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的青梅四重奏》


 第一章 不合时宜

    办完转学手续，就要走出县立津高的主楼时，一阵风迎面而来，吹慢了成濑春海的脚步。
    弥漫过来的，还有麻枝燃烧的味道。
    烟味，糊味，似有若无，混合在夏日潮湿的空气里。成濑仿佛能看见一股白烟渐飘渐淡，在院墙与蓝天之间杳杳消散。
    这是熟悉的味道，出现在此时却有些不合时宜，因为盂兰盆节已成过去。昨天晚上，还是他亲自点燃的送魂火。
    “成濑同学！”
    成濑扭头，匆匆赶来的，是刚分开不久的县高老师。
    几十分钟前，正是对方领着他走进这所县立高中，然后办完了转学相关的手续。
    “小早川老师。”成濑转过身，抬起的手朝校务处方向挥了一下，“入校许可证已经还回去了。”
    说着，他往回走了几步，省去中年教师换鞋的麻烦。
    “这我知道，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小早川呼吸略重，额上也见汗，“我以为成濑同学会在学校里逛上一会儿呢。不必拘谨，成濑同学现在也是津高的一员了。”
    “刚回津前，家里还有许多要整理的地方。”成濑解释道。
    “说得也是。”
    小早川恍然，接着便说起自己追过来的理由：“刚才制服店那边打来电话，津高这边的负责人有事出门了，要很迟才能回来，成濑同学改天再过去吧。”
    成濑有些意外，也没多说，点点头表示接受，然后问道：“明天可以吗？”
    对这个预料之中的问题，小早川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几句话后，双方在鞋柜前再度道别。
    “啊，对了……在拿到新的制服之前，成濑同学就穿在东京那所高中的制服来学校吧。”
    “好的。”
    ......
    走出县立津高的校门不远，成濑就看见一个被母亲拖拽着往前走的小男孩。而他哭丧着脸，手里还握着一小把没烧完的麻枝。
    不合时宜的行为，总会或多或少地受到些惩罚，成濑心想，比如眼前的这个小孩子。
    又比如在暑假即将结束时，才突然要从东京转学回故乡青森的自己。
    一切都太匆忙了。
    “今天能整理完吗。”
    离开学校，沿着县道径直往前，跨过环绕周边地区一条浅水河流，步行了七八分钟，直到在巴士站台的长椅上坐下，成濑还在想着回家后将要面临的忙碌。
    房间里堆满了尚未拆封的搬家纸箱。
    他是昨天下午才回到这里的。
    从遥远的东京，回到阔别四年之久的故乡，青森津前。
    生父早逝，上一任继父也在去年秋天就离开了他们的生活，主导此事的人是他的艺人母亲；
    做出这样的决定，似乎也是出于她一個突然的念头：想为他未来三年的高中生活，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这一年来，母子俩出于各自的原因，相处的时间愈发少了。
    成濑不知道她实际考虑了多久，只明白最终让这个想法转变为现实的，还是自己的点头。
    “青森的夏天……”
    等待巴士的时间，成为这两天来难得的空闲。成濑深深呼吸，身体往后靠，视线穿过站台挡板，投向湛蓝的天空。
    “真凉快啊。”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一辆显示着从津前市区开往相马、中途经过青柳地区的巴士，在站台前减速停靠。
    成濑的家就在青柳。乡下城市的乡下地方，没有电车，主要的公共交通是每小时一班的巴士。
    上了车，再次确认巴士会经过青柳，成濑才落座。
    出生在这里，他此时却更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客人，小心翼翼地确认着自己的位置。
    “会重新熟悉起来的。”成濑在心里默念。不出意外的话，这班巴士将成为他未来三年最主要的通勤方式。
    在津前市区兜了小半圈，巴士从西北面离开，向着另一边的相马地区疾驰而去。
    县道两旁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远处的岩木山巍然不动，一派苍翠。在隐约能看见一条填满乱石与野草的河流时，成濑起身按响了下车按钮。
    “叮咚——下站停车。”
    过了河，巴士在离桥头不远的老旧站台边停靠。成濑还没来得及下车，注意力就已经从脚下飞速逃离。
    几块木板拼凑出一个狭小逼仄的站台，遮挡的阴影里，一名短发少女仰面靠坐在长椅上，双眼闭合着。
    成濑感觉自己只是多望了两眼，身后却传来司机提醒的咳嗽声。
    他回过神，往前一步跳下巴士，回头露出歉意的微笑。
    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轰鸣着远去，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附近见不到别人，只剩下站台前的成濑，以及长椅上似睡未醒的少女。
    红色领带无力地垂在衬衫上，胸口的苹果花校徽有些眼熟。而底下的红灰色花呢格纹裙，也在提醒成濑：
    不久之前，他在县立津高的校园里见过穿着相同制服的学生。
    视线再度上移，在此闭目休憩的同校生面容清秀，没耳短发随着仰倒的脑袋往下垂着，微微弯曲的嘴角更显得她的面容十分平和。
    大概做了个好梦。
    不过在这种姿势下睡着，脖子一定很辛苦。
    成濑心里想着，半转过身准备离开。
    既然是同校生，如果对方也住在附近，那以后迟早有机会认识。
    他最后朝她脸上看了一眼，却与另一道目光撞个正着。
    “……”
    短暂对视，长椅上的短发少女又闭上眼睛，坐直身体，接着一下子舒展开来。
    “唔——”
    伸了个长而舒服的懒腰，放下胳膊，她才再一次睁眼看向他。
    “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这种天气真的很舒服呢。啊，脖子……疼疼疼……”
    自来熟的性格吗？
    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而且对方还主动搭话了，成濑只能暂停脚步，重新面向正扭着脖子的少女。
    坐直身体后，他才注意到对方体形修长，要比一般女孩子高上许多，大概得有一米七了；
    而她清秀的面容中还带着几分英气，按照过往的经验，这样的女孩子，在异性与同性之间都很受欢迎。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呢，来青柳这边有什么事吗？”对方又开口了，“附近的人我大概都认识。”
    这一次，成濑回答得很快：“没什么事，我家就住在这边。”
    “咦？”
    “四年前搬走了，昨天才从东京……”
    “——春海？”
    被叫出名字，成濑愣了一下，重新打量起对方的脸。
    他在这一带住了十多年，儿时同伴不少，可并不记得有谁是这副面孔。
    “不记得了吗？”
    少女笑了笑，随手将短发拨到耳后，接着站起身来，凑到他面前。
    “我是光。想起来了吗？”
    ......
    “……变化真的很大。”
    挤在长椅上，望着身旁的女生，成濑不知道第几次说出类似的话。
    泷川光，他儿时关系最好的青梅竹马之一，如今的模样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或者说，眼前这位白白净净的少女，与过去那个瘦黑的假小子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这就是成长吧。”
    泷川光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挥舞着从站台旁边拽来的狗尾草，目光在他与野草之间不时游移。
    “至于肤色嘛，在春海去东京之后，也就没什么人陪我去野外到处玩了呢，待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
    升上中学，我又加入了学校里的女子篮球队，平时也都在室内训练……慢慢地，皮肤也就变白了。”
    说着，她又望了过来，近距离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唯一没什么变化的，大概只有她这随意的性格，以及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距离感了。
    从陌生中寻回一丝熟悉，成濑移开视线，泷川光却一直盯着，打量得更加肆意。
    “要我说，春海的变化也很大啊。”
    “毕竟都已经过去四年了。”
    人生起步阶段的四分之一时光，两人千里相隔，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各自成长，接受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的熏染，她能这么快想起他，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
    “我更在意的是这个。”泷川光忽然抬手，将他的头发往后拨，让耳朵完整地露出来，“春海连耳钉都戴上了。”
    “我还记得以前春海说过，绝对不可能会做这种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呢。另一只耳朵上也有吗？”
    成濑微微偏头，露出左边的耳朵，以及耳垂上的黑色耳钉，“成对的。”
    “唔……戴多久了？”
    “两年左右吧。”
    “总体来说，感觉还不错。”泷川光微笑道。
    成濑也笑了一下，“谢谢。”
    “那么，为什么？”
    “想戴就戴了。”
    “是吗。”
    泷川光也没多问，又看了两眼，换了个话题：“阿姨也回来了吗？”
    “嗯。她暂时没有档期，会在青柳稍微待上一段时间。”
    “去年冬天的那部新剧广受好评呢，我们全家都看了，那种全新的风格感觉很不错哦。阿姨年纪越大，也越有魅力了。”
    “谢谢。”成濑露出笑容，“不过最好别在她面前提年龄的事。”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题到底还是落到了离开东京这件事上。
    “春海离开得突然，回来得也很突然呢。”泷川光说道，“在东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大概是不希望我上高中之后，还得跟着她四处搬家和转学了吧。”
    成濑回去后还要整理房间，泷川光也有自己的事情，两人没聊太久，约定之后再见面。
    “摩托坏了在修，我得坐巴士去接月回来，她在中央车站那边的学习塾上课。到时候，我们会一起上门拜访阿姨的。”
    “好。”
    离开巴士站台，沿着熟悉的道路一路直行，六七分钟后，成濑在路口转了个弯。
    又走了一小会儿，路边出现两栋相邻的一户建，而靠右那栋就是他家的房子。
    望了望邻居家同样冷清的院子，成濑脚步不停，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啪嗒，门却自己开了。
    有人在里面等候着他。
    “欢迎回来，春海……”
    门内的少女额上浮着一层细汗，几缕发丝贴在脸侧，稍显凌乱，但此时她的眼里只有他。
    “还有，好久不见。”
    成濑握着钥匙，又朝邻居家望了一眼。
    同样是分别四年，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好久不见……尚子。”

 第二章 尚子

    住了十多年的卧室，原来有这么小吗？
    不，也不算小了，这是二楼最大的房间。
    中间放了张大床，墙边及角落还摆着书桌书架，更别说衣柜之类必要的家具，除此之外依然留有不少空间，只是不如记忆中的那样宽敞而已。
    成濑挪了挪脚，被踢到的纸箱发出一声闷响。
    他低下头。
    还是说，因为现在堆了太多的搬家纸箱？
    取出纸箱里的衣物，收拾进衣柜，他又弯下腰，将另一个纸箱拖到脚边。
    见侧面写着【冬服】，他又将纸箱推到一旁。
    “怎么了？”
    “那是冬天的衣服。”
    “春海打算留到冬天的时候再收拾吗？”
    “我只是……不，没什么。”
    成濑摇摇头，胳膊一伸，将纸箱拉回来。
    捏着柔软的羽绒服，他才忽然想到，青森一带进入十一月就会下雪，冬天并不算遥远。
    待一箱冬服都收拾完，成濑歇了口气。
    他望着房间另一边的少女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有所察觉，也扭头看他时才开口：
    “尚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春海出门没一会儿，我就到家了。真不凑巧呢。”
    “然后就一直在我家帮忙到现在吗。”
    她笑了笑，脸上细汗密集，比刚才下楼迎接他时又多了几分。
    “我也没有别的事情。”
    将手里的文库本摆上书架，她弯腰又拿起几本，逐一看过封面。
    “春海去了学校，那边怎么样了，转学的流程都走完了吗？”
    “差不多吧，只剩下制服还没有定制。”成濑说道，“负责人今天有事不在，得明天再跑一趟。”
    “是吗？”
    尚子想了一下，露出笑容，“那明天我跟春海一起过去吧，我也有些东西要买。”
    “好啊。”
    短暂休息后，少女转身继续整理书架。
    成濑又望了她一小会儿，低下头，抬脚将另一个纸箱拨到身边。
    尚子，旧姓东云，隔壁邻居此花家的养女，也是他儿时的玩伴之一。
    差不多八年之前，东云夫妇在工作途中遭遇车祸，双双身亡，留下孤女尚子；
    而后，东云夫妇生前的挚友此花彻也站了出来，与妻子收养了尚子。
    此花夫妇二人都是青森农林综合研究所的研究员，工作忙碌，结婚多年也未生育，养女尚子至今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此花先生他们盂兰盆节也没时间回来吗？”成濑问道。
    “嗯，研究所那边的工作抽不开身呢。”
    书架前的尚子应了一声，回头见他仍在低头整理，目光慢慢凝聚到他的侧脸上。
    “爸爸妈妈现在是在青森市那边的主研究所工作。说是入冬以后，还要去黑石市的分所帮忙一段时间。”
    “是吗。”
    分别的四年里，两人几乎每天都会联系，对彼此的情况早已一清二楚，说是对方的日记本也不为过。
    成濑此时也只是轻声感慨，“真忙啊。”
    “所以……春海能回到这里，我真的很高兴。”她低声道。
    他抬眼望去，尚子背对着这边，侧垂一边的长发乌黑柔顺，微微晃动。
    “我也是。”
    ......
    虽然行李多到堆了半个房间，好在身旁有人帮忙，整理效率远远超过了成濑的预期。
    将空了的纸箱全部压平，堆叠在一起，他抬眼望向窗外。
    西面的天空一片橘黄，已经到了傍晚。
    “居然一個下午就整理完了……真是帮大忙了。”
    尚子依然笑得温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事情而已。”
    “这些东西还是我来吧。”成濑弯下腰，从她手里接过纸板，“都放上来。”
    “没问题吗？”
    “嗯。”
    抱着厚厚一叠纸板下了楼，成濑正想着如何处理，旁边卧室里走出一道身影。
    “都收拾完了？真快呢。把这些纸板也一起打包，送去垃圾房吧。”
    地上的纸板随意堆放着，处处都是勉强的痕迹。
    “有纸绳吗？”他问。
    “没有。忘记买了。”
    “纸绳的话我家里有。”
    尚子也跟着下了楼，闻言加快脚步，往外走去，“我去拿。”
    “那就拜托你了，尚子。”
    目送尚子出去，站在卧室门口的女人有些感慨：“这孩子真是可靠。春海中午刚出门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帮忙到现在。”
    “我知道。”成濑应了一声，弯腰蹲到地上。
    看着随意拆开、又强行压扁的纸板，他有些无奈，但也只能自己动手，重新折叠；
    毕竟一边说着尚子的好话、一边走到他身后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一个粗通家务，全部天赋和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艺人事业上的知名女星，松千秋。
    “这样打包不行吗？”
    “不行。直接送去垃圾房的话，肯定会被管理员训斥的。”
    “即便是我？”
    成濑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看着儿子的白眼，松千秋露出了微笑。
    “还好春海也很可靠，不然妈妈的生活肯定早就变得一团糟了。”
    成濑又转了回去，身体前倾，手上跟着按了几下，将纸板压平。
    “我不在之后呢。”
    “那就只能拜托佐藤小姐了。”
    佐藤小姐是松千秋的助理，这次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仍在东京。
    “没问题吗？”
    “春海没问题的话，妈妈就没问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回家去取纸绳的尚子也很快过来了。
    将重新整理好的纸板全部捆绑打包，送去路口的垃圾房，五六十岁的管理员老头见到尚子就露出放心的神情，压根没怎么检查。
    “这老头原来有这么温和吗？”回去的路上，成濑低声说道，“以前光顾着挑我的毛病了。”
    尚子跟在旁边，脸上浮出微笑，“山田先生只是在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他其实也很喜欢春海的。”
    “是吗？他刚才好像没认出我。”
    “认出来了哦。山田先生刚才悄悄问我，‘那是守的儿子吗？’……啊。”
    成濑沉默下来，望向天边。
    残阳将尽，在地平线上烧出一片火红，高大的岩木山此时也只是晚霞的点缀。
    “晚饭要在我家吃吗？”
    尚子抬眼看了看他，伸出手来，又悄悄放下了。
    “好。”
    晚饭是成濑和尚子一起准备的，只是几道简单的料理，却收获了松千秋近乎夸张的赞美。
    谦虚几句后，尚子只是微笑。成濑看得出来她很高兴，但大概也没有太当真。
    “别背台词了。”
    “好过分！妈妈只是刚好想到了，然后拿过来用而已。”
    “但‘京子’是谁啊，我们家有这个人吗？”
    “咦，我刚才说了这个名字吗……”
    继续吃了几口，松千秋看看儿子，又看向他旁边的尚子。
    “不过，尚子确实让人很放心呢，就像姐姐一样。我不在的时候，春海就拜托你了哦。”
    尚子点点头。
    “反正你的父母也总不在家，干脆住到我家来吧。”
    “……”
    她抬起头，又看了看旁边的成濑，没有直接回答。
    “尚子的家就在隔壁，又不是多远的地方。”成濑果然开口，“而且我也不需要照顾，别随便为难人家。”
    “你们要互相照顾。”
    松千秋看着儿子，“尚子也是一个人在家，春海偶尔对尚子多依赖一些，她遇到问题了，才更好意思开口找春海帮忙。”
    成濑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尚子抿着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郑重地点头。
    晚饭过后，成濑留在厨房帮忙洗碗。
    “有心事吗？”
    尚子系着围裙，扭过头来微微一笑，“什么？”
    他也望着她，目光往下一指：“这块盘子都快洗得变薄了。”
    “……”
    尚子回过神，将搓了几分钟的盘子放到一旁，又从水池捞起另一块。
    过了会儿，她才再次开口：“我只是有些高兴。”
    “高兴得太久了吧。”
    “被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人夸奖，当然会多高兴一会儿。”
    “是吗……下次她上综艺节目的时候，让她在电视上也夸一夸勤劳可靠的尚子吧。”
    “不要。”
    尚子立即出声反对，又抬起胳膊，在他手臂上轻轻撞了一下。
    “心眼真坏。”
    成濑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让别人也知道尚子的好。”
    水流哗哗作响，尚子盯着手里正在冲洗的盘子，嘴角微波荡漾。
    “春海知道就足够了。”
    ......
    收拾干净厨房，成濑和尚子回到客厅时，松千秋正在打电话。
    “……这种类型的角色我已经接过三次了，实在没什么兴趣……你说编剧是谁？确定是他吗？唔……先把剧本发到我的邮箱里吧……不，我没答应！先看看再说。”
    通话结束，见她拿着手机若有所思，成濑也没打扰，只是对尚子低声道：“大概是接到了知名编剧的剧本，但角色她不喜欢。”
    尚子凑近了，两眼看着他，低声应道：“那阿姨会答应吗？”
    成濑盯着母亲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不好说。”
    “得看剧本？”
    “嗯。”
    一边等待经纪人将剧本发到邮箱里，一边在客厅里踱步徘徊，松千秋逐渐不耐，注意力转移到沙发中间的两个孩子身上。
    虽然不舍得跟春海分开，但分离却又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现在，他的身边有了另一个孩子的陪伴。
    一个看起来有些沉默，但偶尔也会展现出惊人的积极一面的孩子。
    “要接下来吗？”成濑忽然问道。
    “剧本都还没有发过来呢。”
    松千秋晃了晃手机，又踱了一圈，然后走到尚子旁边坐下。
    “这次的角色，是一个忙于事业却疏忽了家庭、结果两边都开始逐渐崩坏的精英女性，很俗套吧？”
    尚子点了点头，随口就说出一个她以前出演过的同类型角色。
    “咦，这部剧是我刚复出那年拍的，尚子也看过吗？”
    “阿姨出演的所有电视剧、电影，还有综艺节目，我都看过。”
    尚子稍有停顿，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松千秋，“我最喜欢的艺人，就是春海的妈妈……”
    “我也最喜欢尚子了——”
    松千秋笑容满面，一把搂住尚子，抱在怀里。
    “春海，想办法让尚子变成我们家的孩子吧！”
    “伱自己跟此花叔叔商量吧。”成濑随口应和，侧耳对着门口那边，隐约听见外面有说话声。
    很快，门铃响了起来。
    叮咚——
    这个时间还有人上门，松千秋和尚子都有些意外，而成濑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晚上好——我们过来打扰了~”
    门外传来一声清爽的问候。
    久居东京，松千秋对这个声音只觉得陌生，低头准备询问尚子。
    怀抱中的少女却是皱起眉头，望着门口暗自嘀咕。
    “光？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第三章 泷川姐妹

    来到门口，松千秋目光游移，想从面前的两个女孩子脸上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好久不见……”
    “光。”成濑在旁边提醒。
    “小光。”
    “还有月。”
    松千秋又看向另一位，“小月。”
    “晚上好，松小姐。”泷川光低头致意，再抬眼看向松千秋时，也在她的脸上对比着什么。
    而她身后的另一个女孩子看着娇弱，气势也弱上许多，跟谁都对视不了半秒。
    “打扰了……”
    松千秋忽然一拍手掌。
    “啊，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泷川家的姐妹。好久不见——变化真大呢。”
    看了看比自己还高的泷川光，她又看向娇小得多的泷川月，“我记得妹妹是跟春海同龄来着……”
    “是的。”泷川光点头，“不过月不是妹妹哦。”
    她将缩在后面的姐姐拉到身前，笑道：“我才是妹妹，月是姐姐。比我大两岁，现在是正在备考的三年生。”
    “是吗？真看不出来……”
    被松千秋近距离地打量着，泷川月紧张得无法与她对望，又有些不舍得移开目光，只觉得双腿发软。
    “失礼了，我是光的姐姐……我是您的偶像，请、请给我签个名吧！”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签名板，身体一躬，举得比脑袋还高。
    松千秋看看签名板，又看向她，忍不住微笑。
    “我的偶像啊……”
    成濑望向泷川光，她也在笑着，“抱歉抱歉，月实在太紧张了。”
    “先进来再说吧。”
    泷川姐妹一個过分紧张，另一个则随意得多，两人分别落座，尚子端着水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啊，谢谢。尚子已经从青森市回来了吗。”
    “今天刚回来。”尚子放下水杯，对泷川光露出笑容，“谢谢你上次送我去车站。”
    “小事而已。”
    泷川光还以微笑，视线在尚子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看向旁边。
    松千秋拿着笔，正在给她的姐姐签名。
    “要顺便写点什么吗？”
    “什么都行！我是说……您喜欢就好。”
    松千秋想了想，笑道：
    “那就写‘致我的偶像、泷川月小姐’吧。”
    被偶像调侃，泷川月倍感荣幸，都快哭出来了。
    “别欺负小孩子啊。”成濑在一旁说道。
    玩笑归玩笑，给粉丝签名、写寄语这种事松千秋已经不能更熟练，随手便是一段感谢支持之类的话。
    她合上笔盖，“这样可以吗？”
    看着签名板，泷川月已经心满意足，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我还想要一个签名……松小姐刚出道时的艺名……”
    松千秋有些意外，很快又笑了一下。
    “好啊。”
    打开笔盖，她在“松千秋”的签名底下又新添上一个名字：朝比奈绘美。
    成濑在旁边看着，目光落在母亲脸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她将近二十年前的模样——他也只在照片里见过。
    朝比奈绘美，正是松千秋十七岁出道时的艺名。
    第二年，这个名字便随着一部电视剧而走出津前和青森，变得无人不知、家喻户晓。
    而短短两年之后，当红偶像朝比奈绘美突然隐退，并宣布即将结婚，与之相伴的是另一个名字：成濑守。
    知名编剧成濑守。
    作品众多，也是朝比奈绘美出道作品《早安，苹果小姐》的编剧……
    “谢谢！”
    泷川月抱着签名板，声音激动到有些颤抖，打断了成濑的回忆。
    无论如何情真意切，粉丝与偶像见面的场景往往大同小异，他已经见惯了；
    泷川光却觉得新鲜，盯着姐姐的反应看个不停，过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好久没来春海家里了，真怀念啊。”
    “当初我说要去东京的时候，光就不愿意来了吧。”成濑回忆道。
    “因为太突然了啊。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挺生气的。”
    “抱歉。”
    “现在道什么歉啊。”
    泷川光笑了笑，起来转了一圈，去佛龛前给成濑守上了柱香。
    叮——
    上完香，她望向楼梯，“我想去春海的房间看看。”
    尚子看了看成濑。
    “随意。”他说道。
    走到楼梯中间，泷川光又回过头，“春海不上来吗？”
    于是成濑也起身跟了上去。
    “还是原来那个房间？”
    “当然。”
    刚推开房门，楼梯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尚子信步走了上来：“从没见过月姐露出那种表情呢。”
    “连我都没怎么见过。”
    泷川光等着她，“月是在春海的妈妈复出后一下子喜欢上她的，现在迷到不行呢。”
    “进来吧。”成濑已经走进房间了。
    站在门口，泷川光左右张望，像是在观察现在的布置，又像是在怀念过去。
    “我记得……”
    她忽然开口，抬手指向某个角落，半天没有下文。
    成濑与尚子望过去，她又忽然笑了一下，口中低声说道：“那个时候真有趣啊。”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房间已经整理好了吗？”
    “嗯。有尚子帮忙，总算在天黑之前收拾完了。”
    泷川光对搬家的忙碌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只是点头，接着又被窗户吸引，探出头看了一会儿。
    窗户外就是此花家的房子，而正对着的房间就属于尚子。
    “好。”
    她转过身来，像是决定了什么，“以后就在春海的房间集合吧。”
    尚子深深吸了口气。
    “自顾自地说什么呢。”成濑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过去将窗户关上。
    “就跟以前一样。”泷川光说道，“先来春海家集合，然后再决定做什么。”
    “都高中生了，还能跟以前一样随便吗。”
    “我觉得没什么差别。”
    成濑摇了下头，没有多说。
    又环顾一圈，泷川光看无可看，对两人一笑：“下去吧。”
    回到客厅，成濑注意到泷川月的签名板上又多了一句话。
    【加油！要努力考入东北大学哦！】
    这自然是松千秋的手笔。
    “月姐的目标是东北大学吗？”成濑问道。
    泷川月点头，“我想报考东北大的农学部。”
    “真厉害。”
    难怪要上学习塾。
    泷川光拿过签名板看了几眼，“我觉得津大就很好，但月说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泷川月摇头，“津大太近了……”
    津大就在津高附近。成濑下午坐巴士回来，等车的站台对面，就是津大的棒球场。
    “东北大在仙台，不算太近，但也说不上远，不是挺好的吗。”成濑说道。
    泷川月连连点头。
    “让月一个人去外地上大学，总觉得不太放心。”
    泷川光看着签名板，用手遮住上面的【东北大学】。
    “毕竟从小到大，月还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泷川月声音越来越低。
    姐姐与妹妹的身份，简直完全逆转了，旁观的松千秋心想。
    她坐在沙发的角落，翻看着刚发到邮箱里的剧本，主要的注意力仍放在几个孩子身上。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泷川家的姐妹一会儿，松千秋又看向尚子。
    她开口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只是露出微笑，表示自己在听，或者点点头，让对话进行下去。除此以外，就是在望着春海。
    顺着目光，松千秋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打算。目前没有。”成濑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大概还是会以升学为最主要的目标。”
    “津大？”泷川光问，“可以住在家里哦。”
    他笑了一下。
    “那还挺方便的。到时候再说吧。”
    流于表面的是随意，而作为母亲，她看见的却是某种消极。
    松千秋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听见一声同样轻微的叹息。
    她望过去，尚子凝视着春海的侧脸，沉溺在难以形容的情绪里。
    ......
    泷川姐妹没待太久，坐了会儿就要回去。
    松千秋与她们道别，然后让成濑送两人到家。
    “尚子也一起去吧。”
    她握着手机，伸了个懒腰，“我准备泡个澡，顺便看看剧本，待会儿不用跟我打招呼了。”
    “好的。”
    泷川家离得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走正面的县道或者农田边的小路都能过去。
    因为泷川光提出要去趟便利店，几人选择了前者。
    到便利店，她给自己和姐姐各拿了一瓶饮料，又问成濑和尚子需要什么。
    “牛奶吧。”
    尚子的选择和成濑一样。
    泷川家就在便利店斜对面的路口，将姐妹俩送到家，成濑没有停留，跟尚子从小路回去。
    路上没灯，还好月光明亮，照得路面泛白。
    旁边就是农田，夜风从一株株水稻中间穿过，发出簌簌声响。
    成濑在田边站了一会儿，眺望着黑暗中的远处。灯火三两盏，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
    “真安静。”
    尚子握着低温的牛奶，准备回去再打开，“不习惯吗？”
    “有一点。”成濑望着月亮，只觉得它从未有今天这般清丽冷艳，“只是稍微一点。”
    胳膊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他低下头，尚子握住他的手臂，在月下微笑着。
    “回去吧，春海。”
    “嗯。”
    回到相邻的两栋建筑前，尚子走向自己家的房子，“要来我家看看吗？”
    估摸着自己回家后想洗澡还得等一会儿，成濑跟她走了进去。
    “打扰了。”
    打开灯，屋里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只是给人一种比屋外还要冷清的感觉。
    这些年来，尚子差不多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有家人陪伴的日子屈指可数。
    “要喝点什么吗？”
    成濑晃了晃手里的牛奶，他也没打开。
    尚子一笑，“去我的房间吧。”
    来到二楼房间，看着墙上挂着的制服，还有书桌上缝制到一半的布偶，冷清感总算消退不少。
    “感觉比照片上看着更精致一点。”成濑拿起书桌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偶，这是尚子的爱好与特长，他曾以照片的形式见证它从无到有的全部过程。
    “谢谢。”
    尚子笑得更高兴了些。
    桌上和床头还摆着大大小小的许多布偶，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加入手工社之后，能交流的人变多了，也学会了不少新技巧呢。”她拿起不同的布偶，向他展示着早已展示过的技巧。
    成濑一个个看过去，忽然开口：“送我一个吧。”
    “好啊。”尚子立即答应，“春海想要哪个？”
    他看了看，指向床头那只白色的熊，“就那个吧，做了六十多天才完成的……唔，北极熊。”
    将布偶交到他手上时，尚子的笑容里有一点小小的不满：“这不是北极熊。”
    “反正都是白色的。”
    在尚子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成濑就抱着白熊回去了。
    “累了。”
    “今天辛苦了，晚安。”
    再回到二楼，关上的房门带起一阵冷风。
    房间里的温度又跌落下来。
    走到窗边，看见对面的灯光久违地亮起，尚子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欢迎回来，春海……”
    哗啦——
    她呆望了一会儿，对面的窗帘忽然拉开，接着是玻璃窗。
    刚离开这个房间不久的布偶，出现在对面的窗台上，摇晃了两下。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出门呢。”
    “……”
    半天没听见回应，手也举得有些酸，成濑探出头看了一眼。
    对面窗台上，坐着一只粉色的兔子，对他晃了晃过长的耳朵。
    “好……”

 第四章 制服与布料

    寒冷的感觉挥之不去，并且变得真实，成濑发现自己醒了。
    还未睁眼，他先闻到了一股让人安心的熟悉味道，于是在单薄的盖被里蜷缩身体，向这股味道的来源凑近。
    鼻尖碰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他睁开眼，在明亮的光线里看清身旁躺着的是昨晚带回来的布偶熊，便伸手抱进怀里。
    七八个小时的睡眠不算漫长，但结束时也会留下不小的惯性，他又合上眼，尽管刚才的动作已经驱散了大部分睡意。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终于开口了。
    将布偶熊往被窝里藏了藏，成濑深吸一口气，与昨夜的睡眠彻底告别。
    松千秋在房间门口站着，他只看了一眼，便明白她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角色接下来了？”
    “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我确信这是个不错的剧本。”话虽如此，松千秋精神奕奕，脸上看不出半点熬夜的痕迹。
    “是吗，恭喜。”
    成濑收回视线，望着只露出一点的布偶熊屁股，才发现自己抱反了。
    “好冷淡——”
    “恭——喜——”
    “被子是不是有点薄了？虽然是夏天，不过青森这边夜里还是有点冷呢。”松千秋毫无滞碍地跳跃到另一個话题上。
    “稍微有点。”成濑拉了拉薄薄的一层盖被，提醒自己晚上入睡前记得添换。
    “哪来的布偶？”
    原来已经看见了。
    “尚子的。”
    又望了裹在被子里的儿子两眼，松千秋带上房门，转身下楼。
    “尚子已经过来了。你们不是要出门吗。”
    “知道了。”
    成濑坐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又望着窗呆坐了两三分钟。
    起床收拾一番，将布偶熊放在床头，再下楼收拾自己。从洗漱间出来，尚子正要上楼，见到他微微一笑。
    “早上好。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吃早餐时，成濑发现松千秋已经将剧本打印了出来。
    她一边吃一边翻着，时不时地，还会停下来提笔写点什么。
    “什么时候回东京？”他问。
    松千秋正要将一块培根送入口中，停下来看了看他，很快回答：“等春海和尚子开学之后吧。”
    显然，她也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还有半个月，成濑下意识地想道。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青森这边的暑假不比东京，开始得晚又结束得早，已经没几天时间了。
    吃下培根，松千秋也放下手里的剧本。
    “这几天，妈妈会好好陪着春海……你刚才是不是露出嫌弃的表情了？”
    “你看错了。”
    “不要小瞧演员对情绪的洞察力啊。”
    尚子捧起味噌汤，视线悄悄越过碗沿，望了她一眼。
    成濑头也没抬，继续吃着早餐。
    “顾好你那边就行了。”
    用过早餐，松千秋待在家里继续研究剧本，成濑与尚子一起出了门。
    “春海——”
    结果还没走远，就被松千秋叫住了。
    两人停步回头，“什么？”
    “刚才我去便利店打印剧本，碰见海星的爸爸了。”
    “……”
    “春海还记得他是谁吗？”
    成濑瞥向一旁，“说什么傻话。”
    “记得就好，他也问到春海了呢。”松千秋穿着拖鞋靠在门口，“你有时间的话，就去打个招呼吧，现在或者回来的时候都行。”
    “我知道了。”
    松千秋要交待的也就这一句，两人走到路口，尚子问道：“现在过去吗？”
    成濑扭头望向回来后还未踏足的另一侧，道路弯曲，看不见要去的那一处。
    “不，巴士快到了。回来再说吧。”
    “好。”
    ......
    巴士在路边停靠，成濑和尚子一起下车。
    眼下他们正在中央车站附近，周围对成濑来说不算太陌生，路都认识，不过要去制服店，还是得靠尚子带路。
    “在土手町那边，步行过去大概七八分钟。”
    走了一会儿，成濑想起尚子今天是过来买东西的。
    “尚子要买什么？”
    “布料。”
    尚子跟在他旁边，“之前买的布料快用完了，得补充一些。而且我听说那家店里进了新的布料，也想来看看。”
    “听说？”
    她微微一笑，“因为来得比较频繁，店长和店员的Line好友我都加了。”
    想到她房间里摆着的那些布偶，成濑能大概明白她口中的“频繁”是什么程度。
    “顺路吗？”
    “不，不过不远。回来的时候再去吧。”
    “好。”
    来到土手町的制服店，入眼便是墙上挂满的各种制服。据尚子所说，津前市大部分学校都在这里定做制服。
    店员微笑着上前，询问来意，然后将两人引向一处柜台。
    “学校。”
    “县立津高。”
    “年级。”
    “一年级。”
    “要定制的是夏服还是冬服？”
    “全套。”成濑说道。
    店员多望了他一眼，“转校生吗。”
    “是的。”
    “另一位呢？”
    尚子摇头，“我只是陪他一起过来。”
    将该问的都问了，店员起身招呼了一声：“西川小姐在吗？”
    另一位店员从帘子后探出脑袋，看见柜台前的成濑跟尚子，又扭头回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软尺。
    “到这边来~”
    成濑过去站好，挺胸，抬头，抬胳膊，顺从地由对方摆布着。
    身高、胸围、腰围、袖长……全部测量完，也花去不少时间。
    店员又拿来一本图册，上面是各个学校的制服样式，县立津高就在高中部的第一页。
    衬衫、领带再加上西装外套，是津高男女学生统一的上身着装，主要的区别在下半身：男生是西装长裤，而女生是红灰色花呢格纹裙。
    年级的区分，在于领带的颜色。
    “现在的一年级是红色，二年级蓝色，三年级是深绿色。”尚子解释道。
    包括夏服、冬服以及运动服的一整套，费用差不多是七万日元。
    尚子低声念叨着七万日元能买多少布料，成濑告诉她，东京那边的私立高中，一整套制服的价格将近二十万日元。
    她睁大眼睛，“春海在那边还上了一学期……”
    “嗯，那几套二十万日元的制服，现在就在我的衣柜里挂着呢。”
    “好浪费。”尚子满脸都是可惜。
    量完身体交了钱，制服店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成濑能做的只有等待。
    “现在是淡季，工厂并不忙，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拿到制服了。”离开的时候，店员如此说道。
    服装工厂定做学生制服的旺季在每年三四月份，也就是新学年开始之前，并不在此时。
    离开制服店后，上午的时间也已经过去大半。还是尚子带路，两人来到另一条街上的布料店。
    “此花小姐，好久不见。”
    走进店门，迎面就是一位认识尚子的店员，跟她打着招呼，“暑假过得还好吗？”
    “好久不见。”尚子露出微笑，礼貌地回应着。
    招呼过后，女店员的视线落在一旁沉默的成濑脸上，目光更亮了些。
    “男朋友？”
    “不。”
    尚子只是摇头，没有多说。
    “伱好。”成濑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深入店内，尚子又跟看起来年过半百的店长阿姨问候了几句，然后才拉着成濑在货架间逛起来。
    各色布匹琳琅满目，纹样、材质又各有不同，种类繁多，成濑注意到其中几个货架上还摆着毛线。
    尚子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瞧着，又回头对他笑了笑，“去年冬天给春海织的那条围巾，就是在这里买的毛线。”
    “果然。”
    “带回来了吗？”
    “当然。”
    尚子停下脚步，拿起手边的一匹布摸了摸。
    “这种超柔绒手感很好，纹理也很细腻，用来缝制布偶的身体部分再合适不过了。”
    成濑也抚摸着感受了一下，然后左右看看，推来一辆小车。
    “谢谢。”尚子放下布匹，继续往前逛。
    “全部都要吗？”
    成濑低头看着购物车里的布料，门幅一米左右，而厚厚的一匹足有十几二十米长，估计能用几年。
    “用不了那么多。”
    尚子解释着，手里又拿起另一匹布，“这里的布料以五十厘米为单位出售，结账的时候会按照需要的量裁剪的。”
    “原来如此。”
    继续往前，成濑注意到其中一些相对热门的布料，直接就已经按照五十厘米的长度裁剪成了小段，方便顾客购买。
    尚子挑选的种类不少，而每种布料需求的量倒是不多，基本都在一两个单位之间。
    成濑推车跟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她介绍布料的材质和用途。比如某种布料可以用作布偶的头发，某种形似玫瑰的绒布料，特别适合制作小熊或小羊类型布偶的身体……
    上午的时间慢慢过去。
    某一刻，尚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抱歉，我光顾着自己了。累了吗？”
    “我倒是还好。”成濑摇摇头，指了下眼前的购物车。
    不知不觉，推车已经快装满了。
    “原来已经买了这么多……这些布料够用一段时间了，今天就这样吧。”
    “嗯。”
    去前台结账，裁剪布匹又花去一些时间，两人从布料店出来时，已是正午。
    提着装满布料的袋子，成濑说道：“在这边找个地方解决午饭吧。”
    尚子点头同意，很快又想到独自在家的松千秋。
    “阿姨……”
    “跟她说一声就行了。”
    两人在附近找到一家料理店，各自要了一份猪排饭。
    因为不急着回去，下午的时间便又空了出来。
    尚子想了想，“中央车站那边，有家新开的中古店，春海要去逛逛吗？”
    成濑喜欢逛中古店，各种类型的中古店，这是他少有的几个需要走出房间的爱好之一。
    “中古店么。”
    猪排炸得金黄，外皮酥脆，一口咬下去，肉汁与香气一齐涌出，美味至极。
    “吃完去看看吧。”他说。

 第五章 捷径

    中古店位于中央车站附近，从料理店所在的街道过去，得绕一大圈。
    前提是走宽敞的大路。
    还在青森生活的时候，成濑鲜少过来，对周边并不熟悉，但偏偏记得有一条小路，可以穿过两条街道间密集低矮的建筑群，直达对面。
    “……在我们小五的时候，班里有个叫田村的男生，好像就住在附近，他带我走过几次。”
    他走在前面，凭着直觉以及一点模糊的记忆，为尚子与自己带路。
    只是一头扎进去后，路越走越窄，两边的房屋肉眼可见地变得破败，往前的每一步都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信心。
    来到某个路口时，不得不做的抉择，更是让这点信心备受考验。
    “春海对哪边更熟悉一点？”尚子在后面问道。
    他左右都望了望，再回过头，就连刚走过的来路也处处透着陌生。
    “哪边都不熟悉。”
    尚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没有半点慌乱。
    “迷路了。”
    成濑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很快又转过身，从两条陌生的小路里选择了看起来比较好走的一条。
    “既然有路，总是能走出去的……无非是出去的地方，可能跟预期的不太一样。”
    “嗯。”尚子并不担心，紧紧跟随着。
    小路蜿蜒曲折，看不到头，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地面并不脏乱，还算好走。
    “想起以前跟着春海到处乱钻的时候了。”
    阳光半墙，尚子抬头望着两栋旧楼之间的一线天空，心情与当中的那片白云一样轻盈放松，“经常迷路呢。”
    成濑偏了偏脑袋，“谁说的，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尚子笑了一声，“只从结果来说的话。”
    他没有反驳，脚步不停，而记忆也回到以前在青柳乡下到处乱钻的日子。
    那个时候，跟随在他身后的孩子除了尚子和光，还有一堆同龄孩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彼时的他无所顾忌，一切全凭心情，远比现在桀骜张扬，带着一群同样不成熟的孩子四处顽皮，是当地人听到就头疼的青柳一害。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
    成濑深深吸了口气，心情也跟着收敛。
    他回头望了一眼，尚子正在打量路边墙上的苔藓，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尚子的生父生母都是学者，性格严肃，对她管教也多，每次惹事或是迷路晚归，受到父母责骂最多的人就是她；
    可到了第二天，她还是会想办法钻出家门，紧紧跟着他。
    “怎么了吗？”尚子到底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
    成濑扭头望向前面，“别跟丢了。”
    “好。”她笑了一下，加快脚步。
    又转过一個弯，发现角落里立着一尊长满青苔的地藏菩萨像，成濑原本不见踪影的信心忽然又钻了出来。
    “就是这条路，我记得这个地藏菩萨。”
    “太好了。”
    两人从地藏菩萨面前走过，尚子放慢脚步，双手合十拜了拜。
    成濑回头看见她的动作，也拜了几下，说道：“能看见地藏菩萨，说明出口也不远了。”
    “是呢。”尚子抬起视线，“我看见中央车站前面的那栋大楼了。”
    “出口就在大楼旁边。”成濑说道，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中途一度迷路，但路上也并未停留或者误入歧途，总的来说，还是省了不少绕行的时间。
    小路变得宽敞了些，尚子跟到他身旁，目光仍指着那栋大楼：“月姐好像就在大楼某一层的学习塾上课。”
    “是吗。”成濑想起自己昨天离开津高时，在校门外见过某家学习塾的广告，地点似乎就在中央车站这边。
    “今天应该也过来了。听光说，月姐这种升学班，暑假上课的时间好像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
    尚子说着，同时也在注意他的表情，“光的摩托车修好了的话，会骑车来接月姐回去。”
    而成濑神情没什么变化，问道：“她平时也是骑摩托车去学校吗？”
    “嗯。因为要留在学校训练，会待到比较迟的时间，不一定能赶上巴士。”
    “运动部还真是辛苦……”
    他随口感慨，心里想的则是过去四年里，尚子从来没主动跟他聊过包括光在内的几位青梅竹马的事情。
    他在刚搬去东京的时候就拿到了手机，一小段时间后，又从松千秋那里得到了尚子的联系方式，而这也是他与故乡唯一的联络。
    “——看见出口了。”
    成濑望向前方，两栋矗立的建筑之间留下一条狭窄缝隙，将这条偏僻小路与外面的街道连接在一起。
    “我印象里，这边的出口会更宽阔一点。”
    “附近的街道也稍微改造过一番呢。”尚子说道。
    成濑默然，只庆幸街面改造时没将出口堵起来。
    中央车站一带算是津前市区最热闹的地方，商铺集中，离出口愈近，外面的喧嚣也愈发清晰。
    重见天日的一刻，成濑扭头刚要说些什么，尚子一把拉住他：“前面……”
    他及时止步，才没撞到面前的人。
    对方后退一步，抓紧挎包，显然也被突然从小路里窜出来的两人吓了一跳。
    “抱歉。”
    成濑很快道歉。
    差点被他撞到的是个戴眼镜的女生，穿着制服，身材修长，虽然比不上泷川光，不过在女生里算是高个儿了。
    目光迅速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她什么也没说，点了下头，大概是接受了他的道歉的意思。
    刚要离开，视线落到他身后的尚子脸上，她又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起来有些惊讶。
    “尚子……”
    尚子看着对方，脸上的惊讶并不比对方少，“一叶。”
    “‘一叶’？”
    成濑愣了愣，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名字，还有一副与眼前少女完全不匹配的面容，“……森见？”
    被称为一叶的女生又望向他，推了推眼镜，像是在仔细打量，将近半分钟后才再次开口。
    “光说成濑回来了，看来是真的。”
    森见一叶，家里经营书店的女生，瘦弱，胆怯，毫不起眼……阔别四年的短短一面，就将成濑过往记忆中的印象完全覆盖。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开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森见点点头，又望了眼两人身后的偏僻小路，倒是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尚子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没解释，而是问道：“一叶在这里干什么？”
    她穿着学校的制服，还背着包，给人一副要去上学的感觉。
    “上课。”
    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森见指了指旁边的大楼，“四楼的学习塾。”
    “一叶也在这里上课？”
    “嗯，这个暑假刚开始的。”
    才一年级，就来学习塾上课，看来她已经有了明确的升学目标，成濑心想。
    “差不多快到上课的时间了。”森见看了眼手表，再望向两人，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我先过去了。”
    客气，疏离。
    新的印象正在成濑脑海里逐渐成型，覆盖着过往，他点点头，“再见。”
    尚子挥了挥手，露出笑容。
    “再见。”
    猝然相遇，又很快分开，双方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即将走进车站前的大楼时，森见一叶放慢脚步，扭头看了一眼。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两道背影并肩而行，已经走远了。
    “挑这种时候回来，在想什么呢。”

