离开,可不曾想一切都是她争取来的,而她更是对他毫无印象。 无可奈何,他只能随她的心意,甚至还要祝福她。 李霞语成亲后,他便出走京城,置身江湖,成了一名江湖游侠,但一直与她保持着联系。 这些年来,他也为她做过不少违心的事情,也一次次说是最后一次,可得知她被千君山休妻后,却还是忍不住去帮她。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对视,玺诺却是将严项的经历看了个透彻。 她逐渐发现,随着对这具身体的熟悉,她可以更加熟练的运用读心术了,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也能将对方的平生事迹读个清晰。 玺诺敛了心神,唇角露出一抹悲凉而惋惜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严项看出她的笑别有深意,冷声质问。 “我是真的想不到,李霞语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有人喜欢,还是真心的那种。”玺诺直视着严项,言语中的惋惜毫不掩饰。 严项冷着脸,完全不认同玺诺的话,警告道:“小语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善良?或许以前对你一水之恩时她的确是善良淳朴的,可现在?”玺诺嘲讽而笑,缓缓摇了摇头。 严项震惊地看着她:“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重要吗?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玺诺收起一切笑意,平静地看着他,“李霞语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早已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有复仇。可你很清楚,这样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也不会得到救赎,更不可能活下去……” “不可能,她答应我了,只要帮她报了仇,便会跟我远走高飞。”严项打断了她的话。 “你瞧,你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玺诺冷笑道,“想必她不止一次这样对你说。” 被她言中内心的苦处,心头一阵刺痛,严项的脸色一变再变,紧抿着唇角,眼底薄薄的悲凉逐渐浮漫出来。 一阵冷风刮来,零落一地的枯叶随风扬起,簌簌作响。 严项骤然想起李霞语的叮嘱,脸上的一切情绪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的冷酷。 “难怪小语不让我跟你说话,你这女人,果然善于蛊惑人心!”严项话落,抬手在她的脖颈处点了一下。 玺诺只觉得嗓子处一麻,再张嘴,便说不出话来了,显然她被点了哑穴。 严项冷冷地盯了她一眼,用力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走在前面。 玺诺踉跄两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严项已经反应过来了,不会再给她拖延时间和动摇人心的机会,她得另想办法了。 玺诺低着头,时不时放慢一些脚步,却还是被严项推搡着往山上走。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玺诺的双腿毫无力气时,终于到了山顶。 这是一座荒山,山顶杂草丛生,寒风凛冽。 严项将玺诺带到一块稍微平整些的空地上,这里的草木相对茂盛一些,但青绿之间依旧满是沧桑的枯黄之色。 不远处,是一个料峭笔直的悬崖,本就是寒冬腊月,山顶的风失去了遮挡物,显得愈发寒冷刺骨。 玺诺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悬崖边,草木树影之后,一道女人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若隐若现,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玺诺站在原地又看了看,身后的严项推了她一把。 随着距离的走近,玺诺也看清了女人的身份,果然是李霞语。 李霞语一袭白衣,满是凄凉地跪在地上,在她的面前是一座坟,她正对着墓碑上的名字轻声念叨着什么。 李霞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动弹,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好似还带着几分阴森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严大哥,谢谢你帮我这么多,接下来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 严项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启齿,只好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玺诺朝着侧面走了两步,也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名字。 千舒玥的坟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已经被葬入千家的祖坟了。 “玥儿恨死千家了,才不会愿意死后也待在千家。”李霞语好似猜到玺诺在想什么,开口道。 玺诺沉默不语,目光微凉,朝着严项看了眼。 果不其然,是严项悄悄偷走了千舒玥的尸体,让李霞语葬在了此地,让她意外的是千家既然无人察觉。 李霞语见玺诺没说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知道是严项点了哑穴,便看向他,道:“帮她解开哑穴。” 严项上前,在玺诺的后颈上用指尖一点,便解开了她哑穴。 “咳咳……”玺诺只觉得嗓子处很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此时的她双手依旧被捆着,但其他地方倒是还算自由。 第179章 真正的罪魁祸首 玺诺依然沉默着,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李霞语。 李霞语站起身,数日不见的她,面容憔悴消瘦,鬓边的碎发染了白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看到我落得这般地步,你很开心。”李霞语唇角微勾,笑容里夹杂着些许阴冷的意味。 玺诺懒得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漠然道:“你绑我过来做什么?” 李霞语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唇角的弧度愈发张扬,随即掩唇笑出了声,显然听了个莫大的笑话。 然而这笑容也仅仅是一瞬间,随后,李霞语走到玺诺的身后,一脚踢在了她的后膝盖上。 玺诺吃痛,本能地弯下双膝,扑通一下跪在了千舒玥的坟前。 “玥儿,母亲将千玺诺给你抓来了,让她跪在你面前,给你请罪。”李霞语看着墓碑,一脸的凝重。 玺诺眉头紧锁,脸部的线条略显冷硬,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反应。 李霞语见她不动弹,冷冷地瞪向玺诺,命令道:“我让你给玥儿磕头请罪!” 玺诺容色不变,眼眸中藏着清冷与坚定,她缓缓扬起头,直迎上李霞语的目光,道:“千舒玥落得今日下场,你作为她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李霞语一听这话,顿时气怒不已:“你说什么?” “自古道,人之初,性本善。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而你给千舒玥言传身教了一些什么?你不教她识大体懂大义,反倒是给她灌输一些如何尔虞我诈,如何排除异己的理念,甚至不惜对亲人算计。她一步步走到今日,难道你不是那个最该负责的人吗?” 李霞语一怔,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是她的错吗?她只是教导玥儿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维护属于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一旁的严项神色微变,看向玺诺的目光添上几分意外,好似没想到这样的一番话竟然是出在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口中。 玺诺瞥了眼严项,随即将李霞语的心声看在眼中,缓缓摇头:“自己的东西?那些东西真的属于她吗?那些不过是她想要的罢了。” 李霞语愣住,看向玺诺的眼神转为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玺诺不理会她的疑惑,道:“千舒玥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视为己物,为了这些,可以不择手段,若是失败,便将一切责任推给别人,而自己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你可知是什么表现?” 李霞语一愣,茫然地看着她。 “遇事不知反思,将一切错误归结给别人,这是失败者的表现。”玺诺毫不掩饰地嘲讽,“所以千舒玥之所以如此失败,全部是因为她有一个好母亲……” “住口!”李霞语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了玺诺的脸上,情绪也骤然激动起来,“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你的错!” 不等玺诺反应,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按着她给千舒玥磕头。 “磕,给我磕!” 玺诺想要挣扎,可双手被绑的她,根本不是李霞语的对手。 转眼之间,她的额头便破了皮,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枯草,甚至有些头晕目眩。 李霞语面目狰狞,好似疯了一般,情绪大动的她很快便没了力气,将玺诺丢在一旁。 “玥儿,母亲终于给你交代了……”李霞语身心俱疲,无力地瘫坐坟前,轻轻地抚上墓碑上的名字。 玺诺倒在旁边,想要挣扎着直起身,可稍微一动弹,便只觉得浑身都在痛似的,让她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今天真的要在劫难逃了吗? 就在此时,林子里乍起一缕红色的烟雾,直插云霄。 那是信号弹!一定是晓锦醒过来了! 玺诺大喜,昏暗的眼眸之中瞬间亮起了夺目的光芒,让她看到了希望。 严项注意到了玺诺的表情变化,再一看天空上的红色烟雾,骤然明白了什么。 “小语,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千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严项握住李霞语的肩膀,赶紧提醒道。 李霞语缓缓抬起头,也看到了天空中的红烟,随即瞪向玺诺,冷笑一声。 “千玺诺,你不会真以为千家人能救到你?从京城到此处,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而那时,你已然是尸体一具了。” 玺诺眉头紧锁,对上李霞语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丝毫不怀疑她的话。 这时间的确是太久了,她该如何做才能拖延时间? “不行,我突然有了另一个好主意。”李霞语突然话锋一转,含笑望着玺诺,“既然有人会来救你,那我便给他们这个机会,让千玺言和千君山亲眼看到你被折磨而死,岂不是一件特别痛快的事情?” 玺诺对上她那邪恶的目光,顿觉心底一凉:“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玥儿承受了什么,我要你也尝一遍!” 