 第六章 点心

    中央车站附近新开的中古店，规模不大，甚至可以说比较小，却带给成濑非常不错的感觉。
    他在东京逛过不少商场般的大型中古店，体验也各不相同，但都比不上在这家店里转来转去的大半个小时。
    这种感觉十分美妙，然而要将之诉诸于口却并不容易，成濑考虑了半天。
    “应该说，有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啊……是呢。”
    店主有事不在，代班的是个女大学生，虽然接不上话时的敷衍笑容看起来有几分可爱，但毕竟交流不下去，成濑十分遗憾。
    两人继续在店里逛，尚子停下来，摸了摸货架上的皮箱。
    “质感真好。”
    成濑望了眼下面的标签，“这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意大利产的皮箱。”
    “比两个我和两個春海加起来年纪都大了。”尚子感慨着，瞥了眼皮箱的价格，又飞快缩手，“这里真是什么都有呢。”
    “这种小型中古店，什么类型的中古品都收，一般也不会专门为物品分类。”成濑望向皮箱旁边，摆着一台老式的德国产收音机，再旁边是几本书脊都脱了色的旧书，“也正因为如此，只有亲自走进店里，才能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独特的……东西。”
    尚子看了看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春海有什么想买的吗？”
    “唔……”
    成濑扫望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中古品，眼神无定。
    “再逛逛吧。”
    两人一直逛到下午三四点才离开，走出中古店时，依然什么也没有买。
    “没有喜欢的吗？”
    “不如说，想带回去的东西太多了，还是让它们继续待在这里吧。”
    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尚子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边离津高也不算远，春海可以经常过来。”
    望了望在周边一排店铺里显得毫不起眼的中古店，成濑点了下头。
    “回去吧。”
    来到巴士站台，两人等待了一会儿。看时刻表，下一班巴士还有十分钟左右才会过来。
    无意间瞥见路边有家点心店，成濑想了想，问道：“尚子去过那家点心店吗？”
    尚子顺着视线望去，很快摇头。
    “没去过。不过听同年级的女生说，那家店里的点心好像还不错。因为价格比较贵。”
    “这是什么判断的方式。”
    成濑笑了一下，起身道：“巴士一会儿才能来，去那边看看吧。”
    他往点心店走去，也没忘记提上那一大袋布料，落在后面的尚子则有些意外。
    她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他的一百种喜好，因此十分肯定，其中并不包括日式点心。
    对他来说，点心属于“不讨厌”的东西，或许偶尔会吃几口，但也与“喜欢”沾不上边。
    口味变了吗？
    脑海里思绪万千，尚子脚下并不慢，很快跟了上去。
    “欢迎光临。”
    走进点心店，没有其他客人，柜台里的店员热情而又没有过分热情，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尚子看向成濑，想看看他的打算，他却也望着她：“尚子想吃点什么，随便挑吧。”
    她更意外了，但也没有多说，“一起看看吧。”
    两人走到玻璃柜台前，扫视着摆放其中的团子、羊羹以及柏饼等各式点心。
    尚子很少来这种店，更何况此时好奇心远比食欲更强烈，注意力仍在身旁的成濑身上。
    他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儿，游移的视线忽然停驻，接着向上抬起，对里面的店员开口道：
    “请给我拿一份……不，拿两份这个。”
    他指着其中一样点心。
    蒸羊羹？
    尚子多望了两眼。
    “唔……再额外拿一份，分开包装。”成濑又说道。
    “好的。”
    按照他的要求，店员很快将点心打包装好。
    “尚子呢？”成濑扭头问道。
    她稍微想了想，对店员微笑道：“也给我拿一份蒸羊羹吧。”
    “好的。”
    付了钱，接过打包好的点心，成濑将其中一份交给尚子。
    “谢谢。”
    “走吧。”
    两人刚走出点心店，一辆巴士远远开了过来。
    “好像是回去的巴士……快。”
    匆匆忙忙跑到站台，等巴士停靠，再上车寻找座位，待巴士重新启动，尚子才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隐约的汗水，她低头看着手里提着的点心，正要开口，成濑忽然说道：“海星的爸爸喜欢吃蒸羊羹。”
    “……”
    尚子一怔，这才明白过来。
    “伴手礼吗。”
    “嗯。”
    原来如此。
    “单独打包的那份，是给阿姨的？”
    “不然她又要抱怨了。”
    巴士在轻微的摇晃中前进着，成濑从窗外收回视线，“待会儿尚子先回去吧，我去趟真木酒店，很快回来。”
    “那就一起过去吧。”尚子说道，“我也想去打声招呼。”
    成濑点点头，没说什么。
    差不多半小时后，巴士抵达青柳地区，两人在此下车。
    沿着县道往前，从回家的路口走过，道路稍微向北偏转，接着又南折，过了这个弯，成濑很快看见不远处的店铺招牌：【真木酒店】。（卖酒的店）
    店铺老旧如四年前他离开时的模样，那里曾经也是他的家。
    “给我吧。”
    离近了些，尚子从他手里接过布料，接着将两份打包在一起的蒸羊羹交给他。
    到了酒店门前，成濑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走进去。
    面对柜台里略显茫然的店主，他微微一躬。
    “好久不见，诚一郎先生。我是春海。”
    ......
    从真木酒店出来，成濑回过头，再次跟真木诚一郎道别。
    “这里以前也是你的家，不，那个……总之，春海随时都可以过来玩。”
    “好的。”
    “还有尚子也是。”
    尚子露出笑容，点头相应。
    走得远了，两人一起回头，发现真木诚一郎还在店门口看着他们，于是同时低下脑袋。
    真木诚一郎挥挥手，转身回到店里。
    两人都松了口气。
    “回家吧。”尚子说道。
    成濑点头，又看了眼真木酒店的招牌，转身离去。
    刚走进去的那位酒店店主，是他的第一任继父。
    在成濑守久病不治、撒手人寰后，松千秋独自抚养儿子，逐渐力有不逮；
    而生父逝世之时，春海只有七岁，遭此打击，性格也在随后的两年间急转直下，变得阴郁。
    出于多重考虑，松千秋最终做出决定，答应与经营酒店的真木诚一郎再婚。对方的妻子也在病痛的折磨中离世，留下一个只比春海小几个月的女儿，海星。
    然而重组的家庭并没有给彼此带来太多温暖——两个成年人相处无碍，矛盾爆发在原本十分亲密的两个孩子之间。
    或许是因为怀念病逝的母亲，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海星对成为继母的松千秋十分厌恶，从没给过好脸色，尽管她之前曾不止一次地对她表达过仰慕与喜爱；
    而春海为了维护母亲，自然也不会友善对待海星，更时常以继兄的身份予以“管教”。
    久而久之，矛盾也愈演愈烈。
    勉强维持两年后，松千秋最终与真木诚一郎离婚。
    又过一年，松千秋在经纪人的联系下选择复出，带着春海离开青森，远赴东京发展，而那也是春海最后一次见到海星的时间。
    “刚才诚一郎叔叔说海星不在家，春海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呢。”尚子说道。
    成濑抿了下唇，扭头看她：“尚子好像也是这样。”
    她露出微笑，“因为我很担心春海跟海星一见面就吵起来。”
    “都高中生了，她总不会还跟以前那样不成熟吧。”
    尚子垂眼看着手里提着的蒸羊羹，没有接话。
    成濑皱了下眉，“难道说更糟糕了？”
    她摇摇头，似乎想用笑容来搪塞，“我不好说。”
    “她还在上学吗？”
    “当然。海星也在津高，跟一叶是一个班。”尚子看着他说道，停顿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跟光在一个班。”
    成濑忽然意识到，自己转学之后的班级，似乎还没有决定。
    “希望别那么倒霉。”

 第七章 优等生与辣妹

    下午五点，中央车站佐佐木学习塾暑假班下课的时间。
    从教室出来，森见一叶脚步缓慢，仍在脑海里回顾着刚才课堂上的内容。
    “一叶，我先回去了。学校见。”
    来这边上课的一年级生并不多，而同属于县立津高的学生就更少了，只有她和另一位同班同学。
    森见回过神，对已经走到阶梯下方的女生挥了挥手，“嗯，学校见。”
    暑假即将结束，今天也是学习塾暑假班最后一天的上课时间，再见就是第二学期开学之后了。
    目送对方消失在视野之外，森见一时半会儿也接不上刚才的思绪，索性放开，准备晚上在家看书时再回顾。
    “一叶。”
    又一声呼唤传来，她望过去，是一位并不在这里上课的同校同级生。
    “光。”
    泷川光站在大楼的入口，面带微笑地对她招了下手。
    因为她的招呼，原本集中在她脸上的视线，也有不少转移了过来，男女都有。
    森见面色如常，虽然在别人看来是冷着脸，打量的目光因此消失大半。
    “我听小笠原说，一年级的课程已经结束了。”走到泷川光身边时，她如此说道。
    森见点头，小笠原就是之前跟她打招呼的女生，“结束了。”
    “感觉怎么样？”泷川光微笑着问。
    她问得随意，森见也没有太过认真地去回答：“还不错。第二学期开始之后，我大概还会过来。”
    “了不起。”泷川光说道。
    了不起？
    只是提前来为升学做准备而已。
    不过她同样明白泷川光向来如此，虽然个性坦率，但偶尔也会坦率过头，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句句都能听懂的。
    森见选择将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月姐还没下来吗？”
    泷川光点了下头，很快又望向她身后，“啊，下来了。”
    森见也回过头，泷川月拖着身子挤在人群里，像是狂风暴雨里的一片海上孤舟，随时都会被吞没。
    “月——”
    泷川光招呼一声，迎了上去，也没忘记跟她挥手道别。
    “再见。”
    “嗯。”
    离开大楼前的最后一眼，森见看到泷川月无力地挂到妹妹身上，而后者摸头安慰着。
    “姐妹逆转了……”
    天还没黑，不过森见没有在外面闲逛的打算，径直去往最近的巴士站台。
    低头看了会儿书，一声短促的鸣笛让她抬起了头。
    泷川光骑着摩托车，从站台前减速通过。后座的泷川月一只手抱紧妹妹的腰，另一只手对她挥了挥。
    森见露出笑容，也挥了挥手。
    又一声鸣笛，泷川光提起速度，转眼就骑远了。
    森见收起视线，重新回到手里的书上，心思却没有很快回归。
    没来由地，她想起了中午在大楼前遇到的成濑以及尚子。
    “春海真的回来了，那个家伙……”
    片刻后，巴士减速停靠，张口吞没站台上的三两个人，又再度启动。
    车上看不了书，森见摘下眼镜，捏了捏眼角。
    学习了一整天，累积的疲惫在此时集中爆发，她倚靠座椅瘫坐着，刚过肩的乌黑长发随之披落。
    窗外风景倒退，残阳似乎要降落在岩木山上。
    “夏天快要结束了。”她无意识地低语着。
    经过一段不算太久的摇晃，巴士抵达青柳。
    下了车，森见望了望离站台不远的下青柳桥。河边有条小路，可以从那里直接走回家。
    犹豫了一小会儿，她没有选择那条路，而是沿着县道径直往前。
    经过便利店，她进去买了瓶水，出来后朝着斜对面的路口望了一眼。
    摩托车的速度远不是巴士可以比较的，泷川姐妹应该早就到家了。
    继续往前，在另一条小路的路口，她看见了一道鬼祟的熟悉身影。
    或许对方应该选择更迟一点的时候再出门，望着渐深的暮色，森见如此想道。
    她走得更近了些，还没做好开口或不开口的准备，对方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
    短暂对视后，双方都移开了视线。
    只是打個招呼而已。森见在心底叹了口气，接着开口：“真木同学。”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们变得这么生疏了？
    “噢……是森见啊。”
    真木海星转过身来，高高扎起的金色长发随之晃动，“你要去书店吗。”
    她脸上的些许慌乱还未能完全隐藏，森见也没有揭穿的打算，顺势点头。
    真木海星时刻注意着身后的路口，接着又长吐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
    “嗯……正好我也要回去。”
    “嗯。”
    “……”
    “……”
    相顾无言，两人擦肩而过。夕阳照着，海星的耳垂上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钻石耳钉吗？
    森见只是瞥了一眼，没有细瞧，接着又想起中午遇见成濑时，他的耳朵上似乎也点缀着什么。
    这对曾经的继兄妹虽然关系恶劣，但似乎都走上了相似的道路，她心里想道，只是妹妹这边更出格一些。
    染金发、涂眼影、涂指甲、打耳钉……
    所谓的辣妹路线。
    也是她永远都不会尝试的风格。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见面时的两句寒暄，就已经是全部的交流了。
    自家的书店就在前面了，森见视线往旁边一挪，真木酒店就在斜对面不远的地方。
    父辈的选择让她们自小成为邻居和朋友，而彼此的选择，则让她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优等生和辣妹吗？
    森见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跟在后面的海星似乎在走神。
    她回头望了她一会儿。
    还是黑色的头发更适合海星。
    事到如今，这样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啊。
    森见侧过身子，“我到了。”
    “啊，噢。”海星抬头看了眼【森见古本店】的招牌，“拜拜。”
    “再见。”
    海星对她点了下头，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森见没进去，停在书店门口看着她。
    在她前方，真木酒店的门口也站着一道身影，那是她的父亲。
    “海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海星？”
    “烦死了。”
    “诶？难道说又跟春海……”
    “烦死了！”
    啪嗒！
    老旧的移门被重重关上，摔出一声响。
    “海星！”
    在不远处的酒店老板一边心疼移门，一边呼喊女儿的时候，森见已经收回视线，走进了自家店里。
    “我回来了。”
    “一叶。”柜台里的森见父亲抬头看了一眼，将下滑的眼镜推上去，“有批新书到了，你待会儿有时间就来整理一下。”
    “现在就来。”
    一叶取下书包，就放在柜台里。父母住在这里的时间较多，而她在店面这边没有房间。
    打开柜台里的纸箱，取出新书，堆叠在一起，她抱着书走向书架。
    虽然是古本店，但只收售旧书的话，在如今这个时代是很难经营下去的，早在几年之前，森见家的店里也开始摆放出售一些热门书籍了。
    “对了，一叶——”
    她将新书摆在显眼的位置，“怎么了？”
    “朝比奈小姐好像回来了，就是以前住在附近的那个明星。”
    一叶停顿了一下，“她现在已经恢复本名进行活动了。”
    “对，我老是忘记。还有她的儿子，春海。一叶还记得吧？”
    “记得。”她看了眼柜台方向，父亲仍在低头整理着，“今天还在车站那边遇见他跟尚子了。”
    “四年没见，那孩子应该变化很大吧。”
    “很大。如果不是跟在尚子身边，我认不出是他。”
    一叶想了想，又说道：“他对我，大概也是这样觉得的。”
    厨房水池前，成濑扭头朝向一旁，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尚子望了过来。
    “没有。”
    成濑揉了下鼻子，也看向她。
    “尚子刚才说，明天要去学校？”

 第八章 手工社

    第二天早上，成濑家。
    用过早餐，尚子正打算收拾，成濑擦擦嘴站了起来。
    “我来吧。”
    尚子点点头，回到自己家里。
    一小会儿后，她提着袋子过来道别，说是傍晚才会回来。
    “路上小心。”
    送走尚子，成濑回餐厅看了一眼，松千秋还在继续吃早餐。
    “别走。”
    她叫住转身离开的儿子，“尚子穿着制服，是要去学校吧。”
    “嗯。”
    “去学校干嘛？”
    “帮忙。”成濑回到餐厅，在松千秋对面坐下。
    “开学后不久就是文化祭，不少社团从暑假就开始准备了，尚子加入的社团似乎每年都挺忙的。”
    “什么社团？”松千秋问道。
    “手工社。”
    她喝了口味噌汤，放下碗后又抛出一个问题：“春海怎么不跟她一起去学校？”
    “除了尚子谁也不认识，去做什么。”成濑说道，“而且我现在还没有正式入学，想光明正大地进学校，还得申请入校许可，太麻烦了。”
    松千秋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大概是认可了他的理由。
    “这样的话，春海白天就待在家里陪妈妈看剧本吧。”
    成濑立时眉头一皱。
    “什么表情嘛！”
    “我等着洗碗。”
    ......
    县立津高，副楼，手工社的部室。
    “来得真早呢，尚子。”
    尚子抬起头，对来人笑了一下。
    “早上好，小川学姐。”
    小川理奈还以微笑，放下挎包，嘴里说道：“真抱歉呢，暑假还没结束，就让你过来帮忙。”
    尚子摇了摇头，“毕竟是惯例了，而且我也没什么事情。”
    “是吗，那就好。最近怎么样？”
    尚子本想更加平静地回答，笑意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
    “很开心。”
    “很少见到尚子这么直白地袒露自己的情绪呢。”小川理奈稍微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有一个重要的朋友，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也为你感到开心。”
    “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
    闲聊间，又陆续有其他手工社的部员过来，一年级、二年级都有，大多是女生。
    “早上好~”
    “大家来得都很早呢。”
    “早上好，部长，高桥学姐！”
    每年文化祭，手工社最主要的活动，就是展示各种精心制作的手工作品。
    作品有大有小，风格与类型也各有不同，绝不重复；
    有的凸显设计者的巧思，有的在材料选择上别出心裁，也有主要以惊人的工作量来吸引人眼球的作品，而这通常也会作为手工社当年共同努力的代表——这已经成为文化祭的惯例。
    今天大部分部员汇集于此，就是为了协助完成这项工程量巨大的作品。
    今年的作品是一棵纸苹果树，主体枝干、分枝、叶片乃至果实，完全以暑假里回收的废纸作为材料。
    最终组装完成的纸苹果树将有三米多高，在学园祭的三天时间里，这棵巨大的纸苹果树将会摆在学校中庭，供所有人参观。
    设计与组装都不是尚子需要考虑的事情，与其他一年级成员相同，她只要将废纸折叠成指定的形状即可。
    折纸没什么难度，几十次后，就只剩下枯燥的重复，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有许多人陪着一起枯燥。
    “手酸了……”
    一个一年级女生揉揉手腕，靠向尚子，接着目光一扫，大致地数了下她面前已经折好的部分，“尚子的速度好像有点慢哦。”
    “不……”
    尚子刚要解释，对面一個二年级的学姐望了过来，“一年级的别偷懒啊。”
    “是——”
    两人一起提声回答，又对望一眼。
    “对不起……”
    “没事。”尚子摇摇头，又拿起一个已经折好的部件给她看，“既然要组装成大苹果树，那结构必须得稳固才行。在这里多折两道，不会改变连接处的形状，但能让承受的重量变得更高些。”
    “啊……好像是这样。”
    “——一年级的，不要闲聊。”又是那位学姐。
    连带着几个一年级的女生，也都朝这边投来了意味不明的视线。
    “太严厉了，高桥。”
    站出来为她们说话的是小川理奈，“现在还是暑假哦。”
    未等那个二年级女生作出回应，小川又说道：“不过时间有点紧张，你们两个也要稍微注意一点。”
    “是——”
    两人回答之后又悄悄对望，刚才主动搭话的那个女生迅速又隐蔽地吐了吐舌，尚子只是一笑。
    又折好一份，她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向社团前辈提出改进的建议，忽然注意到社团门口多了道探头探脑的身影。
    是个女生。
    尚子望向她胸前的红色领带，是一年级的女生。面容她有些印象，但没说过话。
    “有事吗？”
    小川理奈离门口最近，也发现了那人，自然而然地起身过去了。
    “那个……”
    在门口跟来访者说了几句，她忽然扭头看了眼尚子，若有所思。
    “她现在有点忙，要不你中午的时候再私下……”
    “——理奈，怎么了吗？”
    见她半天没解决，部室里的另一个二年级女生开口了。
    “部长……”
    小川理奈在心里叹了口气，望向尚子，“是找尚子的。”
    尚子有些意外，迅速扫望一眼部室里反应不一的众人，起身来到门口。
    看见那个一年级女生手里拿着的布偶，她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此花同学，我听班里的同学说，此花同学很擅长修补布偶，所以想请你帮忙修补一下……”
    “我看看。”
    尚子接过布偶，翻转过来，肚子和背部有几个指甲盖大小的破洞。
    “可以修补吗？”
    “问题不大。”
    尚子点点头，在对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后又说道：“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可以让我带回去修补，明天再拿过来吗？”
    “嗯嗯，当然可以。”
    小川理奈一直没进去，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直到那个一年级女生离开前向两人道谢，才点点头。
    “现在整个津高都知道，手工社有个女生很擅长修补这些小东西了。”
    尚子笑了笑。
    “平时倒还好，现在……”
    小川理奈没有说下去，但她知道，尚子能明白她的意思。
    “我明白。我不会耽误大家的时间的。”
    “既然是来帮忙，说什么耽误啊。”
    小川理奈拍了下她的背，“进去吧，我来跟部长解释。”
    “谢谢。”
    尚子点点头，接着又想起刚才的发现。
    “等一下，小川学姐……”
    听尚子说完，小川理奈跟着她回到位置上，拿起一块折叠好的部件仔细看了一会儿。
    “确实如此呢。”
    她想了想，拿着折纸部件走到部长杉山律子身边，弯下腰跟她说明起来。
    “这样多折两道，不会改变形状，但是能提升不少强度……组装的时候……不不，那棵苹果树组装起来可是有三米高哦，律子也不希望它倒下吧……虽然麻烦了点，趁现在还没有……”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小川理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杉山律子站了起来。
    “大家请停一下——”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如此这般说明了一番，杉山律子最后说道：
    “请大家将之前折好的部分都拆开，按照刚才说明的方式，重新折叠起来。”
    “诶——”
    “这件事关系到最终能否成功组装，大家不能偷懒哦。”
    “是……”
    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声后，手工社的部员们只能暂时停下手上的活儿，重新拆解之前已经完成的部分。
    虽然部长杉山律子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看见了小川理奈跟她商量的过程，以及小川理奈是从尚子那里拿了一个折纸部件过去，自然而然地，尚子成了某些人眼中的“罪魁祸首”。
    “啊~”
    坐在尚子斜对面的一个一年级女生，忽然发出奇怪的声音。
    “还想着这两天就能全部完成呢，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时间真是不够用呢。”
    “就是说……”旁边有人附和。
    一边说着，两人有意无意地朝尚子这边投来诸多视线，而她只是垂眼继续折叠。
    至于之前那名提醒一年级不要闲聊的学姐，此时只是扫了眼尚子，置若罔闻。
    “尚子……”
    尚子旁边那个女生，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其实，我还有点羡慕她们。”
    “诶，什么？”
    尚子微微一笑，再次摇头。
    要是她也能像她们那样，毫无顾忌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就好了。
    “没什么。”

 第九章 散步

    成濑家。
    松千秋倏地站起，双手重重拍在桌上，与桌面一起发出怒吼。
    “什么意思？”
    成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需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不可能放下工作的，一点也不能懈怠！”
    望着她的怒容，成濑开口时声音很低，似乎想要安抚。
    “不，我只是觉得你最近压力很大，这样不太好……不如暂时放下工作，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放松……”
    “开什么玩笑！”
    咣！
    松千秋又砸了下桌子，身体下倾，顶着怒容逼近到儿子面前。
    “你一直待在家里，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职场！请假去旅游？别天真了！说到底，我这么努力工作，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的将来着想。想让我放松？你要是能有我一半的收入，我也不至于……啊。”
    她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无踪，转变成三分尴尬，七分担忧。
    “抱歉，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说……抱歉。”
    成濑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
    “没事，我不在意……”
    “——不对。”
    松千秋立即打断他，“这个时候，伱要带着勉强的笑容说出这句话才对。”
    “剧本里不是这么说的。”
    “虽然剧本里没说，但前面已经铺垫了很多，而且情绪推进到这个地步，接下来的发展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成濑眼一翻，“我又不是专业的演员。”
    松千秋双手叉腰，“所以为了磨炼你的演技，妈妈现在正在对你进行专业的指导。”
    他不得不提醒她：“要去拍戏的是你，不是你儿子。”
    “啊。”
    松千秋愣了一下，又摆摆手，“习惯了。不过片场的后辈们，倒是很乐意被我指导演技呢。”
    成濑没吱声，斜眼望着桌上的剧本。
    “好了，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再排演一次吧。”
    “不要。”他立即拒绝。
    松千秋对自己的演技要求很高，对别人同样如此，陪她排演费心又费力，更何况他已经陪她练了半個上午了。
    “我累了。”
    “好吧。”松千秋也没强求。
    离开餐厅，成濑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节目，又回房间待了一会儿。再下楼时，松千秋仍在餐厅里演着独角戏。
    看着她对着空气又哭又笑，又是嘶吼又是道歉，成濑没有打扰，悄悄出了门。
    “你要去哪儿？”松千秋还是发现了。
    “随便逛逛。”成濑说道。
    “午饭呢。”
    “会回来的。”
    离开家，成濑站在路口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说是随便逛逛，因为他确实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往左走会经过真木酒店，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人，他想了想，还是走向了逐渐熟悉的右半区。
    在便利店买了瓶果汁，从店里出来，他望了眼通向泷川家的路口。
    这个时间，泷川姐妹大概都不在家。
    泷川月要去学习塾上课，而泷川光升入高中后同样加入了女子篮球队，暑假里也经常去学校训练。
    “中三时还打进全国大赛了吗……”
    沿着县道继续往前，路过昨天遇见泷川光的巴士站台，成濑停下来坐了一会儿。
    他原本只想稍微歇歇脚，却半天都没有起身，不自觉地陷入沉思里。
    今天已经是他回到乡下的第四天，而他似乎还没有适应乡下生活的节奏。
    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一直让他觉得焦虑。
    “……”
    成濑仰起脑袋，对着天空吐出一口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松千秋快要离开了。
    坐着发了会儿呆，直到一辆巴士在面前停下，他才回过神。
    看着打开的车门，成濑动也不动，生怕司机产生他要上车的误解。
    车门很快关上，巴士远去，他也起身离开了站台。
    再往前走，是一条发源自岩木山的河流，南木川。
    河道很宽，而水流只能淹没中间的一部分，其他地方都被乱石与野草所覆盖。
    他想起自己以前经常下河探险，最远的一次，曾沿着河道走了好几公里，回到家已是半夜。同行的伙伴在途中以各种理由离开，最后只剩下包括尚子和光在内的四五个孩子。
    在桥头望了一会儿，成濑没有过桥，也没有下河，而是沿着河边的小路逆流而上。
    南木川从青柳地区边沿的田野间流过，在这片区域，河道上只有两座桥：他刚刚离开的下青柳桥，以及上游的上青柳桥。
    上青柳桥同样连接着县道，他可以从那边回家，虽然这样得绕一个很大的圈。
    就当是散步，成濑心想。
    河道宽阔，在田野间以微小的弧度转着弯。夏天的水流汹涌湍急，不断拍打着乱石，哗哗作响。
    他忽然想起那次“河道远行”的结果：
    松千秋痛骂了他一顿，然后回到卧室里独自痛哭；他被关在家里，禁足了大半个星期；而隔壁的此花家因为父母都不在，尚子也在他家关着。
    “当时也是夏天河水暴涨的时候来着……”
    沿着河道步行十几分钟，成濑从杂乱的石块上移开视线，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上青柳桥附近。
    而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是孤零零的一户人家。
    几间白墙黑瓦的和屋围在一个院子里，虽然高大，却处处透着老旧。
    但也因为不变的老旧，他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森见家。
    经营古本店的那个森见家。
    而昨天中午，他还在中央车站那边遇见了森见家的女儿，那个对他来说变化比泷川光还大的森见一叶。
    他只记得以前的她瘦弱矮小，顶着一头枯黄的头发，在一群孩子里十分不起眼，没想到再见之时，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比大部分同龄人都要夺目。
    ——就跟此时站在和屋二楼，透过窗口看着他的女生一样。
    “……”
    成濑压根没注意到森见一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从她定格的视线来看，她大概已经盯了他有一会儿了。
    两相对望，他走近了些，“一叶。”
    她在窗边站着没动，“你来找我？”
    “不。”成濑回头望了望自己的来路，“散步。”
    森见一叶似乎笑了一下，只是被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镜挡住许多，表情变化并不明显。
    “我以为成濑在找地方下河。”
    他摇了摇头。
    “接下来呢？”
    “什么？”
    “成濑接下来的打算。”森见一叶说道，“继续散步吗？”
    时间尚早，他还没打算回去，于是点头应是。
    “那你等我一下。”说罢，森见的身影从窗口消失。
    成濑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离开，在小路边站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她便出来了。
    “走吧。”
    成濑看了看她，“去哪？”
    “散步。”
    “……”
    森见指着上青柳桥，“桥那边有座神社，成濑还记得吧。”
    “记得。”成濑说道。
    “去神社看看吧，刚好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第十章 书店

    过了上青柳桥，沿着县道一路往前，不远便能见到一间神社。
    神社坐落在小土坡上，两边松树环绕，规模不大，偶尔会有附近的人过来参拜。
    穿过鸟居，石板铺就的参道走上几步便到了头，迎面是拜殿，手水舍在左手边。
    “神社里没人吗？”
    成濑询问走向手水舍的森见一叶。
    她拿起勺子，取水清洗，“东京那边的神社，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参拜吗。”
    “规模大一点的神社，似乎是这样。”成濑也走过去，“我的意思是神社的人。”
    “你是说神职者？”
    “差不多。”
    “从来都没有。”
    清洗完毕，森见将勺子递给他。
    “这里既不在都市圈内，供奉的也不是学业、财运或者恋爱之神，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无人神社而已。”
    她望着他，也在用目光询问：你已经忘记了吗？
    “没什么印象了。”成濑说道，两眼看着几近破损的竹勺，“我以前也不常来。”
    毕竟这边比偏远的森见家还偏远些。
    啪、啪！
    参拜过后，成濑在神社里转了一圈，四处打量。
    神殿年久失修，石灯笼上爬满青苔，日光透过枝叶照射在中庭石板上，落下点点斑驳。
    等他视线重新转移到神社内的另一个人身上，发现她也在看着他。
    “森见刚才说有问题要问我，是什么？”
    森见推了下眼镜，“成濑是要回乡下定居了吗？”
    “目前来看，是这样没错。”
    “目前？”
    “高中毕业前。”成濑说道。
    森见若有所思，然后问道：“县立津高？”
    “没错。”
    “班级呢。”
    “大概还没决定下来。”成濑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尚子发了条消息。
    森见又在思索着什么，暂时没有问下去。
    在神社里站了片刻，成濑看无可看，决定离开，“走吧。”
    “嗯。”
    穿过斑驳的鸟居，他选择原路返回，森见跟了上来。
    “不往前了吗。”
    “回去也能走上一会儿。”
    跨过上青柳桥，到森见家门前，成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沿着河边的来路回去。
    森见忽然笑了一声。
    这对继兄妹，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啊。
    “成濑。”
    “怎么？”
    她指着身旁的县道，“其实我是准备去店里来着。你很久没来过了吧，要去看看吗？”
    成濑踌躇几秒，还是转身回来了。
    森见走在前面，“散步的人一般都不喜欢走重复的路。”
    “我喜欢河边。”成濑说道。
    这是实话，也是借口。
    “成濑回来之后，还没见过海星吧。”
    “……”
    成濑沉默了一下。
    “没有。昨天去真木酒店拜访，她好像不在家。”
    “成濑要是见到现在的海星，大概会吓一跳。”
    “让我吓一跳的变化已经够多了。”
    “什么？”森见扭头，见他看着自己，也反应过来，“你是在说我？”
    成濑点头，“还有光。”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似笑非笑，像是有些感怀，只是很快又收敛了。
    “四年的时间可是很漫长的。”
    漫长到当初那个胆怯的小女孩，都成长为如今这副成熟、健谈的模样了，成濑在心里想道。
    后半段路上，森见很少再开口。
    沿着县道一直往前，在尽头处转弯，即是真木酒店以及森见家的古本店所在的那条路。
    而前者更接近些。
    “需要我先过去看看吗。”沉默许久的森见忽然问道。
    “不用。”
    成濑看不出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建议，只是他既然决定跟她往这边走，就已经做好了遇见那位前继妹的准备。
    从酒店前走过，他朝里面望了一眼，真木诚一郎独自坐在柜台里，正低头看着什么；
    他又望了望二楼，窗户紧紧关着，不知内里。
    “看样子她不在家。”森见说道。
    “看得出来吗？”
    “海星在家的话，会开着窗的。”
    “看样子你对她很了解。”成濑随口说道，森见却因此沉默，走到自家书店门前才开口。
    “不用客气，请进来随便看看吧。”
    她走进书店，柜台后面的父亲森见树抬起头，“一叶……”
    他也看见了跟着她进来的男孩子。
    成濑径直走到柜台前，他是来随便看看的，但也不能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头次上门的陌生顾客。
    “好久不见，森见先生。我是成濑。”
    “春海？好久不见——”
    打过招呼，互相寒暄了几句，成濑在书架前逛了起来。
    森见一叶为他提供了点简单的指引，然后拿着本书，代替父亲坐进了柜台，偶尔才抬一次头。
    逛着看着，成濑很快找到一本感兴趣的书，站在书架前翻看起来。
    时间静静流淌，耳边只剩下翻页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从书中世界抽离，才注意到森见站在身边。
    她看着他手里的书，“成濑对这种题材感兴趣吗？”
    “题材方面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要有趣，大部分类型都看得下去。这本书的开头很有意思，就一直看下去了。”
    回顾之时，成濑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将近一半的内容。
    “跟我差不多。”
    森见对他的阅读爱好表示认可，接着说道：“不过作为书店家的女儿，我更希望你能买下来。”
    “好吧。”成濑笑了笑，拿着书去柜台结账。
    滴——
    “四百日元。”
    “真便宜。”
    “毕竟是二手书，虽然跟新的没什么区别。”森见接过千元钞票，给他找零，“看完之后，也可以再卖回我们店里。”
    “是吗。回收价大概是多少？”成濑随口问道。
    她将找零给他，“一百日元。”
    “再上架的价格呢。”
    “四百日元。”
    成濑决定先将自己房间的书架全部填满，然后再考虑卖二手书的事情。
    “快到中午了，成濑要在我家吃饭吗？”森见忽然问道。
    他怔了怔，“不了。”
    她看着他，“那我就不方便开口了。”
    “……伱想说什么？”
    森见从柜台里面取出一张卷起的海报，用目光示意他打开。
    是一张森见古本店的宣传海报。
    扫了两眼，成濑抬起视线，森见开口解释道：“爸爸想要松小姐的签名。”
    “……”
    他摇摇头，重新卷起海报，“要用午饭来交换的话，一顿大概不够。”
    “晚饭也可以留下来。”
    “算了吧。”
    成濑将海报塞进装书的袋子里，“下次来买书的时候，我再带过来。”
    森见微微一笑，“谢谢。”
    “回去了。”
    “欢迎下次光临。”
    从书店出来，成濑远远望了眼真木酒店。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二楼的窗户已经打开了。
    嗡嗡——
    手机振动。
    是尚子的消息。
    尚子：抱歉，回复迟了。
    尚子：我去问过老师了，春海的班级是C班。

 第十一章 便当

    手机屏幕即将黯淡的时候，一条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春海：是跟尚子一个班吗？
    尚子露出微笑。
    尚子：是的。
    同样的心情，大概也传递到了他那一边，她想。
    收起手机，尚子左右看了看，加快脚步离开空荡荡的走廊。
    来到外面，中庭角落的某条长椅上，一个女生正在对她招手。
    “尚子——这边。”
    她走过去，在旁边坐下，从对方手里接过便当，“谢谢，和美。”
    打开自己的那份便当，铃木和美先吃了一口，然后问道：“尚子去老师那里问了什么？”
    “有个朋友要在第二学期转学到津高，拜托我去问他的班级。”
    “诶，在第二学期转学？”
    “嗯。”尚子打开便当。
    和美想了一会儿，说道：“总觉得现在这個时间转学，有些尴尬呢。”
    尚子随口询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呀，第一学期结束，还过了个暑假，班级里的各种小团体基本已经成型了，很难融入啊，社团那边更是这样；
    而且接下来就是文化祭，大家都很忙，基本没什么结交新朋友的时间。
    如果在准备文化祭的时候帮些忙，或许结束后能自然而然地交到几个朋友。但这种事情又很难说，如果个性不太好，甚至还会被孤立……
    第二学期交不到朋友，第三学期就更难了。搞不好得到明年升上二年级、重新分班的时候，才能交到朋友！”
    “太悲观了，和美。”尚子笑道。
    “不不，尚子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大概感觉不到，但高中生真实的交际情况就是这么残酷……”
    和美满脸都是认真，如果忽略她嘴角的饭粒、还有嘴里叼着的开花肠的话。
    “还是让你的朋友早点做好准备吧。”
    “交不到朋友的准备吗。”
    “当然了。”
    “好吧。”尚子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我会告诉他的。”
    两人继续吃午饭。
    因为部室那边正在忙碌，不允许就餐，所以有不少手工社的部员来到了中庭。
    跟不远处的另一个女生打声招呼，又扒了几口饭，和美忽然注意到身旁的尚子正望着便当走神。
    某一刻，她盯着筷子上的两粒米饭喃喃低语：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有春海就够了……春海也只需要我……”
    “……”
    太沉重了！
    和美只觉得身周乃至整个中庭的气压都变低了几分。
    虽然她早就发现，尚子在独处时，偶尔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沉重的气息，但很少会达到现在这种程度。
    那个“harumi”，到底是谁啊？
    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多嘴。
    “那个！话说回来，今年的文化祭，尚子自己准备的作品是什么？”
    为了扭转沉重的气氛，和美生硬地提起新的话题。
    按照手工社的惯例，文化祭时，除了需要完成一个全体成员共同的作品，每位部员还得准备自己的个人作。
    “我擅长的也只有缝制布偶，还有做些布制品的小东西而已。”
    尚子从恍惚中回神，自然地接过她的话，也继续吃起了便当。
    “我打算做一组小动物布偶，就以生肖为主题吧。”
    “这样啊……”
    “嗯。”
    眼看这个话题就要到此为止，和美又硬挤出一句话来：“感觉这个主题有点普通呢，不太容易被人关注到，明明尚子做的布偶都很精致，无人问津也太可惜了。”
    尚子笑了笑，显得并不在意，“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尚子平时会看动画吗？不如做一些最近比较热门的角色吧，比如小波奇……”
    “——尚子。”
    另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和美的话。
    她扭头望去，发现朝这边走来的是个穿着篮球服的短发女生，顿时两眼一亮。
    “泷川同学！”
    “哟。”泷川光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在尚子旁边坐下。
    她朝体育馆那边指了指，“我从那边出来就看见你了，感觉背影有些像，果然是尚子。”
    “光。”尚子对她一笑。
    “今天怎么来学校了？”泷川光问道。
    和美在一旁抢着回答：“我们手工社的成员，今天都过来了！”
    “手工社么，来准备文化祭？”
    “是的！”
    泷川光望了望中庭里的其他人，随口道：“真辛苦呢。”
    “泷川同学也是刚结束训练吗？”和美看着她脸上的汗水。
    “嗯，刚结束——抱歉，汗水的味道很重吧。”
    “不不，没关系的！”
    看着身旁莫名亢奋的和美，尚子用目光示意，打算跟她交换位置。
    而和美盯着泷川光，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视线，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泷川同学不吃午饭吗？”
    “啊呀……”
    泷川光笑了一下，“其实我忘记带便当了。现在在考虑要不要去学校外面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呢。”
    和美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明亮，“不介意的话，我的便当可以让给泷川同学！”
    “这可不行。”
    泷川光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怎么能让你饿肚子呢。”
    “泷川同学……”
    和美仰头傻笑，身与心都快融化了。
    尚子在旁边看着。
    十分擅长讨好女孩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依赖，这就是泷川光的另一面。
    “不过……”泷川光垂眼扫了扫和美的便当，“稍微吃一块蛋卷，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这样的话，失礼了。”
    她直接用手拿起一块蛋卷，送入口中。
    “唔……味道真不错呢。啊，不用担心，我刚才洗过手了。”
    “再来一块吧！”
    “可以吗？”
    “当然！”
    “那就再来块这个吧。”
    “泷川同学再尝尝这个叉烧！”
    “看起来好像不错呢。”
    泷川光连拣几块食物送入口中，全部吃下后又舔了舔嘴唇，仍有些意犹未尽。
    她望向旁边的尚子，而后者已经拣了小半份便当到盖子上，与备用筷子一起朝她递了过来。
    “尚子……”
    尚子只露出一点浅笑，也让人觉得无比温柔，“不用客气。”
    泷川光望着她怔了一下，回过神后，只拣起一块蛋卷送入口中。
    “一块就够了。”
    尚子收回便当，脸上笑容不变。
    “就这样吧。”泷川光舔了下指尖，最后对两人一笑，“谢谢你们的招待，不打扰你们了。”
    直到她走远，和美还在朝那边望着。
    “泷川同学……果然很帅气呢。”
    尚子没吱声，继续吃着便当。
    她并非感觉不到泷川光特殊的魅力，也不是无法理解她在异性乃至同性之间极高的人气，只是偶尔发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若有深意，这让她没办法像身旁的和美这般毫无保留地沉浸在对方的体贴里。
    是自己太过敏感多心了吗，尚子暗想。
    “啊。”
    和美忽然发出干巴巴的一声。
    尚子扭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泷川光在中庭兜了小半圈，又坐到另外两个女生旁边去了。
    接着，仿佛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在那边重演了一般，她又得到了两名仰慕者热情的“投喂”。
    简直就像是在利用自己的魅力到处骗吃骗喝……
    “难道是我做的便当不够好吃吗？”和美直直望着那边，尚子也不知道她是在自哀，还是在跟她抱怨。
    “光大概是担心自己吃多了，反而会让和美饿肚子吧。”尚子说道。
    这句话说到了心坎上，和美立即转过脑袋，点了下头，“我也这么觉得！”
    尚子露出微笑，“继续吃饭吧。”
    “嗯嗯。”
    两人继续吃着便当，只是都不能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而让她们分心的泷川光，就像是无意间发现一大片花园的蝴蝶，东采西撷，在遇见的每一朵花上停留，但又没有一朵花能让她保持专注。
    作为第一朵被她“采食”的花，和美脸上既有满足，偶尔又会流露出几分被舍弃的哀怨；
    而尚子看了一会儿后，只觉得运动员的胃口真是不小。
    好像有点撑了……
    感受着腹内的充实，泷川光对身旁的女生挤出一抹笑容，“谢谢伱们的招待，我差不多该回去训练了。”
    “已经够了吗？泷川同学不需要再吃一点吗？”
    “不，我已经被……被你们的爱与热情填饱了。”
    “呀——”
    挥别两个叫不出名字的女生，泷川光往体育馆走去。下午的训练没这么早开始，她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一会儿。
    快离开中庭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原本坐在角落长椅上的尚子还有另外一个女生，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大概已经回社团部室了。
    “尚子……”
    回想起那副平静而又温柔的面容，泷川光既觉得遗憾，又对未来充满期待。

 第十二章 一场车祸

    合上书，成濑呆坐在书桌前，盯着墙壁出神地望了一会儿。
    就这样过了大半分钟，他又拿起书，快速翻至某页，从其中一段开始细细重读。
    重新读完这一处，他紧皱的眉头稍微解开一点，接着又哗哗地翻到下一处。
    用这种跳跃的方式回顾完整本书，面对重新呈现的结局，成濑往后一靠，发出满足的叹息。
    “太棒了……”
    他低声自语，脑海中仍在抽丝剥茧地不断回顾。
    又过了好一会儿，成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活动久坐后略显僵硬的身体。
    阅读各种书籍，是他这几天来最主要的消遣。
    这两天，尚子每天都得去社团帮忙，泷川光也忙于训练，他忽然变得无人问津；
    暑假所剩无几，而开学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散步与看书成了在乡下打发时间最主要的手段。
    书是从森见古本店买来的，而他刚看完的这本，也是来自森见一叶的推荐。
    “不知道还有没有相同类型的书……”
    成濑有些意犹未尽，看了眼时间，准备出门。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下楼时，沙发上的松千秋刚结束一通电话，平静地看着他。
    成濑心底的兴奋忽然消失了大半。
    “要走了？”
    “事务所那边希望我早点过去。”松千秋说道。
    “今天？”
    她笑了一下，“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今天就走。”
    成濑笑不出来，“那就是明天。”
    “抱歉，来不及等到春海开学了。”
    到了这种时候，松千秋也没心情再看剧本，拍了拍旁边，示意儿子过来坐下。
    “春海要去找一叶？”
    “是去书店。”
    森见一叶也不是每天都在自家书店里待着，虽然学习塾那边的暑假班已经结束，但她还是会花不少时间在学习上。
    “真不错呢。”松千秋无意分清其中的区别，“春海跟以前的朋友差不多都联系上了。”
    虽然也只有住在附近的几个人而已。
    成濑心里这样想着，只是没有开口反驳。
    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松千秋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鬓发。
    “去了东京，剧组那边大概还得筹备十天半个月才能开拍，甚至是一个月。从剧本来看，这部剧预计的拍摄时间，少说也得有半年呢。”
    成濑抿了下唇，“真久啊。”
    以往最多也就三四個月，而且拍摄地点就算不在东京，也不会离得太远，松千秋时常回家探望。
    “春海自己待在乡下，没问题吧。”
    他扭了下脑袋，像是想要躲过母亲的抚摸，“能有什么问题。”
    “也是呢。”松千秋又笑了笑，“春海已经长大了。”
    成濑坐直身体，没有说话。
    在离开东京的那一天起，母子俩就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作准备，此时反而没什么话要说。
    更何况，真正的离别还在明天。
    “去找一叶吧。”
    离开家，成濑犹豫着是要直接去森见古本店，还是独自散会儿步。只是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在去往书店的路上了。
    盛夏的午后，零星几团白云飘在远处，不肯过来。
    烈日当头，却又不算太热。
    路边只停着几辆车，见不到一个人。
    成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蜷缩的一团，完全裹住了他的双脚。
    “好热……”
    影子和地面，都没有半点回应。
    一阵自行车骑行时链条发出的特有声响从前方传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县道转角处骑来一个黄毛的丫头。
    身体没来由地提不起劲，他懒得在意。
    对方却没办法不在意他。
    不断摇摆的车头，完全是她内心慌乱的真实写照。
    她甚至忘记刹车就在手上，伸出双脚在地上拖着，却发挥不了太多减速效果。
    等成濑终于意识到不对，自行车前轮已经碾上了他的大腿。
    “……”
    成濑被撞“醒”了。
    他后退一步，在被完全撞倒之前，一把按住了车头。
    车上的人随着惯性往前，又硬生生止住，踏地的双脚终于发挥出了支撑身体的作用。
    “……”
    相对无言，成濑松开车把，重新打量一头黄毛的肇事者。
    染了发，打了耳钉，脸上大概也稍微涂抹了点什么，不过仍能看出底子十分清秀。
    薄唇紧紧抿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遮不住她眼底的慌乱。
    这是每个良心尚存的肇事者在此时应有的情绪，他却从她的眉眼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成濑视线往下，落在她胸前平整的深绿色粗布围裙上。
    【各地名酒、尽在真木酒店
    本地送货上门联系电话：XXXXXX】
    “……”
    他忽然明白前几天森见一叶所说的那句话了。
    【“成濑要是见到现在的海星，大概会吓一跳。”】
    他确实被吓了一跳，虽然与她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
    “海星？”
    “……干什么。”
    被叫出名字，沉默不安的肇事者，也终于开了口。
    从她看见他时的一系列慌乱反应、以及此时强装出的平静来看，她果然已经认出了他。
    是从谁那里看到了他的照片吗？
    成濑脑海里先后浮现出森见一叶和泷川光的名字，只是也不在意，现在他更关注眼前。
    “故意的吗。”
    “……”
    海星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
    然而脚下这条县道虽说不上宽阔，但彼此原本一左一右相对而行，要说不是故意的，想撞上还真不容易。
    可她偏偏撞上了。
    自从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又在店内监控里看过他的脸，她幻想过不知多少种两人再次相见时的情景，就凭以往相处时的种种不堪，她完全可以摆出一张臭脸来面对他；
    可这一撞，至少在眼下，把她的理直气壮全撞没了……
    “真疼啊。”
    成濑低头摸了摸膝盖。
    “……”
    海星不安地朝他腿上瞥了一眼，抿抿唇后，依然沉默不语。
    她觉得自己并非不讲理的人，但要对他道歉，她说不出口。
    而见她一直不说话，又不敢直接离开，成濑心底忽然松了口气。
    四年未见，记忆似乎过度深化了昔日继妹不好对付的一面。
    他很快想起，她大多数时候的强硬，都是硬撑起来的。
    早在彼此父母的第二段婚姻结束之时，他们就已经失去了对立的理由。时间能让许多事情变得暧昧，而现在，这段关系或许也能稍微变得正常一点。
    他也没指望能跟她完全重归于好——那样的记忆太过遥远，他都不太记得她对自己露出的真心笑容是什么模样了。
    “好久不见。”
    心底作出决定，成濑主动迈出和好的第一步，“前几天我过去拜访，海星刚好不在家呢。”
    海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脑袋还没从刚才的事故里转过弯来。
    “啊……嗯。”
    她很快恢复清醒。
    正是因为回家后得知他们母子回到了这里，她那天才会想着过去看上一眼，如果可能的话，也顺便了结一些事情；
    结果还没下定决心，就被路过的森见一叶注意到了，而脆弱的冲动稍微遭遇一点风吹草动便消散于无，甚至几天都没能重新凝聚。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直接相遇。
    尴尬来得猝不及防，但消失得也快，他主动攀谈，海星忽然意识到，现在或许是个机会。
    “那天我跟朋友去卡拉OK了。”
    她接上他刚才的话，“我看到了你送的蒸羊羹……”
    成濑却是皱了下眉，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前半句话上。
    海星自己就是一副辣妹打扮，他能想象她那些朋友会是什么风格。
    虽然辣妹与不良的界限十分模糊，他也不知道海星以及她的朋友们处于其中的什么位置，但对后者，他可以说是了解颇深；
    以海星这种外强中干的性格，一旦接触过深，就很难摆脱。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海星很快察觉到了他的神情变化，精神跟着绷紧。
    “没什么。”
    成濑在考虑自己要对昔日继妹的人际交往干涉到什么程度，也在考虑对她开口的时机，他很清楚，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是觉得，海星这几年的变化有些大。”
    “什么意思？”
    她一下子变得敏感又戒备，一半出于性格，一半则是因为面对的人是他。
    成濑不想跟她起争执，什么也没说，摇了下头。
    海星紧盯着他，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你看不起我。”
    成濑忍不住叹了口气。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漫长的四年时光也无法填补他们两人之间的天堑。
    “别管我了。”成濑指了指自行车后座的酒箱，“你还得去送酒吧。”
    “……”
    海星又看了他两眼，重新蹬上踏板，一脚踩下。
    没有道别，两人相背而行，直到看不见彼此时才各自停下，回头望着对方离去之处。
    以前的事情……
    他还记得吗？
    她还在意多少呢？

 第十三章 邀请

    森见一叶今天待在书店这边。
    “我刚才见到海星了。”
    来到柜台，成濑放下挑选了半天的书，对她如此说道。
    她看他一眼，拿起书扫了一下。
    滴——
    “四百八十日元。吓了一跳？”
    “差不多吧。”
    “需要袋子吗？”
    成濑给钱，同时摇了下头。
    “然后呢？”
    “然后她继续去送酒，我过来买书了。”
    “是吗。”森见一叶将书和找零递过来，望了望书店外面，“看来今天是打工日。”
    “打工日？”
    “成濑既然见到了海星，应该能猜到她现在是跟哪些人混在一起吧。辣妹们的精神世界相当匮乏，只能通过不断的消费来填补自己的空虚，这甚至是她们维持现在这种关系的主要手段。”
    “真是一针见血。”成濑笑了笑。
    她推了下眼镜，继续说道：“消费需要钱，没钱的时候，就只能去打工了。”
    “打工是指在自家店里帮忙吗。”
    “据我所知，这是海星获取零用钱的主要方式。”
    成濑看了看她，“海星大概自己都不知道，森见居然对她这么了解。”
    森见一叶没说话，结完账就又坐回柜台里，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成濑也不打算多待，拿起书准备回去。
    “成濑。”她又开口了。
    他扭过头，“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你跟海星和好了吗？”
    “……”
    成濑身体也转了过来。
    他想了想，“会和好吧。至少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森见念头一动，抬眼问道：“刚才还发生了什么？”
    “她骑车撞到我了。”
    “啊？”
    听完刚才那起“车祸”的经过，森见沉默半晌才开口：“她对成濑这么戒备，你以前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这下轮到成濑沉默了。
    “揍过她？”她接着问。
    “我挨的打不比她少。”
    他辩解着，也没否认自己动过手，“就是一般兄妹相处的状态吧……大概。”
    “一般状态下，哥哥会打妹妹吗？”
    “会还手。”
    “难怪成濑住进真木家后，脸上经常带伤……”
    涉及到从前，还有两家的私事，森见到此为止，没有再问下去。
    “抱歉。”
    成濑摇摇头，表示不在意，“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她望着他，说道：“如果成濑真的想跟海星和好，我或许可以帮你们做点什么。”
    成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很快说道：“不，你最好什么也别做……我是说，以海星现在对我的戒备，说不定反而会把森见当成我的‘同伙’。”
    森见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的解释更像是掩饰。
    “既然我要留在这边，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成濑说道，又想起一件事，“更何况大家还是同一个学校。”
    她缓慢地点了下头，大概是接受了他的说法，然后又问了一句：“成濑的班级决定了吗？”
    “嗯，跟尚子一个班。”
    “是吗，真遗憾。”
    拿起新买的书离开，回去的路上，成濑时刻注意着县道前后。不过直到转入回家的路口，他也没有再次撞见海星。
    回到家，松千秋正在收拾行李。
    她带回来的东西不多，要带走的更少，都是些个人用品。
    成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她说了自己之前遇见海星的事情。
    松千秋停顿下来，脸上神情变化，似乎陷入了过往的某段回忆里。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继续收拾，口中问道：“那個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变成辣妹了。”
    “……辣妹？”
    “最常见的那种黄毛辣妹。”成濑说道。
    “那叫金发。”
    松千秋看了儿子一眼，也明白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他对这类人深怀成见。
    “说起来，我也好几年没见过海星了，春海没有邀请她过来坐坐吗？”
    “她能答应才怪了。”
    “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成濑拿着书就要上楼。
    “等等。”
    松千秋叫住他，又想了想，说道：
    “妈妈明天就要去东京了，希望今天晚上能热闹一点呢——把春海的那些朋友都叫来吧，在我们家开个小派对~”
    “……”
    成濑回头看了她一会儿，“为什么？”
    “就是希望热闹一点嘛。”松千秋笑道，“就当是送别会了。”
    “都下午一两点了，晚上就要开派对的话，肯定来不及准备。”
    “要准备什么？”
    “吃的喝的。要开派对，总不能什么也没有吧。”成濑说道，“尚子要到傍晚才能回来，我一个人准备不了多少东西。”
    “那就点外卖。”
    松千秋拿出钱包，“需要什么，直接让人送过来就行了。”
    “……好吧。”看到这件事的可行性后，成濑也没有更多意见，“我会联系她们的。”
    “别忘记邀请海星哦。”
    “她不会来的。”
    松千秋摇头，“先邀请了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成濑没有多说，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他最先联系的人，自然是还在学校帮忙的尚子。
    无论是松千秋明天就要离开的消息，还是她突然想在家里举办派对这件事，都让尚子感到十分意外，但她还是很快答应下来，并表示自己今天会早点回家。
    嗡嗡——
    春海：我没有光的Line，尚子帮我跟她也说一声。
    春海：还有，让月姐也一起来吧。
    “……”
    看了看部室里的其他社员，尚子又低下头，先回复成濑，然后给泷川光发去消息。
    泷川光大概在训练，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才发来OK的回复。
    光：月今天在家休息，待会儿尚子跟我一起回去吧。
    此花尚子：好的。
    收起手机，又忙活了片刻，尚子起身走到部长身旁，低声跟她说了自己要提前回去的事。
    “没问题，今天也辛苦了呢。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哦。”
    “好的，部长。”
    抬头的一刻，尚子看见坐在对面的两个二年级学姐从她脸上移开目光，又互相望了一眼。
    “可不能偷懒啊，千佳。”
    “说什么呢，明明我做的比伱更多。”
    “谁偷懒谁心里有数。”
    两人抬起胳膊，互相撞着、挤着，像是在玩闹。
    尚子垂着眼，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
    离开部室，她径直来到体育馆，女子篮球队下午的训练还没有结束。
    跟望过来的泷川光点了下头，她在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下，仰头望着天空。
    同一片天空之下，点完外卖的成濑再度出门，去书店邀请同样没有联系方式的森见一叶。
    “派对？”
    “嗯。”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松千秋的打算。
    “好吧。”森见稍加考虑就答应了，“松小姐以前也很照顾我，我该上门打声招呼的。”
    她能答应就行，成濑并不在意理由。
    “那么……”
    她朝书店外面望了一眼，“海星那边，成濑邀请了吗？”

 第十四章 派对

    后座载着尚子，泷川光有意控制着摩托车的速度，并没有开得太快。
    “没问题吧？”
    长发在风中飞舞，尚子紧抓着后扶手，另一只手扶了扶头上的摩托头盔。
    “嗯，没问题。”
    离开学校后，因为不需要去中央车站的学习塾接姐姐，泷川光选择从最近的路线回家。
    阳光温热，迎面的风吹着脸颊，令人心旷神怡，她克制地稍微提升了点速度。
    “真舒服——春海居然要在家里办派对。”
    “好像是阿姨的决定。”
    两边景色不断倒退，尚子并未察觉速度稍有提升。她抓紧扶手，同时也按住随风乱动的裙子。
    “她明天就要回东京了。”
    “是吗……”
    泷川光有些感慨，手松开些，车速又慢了下来。
    “艺人真忙啊，尤其是春海妈妈那种级别的。”
    “嗯。”
    对于松千秋的忙碌，尚子了解得更透彻些，只是无意多说。
    “啊，要停车了。”泷川光提醒道。
    尚子抓紧扶手，摩托车逐渐减速，在红灯的路口停了下来。
    盯着红绿灯数了几秒，泷川光忽然问道：“除了我们，春海还邀请了别人吗？”
    “他没有说。”尚子抿了下唇，“不过应该还有一叶。”
    她这几天都在学校帮忙，对成濑的动向只知大概，唯一清楚的是他似乎跟森见一叶聊得不错。
    “一叶吗……”
    想到森见一叶，泷川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住在她家书店对面的另一个女生。
    “这么说，海星应该也会来吧。”
    “不会。”
    尚子先是给出自己凭直觉猜测的结果，然后又摇摇头，“不，我也不清楚。”
    他这几天都没提起过这个名字。
    红灯只剩最后几秒，泷川光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微笑道：“回去之后就知道了。”
    “嗯。”
    沿着捷径离开市区，之后的路，与巴士路线基本相同。
    路上车很少，人更是一公里都见不到几个。骑行到一段田野时，泷川光忽然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那天问春海对东京的印象是什么，他说，‘就是人多’。”
    逆着阳光，尚子也笑了一下。
    一路又快又稳，没用多久，两人便回到了青柳。
    到成濑家所在的路口时，她们俩都看到了路边站着的成濑和森见。
    “嗨，两位。来接我们吗？”
    泷川光在路口停车，摘下头盔，左右晃了晃脑袋。
    成濑则对尚子跟她一起回来有些意外，“尚子……”
    “暑假已经没几天了，月觉得有点累，今天在家休息，没去学习塾。”
    泷川光解释着，同时也抬起胳膊，让身后的尚子搀扶着下车。
    “谢谢。”
    尚子对她一笑，接着跟站在一旁的森见打了声招呼。
    “所以，你们俩站在这里干什么？”泷川光问道。
    “等外卖。”
    成濑有些无奈，“送外卖的小哥打电话来说找不到路，我在这边等他。”
    旁边的森见推了推眼镜，“我是来帮忙的。”
    “原来如此。”
    泷川光拧动油门，熟练地调转车头，“派对什么时候开始？”
    “六点吧。”成濑想了想后说道。
    “OK。那我先回去停车，待会儿跟月一起过来。”
    “嗯。”
    “对了。”临走前，她又想起一件事，“海星会过来吗？”
    成濑摇头。
    “有事？”
    “她说不想来。”
    尚子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
    “好吧。”
    泷川光稍微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多说，油门一拧，先回去了。
    “你们等多久了？”尚子问道。
    “几分钟吧。”
    成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左右张望，“刚才就说到附近了，但是没找到准确的路口……”
    说着，他声音渐低，而目光则变得发直。
    尚子扭头，一辆低速缓行的摩托车正朝这边过来，而上面的车手也在望着他们。
    他在三人面前停下，“是成濑先生吗？”
    “是我。”
    双方都松了口气。
    “万分抱歉，我对这边不太熟悉……”
    “没事。”
    为了方便，成濑在这家店点了不少东西，尚子和森见一起帮忙才全部拿下。
    “都有什么？”尚子问道。
    “这边都是披萨、炸鸡、蛋挞之类的。在另一家点了些烤物，还没送过来。”
    她望了望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成濑能明白她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
    尚子笑了笑，“我再准备点蔬菜沙拉吧。”
    “嗯。”
    提着食物回到成濑家，三人稍微收拾片刻，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烤物到了……也找不到路口。”
    成濑无奈，但也只能再去接一次，尚子跟他一起出了门。
    在路口等待了一会儿，他发现她似乎有些心事。
    “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在想，对春海说‘不想来’的那個海星，我们是不是也能看见呢。”
    成濑一怔，继而有些哭笑不得。
    “我真的去她家问过了，而且也是她本人亲口拒绝的。”
    随后，他又简单地说明了自己今天跟海星的初遇，以及与森见一起去真木家邀请她参加派对的经过。
    “原来是这样……”
    尚子若有所思，接着又微微一笑。
    “我没有怀疑春海的意思哦。”
    “骗谁呢。”
    ......
    傍晚六点左右，随着泷川姐妹的到来，成濑家的小型派对暨松千秋送别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而参加的人除了她俩，也就只有成濑母子，再加上尚子与森见而已。
    “那么——”
    客厅里，松千秋看了看分坐左右的几个孩子，举起酒杯，“干杯！”
    “干杯——”
    高中生们喝的都是果汁，而可以饮酒的松千秋，因为明天就要远行，喝的也是饮料。
    她望着他们，对遇上的每道目光都露出笑容，“大家能来参加派对，我真的很高兴。不用客气，接下来请尽情享受吧。”
    “好——”
    成濑只是举了下手里的杯子，响应得最热情的，还是对坐的泷川光。
    放下杯子，他望着桌上的食物，是真的有点饿了。
    各种食物与饮料摆了满满一桌，披萨、炸鸡，薯片，以及各种烤串，而中间摆着的一大盘，则是尚子准备的蔬菜沙拉。
    他拿起一块披萨，旁边的森见与泷川月聊了起来，话题是学习塾的夜间课程。
    “……到晚上十点，实在有点迟了，回来也不方便。”
    “我也这么觉得，但到联考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我可能会试试……光说她会来接我。”
    “雪天的话，骑摩托车会有些危险吧？”
    松千秋在跟泷川光聊着，她对她的摩托车有些兴趣，遗憾她晚上没有骑过来。
    “是本田的Super Cub，110排量的。我现在回去骑过来……”
    “不不，不用麻烦啦。”
    成濑心不在焉地听着，吃下一块披萨，拿起杯子，才发现已经空了。
    正要寻找，尚子对他晃了晃手里的大瓶果汁。
    “这个？”
    “嗯。”
    吃喝闲聊，松千秋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又对海星的缺席感到遗憾。
    一通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她起身离开，去一旁接电话，成濑隐约听见她说什么“明天早上”，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明天一早就要走吗。
    “——春海。”
    他回过神，泷川光对他举着杯子，“干杯。”
    “又不是在喝酒。”
    “来吧。”
    成濑摇摇头，举起果汁跟她碰了一下。
    “干杯。”

 第十五章 启程

    真木家，晚饭时间。
    海星埋着头沉默不语，眉间阴云笼罩，直到吃完饭也没能散开。
    真木诚一郎坐在餐桌对面，实在猜不透女儿的真实想法，于是愈发怀念病逝多年的第一任妻子。
    “我吃饱了。”
    海星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海星。”诚一郎叫住女儿，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海星生气了吗？”
    她否认得比回头还快，“没有。”
    果然是在生气。
    诚一郎心中叹气，凭着直觉猜到一部分原因。
    “是因为那边的派对吗？”
    “……”
    海星抿了下唇，眉间跟着蹙成一团，“不是……不对，我没有生气。你别管我。”
    “可春海下午不是来邀请过你吗？”诚一郎看着女儿，“是海星自己拒绝的。”
    海星猛地转过身来：“他没说——”
    “没说什么？”诚一郎一怔，连忙追问。
    “……”
    她张了张嘴，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别管我。”
    丢下最后一句话，海星直接离开餐厅，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海星！”
    将父亲的呼唤关在门外，转身面对黑漆漆的房间，她只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开灯开窗，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一眼就望见了斜对面森见古本店的灯箱。
    下午的时候，那个家伙突然带着一叶过来，邀请她去参加派对。
    可他只是邀请，没说那个当了她两年继母的女人，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怎么办啊……”
    海星在窗边趴了下来，对着星空袒露心事。
    她想对她道歉。
    为自己年幼时轻信邻里闲话而误解她道歉，为自己针锋相对的幼稚行为道歉，为自己直到如今才理解她的处处包容道歉……
    她想单独地对继母道歉，没有旁人，尤其不能有那个家伙在场，所以她拒绝了今天的派对邀请，打算另寻机会；
    可直到吃晚饭时父亲无意间提起，她才知道，她要道歉的人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海星低埋着脑袋。
    她在生气。
    对明知最后的机会就要消失，但依然无法鼓起勇气去参加派对的自己，感到生气。
    ......
    喝完杯子里的果汁，成濑对尚子摇摇头，表示无需再添。
    桌面狼藉，食物所剩无几，送别的派对也快到尾声了。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尚子低声道。
    “嗯。”
    成濑点了下头，目光扫过旁边的空位，望向母亲的房间。
    派对开始后，松千秋接了好几通电话，又打了更多电话出去，尚未回到东京的“圈子”里，就已经显露出自己作为知名艺人的忙碌；
    为了不让自己的忙碌影响孩子们的兴致，她基本都在房间里待着。
    又一通电话结束，松千秋回到客厅，发现森见以及泷川姐妹都望着自己。
    再一扫桌上的狼藉，她也明白过来。
    “时间不早，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森见最先起身，向她道别，泷川光也扶着泷川月站了起来。
    松千秋露出无奈的笑容，“抱歉，我一直在打电话，都没怎么陪你们。”
    三人都摇头，表示自己理解她的忙碌。
    “我很期待松小姐的新剧！”泷川月说道。
    松千秋对她一笑，“我也很期待月的入学考试结果。到时候，一定要发Line告诉我。”
    泷川月连连点头，满脸幸福。
    将三人送到门口，松千秋说道：
    “事务所那边派了人过来接我，明天早上就得出发，到时候就不跟你们打招呼了——也不要来送我哦，时间太早了，还是在家好好睡個懒觉吧。”
    “好的……”泷川月情绪起伏极大，此时已是眼里带泪。
    松千秋看了看她，又看向泷川光和森见，最后是尚子，心里仍对海星的缺席有些遗憾。
    “春海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别说多余的话。”成濑开始催促几人回去。
    松千秋笑了笑，接着说道：“春海虽然看起来还算成熟，但在某些方面，其实也相当幼稚和别扭……”
    “——森见刚才说，要早点回去看书，对吧？”成濑再次打断她。
    森见推了推眼镜，看着他没说话。
    松千秋笑着摇头，不再多说，最后一次跟几人道别，然后让成濑送她们回去。
    泷川家很近，而森见家很远，来到路口，泷川光表示她们姐妹无需送行，让成濑送一叶到家即可。
    “嗯，拜拜。”
    “晚安——”
    目送泷川姐妹走远，森见望了眼跟来的尚子，又看向成濑，“其实我也不需要送。”
    “你要住书店这边吗？”
    “不。”
    “那还是送一下吧。”
    森见没有勉强，迈步就走。
    路过自家书店，她进去打了声招呼，很快出来，看见成濑正望着真木酒店那边。
    “海星没来，阿姨好像有些遗憾的样子。”
    “没来也好，省心。”他收回视线，“走吧。”
    三人从真木酒店门前走过，离得近了，见二楼的窗户开着，彼此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入夜后，街道上变得安静。
    路灯吝啬地笼罩着身周一片，将剩下的地方都交给月光。
    影子紧紧跟随，偶尔变淡时，又会分裂出一道更加深沉的分身，悄悄出现，再悄悄消失。
    “真的不用送吗。”森见忽然开口。
    “什么……伱说我妈？不用送了。”
    成濑望着远处黑暗里孤零零的几盏灯火，那里就是森见家，“我都不知道她明天早上几点走。”
    “刚才好像说会有人来接？”
    “大概是助理吧。居然特地从东京过来接人……”
    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森见望了望他，倒是很乐意跟他多聊聊松千秋那种级别的明星的日常生活，那是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一面，只是瞥见尚子一直盯着自己，她又息了这样的念头。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路也不显得远了。
    到了森见家，成濑与尚子跟一叶道别，然后转身往回走。
    “一叶的家实在有点远呢，大家以前就很少过来。”尚子说道。
    成濑应了一声，过往的回忆也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不过每次大家一起玩，一叶倒是都会过来，虽然很不起眼，我都不太记得她那个时候的样子了……唔，好像总是跟海星待在一起？”
    “因为两家的店铺离得很近的关系吗。”
    “或许吧。”
    尚子看了看他，“就像我和春海。”
    成濑望着月亮，“嗯。”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将近二十分钟后了。
    尚子如往常那般跟成濑母子互道晚安，然后回自己家休息；
    松千秋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边敷面膜，一边拿着剧本在客厅乱晃，同时也不忘提醒成濑早点去洗澡。
    收拾完派对的残局，再洗了个澡，成濑回房间看了会儿下午新买的书，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于是早早躺到了床上。
    乡下的夜格外静谧，不必凝神细听，隔壁邻居打开窗户的声响也清晰地传到了他的房间里。
    “……”
    下午那股提不起劲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成濑躺着没动，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细微得多的关窗声。
    成濑闭上眼，任由无力感将身体淹没，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着，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持续整夜的辗转反侧。
    无论怎么尝试都难以成眠，到凌晨三四点钟，成濑终于放弃。
    他坐起身，盯着窗外望了一会儿，决定等天色稍微亮些就起床，结果躺下后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真正来临，在被松千秋叫醒的瞬间，他甚至满心恼怒。
    在那一刻，没有什么比睡眠更重要。
    但他还是很快清醒过来。
    “妈妈要走了哦。”
    “现在？”
    “现在。”
    成濑下楼送行，助理佐藤小姐微笑着对他点头，然后将松千秋的行李提到车上。
    母亲松开怀抱，清早的风吹得他有些冷。
    “春海自己的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目送她上车，成濑回过头，尚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系着围裙。
    “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睡会儿吧。”
    他摸摸肚子，又打了个呵欠。
    “好。”
    ·
    【东京归来篇·完】

 第十六章 转校生（求追读）

    一路骑行，来到县立津高校门前，泷川光轻按刹车，摩托车随之减速。
    左右扫望一眼，她没有下车推行，而是直接骑进学校，熟练地避让着路上来往的学生，到车棚才停下。
    “光……”
    “没事的。门口没有老师，也没有学生会的人。”她扭头一笑，车身侧倾，让身后的姐姐下车。
    泷川月一如往常地没什么精神，站在一边不断打着呵欠，等妹妹停车。
    “走吧。”
    “嗯……”
    然而刚走出车棚，两人就看见一名中年教师朝这边大步走来，远远就在喊：“泷川光，你又骑车进学校！”
    “啊，是小早川。真倒霉……”
    泷川光忍不住叹了口气，扭头对姐姐说道：“月先去教室吧。”
    泷川月点点头，往教学楼走去。而妹妹朝着另一边拔腿就跑，转眼就没影了。
    这是她羡慕不来的运动能力，而在整个学校里，能追上妹妹的人也没有多少，其中自然也不包括人过中年的教导主任。
    小早川放弃得很果断。
    面对精神恹恹的泷川月，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反而担心这位三年级的秀才受到影响，只得作罢。
    在校门口转悠了几圈，见小早川身影消失，泷川光又跟没事人一样走进了学校。
    “第二学期开了个坏头啊……不会之后每天都这么倒霉吧。”
    她嘀咕着，不远处一个女生加快脚步，跟到她身旁。
    “泷川同学！……果然是泷川同学，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
    泷川光露出微笑，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对方的名字，“暑假过得还好吗，纱织。”
    “嗯嗯。”
    被叫出名字，有山纱织显得很高兴。
    “我跟家人一起去冲绳旅游了，前天才赶回来。”
    “冲绳吗，真不错呢。”
    “是呀，好想在那边再待上一個星期，可惜津高开学太早了……不过能见到泷川同学，我也很高兴。”
    “我也是。”
    泷川光露出笑容，目光投向远处，“果然还是开学了更热闹一点。”
    “嗯嗯。”
    有山纱织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包，“话说回来，泷川同学今天没有骑车来学校吗？”
    “哈哈，你猜。”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教学楼走去。路上又有不少人注意到泷川光，也都凑了过来。
    “光！”
    “好久不见。”
    “早上好，泷川。”
    过来打招呼的既有女生也有男生，最先凑上来的有山纱织，此时已经被挤到了外围，离得越来越远了。
    进了教学楼，围绕的人群才逐渐散开，走向各自的教室。她又得以暂时回到泷川光身边，因为她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班级。
    只是一走进教室，泷川光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另一个女生身上。
    从自己的座位旁走过，她书包都没放，径直过去打招呼，“早上好，尚子。”
    “光。”
    尚子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早上好。”
    因为只能坐巴士过来，没得选择，她到学校的时间早且固定，反倒是泷川光仗着摩托车来去方便，常常压着上课的时间才赶到教室——如果篮球队没有早训的话。
    打过招呼，泷川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跟周围的人聊起来。
    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哪怕只是在角落坐着，也会不断有人带着烫手的话题过来制造热闹，让角落成为新的中心。
    泷川光就是这种人。
    尚子与她坐得不远不近，正好能听见那边的对话，而又不必顺着氛围加入其中。
    不少人都是一个月没见，忙着招呼和寒暄，恢复关系，顺便含蓄地炫耀一下自己在暑假里的见闻；
    而泷川光对哪个话题都能接上两句，即便是完全没接触过的陌生领域，也能用一声小小的惊呼或是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对方主动开口，并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尚子并不讨厌这样的氛围，但也无意加入其中，即便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好在泷川光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跟她搭话。
    “尚子——”
    尚子一愣，扭头才发现叫喊自己的人并非来自泷川光身边，而在教室后门，是一位同班同学。
    “A班的市川同学找你。”
    在她身边，是另一个班的女生。
    尚子起身过去，在途中想起，对方是前几天来手工社部室拜托自己修补布偶的那个女生。
    她是特地来表达谢意的。
    再回到座位上，尚子手里多了一袋据说是从东京带回来的糖果。
    泷川光不动声色地朝她那边看了一眼，身旁的其他人还在自顾自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刚才我去小雪那里，看到一个穿着其他学校制服的男生在跟她说话，感觉好帅啊，不会是转校生吧？”
    “转校生？这个时候啊……哪个学校的，南高？”
    “不是南高，也不是东高，看起来不像这边的制服。光，你怎么看？”
    泷川光微微一笑，“说不定是从东京转学来的呢。”
    “诶~不可能吧~”
    这边的话题似乎总是聊不完，然而教室终究不是聊天的地方，没过太久，一个面容看起来跟高中生差不多，但穿着教师制服的年轻女人走进了教室。
    没参与闲聊的尚子，是最早注意到她的几个学生之一，那是一年C班的担任教师，中原雪。
    “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年轻的面孔完全无法将教师的威严发挥出来，她只好扯着嗓子又叫了几声，泷川光也跟着提醒身周的人，教室里才逐渐安静，学生各自回到座位上。
    “在去体育馆参加开学式之前，老师有几句话要交待。”
    中原雪拿着出席簿，左右看了看底下的学生，“首先……大家要猜一下吗？”
    “……”
    站在一年C班的教室前门外，成濑几乎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她在自己管理的班级里没有半点威信。
    而中原雪刻意制造的悬念还没有持续几秒，便被人戳破了。
    “难道真有转学生？”
    “诶？你们怎么……”
    见她有些失望地招呼自己进去，成濑都忍不住开始为她担忧，这样的性格真的适合成为担任教师吗？
    只是一走进教室，他脑海里的所有杂念又都瞬间清空。
    扫望着底下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又与尚子和泷川光短暂对视一眼，成濑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中原雪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便让出时间。
    随后，他平静地开口。
    “我是成濑春海，去过东京，来自这里。现在……”
    转学这件事，他再熟悉不过了。
    ......
    新的学校，新的班级，而成濑的新座位处于教室中间偏后的位置，左下方是靠窗的尚子，右后方是泷川光，离两人都不算远。
    不断有视线投望过来，开口的却少，成濑也没主动跟任何人搭话，试图以沉默消解当下过分集中的关注。
    “接下来……”
    介绍完转学生，中原雪口中的第二件事刚开了个头，校内广播便通知所有学生去体育馆参加开学式。
    “好吧，大家先去体育馆，不要在走廊上推挤哦。”
    成濑椅子都还没坐热，也只能起身，跟着其他人离开教室。
    旧的制服在新的学校里显得很抢眼，走出教室后更是目光纷乱，他从中准确地寻找到了属于尚子的视线。
    目光相连，她也挤了过来。
    “春海接下来跟着我就好了。”
    “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啊。”
    尚子微微一笑。
    两人随着队伍下楼，泷川光也在附近，却没有挤过来，只是给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光是怎么回事，笑得真怪。”
    “她好像在跟别人打赌，说春海是从东京回来的，现在还在假装不认识你呢。”
    成濑摇了下头，没说什么。
    一年C班的教室在三楼，在楼道上转了几圈，来到地面，尚子指向学生队伍的最前方：“体育馆在那边。”
    成濑望过去，“我上次过来办转学手续，已经在接待室里看过校内的地图了。”
    她扭头笑了一下，“还是走过一遍印象更深，开学式结束后，我带春海在学校里逛逛吧。”
    上午只有开学式，结束后虽然担任教师还是必不可少地要唠叨一番，但剩下的时间也还有不少，而下午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因此也不能直接回家。
    “好啊。”
    走进宽阔的学校体育馆，找到位置站好，其他年级和班级的学生也陆续进来。开学式不比动辄一个小时往上的入学式，不会持续太久，因此也没设座位。
    泷川光还是没忍住，趁此时体育馆里乱哄哄的，从后面挤了上来，“春海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成濑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又看她一眼，“打赌已经结束了？”
    “啊呀。”泷川光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说笑几句，她左右张望几眼，目光扫过身旁乱哄哄的学生，又落到外围维持秩序的教师身上，停留得更久。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成濑随口问道。因为泷川光的靠近，他只觉得落到自己身上的探究视线变得更多了。
    泷川光思考了一会儿，两眼望向他，“我也想知道。”
    “……”
    “如果春海能告诉我答案就好了。”
    成濑刚才说不出话，此时倒是很快点头，“我会帮伱考虑的。”
    泷川光对他的敷衍付之一笑，挥了下手，又回到自己该待的位置。
    另一边，铃木和美挤到尚子身边，两眼盯着成濑，凑近了说道：
    “尚子没说你的朋友是这种程度的帅哥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交不到朋友。”
    尚子也只是笑了笑，心底忽然冒出一种自己珍藏的宝贝被公之于众的不安感。
    尽管现在别人都还只是看着，但她仍希望将宝贝继续深藏，来消除任何一丝可能的觊觎。
    相隔一个班级，一年E班的队伍里，真木海星尽可能不惹人注意地朝C班张望着，却没发现站在身后不远的森见一叶，早已将她的一切举动收于眼底。
    又过了几分钟，等所有学生都过来，体育馆里反而很快变得安静。
    校长上台发言，展望新学期，最先到来的就是下个月底的津高文化祭。
    “原来还要等到九月底。”成濑低声说道。
    每个班的队伍分成两列，尚子站在他旁边，此时凑得更近了些：“文化祭缩短到三天后，时间也确定在每年九月最后一个星期的周四、周五还有周六。”
    “原来如此。”
    对于文化祭，社团方面的准备早从暑假就已开始，而班级方面基本都在开学后才进行商议，担任教师中原雪刚才要说的第二件事，似乎就与文化祭有关。
    将近二十分钟后，新学期终于展望得差不多了，开学式结束，体育馆里的学生又陆续散去，返回自己的班级。
    虽然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但各地学校新学期第一天的流程大致都是如此，成濑随波逐流，大部分注意力都用在熟悉眼前的楼道或回廊上。
    回到教室后，终于有尚子和泷川光之外的人来跟他搭话。
    一个男生从他座位旁多次走过，终于停下来，“你真的是从东京回来的？”
    成濑实在懒得回答这样的问题，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此时不经意的冷淡，或许会成为大部分同学之后固定的印象。
    “是的。”他作出回答，还主动多补充了一句，“我在这边读过小学，小六那年的暑假才转去了东京。”
    那个男生看着他，“市立朝阳小学？”
    成濑多望了他一眼，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
    “鸭居亮平，三年级和四年级的时候，我们是一个班的。”
    成濑怔了几秒，重新打量他：“亮平……是那个亮平？”
    “就是我！”鸭居亮平有些激动，“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
    “刚才一听到春海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再听说你是从东京回来的，我肯定你就是当初的那个春海！”
    “好久不见，亮平。”
    成濑露出微笑，“五六年过去，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呢。”
    左后方的尚子旁观着这边的故友重逢，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想笑。
    明明压根就没记起对方……
    不过她也能理解，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不算什么，至少新的朋友关系，会从现在开始萌芽。
    男孩子就应该多交一些男生朋友，尚子心想，这也能让他尽快在新的环境立足。
    “好——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
    没过一会儿，中原雪回到教室，继续之前被开学式打断的交待。
    “就几句话，马上就结束啦——”
    担任教师又喊了几声，鸭居亮平才回到座位上。
    成濑悄悄松了口气。
    再聊下去，他就要把自己对小学同学仅有的一点记忆全挖光了。
    不过他也有些高兴，在新学校交到第一个新朋友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快得多。
    希望其他方面也能如此顺利地展开，他想。
    讲台上，中原雪要交待的第二件事果然与文化祭有关。
    她希望底下的学生能在今天考虑好一年C班的文化祭安排，下午的晚班会，再通过共同商议来决定项目。
    除此之外，就是些信息变更要去她那里登记、上学期期末考试没通过的学生要积极准备补考之类的提醒。
    在要离开教室的时候，她望向了成濑。
    “成濑同学，麻烦你跟我过来一趟。”
    “好的。”
    眼神与尚子交汇，成濑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离开教室，跟上中原雪。
    “抱歉，之前忘记了。”
    来到职员室，她拿出一张表格，“其他同学上学期就已经填完并且上交了，因为成濑同学刚转学过来，所以……”
    他接过一看，果然是进路希望调查表。
    “文化祭结束后，三方会谈就要开始了，所以成濑同学最好在那之前填完表交给我。”中原雪说道。
    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思考未来的人生道路。
    “——下个星期前可以交给我吗？”
    “……”
    真不靠谱。
    不过成濑也不需要那么多时间。
    “好的。”
    中原雪又交待了几句，然后便放他离开，结果还没走出职员室，便迎面撞上了海星。
    “……”
    就和今天早上在巴士站台遇到时一样，她还是没说话，后退一步，又低下脑袋，从他身旁挤进了职员室。
    成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海星在中原雪对面的那位老师那里停了下来。
    职员室这边比较安静，声音也清晰地传到了门口：“真木，别忘了你有四个科目需要补考……”
    成濑失笑，看来继妹在学校里的成绩令人担忧。
    “……”
    里面的海星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的笑容，显然并不觉得彼此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被嘲笑的程度，冷着脸剜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态度？”
    远处的成濑倒没什么，眼前的担任教师反而先被她挑衅了。
    海星低头嘟囔了一句，抬头时又隐蔽且迅速地飞来一眼，成濑明白，她这是在赶他走。
    且不谈过往，前几天邀请她参加派对遭到拒绝，他暂时也不是很想搭理她。
    “成濑同学？”中原雪注意到他还在门口站着。
    “没事。”
    成濑低头致意，转身离开。
    职员室里，海星心底松了口气，又撇撇嘴。
    真倒霉……