玺诺想到千舒玥当初为了陷害她,最后自食其果,清白被毁的事情,连连摇头,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怎么,你也知道害怕了?”李霞语看着她这般反应,只觉得痛快不已,“本该给你找来最脏最恶心的男人,只是可惜,我之前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只能便宜你了。” 话落,她看向旁边的严项,眼神中想要传达的意思十分明显。 严项一脸惊讶,明白她的意思后,连连摇头。他不是采花贼,做不出这种事。 “严大哥,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李霞语的表情变得温柔,声音也娇软媚惑起来。 严项浓眉紧皱:“你若是想报仇,只管杀了她便是,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动手。” “不行!”李霞语褪去一切妩媚温柔,快步奔到悬崖旁边,指着崖底威胁道,“你若是不帮我,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小语,你不要这样!”严项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可生怕她再激动,只好杵在原地,“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 第179章 真正的罪魁祸首 玺诺依然沉默着,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李霞语。 李霞语站起身,数日不见的她,面容憔悴消瘦,鬓边的碎发染了白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看到我落得这般地步,你很开心。”李霞语唇角微勾,笑容里夹杂着些许阴冷的意味。 玺诺懒得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漠然道:“你绑我过来做什么?” 李霞语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唇角的弧度愈发张扬,随即掩唇笑出了声,显然听了个莫大的笑话。 然而这笑容也仅仅是一瞬间,随后,李霞语走到玺诺的身后,一脚踢在了她的后膝盖上。 玺诺吃痛,本能地弯下双膝,扑通一下跪在了千舒玥的坟前。 “玥儿,母亲将千玺诺给你抓来了,让她跪在你面前,给你请罪。”李霞语看着墓碑,一脸的凝重。 玺诺眉头紧锁,脸部的线条略显冷硬,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反应。 李霞语见她不动弹,冷冷地瞪向玺诺,命令道:“我让你给玥儿磕头请罪!” 玺诺容色不变,眼眸中藏着清冷与坚定,她缓缓扬起头,直迎上李霞语的目光,道:“千舒玥落得今日下场,你作为她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李霞语一听这话,顿时气怒不已:“你说什么?” “自古道,人之初,性本善。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而你给千舒玥言传身教了一些什么?你不教她识大体懂大义,反倒是给她灌输一些如何尔虞我诈,如何排除异己的理念,甚至不惜对亲人算计。她一步步走到今日,难道你不是那个最该负责的人吗?” 李霞语一怔,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是她的错吗?她只是教导玥儿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维护属于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一旁的严项神色微变,看向玺诺的目光添上几分意外,好似没想到这样的一番话竟然是出在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口中。 玺诺瞥了眼严项,随即将李霞语的心声看在眼中,缓缓摇头:“自己的东西?那些东西真的属于她吗?那些不过是她想要的罢了。” 李霞语愣住,看向玺诺的眼神转为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玺诺不理会她的疑惑,道:“千舒玥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视为己物,为了这些,可以不择手段,若是失败,便将一切责任推给别人,而自己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你可知是什么表现?” 李霞语一愣,茫然地看着她。 “遇事不知反思,将一切错误归结给别人,这是失败者的表现。”玺诺毫不掩饰地嘲讽,“所以千舒玥之所以如此失败,全部是因为她有一个好母亲……” “住口!”李霞语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了玺诺的脸上,情绪也骤然激动起来,“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你的错!” 不等玺诺反应,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按着她给千舒玥磕头。 “磕,给我磕!” 玺诺想要挣扎,可双手被绑的她,根本不是李霞语的对手。 转眼之间,她的额头便破了皮,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枯草,甚至有些头晕目眩。 李霞语面目狰狞,好似疯了一般,情绪大动的她很快便没了力气,将玺诺丢在一旁。 “玥儿,母亲终于给你交代了……”李霞语身心俱疲,无力地瘫坐坟前,轻轻地抚上墓碑上的名字。 玺诺倒在旁边,想要挣扎着直起身,可稍微一动弹,便只觉得浑身都在痛似的,让她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今天真的要在劫难逃了吗? 就在此时,林子里乍起一缕红色的烟雾,直插云霄。 那是信号弹!一定是晓锦醒过来了! 玺诺大喜,昏暗的眼眸之中瞬间亮起了夺目的光芒,让她看到了希望。 严项注意到了玺诺的表情变化,再一看天空上的红色烟雾,骤然明白了什么。 “小语,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千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严项握住李霞语的肩膀,赶紧提醒道。 李霞语缓缓抬起头,也看到了天空中的红烟,随即瞪向玺诺,冷笑一声。 “千玺诺,你不会真以为千家人能救到你?从京城到此处,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而那时,你已然是尸体一具了。” 玺诺眉头紧锁,对上李霞语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丝毫不怀疑她的话。 这时间的确是太久了,她该如何做才能拖延时间? “不行,我突然有了另一个好主意。”李霞语突然话锋一转,含笑望着玺诺,“既然有人会来救你,那我便给他们这个机会,让千玺言和千君山亲眼看到你被折磨而死,岂不是一件特别痛快的事情?” 玺诺对上她那邪恶的目光,顿觉心底一凉:“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玥儿承受了什么,我要你也尝一遍!” 玺诺想到千舒玥当初为了陷害她,最后自食其果,清白被毁的事情,连连摇头,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怎么,你也知道害怕了?”李霞语看着她这般反应,只觉得痛快不已,“本该给你找来最脏最恶心的男人,只是可惜,我之前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只能便宜你了。” 话落,她看向旁边的严项,眼神中想要传达的意思十分明显。 严项一脸惊讶,明白她的意思后,连连摇头。他不是采花贼,做不出这种事。 “严大哥,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李霞语的表情变得温柔,声音也娇软媚惑起来。 严项浓眉紧皱:“你若是想报仇,只管杀了她便是,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动手。” “不行!”李霞语褪去一切妩媚温柔,快步奔到悬崖旁边,指着崖底威胁道,“你若是不帮我,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小语,你不要这样!”严项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可生怕她再激动,只好杵在原地,“你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 第180章 蒙生死念 李霞语一脸颓丧,但眼中的决绝却是让严项不敢妄动。 他了解她的性子,此时的她几乎是生无可恋,若是再不随她的心意,怕是真的会永远的失去她。 严项无可奈何,无力地点了点头。 李霞语咧嘴一笑,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一滴泪滴落在了他的衣襟上。 严项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儿,满眼的深情,恨不得时间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李霞语靠在严项的怀里,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千玺诺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跑。 “我和玥儿等你。”李霞语松开严项,目光失去一切温度。 严项点了一下头,迈着决然的步子走向玺诺。 “你别过来……”玺诺一步步后退着,声音颤抖着,满眼的恐惧与惊惶。 即便是在颠簸的马车上,她也不曾失去理智,而此时,她真的害怕了。 她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该怎么办?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玺诺跌坐在地,她顾不上疼痛,手足无措地看着严项逼近自己。 李霞语一直看着两人,冷眼冷眉,似是一个局外人。 严项的余光瞥了眼旁边的李霞语,走到玺诺面前,一只手揪住她的衣襟,另一只手抓着她的领子,用力一扯,随着“呲啦”一声,她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一截完美无瑕的玉肩。 寒冷的风吹在她的肌肤上,刺骨透髓。 “不要……”玺诺双手被绑,根本无从反抗,只能无力地摇着头。 在对上严项那双狠厉的眼神时的刹那,她甚至生出了一缕死念。 李霞语眼眸一深,拳头暗暗握紧,背过身,走向千舒玥的坟前。 严项一把提起玺诺的后颈,将她拖到了不远处的一块灌木丛中。 灌木丛枝叶锋利,玺诺的衣裙转眼便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连带着肌肤也受了伤。 玺诺衣衫破败,躺在地上,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透着一抹祈求,她看着严项:“你杀了。” 严项无声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将手伸向她的腰带。 似是觉得腰带过于繁琐,索性一把扯破了她的裙衫与底裤,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 此时的玺诺已经无法保持镇定,读心术更是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不可控制地滑落下来。 她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没有那种古板封建的思想,可这样的凌辱依旧无法承受。 她想不明白,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她都不曾做过什么坏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然后,意料之中的凌辱并没有发生,她身上传来的只有冷风带来的刺骨之感。 玺诺愣了愣,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严项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端详着手里的一块丝帕。 什么情况?她没事了? 严项好似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她那衣不蔽体的模样,眉心一紧,拿起地上破掉的半截衣衫扔在她的身上。 玺诺冻得瑟瑟发抖,想要坐起身,却很难动弹。 严项走过来,解开她的双手。 玺诺赶紧拿起那块破衣服遮住自己的身躯,抱住双膝,蜷缩在树丛之间,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严项。 严项一脸柔情地捧着手里的丝帕,边角绣着“语”这个字,显然这是李霞语的物件。 他虽然没有解释为何不听李霞语的话,但玺诺却是猜到了几分。 李霞语心如蛇蝎,手段毒辣,竟然还有人对她如此深情,真是令人唏嘘…… · 夕阳缓缓朝着西边沉下,天边泛起一抹红色的火烧云。 美景如画,却毫无欣赏的兴致,有的只是心急如焚的人。 “驾!”云飞曜快马加鞭,朝着芜山狂奔,恨不得插上两只翅膀。 出京办事的这一个多月,他原想着尝试着放下这段感情,可他没想到,对她的思念不但没有稍减,反倒是日益浓重。 既然无法放下,那他便不会放弃。 这次回京,他已经决定入宫向父皇禀明一切,哪怕是惹怒父皇,他也在所不惜。 可就在回京的途中,他看到天空中的红色烟雾,根据红烟的位置,应该是在芜山。 之前他便听黎景提起过信号弹的介绍,说是阿诺自己研制的,一旦遇到危险,她就会发出信号弹,天空中便会升起红色烟雾。 来到芜山脚下,他便看到一道车轮印朝着山上而去。 青央翻身下马,蹲下查看地上的车轮印:“殿下,从车轮印来看,应该是大户人家的马车。” 云飞曜面无表情,朝着山上看了一眼。 芜山是一座荒山,马车上去做什么? 云飞曜目光一深,不敢迟疑,继续策马上山。 青央眉头一皱,紧随其后。 两人顺着车轮印快马跑了一段路程,隐约便看到前方的路边躺着一个人影。 “是晓锦!”青央一眼认出了晓锦,迅速下马。 晓锦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手边放着一枚有过的信号弹,在看到云飞曜主仆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九……殿下?快、快去救小姐……疼……” 青央扶住晓锦的身子,想扶她起身,可刚一碰她,她就疼得叫出了声。 云飞曜眉头一紧,上前把住晓锦的脉搏,心头猛地一沉:“她受了很重的内伤,肋骨也断了两根,不可随意挪动。” 青央一吓,扶着晓锦的动作放轻许多,将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阿诺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飞曜四下张望了一眼,没看到千玺诺的身影,内心早已慌乱如麻,却依旧要故作镇定。 晓锦虚弱抬起手,指了指山上的方向,道:“有人冒充车夫掳劫了小姐,朝山上去了。九皇子,您快去救她……” 云飞曜连连点头,对青央吩咐道:“青央,你送晓锦下山,我去救人!” 说完,他不再迟疑,踏着轻功登山而去。 晓锦见终于有人去救小姐了,也算是放了点心,整个人晕了过去。 为了避免晓锦再次受伤,青央在她的身上点了穴道,随后便抱着她朝山下走去…… 第180章 蒙生死念 李霞语一脸颓丧,但眼中的决绝却是让严项不敢妄动。 他了解她的性子,此时的她几乎是生无可恋,若是再不随她的心意,怕是真的会永远的失去她。 严项无可奈何,无力地点了点头。 李霞语咧嘴一笑,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一滴泪滴落在了他的衣襟上。 严项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儿,满眼的深情,恨不得时间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李霞语靠在严项的怀里,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千玺诺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跑。 “我和玥儿等你。”李霞语松开严项,目光失去一切温度。 严项点了一下头,迈着决然的步子走向玺诺。 “你别过来……”玺诺一步步后退着,声音颤抖着,满眼的恐惧与惊惶。 即便是在颠簸的马车上,她也不曾失去理智,而此时,她真的害怕了。 她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该怎么办?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玺诺跌坐在地,她顾不上疼痛,手足无措地看着严项逼近自己。 李霞语一直看着两人,冷眼冷眉,似是一个局外人。 严项的余光瞥了眼旁边的李霞语,走到玺诺面前,一只手揪住她的衣襟,另一只手抓着她的领子,用力一扯,随着“呲啦”一声,她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一截完美无瑕的玉肩。 寒冷的风吹在她的肌肤上,刺骨透髓。 “不要……”玺诺双手被绑,根本无从反抗,只能无力地摇着头。 在对上严项那双狠厉的眼神时的刹那,她甚至生出了一缕死念。 李霞语眼眸一深,拳头暗暗握紧,背过身,走向千舒玥的坟前。 严项一把提起玺诺的后颈,将她拖到了不远处的一块灌木丛中。 灌木丛枝叶锋利,玺诺的衣裙转眼便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连带着肌肤也受了伤。 玺诺衣衫破败,躺在地上,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透着一抹祈求,她看着严项:“你杀了。” 严项无声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将手伸向她的腰带。 似是觉得腰带过于繁琐,索性一把扯破了她的裙衫与底裤,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 此时的玺诺已经无法保持镇定,读心术更是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不可控制地滑落下来。 她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没有那种古板封建的思想,可这样的凌辱依旧无法承受。 她想不明白,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她都不曾做过什么坏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然后,意料之中的凌辱并没有发生,她身上传来的只有冷风带来的刺骨之感。 玺诺愣了愣,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严项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端详着手里的一块丝帕。 什么情况?她没事了? 严项好似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她那衣不蔽体的模样,眉心一紧,拿起地上破掉的半截衣衫扔在她的身上。 玺诺冻得瑟瑟发抖,想要坐起身,却很难动弹。 严项走过来,解开她的双手。 玺诺赶紧拿起那块破衣服遮住自己的身躯,抱住双膝,蜷缩在树丛之间,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严项。 严项一脸柔情地捧着手里的丝帕,边角绣着“语”这个字,显然这是李霞语的物件。 他虽然没有解释为何不听李霞语的话,但玺诺却是猜到了几分。 李霞语心如蛇蝎,手段毒辣,竟然还有人对她如此深情,真是令人唏嘘…… · 夕阳缓缓朝着西边沉下,天边泛起一抹红色的火烧云。 美景如画,却毫无欣赏的兴致,有的只是心急如焚的人。 “驾!”云飞曜快马加鞭,朝着芜山狂奔,恨不得插上两只翅膀。 出京办事的这一个多月,他原想着尝试着放下这段感情,可他没想到,对她的思念不但没有稍减,反倒是日益浓重。 既然无法放下,那他便不会放弃。 这次回京,他已经决定入宫向父皇禀明一切,哪怕是惹怒父皇,他也在所不惜。 可就在回京的途中,他看到天空中的红色烟雾,根据红烟的位置,应该是在芜山。 之前他便听黎景提起过信号弹的介绍,说是阿诺自己研制的,一旦遇到危险,她就会发出信号弹,天空中便会升起红色烟雾。 来到芜山脚下,他便看到一道车轮印朝着山上而去。 青央翻身下马,蹲下查看地上的车轮印:“殿下,从车轮印来看,应该是大户人家的马车。” 云飞曜面无表情,朝着山上看了一眼。 芜山是一座荒山,马车上去做什么? 云飞曜目光一深,不敢迟疑,继续策马上山。 青央眉头一皱,紧随其后。 两人顺着车轮印快马跑了一段路程,隐约便看到前方的路边躺着一个人影。 “是晓锦!”青央一眼认出了晓锦,迅速下马。 晓锦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手边放着一枚有过的信号弹,在看到云飞曜主仆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九……殿下?快、快去救小姐……疼……” 青央扶住晓锦的身子,想扶她起身,可刚一碰她,她就疼得叫出了声。 云飞曜眉头一紧,上前把住晓锦的脉搏,心头猛地一沉:“她受了很重的内伤,肋骨也断了两根,不可随意挪动。” 青央一吓,扶着晓锦的动作放轻许多,将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阿诺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飞曜四下张望了一眼,没看到千玺诺的身影,内心早已慌乱如麻,却依旧要故作镇定。 晓锦虚弱抬起手,指了指山上的方向,道:“有人冒充车夫掳劫了小姐,朝山上去了。九皇子,您快去救她……” 云飞曜连连点头,对青央吩咐道:“青央,你送晓锦下山,我去救人!” 说完,他不再迟疑,踏着轻功登山而去。 晓锦见终于有人去救小姐了,也算是放了点心,整个人晕了过去。 为了避免晓锦再次受伤,青央在她的身上点了穴道,随后便抱着她朝山下走去…… 第181章 天神一般 芜山之顶,百丈悬崖之边,寒风肆虐,如刀剜骨。 李霞语依偎在千舒玥的碑上,口中轻声述说着千舒玥幼时的事情,一脸的宠溺与温柔。 “玥儿,你放心,你不会孤单的,母亲很快便会送千玺诺下去陪你的,让她给你磕头请罪。” 正说着,严项拽着玺诺走出树丛,踉踉跄跄来到李霞语的面前。 玺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蓬松,眼中一片颓然与黯淡,整个人看上去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李霞语看着这样的玺诺,脑中不禁想到那时遭受变故的千舒玥,顿觉一阵大快人心。 “千玺诺,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玺诺跌坐在地上,低垂着眉眼,表现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你杀了我。” “急什么,我得让千君山和千玺言亲眼看看你的下场,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 话落,李霞语估摸了一下时间,朝着严项看了一眼。 严项会意,拿着一根麻绳上前,一头绑在玺诺的手上,而另一头甩在崖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玺诺一愣,看向那棵树。 树枝伸出悬崖,随着严项的拉扯,她就会被悬挂在树上,而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有人来了。”严项的耳朵动了动,随后手中用力拉拽绳子。 不等玺诺反应,她只觉得手腕一痛,紧接着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拖到了崖边,挂在那棵树枝上。 