 第十七章 放学后

    开学第一天，时间过得很快。
    晚班会结束，看着黑板上留下的文字，成濑转了转手里的橡皮，轻轻敲打桌面。
    “私密读书会吗。”
    选择自己喜欢的书，以单对单、面对面的形式读给客人听，分享获取知识与感悟的喜悦，这就是一年C班最终投票决定的文化祭项目。
    虽然有些冷僻，但似乎是因为执行起来比较简单，又或是“私密”二字紧紧抓住了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其他选项立即黯然失色。
    决定了项目，又选出了专门负责这件事的文化祭执行委员，今天的晚班会便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留到后面逐步确定，比如“读书人”的人选。
    “如果自愿的人不多，那就只能投票选择了吧。”
    “不不，这种可以随意分享自己性……分享自己爱好的事情，肯定会有很多人报名的。”
    不远处两个男生的交谈落入成濑耳中，他笑了笑，心想这或许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收拾完东西，教室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两名值日生在清洁柜前商量着，准备打扫。
    “春海。”尚子要去手工社的部室，过来询问他的打算。
    初来乍到，眼下的他在津高无处可去，回家又太早了，成濑也有点为难。
    “要来手工社看看吗？”尚子提议道。
    “不会打扰你们吗？”
    成濑也知道她们正忙着准备文化祭的展品，应该没空理会他。
    “只是看看的话，算不上打扰。”
    成濑想了想，“我想先在学校里随便逛逛，待会儿再过去找你。”
    尚子点点头，告诉他部室的位置，然后先行离开了。
    来到走廊，成濑望了望底下的中庭，身旁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C班的转学生帅哥’，一放学就被冷落了吗。”
    他回过头，森见一叶扶着眼镜，两眼在他身上打量，“果然还是东京那边的制服更好看些。”
    “应该说私立高中的制服都比较好看，毕竟价格也不便宜。”
    森见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见她两手空空，也没挎着包，成濑问道：“森见还没打算回去吗。”
    升入高中后，森见没加入任何社团，往往放学就会回家，这一点他在之前的闲聊中就已知晓。
    不过她还是E班的图书委员，偶尔也得去学校图书室值班。
    “嗯……太早回去也没事做，我准备在学校里再看会儿书。”森见说道，比往日多了一丝迟疑。
    成濑朝E班那边看了一眼，两个女生在后门探头探脑，对上他的目光，又一下子缩了回去。
    “是她们让你过来的？”
    “什么？”森见回头。
    “不，没什么。”成濑明白自己想岔了，“原来你真是来嘲笑我的。”
    森见浅浅地笑了一下，又推推眼镜：“只是刚好看见成濑站在这里发呆而已。尚子呢？”
    “先去部室了。”
    “是吗。那就这样吧，我回教室了。”
    她转身返回教室，成濑也没继续呆站着，从另一边的楼道下了楼。
    过了一小会儿，E班的两個女生，又探出了脑袋。
    “啊，C班的转学生帅哥走了……”
    “真可惜。”
    教室里，海星斜眼看着后门的两人，又望了望托着下巴坐在窗边、显得无所事事的森见，再看看面前桌上错误百出的试卷，心里只觉得烦闷。
    “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补考这种事情啊……”
    ......
    到了放学时间，穿着显眼的外校制服在学校里闲逛，依然会引来不少视线。
    在中庭晃了一会儿，眼见朝自己望来的人越来越多，成濑脚步一转，走向体育馆。
    几个室内运动社团，分别占据了场地的一部分，互不打扰地各自训练着。
    砰！砰！
    篮球不断起落，激烈地拍打着地板，并随着运球者左右穿梭，突破重重包围，离自己的最终归宿越来越近。
    砰！
    触地的篮球再次弹起，回到运球者手中，紧接着便被投射出去。
    短暂的飞行留下一道戛然而止的弧线，篮球砸中篮板，然后毫无意外地落入网中。
    泷川光吐出一口气，回头跟身旁两名队友分别击掌，脸上露出微笑。
    落地的篮球弹了几下，又回到球员手里，下一轮的争夺再度开始。
    “咦？”
    泷川光忽然停顿下来，刚传到手里的球，下一秒就被抢走了。
    “光！”附近的另一名队员立即发出提醒，“不要发呆！”
    “抱歉。”
    泷川光抬了下手，随即离开场地，对着旁边招呼一声：“四岛，你来替我。”
    “啊？好……”
    另一个穿着篮球服的女生匆匆上场，只是节奏已经中断，飞出去的篮球被轻轻接住，此时已经没人在意它了。
    “春海。”
    在篮球队员们的注视下，泷川光走到场边，一边擦汗，一边跟成濑打了声招呼，“来找我吗？”
    “随便逛逛。好像打扰你们训练了？”
    “没关系。”泷川光笑了笑，“最近也没什么比赛，只是普通的日常训练而已。”
    “说到比赛，十月份就是秋之国体了吧。今年少年女子组是十二队制还是四十七队制？”成濑问道。
    “春海也了解这些吗？”
    她稍微有些惊讶，接着又摇摇头，“今年是四十七队制，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负责选拔的教练是不会把目光放到这里来的。”
    “是吗？”
    成濑对这种体育赛事的了解基本都来自漫画，只知皮毛，“光去年不是打进全国大赛的四强了吗，应该会有不少人关注到伱了吧。”
    “能被记住的只有冠军。”
    泷川光看了看他，“对我来说，止步四强其实是一件伤心事来着，春海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提起了。”
    “抱歉。”成濑立即道歉。
    “哈哈哈，开玩笑的。”
    她笑起来，接着又说道：“说起去年的大赛，输掉那一场后，当时的教练可过分了，居然说止步四强是我的责任。”
    “……是吗？”现实中的中学生教练，比成濑在漫画里看到的冷酷得多。
    “他说，‘能带这些孩子打进四强，已经是泷川的极限了。’”
    “嗯？等一下……”
    “总觉得我缺少最关键的一点干劲呢，教练是这么说的。”
    刚想说些什么的成濑，又沉默下来。
    因为有泷川光，她们那支整体实力或许并不匹配的队伍，打进了全国大赛的四强；
    也因为她“缺少最关键的一点干劲”，所以她们的极限也只能止步于四强。
    “那位教练应该是想鼓励光吧。”成濑说道，“中三时的极限是全国四强，到了高中，说不定就能打进总决赛了。”
    泷川光笑了笑，“篮球可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去年那些队友，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呢。”
    “一个都不在津高吗？”成濑问道。
    “是啊。”
    她点点头，“除了我，其他队员都被县内的篮球名校挖走了。”
    他更意外了，“没有人邀请光吗？”
    “有啊。但那些学校都不在津前，过去之后还得住学生宿舍。一想到高中三年都不能住在家里，我就全部拒绝了。”泷川光理所当然地说道。
    “……”
    成濑大概明白她缺少的那一点干劲是什么了。
    “光，*你喜欢篮球吗？”
    泷川光看了他一会儿。
    “晴子？”
    “……”
    跟泷川光聊了几句，她回到场上继续训练，成濑又待了片刻才离开体育馆。
    与大部分社团一样，手工社的活动部室也在副楼，尚子告诉他的位置是在二楼。
    “手工社……”
    成濑一边寻找，一边扫视着门牌，放慢了脚步。
    两个蓝色领带的女生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后面走上来，低声交谈着。
    “……看律子的意思，好像打算升上三年级之后，要让她来接任部长。”
    “呜哇，我可接受不了。”
    “反正按照惯例，我们基本也要退部。再说，一年级里也没有比她更可靠的了吧。”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可靠，总是笑眯眯的，真虚伪。说不定内心阴暗着呢……毕竟亲生父母早死了。”
    成濑停下脚步，扭头回望。
    ————————————
    *“你喜欢篮球吗？”：出自《灌篮高手》赤木晴子。

 第十八章 两个人的生活

    放下手里的蔬菜，成濑扭头向身旁的尚子问道：“除了手工，尚子还有什么别的兴趣吗？”
    尚子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不解，然后又拿起蔬菜塞回他手里。
    “这是晚上要吃的。”
    “啊，噢。”
    她继续往前走，成濑跟上，顺便拿了个购物篮。
    两人正在超市里挑选晚饭需要的食材。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是突然想到的。”
    尚子停下来，拿起手边的洋葱看了看，“料理吧。”
    “我觉得比起兴趣，这更接近于一项技能。”成濑说道。
    “但是我确实喜欢料理的说。”
    “好吧。除了料理还有别的吗，做家务不算。”
    尚子回头看他，“春海已经把我喜欢的和擅长的都排除得差不多了呢。”
    “这就没了？”
    她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左右打转，“还有一些是女孩子的隐私。”
    成濑抿唇，“抱歉。”
    她笑了笑，“非要说的话，逛街应该也可以算是爱好之一吧。”
    准确地说，应该是逛布料店，成濑没有指正，也没有再问下去。
    “我知道了。”
    “为什么要这么问？”尚子依然在意他如此询问的起因。
    “好奇。”成濑说道，“我想多了解尚子一些。”
    她看了他一会儿，又微微一笑：“春海敷衍别人的水平又提高了呢。”
    “谢谢。”
    成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我觉得沉默比言语上的夸奖更有力些。”
    尚子点点头，举起手里的洋葱，选择了沉默之外的另一种方式，“晚上吃咖喱吧。”
    “好。”
    话题就此揭过，两人在超市里继续逛着，走走停停。
    看着尚子站在货架前对比两份鸡肉的价格，成濑忽然想到一件事。
    “尚子。”
    “嗯？”她仍盯着标签。
    “我妈去东京之前，给你留钱了吗？”
    尚子这才望过来，“没有哦。”
    这么说，他这些天都是在靠尚子的钱养着。
    成濑知道她有记账的习惯，便说道：“月底的时候，记得把账单给我。”
    “没关系的啦。”
    他摇摇头，表示坚持。
    “好吧。”
    尚子没有多说，也终于从两份鸡肉中做出了选择。
    “春海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要买吗？”
    “没有。”
    “那这些就差不多了，去结账吧。”
    “嗯。”
    付完钱，尚子将小票收进钱包，跟其他票券一起保存着。
    青柳一带不在市区范围内，超市、便利店以及本地的小医院等，基本都集中在县道两旁；
    而超市的距离相对稍远，回去的路上会经过真木酒店，以及就在斜对面的森见古本店。
    成濑和尚子从学校回来时，没在巴士上见到海星和森见，此时在两家的店里看不到人，也不知道她们是在店内，还是根本就没回来。
    想起自己上午在职员室听见的话，成濑的猜测更偏向于后者。
    “海星好像需要补考，她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没及格，而且还是四科没及格。”
    尚子看了看他，接着点头，“海星经常补考。”
    见他莫名露出笑容，她也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海星一直不太擅长学习呢。”
    这跟他去往东京之前的情况没什么不同，成濑并不意外，又随口问道：“森见呢，她的成绩应该还不错吧。”
    “一叶是年级第一。”尚子说道，“从中学开始，一直如此。”
    “是吗。”成濑稍微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应当。
    虽然回来这段时间与她接触得不太多，但她在学习上的努力，他也能窥得一二。
    “文化祭结束后，好像就是这学期的第一次综合考试。”
    “安排在那个时间，真的没问题吗。”
    尚子露出微笑，“或许学校方面就是想用一场惨败来提醒学生：文化祭已经落幕，该收心了。”
    “唔，这样想也有道理。”
    一路闲聊，尚子过家门而不入，直接跟他回家，放下书包便去厨房处理食材，准备煮咖喱。
    成濑则回楼上的房间独自待了一会儿，并且在深思之后，做了些打算。
    再下楼去厨房里帮忙，他对尚子说道：“明天下午，我还会去手工社。”
    “……”
    尚子一下子想起下午他来到部室时，那些女部员们眼里冒出的惊喜目光。
    她握住了菜刀的刀柄。
    “春海打算加入手工社吗？”
    “不，没这个打算。只是放学后也没别的事情可做，还是跟尚子待在一起吧。”
    成濑说着，将洗好的洋葱递给她。
    笃笃笃——
    将洋葱切丁，放到盘子里备用，尚子示意他将鸡肉也拿出来。
    “会打扰到你们吗？”成濑问道。
    “不会。”
    尚子摇头，“文化祭的总体准备，差不多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还有一個月时间，无论如何也是忙得过来的。”
    “那就好。”
    他今天过去，见到大部分手工社的部员们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比如尚子就在缝制她的生肖布偶。
    将洋葱、鸡肉还有胡萝卜等食材稍加炒制，再一起倒入煮锅，尚子一边加水，一边问道：
    “春海有考虑加入什么社团吗？”
    “暂时还在观望。”
    成濑在一旁观望，并适时地将煮锅的盖子递给她。
    “刚好文化祭就是一个能了解所有社团的机会。要不要加入社团，加入哪个社团，还是等文化祭落幕之后再做打算吧。”
    尚子点点头，盯着煮锅下隐隐跳动的火苗。
    “嗯哼。”
    ......
    吃过晚饭，成濑和尚子一起收拾残局。
    整理完，两人又都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松千秋离开后，成濑与尚子在家里的生活节奏也没什么变化，吃饭前后待在一起，剩下的时间做着各自的事情，就像普通的家人。
    “台风要来了呢。”
    “我都快忘记现在还是夏天了。台风能坚持到青森这边吗。”
    “不好说呢。”
    “希望别来。”
    望着电视屏幕里的气象图，成濑只希望此时还在太平洋上徘徊的热带气旋能体谅他的通勤不便，原地消失。
    “不，最好别来。”
    尚子笑了笑，抱着自己缝制的抱枕。
    看完天气预报，成濑站了起来，“我去洗澡。”
    “嗯。”
    等他洗完出来，尚子也已经回去拿来了换洗衣物，接替般地走进了浴室。
    松千秋走后，她就在这边洗澡了，说是为了方便。
    回到客厅，成濑翻着手机里的消息，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离开东京越久，来自那边的消息就越少，虽然他本来也没几个正经朋友。
    低头盯着手机，他无意识地捏摸着左耳的耳钉，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飘来一阵潮湿的香气。
    “春海的耳朵怎么了吗？”
    他扭过头，入目一片雪白。
    洗完澡出来，尚子已经换上了睡衣，此时弯腰站在他身后，两眼盯着他的耳朵，凑得很近。
    “没事。”
    成濑扭头移开视线，也松开手，“只是想起了以前让我打上耳钉的那些人。”
    尚子绕过沙发，坐到他身旁，两眼紧盯着他，“春海跟那些人还有联系？”
    “早就没了。”
    “真的？”
    “嗯。”
    “那就好。”
    她像是松了口气，接着也没挪开，就坐在他身旁擦起了头发。
    睡衣宽松，领口以下被高高撑起，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而轻微摇晃，让人忍不住好奇其中的惊人份量平日里是如何隐藏起来的。
    湿漉漉的长发飘荡着淡淡香气，完全擦干也需要不少时间，两人挤在一起，彼此都全神贯注而又心不在焉着，直到夜深。
    “我回去休息了。”
    “嗯。”
    将尚子送回隔壁的家里，成濑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窗边与她互道晚安。
    新学期的第一天，也到此结束。

 第十九章 标签

    听见开窗的声音，成濑睁开双眼，室内明亮，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起床走到窗边，对面的尚子拉着窗帘，睡眼惺忪。
    “早上好，春海……”
    “早上好。”
    成濑下楼洗漱，没过一会儿，尚子也过来了。
    做好早餐以及中午的便当，两人吃着饭，然后掐着时间准备出门。
    “今天有体育课，要带运动服哦。”
    “嗯。”
    来到巴士站台，已经有好几道身影在等着了。
    作为青柳地区唯一的公共交通，搭乘巴士是附近几所中小学的学生最主要的通勤方式。
    “早上好，一叶。”
    森见从手里的书上抬起视线，对尚子和成濑点点头。
    隔着三两个人，海星用后脑勺对着这边，但那一头金发还是过于抢眼，尚子又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
    “尚子……早上好。”
    “海星今天也很早呢。”
    “没有光那个家伙早。十几分钟前，她就骑车带着月姐去学校了。”
    “光今天大概有早训吧。”
    尚子面带微笑地跟她聊着，扭头见成濑跟森见也低声聊了起来，又很快回到那边。
    海星被冷落，略有不满，目标却不是尚子，而是压根没看她的成濑。
    从很久以前开始，尚子就是他的跟班，最在意的永远是他那一边。
    四人离得本就不远，声音放开后，海星在这边也听得清楚。
    “我听光说，森见似乎打算开学之后也去学习塾上课。”成濑说道。
    森见点头，手里的书刚才就已经收回了包里，“是有这个打算。”
    “那晚上怎么回来？”
    “七点的末班车。”
    “只上到七点前吗。”
    “嗯。现在才一年级，还没到拼命的时候。”
    成濑笑了一下，“‘拼命’啊。”
    “我的目标是京都大学。”
    森见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不拼命的话，是没办法从成千上万的竞争者里脱颖而出的。”
    “……”
    整個巴士站台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海星也忍不住朝她望了一眼。
    这就是一叶，与她一个班级、却天差地别的优等生。
    “是吗，加油。”
    安静过后，成濑最先开口，语气平淡得让她听着都觉得恼火。
    “谢谢。”而森见跟他一样平淡，“所以成濑平时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Nice，一叶！
    海星觉得她这是在反击，朝那边望去，却正好接上她的视线，又连忙移开，继续假装不在意。
    “不过，如果是什么学习上的问题，我倒不介意。”
    森见的声音继续响起，“或者说，我很欢迎。因为任何简单的问题，都可能是我未曾注意的漏洞。帮助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她停顿了一下。
    “只要你愿意来找我。”
    果然是优等生啊……
    海星盯着地面，只觉得脚边的地砖缝隙就是一道道天堑，将同一个站台上的彼此完全分隔开来。
    “这几天我都有空。”森见又补充了一句。
    成濑终于没忍住，低笑一声。
    森见立即瞪了他一眼。
    旁边的尚子一直没说话，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
    “啊，巴士来了。”
    站台上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很快，开往津前市区的巴士在众人面前停靠。
    上了车，尚子靠窗坐下，成濑坐在她身旁，森见独自坐在两人身后。
    海星目不斜视，从三人身边走过，直到最后一排才停下。
    成濑望着窗外，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
    来到学校，经过校门附近的车棚时，成濑看见了停在其中的摩托车。
    那是泷川光的车。
    到了教室，她的位置却是空着的，也没见书包。
    尚子告诉他，泷川光来学校早训，通常都是要到早班会快开始时才会回到教室。
    “是吗。”
    缺乏最必要的那一点干劲，但对训练，她又从不懈怠，真是矛盾。
    成濑正想着，忽然回神，望向站在面前的女同学。
    仅仅一天的相处，他还叫不出绝大部分同学的姓名。
    对方先开口了，“成濑同学……”
    “嗯。”
    她小心翼翼地发出询问：“我听说……你是那个女明星松千秋的儿子，这是真的吗？”
    “……”
    看来一夜过去，逐渐有人注意到他身上的其他标签了。
    成濑点了下头，“当然。”
    “真厉害……”
    女同学一下子捂住了嘴，用一种仿佛见证了他从松千秋肚子里呱呱坠地的惊叹目光看着他。
    成濑只是平静地回望着。
    无论对方是哪种反应，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个……我很喜欢松小姐，我会一直支持她的！”
    惊叹了半晌，女同学终于有了点别的反应。
    “谢谢。”成濑点了下头，露出一丝表示客气的微笑，“我会转告她的。”
    “真的吗？你和松小姐现在还有联系吗？！”
    “……”
    这位女同学可能对明星的人际关系有些误解。
    “啊，对不起！我在说什么呢……”
    成濑摇摇头，“没事。”
    “——不用担心，真代，这种事情春海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旁边的尚子也在此时开口。
    “尚子。”
    名为真代的女同学对尚子就熟悉得多了，坐到她前面的座位，又跟她低声嘀咕了一会儿。
    在她离开之后，到早班会开始之前，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
    成濑从容应对，对同学对母亲的支持与声援表示感谢，对某些稍微有点深入的问题也会选择性地给予回答，至于更多的窥探，则摇头或是微笑以对。
    “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早班会要开始了——”
    担任教师中原雪走进教室，围绕的同学随之散去，成濑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不仅是因为不必再回答重复的问题，也因为刚才那些同学的询问都不带恶意，纯粹出于憧憬或是好奇。
    ——至少没有一个人提及他的几位继父，而有关于松千秋的负面评价，大多与之有关。
    他不惧恶意，但无论是选择漠视还是与之抗争，到底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赶上了……”
    泷川光从教室后门匆匆进来，呼吸有些沉重。
    “光，给——”
    “谢谢。”
    接过邻座同学递来的纸巾，泷川光擦着汗，又跟转过来的成濑打了声招呼。
    早班会很快开始。
    “学校方面已经批准了C班的文化祭项目，执行委员是哪位同学来着……啊，对了，是田中同学，你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哦。”
    中原雪在讲台上交待着，“只有一点，学校特别强调：私密读书会分享的书籍，内容必须健康健全。”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遗憾的叹息。
    “田中同学，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整理一份书籍名单出来，在这个星期结束前上交给我。”
    “我知道了，小雪。”
    “要叫‘老师’。”
    之后则是学校方面的一些事情。
    说完这些，中原雪拿起出席簿准备离开，才忽然想起今天还没点名。
    “啊，等下，忘记点名了。”
    作为转校生，成濑的名字摆在C班学生名单的最后一位。
    “成濑春海。”
    “到。”
    中原雪对他有额外交待，“别忘记要早点把进路希望调查表交给我哦。”
    “好的。”成濑平静地点头，实际上早已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那张表格昨天带回去就没拿出来过。
    “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跟家人或者进路指导部的老师商量哦。”
    “我知道了。”
    成濑应声，再次想起远在东京的松千秋。
    进路调查表只是小事，而一个月后需要家长出席的三方面谈，又该怎么办？

 第二十章 午休时间

    笔在指间旋转。
    翻山越岭，游走无定。
    每一次停顿与腾挪都恰到好处，活像一位只挑战艰险的顶尖舞者，并且不知疲倦。
    可它就是无法在纸上也变得活跃。
    泷川光叹了口气，手里的笔也停下来，在笔记本上停顿良久，最终只留下一串稍显凌乱的省略号。
    她很快找到安慰：自己在运动方面已经足够出色了。
    于是指间的舞者再次跳跃起来。
    “好，时间结束。”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从手表上移开视线，环顾着底下的学生，“这道题都做出来了吗？”
    应者寥寥，一部分学生因此露出安心的微笑，而脑袋埋得更低。
    当然，也有不知收敛的。
    “泷川，你在笑什么呢。”
    泷川光转了下笔，脸上笑容不变，“没什么。”
    “你上来做这道题。”
    “对不起，我不会。”
    她摇头，台上的数学老师也摇头，不过也没为难她，毕竟这道题确实有些难。
    “有谁做出来了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教室后排忽然传来回应，却不是为自己发声：
    “老师，转校生做出来了！”
    “转校生……”
    数学老师低头翻看出席簿，半天也没找到哪个名字比较陌生，干脆抬头道：“转校生是哪位同学，上来解答一下吧。”
    “……”
    看着探着脑袋、正用目光鼓励他的后座同学，成濑一时也无话可说，起身上去了。
    两分钟后，他拍拍指尖的粉笔灰，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真厉害。”尚子面带微笑，比自己做出来还高兴些。
    成濑对她一笑，接着对后座的女生说道：“我想上去的话，自己会说的。”
    “你不乐意啊？”
    “我……”
    “抱歉啊，下次不会了。”
    她重重拍了下他的肩，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的方式，都更像个男生。
    “不过你可真厉害，我刚才观察过了，你是C班第一个做出这道题的。”
    “还好吧。”成濑只是提醒，见对方很快接受，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春海现在学习很好吗？”一直旁观的泷川光忽然问道。
    成濑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明明以前跟我差不多的说。”
    “你说的以前都是多少年前了。”
    毕竟还在上课，他很快转回脑袋，泷川光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直关注着他。
    一整节数学课下来，她终于确信，成濑已经不是当初那個跟她一样不上不下的“中等生”了。
    “为什么？”
    她记得他以前从来没有对学习表现出多少兴趣，学有余力那就去玩，倒是彼此共同的宗旨。
    而她贯彻得更深入些：没有余力，也可以玩。
    “什么？”
    成濑不知道她还在纠结几十分钟之前的事情，问清楚后有些哭笑不得。
    “学习和运动总要有所擅长，我也需要一个突出的优点。”
    泷川光没听明白，“需要？”
    成濑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窗边，让她也过来，然后才开口。
    “从青森的乡下来到东京那种大城市，就算别人什么也没说，我多少还是会有些自卑感……”
    更何况，当时的实际情况与“什么也没说”截然相反。
    “所以，我就尝试着努力了一下，结果还算不错。”
    虽然无法完全体会他的心态，不过泷川光也差不多能理解了。
    “大城市也不是什么都好呢。”她感慨道。
    成濑只是一笑。
    旁边的尚子抬头看着他，目光沉静，只有她知道他所遭遇的一切。
    “那春海跟一叶，谁的学习更好一些？”
    “这得考了试才知道。”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泷川光脑海里成濑的形象稍微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也只有一点而已，半节课过去，她的注意力又飞远了。
    上午的时间过得不快不慢，疲惫在累积，饥饿感在堆叠，当二者差不多都快到极限时，上午也结束了。
    午休的铃声落下不久，教室里的人就少了大半。有的去食堂，有的只是想换个地方吃便当。
    泷川光也是提着便当离开的人之一。
    尚子搬着凳子坐到成濑座位旁，为他解释道：“光是去三年级的教室陪月姐一起吃饭了。”
    “怎么？”成濑以为其中有什么缘故。
    “光说只是想跟姐姐一起吃饭。”
    “她是姐控吗。”成濑摇摇头，随口说道。
    “……”
    尚子动作一顿。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光才会偶尔特别在意别人口中有点姐姐属性的自己？
    “怎么了？”
    “不，没事。”
    尚子打开便当，露出笑容，“我开动了。”
    ......
    两人吃完便当后不久，泷川光就回到了教室。
    班里的其他同学也陆续回来，她靠在教室后门，跟其中一些人谈笑风生，也不忘回应每个路过之人的招呼。
    “人气真高啊。”
    成濑在座位上观察了一会儿，虽然早在见到现在的她第一面时就有所预感，还是忍不住感慨。
    尚子趴在桌上，望着他，也望着后门，“光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呢。”
    他扭头看她，“伱再不睡，午休就要结束了。”
    尚子闭上眼，还是面对着他这边，“我在努力睡了。”
    她这几天晚上都在忙着缝制布偶，很迟才睡，直接后果就是睡眠不足，一到下午就犯困。
    “还好最困的时候是体育课，动起来就不容易睡着了。”尚子说道。
    成濑托着下巴，没接话，也不看她。
    她睁眼望了望，明白他不想把她的休息时间浪费在聊天上，便又合上眼。
    虽然教室里依然喧闹，如此趴了几分钟，她也渐渐有了些睡意。
    成濑无事可做，拿出书包里的进路希望调查表看了一会儿，提笔在【大学进学】、【专门学校】、【就职】和【其他】四个选项中圈了第一项。
    而下面几个空格，就是对未来期望得更加具体的内容填空了。
    “第一志愿、第二志愿、第三志愿……”
    他都还没有明确的想法。
    “津大、津大、津大。”泷川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伸着手指依次点过三个格子。
    成濑笑了笑，将调查表收起来。
    除了离家近这一点，他对几百米外的津前大学没有更多了解，连校门的位置在哪儿都不清楚。
    “好歹也是青森唯一一所国立大学。”泷川光说道。
    “我没有看不起津大的意思。”
    “太宰治以前也在津大读过书呢。”
    “我会抽空去参观的。”成濑回头看她，“不过这也不是选择津大的理由。”
    “好吧。”
    后座的人还没回来，泷川光坐在对方的课桌上，长腿轻晃，“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春海可以慢慢考虑——那张表随便填一下就行了。”
    “嗯。”
    成濑点头，又随口问道：“既然是国立大学，津大的偏差值应该也比较高吧。”
    “是啊。”泷川光明白他真正要问的是什么，“我打算走体育特招生的路子入学。”
    “原来如此。”
    思绪回到自己身上，成濑无意识地沉默了一会儿，“来日方长，到时候再考虑吧。”
    趴在桌上的尚子，扭头朝向另外一边。
    “也是。”
    泷川光露出微笑，“不如商量一下今天放学后干点什么吧，我今天不用训练。”
    “我得去手工社帮忙。”成濑面不改色地说道，“尚子有点忙不过来了。”
    “是吗？”
    泷川光望了望似乎已经睡熟的尚子，“那我也来帮忙吧。”
    “光的话……”
    成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光认识二年级的学生吗？”
    “认识一些。怎么了？”
    他瞥了眼尚子，低声道：“我对一些事情有点好奇，到时候可能需要拜托光帮我介绍几位二年级的学生……最好是女生。”
    “没问题。”
    泷川光答应得很快。
    成濑不再多说，绕开话题，两人又聊了片刻，直到预备铃声响起，午休结束。
    “唔——”
    尚子坐直身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发现成濑在看着她。
    “睡够了吗。”
    她微微一笑，“嗯。”

 第二十一章 所谓男生

    除了开学第一天就主动过来打招呼的鸭居亮平，成濑与C班其他男生基本没什么交流，这两天来，倒是被他们用各种目光打量个不停。
    直到下午的体育课，他才真正地与男生们交流起来。
    “又进了！”
    扑了个空的守门员倒在草地上，看着球网里渐滚渐停的足球，脸上露出极为浮夸的不甘，仿佛这样就能将丢球的原因归结于对方实力过强，而他已经尽力。
    只是这个时候，压根没人在意他的“表演”。
    “真的假的……”
    协助进球的男生瘫坐在地，喘着粗气抱怨，“长得帅，学习又好，就连运动也这么出色，你倒是给我去圣高啊。”
    而直接破门的成濑双手撑膝，同样呼吸粗重，闻言只是一笑。圣高是津前最好的私立高中，优秀学生云集。
    “6比0了，还继续踢吗？”另一個男生问道。
    对面的男生纷纷摇头，“休息一下吧，实在跑不动了，休息啦休息。”
    于是临时发起的足球赛到此为止，男生们拖着身体，在球场边坐了下来。
    成濑跟着过去，身上的运动服格格不入，他坐得也离男生们不远不近。
    体育课开始后，虎背熊腰的体育教师带着男生们热了个身，随后便让他们自己运动。
    有男生组织踢足球，找来找去，找到无所事事的转学生头上，于是他就答应了。
    算上刚才，一场比赛下来，成濑一个人就踢进了四个球，令场上其他男生都咋舌不已。
    哐当哐当——
    隐约听见操场围墙外传来一阵有些熟悉的声响，成濑竖起耳朵，只是听不真切。
    “是津南铁道的电车。”旁边的男生忽然说道。
    成濑恍然，那是电车从铁轨上碾过的声音。
    那个男生仍看着他，挪动臀部又靠近了些，“成濑同学……对吧？”
    “成濑春海。”
    “我是小林正。”
    他伸出手，跟成濑握了一下。
    “哎呀，成濑同学刚才踢得真不错呢，是在东京那边练过吗？”
    成濑迟疑了半秒，然后点头，“稍微练过一段时间。”
    他确实练习过足球，虽然全部的练习时间，都是在体育课上。
    没想到小林正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其实只是我们踢得太烂了，对吧？”
    “……”
    两人对望，接着又都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
    又有别的男生靠了过来。
    十几分钟后，正在讲述东京生活的成濑，忽然发现几乎C班所有男生都围在自己身旁，引颈翘首，就像嗷嗷待哺的幼鸟。
    现在的他已经成为“成濑”或者“成濑同学”，不再是“转学生”了。
    “成濑同学，我听说你的……”
    又一个男生开口，却被身旁的人撞了下胳膊，似乎是在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呃，那个，我听说东京的女生都很主动，这是真的吗？”
    成濑看了看拉扯的两人，说道：“这得看情况。”
    “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另一个男生插嘴，“像成濑这样的帅哥，女生就会很主动；像土川这样的男生，女生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咯。”
    “喂！”
    一片哄笑里，这个问题就要带过，成濑却忽然意识到：原本那个还没有问出来就被阻止的问题，八成是与松千秋有关。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妈倒是说过，外表从来都只是男人最浅显的魅力。”
    “……”
    男生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犹豫着开口，“成濑同学的妈妈，就是那个松……”
    “松千秋。”
    趁着此时氛围还算不错，成濑决定冒险挑明一些事情。
    “你们要是不认识，那我只能觉得，咱们这里确实是很乡下的地方了。”
    有几人当场就笑了出来。
    “不不，怎么会呢……其他人也就算了，松千秋小姐可是从津前走出去的日本国民偶像，我姐姐的房间里还贴着她出演苹果小姐的海报呢。”
    没人会说自己不认识复出后更加红火的松千秋，他们更在意的，是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风言风语。
    “所以，松小姐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其中一个男生还是问了出来。
    成濑望过去，神情平静，“哪些事情？”
    聚集的目光又转移到那个男生身上，他咬咬牙，说道：
    “就是松小姐跟许多男艺人关系暧昧的事情啊。她不是再婚过许多次吗？”
    “准确地说，是三次。”
    成濑看着对方，“至于所谓的暧昧不清，全部发生在她单身的时候。
    她很受欢迎，追求者也都各自拥有出色的一面，在最终决定接受其中一人之前，多花些时间用来挑选乃至享受被追求的感觉，我觉得这无可厚非。”
    “话是这么说，可她每次再婚，维持不了一两年，就又离婚了。”
    “这是因为激情能导向婚姻，而让婚姻维持下去的，是对平淡共同的忍耐。”
    成濑继续平静地重复着松千秋曾经说过的话，“当其中一方更热衷于追求激情，结束婚姻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
    那个男生张口无言，过了会儿又点点头，不再多说。
    “呜哇……真厉害！”
    他左手边的另一个男生怔怔地看着成濑，“成濑同学了解得这么透彻，一定已经在东京谈过很多次恋爱了吧？我可以叫你恋爱大师吗？”
    有不少男生跟着点头，显然也都这样觉得。
    成濑笑了笑，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却与自己的恋爱无关。
    当男生们关注的重心轻易地转移，他就明白，自己的冒险取得了成功，以前那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了；
    即便以后再有谁受到某些有关于松千秋的流言的影响，大概也不敢来他面前造次。
    收拾起轻松与欣喜，他说道：“一次也没有。”
    “诶？骗人吧……”
    “千真万确。”
    “那成濑跟此花同学是什么关系？你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超过大半的男生都望着他，紧张地等待他的回答，另一小半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
    尚子温柔貌美，而成濑离开多年，此时才真实地感受到她在男生之间的人气。
    “我和尚子是青梅竹马。”
    “只是这样？”
    “嗯。”
    其中一个男生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现在是这样，但以后肯定还是会走到一起的吧？青梅竹马终成眷属，不是游戏、漫画还有轻小说里的王道剧情吗！”
    成濑还没说什么，另一个男生开口了。
    “等一下，成濑跟此花同学是青梅竹马的话，那跟泷川不也是一样的关系吗？”
    成濑：“是这样没错……”
    “等等，E班那位年级第一的文学少女，好像也是跟此花同学一起长大的。”
    文学少女？这倒是挺符合森见的形象，成濑心想道。
    “那个金发也是！”
    “E班有好几个金发啊。”
    “当然是漂亮的那个，其他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呜哇，你嘴可真毒，小心那群辣妹找人堵伱。”
    “所以……”男生们很快停止争论，视线又集中到成濑的脸上，“成濑跟她们，都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他没什么可否认的，“是这样没错……”
    “可恶！”
    直白地宣泄完嫉妒，男生们不顾成濑的意愿，又依照自己的喜好，开始为他分析谁才是王道中的王道。
    “喂！”
    男生们踢完球后休息得太久，还明目张胆地聚众闲聊，终于引来体育教师的怒吼。
    “糟糕，快起来！球呢！”
    “还在球网里！”
    “先跑起来！”
    在一片乱哄哄中，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
    操场另一边，C班女生的队伍也在集合。
    泷川光远远望着足球场上集结的身影，对身前走过的尚子说道：“春海似乎跟男生们混熟了呢。”
    尚子点点头，也一直关注着那边。
    泷川光望着那边，“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有些在意呢。”
    “大概是些男生之间共同的话题。”尚子随口道。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开口。
    “游戏？”
    “恋……嗯，游戏。”

 第二十二章 派系

    换下运动服，跟男生们一起回到教室，到后门时，成濑看见泷川光斜倚在走廊里，低头看着面前的女生。
    两人正聊着什么，他也没在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泷川光和过来开晚班会的中原雪先后走进了教室。
    “春海。”
    教室里正逐渐变得安静，她小声地叫着他，“朋友约我去中央车站那边的卡拉OK，你要来吗？”
    成濑一怔，又很快摇头。
    “好吧。那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去手工社了。”
    “嗯。”
    中原雪要交待的事情不多，晚班会几分钟就结束了。
    学生逐渐散去，值日生准备打扫，成濑收拾东西，跟尚子一起离开教室。
    走廊里有几个还没离开的男生，此时都投来了意味深刻的目光，似乎是在对他的选择表示认可，又痛心站在尚子身旁的人不是自己。
    成濑神色如常地打招呼和道别，巩固刚刚建立的关系；而注视的目光尽管并不明显，但尚子多少还是察觉到了。
    “春海似乎跟班里的男生熟悉起来了。”
    “嗯。”
    “太好了。”
    成濑也露出微笑，“大概是因为大家的心思相对单纯，感觉C班的男生都很好相处。”
    尚子看了看他，又说了一句太好了。
    两人从E班的教室外走过，成濑朝里望了一眼。
    森见一叶今天也没有早早回家，坐在窗边，拿了本书看着。
    海星倒是不在，他估计她已经被抓去别的教室准备补考了。
    “一叶直接开口的话，海星会拒绝吗？”
    到这种时候，尚子也已经差不多明白森见的想法了。
    “谁知道。”
    成濑摇摇头，接着问道：“她们俩有矛盾吗？”
    “没有。”
    尚子答得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青柳是个很小的地方，彼此一起长大，本就十分熟悉，而且这些年来几乎每天都一起上学，也差不多是一起回家，如果谁跟谁有了矛盾，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那就是海星的‘个性’问题了。”成濑说道，毫不负责地将责任全都推到前继妹的身上。
    尚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来到手工社，坐在门口附近的小川理奈注意到两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今天干脆一起过来了吗。”
    成濑低头致意，“我又来打扰了，小川学姐。”
    “不不，手工社的男生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成濑同学这样的帅哥，我们都很欢迎呢。”
    目光打转，小川理奈又对尚子笑了笑，“待会儿我去跟部长要一张入部申请书来吧。”
    尚子微笑婉拒，“春海还在考虑呢。”
    作为津高最大的社团，手工社成员数量众多，因而部室也比一般的社团大上不少。
    除了中间摆放着的一张巨大长桌，各個角落里，也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可以被认为是桌椅的东西，比如木箱木板。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部员们自己制作的。
    而除此之外的部分，才是手工社成员们真正精心打造的作品。成濑来到手工社，与其说是陪尚子，不如说是在参观。
    对制作者来说，这也是令人开心的时刻，手工社的部员们乐于让他四处观察。
    尚子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半成品的布偶继续缝制，不时抬头望他一眼。
    逛着瞧着，成濑在一位二年级学姐的身边停了下来。
    “尚子。”
    她正观望着，一个一年级的女生来到她身旁，向她展示手中的一团布。
    “我做出来了。”她期待地看着她。
    尚子拿起那团布，拉开一看，细节精致、装点华丽，这才想起这是对方之前提过的某种肩饰。
    “终于完成了呢，真漂亮。”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说道。
    “嗯嗯！”
    又看了两眼，尚子将肩饰还给她，“接下来，该制作袖口的装饰了吧。”
    “是呀。不过光是缝制肩饰部分就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文化祭开始之前全部完成……”
    两人又聊了几句，尚子一边继续夸赞，一边安慰她时间尚早，那个女生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再望向成濑，发现他不仅停留在那位学姐身边，还坐下了。
    “……”
    她并不担心，只是觉得疑惑。
    到底是看什么来了？
    ......
    “手工社内部，也有很多派系呢。”
    走出县立津高校门的时候，成濑如此说道。
    “玩纸的，玩木头的，玩塑胶的，玩金属的……”
    他抬起右手，列出一项就弯一根手指，最后望向尚子，“还有玩布的。”
    玩布的少女微微一笑，“这就是春海今天调查后得到的结果吗？”
    “说不上调查，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
    “了解过后，春海还是不打算加入手工社吗？”
    成濑沉吟了一会儿。
    “还在考虑呢。”
    尚子也没说什么，转而跟他聊起手工社的过往。
    “最初的手工社，似乎是从哪个社团里分裂出来的。那时候的成员都是模型爱好者，喜欢摆弄高……高……”
    “高达？”
    “嗯，高达。几年过去后，社团逐渐发展壮大，又吸收了不少其他类型的手工爱好者，就像春海刚才说的‘玩纸的’，‘玩木头的’……”
    尚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后来，裁缝部因为成员不足，被废部了，仅有的几名部员也都被吸收进了手工社。于是再到后来，我们这些‘玩布的’，也都会选择加入手工社。”
    成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要管理好这么大这么复杂的社团，还真是不容易呢。”他对那位话不多的部长有了新的印象。
    “嗯。”尚子点了下头，没有多想。
    “话说回来，铃木和美同学是尚子的朋友吗？她似乎也是C班的。”成濑忽然问道。
    “啊。”尚子微微一愣，“嗯。”
    成濑点了下头，表示了解。
    “和美怎么了吗？”
    “她似乎对我跟尚子的关系有些在意，刚才稍微多聊了几句。”
    “和美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之一。”
    “原来如此。”
    离开学校，两人边走边聊，向巴士站台走去。
    到了附近，还没过去，他们就都望见了站台长椅上那一头金发的少女。
    “……冤家路窄。”
    尚子扭头，身旁的成濑两眼望天，口中喋喋。
    她笑了笑，“别这么说嘛。”
    她隐约知道他之前似乎有跟海星和好的打算，只是上次邀请她来参加派对被拒绝，这个念头又悄悄熄灭了。
    很快，海星也看见了他们。
    “海星。”尚子打着招呼。
    “噢，是尚子啊。”
    她生硬地无视着对方身旁的前继兄。
    “补考怎么样了？”尚子问道。
    “啊……”
    海星没想到她开口就问这个，脸红了一下，张口结舌，又瞪了压根就没开口的成濑一眼，结果发现他完全没看自己，心里又涌出更多懊恼。
    可对尚子，她发不出火来。
    “差、差不多了吧。”她含糊道。
    尚子微笑着戳穿：“要是一直通过不了，也很麻烦吧。”
    “……呜！”
    海星脸上迅速变得更红，“我也不想啊。”
    “为什么不去请教一叶呢？有她指导，只是最低程度的通过，至少不是问题。”尚子又说道。
    “一叶……”
    海星抿唇，低头望着脚尖，又瞥向一旁。
    “还是……不要用这种事情打扰她了。”
    嗡嗡——
    尚子拿出手机。
    春海：看吧，真别扭。

 第二十三章 咖啡厅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周五。
    天空阴沉沉的，翻滚的乌云越压越低，随时都可能浇下倾盆大雨。
    今年的第十二号台风到底没能顺遂人意，不仅没有消散，登陆后更是一路北上，朝着东北奔袭而来。
    受天气影响，海星的情绪也变得更加低沉。
    新学期的第一个星期即将过去，而她依然在补考的泥潭里继续沉沦，越陷越深。
    “啊……烦死了——”
    回到无人的教室，望着手里依然是不及格的补考试卷，她不由得挠头。
    停下时，桌面上多了几根金发。
    “……”
    叹息顺势升级为吐气，将落发吹远。
    “怎么办啊。”
    她不得不考虑这种情况长久地延续下去的可能性——对自己没有自信的部分，她十分有“自信”。
    只靠自己，大概……不，是肯定爬不出这个泥潭了，海星心想。
    最好有人能搭把手……
    她情不自禁地望向教室另一边某个靠窗的座位，而那里已经空了。
    “一叶已经回去了啊。”
    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开学以来每天都在教室待到很迟才回家的森见一叶，今天早早就不见了踪影。
    走廊里传来一阵喧闹。
    快乐都是别人的，海星趴在桌上，只觉得烦闷。
    “……干脆去远一点的地方吧，反正明天和后天不上课。”
    “诶~台风来了呀。”
    “怕什么。”
    海星耳朵一动，又连忙起身走出教室。
    “呜哇，吓我一跳。是海星啊，都快认不出你了。”
    在走廊里吵闹的人，果然是她那些辣妹朋友。
    “你们要去哪？”海星问道。
    其中一個辣妹回答：“娜娜子说青森市那边新开了一家美黑店，这个星期内，两个人以上就能打折呢。海星要来吗？”
    和金发、浓眼影一样，小麦色乃至颜色更深的皮肤，也是辣妹的标配之一。
    海星对此也有些期待，只是转念就又想到自己正深陷补考泥潭，没有远行的时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反正是周末。”
    辣妹们有些不耐，“话说回来，海星最近有点不上道呢。找你出去玩，总说没空，这样我很没面子啊。”
    “我要补考啊。”海星连忙解释，又觉得奇怪，“娜娜子你们这次怎么这么快就通过了？”
    辣妹们没有解释，只是互相看着笑了笑，这让海星有种被朋友隔离在外的感觉。
    “所以这次，海星到底来不来？”
    “……”
    海星想去，但头顶的补考大山压得她说不出话来。
    见她脸色一直在变，就是不说话，辣妹们翻着白眼，也懒得再管她了。
    “算了算了，真没意思。我们走吧。”
    目送她们下楼，海星愈发烦闷，回到教室又在桌上趴了一会儿。
    见外面天色愈发阴沉，她也不打算久待，将试卷塞回包里，准备回家。
    “可别在这个时候下雨啊。”
    海星没带伞，只期望自己能在下雨之前赶到巴士车站。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走出学校不远，忽然感觉脸上一凉。
    “不是吧……”
    她抬手摸脸，仰头看天，结果一滴雨直接落入她眼中。
    “讨厌。”她连忙闭眼，想揉眼睛，又硬生生止住。
    她还戴着隐形眼镜呢。
    再睁眼时，雨滴落下得更加频繁，地面上已经出现一点一点的潮湿痕迹。
    雨还没下大！
    在外面被淋湿就难看了，海星抓紧书包，拔腿就跑。
    只是还没跑多远，她想在雨下大前赶到巴士站台的决心，就受到了动摇。
    从津高前往最近的巴士站台的路上，要经过一座新寺町桥，而在靠近津高的这边河岸上，有一间羽海野咖啡厅。
    或许，她可以在咖啡厅等到雨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迅速变得无法忽视，还自顾自地改变了初衷，海星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能闻到醇香的咖啡香气了。
    她不再犹豫，一头扎进咖啡厅里。
    “欢迎光临。”
    星期五的放学时间，尽管大雨将至，悠闲的人却有不少，而且基本都是津高的学生，咖啡厅里几乎坐满。
    海星迅速打量一圈，发现一楼已经没有空位，便问道：“二楼还有位置吗？”
    店员点头，走在前面，“请随我来。”
    跟着店员来到二楼，在剩下的几个空位里，海星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要了杯咖啡，再点了一份草莓奶油蛋糕，店员下楼，她将视线投向窗外。
    哗哗——
    雨果然迅速而又猛烈地下起来了。
    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水汽朝四周弥漫扩散，笼罩了路面，她不禁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对着窗外望了一小会儿，海星收回目光，忽然发现几米之外的某道背影有些眼熟。
    二楼空间不大，咖啡桌之间没有隔断，海星眯着眼睛，盯着那道背影看了一会儿，心里既觉得抗拒，又莫名有一丝期待。
    背影相似的人有很多……
    她正这样想着，对方忽然偏了偏脑袋，朝窗外看了一眼，露出半张侧脸。
    “……”
    这下确认无疑了，真的是他。
    成濑春海，她的前继兄。
    海星一下子低下脑袋，不想被他看见。
    怎么躲个雨都能碰到这人，真是倒霉……
    她埋着脑袋，扫兴与懊恼的感觉只持续了极短的一小会儿，紧接着便被好奇占据。
    海星慢慢抬起头，成濑早已经转了过去，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此时更在意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人。
    那是个女生。
    短发，跟她一样的红色领带，没见过或者说没记住的脸，此时正笑得开心。
    陌生的一年级女生。
    她是谁，C班的吗？
    那是张普通的脸，海星想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丝毫印象。
    跟同年级的女孩子在这里喝咖啡……是在约会吗？
    她心里没来由地浮现出尚子的脸。
    总是跟随着他的尚子，今天并不在这里，难道这真是约会？
    一瞬间，海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听那边的交谈。
    “——客人，你的咖啡。”
    海星陡然一惊，差点叫出声来，送咖啡上来的店员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她连忙小声说道，生怕自己这边的动静引起成濑的注意。
    店员放下咖啡，又多看了她几眼才下去。
    “请慢用。”
    海星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在醇香的苦涩里让情绪回落到正常状态，准备继续“窃听”。
    然而窗外雨声淅沥，那边交谈的两人声音也不高，她全神贯注，也只能听见那个女生偶尔的娇笑。
    半杯咖啡下去，海星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听见。
    店员再次上到二楼，将她的甜点送来，而那边的女生也在此时起身，声音稍微提高了些。
    “那我就先回去了。拜拜，成濑同学。”
    “嗯，再见。”
    海星立即埋下脑袋。
    等店员和那个女生都下了楼，她才小心翼翼地抬望一眼。
    成濑还是背对着这边，看样子依然没有注意到她。
    约会结束了吗？
    他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回去吗？
    海星往旁边侧了侧身体，发现他肩膀微抖，好像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他随时都有可能转身，然后发现她，海星紧张地关注着他的动静，某一刻忽然想到：
    就算他发现了，那也不会怎么样，她又不是在跟踪他。
    就算彼此不对付，难道她要顶着这么大的雨出去吗？
    这样一想，海星放松了不少。
    她继续盯着他，喝了口咖啡，然后开始品尝刚送上来的蛋糕。
    唔，味道真不错……就是稍微有些贵。
    没过几分钟，又一个一年级的女生噔噔噔地来到二楼，左右张望。
    “成濑同学——”
    发现角落里的成濑，她快步走过去，对扭头对着窗外的金发少女看也不看。
    “抱歉……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我来迟了。”
    “没事。我也是刚刚才到。”
    “真的吗，太好了——”
    “请坐吧，山取同学。要喝点什么吗？”
    新来的山取同学，可比刚才那个女生漂亮多了。
    咖啡已经喝完，海星盯着桌上的蛋糕，只觉得甜得发腻。

 第二十四章 咖啡厅·其二

    窗外的雨下了一个多小时，势头稍减，只是依旧没停。
    坐在咖啡厅二楼，没带伞的海星也无法离开，又点了一杯咖啡。
    她也不觉得无聊，看着女孩子们排着队般地来到这里，与她的前继兄“约会”，她甚至开始计数。
    这是第四个了吧……
    不对，这只是她看见的第四个。谁知道在她过来之前，他在这里约见了多少女孩子。
    而她的想法也从最初的诧异不解，变成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从这些人里筛选一個女朋友出来吗？
    从女孩子们排着队一般地过来，而彼此又都未撞车的情况来看，似乎有这种可能。
    第二杯咖啡也见了底，海星望了望窗外的雨，考虑着要不要再点一杯，顺便再要一块蛋糕。
    “——那我就先回去了。”
    聊了十几分钟，第四个女生也要离开了。
    海星低下头，听着那边的动静。
    “这么大的雨，花泽同学路上小心。”
    “嗯嗯。谢谢，成濑同学。跟你聊天，我觉得很开心。”
    “呵呵，我也是。”
    接着就是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等她下了楼，海星才抬起视线，发现成濑果然又拿出了笔记本，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海星猜测那是对女孩子的多方面评价，比如相貌、性格以及身材之类的。在E班男生之间，据说就流传着一本涵盖整个年级所有女生的神秘手册。
    第四个女生离开后，又过去将近十分钟，第五个女生还是没有出现。
    就这些了吗？
    不过时间确实也不早了，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雨。
    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她该怎么办……
    从窗外收回视线，海星整个人忽地一抖，就像受惊的兔子。
    ——成濑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正望着她。
    “……”
    看见她的反应，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脸上多有无奈。
    “都一个小时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
    原来他早就发现她了。
    海星已经顾不上惊讶，只觉得两边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接着又有些生气。
    “要你管。”
    她现在就想从这里离开，可大雨阻拦，她又无处可去。
    “难道你补考还没通过？”成濑忽然问道。
    “……”
    海星咬牙，就算无处可去，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她倏地起身，拿上书包，转身下楼。
    只是下到一半，她就看见底下坐满了人，看样子都是被大雨拦在这里的。
    她仓促下楼，动静不算小，十几道目光忽然全都汇聚到楼梯上，无声地凝视着。
    “……”
    外面下着雨，走不了，海星也无法在这种被注视的情况下继续待在一楼，一扭身又上去了。
    已经转过身的成濑，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海星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开始枯坐。
    除了很快被打发下去的店员，没有更多人上来。
    仅剩的两人之间，也没有半点交流，二楼安静得只听得见雨声。
    就这样，又过去十几分钟。
    合上笔盖，成濑盯着笔记，思索片刻后，将笔记本也合上。
    今天收获不小，他准备回去了。
    只是看了眼时间，他发现离下一班开往青柳的巴士到站，还有足足四十分钟。
    “真麻烦……雨也没停。”
    转身看见海星，成濑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她刚才的去而复返。
    “你补考还没通过？”
    海星一怔，大怒。
    这人刚才挖苦过一次还不够，没完没了了！
    “再不通过就麻烦了吧。试卷带了吗，让我看看。”成濑又说道。
    “啊？”
    海星愣住了。
    “反正还有些时间。”
    成濑望了眼窗外，只希望这段随意打发的时间，不会被大雨延长。
    海星看了看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在他再次开口后才扭捏地拿着书包过去，将四张补考试卷都拿了出来。
    目光扫过，成濑挑了挑眉。
    “干嘛？”海星紧盯着他，语气不善。
    他笑了一下，没有多说，问道：“津高考试及格的标准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平均分一半以上，就算及格。”
    “这几科的具体分数呢？”他又问。
    被折磨了这么多天，海星记得清楚，一一说出。
    成濑没说什么，又扫了扫手里的四张试卷，拿出其中的日本史。
    “伱能记得织田信长是‘第六天魔王’，记住他推行的政治政策是‘天下布武’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海星垂眼望着桌面，“名字那么多，谁记得清楚啊。”
    “什么也记不住的话，那海星的日本史永远也没办法及格了。”
    她撇了下嘴，觉得他说了一句完全无用的废话。
    “你觉得人名与事件太多、记不住，完全是因为你对日本史在整体上只有一团模糊的概念。”
    成濑看着她，“海星是不是觉得，织田信长、上杉谦信、武田信玄还有德川家康这些名字打来打去，突然战国就结束了，然后突然又到了明治维新。”
    海星视线一抬，与他对望，又很快移开。
    “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成濑笑了一下，用手指沾着还没喝完的咖啡，在咖啡桌上画了条弯弯曲曲的线。
    “历史是一条由远及近的长河，每次转弯，必有其缘由。”
    他又在线条上画出几个点。
    “这是明治维新，这是江户时代，战国时代，南北朝时代……如果只以考试及格为目的，那只要记住这条河在哪些地方转了弯，又是哪些人、哪些事情令它转弯，就差不多了。”
    海星愣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他。
    “日本史的书带了吗？”
    她从书包里翻出日本史递给他，又被他推了回来。
    “给我干什么。书在这里了，你先试着自己画一条‘河’出来吧。”
    她看了看他面前弯弯曲曲的咖啡之河，缓慢地点了下头。
    看着她拿出笔记本，又茫然地翻起日本史，成濑看了眼时间，发现还能再喝杯咖啡。
    “要再来杯咖啡吗。”
    海星一怔，继而摇头。
    且不论她已经喝了两大杯咖啡下去，现在的气氛，似乎有点奇怪……
    成濑也没多说，起身下楼。
    海星继续翻着日本史，视线忽然落在对面的笔记上。
    “……”
    那本可能记载着他对今天“约会”的女生评价的笔记。
    她犹豫起来。
    只是稍微看一眼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如果是与之无关的其他东西，她就立刻放回去。
    海星扭头看了看，楼梯上没有动静，于是迅速拿起笔记本，翻看起来。
    【铃木和美：
    友善。
    尚子的朋友。
    加入手工社的初衷是交际。】
    ……
    【山本遥：
    中立。（存疑）
    热衷纸艺，对社团内的人际关系不关心。】
    【杉山律子：
    中立。（存疑）
    手工社部长。
    知晓尚子的处境。（存疑）
    曾提醒船上、高桥等人收敛。（存疑）
    有让尚子接任的打算。（存疑）
    重视社团。】
    ……
    【船上千佳：
    厌恶。
    对尚子针对较多，原因不明。（相貌？评价？）
    了解尚子身世。
    不希望尚子接任手工社。】
    【高桥知世：
    厌恶。
    经常针对尚子。（嫉妒？）
    被目睹偷偷剪碎尚子留在部室的布偶。（私密，不能透露。）】
    ……
    “……”
    海星越看越觉得意外，这是专门针对手工社成员对尚子友善程度而进行的调查吗？
    原来尚子那样的老好人，在社团里的处境居然这么糟糕。
    她因震惊而走神，甚至忘了自己此时的处境，直到忽然察觉到身旁有些不对劲。
    海星扭头，慢慢抬起视线。
    成濑平静地看着她。
    “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第二十五章 咖啡厅·其三

    咖啡厅店员再上来时，端着一杯热可可。
    “谢谢。”
    成濑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继续望着窗外。
    店员下楼前摸亮了二楼的灯，显得外面的天色更加昏沉。雨比刚才小了一些，但还是没到能离开的程度。
    “怎么样了？”他望向海星。
    “啊？”
    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刚才让她画的“历史长河”。
    而实际完成的情况，他在对面也能看到：除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什么也没有。
    “还在思考吗？”成濑又问。
    海星含糊地应了一声。
    “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将日本史的目录，当作‘河流’转弯的参考点。”
    “嗯……”
    她看了他一眼，无法理解他此时的平静。
    毕竟她心里还满是偷看笔记被发现的尴尬。
    “你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成濑忽然开口。
    “啊……嗯。”
    既然他挑明了，海星也不再掩饰，直接问道：“你在调查什么？”
    “你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笔记本也没收进去，就放在一旁，成濑又递了过来。
    “……”
    海星脸上一热，认为他是有意嘲讽自己刚才偷看的行为，但见他神情如常，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不用了。”她没有接，也不愿直接承认自己除了一些人对尚子的态度善恶，没看出别的什么，“你是怎么想的？”
    成濑收回笔记本，“如你所见。”
    “……”
    恼怒暂时占据上风，海星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成濑没注意到，但也接着说了下去。
    “我碰巧听见手工社有人说尚子的坏话，还说得很刻薄，所以就想调查一下：这是她们个人的行为，还是一种广泛的情况。”
    一听到“说坏话”，海星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偷瞧了他一眼。
    要说“刻薄的坏话”，当初的她可没少说过，而且还都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成濑还是没看她，斜睨着笔记本：“现在，算是调查出了一些初步的结果。”
    “所以你刚才跟那些女生约……见面，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海星问道。
    成濑点头，“她们都是手工社的成员。被我约来喝咖啡，旁敲侧击，总能问到一些跟尚子有关的事情。”
    “所以，有结论了吗？”
    成濑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回答。
    海星就当这是最糟糕的情况，说道：“既然这样的话，让尚子退出手工社不就行了？”
    他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尚子现在依然觉得手工社内氛围很好。虽然偶尔会受到一些针对，但她在那里得到的快乐更多……这也是我观察过后得出的结论。”
    海星总算聪明了一回，“尚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
    “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因为尚子没有选择主动告诉我。”
    “哈？”海星又听不明白了。
    因为她是个偶尔会自顾自地想得太多的笨蛋，成濑在心里想道。
    盯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解释的打算，海星按捺住不满，问道：“那伱之后打算怎么办？”
    成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最后也没开口。
    他两眼斜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想回答她，还是自己也没有现成的主意。
    而对话一旦停止，沉默蔓延开来，雨声浇透，刚才那种还算聊得不错的氛围一下子荡然无存。
    窗外不时响起汽车驶过的声音，清晰得甚至能让人在脑海里看见溅起的水花。
    因为话题是尚子，他们才能互相假装不介意过往地聊这么多，海星心想。
    回到彼此本身，就只剩下比之前的尴尬还要复杂一千倍的情绪。
    他们以前是相互憎恶的继兄妹，事过境迁，他们也不会成为朋友……
    海星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过往如夜潮泛起，忽然之间便将她浸没，胸口闷得厉害。
    她低着头，再抬起视线时，他的可可已经冒不出一丝热气。
    “你不回去吗？”
    许久没开口，她的嗓音都有些变样。
    天更暗了，成濑望着窗外，半晌后才转过头来。
    “没带伞。”
    “……”
    “不过也确实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来，给她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情况，“台风越来越近，雨今天不会停了。”
    他收拾东西——其实也只有那本笔记本而已，然后提起书包，准备离开。
    被他望了一眼，海星才猛地反应过来，匆忙将试卷和书塞进包里，起身跟着。
    来到楼下，对大雨有所觉悟的人并不只有成濑，咖啡厅里的人比刚才少了许多。
    结了账，他在门口仰头望了望，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雨里。
    “……”
    海星犹豫了一下，也只能跟上，脑袋顶着书包。
    一路小跑，踩着水花，来到几百米外的巴士站台时，两人都已经湿透。
    成濑离开前就看准了时间，没等一会儿，回去的末班巴士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上了车，他走到最近的空位坐下。虽然旁边也空着，但海星又往里走了走，离他不远不近。
    直到巴士重新启动，她才有闲暇拿出纸巾，擦拭湿了的脸和头发。
    哒哒哒哒——
    大雨敲打着车窗，顺流而下。
    涓涓细流与点点滴滴，都在凌乱的车灯里变得冰冷晶莹。
    车上没几個人，更没人说话，只听得见嗡嗡的引擎声。
    一滴冷雨顺着发梢滴进脖子，海星忍不住抖了一下。
    盯着前面成濑的背影望了一会儿，她又看了看手里的半包纸巾，扶着座椅站了起来。
    她走过去，他低头看着手机，正在给谁发消息。
    尚子：上车了吗？
    成濑：嗯。
    尚子：肯定湿透了……
    成濑：还好。
    海星犹豫着如何开口，他忽然抬头，发现是她，神情一松，接着又说道：“你总是偷看的话，我还是会在意的。”
    “……”
    海星瞬间变得羞恼，可又无法反驳。
    虽然无意，但她确实看见了他和尚子的对话，更何况之前的那一次还是有意偷看。
    总在怀疑，总是戒备，他们果然无法正常地对待彼此。
    她扔下纸巾，扭头回到座位上，然后拿着包又往后挪了好几排，离他远远的。
    成濑本以为她随手扔了个东西泄愤，捡起一看才发现是纸巾，接着也就明白了她刚才的来意。
    真是头疼……
    他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句算是玩笑，却忘了他们现在连朋友也算不上。
    他回过头，“谢谢。”
    潮湿的头发粘在脸上，海星冷冷望着车窗，理也不理。
    成濑也没多说什么，又转了回去，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将剩下的小半包随手塞进口袋。
    离开市区后，巴士在黑暗中一路疾驰。
    雨声不断。
    因为看不清外面的情况，成濑早早就跟司机打了招呼。
    “下站停车，青柳——”
    片刻后，巴士靠边减速，停了下来。
    成濑起身，朝后面喊了一声：“海星。”
    她没应声，不过也拿起东西下车。
    外面依然下着雨，十分昏暗，因此下车后乍看见躲在站台里的黑影，成濑立时一惊。
    “春海。”
    居然是尚子。
    她撑着伞，“我来接你了。”
    “バカ！”
    （ba ka）
    成濑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才拒绝了她的送伞，让她在家好好待着。
    尚子只是微微一笑，将带来的另一把伞递给他，“回去吧。”
    直到她看见在他之后下车的海星。
    “海星？……海星也没带伞吗？”
    海星看了看她，因为成濑在旁边，不想开口，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就要冒雨回去。
    成濑将伞塞给尚子。
    她追上去，果然没有遇到多少抗拒，海星很快接了下来。
    “谢谢。”
    “海星完全湿透了呢，早点回家洗个澡吧。”
    “嗯……”
    海星撑伞离开，尚子望着，成濑走过来，低头挤进她伞下。
    “回去吧。”

 第二十六章 雨夜

    热流涌动，将身体包裹，成濑仰头靠在浴缸里，闭上了眼睛。
    冷雨侵蚀的寒意逐渐被驱散，他又往下挪了挪，更加充分地享受着热水的浸泡。
    外面传来一些响动。
    “尚子。”
    “水温还合适吗。”她是进来处理他换下的衣服的。
    “嗯，刚好。”
    成濑睁开眼，身体不动，挪了挪脑袋，望着浴室里唯一的窗。
    外面一片黑暗，磨砂玻璃上映着室内的光。
    雨声不断。
    “雨还在下啊。”
    “嗯。”拿着他换下的衣服，尚子扭头看了看浴室的门，“毕竟台风过来了呢。”
    里面没有回应，她继续说道：“刚才看天气预报，台风好像有往海上偏转的迹象。”
    “这就难说了。”
    “是啊。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的狂风暴雨是不会停下来了。”
    成濑应了一声。
    “尚子。”
    “嗯？”
    “你晚上就睡在这边吧。”
    她抓紧手里的衣服，尽可能随意地答应下来，“好。”
    他一身湿透，从里到外都得更换，尚子检查着衣服的口袋，忽然捏到了什么。
    拿出来一看，是一包纸巾。
    “……”
    又望了眼浴室的门，她拿近了，悄悄闻了两下。
    除了纸巾本身的香气，似乎还有一点女孩子的味道。
    海星的味道？
    “春海。”
    “嗯。”
    “事情都忙完了吗。”
    下午放学之前，他告诉她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单独处理，让她先行回家。
    她当时也没细问，反正他不想说的话，问也会被糊弄过去。
    但现在，她注意到了必须在意的部分。
    过了一小会儿，浴室里才传来回答：“嗯，差不多了。”
    “跟海星有关吗？春海跟她一起回来……”
    “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只是在咖啡厅躲雨的时候碰见了，然后一起坐车回来——就是津高附近的那个羽海野咖啡厅。”
    即便他看不见，尚子还是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随手将纸巾放在盥洗台上，她又说道：“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一叶了，海星好像还是没有通过补考呢。”
    成濑笑了一下，“她连织田信长做了什么都不记得，能通过就怪了。”
    尚子皱眉。
    真的只是碰见了而已吗？
    他似乎听见了她心里的声音，说道：“本来想等雨停了再回家，躲雨的时候就顺便替她辅导了一下。虽然也没真正地辅导什么就是了。”
    尚子看着纸巾，“海星居然会接受。”
    里面又笑了一声，“大概真的被补考折磨怕了。”
    她想了想，说道：
    “这样的话，海星应该也会愿意去找一叶帮忙了吧。”
    “有可能。”
    将湿衣服放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尚子又拿起衣篮里换洗的干净T恤，埋着脸深深吸了口气。
    “晚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春海泡够了，就出来吃饭吧。”
    “好。”
    ......
    窗外雨声淅沥。
    森见家二楼的某个房间里，森见一叶坐在书桌前，正埋头整理着笔记。
    某一刻，放在角落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没有理会，直到将当前部分全部写完才搁笔。
    伸了个懒腰，她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些。
    风一下子灌进来，夹着细碎冰凉的雨滴，吹乱了她的头发。
    啪嗒。
    合上窗，听着不远处的河道里传来的隐约轰鸣，她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到书桌前。
    拿起手机，是海星发来的消息。
    “……”
    森见摘下眼镜，捏了捏眼角，又重新戴上。
    还真是海星发过来的。
    真木海星：森见明天有时间吗？
    森见：有时间。
    大概因为之前等待得有些久，她的消息发出去一会儿，海星才发来回复。
    真木海星：我想拜托森见指导我的学习。
    真木海星：只要能通过补考就行了。
    真木海星：拜托了！
    “……”
    森见往后一靠，视线从镜片底下钻过，望着桌上整理了半天的笔记。
    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森见：好。
    两人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见海星没有更多消息发来，她才放下手机。
    起身走出房门，森见来到二楼北面的另一個房间，站在窗前。
    绵延的大片黑暗，全是农田。而在农田的另一边，星星点点的光亮在风雨里摇摇欲坠。
    她已经很久没有站在这里眺望了，都快忘记那些光点所代表的名字。
    “成濑家……应该是在那里吧。”
    森见盯着其中一点光亮看了一会儿。
    早些时候，尚子给她发来消息，拜托她为海星辅导学习。
    据尚子所说，海星下午甚至已经接受了成濑的辅导，之后大概会来找她。
    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森见并不怀疑，但也没有认同尚子的推测，毕竟她在海星面前晃了一个星期，后者也没提半句学习的事情。
    没想到，海星真的主动来找她了。
    “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森见扶着窗，对着远处询问。
    而在那点光亮里，尚子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
    成濑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本书，在沙发另一边坐下，然后打开了电视。
    尚子盘着腿，比平时更随意些，一头乌发裹在毛巾里，轻轻擦拭，“春海在房间里待着无聊吗。”
    “不，我是觉得尚子会无聊。”
    成濑抬了抬手里的书，“这么早，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吧。”
    “嗯……”
    她笑了一下，“我也在想要找点什么事情做。”
    “我去把你的东西拿过来吧。”成濑说道，指的是她那些尚未完成的布偶。
    “不用啦，外面这么大的雨。”尚子摇摇头，又用目光指着他手里的书，“春海在看什么？”
    “一本很厉害的科幻小说。”他给她看了看封面，书名的两个汉字之下，是一颗正在燃烧的星球。
    “春海最近看的似乎都是这种类型的书。”
    “其实是同一个系列，这是三部曲的最后一本了。”
    “又是一叶推荐的吗？”
    “不是，我在东京的时候就听说过，刚好森见古本店有这套书，就买了下来。”
    尚子点点头，又对他一笑：“那我也找本书看吧。”
    “随你。”
    成濑又跟着她回到楼上的房间，看着她在书架前慢慢寻找。
    “尚子想看什么类型的书？”
    “都行。”
    “没有具体一点的要求吗。”
    “嗯……都可以。”
    她扭头对他笑了笑，“反正都是打发时间，让我自己慢慢找吧。”
    成濑没说什么，继续看书。
    直到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看起来，他才真正地收回注意力。
    尚子拿着书，从旁边拖了个坐垫，曲腿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
    睡衣只能遮到脚踝上方，光着的双足洁白无瑕，因夜和雨带来的凉意而相抵轻摩。
    成濑坐在书桌前，侧对着她，“前几天还好，一下雨就觉得有些冷了。”
    尚子露出浅笑，“春海还没习惯这边的温度吗。”
    “差不多习惯了，只是……东京那边的话，即便到了文化祭前后，也还是会觉得热。”
    “会更怀念那边吗。”
    “那倒不至于。”他摇摇头，又看了她一眼，“坐在地上看书不辛苦吗。”
    尚子抱着腿，双足交叠，“还好。”
    成濑放下书，起身将收在一旁的矮桌搬过来，供她支撑。
    “谢谢。”尚子趴到桌上，长发也柔顺地流淌，遮住半张侧脸。
    成濑回到书桌前，她趴着看了他一会儿，也拿起书翻看起来。
    夜还漫长，而雨声不断。
    北上的台风步伐缓慢，身体却沉重，就像困在狭小房间里的大孩子，每次伸腿舞臂，总要打翻一些东西，偏偏没人能制止。
    等成濑放下书，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窗外“大孩子”所制造的动静上，夜已经深了。
    尚子趴在桌上，书盖着手，呼吸声均匀。
    推唤不醒，成濑抱她下楼，松千秋的房间之前就收拾过了。
    将尚子放到床上，他吐出一口气，又甩甩胳膊，一副费了不少力的样子。
    她握拳轻轻挥来，被他接住，彼此相视微笑。
    “晚安。”
    “晚安，春海。”

 第二十七章 再逛中古店

    星期天的上午，成濑起床后就待在房间里，翻看着笔记。
    通过最近私下进行的调查，再加上自己亲眼所见的一些情况，目前尚子在社团里的处境，他基本已经知晓。
    只是对于如何帮她摆脱这种状况，他反复思索，依然没有能确定下来的主意。
    就像他告诉海星的那样，尽管受到其中一些人的针对，但尚子在与手工社其他同好们交流以及一起活动时，依然能收获许多快乐。
    退出手工社，得不偿失。
    既然这样的话，能让手工社里针对尚子的那部分成员退出吗？
    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会儿，成濑发现要执行起来更是困难重重。
    且不说他要用什么手段迫使那些人退部，光是人员数量，就足以引起整个手工社的震荡了；
    而凭他与尚子的关系，在其他人眼里，这件事又很难不与她联系到一起，甚至会以为是她在主导，指不定最后会适得其反，让原本中立的成员站到另外一边……
    成濑长长吐出一口气，让这个念头随着呼出的气息一同消散。
    只能等这一学年结束后，针对尚子的成员主动退部了吗？
    毕竟为首的几人都是二年级学生，按照惯例，升上三年级后基本都会选择退部。
    而尚子如果顺利接任，成为下一任部长，剩下的同级生针对者也难成气候。
    等待……等待吗？
    成濑往后一靠，贴着椅背。
    至于所谓的和解，他压根没考虑过。
    尚子又没有做错什么。
    发了会儿呆，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收起笔记，转而拿了本书，尚子很快开门进来。
    “春海，巴士差不多要来了。”
    “嗯。”
    成濑起身下楼，在门口换鞋时，尚子拿了把雨伞过来。
    “可能会下雨。”
    他望了望外面阴沉的天，接过雨伞。
    肆虐了一夜一天后，第十二号台风终于在昨晚不情不愿地转身，飘向了太平洋。
    虽然台风过境后基本都是晴天，但看外面乌云翻滚的样子，很难说它已经完全离开了。
    成濑站起身，拿起雨伞，“我出门了。”
    尚子在门口相送，“路上小心。”
    土手町的制服店昨天就打来电话，说他的新制服已经制作完成，随时可以来店里取走。
    而尚子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也就没有跟他一起出门。
    在站台等了一小会儿，成濑顺利坐上巴士。
    来到市区，他没忘记已经去过一次的制服店，很快找上门。
    “欢迎光临。”
    “我来取制服。”
    报上学校与姓名，经过几分钟的等待，成濑终于拿到自己在新学校的整套制服。
    店里有试衣间，供学生试穿制服，以便在店里直接调整乃至调换。
    虽然觉得没有太大必要，但万一真不合适，那也是個麻烦，成濑钻进试衣间，将夏服、冬服还有运动服全都试穿了一遍。
    再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试衣间，店员迎了过来。
    “没问题吧？如果觉得裤脚过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不合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修改哦。”
    “没问题。”成濑摇头，“非常合身。”
    “那就好。”
    年轻的女店员微微一笑，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你的脸和某个明星有些相似呢。”
    “是吗。”
    “不过又说不上来是哪个男明星……是我的错觉吗？”女店员看着他说道。
    成濑只是笑了笑，也没有提醒她换个思路，往女明星那边考虑。
    提着制服离开，上午还有不少时间，他准备去中央车站那边的中古店再逛逛。
    “希望今天营业……”
    这两天台风肆虐，出门的人本来就少，有些规模不大的店铺干脆闭门歇业，成濑只希望那家中古店不在其中。
    来到车站附近，他寻找一会儿，松了口气。
    店还开着。
    站在柜台里的不再是上次那个女大学生，而是一位年轻的男性。他正低头忙碌着，听见动静抬望一眼，稍显意外。
    “欢迎。”
    成濑点了下头，走进店内，发现他面前是一堆拆开的零件，而他手里正拿着电烙铁，看样子是在维修。
    “Game Boy Advance？”成濑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凭借旁边的外壳认出了这堆零件的原身。
    “嗯。”
    店主应了一声，又看他一眼，“这台机器年纪太大，主板上有好几个电容都坏了。”
    电容……
    成濑看了眼摆在旁边的几个小圆柱体，“你在更换吗？”
    中古店回收旧物品，通常都会做些保养或者维修，然后再进行出售。
    “嗯。”
    店主点头，然后停下来看了他一会儿，“你认识我吗？”
    成濑一愣，“不认识。”
    “哦。”他简单应了一声，没说别的。
    成濑只好问道：“你是？”
    “我是这家中古店的店主，潮月鸣。”
    对方继续说道：“我只记得住东西，记不住人，不过看你好像有些眼熟，所以觉得可能是之前来过的客人。”
    他们之前确实并未见过，成濑猜到原因，忍不住微笑。
    “我来过一次，不过当时接待我的是一个女大学生。”
    潮月鸣想了想，“那是小桃，我在大学的后辈。”
    成濑并不认识，因此没说什么。
    中古店主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
    “那是什么？”
    “这个？”成濑往上提了提，“县立津高的制服。”
    “我们这里不收普通衣服。要找中古服装店的话，土手町那边似乎有一家。”
    “……”
    成濑哭笑不得。
    “这不是拿来卖的。”
    “这样啊。”潮月鸣点点头，没有丝毫尴尬，又拿起电烙铁继续忙碌，“请随便看看吧。”
    奇怪的店主，成濑心想。
    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喜欢在逛中古店时受到热情的打扰。
    “这个可以放在这里吗？”
    “请便。”
    将刚拿到手的制服放在柜台处，成濑在店里逛了起来。
    虽然上次过来时就已经角角落落逛了个遍，但他沉浸在环绕的旧物里，依然觉得津津有味。
    这次他又注意到一些细节：某些中古品的标签上，会特别标注经过修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店主潮月鸣的手笔。
    再次经过前台时，他又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那台GBA游戏机已经修理完毕，组装好了放在一旁，现在正被拆解的是一台模样更加老旧的收音机。
    成濑看了看旁边，地上摆着一台看不出年代的功放，还有一把吉他，随口问道：“潮月先生什么都会修吗？”
    潮月鸣摇摇头，手里拧着螺丝刀，“内部机构太复杂的机器，我不会修，找不到替换材料的东西，我也修不了。”
    将所有螺丝钉都拆下来，他揭开收音机的外壳，这时才看向成濑：“你有什么要修的吗？”
    “没有。”
    成濑记得家里似乎是有一些老旧的电器，不过都没有维修的必要，仓库空间还足，他也懒得拿去卖。
    “是吗。”
    潮月鸣继续修收音机，成濑扭头望了望这家稍显局促的小中古店，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他也能开一家这样的中古店就好了。
    嗡嗡。
    柜台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潮月鸣手里正拿着刚拆下的电路板，一瞬间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伱好……是的，我是中古店的潮月。诶，是吗……我要了。”
    似乎来生意了，成濑心想。
    挂断电话，潮月鸣拿着手机，脸上有些犹豫。
    “相马那边有人要出手一台唱片机，我想收下来，但对方要求亲自上门去收……所以，你能替我看会儿店吗？”
    成濑愣住了。
    “诶？”

 第二十八章 旧房间

    听见楼下传来的说话声，海星先是一愣，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才确认跟父亲说话的人是谁。
    她下楼去看，站在真木诚一郎面前的人果然是尚子。
    “尚子。”
    见到戴着黑框眼镜，一副居家打扮的海星，尚子微微一笑，“海星。”
    她还以笑容，又朝自家的酒店里迅速扫了一眼，确认成濑没跟她一起过来，才问道：“尚子过来有什么事吗？”
    见两人聊起来，真木诚一郎转身回到店里。
    “我来拿伞。”尚子说道。
    “伞？”
    海星怔了一下，然后忽然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虽然淋得透湿，但她最后是撑着尚子的伞回家的。
    “我差点忘了。”
    她转身上楼，“那把伞我收起来了，在楼上。尚子也上来坐会儿吧。”
    “打扰了。”
    走出几步，海星又反应过来，转身下楼。
    “我去倒饮料。”
    尚子与她擦身而过，随口问了一句，“一叶还没过来吗？”
    “没有。不过时间差不多了，她应该快过来了。”
    在走进海星的房间之前，尚子在二楼另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
    左右无人，犹豫几秒后，她还是没有拉开那道移门。
    这是成濑以前还住在这里时的房间，大小跟海星的房间相差无几，主要区别是窗户朝着背街的一面。
    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尚子坐着发了会儿呆，海星端着一大瓶麦茶还有三个杯子上来了。
    “请用。”
    “谢谢。”尚子坐在地垫上，身旁的矮桌上摆着书和笔记，看样子在她过来之前，海星正在学习。
    那几张不及格的补考试卷也在桌上，海星收拾到笔记本下压着，有些不好意思，“爸爸说刚才看到一叶去书店了，她待会儿就会过来。”
    “我会打扰到你们吗？”
    “啊，没关系。”
    “那就好。”尚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海星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尚子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嗯。”尚子笑了笑，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春海出门了。”
    “哦。”海星没有多问，脸上是刻意的冷淡。
    尚子看了看她，意识到顺着这個话题聊下去，要比自己主动开口自然得多。
    “春海去取新的制服了。明天去学校，他穿的就是跟我们一样的制服了呢。”
    海星下意识地扭头，望了望挂在墙上的津高制服，随口道：“是吗，真快啊。”
    “因为现在是工厂的淡季呢。”
    尚子看着她，“春海星期五就接到制服店的电话了，不过因为台风，没办法去店里取——对了，春海说他那天在咖啡厅做那些事情的时候，碰到海星了。”
    海星原本只是听着，脸上忽然露出明显的意外，又看了她一眼。
    “他告诉尚子了？”
    “春海都告诉我了。”尚子点头，因为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比较合适，干脆没有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而在海星看来，则完全是另一种意思：那个总是微笑着的尚子，现在已经笑不出来了。
    “那尚子打算怎么办？”
    “……”
    春海私下做的事情，跟她有关？
    尚子惊喜又意外，不解也随之而来。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他也这么说。”
    虽然与前继兄关系不太好，但对温柔可亲的尚子，海星并没有成见。
    她想安慰她几句，只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吧……大概。”
    办法？解决？
    尚子心底愈是迷惑，脸上愈平静。
    “春海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
    海星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成濑当时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是自己将他的沉默解读成了无能为力。
    尚子还在看着她，等待着回答，海星索性说出他之前的话，来佐证自己的推断。
    “他说尚子现在依然觉得手工社氛围很好，不会退出……嗯……就算受到针对，也不会告诉他什么的。”
    “……”
    听到“手工社”，尚子一愣，接着心里一紧。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再想到成濑这些天来在手工社的举动，她差不多都明白了。
    果然还是麻烦到他了。
    不过……
    “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吧。”尚子微笑道。
    “啊……嗯。”见她笑容重现，海星也含糊地点着头。
    她只是不太明白，尚子似乎一下子心情变好了许多。
    “我愿意待在手工社，是因为我在意的是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不是那些针对我的人。”尚子又对她一笑，“不用担心。”
    听她这样说，海星也放下心来。
    之后的尚子，拿着水杯将喝未喝，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见海星望着自己，她微笑道：“话说回来，海星跟春海的关系似乎变好了呢。”
    海星当即将脸一沉，瞥向旁边，倒不是对她生气，“怎么可能。”
    “春海说，前天在咖啡厅，他还为海星辅导了日本史。”
    “那是……”
    她张了张嘴，想说真相其实是自己无意间的偷听被他发现，一时无所适从，才糊里糊涂地接受了。
    “他那压根不算辅导。”海星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否认。
    “——是吗，我倒是觉得那种方式挺适合海星的。”门口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两人望过去，“一叶。”
    森见一叶来了。
    “尚子，海星。”
    她过来坐下，跟两人打着招呼。
    “要开始了吗？”尚子站起身来，“那我也该回去了。”
    “不多坐会儿吗？”森见看她。
    尚子摇头微笑，“海星的补考更重要，我还是不打扰了。”
    “对了，雨伞。”海星也站了起来。
    她打开原属于成濑的房间的门，进去寻找。
    尚子在门口扫望几眼，“这里变成杂物间了吗。”
    海星拿着雨伞出来，随手将门带上。
    “我家就两个人，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就拿来放东西了。”
    下楼送走尚子，她回到楼上，在杂物间的门口稍微站了一会儿。
    房间里的森见托着下巴，没有催促，又望向窗外。
    ......
    车站附近的中古店里，成濑坐在前台，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期间没有一个客人上门，他并不觉得无聊，反而乐在其中。
    如果自己真的拥有一家中古店，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坐在前台扫望店内，成濑如此想道。
    扫望片刻，他又低头看着面前拆解的收音机。
    虽然对电器修理方面接触得少，但研究片刻，他也看出了需要修理的地方。
    电烙铁就在手边，他有自信将线路重新连接，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东西，他最终还是没动手。
    就在成濑打算在店里转上第五圈时，真正的店主潮月鸣终于回来了。
    小货车在中古店门口停下，他跳下车，然后从车斗里抬下一个足有一米高的木箱。
    “你……”
    将木箱抬进店里，潮月鸣看了看成濑，总算还记得他是自己拜托看店的人。
    “谢谢，辛苦了。我会支付看店的费用的。”
    成濑对他会给自己支付多少钱有些好奇，等他真递了张千元钞票过来，又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是吗。”潮月鸣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收起来了。
    成濑看着木箱，“这就是唱片机？”
    “没错。”潮月鸣打开木箱，露出里面的唱片机，“手摇式的，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成濑挑了挑眉。
    “价格呢？”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潮月鸣，此时也露出几分肉痛之色，“十一万日元。”
    “真不便宜……”
    他又从木箱底下取了张黑胶唱片出来，然后手摇几下，老唱片机咿咿呀呀地发出声来，是成濑只在电影里听过的那种舞曲。
    放完之后，潮月鸣让成濑帮忙搭把手，将唱片机抬进了店内的仓库。
    里面摆放的老古董更多，成濑正张望着，潮月鸣忽然开口：“我想起来你长得像谁了。”
    他拍了拍旁边老旧的抽屉式衣柜，侧面贴着张明星海报，是个十几年前乃至现在都十分红火的女星。
    望着褪色海报上的俏丽少女，成濑笑了一下。
    “她是我妈。”