月光如纱,寒风呼啸,鬼哭狼嚎。 玺诺低下头看了眼脚下,天色已然渐黑,她一眼望不到崖底,无尽的恐惧浮上心头。 “救命……”她想呼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嗓子好似发不出声音,她竟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阿诺!” 一道急切而紧张的呼唤穿破肆虐的寒风,在耳边响起,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的……久远,好似做梦一般。 她缓缓抬起头,朝着崖边望去,只见一道青色身影踏着树梢出现在眼前,脚下生风。 这一刻,云飞曜便犹如天神一般,在她最绝望的时刻降临。 怎么是他?他已经离京一个多月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云飞曜一眼便看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她,脸色大变,顾不上其他,下意识地便要上前救人。 “站住!”严项冷喝一声,手中的绳子放松。 “啊……” 玺诺直线下降,惊呼出声。 云飞曜一愣,骤然停步,才绳子的另一头被一个男人握在手里。他稳住心神,看向男人:“放了她。” 严项不说话,目光看向李霞语,同时用脚踩住了绳子。 “竟然是九皇子。”李霞语的声音徐徐响起,在这抹夜色之下,显得尤为清晰冷漠。 她缓缓提步,走到严项的身边,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绳子。 云飞曜暗暗握拳,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定了定神,这才将四周的环境扫了一眼。 在他瞧见千舒玥的坟头时,便了然一切。 “李氏,你到底想怎样?”云飞曜强压着内心的急切,平静地看着李霞语。 李霞语展开笑容,凉凉地望着云飞曜:“我还以为赶来救她的人会是她的未婚夫三皇子,真是没想到啊,竟然是第一纨绔的九皇子。” 说着,她看向玺诺,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男人个个围着你转?” 在这样寒冷的风吹打下,玺诺的四肢早已麻木,尤其是被吊着的两只手,她已然完全感受不到半分知觉。 她对上李霞语嫉恨的目光,费力勾唇一笑,回了一个嘲讽的眼神过去。 【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嘲讽我?】 李霞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去戳瞎玺诺的眼睛,可距离已然不允许她这么做。 “李氏,只要你放了她,本皇子可以不追究这一切,让你们远走高飞。” 云飞曜再次开口,打断了李霞语的思绪。 李霞语回过神,看向云飞曜,提醒道:“九皇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她是云南棋的未婚妻,也就是你的未来嫂子,轮得到你做主吗?再说了,九皇子仔细看看她的模样,衣不蔽体,一身狼狈,经历过什么,九皇子难道猜不到?” 云飞曜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强自压下的怒火与不甘,有一种要迸发的迹象。 其实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可他不愿去想,他只想把她救下来。 他抬起目光,对上玺诺的那双眼睛。 她的眼神一向自信淡然,可此刻,竟满是仓皇与痛苦,甚至还有一抹黯淡无光,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然而迟疑与对视也仅仅是一瞬间,云飞曜顾不上其他,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救她。 李霞语似是也看出了云飞曜的态度,而越是这样,她便对千玺诺愈发痛恨。 凭什么她的女儿就得不到真心?凭什么这个卑贱出身的丫头便可以集千万目光,成为京城里无数贵公子的追捧与爱慕? 既如此,她定要毁了千玺诺,让她成为世人所唾弃的贱妇! “你一心想为千舒玥报仇,便不在乎千桓宇的死活了吗?”云飞曜突然话锋一转。 李霞语一怔,脸色瞬间发生变化,迫切地看向云飞曜:“你比我宇儿怎么样了?” “千桓宇自从被妾室抚养,终日不得安眠,日夜哭闹着要寻母,为了给他安神静心,千君山决定将他送到宁国寺抚养。” “什么?这一定是那个梅贱人的主意!”李霞语的情绪大为激动,一把抓住身边的严项,“你帮我救宇儿……” 趁着李霞语与严项说话,云飞曜眼神一凛,瞅准时机,一枚暗器便朝着李霞语射去。 然而严项的反应也是极快,他一个旋转,抱住李霞语,用身体挡下了暗器的袭击。 紧接着,云飞曜接上一掌,用力地击在严项的后背。 严项吐出一大口鲜血,抱着李霞语倒在旁边,同时松开了手里的绳子。 绳子失去束缚,玺诺直线下坠,云飞曜即刻跃过去,一把抓住绳子。 下坠的玺诺在半空中停住,她用力地仰起头,看到云飞曜抓住了她的绳子。 第181章 天神一般 芜山之顶,百丈悬崖之边,寒风肆虐,如刀剜骨。 李霞语依偎在千舒玥的碑上,口中轻声述说着千舒玥幼时的事情,一脸的宠溺与温柔。 “玥儿,你放心,你不会孤单的,母亲很快便会送千玺诺下去陪你的,让她给你磕头请罪。” 正说着,严项拽着玺诺走出树丛,踉踉跄跄来到李霞语的面前。 玺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蓬松,眼中一片颓然与黯淡,整个人看上去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李霞语看着这样的玺诺,脑中不禁想到那时遭受变故的千舒玥,顿觉一阵大快人心。 “千玺诺,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玺诺跌坐在地上,低垂着眉眼,表现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你杀了我。” “急什么,我得让千君山和千玺言亲眼看看你的下场,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 话落,李霞语估摸了一下时间,朝着严项看了一眼。 严项会意,拿着一根麻绳上前,一头绑在玺诺的手上,而另一头甩在崖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玺诺一愣,看向那棵树。 树枝伸出悬崖,随着严项的拉扯,她就会被悬挂在树上,而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有人来了。”严项的耳朵动了动,随后手中用力拉拽绳子。 不等玺诺反应,她只觉得手腕一痛,紧接着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拖到了崖边,挂在那棵树枝上。 月光如纱,寒风呼啸,鬼哭狼嚎。 玺诺低下头看了眼脚下,天色已然渐黑,她一眼望不到崖底,无尽的恐惧浮上心头。 “救命……”她想呼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嗓子好似发不出声音,她竟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阿诺!” 一道急切而紧张的呼唤穿破肆虐的寒风,在耳边响起,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的……久远,好似做梦一般。 她缓缓抬起头,朝着崖边望去,只见一道青色身影踏着树梢出现在眼前,脚下生风。 这一刻,云飞曜便犹如天神一般,在她最绝望的时刻降临。 怎么是他?他已经离京一个多月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云飞曜一眼便看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她,脸色大变,顾不上其他,下意识地便要上前救人。 “站住!”严项冷喝一声,手中的绳子放松。 “啊……” 玺诺直线下降,惊呼出声。 云飞曜一愣,骤然停步,才绳子的另一头被一个男人握在手里。他稳住心神,看向男人:“放了她。” 严项不说话,目光看向李霞语,同时用脚踩住了绳子。 “竟然是九皇子。”李霞语的声音徐徐响起,在这抹夜色之下,显得尤为清晰冷漠。 她缓缓提步,走到严项的身边,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绳子。 云飞曜暗暗握拳,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定了定神,这才将四周的环境扫了一眼。 在他瞧见千舒玥的坟头时,便了然一切。 “李氏,你到底想怎样?”云飞曜强压着内心的急切,平静地看着李霞语。 李霞语展开笑容,凉凉地望着云飞曜:“我还以为赶来救她的人会是她的未婚夫三皇子,真是没想到啊,竟然是第一纨绔的九皇子。” 说着,她看向玺诺,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男人个个围着你转?” 在这样寒冷的风吹打下,玺诺的四肢早已麻木,尤其是被吊着的两只手,她已然完全感受不到半分知觉。 她对上李霞语嫉恨的目光,费力勾唇一笑,回了一个嘲讽的眼神过去。 【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嘲讽我?】 李霞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去戳瞎玺诺的眼睛,可距离已然不允许她这么做。 “李氏,只要你放了她,本皇子可以不追究这一切,让你们远走高飞。” 云飞曜再次开口,打断了李霞语的思绪。 李霞语回过神,看向云飞曜,提醒道:“九皇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她是云南棋的未婚妻,也就是你的未来嫂子,轮得到你做主吗?再说了,九皇子仔细看看她的模样,衣不蔽体,一身狼狈,经历过什么,九皇子难道猜不到?” 云飞曜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强自压下的怒火与不甘,有一种要迸发的迹象。 其实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可他不愿去想,他只想把她救下来。 他抬起目光,对上玺诺的那双眼睛。 她的眼神一向自信淡然,可此刻,竟满是仓皇与痛苦,甚至还有一抹黯淡无光,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然而迟疑与对视也仅仅是一瞬间,云飞曜顾不上其他,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救她。 李霞语似是也看出了云飞曜的态度,而越是这样,她便对千玺诺愈发痛恨。 凭什么她的女儿就得不到真心?凭什么这个卑贱出身的丫头便可以集千万目光,成为京城里无数贵公子的追捧与爱慕? 既如此,她定要毁了千玺诺,让她成为世人所唾弃的贱妇! “你一心想为千舒玥报仇,便不在乎千桓宇的死活了吗?”云飞曜突然话锋一转。 李霞语一怔,脸色瞬间发生变化,迫切地看向云飞曜:“你比我宇儿怎么样了?” “千桓宇自从被妾室抚养,终日不得安眠,日夜哭闹着要寻母,为了给他安神静心,千君山决定将他送到宁国寺抚养。” “什么?这一定是那个梅贱人的主意!”李霞语的情绪大为激动,一把抓住身边的严项,“你帮我救宇儿……” 趁着李霞语与严项说话,云飞曜眼神一凛,瞅准时机,一枚暗器便朝着李霞语射去。 然而严项的反应也是极快,他一个旋转,抱住李霞语,用身体挡下了暗器的袭击。 紧接着,云飞曜接上一掌,用力地击在严项的后背。 严项吐出一大口鲜血,抱着李霞语倒在旁边,同时松开了手里的绳子。 绳子失去束缚,玺诺直线下坠,云飞曜即刻跃过去,一把抓住绳子。 下坠的玺诺在半空中停住,她用力地仰起头,看到云飞曜抓住了她的绳子。 第182章 奋不顾身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流。 云飞曜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高兴的色彩,更多的却是坚定,显然是想告诉她,他必定会将她救上来。 他朝着玺诺点了点头,随后双手抓住绳子,缓缓往上拉。 “严大哥,你怎么样?”李霞语紧紧地抓住严项的胳膊,满是担心。 严项脸色发白,缓缓摇了摇头,看了眼被牵制住的云飞曜,对李霞语虚弱道:“你快离开这儿,一会儿千家的人找过来,你就走不掉了。” 李霞语不愿丢下严项,使劲摇头,抬头看到云飞曜就快要把千玺诺拉上来了,顿时心生不甘。 “想救她,休想!”李霞语从严项的腰间拔出一把剑,直接便朝着云飞曜刺去。 “小心!”被吊着的玺诺看到这一幕,竭力大呼,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云飞曜自然感受到身后的杀气,眼神一寒,一个灵巧的侧身,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李霞语的这一剑。 紧接着,他抬一个反手,直接卸掉李霞语手里的剑,一掌击在她的肩膀上。 内力强劲,李霞语瞬间被击飞,重重地撞在山石上,然后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小语!”严项大喊一声,爬到李霞语的身边,“小语……” 李霞语的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浑身疼痛的她表情扭曲,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项也是一个习武人,他探了一下李霞语的脉搏以及骨骼,便知她身中内伤,五脏六腑都已移位受损,而且她不懂武功,想要复原,几乎再无可能。 小语性情刚烈,若是下一辈子让她如同废人一般的活着,她绝对接受不了。 而李霞语似是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她凝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决然。 玥儿已然不在人世,她早就不想活了,之所以活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念仇恨支撑着她罢了。 李霞语的视线缓缓移到墓碑上,随后,她看向快要上来的千玺诺,眼中的遗恨加深。 她真的好不甘心啊!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是没能把千玺诺给杀了,九泉之下,她如何给玥儿交代? “交给我。”严项好似看出李霞语的不甘,握了握她的手,旋即摸出一枚飞镖,直射千玺诺。 云飞曜眼看着飞镖射向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挡,可绳索他却丝毫不敢放松。 然而飞镖并非是奔着玺诺的人而去,而是射在了她手腕的绳子上。 绳子应声而断,马上就要得救的她直线下坠。 “阿诺!”云飞曜疾呼一声,顾不上其他,纵身跃下。 急坠而下的感觉跟蹦极没什么区别,玺诺闭上眼睛,她甚至冒出一个错觉,会不会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刚刚结束了蹦极运动? 然而腰间的一抹温度,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玺诺睁开眼睛,入目是云飞曜那张凝重紧张的脸庞,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了崖边的一根山藤。 他的手掌心有点滴鲜血往下滑落,顺着山藤往上看,血迹斑斑,可见是因为抓山藤而产生的摩擦力,致使手掌被划破。 “别怕,有我在。”云飞曜声音微沉,偏头看了她一眼,“抱紧我。” 玺诺一怔,下意识地双手环抱住他,迎上他的眼神,满是不解。 为什么?他为何跳得毫不犹豫?他可知这是悬崖?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而且他应该能看出那副模样…… 云飞曜好似看出她的心中所想,眼中的深情熠熠生辉。 “我怎会眼睁睁看着你落入险境?哪怕是万丈深渊,我也不会迟疑半分,至于其他,我又怎会在乎?” 他的眼神坚定不移,显然已经认定了一切。 玺诺痴痴地凝望着她,有些说不出话。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因着看不透眼前的男子,她便对他的靠近各种提防,甚至刻意逃避他的感情,也将内心对他的情意牢牢地压住。 可就在她对生命失去希望的时候,他仿若从天而降,那一刻,那极力封闭的心门缓缓打开。 而当他奋不顾身一跃而下时,她便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沦陷了,一向被她压抑的情感便再也控制不住,大有汹涌而出的迹象。 其实只要寻到一个真心实意,愿与你同生共死的人,在哪个世界又有什么重要呢? 玺诺心中感动不已,暗暗下定决心。 如果能逃过此劫,她不会再逃避,她会勇敢地面对这份感情,哪怕是前有皇权阻挠,她也要搏上一搏。 思及此,她更紧地抱住了他,好似认定了什么。 云飞曜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也从她的眼神里看懂了什么,一抹狂喜浮上眼底:“我们不会死,我要娶你,抱紧我。” 玺诺环抱住他的脖子,十指紧扣,眼眸中尽是信任与坚定。 云飞曜笑了笑,随即放开那只抱着她的手,改为两只手抓藤条,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虽然是两个人的重量,但他武功高强,手臂更是雄厚有力,爬了大概十几米的样子,总算是看到了山顶,也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一笑。 然而视线偏移几分,崖边的一道人影落入他们的眼中。 白衣翩翩,随风轻轻摇曳,在这抹孤冷的月光下,他的气质显得尤为清寒,仿佛九天之上的谪仙一般,不掺杂世间的半分尘嚣。 放眼京城,能有这般气质的人,唯云南棋一人。 云南棋也察觉到崖下的动静,缓缓走到崖边,负手而立,低眉俯视。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好似一根钢针,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是三皇子。”玺诺高兴道,“他来救我们了。” 云飞曜攀爬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仰视着崖边的云南棋,对上他的眼神时,心底骤然发寒,不由用另一只手抱紧怀里的人。 玺诺感受到他的惶恐与肌肉的紧绷,心里顿时有点不解。 云南棋难道不是来救他们的吗? 不等她思索,云飞曜平静开口:“三哥,你来的正好,快拉玺诺小姐上去。” 他的称呼一下子将彼此的关系疏远,好似方才的患难真情是一场错觉。 第182章 奋不顾身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流。 云飞曜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高兴的色彩,更多的却是坚定,显然是想告诉她,他必定会将她救上来。 他朝着玺诺点了点头,随后双手抓住绳子,缓缓往上拉。 “严大哥,你怎么样?”李霞语紧紧地抓住严项的胳膊,满是担心。 严项脸色发白,缓缓摇了摇头,看了眼被牵制住的云飞曜,对李霞语虚弱道:“你快离开这儿,一会儿千家的人找过来,你就走不掉了。” 李霞语不愿丢下严项,使劲摇头,抬头看到云飞曜就快要把千玺诺拉上来了,顿时心生不甘。 “想救她,休想!”李霞语从严项的腰间拔出一把剑,直接便朝着云飞曜刺去。 “小心!”被吊着的玺诺看到这一幕,竭力大呼,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云飞曜自然感受到身后的杀气,眼神一寒,一个灵巧的侧身,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李霞语的这一剑。 紧接着,他抬一个反手,直接卸掉李霞语手里的剑,一掌击在她的肩膀上。 内力强劲,李霞语瞬间被击飞,重重地撞在山石上,然后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小语!”严项大喊一声,爬到李霞语的身边,“小语……” 李霞语的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浑身疼痛的她表情扭曲,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项也是一个习武人,他探了一下李霞语的脉搏以及骨骼,便知她身中内伤,五脏六腑都已移位受损,而且她不懂武功,想要复原,几乎再无可能。 小语性情刚烈,若是下一辈子让她如同废人一般的活着,她绝对接受不了。 而李霞语似是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她凝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决然。 玥儿已然不在人世,她早就不想活了,之所以活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念仇恨支撑着她罢了。 李霞语的视线缓缓移到墓碑上,随后,她看向快要上来的千玺诺,眼中的遗恨加深。 她真的好不甘心啊!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是没能把千玺诺给杀了,九泉之下,她如何给玥儿交代? “交给我。”严项好似看出李霞语的不甘,握了握她的手,旋即摸出一枚飞镖,直射千玺诺。 云飞曜眼看着飞镖射向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挡,可绳索他却丝毫不敢放松。 然而飞镖并非是奔着玺诺的人而去,而是射在了她手腕的绳子上。 绳子应声而断,马上就要得救的她直线下坠。 “阿诺!”云飞曜疾呼一声,顾不上其他,纵身跃下。 急坠而下的感觉跟蹦极没什么区别,玺诺闭上眼睛,她甚至冒出一个错觉,会不会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刚刚结束了蹦极运动? 然而腰间的一抹温度,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玺诺睁开眼睛,入目是云飞曜那张凝重紧张的脸庞,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了崖边的一根山藤。 他的手掌心有点滴鲜血往下滑落,顺着山藤往上看,血迹斑斑,可见是因为抓山藤而产生的摩擦力,致使手掌被划破。 “别怕,有我在。”云飞曜声音微沉,偏头看了她一眼,“抱紧我。” 玺诺一怔,下意识地双手环抱住他,迎上他的眼神,满是不解。 为什么?他为何跳得毫不犹豫?他可知这是悬崖?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而且他应该能看出那副模样…… 云飞曜好似看出她的心中所想,眼中的深情熠熠生辉。 “我怎会眼睁睁看着你落入险境?哪怕是万丈深渊,我也不会迟疑半分,至于其他,我又怎会在乎?” 他的眼神坚定不移,显然已经认定了一切。 玺诺痴痴地凝望着她,有些说不出话。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因着看不透眼前的男子,她便对他的靠近各种提防,甚至刻意逃避他的感情,也将内心对他的情意牢牢地压住。 可就在她对生命失去希望的时候,他仿若从天而降,那一刻,那极力封闭的心门缓缓打开。 而当他奋不顾身一跃而下时,她便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沦陷了,一向被她压抑的情感便再也控制不住,大有汹涌而出的迹象。 其实只要寻到一个真心实意,愿与你同生共死的人,在哪个世界又有什么重要呢? 玺诺心中感动不已,暗暗下定决心。 如果能逃过此劫,她不会再逃避,她会勇敢地面对这份感情,哪怕是前有皇权阻挠,她也要搏上一搏。 思及此,她更紧地抱住了他,好似认定了什么。 云飞曜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也从她的眼神里看懂了什么,一抹狂喜浮上眼底:“我们不会死,我要娶你,抱紧我。” 玺诺环抱住他的脖子,十指紧扣,眼眸中尽是信任与坚定。 