 第二十九章 读心术（求追读）

    在潮月中古店待到下午四点多，成濑才准备回家。
    在巴士站台等车时，他看见了骑着摩托车路过的泷川光。
    她也注意到了他。
    彼此对望，成濑还没招呼，她就已经调头回来了。
    “哟。”
    她推起面罩，单脚撑地，潇洒地勾手，“上车。”
    成濑看了看摩托车的后座，也没推拒。
    “东西挂前面吧。”
    “给。”
    泷川光接过袋子，随意望了一眼，“衣服？”
    “制服。”成濑跨坐到她身后，“津高的。”
    “啊，还挺快。”
    泷川光递来头盔，等他戴好才拧动油门，“坐好了。”
    “嗯。”
    摩托车突突突地轰鸣，成濑抓着扶手，迎风望着前方。
    尚子说她经常受泷川光的照顾，而他还是第一次坐她的车。
    “紧张了？”
    成濑笑了一下，“没问题吧。”
    “哈哈，安心吧。”
    泷川光发出自信的笑声，拧转油门，“要再快点吗？”
    “不，就这样吧。”
    “春海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偏了偏头，两眼依然望着前面的路，“我出门的时候，在巴士站台那里没看到人呢。”
    “上午就出门了。”
    “真早。”泷川光说道，“有几个女生约我去卡拉OK，之后又去喝了杯咖啡，尝了几块甜点，刚刚结束回来。”
    “真忙。”成濑跟她一个班，坐得还近，对她的受欢迎程度已经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泷川光笑了一下，“不是每天都有人来叫春海也一起去玩吗？”
    “我不太喜欢出门。”
    “咦？”她回过头。
    成濑立即紧张起来，“看前面。”
    泷川光又望向前方。
    “是呢，我都快忘记春海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如说我找到了别的娱乐方式。”
    “看书吗。”
    “嗯。”
    泷川光意味不明地沉吟了一会儿。
    “今天呢？春海上午就过来了，不只是为了拿制服吧。”
    成濑望着她的头盔，跟她说了自己在中古店待了大半天的事情。
    “……跟那家店的店主聊得不错，之后有时间，我也会去店里帮忙。”
    “打工？”泷川光问道。
    “算不上吧。”成濑摇头，“只是在放学后多个去处。”
    “是吗，那我也会去看看的。”泷川光笑道。
    “期待您的惠顾。”
    “哈哈。”
    尽管边骑边聊，摩托车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仍不是巴士可比的，没过太久，两人就回到了青柳。
    “真快啊。”
    “等月毕业之后，我可以每天带春海去学校。”
    成濑只是一笑，未置可否。
    将他送到家，望了望关着的门，泷川光拉下透明面罩，油门一拧。
    “回去了。替我跟尚子问好。”
    “嗯。”
    ......
    第二天，星期一的早晨，成濑穿着津高的制服在巴士站台等车，森见一叶特地过来打了声招呼。
    “还不赖。虽然在气质上，还是有点像沦落到乡下县高的落魄公子哥。”
    “谢谢。”成濑笑了笑，就当她是在夸奖。
    森见却皱了下眉，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又转身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
    “一叶好像还有别的话想说。”旁观的尚子说道。
    成濑也有同样的感觉，想了想又摇摇头，说道：“大概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巴士站台就这么大点地方，她特地走到另一边，显然是不想跟他聊下去。
    尚子微笑道：“一叶经常会说出一针见血的话呢。”
    成濑望着那边侧脸以对的文学少女，“那就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些让她不满的地方，不过又觉得彼此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随便指出这一点的地步。”
    他的说法让尚子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道：“我去问问？”
    成濑刚想说无所谓，余光瞥见巴士过来，便拉住了她。
    “上车再说。”
    巴士停靠，站台等待的学生们陆续上车。
    成濑在上车前最后扫望一眼，依然没见到海星的身影。
    睡过头了吗？
    还是说，她已经搭乘更早的那一班巴士去学校了？
    “海星今天值日。”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森见却只是摆摆手，催促他赶紧上车。
    尚子已经落座，成濑坐到她身旁，看着向后面走来的森见：
    “读心术？”
    她似乎笑了一下，又推了推眼镜，目光深沉。
    “没错。你要小心了。”
    成濑才不会当真。
    只是扭头见她一直走到最后排坐下，相隔甚远，他也就没跟她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
    到津前高校站，巴士停靠。
    成濑和尚子下车后走在前面，森见随后，也没有跟上来的打算。
    到了学校，两人从中间的楼梯上去。转角就是E班教室，成濑朝里望了一眼，海星果然已经来了。
    她站在椅子上，正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余光瞥见外面有人注视，她望了一眼，又很快扭过头去，扎起的金发马尾随之摇晃。
    “……”
    尚子对成濑笑了一下，同时也确认，自台风过境那天起，两人没有半点交流。
    来到C班教室，泷川光的座位空着，也不知是在体育馆早训，还是没来学校。
    女生们跟尚子打着招呼，目光偶尔飘到成濑身上，又会低声跟她说些什么，尚子一律微笑以对。
    而成濑放下书包，又拿出已经填好的进路希望调查表，独自去了职员室。
    “津大……”
    中原雪显然也才刚到学校不久，桌面凌乱，一副匆忙的样子，此时却顾不上别的。
    “成濑同学，你确定要以津大为第一升学目标吗，太安全了吧？”
    他对担任教师的反应并不意外，“好歹也是国立大学。”
    “不，我的意思是以成濑同学在东京时的成绩，完全可以争取排名更靠前的一些名校。”中原雪看着他说道。
    成濑摇头，“我觉得津大也不错。”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中原雪又问。
    “我的朋友都选择了津大。”
    “只是这样？”
    成濑点头，“我的追求仅限于此。”
    “……”
    中原雪沉默了一会儿，满眼都是可惜。
    她没有放弃，“晚班会结束后，成濑同学有时间吗？过来跟老师再聊聊吧。”
    成濑有些无奈，但也明白担任教师不会轻易死心，此时说再多也不会改变她的打算，只能应下来。
    “好吧。”
    “太好了。那成濑同学先回教室……”
    “——中原老师。”
    教导主任小早川忽然大步走进职员室，对还有些印象的成濑点点头，转而又满脸严肃地看向中原雪。
    “耽误中原老师一点时间：你们一年C班的泷川光，今天又被我抓到骑摩托车进学校。”
    成濑望向跟着他进来的泷川光，她也很快注意到了他，目光一亮，似乎有些惊喜。
    “春海也被抓了？”
    成濑摇摇头。
    “本来骑摩托车上学就已经是特别允许了，只要求进出校门的时候下来推行……”小早川正说着，扭头横了她一眼。
    “迟早会撞到其他学生！”
    “我知道了……那個，成濑同学先回去吧。”中原雪满脸头疼，已经顾不上他了。
    成濑点头，分别跟三人目光致意，然后转身离开职员室。
    里面的声音依然追上来一部分。
    “泷川同学，你之前不是跟老师保证过吗？”
    “嗯，我保证不会撞到别人。”
    “不，我说的不是……”
    “撞到就来不及了！虽然津高校风自由……”
    校风自由么。
    职员室外，成濑摸了摸自己的耳钉，往教室走去。

 第三十章 不健全（求追读）

    下午。
    晚班会结束后，中原雪离开之前，在讲台上看了成濑一眼。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待会儿就过去。
    两人的无声交流被泷川光注意到了，“小雪找春海有事情吗？”
    “嗯，还是升学志愿的事。”
    她露出笑容，“太好了，春海最后还是填了津大。”
    “只是先这样填着而已。”成濑说道。
    那张进路希望调查表，对他最大的影响，还是接下来两年的升级分班。最终决定要报考哪所大学的，只能是两年后三年级的他。
    “津大不是挺好的吗，难道小雪希望春海去考东大？”
    “她好像有这个打算。”
    “太强人所难了吧。”
    成濑只是笑笑，无意分清她话里的重点是“强”还是“难”。
    “春海。”
    另一边的尚子站了起来，“我先去部室了。你待会儿要过来吗？”
    成濑想了想，“会过来的。”
    “好。”她对两人笑了一下，先离开了教室。
    泷川光也要去训练，打过招呼，她提起书包，在几个女生莺莺燕燕的围绕下走远。
    “等光训练结束，我们去外面的咖啡厅坐会儿吧。”
    “好啊。你们要等我吗？”
    “嗯嗯。我可以去体育馆看光训练吗？”
    “好啊。不过队长可能不太乐意，因为我没办法不在意你们。”
    “呀——”
    真会讨女孩子欢心……
    成濑收回视线，值日生们开始打扫，他也得去职员室了。
    路过E班，森见一叶正在擦黑板，而海星不见踪影，估计已经被拉去补考了。
    来到职员室，中原雪的办公桌上除了他的进路希望调查表，还有一份别人的。
    “你来啦，成濑同学。”
    她仰头看着他，“有件事老师想先确认一下：成濑同学跟此花同学，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吧？”
    成濑瞥了眼桌上另一份表格的名字，点了下头，然后说道：
    “我希望升上二年级和三年级后，也能跟尚子在一个班，所以填了相同的志愿——我们本来住得就近，这样分到一個班的概率也就更大了。”
    “……”
    中原雪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她这边还在铺垫呢，他就直接坦白了。
    “所以，这就是成濑同学选择津大的主要原因？”
    “可以这样理解。”
    中原雪望着他，“成濑同学真的有认真考虑过吗？”
    成濑盯着她手里的表格，“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我已经充分考虑了当下的情况。”
    “未来的情况呢？”
    “无论未来如何变化，都得基于当下的情况吧。就像我现在是个男生，未来只会变成大叔，而不是大妈。”
    中原雪笑了一下，接着又皱起眉。
    “我的意思是，更长远一点的打算。难道成濑同学只想走一步看一步，对几年乃至十几年后的未来，从来没有幻想过吗？”
    成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没考虑过。”
    “我看成濑同学在这里写着‘感兴趣的事情是读书和散步’……”
    中原雪拿着他入学时填写的档案，“喜欢散步的话，也不会讨厌旅游吧。”
    “那是两回事……”
    “独自旅游。”
    成濑欲言又止，勉强且暂时地接受了她的说法。
    “既然喜欢旅游，难道成濑同学不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吗？中国的名山大川与历史古迹，北欧的冰雪，非洲的大草原……要去这些地方，都是需要物质作为支持的，也就是钱。”
    中原雪看着他，“虽然这样说很现实，但在如今这个社会，只有金钱才是生活还有梦想最坚实的基础。金钱从何而来？来自稳定、高收入的工作，而学历就是这种工作的敲门砖。”
    成濑抿唇，望了望职员室的天花板。
    “照老师这么说，无论我有什么梦想，都得考个好大学，然后再找个好工作来支撑？”
    中原雪点头，“就是这样。”
    成濑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物质，金钱……人生真是没意思，我还是当个阿宅吧。”
    “啊啊？”
    “想退学了。”
    “啊啊啊……”
    中原雪有些手足无措，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退学当阿宅了？
    她一开始想说什么来着？
    “等等，成濑同学！你先冷静下来……”
    中原雪自己就不太冷静。
    “别开这种玩笑！老师都被你带偏了。”
    “抱歉。”
    她低头按了按眼眶，顺便整理思绪，重新开口。
    “学历不是绝对。我只是希望，成濑同学能认真地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
    “——啧。”
    中原雪诧异地抬起视线。
    “伱能保证我做了打算，未来就一定会如我所愿吗？”
    停顿了一下，成濑又深深吸了口气。
    “……抱歉，老师。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做好了升学的打算，并且坚持。”
    中原雪又看了他一会儿，眉头紧锁，最终也没什么话可说。
    未来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决定的事情，对待未来的态度，也不会轻易改变。
    “既然这样的话，我明白了。”
    “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目送成濑走出职员室，中原雪摇摇头，开始收拾桌面，将他和尚子的进路希望调查表收归原处，随后是他的个人档案。
    拿着档案又看了两眼，她叹了口气。
    “逃避和拒绝考虑未来可不是潇洒，而是消极啊……明明是那个大明星的儿子。”
    ......
    察觉到自己眼下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成濑回到教室后多待了一会儿，准备迟些再去手工社。
    新学期已经进入第二周，也在上周末的狂风暴雨里悄然跨入九月。对于月底的文化祭，各项准备都已陆续开展。
    一年C班的项目是私密读书会，除了挑选“读书人”，最重要的另一项准备便是搭建读书的场所，也即一种类似电话亭的隔音房间。
    几个男生在教室后面哐哐哐地敲着，正在组装框架。
    成濑扭头望了一会儿，觉得脖子发酸，索性坐到尚子的座位上观望起来。
    他根据木料的长度估计了一下，“看起来要比电话亭大上不少。”
    “那是当然，里面要站两个人呢。”接话的男生看了他一眼，“成濑没事的话，也来帮忙啊。”
    “也行。我能做什么？”
    “我看看……喂，哪边缺人啊，成濑想帮忙。”
    靠近后门的另一个男生招了招手。
    成濑过去，路过地上的设计图时顺便瞥了一眼。
    隔音房类似于两个拼接在一起的电话亭，两边开门供人进出，中间隔着一块木板，上面只有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口子——据说这是文化祭执行委员会的要求，以避免学生利用隔音房密封且不透声，在里面做些不健全的事情。
    C班的男生都觉得能联想到这一点的委员会，本身就十分不健全。
    “伊东同学，需要我做什么？”成濑问道。
    “成濑同学绘画水平如何？”
    “是只在学校的绘画课上有过接触的水平。”
    “唔……”
    伊东想了一下，“会上色吗？”
    “哪种级别的？”
    “幼稚园小朋友级别的。”
    成濑笑了笑，“那我会。”
    伊东往旁边挪了一些，然后拿了块复合板给他，“小心，别把线稿抹了。”
    木板上已经画了底稿，并且在对应的区域都标上了颜色，只要用颜料涂满即可，确实是幼稚园小朋友都能干的活。
    “给。”
    成濑接过画笔和颜料盘，还有个清洗颜料的小水桶。
    “只是木板的话，再怎么增添装饰，还是觉得有些丑。”伊东说道，“所以我提议干脆在上面画点什么，然后这项工作就落到我头上了。”
    成濑看了看木板上的底稿，“原来这是伊东同学画的。”
    “还行吧。”
    “应该说很不错了。”
    他搅动颜料，在最大的那片区域落下第一笔，反复涂抹，熟悉手感。
    伊东望了一会儿，在他涂完一小片后开口：“嗯，很不错，保持这种感觉。加油吧。”
    “谢谢。”
    成濑笑了笑，又深吸一口气，低头继续上色。
    他在帮别人的忙，同时也是在帮助自己：简单的涂抹，正在让他的心重归平静。

 第三十一章 直到大树崩塌

    来到手工社，尚子如往常那般跟其它成员打着招呼，经过小川理奈时，却被她拉住了。
    “小川学姐？”
    “陪我去趟洗手间吧。”
    “啊？好。”
    尚子稍微一愣，很快答应。去自己的位置放下东西，小川理奈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稍微走远几步，她立即问道：“尚子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男朋友？”
    尚子很快反应过来，“学姐是说春海？”
    “难道还有别人吗？”
    她笑了笑，“我们还不是这种关系。”
    小川理奈看了她一会儿，扭过头去，“再这样下去，尚子就算想变成这种关系，也没机会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尚子问。
    小川理奈很快转回来，“你看，你果然很在意吧。”
    “是的，我很在意。”
    尚子露出笑容，“请告诉我吧，学姐。”
    “我可不是那种嚼舌根的人哦，不过上个星期五，也就是台风来的那天，你那位青梅竹马约了至少六个手工社的女生去喝咖啡，就在津高附近的那家羽海野咖啡厅……怎么回事啊，那个家伙。”
    尚子怔了一下。
    所以他才会在那里碰见海星吗……真是不凑巧。
    “尚子？”小川理奈看着她。
    她回过神，微笑着回应道：“只是喝個咖啡而已吧。春海如果真有那种打算，应该也不会一下子约那么多女生。”
    “不要觉得手工社的女生都没尚子好看，就放松警惕了。”
    小川理奈忽然严肃起来，“社团里某几个女生挖墙脚的手段，说出来可以吓死你。”
    “学姐……”
    “我反正已经跟尚子打过招呼了，到时候男朋友丢了，可别来找我哭。”
    尚子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小川理奈特地叫她出来，也只是为了私下提醒这件事，走到洗手间，两人洗了个手便回去了。
    “话说回来……”
    路上，小川理奈又想到一件事，“成濑最近陪着尚子待在部室这边，那些女生倒是不会主动为难你了。”
    尚子面色稍沉，“嗯。”
    “到底是女生，就算是得不到的男孩子，也不想在他面前闹得太难看呢……干脆就让成濑加入手工社吧。”她提议道。
    尚子忽然停了下来。
    小川理奈又走出几步才发觉，“尚子？”
    尚子看着她，眼前的二年级学姐，是自己在手工社里最信任的人。
    “学姐，我有件事……”
    又过了片刻，两人才回到部室里。
    小川理奈沉默地坐下，尚子还没回到自己的位置，便被一个二年级的男生拦住了。
    “此花，方便出来一下吗？”
    数道目光同时汇聚过来，尚子视而不见，心里却明白。
    二年级的鱼南学长，长相不俗，是手工社最受欢迎的男生。
    “学长有事在这里说就行了。”
    “啊……好吧。”
    鱼南左右扫了扫，低头凑过来，压低声音：“那件事我已经听说了……”
    尚子在他凑过来时就后退了一步，迎上他错愕又有些尴尬的目光，又凝望着表示自己在听。
    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那个……我已经听说成濑那小子上周五做的事情了。那个，此花，你不要太伤心。”
    又是这件事。
    尚子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好心安慰”的二年级学长像是松了口气，也对她重重点了下头，然后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而随着他靠近的举动汇集过来的视线，却并没有跟着消散。
    “此花——”
    坐在部室另一边的某个二年级女生，忽然开口了。
    尚子望了眼就在几步之外的座位，停了下来，“高桥学姐。”
    高桥知世也站了起来，抱着胳膊，“我说啊，手工社这次可被伱害惨了。”
    话一出口，整个部室都安静下来。
    尚子转身正对着她，“学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那棵‘树’倒了。”高桥说道。
    尚子一怔，接着皱起眉，“学姐说的是纸苹果树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
    高桥又坐了下来，却摆出一副更高的姿态，盯着尚子兴师问罪。
    “今天中午进行了第二次组装测试，结果连一个下午都没撑住，还怎么在文化祭上展示三天啊？这都是你的错。”
    “我……”
    她打断尚子的话，“让大家多费了半天劲的新构造，强度也不过如此……”
    “适可而止吧！”
    坐在部室门口的小川理奈站了起来，冷眼看着高桥。
    “这是尚子的错？如果不用尚子提出的那种方式，那棵树说不定连几分钟都撑不住。明明就是整体设计的问题，也就是你的责任！”
    部室里一下子变得寂静。
    随后响起的窃窃私语虽然听不真切，但也让高桥一下子冷下脸来。
    “我也是第一次设计这么复杂的结构啊，而且又没给我多少时间，谁知道会撑不住……而且啊，如果按照原来的折叠方式，虽然更撑不住，但反而能让我们在第一次测试时就发现设计有问题，不是吗？”
    找到似乎合理的借口，高桥毫不示弱地回瞪着她，“然而就是因为此花做了多余的事情，问题被掩盖住了，不仅让大家暑假多忙活了几天，现在又要耽误更多的时间，小川，你能替她担负这件事的责任吗？”
    小川理奈气得都笑了。
    “高桥，你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如果这是尚子的责任……”
    “——好了。”
    一直沉默的部长杉山律子，此时终于站了起来。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问题已经发生，接下来，大家要考虑的是如何重新设计纸苹果树的结构，而不是彼此推卸责任。”
    高桥知世撇了撇嘴，哼一声转过身去。小川理奈冷冷望着她，在杉山律子再次望来时才肯坐下。
    “此花，有时间出来聊一会儿吗？”
    面对部长的邀请，尚子点了下头就跟着出去了。
    手工社位于副楼二楼的中间位置，两人走到底才停下，旁边是空着的化学教室。
    “真的很抱歉，此花。”
    杉山律子忽然向她道歉，微微低下了头，“事情变成这样，全是我的责任。”
    “啊，部长。”
    尚子连忙后退半步，双手抬起，似乎有些慌乱，“不，那个，我……”
    “知世主导了纸苹果树的设计，现在发生这种事，她情绪不太好……希望此花不要太在意。”杉山律子说道。
    尚子沉默了一下。
    “部长，那棵树……”
    “支撑不住呢。”
    杉山律子叹了口气，“完全以废纸为材料，强度还是差了些，三米的高度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是结构的问题吗？”尚子又问。
    “竹本同学她们还在研究。现在离文化祭只剩三个多星期，重新设计别的项目是来不及了，如果无法实现，那就只能更改原有的设计，直到能让那棵树站住为止。”
    尚子明白，这是要降低纸苹果树的高度，甚至砍去一部分枝叶的意思。
    杉山律子低声叹气，“那样的话，今年手工社的作品就没办法像过去那样耀眼了呢。我真是个失败的部长。”
    “不，这不是部长的责任。”尚子看着她说道，“部长，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此花擅长的是布艺方面的事情吧。”杉山律子说道。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啊。”她忽然想起高桥刚才的话。
    杉山律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别把知世的话放在心上，我明白此花当时提出改进的建议，完全是出于好意。”
    尚子抬眼又垂下，“嗯。”
    “另外……”
    杉山律子想了一会儿，低声说道：“知世她们偶尔会在一些事上为难此花，其实我也早看在眼里。”
    偶尔？
    尚子抿了下唇。
    “抱歉呢，此花，作为部长，我却没有站出来为你说话。”
    “不，部长今天就站出来了。”
    杉山律子摇摇头，露出苦笑。
    “作为部长，有许多事情我想做但又不能做，甚至无法多说几句……因为手工社现在的平衡，其实是十分脆弱的。”
    尚子低着头，“成员太多了呢。”
    “成员众多，派系林立并且复杂，总在有意无意地竞争……就像暑假前的那次会议。”
    那次会议是为了商量要在文化祭上推出的作品，尚子也参加了。几大派系接连提出自己的要求，过程之激烈，让人觉得手工社当场解体也不奇怪。
    最终，还是靠杉山律子左右平衡，定下了文化祭的项目。
    “我不喜欢竞争，更厌恶冲突，经常觉得自己当初不该接下部长之职……但是，为了手工社，我选择忍耐。”
    “部长……”
    “抱歉，扯远了。”
    杉山律子看着她，“但是，这些话我只会对此花说。”
    尚子怔了怔，脑海里忽然想起最近听说的杉山律子退部后要让她来继任部长的传言。
    “就把现在的小打小闹，当成是未来那片狂风暴雨的预演吧。”
    尚子抿唇不语，而她也点到为止。
    又说了几句别的，杉山律子拍了拍她的肩，先回部室了。
    看着她走远，尚子抚着心口，忽然觉得安心许多。
    “部长果然早就注意到了……”

 第三十二章 下一班巴士

    留在教室帮忙上色的成濑，一直忙到傍晚五点，几乎没有停下来歇口气的时间。
    “今天就到这里吧。”
    既然要准备道具，C班的文化祭执行委员田中孝二自然也留了下来，此时招呼一声，宣布解散。
    蹲在地上的成濑和伊东对望一眼，彼此都松了口气。
    “就这样吧。还有一大半呢，明天下午再继续。”
    “嗯。这些复合板要收起来吗？”
    伊东摇摇头，又摸了摸上面的颜料，“好像干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放在教室里晾着吧。”
    成濑收拾画笔和颜料盘，又提起那一小桶已经洗得浑浊的水，准备去倒掉。
    还没走到转角，他便看到了底下从二楼连接走廊过来的尚子。
    “糟糕……”
    他忘了她还在手工社那边等着他。
    成濑加快脚步去清洗水桶，再出来时，尚子已经上到三楼了。
    “尚子。”
    听见呼唤，她下意识地回头，脸上还保持着沉思的表情，看见他才一下子转变为惊讶。
    “春海……”
    她也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水桶。
    “原来春海留下来帮忙了吗。”
    “嗯，抱歉。”
    尚子摇头表示不在意，又微微一笑，“结束了吗？”
    “刚结束。我去拿书包，回家吧。”
    “好。”
    拿了书包，跟其他人打过招呼，成濑一边下楼，一边跟尚子说起刚才帮忙的事情。
    “难怪春海的衣服上都沾到颜料了。”
    尚子在楼梯转角处停下，站在他面前，拉起制服外套，抠了抠胸口附近已经变硬的蓝色颜料。
    “是吗，我都没注意到。”
    她用指甲抠了两下，收效甚微，抬眼看着他：
    “这是今天刚换的新制服。”
    成濑抿唇，“应该洗得掉吧……”
    “我没洗过颜料呢，回去再看吧。”
    “嗯。”
    放开制服，她又在他胸口轻拍两下，替他抚平。
    “春海感觉怎么样？”
    “尚子是说帮忙的感觉吗？”
    “嗯。”
    “还算不错吧。”成濑往下走着，“一群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且不说结果，至少这种氛围感觉很好。”
    他扭头看她，“大概就跟尚子在手工社帮忙准备文化祭作品的感觉差不多吧。”
    尚子却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那个作品的话，现在出问题了呢。”
    “怎么了？”
    楼梯上下还有其他学生，尚子用目光示意，表示待会儿再跟他解释。
    “春海那边呢？中原老师找你，是为了升学志愿的事情吧。”
    对于这件事，成濑早已摆脱了之前的情绪，平静地说道：“已经解决了。”
    “是吗。”
    “我说二年级和三年级都想跟尚子在一个班，小雪就没说什么了。”
    尚子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随心意流淌。
    两人离开学校，路过羽海野咖啡厅时，成濑悄悄朝里面瞥了一眼，这次倒没看见什么眼熟的人。
    尚子在此时忽然开口：“上個星期，春海说有些事情要处理，就是在这里吧？”
    成濑一怔。
    是海星跟她说了什么吗？
    “现在在手工社，到处都流传着春海约了六十多个女生在这里约会的事情呢。”
    “……”
    怎么不说成六百个女生？
    成濑很快意识到，这是被他约去咖啡厅的那几个女生自己说出来的，本意无非是炫耀而已。
    他多少有些尴尬，也没打算告诉尚子自己其实是在调查。
    “哪有那么多的女生……而且也只是喝咖啡和闲聊而已。”
    “‘喝咖啡和闲聊而已’？”
    尚子身体微倾，歪头看着他，“春海都没带我去过这种地方呢。”
    “……”
    成濑停了下来，又拉住她。
    “坐下一班巴士吧。”
    “好~”
    两人往回走，快走进咖啡厅时，成濑忽然看向尚子：“感觉你今天似乎有些开心。”
    平时的尚子，是不会说出刚才那种话的。
    “就像是……放下了什么事情？”
    尚子笑了笑，没有否认。
    “大概吧。”
    一楼还有空位，不过成濑去过咖啡厅的二楼，觉得还是楼上的氛围更好些。
    两人各要了一杯咖啡，又要了一小块蛋糕，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相对坐下，尚子先说起了手工社眼下遇到的问题。
    “‘树’倒了？那应该是设计的问题吧。”
    成濑在手工社待了这么多天，对他们要在文化祭上展示的纸苹果树也早有了解。
    “嗯，现在正在商量该如何改进，重新设计别的方案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想让那棵纸树变得稳固，其实还是有很多办法的吧？比如用胶水。”
    “不行，那样就违背设计的初衷了。”尚子摇头道。
    “环保？”
    “嗯。”
    成濑想了想，“在内部用铁丝之类的东西串连呢？”
    “那样就太简单粗暴，无法体现设计感了。”
    “……”
    成濑抿抿唇，斜眼望向窗外。
    尚子笑起来，“这就是手工社麻烦的地方。”
    笑罢，她停顿数秒，再开口时声音低了好几分。
    “我在暑假去社团帮忙的时候，曾提过一点改进的建议，然后到了今天，那个建议被一个学姐说成是导致她们没有及早发现设计有问题的关键。”
    成濑一下子望了过来。
    “高桥？”
    尚子微微睁大眼，“春海对我们社团的人还真是了解呢。”
    “唔……多少能猜到一点，刚好猜中了而已。”
    成濑掩饰着，心里则更多是意外：尚子今天居然会主动跟他提起自己遭受针对的事情。
    “能猜到吗……那春海应该也已经知道，高桥学姐偶尔会针对我这件事了。”
    成濑没有否认，而是反问：“只是‘偶尔’吗？”
    尚子笑了一下，没有改变自己的说法，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一直觉得，在女生居多的社团里，遇到这种事是难以避免的；而学姐们通常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所以我……”
    “能忍则忍。”成濑看着她说道。
    “是呢，毕竟她们不是我待在手工社的理由。一直没告诉春海，也是不希望你为我担心。不过，还是被春海察觉到了呢……”
    成濑轻哼一声。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店员端着咖啡和甜点来到二楼。
    “您的咖啡和蛋糕，请慢用。”
    店员很快下去，成濑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尚子则先尝起了蛋糕。
    “好甜……”
    看着笑容在她脸上绽放，成濑也尝了口蛋糕。
    舌尖感受着奶油的甜腻丝滑，他心里却冒出了疑问：既然如此，让尚子觉得开心的事情又是什么？
    她很快告诉他答案：“部长今天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嗯？”成濑更意外了。
    那个“中立”的部长，居然站到了尚子这边？
    “在高桥学姐将责任推到我身上的时候，部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了她。”
    “真的假的……”
    “小川学姐也为我说话了。”尚子微笑道。
    看着她唇上的一点奶油，成濑伸手抹去，“所以你才这么开心？”
    “还有……”
    尚子脸颊变红了些，半天才接着说道：“部长把我叫出去聊了一会儿，她好像有个特别的打算，春海能猜到是什么吗？”
    成濑端起咖啡，“难道是要尚子来接替她成为下一任部长？”
    “啊……”
    她愣住了。
    他只能假装惊讶：“我又猜对了？”
    “不知道……”
    尚子摇头，“部长好像有这个意思，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我看好尚子。”成濑说道。
    “谢谢。”
    她露出笑容，转而又变得十分认真。
    “所以，我这边春海不用担心，最近这段时间就留在C班帮忙吧——我想自己解决手工社那边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 妄想

    看到自己的最终得分，海星紧捏着手里的试卷，几乎要大喊出来。
    通过了！
    她通过补考了！
    摆脱足足折磨了她一个星期的补考，海星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自己的朋友们。
    “娜娜子，你们在哪？我通过补考了！”
    电话那头一片嘈杂，伴随着音乐声，她们似乎是在卡拉OK的包间里。
    “大家——海星说她通过补考了。”
    “诶，居然才通过吗？”
    “哈哈哈，那个笨蛋！”
    被朋友们这般嘲笑，海星也并不生气，学习成绩稀烂是辣妹们的普遍情况，杀伤力还不如嘲笑对方的金发像枯草。
    “海星……是你们之前那张合影里，站最右边的那个女孩子吗？”
    嘈杂的嘲笑声里，海星似乎听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声。
    是娜娜子她们新交的朋友吗？
    “喂，你们在哪里啊？”她又问了一遍。
    电话那头忽然变得安静了一些，娜娜子再开口时，声音也比刚才清晰了许多，看样子是从包间里出来了。
    “海星应该听得出来吧，我们在车站这边的卡拉OK里。”
    “哪个包间？我现在就过来……”
    “太迟了啊。”
    “诶？”海星一愣。
    “海星动作太慢了，你看现在都几点了。大家也差不多要解散了，还是明天再出来玩吧。”
    望了望走廊外的天空，黄昏渐近，海星脸上失望难掩，“好吧。”
    “挂了。”
    “拜……”
    嘟——
    海星收起手机。
    失望归失望，无论如何，她总算从补考的泥潭里挣脱出来了，明天再去玩也不迟。
    海星收拾心情，回到教室，才发现森见一叶还没回去。
    “怎么样？”森见直接问道，看样子就是在等她。
    海星有些感动，挥了挥手里的试卷，“通过了！”
    “全部？”
    “嗯，全部！”
    森见推了下眼镜，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好。”
    “谢谢，森见。”海星明白，自己今天能一次性通过补考，依仗的全是她上周末的尽心辅导。
    对于她的感谢，森见只是点了下头。
    “啊对了，今天的值日……”
    “我已经替你做过了。”
    海星张了张嘴，又郑重地再次跟她道谢。
    她低头时，没看到森见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来说，这点小事不是应该的吗？
    她能感觉到海星对自己的感激是出于真心实意，但更能感受到其中的距离感。
    ——感激，但是敬而远之。
    就像普通学生面对德高望重的老师时的感觉。
    森见承认自己前两天替她辅导时稍微严肃了些，但那也完全是因为海星在学习能力乃至态度等方面一塌糊涂，她不板着脸，海星三两分钟就要摸一次手机。
    她难免有些郁闷，又因为无法将这样的情绪诉诸于口，变得更加郁闷了。
    “时间不早，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嗯，说得也是呢。”
    森见早已收拾好东西，拎包就走。
    海星回到座位上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忽然瞥见她还在门口等着，连忙挺胸直腰，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目睹这一切的森见，心底又是一阵翻涌。
    “久等了……”
    “走吧。”
    两人一起离开学校，经过咖啡厅时，海星无意识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里面的学生顾客所剩无几。
    一路来到巴士站台，森见怔了怔，又瞥了眼身旁的海星。
    而后者撇了下嘴，比她更先一步注意到坐在那里的两人。
    “尚子，成濑。”
    森见打了声招呼。
    成濑望过来，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海星，心底了然，“辛苦了。”
    森见嗯了一声。
    海星站到站台角落里，跟尚子点了下头，对于成濑，则只给了一个眼角。
    他也没搭理她。
    “这么迟回去，是在社团忙到现在吗？”森见问尚子。
    “不。”尚子微笑，“跟春海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一不小心就错过巴士了。”
    见她一副错过巴士比赶上了还高兴的样子，森见明白，这只是一个说辞而已。
    “是吗。”
    望着并肩而坐的两人，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两个人，现在不会已经同居了吧，在某种更深层次的意义上。
    上次在成濑家开派对，泷川姐妹懵懵懂懂，注意力都在食物或是松千秋身上，她却在随意的闲聊里听出了不少意外的内容。
    比如在过去的四年里，尚子其实一直都跟成濑保持着联系；
    又比如松千秋打算让就住在隔壁的尚子，直接搬过来住……
    对她来说，大部分人的心事都显而易见，唯独在尚子身上，她能看见的只有成濑的影子。
    似乎从尚子改姓此花时起，就一直是这样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已经无限趋近于零，彼此再靠近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两家的大人都不在，而彼此又都正处于蓬勃的青春期……
    盯着尚子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森见回过神，忽然发现成濑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吗？”
    “这是我想问的，森见怎么了吗，你的脸好像红了。”
    “……”
    尚子也望了过来，森见抬手推了下眼镜，遮住半张脸。
    “伱看错了。”
    他只是随口一提，没说什么，又望向巴士过来的方向。
    尚子盯着她有些泛红的耳朵多看了两眼，也只是一笑。
    提了提肩上挎着的包，森见偏转过身，侧对着两人。
    太糟糕了……
    都怪之前翻开了店里收来的那几本官能小说，导致她刚才不自觉地就按照书里的那些情节妄想起来了。
    尚子，对不起……
    森见在心里对被妄想的女主角默默道了声歉，接着又对自己的状态感到意外。
    她是在焦虑吗？
    大脑都擅自地用妄想来消解压力了。
    森见目光一转，视线落到身旁的海星身上。
    不，只是之前的某种期待，终于落空了而已。
    一种自以为是的期待。
    “……”
    海星愣了一下。
    是她听错了吗，森见刚才是不是看着她叹了口气？
    为什么？
    补考不是通过了吗？
    “——巴士来了。”站台里有人多嘴地提醒。
    “终于来了呢。”海星扭头对森见说道，顺便观察她的表情。
    “嗯。”森见只是点头，平静的面孔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仿佛刚才那声叹息真是她的错觉。
    巴士摇晃着离开市区，驶向相马。
    在途中的青柳下车的，只有成濑四人。
    海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其次是森见，再是成濑与尚子。而过了回家的路口，他们俩也没转弯。
    森见稍微放慢脚步，“要去超市吗？”
    “嗯。”
    “我也有东西要买。”
    “嗯。”成濑还是点头。
    率先回到自家酒店，海星回头看着继续一起往前走的三人，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第三十四章 吵闹

    两个星期后。
    站在教室后面，成濑摸了摸身旁的木复合板，用指尖感受着颜料的质感。
    这些都是他一笔一画涂出来的，两个星期过去，颜料早已凝固干透，不必担心沾到手上或者衣服上。
    给木板上色的工作已经结束一个星期了，因为无事可做，放学后他还是留下来帮忙，现在负责的是另一個部分。
    成濑抚摸着木板，外面是他和伊东雄共同绘画的鲜艳图案，而朝里的另一面，则要装上吸音材料，也就是隔音棉。
    昨天下午，C班的男生们就已经试组装出一个隔音房间，只是实际体验过后，隔音效果并不如预期的那样好。
    成濑也进去体验了一次，倒是觉得还行。
    他用指关节叩了叩，被敲击的木板发出闷响，“基本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不是吗。”
    “还不够。”旁边的另一个男生说道，“成濑没参加过津高文化祭吧，那天可是很热闹的，换句话说就是很吵。”
    成濑扫了眼身旁的几个一年级男生，虽然大家都是今年才升入津高，不过其中的大部分人早在中学时就已经来津高体验过了。
    “要隔音到在里面放声尖叫、外面也完全听不见的程度！”又一个男生强调道。
    成濑笑了笑，这便是他今天留下来帮忙的内容——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一层更厚更贵效果更好的隔音棉。
    眼下新的隔音棉还没送到，之后的工作无从开展，他们只能等待。
    九月底的文化祭越来越近，只剩不到两星期的时间，各项准备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男生们忙着组装隔音房间，女生们则在装饰与宣传之类的事情上出力，比如剪裁彩花彩纸，绘制宣传海报之类的。
    看着教室前面一边忙碌一边聊天的女生们，成濑不由得想到此时正待在手工社那边的尚子。
    两星期前，在津高外面的羽海野咖啡厅，她第一次主动向他透露自己在手工社的困境。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表示要自己解决那边的问题。
    成濑不知道尚子是否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暗中进行的调查，不过既然是她的要求，在那之后，他也就没再去过手工社的部室。
    “好慢啊——”
    与教室前排嘻嘻哈哈的女生们相比，男生们无所事事，显得有些急躁。
    “都这个时间了，还没送来吗，再打个电话催一下吧。”
    “我刚才就联系过了，说是已经到了新寺町这边。”
    “那不是就在附近吗，难道找不到津高的位置？”
    “说什么傻话，那家店主就是津高的毕业生……唔，电话来了。”
    联系商店的人是C班文化祭执行委员田中孝二，此时接到电话，果然就是那边打过来的。
    “喂……已经到了吗？不能进来？不应该啊……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招呼着男生：“隔音棉送过来了，不过商店的车子不让进学校，谁跟我一起去拿过来？”
    闲着也是闲着，成濑第一个响应。
    “再来个男生……土川，你也跟我们一起吧。”
    加上田中孝二，三个男生一起下了楼。
    离开主楼，绕过教学楼前的圆形花坛，三人往学校门口走去。
    路上熙熙攘攘，虽然临近文化祭，但放学后直接离开的学生也大有人在。
    成濑无意识地在其中寻找着眼熟的身影，田中孝二忽然开口：
    “糟糕……那么大一卷，三个人也不一定能拿得下呢。”
    顺着他的视线，成濑也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两个中年人。
    其中一人扶着一大卷黑色的隔音棉，看起来比身旁的小货车还高不少。
    而几乎将C班文化祭预算全部榨干的高级隔音棉，他们一共订了六卷。
    “不是吧。”
    另一个男生土川大河抱怨起来，“这么一大段路，我可不想拖着那玩意儿跑两趟。”
    “不太好拿，不过份量应该不会太重，每个人扛两卷到楼下应该不是问题。”成濑望着那边说道，“待会儿我先上去，再叫几个人下来，一次就能搬完。”
    田中孝二表示赞同，土川大河也没说什么。
    商店的人也注意到了走来的三个男生，认出其中上门下单的人，抬手招了招。
    “成濑真是可靠呢。”
    过去的路上，田中孝二又看向成濑，“而且感觉最近的成濑，也比刚开学的时候更好相处了。”
    “没错。”
    土川大河点头，对他后面的半句话尤其认同。
    “怎么说呢，虽然成濑开学那会儿就没什么架子，但总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就一点点哦。”
    “是这样吗。”
    成濑笑了一下，“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此乃谎言。
    但也并不完全虚假。
    在被森见一叶指出之前，他确实没有察觉到，自己偶尔一些无意识的行为所表现出的态度，会显得他有些高高在上……或者说，有点骄傲。
    这是她的原话。
    成濑还记得两星期前的某天，他和尚子还有森见一起去超市采购，随口提起了她当天早上欲言又止的话。
    森见对这一点并未否认，“很在意吗？”
    “也没有很在意，差不多是今天晚饭吃什么的那种程度。”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已经忘记今天早上想说什么了。”
    “……”
    不过在货架前转了一圈后，她还是告诉了他。
    “就是这一点。”
    “希望你能说得更明白一点。”
    “明明在意，却又放不下面子，所以只能假装不在意，因为自己是个去过大城市、见识也更广的‘城里人’——这只是我对原因不负责任的猜想，如果不对，就当没听见吧。而成濑实际的表现，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你似乎对自己有点骄傲呢。”
    “……只说最后一句就可以了。”
    “不过别担心，成濑的‘症状’不是很明显，触发的频率也不算高，甚至可以理解是我这边太过敏感，因为大部分高中生都是如此，不分男女。”
    尽管当时在森见面前，他没有直接接受她那有些无礼的看法，但在那之后，成濑常常会有意无意地审视自己；
    而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少说了些随口而出的感慨，或者多说了两句无用的废话，但落到别人眼里，则是“成濑同学变得更好相处了”……
    回到眼下。
    三人来到津高校门外，田中孝二跟商店的人对接，成濑和土川大河则各自扛起一卷隔音棉，试了试重量。
    “还行，没那么重，跟上次的差不多。”土川说道。
    成濑又扛起一卷隔音棉，“感觉我们三个就能搬回去了。”
    “唔，虽然不重，但也不太好掌握平衡呢……”
    等田中交接完，三人扛着六卷隔音棉，最终也没停下，摇摇晃晃地回到了C班教室。
    “都别坐着了，过来帮忙。先裁剪一部分出来，试试效果。”
    “不行的话，难道还能退货吗？话说回来，不是应该先买一卷试试效果，然后再作决定吗？”
    “你懂个屁，买六卷有折扣。”
    “那是因为你一去店里，就喊着自己要买六卷隔音棉吧！”
    C班的男生都有些嘴碎，就算忙起来嘴巴也不会闲着，成濑拿着裁剪的小刀，被吵得有些头疼。
    拿着马克笔在隔音棉上划线的男生也是如此。
    “线画斜了吧？”
    “啊……喂，你们吵死了！”
    细密的隔音棉阻止不了锋利的刀刃，切割起来既能感受到一点阻力，同时又很顺畅，让人有种莫名的快感。
    一口气切割出七八块隔音棉，成濑拿着小刀，仍有些意犹未尽。
    将切割下来的小块隔音棉，贴到已经装了一层隔音棉的木板内部，待各个面都贴完，成濑感觉内部空间又狭窄了几分。
    “我进去试试。”
    田中孝二钻进隔音房，让另一个男生将另一边的门关上，“伱们随便说点什么，声音越大越好。”
    说罢，他将门关紧。
    预感到男生们要开始吵闹，成濑赶紧远离，坐到了一旁尚子的座位上。
    “喂——”
    “喂——听得见吗——”
    “田·中·大·白·痴——”
    教室前排的女生们纷纷回头，被吵得皱眉不已。
    喊了一会儿，男生们有些怀疑。
    “真的一点都听不见？”
    “不会是假装的吧。”
    “有可能。买了这么贵的隔音棉还没效果的话，多丢人啊。”
    “话说回来，田中坚持要买这种价位的隔音棉，不会是在商店那边吃了回扣吧？”
    “吃回扣！吃回扣——”
    “真的假的？”
    “嘘……当然是开玩笑了，只是试试他是不是真听不见。”
    又过了片刻，田中才从隔音房里出来，面色欣喜。
    “真的什么也听不见，你们也进来试试！”
    看来效果真的很好。
    成濑也进去试了试，隔音房里安静得让他怀疑自己一进来外面的人就都回家了。
    “好，就用这个了。剩下的也都装上吧。”
    第二天早上。
    交待完一些事情，中原雪离开时，将田中孝二单独叫了出去。
    “那个，田中同学，有人举报你在为文化祭采购物品时，吃了许多回扣……”
    “啊？”
    “有很多女生都听见了，她们都可以作证……”
    “等一下——”

 第三十五章 阵营

    晚班会结束后，又到了放学时间。
    跟成濑打过招呼，尚子匆匆收拾东西，准备去部室。
    下星期就是文化祭了，社团那边也变得愈发忙碌。
    还没下楼，她在楼梯转角处碰见了去而复返的泷川光。
    后者埋头上楼的动作比她下楼还着急，一步跨两三级台阶，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光。”
    “尚子！抱歉抱歉~”
    泷川光站在低一级的楼道台阶上，也能与她平视，“手机忘在教室里了。”
    “原来如此。”尚子抓着扶手，“不过上楼梯的时候要小心哦。”
    “我知道了。”泷川光微微一笑，“尚子要去部室吗？”
    “嗯。”
    上楼的继续上楼，下楼的还没走过楼梯转角，忽然又被叫住了。
    “尚子——”
    尚子回过头，还没怎么看清，泷川光就已经来到了面前，仿佛她脚下踩着滑板，而滑板之下也不是楼道，而是光滑的斜面。
    她开口时压低了声音，身体也自然而然凑了上来，“我听朋友说，最近尚子在手工社那边遇到了一些麻烦。”
    “……”
    尚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没事吧？”泷川光接着问道。
    尚子摇摇头，“没事。”
    泷川光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其中有什么误会，我认识的人还挺多的，可以替尚子说上几句。”
    “谢谢。”
    尚子站直身体，接着又对她弯了弯腰，再抬头时，脸上还是那副她不能更熟悉的微笑。
    “光的好意，我感受到了。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来找光帮忙的。”
    泷川光也露出笑容，“那就好。”
    两人再次别过。
    看着泷川光消失在楼梯上方，尚子也继续下楼。
    “连光都注意到了……最近闹得太过头了吗？”
    下到二楼，穿过主楼与副楼之间的连接走廊，来到手工社的部室，她一进门，十几道目光同时投射过来。
    有的目光饱蘸善意，或是轻柔，或是热烈地问候着她。
    “尚子来了。”
    “下午好~”
    “尚子尚子，快来看我这里的……”
    有的目光则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厌恶与不屑并重，偏偏又一直纠缠着她，不肯放开。
    “瞧，手工社的尚子部长来了，大家都快起来鞠躬——”
    高桥知世对左右招着手，示意她们按自己说的做，自己却坐得安稳，并对望来的尚子挑了挑眉。
    “鞠躬就不必了，你闭嘴就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泄殖腔呢。”
    小川理奈斜视她一眼，接着便不再理会，而是拉住了尚子的手。
    “……”
    高桥知世一下子冷下脸来，接着又悄悄询问旁边的一年级女生，泄殖腔是什么意思。
    “那个，学姐……我也不知道！”
    尚子也没管那边的动静，跟小川理奈说了几句话，随后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汇聚而来的目光逐渐减少，但仍未完全消失，尚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离文化祭越近，手工社反而越发动荡起来。
    往日因爱好不同而划分的各种派系，在最近大半个月以来，基本已经主动或被动地融入两大新的阵营之中；
    一派是以她为首的“此花系”，另一派自然就是以在针对她这件事上最积极的高桥知世为首的“高桥系”。
    不知从何时起，她要接任下任部长的传言愈演愈烈，心生不满的高桥知世，对她的恶意也变得更不加掩饰，而这自然也引起了“此花系”更加激烈的抵触。
    手工社尚未分裂，也已然分裂。
    当然，斗争虽然激烈，但也仅限于言语与态度而已。
    被改变的是社团里的氛围，不变的是所有手工社成员仍然得为文化祭而共同努力。
    收回心思，尚子取出带来的布料，开始缝制上個星期突然加派给她的任务——为纸苹果树缝制一些小动物，作为陪衬。
    一道身影缓缓走近，在她身边停下。
    尚子抬头，“部长。”
    “怎么样了？”杉山律子示意她手上的布偶。
    “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能全部完成。”
    “是吗。这件事很重要，不过也要注意休息。”
    “好的。”
    她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又走到另一个手工部员身旁，然后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尚子多望了她两眼，才低头继续。
    在这场风波里，唯有手工社现任部长杉山律子始终中立，对两边的恶言恶语也鲜少开口，一副全心全力准备文化祭的样子；
    而对于她要接任部长一事，从未有人在社团里公开问起，杉山律子也就从来没有公开地给过任何明确的回答。
    “尚子——”
    部室另一边忽然有个女生叫她，“你过来看看这个。”
    尚子起身过去，拿起她手里的布料看了看。
    “手感很好呢。”
    “是吧。我想用这种布料来缝制躯干部分，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这种布料弹性也不错的样子……”
    “喂。”就坐在两三米外的高桥知世，忽然转了过来。
    尚子轻轻拉扯布料，眼皮都没抬一下。
    “喂，此花，叫你呢。”
    她这才望过去，“高桥学姐。”
    高桥知世半转过身，胳膊搭着后座那奇形怪状的桌面。
    “你的姘头是不是很久都没到这边来了？该不会是上次跟十几个女生约会的事情被发现，没脸过来了吧？”
    尚子中途就低下了头，看着叫自己过来的女生，“这种料子，也是在田代町那家布料店买的吗？”
    被她这样无视，高桥心中火起，一下子提起嗓门：
    “喂，我在跟你说话！”
    尚子看了她一眼，“我不明白学姐在说什么。”
    “噗嗤。”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窃笑。
    咣！
    高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会是因为有传言要让伱当下任部长，就擅自嚣张起来了吧？居然连前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整个手工社为之一静，视线先后集中在她和尚子身上。
    “我没有不把前辈放在眼里。”
    “那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过了，我不明白学姐在说什么。”
    “你……”
    “——知世。”
    冷眼旁观已久的杉山律子终于开口了，“别闹了，现在时间很紧张。”
    高桥知世扭头瞪了她一会儿，逐渐冷静下来。
    “部长，听说你打算让此花来担任手工社的下一任部长，是真的吗？”
    “……”
    杉山律子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恼怒。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话落下，随之响起的是整个部室的窃窃私语。
    “是吗。”
    高桥知世似乎早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面带得意地看了尚子一眼。
    她还是没看她，但也陷入了沉默，手里紧捏着那片布料。
    “手工社的下一任部长，应该由手工社的下一届成员们共同推举。”
    杉山律子在部室里环顾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尚子身上。
    “——而那也是明年的事情。现在的重心，还需要我再强调一次吗？”
    除了以奇怪的腔调应声的高桥知世，没人搭话。
    杉山律子在部室里又转了一圈，随即离开。
    “就用这个吧。”尚子放下手里的布料说道。
    “尚子……”那个女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的。”尚子微微一笑。
    回到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手机振动，她看了一眼，忽然有些想笑。
    整理好心情，她起身准备离开部室。
    “尚子。”小川理奈拉住了她。
    “学姐？”尚子低下身子，“我去一下洗手间。”
    小川理奈又看了看她，然后才松手。
    “不能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哦。”
    “学姐说什么呢……”
    “去吧！”小川理奈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来到洗手间，杉山律子果然在里面等着。
    “此花，你想当部长吗？”
    “……”
    沉默了好一会儿，尚子才点头。
    “无论如何，我都会成为部长。”
    她语气平淡，却包含着惊人的决心，沉默的人变成了杉山律子。
    “但不是现在。”
    尚子微微一笑。
    “是呢，部长。”
    “虽然刚才……”杉山律子停顿了一下，“到必要的时候，我会站在此花这边。我可以保证，此花明年会顺利地成为手工社下一任部长。”
    尚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现在——尤其是眼下，手工社仍然需要‘和平’，你明白吗？”
    “我觉得部长应该把这句话告诉高桥学姐。”
    “我会的。”杉山律子看着她说道，“但是，此花这边……不能避开她吗？”
    “部长是让我别来部室的意思吗？”尚子反问。
    “不……”
    杉山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是说，此花之前的那种应对态度就很合适。”
    “能忍则忍吗……”尚子低语。
    杉山律子很想点头，但她忍住了。
    最近这两个星期的此花尚子与之前相比，就像温顺的孩子突然到了叛逆期，对各种挑衅爱答不理，偶尔甚至会挑出对方话语里的漏洞反唇相讥，连带着高桥她们也被激起了更多的火气——“此花系”倒是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团结了——整个社团势同水火，她十分怀疑是自己之前的暗示起了反作用。
    短暂的沉默后，尚子点了下头。
    “我会注意分寸的。”
    尚子看着她，“为了即将到来的文化祭。”
    听到这句话，杉山律子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此花尚子和她一样，顾全大局，值得托付。
    “嗯，为了文化祭。”

 第三十六章 笨蛋妹妹

    临近文化祭，班级这边的准备反而慢了下来，不是因为学生偷懒，而是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包括可以组装出六个隔音房的材料在内，各种物品都已经准备完毕，只等到文化祭的前一天，再一股脑地组装或者装饰起来。
    见泷川光去而复返，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成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手机落下了。”
    泷川光拿出课桌里的手机，对他晃了一下。
    “我去训练了。春海今天要来看看吗，反正你也没事做。”
    “唔，下次吧。”
    “OK~”
    泷川光很快又离开了教室。
    成濑也没打算再待下去，他提起书包，走出教室后又犹豫了一会儿。
    泷川光说得没错，文化祭的准备结束后，他确实一下子空闲了许多。
    “今天也去那边吧。”
    成濑准备去车站那边的中古店瞧瞧。
    自从帮忙看了次店，他跟店主潮月鸣也熟悉起来，最近这段时间更是经常过去。
    有时候他会帮点整理和看店之类的小忙，有时候就只是在店里坐着，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乐在其中。
    而等尚子在社团忙完，便会来这边找他，然后一起回去。
    下了楼，成濑还在换鞋，身后的另一排鞋柜前传来一阵嬉笑声。
    “诶~真的假的~”
    “你试过一次就知道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五六个金发辣妹挤在一块儿，看样子也准备在这个时候回去。
    其中的海星正低头拉着鞋子，并没有注意到他。
    辣妹们动作更快一些，换好鞋子，先一步走出了教学楼。后面的成濑离得不远不近，只希望彼此不要一直顺路。
    不过辣妹们聚集的场所基本也都集中于中央车站一带，还没走出津高校门，成濑就已经在脑海里寻找前往中古店的捷径了。
    因为离得不远，辣妹们放肆的谈笑声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海星你之前一直在补考，怎么叫你都不肯出来，大家都很失望呢，所以今天去卡拉OK的消费……”
    “诶，怎么还在说三個星期前的事情啊？”
    “Don't mind Don't mind~钱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等一下，我没答应啊？”
    “别这么小气嘛，今天都带你出来玩了。”
    “但昨天也是我出的钱……”
    “一直纠结钱的事情，就不太合群了哦，海·星。”
    “……”
    一路上都在假装四处看风景的成濑，忍不住看了前面被挤在中间的海星一眼。
    毫无疑问，她被“朋友们”敲诈了。
    真是个笨蛋。
    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笨蛋。
    只是摸着耳钉，想到自己几年前也曾有过类似的不堪一面，成濑也无法苛责她太多。
    不如说，他还很理解她。
    回去之后跟诚一郎叔叔提一下吧，成濑心想，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直接提醒海星？
    那只会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再说，海星也不缺钱嘛，每次都很大方，别让大家失望呀。”
    “那都是之前打工攒的钱……”
    “你家里不是开酒店的吗？钱什么的，应该很容易弄到吧。”
    “诶？虽然是开了店，但不帮忙就没有零用钱啊。”
    海星诧异地看着说话的辣妹，“我之前就提过的吧。”
    “笨·蛋~我的意思是……”
    那个辣妹凑到她耳边低语起来。
    “……”
    成濑望天，她八成是想让海星直接在店里偷钱出来。
    他对这一套可太熟悉了。
    【“伱妈不是大明星吗，应该有很多钱吧，去拿一点出来好了……偷？儿子用亲妈的钱，那叫偷吗？
    或者让她多签一些名，我有办法帮你出手，那可是松千秋的签名……到时候你只要稍微分我一点帮忙的费用就行了。30%怎么样？20%也行。”】
    成濑叹了口气。
    回去之后，必须要提醒诚一郎叔叔了。
    “……不行。”海星半晌后才艰难地说出了拒绝。
    唔，还不算没救。
    “好吧，真没劲。我可是为了你好，海星不也觉得没钱出去玩的时候很无聊吗？”
    “其实也还好。跟大家待在一起，就不会觉得太无聊……”
    “哈？你可真奇怪。”
    “嘿嘿……”
    沉默地跟了一阵，成濑光顾着“偷听”辣妹们会怎么诱骗海星，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过好几个可以绕到中古店的捷径路口。
    “娜娜子今天怎么一直不说话？”
    “还用说吗，娜娜子的心早就飞到翔太那边去了。”
    “翔太是谁？”
    “海星不记得了吗……哦，翔太上次过来的时候，海星还在忙着补考呢。
    翔太是青大的大学生哦，之前我们去青森市的美黑店时认识的，上次还来过这边，大家玩得很开心呢。结束的时候，翔太好像和娜娜子一起去快捷酒店了……别瞪我啊。
    对了，他对海星好像也很感兴趣，上次问了许多你的事情呢。这次翔太还带了别的男生过来，大家一起玩吧，每个人都有份哦~”
    “真是的~美香干嘛说得跟找牛郎一样啊。”
    “哈哈哈——气氛到了的话，最后都会做那个的嘛。”
    海星看了看身旁的几个辣妹，尤其是冷眼盯着自己的娜娜子，整个人都还有些懵懂。
    “诶，今天还有男生要来吗？那个是哪个？”
    “笨蛋~只和女生玩有什么意思，都是高中生了，也是时候接触一些男孩子了吧。而且玩累了肯定要找个地方休息啊，比如爱情旅馆什么的。”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红灯的十字路口。
    “去了爱情旅馆嘛，就……”
    说话的辣妹又凑到了海星耳边。
    “作爱？！”
    海星脸色瞬间红透。
    “别大惊小怪的！……海星不愿意的话，就在旁边看着好了，大不了我用两根。”
    “啊啊美香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有别人的话，我今天还是不去了……”
    “这可不行~”
    名字叫美香的辣妹，忽然抓住海星的一条胳膊。
    “哎，处女就是麻烦。海星实在不乐意，那就唱完卡拉OK再回家吧。”
    海星挣了挣，还想说什么，又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她的另一条胳膊。
    “这是让你去当钱包呢。”
    “……”
    海星张了张嘴，满脸诧异。
    成濑没理会，捏紧她的手臂，目光扫过身旁的几个辣妹。
    “去了卡拉OK，想中途离开就更困难了吧，指不定还要让你出开房的钱：‘啊，忘带钱了，海星帮忙付一下吧，之后再还你’……真的会还吗？”
    “喂，你是谁啊？”
    陌生人突然闯入，光顾着看脸的辣妹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海星，别听他胡说……再说，关你什么事？”
    “呵呵。”成濑对辣妹们笑了一下，“她是我妹妹。”
    “……”
    海星愣愣地由他拉着。
    看着他脸上的平静笑容，她脑海里想起的，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另一副面孔。
    【“我才没有她这种妹妹！”】
    红绿灯在倒数中闪烁。
    站在回家必经的十字路口，望了眼辣妹们也要去的车站方向，成濑握紧海星的手腕。
    “哎，真是……走这边吧。”

 第三十七章 计划之外

    巴士摇摇晃晃，穿行乡野。
    这个时间，车上乘客不多，大多是老人。外面的太阳也还比较高，阳光照进车内，明亮又耀眼。
    从窗外收回视线，海星眯了眯眼睛，又偏转脑袋，看了坐在前面的成濑一眼。
    她很少这么早就回家，而且还是在跟朋友有约的情况下，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虽然朋友们今天的安排跟原本预想的不太一样，让她心底有些不情愿，但顺从地被他拉着离开，乃至直接坐上回家的巴士，海星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
    【“她是我妹妹。”】
    摸了摸垂在脸侧的金发，海星又望了他一眼。
    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人只在等待巴士的时候，有过一段简短的交流。
    “那些人是在敲诈你，看不出来吗？”
    “她们是我的朋友！”
    面对质疑，海星承认自己当时的反应激动了些，而他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在巴士到来前甚至都不看她。
    她想解释自己那些朋友没他以为的那样不堪，盯着他的后脑勺，又无从开口。
    这大概是拒绝再交流下去的意思，海星心想。
    更何况他们两人本来就是无法正常交流的。
    彼此间挥之不去的偏见与情绪，从他回来的那天，不，从他跟随前继母搬入真木家时起，也许将一直持续到彼此遗忘的那一天为止……
    海星忽然有些想哭。
    明明真正有错的人并不是她，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弄砸了包括家庭和友情在内的一切。
    她望向窗外，阳光真是刺眼。
    阳光真是耀眼，成濑眯了眯眼睛，低头将消息发出去，两眼一闭。
    成濑：我已经先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振动，他睁开一只眼看了看。
    尚子：怎么了？
    成濑：发生了一些事。
    成濑：等尚子回家了，再跟你解释。
    尚子：好。
    眯眼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成濑想问她在社团那边如何，想了想又收起了手机。
    还是等吃饭的时候，再一起聊吧。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相隔几排座位的海星愣愣地看着窗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有这么委屈吗？
    成濑一瞬间还以为刚才在巴士站台被吼了一句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是因为那些朋友吗？
    他刚才就意识到两人无法交流，准备之后再找机会单独跟真木诚一郎聊聊这件事，此时也不想再说什么。
    成濑又转了回去，视线透过车窗，落到郁郁葱葱的宽阔河床上，手也跟着抬起。
    “叮咚——下站停车。”
    过了下青柳桥，巴士在路边停靠。两人先后下车，一前一后地走着。
    经过便利店，成濑进去买了瓶饮料。
    出来见海星在外面等着，他有些意外，不过她没开口，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到了回家的路口，他也没有任何停留地转弯回去了。
    没有道别，两人像是在站台等车时偶遇的陌生人。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海星明白过来：除了将自己从朋友那里拉走，他没有任何别的打算。
    她就像随手捡来的雨伞，被置之不理了。
    偶尔泛起的回忆会莫名拉近某种距离，即便是单方面的，只存在于脑海中的。
    海星想生气，只是忽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扭头回家了。
    ......
    放下书，成濑看了眼时间，身体有些无力地往后倒下。
    过早回家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甚至还干扰了他的计划——原本打算留在晚上看的书，现在就看完了。
    成濑准备去趟书店。
    尚子也快回来了，他挑得快的话，还能顺便去接她。
    出门，来到森见古本店，店主森见树正在店门外忙碌着。
    “森见先生。”
    “噢，是春海啊。”
    他拿着订货单正在交接，对成濑点了下头，“一叶在店里。”
    成濑走进书店，森见一叶抱着纸箱，从书架间探头看了他一眼。
    “欢迎。”
    “需要帮忙吗？”
    “需要。成濑要是能把这些书全部买下来，那就省得我摆上去了。”
    “那我得先看看是什么书。”
    成濑接过纸箱，森见推推眼镜，又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接着便开始从中取书摆放。
    “忙完了吗。”
    “什么？”
    “成濑最近不是在班里帮忙准备文化祭吗。”
    “忙完了。”成濑抱着箱子跟着，“所以现在才有空看闲书。”
    “真热心呢。”森见将书塞进书架。
    “森见呢，今天不用去学习塾吗？”
    “嗯。”
    暑假体验过后，森见对学习塾评价很高，第二学期开始后又报了名，不过一年级的课程并不紧张，每个星期只需要上课三四次的样子。
    在书架前转了一会儿，将纸箱里的书都上架，森见回到柜台里，又示意成濑过去。
    “亲戚送的点心，不介意的话，成濑也尝尝吧。”
    “谢谢。”成濑拿起一块塞入口中。
    “怎么样？”
    “还不错。”
    婉拒了再来一块的好意，他拿起她刚才从书架上抽下来的书，随手翻了翻。
    “这种题材吗，最近看得有点多了呢。”
    “这是我自己要看的。”森见胳膊一抬，将书抽走，“今天没有推荐，你自己挑吧。”
    “……”
    成濑只好又回到书架间。
    看着他转了一圈，森见忽然想起一件事：“爸爸说，海星今天很早就回来了。”
    “嗯。”成濑停下脚步，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我跟她一起回来的。”
    “真稀奇。”
    “嗯。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说着，忽然望了过来。
    森见顿时心生警惕，也不开口，平静地回望着他。
    “海星完全不听我的话呢。”
    “所谓的叛逆期，就是现在这个年纪呢。”
    “不是这回事吧。”
    “是吗。我跟海星没什么交流，了解得就更少了。”
    成濑拿着书走了过来，直接说道：“海星好像被敲诈了。”
    森见只是一怔，并不觉得意外，“被那群辣妹敲诈吗。”
    “嗯。”
    “这是迟早的事情。”
    “那群辣妹最近好像还跟几個自甘堕落的大学生混到了一起。”成濑说道，“今天如果不是我拦着，她们还准备把海星也带过去，而且路上似乎也在教唆她从自家店里偷钱出来。”
    森见皱起了眉。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这件事，你应该跟真木先生说。”
    “我会提醒他的。”
    成濑看着她，“不过考虑到实际效果，我觉得关键还是在海星身上。”
    森见等着他说下去。
    “就是因为没有目标，又没有正经的朋友，她才会无所事事到跟那些辣妹混在一起。”
    “成濑好像对这种事情很了解。”
    他偏了偏脑袋，露出其中一边的黑色耳钉：“可不是吗。”
    森见忍不住摇头，“不明白你在自豪些什么。”
    成濑笑了笑，倒不是自豪。
    “我只是觉得这样更有说服力一些。”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对海星来说，森见就是那个正经的朋友，说不定还能帮她找到人生的目标。”
    森见看着他：“成濑想让我帮你从那群辣妹手里救回妹妹？”
    “是继妹，前继妹。”成濑摇头，“而且也不是帮我。”
    “成濑自己做不到吗。”
    “森见也看到了，我跟海星完全无法正常交流。”
    森见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如果成濑能把伱和海星变得‘不正常’的部分，解释得再仔细些，我或许能帮到你。”
    短暂沉默后，成濑笑了一下，挥挥手里的书。
    “结账。”

 第三十八章 前夕

    每年九月的最后一个完整星期，实际上课的天数，其实只有两天半。
    文化祭从星期四开始，到星期六下午结束，而星期三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剩下的时间便全部用来准备。
    今年也不例外。
    “已经热闹起来了呢。”尚子说道。
    成濑扭头望着教室外面，走廊里学生来来往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兴奋。
    “快点吃吧。”
    “嗯。”
    文化祭再重要，也得吃完午饭再说。
    两人一边吃着便当，一边低声细语，而教室和走廊里，已经充满心急的学生的尖叫与欢笑。
    “啊呀，大家可真开心啊——”
    泷川光拖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视线依然望着外面。
    成濑扭头看她：“今天这么快就吃完上来了。”
    “嗯，月今天胃口不太好呢，只吃了一点。”
    “月姐没事吧？”
    “放心吧。”泷川光笑了笑，“也是因为明天的文化祭。虽然是三年生了，还跟一年生一样期待呢。”
    “因为津高的文化祭真的很精彩呢。”另一边的尚子说道。
    “是啊。”
    成濑想到另一件事：“文化祭结束后，就是三年级的修学旅行了吧。”
    “没错。”泷川光点头，“今年投票的结果是京都，往年基本都是东京呢。”
    “京都啊……”
    成濑想了想，“除了东京，还有什么排名比较高的选项？”
    “北海道吧。”
    “那我宁愿去北海道。”
    泷川光笑了一下，“等我们到了三年级，选择去东京的也还是主流哦。”
    成濑摇摇头，无话可说，继续吃便当，而泷川光没坐一会儿又被朋友叫了出去。
    “到时候我也会投北海道一票的。”
    “尚子不是一直想去东京看看吗。”
    “现在没那么想了。”
    “好，那咱们就有两票了。”
    吃完便当，成濑跟尚子坐在座位上闲聊，文化祭执行委员田中孝二忽然走上讲台，宣布午休结束，接下来就要开始准备文化祭，无关人员尽快离开教室。
    “我也差不多该去部室了呢。”尚子站了起来，提着书包。
    所有课桌都得推到教室后方堆叠起来，有要带走的东西，现在就得拿着。
    “嗯。啊，尚子，帮我把书包也放到储物柜里。”
    “好。”
    成濑递出书包，在尚子就要接下时，又突然缩手。
    “……”
    她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他又伸过去，“手工社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尚子接过包，“不需要哦。”
    成濑看着她：“尚子呢？”
    她微微一笑。
    “没问题的。”
    他没有多说，尚子也不再逗留，很快离开了一年C班的教室。
    “成濑，别坐着了，来帮忙把桌椅都搬到教室后面去。”
    “来了。”
    这边在搬运，另一边的装饰工作也已经开始。
    早在一两个星期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各种海报贴纸，还有横幅拉花之类的装饰品，正以惊人的速度爬上教室里外的每個角落。
    而这还只是一个班的情况。
    成濑忙里偷闲，从教室后门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整个三楼的走廊已经完全染上了文化祭的颜色。
    “很惊人吧。”泷川光忽然出现，搭上他的肩。
    “嗯。”
    她高高举起双臂，“期待吧，这就是津高的文化祭——”
    成濑看了她一眼，“你也进来帮忙。”
    “来了~”
    在文化类社团十分丰富的津高，能留在教室里帮忙的学生，除了成濑这种无社团人士，剩下的基本就是泷川光这种运动部的成员。
    放下最后一张课桌，成濑稍微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泷川光站在另一张课桌上，正往墙上贴着什么，而底下围着三四个女生。
    “要小心哦，光……”
    “放心啦。”
    场地已经空了出来，值日生正在抓紧时间进行清扫，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组装隔音房。
    之前准备好的材料都存放在学校仓库里，田中孝二已经带着几个男生过去了。
    成濑来到走廊，看了看同一层楼正在忙碌的其他一年级班级。
    D班的项目是俗不可耐的女仆咖啡厅，他早有耳闻，此时D班学生进进出出，倒还没见到有谁是女仆打扮。
    再往前是E班。
    据森见所说，早在六月份，E班就已经决定了文化祭的项目：自制一部末日题材的电影。
    而她正是编剧——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写出剧本，然后就没再管过任何事情，她对那部自制电影的最终完成度也毫不知情。
    不过从E班学生脸上的兴奋表情来看，应该至少有一段可以播放的内容。
    成濑正望着，田中孝二等人抱着材料从E班旁边的楼梯口出现了，他立即过去帮忙。
    将东西搬到教室，面对着一堆贴着双层隔音棉的木板，成濑分到一个橡胶锤。
    “大家组装的时候小心点啊，别把木板敲坏了。”田中孝二说道。
    成濑笑了笑，挥着橡胶锤，在手心轻敲了一下。
    “我尽量吧。”
    ......
    如果热闹的程度可以用具体的数字来形容，那刚过午时的津高，热闹值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临**日里放学时间的现在，热闹值依然远高于平时。
    望着走廊里兴奋不减的各种面孔，尚子如此想道。
    “尚子？”
    走在前面的铃木和美回过头，“怎么了，在发呆吗？”
    “来了。”尚子快步跟上，手里提着垃圾桶。
    布置与装饰部室，产生了大量不需要的东西，比如包装袋与边角料，她们是下来倒垃圾的，而这已经是第五趟了。
    和美低头看了眼倒得干干净净的垃圾桶，“应该还得再跑两趟吧。”
    “如果没有新的垃圾的话。”尚子点头，又对她笑了笑，“再辛苦一下吧。”
    “唔——”
    和美伸了个懒腰，放空地看着走廊里来往的学生，“文化祭啊，总算要开始了。”
    “是呢。”
    “期待了这么久，如今就在眼前了，反而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呢。”
    尚子只是笑了笑。
    和美又回头看了看她，“文化祭结束后，要在车站那边开庆功会，尚子打算参加吗……我是说，到时候主导庆功会气氛的肯定还是高桥学姐她们，我们还要去吗？”
    “我会参加的。”尚子说道，“这应该也是手工社今年最后一次校外聚会了，总觉得不应该缺席呢。”
    “话是这么说啦……”
    和美叹了口气，“我也去吧。”
    “不要勉强哦。”
    “我总不能把尚子一个人丢在那里。”
    “也没到一个人的程度……”
    而和美已经转移到下一个话题上：“一般来说，文化祭过后，社团里的二年级前辈就会渐渐地减少活动了吧……虽然基本要到明年春天，也就是升上三年级的时候才会退部。”
    尚子望着前方，“一般情况下，是这样呢。”
    “希望高桥学姐她们也能有这样的自觉。”
    “谁知道呢。”
    回到手工社的部室，两人继续收拾着多余的边角料，果然又跑了两趟才完全整理干净。
    “辛苦了。”
    “辛苦了——”
    作为部长，杉山律子留到了最后。
    “大家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要以饱满的精神来迎接明天开始的文化祭呢。”
    “好——”
    将要离开部室的时候，尚子看见她对自己点了下头，于是也点点头，作为回应。
    穿过主副楼之间的连接回廊，来到C班教室，她看见成濑抱着胳膊站在一间已经组装好的隔音房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尚子……那边结束了吗？”
    “嗯。”
    成濑拉开隔音房的门，向她展示内部：“关上门就是一片漆黑——田中说他忘记考虑照明的事情了。”
    尚子看了看里面，“忘记了？”
    成濑有些无奈。
    “实际情况是隔音棉花了太多的钱，预算不够了，明天还得自己带个台灯过来。”
    尚子笑了起来，“那就带吧。一个够用吗？”
    “带一个就够了，剩下的让别人去考虑。回家吧。”
    “嗯哼。”
    两人下楼，走出津高时，成濑回头看了一眼。
    古朴的校门已经装点上最华丽的装饰，五颜六色，鲜艳亮眼，一个巨大的花拱门横跨两边，中间是彩纸剪裁的文字。
    “文化祭，终于要开始了。”

 第三十九章 文化祭

    县立津高，体育馆。
    从三年级的学生最先涌入时起，嗡嗡的低语声响便持续不断，充斥着场馆的每个角落。
    跟随着队伍，来到C班的位置，成濑停下脚步，张望着已经坐了一地的津高学生。
    “别傻站着呀。”
    后面另一排的女生晃着脚踢了踢他的室内鞋，成濑回过神，也跟着坐了下来。
    “真随意啊。”
    “文化祭嘛，放松点啦。”泷川光微笑道。
    尚子也从前面挤了过来，抱着膝盖，坐到他身旁。
    作为文化祭期间的重要舞台，体育馆四周的窗户都已经遮住了，密不透光。
    二年级的学生尚在入场，刚到场的一年级也正在点名，室内的灯光倒是开得明亮。
    最前方的舞台一直空着，右侧边缘偶尔能见到不小心露出来的半个身子，看样子那里就是幕后。
    森见盯着望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过于奔放的笑声，又回过头。
    “哈哈哈，真的假的？”
    “不骗你啦！”
    辣妹们坐成一堆，海星果然也跟她们坐在一起，只是位置边缘，而且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犹豫之色，看起来相处得不算太顺利。
    这是理所当然的，森见心想，不然她这一星期来跟踪狂般的所作所为，就没有意义了。
    在海星察觉之前，她便回过了头，接着又望向隔着一个班级的C班，并且很快找到位于其中的成濑。
    森见盯了一会儿，成濑还未有所反应，他身旁的尚子忽然望了过来。
    “……”
    四目相对，她遥遥一笑，森见也点了下头，接着移开视线。
    “怎么了？”成濑终于有所察觉。
    尚子环抱膝盖，枕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最近，春海有做什么惹一叶不高兴的事情吗？”
    “森见？”成濑一怔，勉强笑了下，“没有吧。”
    “是吗……”
    尚子还想再说什么，四周忽地一暗。
    黑暗的场馆里，响起一阵整齐的惊呼，紧接着，所有视线都汇聚到唯一还亮着的舞台上。
    一個娇小的二年级女生出现在舞台中间，举起了话筒。
    “大家——感受到文化祭的气氛了吗——”
    “Oh——”
    四周的人莫名地就欢呼了起来，成濑左右看着，也莫名地露出了微笑。
    “文化祭——开始了哟！”
    “Oh——”
    开幕式简短如斯，却极大地调动了台下所有学生的情绪。
    舞台上的表演紧接着开幕式，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一整套摇滚乐队的器材都被搬了上来，几个重金属风格打扮的男生从两边狂奔着登台，没打任何招呼，就直接狂乱地演奏起来了。
    主唱抱着吉他一阵撕扯，忽然抬头，对着话筒发出嘶吼：
    “你你你你你——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
    死亡重金属流派吗？
    成濑朝舞台上望了两眼，实在欣赏不了这种风格，拉着尚子，跟其他陆续离场的学生一起离开了体育馆。
    “午休的时候，我再过来找春海。”
    “嗯。”
    两人在连接走廊前分开，尚子去了手工社，成濑继续上楼，回到C班教室。
    门口摆了两张课桌，拼接在一起，而泷川光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哟，春海。”
    “光。”他在她身旁坐下。
    利用自身优秀的形象还有人气，在教室门口吸引客人，顺便做些统计，这就是他们俩在文化祭期间被拜托的工作。
    “我叫了许多朋友来着。”
    泷川光左右张望，“怎么还没过来呢。”
    “刚散场不久，应该就快过来了。”成濑说道。
    他看了看她，又说道：“坐不住的话，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关系。”
    “没问题的。”泷川光笑道，“之前准备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帮忙，现在也该发挥一点作用了。”
    成濑没说什么，点了下头，又扭身看了眼教室里面。
    几个“读书人”都在隔音房外面站着，因暂时无事可做，正凑在一起闲聊。
    C班的项目虽然新奇，但要论有趣程度，那就见仁见智了，能吸引多少人过来，实在很难说。
    毕竟要阅读的都是些内容健康健全的书籍，即便有谁藏私——这一点已成必然——也无法公开宣传。
    “——光，我过来啦。”
    成濑回过头，看着面前可能是C班今天第一个客人的女生，她虽面对着泷川光，目光也频频看向这边。
    “伱来啦，欢迎~”
    泷川光看起来非常高兴，不但起身迎接，还主动拉着她走进了教室里。
    “啊，外面就暂时交给春海了。”
    “放心吧。”
    成濑摆摆手，两人走进教室。
    “外面那个男生……”
    “春海？他就是我说的从东京回来的青梅竹马。”
    “诶，这样啊。”
    成濑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才猛然注意到面前的“客人”。
    “……”
    他看了看她，想到尚子刚才的话，又很快垂下视线，“欢迎。来了倒是出个声啊。”
    森见没理会他的抱怨，朝教室里看了一眼，“看来我是C班的第二个客人。”
    “嗯。”
    成濑从课桌里取出一张白纸，提笔画上“正”字的前两笔。
    “可以选择的书目有哪些？”森见问道。
    他又低头找了找，取出另一张纸，上面是已经经过文化祭执行委员会审核的阅读书单。
    她快速扫了一眼，“连万叶集都搬出来了，选择也太少了吧。”
    “应该说能留下的只有这些。”
    成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还有一份秘密书单，进去问最右边的那个女生。”
    森见露出一丝笑容，“有违禁作品吗？”
    “那得看给出违禁评价的单位是有关部门，还是我们学校的文化祭执行委员会了。”
    她推了推眼镜，走进教室。
    成濑扭头看了一眼，森见果然去找那个掌管着“违禁作品”的女生了。
    他拿起笔，在书单上的《新编万叶集》后面画上一笔——选择违禁作品的，一律都记在所谓的新编万叶集头上。
    没过一会儿，泷川光也回到了外面。
    “《雪国》。”
    “OK.”
    成濑记录着，又有两个女生结伴而来，在C班门口停下。
    “光！”
    看来又是泷川光的朋友。
    不过似乎只有第一位客人能享受到她的起身迎接，泷川光安坐在课桌后，微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你们来啦，欢迎。先在这里挑选想让别人读给你听的书吧，进去之后再挑选‘阅读者’哦。”
    “我想让光读给我们听呢。”
    “唔~我很乐意哦。不过你们有两个人，我要读给谁听好呢？”
    成濑坐在旁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其中一个女生的目光却忽然望了过来。
    “就让光的青梅竹马……”
    “——成濑。”
    教室里忽然有人探出了身子。
    “森见？”成濑回过头，“怎么了吗？”
    她看着他，“你们这里好像可以自己挑选阅读者，我挑中你了。”
    “……”
    泷川光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微笑，“噢，不错的选择嘛，我也很推荐春海哦。”
    “喂……”
    “外面交给我就行了。”
    “别给我添这种多余的麻烦啊。”成濑说道。
    森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透出冷光：“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了吗？”
    成濑哑然，只好起身走进教室。
    来到最靠里的那间隔音房前，负责违禁书籍的那个女生鬼祟地塞给他一本书，又推着他赶紧进去。
    借着关门前的最后一点光亮，他看清了封面上的文字。
    “《挪威的森林》……这本书居然也被执委会的人打成违禁作品了吗。”
    黑暗中传来另一道声音：“大概是因为里面有关于性的直接描写。不过，只要村上能拿到诺贝尔文学奖，就算里面只剩下这种描写，也不会再有人拦着了。”
    隔音房里一片漆黑，成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瞎摸索。
    “谷崎奖还不够吗。”
    “毕竟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越是不懂的人，越是这么觉得。”
    摸索半天，他终于打开不知道哪个同学带来的台灯，光亮瞬间布满这个狭小空间的其中一边。
    隔着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洞口，森见在木板的另一边看着他。
    “这些隔音房不是成濑帮忙搭建的吗，为什么还是这么笨拙。”
    “我帮忙搭建的时候，可没打算亲自进来。”
    调整着台灯的光照方向，成濑稍微适应了一下里面的狭窄环境，又望向森见。
    “要读哪一段？每位客人最多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随便你。”她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他稍微松了口气，“那就从头开始吧。”
    【我今年三十七岁。现在，我正坐在波音七四七的机舱里。这架硕大无比的飞机正穿过厚厚的乌云层往下俯冲，准备降落在汉堡机场。十一月冷冽的雨……】
    “你确定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吗？”森见忽然打断他的朗读。
    成濑看了她一眼，“森见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吗？”
    “不能。”
    “那外面也一样。”
    她竖起耳朵又听了几秒，然后凑到洞口前，“过来。”
    “什么？”
    “靠过来一点。”
    成濑稍微凑近了一点。
    “海星的事，成濑打算装傻到什么时候？”
    “……”
    森见在洞口另一边瞪着他，“你差不多也该自己照顾那个不懂事的妹妹了吧。”
    成濑沉默了一小会儿，挤出一抹微笑：“我不明白……”
    “是吗？成濑最近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来书店，我还以为你已经很清楚了呢。”
    “……”
    被看穿了。
    她脸色又冷了几分，“难道成濑不是羞愧到无颜面对我，才有意避开的吗？”
    “我……”
    “——你最好仔细考虑过后再回答，这关系到你以后还能不能再来我家买书。”
    “……”
    成濑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只能低下脑袋：“万分抱歉。”
    隔着玻璃镜片，森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么……”
    成濑合上大概已经用不到的书，“海星最近给你添麻烦了吗？”
    “是很大的麻烦。因为总是得盯着她，我自己的生活也已经受到了影响。”
    森见视线一抬，冷冰冰地盯着他：“而把这个麻烦丢给我的人，自己反而过得很惬意——你担心海星走上歧途，跟来历不明的人鬼混，就自己去管教她啊！”
    她一开始抱怨，就变得没完没了。什么在海星要跟着辣妹们一起离开学校的时候，借教师的名义拦住她，饱受了辣妹们的白眼；又或者在实在拦不住的时候一路跟踪到卡拉OK，躲在隔壁的包间，差点被卡拉OK的工作人员当成可疑人士而报警；海星最近似乎也因为她频繁的怪异举动而更加远离她，而她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已经无法专注于学习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森见只要跟海星像普通的朋友那样一起玩，让她自然而然地远离那些辣妹，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些麻烦……”
    成濑没能说下去，因为森见的视线已经冰冷得快要熄灭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照了。
    “你·在·说·什·么·呢，明明自己连跟海星正常交流都做不到。”
    成濑再次低下卑微的头颅：“万分抱歉——”
    森见狠狠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做不到像普通的朋友那样，一直勉强着，我差不多已经快到极限了。没错，我是很在意海星的事情，而这一点也是会被你利用的根本所在。但现在，我得重新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如果成濑是真的担心海星的人际交往问题，就自己想办法吧。”
    成濑抿着唇，过了大半分钟才开口：“那群辣妹最近还有跟那些大学生厮混在一起吗？”
    “没有。至少海星在的场合，他们都没有出现。”
    “也对，我听说他们是青大的学生来着，应该也不会随便到津前这边来吧。”
    森见看着他没说话。
    成濑一时也陷入沉默，身后的门忽然打开，光亮钻了进来。
    “时间到了哦。”
    “好。”
    骤然离开黑暗，他眯着眼睛钻出隔音房，从另一边出来的森见也是如此。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成濑刚想说些什么，她忽然低下了脑袋。
    “都说了，我不想听那种床上的情节了，为什么还是一直……”
    说罢，森见低着头匆匆跑出了C班教室。
    “……”
    四周的目光纷纷集中过来，又落到他手里的“违禁书籍”上，成濑一时百口莫辩。
    这个家伙……
    将《挪威的森林》还给同学，成濑回到外面，才发现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
    泷川光正在维持秩序：“要好好排队啊。”
    他过去坐下。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现在排队的这些人，都是光的朋友吗？”
    “基本都认识。”
    泷川光扭头对他笑了一下，“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我叫来的哦。”
    “能认识这么多人，也很厉害了。”
    看她跟队伍里的男男女女打着招呼，成濑忽然想到一件事。
    “光最近跟海星有过交流吗？”
    “海星？”泷川光想了一下，“就和平时一样吧。怎么了吗？”
    “只是有些好奇。”
    望着排队的人，成濑往后靠了靠，压低声音，“光平时和海星玩得不多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都是喜欢玩乐的性格，现在也理应会玩到一起才对，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海星啊……”
    泷川光也往后靠，颇为自然地抵着他的肩，“不知道为什么，海星好像不太乐意跟我一起玩呢……唔，不对。应该说……”
    她沉吟了半天。
    “有压力？偶尔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光太耀眼了吗。”
    “哈哈哈，是这样吗。总之升上高中后，海星认识了那些辣妹朋友，跟我们往来得就更少了呢。”
    “光跟那些辣妹，平时会玩到一起吗？”
    对交朋友这件事，泷川光似乎来者不拒，尤其是对女生。
    “偶尔吧。”她说道，“有时候会在卡拉OK之类的地方遇到，有认识的，就会凑到一起。”
    成濑扭过头，她似乎正盯着他的耳钉，又抬起视线与他对望，目光清澈。
    “海星最近好像跟那些辣妹相处得不是很愉快，一个人有点孤独的样子。如果光有空，就带着她一起玩吧。”
    泷川光没有多想，“好啊。”
    “就算她看起来不太乐意，那也只是为了掩饰害羞而已，不用在意。”成濑信口开河道。
    “诶~海星是这种性格吗。”泷川光露出微笑，“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带上海星的。”
    成濑稍微松了口气。
    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排队的人似乎没什么变化。
    “只设了六个隔音房，现在看起来还是少了呢。”
    更何况每个人还要体验十五分钟，满打满算，一个小时最多也只能接待二十四名客人。
    他望了望左边，在D班那俗不可耐的女仆咖啡厅外面等待的人，还要更多些。
    “真热闹啊。”
    “这就是在津前市都很有名的津高文化祭呢。”
    泷川光也望向那边，“等到了第三天的星期六，还会有大量外校的学生过来参加，那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一边说着，她忽然回头一笑。
    “中午休息的时候，一起去逛逛吧。”