云飞曜笑了笑,随即放开那只抱着她的手,改为两只手抓藤条,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虽然是两个人的重量,但他武功高强,手臂更是雄厚有力,爬了大概十几米的样子,总算是看到了山顶,也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一笑。 然而视线偏移几分,崖边的一道人影落入他们的眼中。 白衣翩翩,随风轻轻摇曳,在这抹孤冷的月光下,他的气质显得尤为清寒,仿佛九天之上的谪仙一般,不掺杂世间的半分尘嚣。 放眼京城,能有这般气质的人,唯云南棋一人。 云南棋也察觉到崖下的动静,缓缓走到崖边,负手而立,低眉俯视。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好似一根钢针,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是三皇子。”玺诺高兴道,“他来救我们了。” 云飞曜攀爬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仰视着崖边的云南棋,对上他的眼神时,心底骤然发寒,不由用另一只手抱紧怀里的人。 玺诺感受到他的惶恐与肌肉的紧绷,心里顿时有点不解。 云南棋难道不是来救他们的吗? 不等她思索,云飞曜平静开口:“三哥,你来的正好,快拉玺诺小姐上去。” 他的称呼一下子将彼此的关系疏远,好似方才的患难真情是一场错觉。 第183章 兄弟相残 然而云南棋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动不动,依旧立在山藤的地方,拦在他们向上爬的位置。 “你们下个月便要成婚了,我还没恭喜你呢。” 云飞曜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已经快要没力气了。 云南棋终于有了反应,他弯下腰,缓缓在崖边蹲下,视线偏移,落在玺诺的身上,依然没有说话。 她衣衫破败,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头发蓬松凌乱,经历过什么,他不想去想象。 而此刻的她,又与别的男人紧紧贴在一起,这样的画面,他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玺诺顾不上云飞曜为何说这话,但云南棋的沉默,却是让她心生不解。 她定了定神,抬起头,目光看向云南棋。 云南棋也在此时,与她对视。 他的眼神冷漠冰寒,仿佛面对的是两个陌生人,眼底的挣扎与犹豫毫不收敛,不仅如此,她似乎还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嫌弃。 他在挣扎什么,犹豫什么?又在嫌弃什么? 【云飞曜虽然没有争位之心,可太子云仁斌却是他一心拥护的对象。他这段时间逐渐褪去纨绔表象,一直在暗中培植势力,只为更好的辅佐云仁斌。】 【如今黎氏一族虽然式微,可只要黎老将军在一天,这云秦国的兵马便很难完全掌控。】 【所以云飞曜对云仁斌来说,无疑是左膀右臂;而对于黎家来说,更是一条巩固朝堂地位的纽带。】 【若是云飞曜出了事,不论是太子一党,亦或是黎家,都是巨大的打击,而他自然也就少了一个最强劲的对手。】 【可是她怎么办?他真的能放得下吗?她是唯一走进过他心里的女子,也是在这条注定孤独的巅峰之路上,他唯一认定要同行的人。】 凄寒的夜风拂过,似是也带走了一切疑难。 玺诺将他的心中所想尽是收入眼底,心头微沉,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云南棋竟然想要杀了他们?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和善低调的三皇子吗? 云南棋握紧拳头,一番心理斗争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看着云飞曜,道:“九弟,抱歉了。” 云飞曜心思通透,他正是料到云南棋不会放过这个铲除他的机会,这才在一上来那样对他说话。 其实他不想奢求什么,只希望云南棋能救她。 “把阿诺拉上去,她是你的未婚妻。” 玺诺闻言,诧异地看向身边的云飞曜,缓缓摇头,更紧地抱住了他。 云南棋的目光朝着玺诺看了一眼,犹豫之色再次浮上眼底。 “在你的夺位之路上,她定然能成为你身边最大的助力。” 云飞曜知道云南棋最在意的是什么,便再次出声,试图劝说云南棋救她上去。 云南棋好似被他劝动,朝着玺诺伸出了手。 “快上去,听话。”云飞曜垂眸,看向怀里的玺诺,声音温柔,似是还带着哄骗的意味。 玺诺依旧摇头,仰头看向云南棋,缓缓道:“或许我真的看错你了,但我庆幸,我没有看错他。” 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云南棋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痛,却是十分明显。 随后,她目光收回,看向眼前的云飞曜,她的眼神煞是坚定,似是不管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云飞曜蹙眉,动了动嘴,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在她的凝视下沉默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笑容相对,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满足。 崖边的云南棋望着下边的二人,嫉妒蒙上了他的双眼,一抹恨意浮上心头。 既如此情深,便成全他们。 云南棋捡起地上的剑,深深地闭上眼睛,手臂一扬,斩断了崖边的山藤。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崖边再无那两人的身影,只余无尽的黑夜与望不到底的深渊。 “真是没想到,一向以温文尔雅的三皇子,竟也做出这般手足相残之事。” 云南棋的身后,不紧不慢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嘲讽与奚落,显然是看了一出好戏。 云南棋回过身,看到李霞语与严项相偎在一起,眼神一凛。 随着一阵风拂过,李霞语甚至都没看清云南棋是如何出手的,只觉眼前身影一晃,下一刻,她的脖颈处便传来一丝冰凉。 李霞语甚至都感受不到疼痛,顿时血溅四方,倒地不起。 严项大怒,想要与云南棋拼命,可身受重伤的他,又岂是云南棋的对手? 云南棋只是手起剑落,他便与李霞语倒在了一起。 鲜血四处迸溅,却染不上他的一袭白衣,依旧胜雪似玉。 云南棋依旧站在崖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衣袂飘飘,手中握着一块蓝色的衣角。 “姐!姐!” “千玺诺!云飞曜!” “殿下!” 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千玺言与黎景领着人赶到山顶,带路的正是青央。 几人看到山顶的场景,顿时有点愣住。 李霞语与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死不瞑目,而云南棋却是手持一柄剑,立在崖边凝望着前方。 “三皇子,你怎么在这里?”黎景快步走了过来,疑惑问道。 “我也是在路上碰到的青央和晓锦,是他们告诉我的。”云南棋情绪低落,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黎景一怔,心底骤然一沉。 千玺言四下找了一圈,没发现千玺诺的踪迹,也走到云南棋这边。 “三皇子,您看到我姐了吗?” 云南棋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投向崖底。 “我赶来便看到九弟为了救玺诺而被李氏二人绑在崖边,我想救他们,却根本来不及。” “不可能!”千玺言一脸震惊,根本不相信云南棋的话。 云南棋没有解释,只是将手里的那块衣角递给千玺言。 千玺言的目光落在蓝色的衣角上,上面绣着的浅色竹叶清晰无比,正是今早姐姐穿的那件衣裙。 “姐!”千玺言跌跪在地上,朝着崖边悲痛大喊。 可回应他的,却是只有夜幕之下山谷中的无尽回声。 第183章 兄弟相残 然而云南棋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动不动,依旧立在山藤的地方,拦在他们向上爬的位置。 “你们下个月便要成婚了,我还没恭喜你呢。” 云飞曜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已经快要没力气了。 云南棋终于有了反应,他弯下腰,缓缓在崖边蹲下,视线偏移,落在玺诺的身上,依然没有说话。 她衣衫破败,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头发蓬松凌乱,经历过什么,他不想去想象。 而此刻的她,又与别的男人紧紧贴在一起,这样的画面,他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玺诺顾不上云飞曜为何说这话,但云南棋的沉默,却是让她心生不解。 她定了定神,抬起头,目光看向云南棋。 云南棋也在此时,与她对视。 他的眼神冷漠冰寒,仿佛面对的是两个陌生人,眼底的挣扎与犹豫毫不收敛,不仅如此,她似乎还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嫌弃。 他在挣扎什么,犹豫什么?又在嫌弃什么? 【云飞曜虽然没有争位之心,可太子云仁斌却是他一心拥护的对象。他这段时间逐渐褪去纨绔表象,一直在暗中培植势力,只为更好的辅佐云仁斌。】 【如今黎氏一族虽然式微,可只要黎老将军在一天,这云秦国的兵马便很难完全掌控。】 【所以云飞曜对云仁斌来说,无疑是左膀右臂;而对于黎家来说,更是一条巩固朝堂地位的纽带。】 【若是云飞曜出了事,不论是太子一党,亦或是黎家,都是巨大的打击,而他自然也就少了一个最强劲的对手。】 【可是她怎么办?他真的能放得下吗?她是唯一走进过他心里的女子,也是在这条注定孤独的巅峰之路上,他唯一认定要同行的人。】 凄寒的夜风拂过,似是也带走了一切疑难。 玺诺将他的心中所想尽是收入眼底,心头微沉,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云南棋竟然想要杀了他们?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和善低调的三皇子吗? 云南棋握紧拳头,一番心理斗争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看着云飞曜,道:“九弟,抱歉了。” 云飞曜心思通透,他正是料到云南棋不会放过这个铲除他的机会,这才在一上来那样对他说话。 其实他不想奢求什么,只希望云南棋能救她。 “把阿诺拉上去,她是你的未婚妻。” 玺诺闻言,诧异地看向身边的云飞曜,缓缓摇头,更紧地抱住了他。 云南棋的目光朝着玺诺看了一眼,犹豫之色再次浮上眼底。 “在你的夺位之路上,她定然能成为你身边最大的助力。” 云飞曜知道云南棋最在意的是什么,便再次出声,试图劝说云南棋救她上去。 云南棋好似被他劝动,朝着玺诺伸出了手。 “快上去,听话。”云飞曜垂眸,看向怀里的玺诺,声音温柔,似是还带着哄骗的意味。 玺诺依旧摇头,仰头看向云南棋,缓缓道:“或许我真的看错你了,但我庆幸,我没有看错他。” 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云南棋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痛,却是十分明显。 随后,她目光收回,看向眼前的云飞曜,她的眼神煞是坚定,似是不管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云飞曜蹙眉,动了动嘴,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在她的凝视下沉默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笑容相对,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满足。 崖边的云南棋望着下边的二人,嫉妒蒙上了他的双眼,一抹恨意浮上心头。 既如此情深,便成全他们。 云南棋捡起地上的剑,深深地闭上眼睛,手臂一扬,斩断了崖边的山藤。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崖边再无那两人的身影,只余无尽的黑夜与望不到底的深渊。 “真是没想到,一向以温文尔雅的三皇子,竟也做出这般手足相残之事。” 云南棋的身后,不紧不慢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嘲讽与奚落,显然是看了一出好戏。 云南棋回过身,看到李霞语与严项相偎在一起,眼神一凛。 随着一阵风拂过,李霞语甚至都没看清云南棋是如何出手的,只觉眼前身影一晃,下一刻,她的脖颈处便传来一丝冰凉。 李霞语甚至都感受不到疼痛,顿时血溅四方,倒地不起。 严项大怒,想要与云南棋拼命,可身受重伤的他,又岂是云南棋的对手? 云南棋只是手起剑落,他便与李霞语倒在了一起。 鲜血四处迸溅,却染不上他的一袭白衣,依旧胜雪似玉。 云南棋依旧站在崖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衣袂飘飘,手中握着一块蓝色的衣角。 “姐!姐!” “千玺诺!云飞曜!” “殿下!” 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千玺言与黎景领着人赶到山顶,带路的正是青央。 几人看到山顶的场景,顿时有点愣住。 李霞语与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死不瞑目,而云南棋却是手持一柄剑,立在崖边凝望着前方。 “三皇子,你怎么在这里?”黎景快步走了过来,疑惑问道。 “我也是在路上碰到的青央和晓锦,是他们告诉我的。”云南棋情绪低落,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黎景一怔,心底骤然一沉。 千玺言四下找了一圈,没发现千玺诺的踪迹,也走到云南棋这边。 “三皇子,您看到我姐了吗?” 云南棋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投向崖底。 “我赶来便看到九弟为了救玺诺而被李氏二人绑在崖边,我想救他们,却根本来不及。” “不可能!”千玺言一脸震惊,根本不相信云南棋的话。 云南棋没有解释,只是将手里的那块衣角递给千玺言。 千玺言的目光落在蓝色的衣角上,上面绣着的浅色竹叶清晰无比,正是今早姐姐穿的那件衣裙。 “姐!”千玺言跌跪在地上,朝着崖边悲痛大喊。 可回应他的,却是只有夜幕之下山谷中的无尽回声。 第184章 归来守诺(大结局) 青央在四周搜寻一遍,也回到此处,正要向黎景汇报时,却看到了云南棋。 “三皇子,您果然在这儿,可看到我家殿下了?” 青央的这一问话,也就间接证明了云南棋方才说的是事实。 云南棋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崖底,一脸的自责:“很抱歉,我没能救到他们。” 青央愣了一下,同样不相信云飞曜会这样坠崖。 “殿下绝不会出事!我这便带人到崖底寻找殿下和千小姐!”青央跟黎景打了一声招呼,便领着人下山。 云南棋在听到青央说要下去寻找,眼底悄然划过一抹心虚,只可惜无人察觉。 千玺言无力地趴在崖边,只觉得整个世界好似坍塌了。 而比起千玺言的悲痛,黎景却是淡定许多。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落在李霞语的身上,指了指他们,问道:“他们是谁杀的?” 云南棋面色漠然,大方承认,道:“是我杀的。我赶到时,没能来得及救人,恰好这两人想要逃离,便想着将他们抓住,只是此人奋力反抗,我一时手重,便将他们杀了。” 黎景眯了眯眼眸,走到李霞语面前,蹲下身检查那两人的情况。 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插着一枚暗器,正是云飞曜随身携带的那种暗器。 飞曜既然射中了此人,还击了对方一掌,即便不死,也会是重伤,既如此,那么又怎会被他所绑? 黎景的脑海里冒出诸多疑问,可出发突然,一时太过凌乱,理不出事没头绪。 “玺言,你要振作一点,令尊应该也知道玺诺被绑之事了。”云南棋走到千玺言面前,弯腰将他扶起。 千玺言木讷地点头:“他在山下等着消息。” “夜色也深了,我们先下山,好歹先跟千大人交代一下。”云南棋道。 千玺言的目光落在李霞语身上,眯起冷眸,咬牙道:“来人,将这二人给我抬下山。” 下人上前,抬起两人往山下而去。 千玺言调整了一下情绪,准备下山,见黎景还站在那儿,便走过去问道:“景老板不下山吗?” 黎景瞥了眼旁边的云南棋,神色不动,对千玺言道:“我再看看,安排一些人到崖底搜寻搜寻。” 千玺言闻言点头,道:“那我下山跟家父说明一下情况,便过来帮你。” 黎景点了点头。 千玺言看向云南棋,与他一块朝着山下而去。 山顶很快便只剩下黎景与他的手下了。 寒风肆虐,阵阵呼啸声不绝于耳。 黎景仔细将整个崖边检查了一遍,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一根麻绳。 麻绳很长,一直延伸到崖边的一棵歪脖子树那儿,另一头挂在树枝上,悬于崖边,看来有人被吊在那儿。 黎景将绳子拽了上来,查看另一头的绳子。 绳头的切口整齐,似是被什么利器一下子斩断。 李氏绑架千玺诺,显然是为了给千舒玥报仇,这座坟便可说明一切,所以这根绳子吊着的无疑是千玺诺。 黎景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可能发生的场景。 如果云飞曜赶到此处,看到千玺诺被吊在崖边,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救她。 可在李氏二人阻挠的情况下,想要救下命悬一线的千玺诺,无疑十分困难。 不过他相信云飞曜的实力,李氏那二人应该也是他打伤的,他始终不相信他们会坠崖而亡。 黎景重新睁开眼睛,再次走到崖边,细细查看附近的一切。 月光清凉如水,将四周的一切照得那么清晰可见。 突然,崖边一根断开的山藤吸引了他的目光。 黎景走了过去,蹲下,将那根山藤拽了上来。 山藤较粗,被人斩断的切口十分平整,若是寻常暗器,怕是很难做到,像是被一把犀利的锋刃斩断的。 黎景想到云南棋手里的那柄剑,顿时,脸色骤然发沉。 虽然他不愿朝着那个方向去想,可眼下的一切线索表明是极有可能的。 若是没人抓着山藤往上爬?为何要斩断山藤? 而依着李氏二人的伤重情况,绝不会再有力气过来斩断山藤。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云飞曜救到了她,两人正要爬上来时,云南棋赶到此处。 可是云南棋为何要狠下杀手?他不是也喜欢千玺诺吗? 难道皇权的诱惑果真那般无法抵挡吗?为了权位,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可以牺牲的? 黎景自小不在京城长大,实在是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这样的观念。 他的眉心紧蹙,视线朝着远处的夜空遥遥望去,心头感慨唏嘘…… · 四周是一片黑暗,而眼前,却是弥漫着白茫茫的迷雾,伸出手,抓住的只是一片虚无。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飞起来。 玺诺慢慢往前走着,随着她用力地挥散迷雾,好似看到了一抹光亮。 她下意识地用手遮了遮双眼,适应了一下光芒后,定睛望去。 五彩斑斓,星光点点,发散的目光逐渐聚焦,也让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一道追光突然打在她的身上。 座无虚席的万人会场,她就站在舞台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诺诺勇敢飞!糯米永相随!” 观众席传来粉丝的呐喊,璀璨夺目的灯牌交相辉映,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玺诺有点呆住,一时间有些沉醉在这样万人喜爱的场景中。 曾几何时,她的梦想便是成为一个大明星,可她的星途尚未开始,便穿越到了古代。 想到古代,她猛然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跟云飞曜一块坠崖了吗?难道她死了,又穿越回来了? 那云飞曜呢?他也跟她一块穿越了吗? 云飞曜,云飞曜! 玺诺在心中呼唤,四下寻望,快步跑到舞台边沿,朝着观众席上看去,试图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阿诺……”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而温柔的呼唤,仿佛一下子击在了她的心上。 玺诺缓缓转身,入目正是一袭青袍的云飞曜。 云飞曜面带微笑,眼神温柔似水,他凝视着她,朝着她缓缓伸出手。 玺诺下意识地朝着他走去,可身后粉丝的呼唤却是绊住了她的脚步。 她回过头,璀璨斑斓的灯光将她簇拥,无数的粉丝呼唤着她的名字,这一刻,她已然是巨星。 而与之相对的,是云飞曜独自一人,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真心。 一边是她现代的梦想,一边对她真心实意,宁可为她死的云飞曜。 玺诺站在中间两边为难,不知如何抉择,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是纯白色的房顶,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味道,有点熟悉,却又觉得陌生,像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那不是应该在现代才有的东西吗? 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像是医院的病房?她是在做梦吗? 玺诺有点发蒙,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在做梦,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脚步声传来,门似是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人,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千老师没事,放心,说等麻药过去就会醒了。”男人道。 “太好了,谢谢医生!”女人庆幸的声音响起。 千老师?她什么时候成了老师?医生?不应该是大夫吗? 玺诺吸了一口气,倏地睁开眼睛,四下张望。 场景没变,的确是病房…… “诺诺,你终于醒了!”一个年轻女人来到玺诺面前,带着一个黑圈眼镜,看上去很有文化。 玺诺有些呆愣住了,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担忧又无比欣喜的脸容,很是熟悉。 她怎么好像是她的同学? “诺诺,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大学同学李珊啊!也是你现在的助理。”李珊见她一脸陌生,顿时更加担心了。 玺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李珊,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难道她真的穿越回来了吗?所以她应该坠崖死了。 “珊珊。”玺诺扯起一丝让李珊放心的笑容,可刚动一下,就觉得浑身疼痛,眉头紧皱,倒抽一口凉气。 “诺诺你别动,你刚刚处理了伤口,千万不能动。”李珊立即按住她的肩膀。 玺诺微微皱眉,努力回想穿越之前的事情。 她当时是怎么穿越到古代来着?好像是在等着试一部戏,犹豫时间太长,她等的睡着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到了古代。 “我记得当时正准备试戏……” “对啊,你在等着试镜,然后被一架摄影机砸到了脑袋,就昏迷不醒了,还好没有大碍。不过剧组为了息事宁人,决定将这部剧的女二号给咱们!” 李珊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来一杯水,听得出来,她似乎比玺诺还高兴。 玺诺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没怎么走心,好似反应有点跟不上。 “对了,诺诺,你跟云飞老师认识吗?怎么他看到你受伤那么着急啊?还亲自将你送到医院。” 玺诺的脑子轰隆隆的,在听到“云飞”两个字的时候,脑海里灵光一闪,心痛感骤然袭来。 云飞……是他吗? “他现在在哪里?”玺诺一把抓住了李珊的手臂。 李珊一愣:“他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你也没醒,刚走……” 玺诺不顾身上的疼痛,赶紧掀开被子下地,可她的脚刚沾地,一阵头晕目眩袭来。 李珊立即扶住她:“你别急啊,他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说等你醒来再加他。” 玺诺定了定神,坐在床边。 李珊将床头柜上的一张纸递给她,纸上是一串电话号码。 玺诺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久违的微信,她的手带着几分颤抖,搜索这个手机号。 屏幕上出现一个昵称为“守诺”的用户出现在眼前,头像是一块青白色的玉佩。 在看到这块玉佩时,她那死寂的心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云飞曜曾经送给她一块玉佩,就是眼前头像上的样子。 真的是他…… 难怪她的读心术对云飞曜无用,原来,他也是异世之人…… 第184章 归来守诺(大结局) 青央在四周搜寻一遍,也回到此处,正要向黎景汇报时,却看到了云南棋。 “三皇子,您果然在这儿,可看到我家殿下了?” 青央的这一问话,也就间接证明了云南棋方才说的是事实。 云南棋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崖底,一脸的自责:“很抱歉,我没能救到他们。” 青央愣了一下,同样不相信云飞曜会这样坠崖。 “殿下绝不会出事!我这便带人到崖底寻找殿下和千小姐!”青央跟黎景打了一声招呼,便领着人下山。 云南棋在听到青央说要下去寻找,眼底悄然划过一抹心虚,只可惜无人察觉。 千玺言无力地趴在崖边,只觉得整个世界好似坍塌了。 而比起千玺言的悲痛,黎景却是淡定许多。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落在李霞语的身上,指了指他们,问道:“他们是谁杀的?” 云南棋面色漠然,大方承认,道:“是我杀的。我赶到时,没能来得及救人,恰好这两人想要逃离,便想着将他们抓住,只是此人奋力反抗,我一时手重,便将他们杀了。” 黎景眯了眯眼眸,走到李霞语面前,蹲下身检查那两人的情况。 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插着一枚暗器,正是云飞曜随身携带的那种暗器。 飞曜既然射中了此人,还击了对方一掌,即便不死,也会是重伤,既如此,那么又怎会被他所绑? 黎景的脑海里冒出诸多疑问,可出发突然,一时太过凌乱,理不出事没头绪。 “玺言,你要振作一点,令尊应该也知道玺诺被绑之事了。”云南棋走到千玺言面前,弯腰将他扶起。 千玺言木讷地点头:“他在山下等着消息。” “夜色也深了,我们先下山,好歹先跟千大人交代一下。”云南棋道。 千玺言的目光落在李霞语身上,眯起冷眸,咬牙道:“来人,将这二人给我抬下山。” 下人上前,抬起两人往山下而去。 千玺言调整了一下情绪,准备下山,见黎景还站在那儿,便走过去问道:“景老板不下山吗?” 黎景瞥了眼旁边的云南棋,神色不动,对千玺言道:“我再看看,安排一些人到崖底搜寻搜寻。” 千玺言闻言点头,道:“那我下山跟家父说明一下情况,便过来帮你。” 黎景点了点头。 千玺言看向云南棋,与他一块朝着山下而去。 山顶很快便只剩下黎景与他的手下了。 寒风肆虐,阵阵呼啸声不绝于耳。 黎景仔细将整个崖边检查了一遍,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一根麻绳。 麻绳很长,一直延伸到崖边的一棵歪脖子树那儿,另一头挂在树枝上,悬于崖边,看来有人被吊在那儿。 黎景将绳子拽了上来,查看另一头的绳子。 绳头的切口整齐,似是被什么利器一下子斩断。 李氏绑架千玺诺,显然是为了给千舒玥报仇,这座坟便可说明一切,所以这根绳子吊着的无疑是千玺诺。 黎景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可能发生的场景。 如果云飞曜赶到此处,看到千玺诺被吊在崖边,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救她。 可在李氏二人阻挠的情况下,想要救下命悬一线的千玺诺,无疑十分困难。 不过他相信云飞曜的实力,李氏那二人应该也是他打伤的,他始终不相信他们会坠崖而亡。 黎景重新睁开眼睛,再次走到崖边,细细查看附近的一切。 月光清凉如水,将四周的一切照得那么清晰可见。 突然,崖边一根断开的山藤吸引了他的目光。 黎景走了过去,蹲下,将那根山藤拽了上来。 山藤较粗,被人斩断的切口十分平整,若是寻常暗器,怕是很难做到,像是被一把犀利的锋刃斩断的。 黎景想到云南棋手里的那柄剑,顿时,脸色骤然发沉。 虽然他不愿朝着那个方向去想,可眼下的一切线索表明是极有可能的。 若是没人抓着山藤往上爬?为何要斩断山藤? 而依着李氏二人的伤重情况,绝不会再有力气过来斩断山藤。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云飞曜救到了她,两人正要爬上来时,云南棋赶到此处。 可是云南棋为何要狠下杀手?他不是也喜欢千玺诺吗? 难道皇权的诱惑果真那般无法抵挡吗?为了权位,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可以牺牲的? 黎景自小不在京城长大,实在是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这样的观念。 他的眉心紧蹙,视线朝着远处的夜空遥遥望去,心头感慨唏嘘…… · 四周是一片黑暗,而眼前,却是弥漫着白茫茫的迷雾,伸出手,抓住的只是一片虚无。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飞起来。 玺诺慢慢往前走着,随着她用力地挥散迷雾,好似看到了一抹光亮。 她下意识地用手遮了遮双眼,适应了一下光芒后,定睛望去。 五彩斑斓,星光点点,发散的目光逐渐聚焦,也让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一道追光突然打在她的身上。 座无虚席的万人会场,她就站在舞台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诺诺勇敢飞!糯米永相随!” 观众席传来粉丝的呐喊,璀璨夺目的灯牌交相辉映,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玺诺有点呆住,一时间有些沉醉在这样万人喜爱的场景中。 曾几何时,她的梦想便是成为一个大明星,可她的星途尚未开始,便穿越到了古代。 想到古代,她猛然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跟云飞曜一块坠崖了吗?难道她死了,又穿越回来了? 那云飞曜呢?他也跟她一块穿越了吗? 云飞曜,云飞曜! 玺诺在心中呼唤,四下寻望,快步跑到舞台边沿,朝着观众席上看去,试图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阿诺……”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而温柔的呼唤,仿佛一下子击在了她的心上。 玺诺缓缓转身,入目正是一袭青袍的云飞曜。 云飞曜面带微笑,眼神温柔似水,他凝视着她,朝着她缓缓伸出手。 玺诺下意识地朝着他走去,可身后粉丝的呼唤却是绊住了她的脚步。 她回过头,璀璨斑斓的灯光将她簇拥,无数的粉丝呼唤着她的名字,这一刻,她已然是巨星。 而与之相对的,是云飞曜独自一人,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真心。 一边是她现代的梦想,一边对她真心实意,宁可为她死的云飞曜。 玺诺站在中间两边为难,不知如何抉择,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是纯白色的房顶,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味道,有点熟悉,却又觉得陌生,像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那不是应该在现代才有的东西吗? 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像是医院的病房?她是在做梦吗? 玺诺有点发蒙,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在做梦,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脚步声传来,门似是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人,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千老师没事,放心,说等麻药过去就会醒了。”男人道。 “太好了,谢谢医生!”女人庆幸的声音响起。 千老师?她什么时候成了老师?医生?不应该是大夫吗? 玺诺吸了一口气,倏地睁开眼睛,四下张望。 场景没变,的确是病房…… “诺诺,你终于醒了!”一个年轻女人来到玺诺面前,带着一个黑圈眼镜,看上去很有文化。 玺诺有些呆愣住了,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担忧又无比欣喜的脸容,很是熟悉。 她怎么好像是她的同学? “诺诺,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大学同学李珊啊!也是你现在的助理。”李珊见她一脸陌生,顿时更加担心了。 玺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李珊,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难道她真的穿越回来了吗?所以她应该坠崖死了。 “珊珊。”玺诺扯起一丝让李珊放心的笑容,可刚动一下,就觉得浑身疼痛,眉头紧皱,倒抽一口凉气。 “诺诺你别动,你刚刚处理了伤口,千万不能动。”李珊立即按住她的肩膀。 玺诺微微皱眉,努力回想穿越之前的事情。 她当时是怎么穿越到古代来着?好像是在等着试一部戏,犹豫时间太长,她等的睡着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到了古代。 “我记得当时正准备试戏……” “对啊,你在等着试镜,然后被一架摄影机砸到了脑袋,就昏迷不醒了,还好没有大碍。不过剧组为了息事宁人,决定将这部剧的女二号给咱们!” 李珊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来一杯水,听得出来,她似乎比玺诺还高兴。 玺诺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没怎么走心,好似反应有点跟不上。 “对了,诺诺,你跟云飞老师认识吗?怎么他看到你受伤那么着急啊?还亲自将你送到医院。” 玺诺的脑子轰隆隆的,在听到“云飞”两个字的时候,脑海里灵光一闪,心痛感骤然袭来。 云飞……是他吗? “他现在在哪里?”玺诺一把抓住了李珊的手臂。 李珊一愣:“他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你也没醒,刚走……” 玺诺不顾身上的疼痛,赶紧掀开被子下地,可她的脚刚沾地,一阵头晕目眩袭来。 李珊立即扶住她:“你别急啊,他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说等你醒来再加他。” 玺诺定了定神,坐在床边。 李珊将床头柜上的一张纸递给她,纸上是一串电话号码。 玺诺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久违的微信,她的手带着几分颤抖,搜索这个手机号。 屏幕上出现一个昵称为“守诺”的用户出现在眼前,头像是一块青白色的玉佩。 在看到这块玉佩时,她那死寂的心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云飞曜曾经送给她一块玉佩,就是眼前头像上的样子。 真的是他…… 难怪她的读心术对云飞曜无用,原来,他也是异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