 第四十章 文化祭·洞察

    县立津高的文化祭，在附近乃至整个津前市都很有名，尽管还没到周末，已然有不少校外人士进来参观了。
    其中占主流的，还是无所事事的大学生。
    抱着或许能认识其中一些帅哥的打算，海星的辣妹朋友们早早离开教室，混入了学校中庭的人流之中。
    而她则被迫留了下来，代替其中一个朋友，负责为前来观看E班自制电影的观众提供饮料。
    “Am I alone？”
    伴随着最后一句台词，在旷野中独自漫步的男主角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镜头。
    随后，镜头拉远、拉高，又缓慢上移至湛蓝的天空。
    停顿数秒后，画面转向昏暗。
    The End.
    原本安静的教室，忽然多了些咳嗽声和低语声，伴随着的还有椅子移动的声响。
    望着正在滚动制作名单的投影屏幕，尽管已经看了几遍，海星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就是一叶写的剧本吗？明明对外宣传的是末日题材，实际内容也太意识流了吧。
    完全看不懂。
    啪嗒，教室里的灯被打开，观众们陆续离场。临近午休，今天上午的放映也到此为止。
    海星伸了个懒腰。
    面前的泡沫箱里放着冰块还有各种饮料，一個上午过去，也只卖出去几瓶而已，营业收入刚过五百日元。
    只有学校外面来的傻子才会买这里的饮料，她在心底嘀咕着。
    因为这些饮料跟在走廊尽头的自动售卖机里买到的没有任何区别，而价格反而还要贵五十日元。
    她也没觉得E班的自制电影有趣到能让观众一分钟都舍不得离开的程度。
    说到底，这只是一群学生不甘寂寞的自娱自乐而已。
    文化祭期间，E班的教室变成了临时影院，因为堆着些设备，前门封闭，后门成为唯一的出入口。
    海星望着那边，在心里考虑着接下来的打算，忽然注意到后门附近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接着，她就看见了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挤进来的泷川光。
    原来是光。
    是来E班找朋友的吗？
    海星将泡沫箱的盖子合上，又数了一遍上午的营业额，然后将那几枚少得可怜的硬币丢进原本用来装饼干的零钱罐里。
    “海星——”
    诶？
    她抬起头，泷川光朝这边走了过来，“你果然在教室里。”
    “啊，嗯。”
    海星愣愣地看着她。
    “工作结束了吗？”
    “结束了……”
    “太好了。”泷川光露出笑容，“我们去逛文化祭吧。”
    “……”
    她听错了吗？
    “诶？”
    大半个小时后，两人从摆满摊位的中庭逛完，来到了副楼底下。
    “啊，等一下。”
    泷川光手里拿着吃到一半的可丽饼，“还是吃完再进去吧。”
    海星看了看自己手上同样没吃完的可丽饼，点了下头。
    中庭的长椅已经人满为患，两人在花坛旁边坐了下来。
    泷川光四处张望着，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停过。海星咬着可丽饼，看了她一会儿，“光。”
    “嗯？”她回过头。
    “不，那个……”海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光为什么会来邀请我？”
    泷川光笑了笑，“因为海星看起来比较闲的样子。”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可她刚才明明是一副奔着她才来到E班的样子。
    可丽饼上掉下一小块奶油，泷川光舔了下手指，随口说道：“春海让我去E班看看海星的状况，我就……”
    “……”
    这才是重点吧！
    听她提起成濑，海星下意识地抬眼望了望主楼的三楼，却见到他此时就趴在走廊的窗边，正望着底下。
    她眯起眼睛，视线变得清晰了些。
    他没看着这边。
    趴在窗边，只是因为无聊吗？
    海星收回视线，刚打算继续询问泷川光他让她过来的理由，低头时却在人群里见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是尚子。
    她似乎刚从主楼出来，走入中庭没几步，又扭头望着楼上。
    海星跟着抬起视线，只见成濑对尚子挥了挥手，又朝其中一个方向指了指。
    尚子走向那边，在可丽饼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正好没人，她很快就买到一块可丽饼。
    尚子举起可丽饼对楼上挥了挥，满脸微笑，成濑抬了下手，接着转身消失在窗口里。
    整个过程，海星一直远远看着，连身旁泷川光的呼唤都没有注意到。
    “……海星！”
    “啊。”她猛然回神。
    泷川光朝她注视的方向看了看，“看到朋友了吗……咦，那不是尚子吗？”
    她直接站了起来：“尚子——”
    尚子刚咬下第一口可丽饼，听见呼唤，也很快注意到了她们。
    “光，海星。”
    她走了过来，对她们两人的组合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什么也没问。
    “可丽饼味道很不错吧？”泷川光微笑道。
    尚子也露出笑容，“是呢。”
    “春海的便当不小心打翻了，我的那份都分给了他，只能用这个来填饱肚子了。”
    “便当打翻了？没事吧？”泷川光问道。
    “没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
    “那就好。坐这里吧。”
    尚子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三人一起啃着可丽饼。
    “手工社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来参观的人很多，很热闹哦。”
    “太好了，我跟海星刚好在逛文化祭呢，待会儿跟尚子一起过去吧。”
    “好啊。”
    尚子过来时，手里的可丽饼剩下的份量最多，泷川光和海星吃完又等了她一会儿。
    “够了吗？”泷川光问道，“那边的铁板炒面味道也不错，我和海星都尝过了。”
    尚子微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尚子的胃口真小呢。”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最近感觉脸似乎变圆了一些……”
    “啊呀，尚子在减肥吗。”泷川光伸手抚摸，“不过我觉得肉肉的也很可爱，不如说现在这种程度刚好……”
    海星沉默地旁观着。
    一路逛过来，泷川光对遇到的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情况，她都已经看习惯了。
    “好了，我们去手工社吧。”
    “嗯。”
    以社团部室为主的副楼，在文化祭期间能逛的地方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不过尚子回去还有事情，泷川光决定先陪她回到部室，之后再慢慢逛其余社团。
    登上五颜六色的楼梯，穿过连地板都被涂抹成各种图案的走廊，三人来到手工社。
    “嗨，大家中午好呀~”
    泷川光大步走进去，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社团，热情地打着招呼，偏偏回应的人还不少。
    “光！”
    “泷川，你怎么来了？”
    “过来过来，看看我做了一个月的东西。”
    其中一些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反而在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尚子身上停留得更久。
    文化祭期间，手工社部室的布局也做了不小的调整。为了方便访客参观，原有的长桌以及部员们自制的小桌，此时都集中到部室中间，围成了一个近似椭圆的形状，来者只要绕着走一圈，就能看遍所有的作品。
    跟泷川光和海星打过招呼，尚子从椭圆一角的缺口走进去，回到自己的位置。
    两人边走边看，时不时地停下来闲聊或者仔细观察一会儿，在手工社待了十多分钟才离开。
    “尚子，我们去别的地方了哦。”
    尚子微笑着挥了挥手，“拜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泷川光和海星一起离开，似乎将部室里的热闹气氛也一并带走了。
    不……
    余光瞥见几道朝着自己投射而来的视线，尚子抿了下唇。
    这不是错觉。
    “一年级的那个泷川光，还真是受欢迎呢。”
    有人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话说回来，她好像还是此花的青梅竹马？”
    “是的。”尚子头也没抬。
    见她反应冷淡，高桥知世也冷下脸来，“可别搞错了，受欢迎的人是她，不是你。”
    尚子扭头看了她一眼，态度平静，“我没有这么觉得，高桥学姐。”
    “本来以为你最近稍微老实了一点呢，看样子心里还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社团前辈。”
    哪有瞧不起，如果不是所谓的前辈总是没事找事，她甚至不会看她一眼……
    这种话可没办法说出口啊。
    高桥盯着她，“你笑什么？”
    尚子微微一笑，“没什么。”
    她又盯着她望了一会儿，“别太嚣张了，此花，你以为我不明白伱特地拉上泷川光一起过来的意思？不就是想说自己有人撑腰吗。”
    偏见真是害人呢，尚子心想。
    “光是自己要过来的。”
    高桥冷笑一声，“没错，她当然是自己过来的，你只要小小地暗示一下，她当然会‘主动’过来。就像你对那些男生用的手段一样——摆出一副受欺负的样子，就算什么也不说，他们也会主动站到你那边……下流的婊子。”
    原因是在这里吗？
    尚子忍不住望了她一眼。
    这应该是最真实的心里话吧？
    在遭受针对之前，她实在没兴趣在意这位社团前辈的情感生活，自然也不知道高桥对谁有意。
    问题是在手工社里，对她有意的男生似乎有不少，虽然她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真麻烦……
    明明自己在意的只有春海而已。
    “被猜中了，无话可说了吗。”高桥见她不说话，又主动挑衅起来。
    尚子摇摇头，忍住不耐，“高桥学姐想多了。”
    高桥还是冷笑。
    她左顾右盼，无意间瞥见望着这边的部长杉山律子，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律子那天给了你成为下一任部长的保证，对吧？”
    “……”
    尚子立即望了过来。
    高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吗？”
    尚子看着她没说话。
    “因为律子不只是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呢。”高桥微笑道，“律子喜欢在社团里搞平衡，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吧，所以她在我这边也挑选了一个继任者呢。此花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尚子还是沉默。
    且不论这件事的真假，她明白，自己只要表现出一丝在意，迎来的将是高桥变本加厉的嘲弄。
    “真没意思。”
    她不说话，高桥很快又冷下脸来，“安心吧，开个玩笑而已。律子对此花喜欢得不行呢，你就是她心目中下任部长的唯一人选。至于律子给你保证这件事，是千佳在厕所里碰巧听见的。”
    她忽然拍了拍尚子的肩。
    “不行啊，搞这种私下交易，怎么能这么随便呢？至少要检查一下隔间里有没有别人嘛。”
    尚子望了眼肩上的手，又望向她，终于开口：“我不明白学姐在说什么。”
    “你——”
    高桥勃然变色，不过冷静得也很快，“此花不想承认就算了，我懂的，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嘛。不过，律子给此花留了部长的位置，作为社团前辈，我也想给后辈留下一点‘惊喜’呢。”
    她想了想，没有现在就揭晓。
    “后天的庆功会，此花也会去吧……不，你必须得来。到时候我再宣布吧。”
    尚子看着她，没能如她所愿地露出一丝担心的神情。
    只是一直被骚扰和挑衅，她也有些厌烦了。
    “高桥学姐在我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高桥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学姐凭借一己之力，让纸苹果树在不改变原有设计的情况下重新‘站立’起来，很不容易，现在也应该多关注那边。”
    “……”
    高桥一下子站了起来。
    四周视线汇集，她迅速扫视一眼，又弯下腰凑到尚子面前，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她，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她眼底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慌乱，尚子忽然笑了一下。
    她猜对了。
    “离我远点。”
    “……”
    “啊！”一声惊呼，让手工社大部分成员以及来参观的人，都将视线投射过去。
    高桥知世从两张桌子之间的狭窄缝隙里硬挤了出来，差点将桌上的展品撞翻在地，但她头也没回，沉着脸离开了部室。
    扶着自己的宝贝作品，铃木和美小心地将被撞歪的桌子摆正，用无奈的笑容回应着望来的诸多面孔，然后看了眼尚子。
    一年级的部员里，只有尚子敢直面那个恶鬼一样的学姐了吧？
    “和美，没事吧？”她甚至还有安慰她的余裕。
    “没事。”
    和美摇摇头，起身将另一张被撞歪的无人桌摆正。
    “尚子……”
    尚子微微一笑，“我也没事。”
    和美点点头，坐回原位，又想起两人昨天下午倒垃圾时的对话。
    再坚持两天，只要熬过文化祭，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另一边，匆匆离开的高桥知世脚步不停，来到了中庭。
    在连接主副楼的回廊前方，有一大块空地，而手工社今年的年度之作纸苹果树，就摆在空地中央，任人参观。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纸苹果树周围一圈都拉起了警戒线，参观者只能站在外面，不允许直接触碰作品。
    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情况。
    但以往也同样没有出现过如此高大的纯手工作品。
    作为主设计者，以及让它重新站立起来的唯一“功臣”，高桥此时也只能站在警戒线外围看着。
    警戒线内，纸苹果树前，还立了一块介绍的牌子。
    【纸苹果树·津前高校手工社年度作品
    设计者：高桥知世
    材料：100%废纸
    出于环保理念，本作品在整体上完全利用结构力学的原理进行组装，未使用任何胶水或者其他连接材料。】
    高桥盯着自己的作品，无意识地咬起了手指。
    “她是怎么知道的……不，这件事连律子都不知道，她也不可能会发现……”
    她不断寻找各种理由，试图打消自己心底的疑虑，然而此花尚子那副仿佛已经得知一切的表情，就像阴影一般，始终挥之不去。
    “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手工社的名誉，她不敢说出去的……谁说出去谁就是手工社的罪人。”
    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将她刺激得回过神来。
    高桥看着自己的手，为了洗掉之前“作业”时不小心沾上的强力胶，她的几根手指已经饱受摧残，其中尤以左手拇指为甚，此时甚至渗出了血丝。
    如果……
    如果此花尚子拿这件事来要挟她呢？
    她望着面前的高大纸树。
    因为证据确凿，自己将毫无还手之力。
    再加上她之前力排众议，坚决要保留自己的原有设计，如果事发，她在手工社将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
    高桥又无意识地咬起了手指。
    在社团内被此花尚子压一头，那绝对比死了还难受。
    “绝对……不要。”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她不知道在纸苹果树前站了多久，直到校内广播忽然响起。
    “各位师生以及来宾，津前高校文化祭第一天到此结束……”
    听着广播，成濑往后一靠，旁边的泷川光转过头来。
    “结束了呢。”
    “嗯。”
    “今天辛苦了~”
    “光也是。”
    泷川光伸了个懒腰，“明天换人值班，可以随便逛文化祭了。”
    成濑笑了一下，“真期待呢。”
    “是啊~”
    两人收拾着东西，又各自分开，泷川光去找姐姐，成濑等待着从社团过来的尚子，随后一起离开了学校。
    当暮色渐深，再彻底转变为夜色，绝大部分学生都离开，县立津高的校园也变得完全静谧。
    直到某一刻，一抹火光闪过，烟焰冲天。

 第四十一章 文化祭·电影（求追读）

    文化祭第二天的早上，天气晴朗，成濑从床上醒来，窗外透着明亮的光线。起床下楼时，尚子已经过来准备早餐了。
    去洗漱前，他说道：“今天我大概会比较闲，就不用准备我的便当了。”
    文化祭就是以学生为主导的庆典，而逛与吃从来都是庆典永恒不变的主题，他饿不着。
    尚子回头看了看他，“那我就一个人吃便当吧。”
    “干嘛说得这么可怜。”成濑有些无奈。
    “到时候一起去逛吧。尚子昨天不是说，可丽饼味道不错吗。”
    “今天想尝尝铁板炒面。”
    “随便你。”
    洗漱完来到客厅，成濑随手打开电视，接着又去厨房帮了点忙。
    “沙拉让我来拌吧。”
    “好。”
    等两人回到客厅的餐桌，开始吃早餐，本地电视台的一则早间新闻也即将播报完毕。
    【“……县立津高的火情已经完全得到控制，消防队长保证……不会影响正常上课……另外，最近三天是县立津高的文化祭，为了排除其他火灾隐患……”】
    成濑端着汤碗，愣了一下，扭头望向电视。
    “刚才电视里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尚子眨了眨眼，也有些难以置信。
    “好像是火灾？”
    “好像是津高？”
    “我不知道……”
    新闻已经播报结束，成濑一边喝着裙带菜味噌汤，一边在手机上查找起来，结果也只能找到一条只有文字的简讯。
    他重新拿起筷子，“昨晚八点左右发生的事情。”
    “津高真的起火了？”
    尚子还没能消化这件事，“烧得厉害吗？”
    “火情好像并不严重，被发现后没用多久就扑灭了。”
    “那就好。”
    吃完早餐出门，等巴士时，住在附近的其他津高学生，也都在谈论昨晚的火情。
    不过跟他们俩一样，大家都知之甚少。
    “真是‘火热’的文化祭。”
    “说这种话小心被雷劈。”
    来到学校，从中庭经过时，尚子拉了拉成濑的胳膊。
    不用她提醒，他也能看见围在连接走廊前面那块空地的一大群学生。
    “那边怎么了吗？”
    “会不会是起火的地方……”
    两人也走了过去。
    围在四周的学生不算太密集，成濑和尚子很容易就挤了进去，一个挑眉，另一个则皱起了眉头。
    “被烧掉的，好像是你们的那棵树？”
    看着泡在水里的黑色纸灰，成濑还记得原本摆在这里的那棵巨大纸树，即便从三楼的窗口往下望，依然会有壮观的感觉。
    尚子皱着眉点了下头，又想到了什么，咕囔一声：“不会吧……”
    “什么？”成濑问道。
    她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这下麻烦大了。”
    成濑左右望了望，周围都是空地，火情无可蔓延，并未影响到其他区域，“应该是意外吧。”
    “嗯……”
    或许是因为手工社的年度之作被付之一炬，尚子没什么精神，接着又说道：“我先去部室看看。”
    “好。”
    两人在中庭分开，成濑来到C班教室，已经过来的几個学生都在谈论底下的意外。
    “据说现场发现了烟蒂。”
    “你是说有人抽烟，然后不小心把那棵纸树点着了？”
    “毕竟是纸做的，很容易点着吧。”
    “不过烧得也太干净了……不是说消防队很快就过来了吗？”
    “笨蛋，火情被发现再被报告给消防队的时候，已经是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那么大一棵树……”
    到去体育馆集合点名的时候，事情已经越传越邪乎了，成濑听到了至少五种截然不同的阴谋论调。
    “这是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目的是为了联络在外太空观察地球的宇宙人！”
    尚子准时出现在体育馆，神情倒是还算平静。听着周围同学胡乱的猜测，作为手工社部员，被问到时也只是一笑。
    成濑靠过来询问手工社那边的情况，她说道：“事发突然，部长她们正在商量解决的办法。”
    “去年的展品还在吗，临时凑合一下？”
    “文化祭结束，就捐赠或者处理掉了。”
    成濑的建议也只能到此为止。
    “话说回来，纸苹果树是二年级的那个高桥设计的吧，她是什么反应？”
    “在我过来之前，高桥学姐一直都没来部室。”
    点名的时间是八点半，担任教师中原雪提前十分钟左右出现，点完名后，特地提醒了一句要注意防火。
    早上的集会只为点名，结束便可以解散，尚子跟成濑打过招呼，接着就径直回到了手工社的部室。
    其他成员也陆续过来，见到部长杉山律子，尚子招呼了一声，“部长。”
    杉山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过了几秒才点头，“此花。”
    手工社遭此巨变，受到冲击最大的人，还是眼前的这位部长。
    “没事吧，部长？”
    “没事。嗯，我没事……”
    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尚子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转而问道：“之前的事情，讨论出结果了吗？”
    杉山律子深深吸了口气，恢复几分镇定。
    “因为要去体育馆点名，暂时搁置了。等大家都回到部室，再一起讨论吧……此花是有什么建议吗？”
    尚子点点头。
    “在想到更好的主意之前，不如先找人去将场地清理干净，然后从部室里选择两到三件比较吸引眼球的精致作品，去原来的地方摆摊展示。最好再做一块指示牌，‘更多作品，请来副楼二楼手工社进行参观’之类的，将被吸引的客人引向部室。”
    杉山律子沉默了一小会儿，很快点头。
    “有道理，就这样做吧。”
    尚子不再多说。发号施令是部长的事情，而大部分部员此时还在返回的路上。
    “此花……”
    杉山律子又盯着她看了几秒。
    “这次的事情，跟你应该没有关系吧？”
    尚子一怔，也看了她一眼，说道：“只要我还是手工社的部员，这件事就跟我有关。”
    “不，我是说……”
    杉山律子抿了下唇，止住话头，“不，没什么。此花的建议很好，麻烦你现在就让小松同学先准备指示牌吧。”
    “好的，部长。”
    手工社的成员们在点完名后陆续回到部室，而回过神的杉山律子，也按照尚子刚才的建议，紧锣密鼓地做起了补救措施。
    挑选作品，向文化祭执行委员会提出申请，再在中庭清理过后的场地摆起摊子进行展示，等一切都忙活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已经超过了九点。
    高桥知世依然没有出现。
    不仅没有来到手工社的部室，她甚至没来学校。
    “知世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说她今天请假。”
    杉山律子向询问的部员如此解释，“她早上在新闻里看到了纸苹果树被烧掉的消息，心情不太好，所以决定在家休息一天。”
    大部分成员都表示理解，毕竟她是纸苹果树的主设计者，遇到这种事情，心情郁闷也是难免的。
    而尚子盯着面前自己亲手缝制的布偶，不置一词，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参观者来来往往，似乎比昨天还更多一些。
    接近正午时，人总算少了许多，尚子也准备休息了。
    又一名参观者走进部室，吸引了不少留守部员的视线。
    他转了一圈，跟熟识之人打着招呼，最后停在尚子的位置前，抬手摆弄着她的布偶。
    “做得真精致。这些都是非卖品吗？”
    “嗯。”
    “真可惜。”
    尚子笑了起来，“门口可以买到纪念品，也是纯手工制作的。”
    “那差得远了。”
    “——喂喂，我可都听见了，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成濑扭头对小川理奈笑了一下，“抱歉。”
    尚子起身走了出来，“部室这边就交给学姐们了。”
    小川理奈摆了摆手。
    两人离开手工社，边走边聊。
    走廊的顶部垂挂着各种彩带，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窗外是隐隐约约的合唱声。
    “春海上午逛了很多地方吗？”
    “差不多吧。看了三年A班的魔术表演，去体育馆听了轻音部的Live，尝了……稍微尝了半块点心研的手工曲奇，太甜了，甜得让人受不了。”
    下到一楼，几个一年级女生抱着花盆准备上楼，脚步看起来不是很稳，两人小心避让着。
    “园艺部在天台有展览，花草种类很多，也很漂亮，如果不是一直有喀嚓喀嚓的拍照声，倒是挺让人放松的。”
    “楼下的将棋部虽然也一直有啪嗒啪嗒的落子声，不过在氛围上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部员们都在自顾自地对弈，也不管参观者……”
    终于来到中庭，成濑扭头看向尚子：“手工社那边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待会儿一起逛逛吧，迟点再回去。”
    尚子微微一笑，“好。”
    眼下要做的是填饱肚子。
    县立津高文化类的社团本就十分丰富，加上今年班级展览方面也都拿出了干劲，成濑和尚子甚至有种逛不过来的感觉。
    “剩下的一些地方，还是明天再逛吧。”
    “好啊。”
    两人逛得尽兴，乃至有些疲倦。分开后，尚子返回部室继续坐班，权当休息，成濑则回C班看了看。
    今天坐在教室门口招徕客人的是两个男生，不过看起来效果十分一般，既没人排队，里面的隔音房也大半空着，让人觉得有些冷清。
    成濑很清楚，眼下的惨淡才是真实的状况。昨天那反常的高人气，有八成是来自于泷川光。
    而她今天又拉上海星，继续游逛去了，他跟尚子在参观书道部时还碰到了她们。
    成濑逛得腿酸，此时只想坐上一会儿。他刚打算跟其中一位百无聊赖的同学提出换班，目光瞥到不远处的E班，又改了主意。
    “等一下，成濑！伱刚才是不是有话想说，我看出来了！Don't shy！”
    “啊，抱歉……还有，是Don't be shy.”
    “可恶！”
    与其无所事事地闲坐，还不如去E班看看他们的自制电影。
    来到门口，他看了眼贴在一旁的时间表，下场电影开始的时间是十多分钟后。
    无人售票，电影是免费观看的，成濑走进昏暗的教室，里面已经有七八个观众在坐着了，其中还有一对中年夫妇。
    即便上座率不到三分之一，也还是比C班的私密读书会热闹，他有些悲哀地心想。
    找了个比较靠前的位置坐下，成濑一抬头，就看见讲台旁的森见正推着眼镜看着他。
    “工作？”
    “差不多吧。”
    她轻轻拍了拍面前的白色泡沫箱，“要喝点什么吗？”
    “都有什么？”成濑问道。
    “可乐咖啡果汁绿茶。”
    逛了这么久，刚好也有些渴了，他起身过去看了看，最后要了瓶绿茶。
    森见坐着没动，朝他伸手，“一百七十日元。”
    成濑瞥了眼自己常喝的饮料，“一百二十日元才对吧。”
    “额外的五十日元是跑腿费和保管费。”
    “……”
    付了钱，成濑拿着饮料正要回到原位，森见又拉住他，用目光示意最前排的座位。
    他也就没回去，就近坐了下来。
    “森见之前不是说，只有编剧的工作吗。”
    “没错，我现在是在替你妹妹代班。今天轮到她了。”
    成濑没说话，打开绿茶喝了一口。
    森见看着他，“光就是成濑想到的解决办法吗。”
    “暂时是这样。”
    “感觉她们两个的相性不是特别合得来呢，能持久吗。”
    成濑望了望天花板，“谁知道呢，至少比我合得来。”
    除了一句“总比跟那些辣妹待在一起好”，森见也没多说。
    差不多十分钟后，一个E班学生起身来到教室外，大声宣布电影即将开场。
    又有五六名观众涌入教室，集中坐在中后排的位置。
    一个女生走上讲台，播放电影——打开投影仪，移动鼠标，点开电脑里的电影文件。
    成濑正望着投影屏幕，守着饮料箱的森见忽然起身，坐到了他的旁边。
    “如果你想吐槽什么，最好先顾虑一下坐在旁边的编剧的感受。”
    成濑笑了笑。
    看来电影的完成质量，不太符合她的预期。
    电影很快开场，最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段文字。
    【如果还能有人接收到这段信号，那就说明我不是地球上最后一个存活的人类。
    无论你是谁，恳请你给我回复，拜托了。我在日本青森，本州岛的最北边。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完全出自于我这三个月来的真实经历，如果你能找到我，我还可以给你看看我拍下的照片与视频……】
    画面由黑色转向灰白，电影的第一个场景是昏暗的天空。
    一阵轰鸣过后，几架战斗机呼啸着飞过，镜头跟着急转。
    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座硝烟弥漫的大城市，战斗机俯冲开火，遭受攻击的是一大群占据了街道的丧尸。
    枪林弹雨，血肉横飞，成濑扭头看了看森见。
    她望着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特效做得很真实吧。”
    “嗯，至少不会看睡着了。”
    这种程度的特效，怎么看也不像是一群高中生能制作出来的。
    “因为这是从真正的电影里剪辑出来的片段。”
    “……这样有点危险吧。”
    “没关系，仅仅是县立高中文化祭上播放的自制电影，既冷门又小众，是不会扩散出去的……至少不至于扩散到原电影的制作方那里。”
    成濑笑了笑，又摇摇头。
    “而且也只有这一段，接下来就全部都是实拍画面了……”
    森见话音刚落，画面便转为一片荒野，远处是一座熟悉的山峰。
    “岩木山……这是相马地区？”
    “嗯。那边的山里有个差不多快荒废了的村子，拍摄全是在那里完成的。”
    电影风格也突兀地转变，从血腥的末日灾难片，变成了充满主角独白的文艺片。
    【……我逃到了这个远离城市的乡下村落，等待灾难的结束……一个月过去后，我忍不住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到底是存在还是延续……】
    或许是独白过于漫长，也或许是因为主角的思考实在沉重，就像一把重锤，直接将成濑砸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里。
    坠落，坠落。
    不断地下沉。
    他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在黑暗里不断下沉的感觉：
    只要还未落地，下沉也是飘浮。
    “看得出来吧，这段台词我是参考《追忆逝水年华》……喂。”
    发现他睡着，森见斜着眼盯了一会儿，最后也只是两眼一翻，叹了口气。
    有这么无聊吗？
    又盯了一会儿，她轻轻抽出他手里快滑落的饮料，放到旁边的空位上。
    逛了一天，身体十分疲倦，不时响起的杂音反而助眠，成濑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
    被摇醒时，他只觉得头疼脖子酸，身上哪里都不舒服。
    眼前的教室一片昏暗，紧接着追赶上来的，是一阵巨大的空虚感。
    “文化祭……已经结束了吗？”
    噗嗤。
    他望过去，讲台旁的海星有些慌乱地转过身。
    “嗯，结束了。”森见将一瓶饮料塞到他手里，“今天的部分马上就结束了。”
    成濑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这是自己多花了五十日元买的绿茶。
    “各位师生以及来宾——”
    校内广播适时地响起，宣布文化祭第二天到此结束。
    成濑费了些力气才拧开瓶盖。
    “好困。”

 第四十二章 文化祭·狂欢

    津前高校文化祭，第三天。
    低头在书单的某本书后面添上一笔，成濑抬起视线，目送穿着附近中学制服的女生走进C班教室。
    再望向下一位有些着急的客人，他挤出微笑。
    “请您耐心等待。”
    队伍漫长，泷川光身体后仰，靠着椅背。
    “虽然已经有所预感，而且去年也亲眼见过了，不过还是想说：今天来的人可真多啊。”
    走廊里人声鼎沸，成濑点了下头。
    文化祭的最后一天是星期六，休息日，大量校外人士尤其是中学生和高中生，上午九点不到便纷纷涌入津高校园，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他和泷川光昨天休息了一天，文化祭上该吃的该看的该玩的基本都体验过了，今天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继续招徕客人。
    再无聊的项目，在眼下这种高客流量的加持下，也能焕发出原本只存在于理想中的生机。
    C班的六间隔音房不停歇地运转，几位读书人嗓子都已经有些沙哑了。有人别出心裁地提出让客人来阅读，而自己化身听众，效果居然也还不错。
    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年轻女性，结伴走了出来。
    “早知道还有这种地方，我就把我最喜欢的那几本BL小说带过来了，让男高中生亲口读出里面的情节……呀——想想就刺激！”
    “我记得你弟弟不是就在津高吗，现成的高中男生哦。回去之后，让他读给你听好了。”
    “呜哇，想想就恶心。”
    “为什么啊。”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不自觉地频频望向成濑，这让他坚定了今天就坐在外面不进去帮忙的决心。
    “一下子空出两个位置了呢。”
    泷川光坐直身体，搁在桌上的双手左右挥了挥，“下一位和下下一位客人~请在这里登记。”
    C班这种特殊的项目接待能力实在有限，因此即使门口排了长队，两人也说不上忙碌。
    “我走开一下。”
    “嗯。”
    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成濑透过走廊的窗，望了眼底下的中庭，那里才是真正业务繁忙的所在。
    收回视线之前，他又望了眼连接走廊前面的那块空地。
    高达三米的纸苹果树，早在前天夜里就已经付之一炬，所引起的讨论在第二天文化祭活动开始后便很快消失，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手工社的摊位。
    他在楼上看不清那里展示的是什么作品，不过为之停下脚步的人却有不少，看起来很受欢迎的样子。
    手工社啊……
    也不知道尚子现在在做什么。
    “春海——”
    泷川光招呼着。
    “来了。”
    手工社。
    尚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跟父母一起过来参观文化祭的小女孩。
    她对她缝制的十二生肖动物布偶很感兴趣，来回把玩抚摸，已经在这边停留很久了。
    “由纪子，该去别的地方了哦。”
    小女孩的妈妈走了过来，对尚子笑了笑，又低头提醒着女儿，“爸爸已经等不及了。”
    “好……”
    由纪子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小狗布偶，走出两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
    “等一下。”
    尚子叫住了她，“由纪子。”
    由纪子和妈妈都回过头。
    尚子拿起那只小狗布偶，看向小女孩的母亲，“由纪子好像很喜欢这只小狗，我想把这个送给她。”
    “啊呀，这实在是……”
    她有些惊讶，又替女儿感到高兴和感激。
    一边感谢着尚子，她一边又让女儿去接受她的礼物，并提醒女儿要好好道谢。
    由纪子走了回来，从尚子手里接过小狗。
    “……”
    拿在手里看了几眼，她忽然又将小狗放回桌上。
    “离开了其他生肖，小狗会变得孤单的。”
    尚子露出笑容。
    “是呢。”
    她从旁边拿起一個布袋，将桌上所有的布偶都装了进去。
    “所以，由纪子把它们都带回去吧。”
    “嗯！”
    小女孩脸上绽放笑容，她的妈妈则更加惊讶，随即更加郑重地向尚子表示谢意。
    等一家三口离开手工社，坐在附近的铃木和美忍不住开了口：
    “尚子，你怎么把所有布偶都送给她了，文化祭还没结束呢。”
    尚子对她笑了笑，“我刚好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待会儿得离开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都送出去就不用担心了。”
    和美张了张嘴，“好吧。”
    “——怎么，尚子部长下一步的打算是竞选议员吗，这么快就开始收买普通市民的选票了。”
    派系复杂的手工社，从来不缺少不和谐的声音，而其中针对尚子最积极的，也从来都是那个人。
    铃木和美望过去，高桥知世对她看也不看，只盯着尚子。
    仅在这一刻，和美甚至有些佩服这位人不美、心也不善的学姐。
    明明自己都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还不忘记针对尚子——作品被烧，似乎对她造成了非常大的打击，一天没见，这位原本飞扬跋扈的学姐憔悴得像是老了五六岁，眼睛里还能看到血丝。
    部长杉山律子还是在冷眼旁观，而尚子则像是没听见高桥的话，起身走到部长面前。
    “部长，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嗯。”
    得到首肯，尚子又对一直望着自己的和美微笑点头，接着便离开了手工社。
    没过一小会儿，小川理奈忽然也起身出去了。
    高桥本就憔悴，冷下脸来就更难看了。
    “躲？躲得了吗，只要我还在手工社，你们就别想好过！”
    她毫不掩饰，整个部室噤若寒蝉，几个刚进来的参观者感觉气氛不太对，又快步出去了。
    旁观的杉山律子无声地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疲惫，心底忽然冒出文化祭结束后就将社团交给尚子的想法。
    ……不，不行。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放手。
    无论杉山律子如何打算，手工社内外人来人往，不时有部员离开，参观者来去匆匆，上午的时间也很快过去。
    到了中午，尚子来找成濑的时间比约定的迟了许久。
    “抱歉，我来迟了。”
    成濑倒是不在意，只是觉得她的语气里似乎包含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手工社那边很忙吗？”
    “不，我没在那边。刚才有事去了趟学生会……”
    尚子说着，两眼望向跟过来的泷川光。
    “坐了一上午，我肚子也饿了呢。”
    泷川光对她笑了笑，“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她看了眼成濑，两人大概已经商量好了，也就没说什么，“好。”
    在泷川光的推荐下，三人来到二年F班，品尝二年级学长们精心制作的大阪烧。
    等待期间，她独自离开，没过多久，又带了三份章鱼烧还有三瓶波子汽水回来。
    “本来还想再带几根烤热狗的，拿不下了。”
    “这些就够了。”
    填饱了肚子，尚子还有别的事情，先行离开，成濑和泷川光又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
    今天是文化祭最热闹的一天，而中午又是人流量最大的时间段，走廊里摩肩接踵，到处都是兴奋的笑脸。
    “好多人啊，哈哈哈——”
    两人有些艰难地挤回C班，而随处可见的热闹仍在持续发酵，就像一团越烧越旺的火焰。
    狂欢的氛围逐渐将所有学生与来客笼罩其中，又使其欣然地成为狂欢的一部分。
    下午三点半便是文化祭的闭幕式，人潮之中，成濑左顾右盼，发现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一句相同的话：
    希望结局不要太快来临。

 第四十三章 文化祭·落幕与新的开始

    下午三点多，县立津高体育馆。
    “那么，我宣布：第四十二回津前高校文化祭，就此闭幕——”
    身材娇小的文化祭执行委员长对着台下深深一躬，回应她的，是直冲云霄的欢呼与掌声。
    尚子站在C班的队伍里，也不断鼓着掌。
    终于结束了……
    站在旁边的成濑一边鼓掌，一边扭头看她，“辛苦了。”
    “春海也是，辛苦了。”
    闭幕式结束，文化祭就此落幕，解散的学生却不能就这样离开学校，因为这场庆典的收尾工作才刚刚开始。
    最迟到明天，得将学校恢复成文化祭之前的样子。
    离开体育馆，尚子跟成濑分开，返回手工社的部室，帮忙清理和收拾文化祭的装饰，以及将部室的布局恢复原样。
    布置起来麻烦，清理的时候，也没想象的那么轻松。
    闭幕式三点五十分左右结束，等收拾得差不多，时间也已经接近五点了。
    “大家辛苦了——”
    憔悴了一天的高桥知世忽然变得精神，“接下来是庆功会，可不能缺席哦。”
    她望向尚子，“尤其是此花。”
    尚子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除去有事不能来的，二三十名手工社的成员一起离开学校，来到中央车站附近的一家居酒屋。
    虽然不能喝酒，但居酒屋也提供丰富多样的饮料，而且食物的价格相对便宜，更何况还可以尽情吵闹，对这一大群高中生来说，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聚餐场所了。
    抱着同样想法的并不只有手工社的成员，在她们到来之时，里面已经坐着好几桌津高的学生了。
    从中发现成濑的背影，尚子来不及过去打招呼，便被拉到了另一边的餐桌上。
    “运气真好，找了一家就有位置。我们这么多人，得分成两桌呢。”
    莫名兴奋的高桥，此时忽然化身部长，为来参加庆功会的部员们分配着位置。
    而真正的部长杉山律子也没说什么，直接坐到了中间。
    “此花，你来这边。”
    高桥招呼着尚子，“坐律子旁边，你们应该很聊得来。”
    尚子没说什么，坐了过去。
    而她则坐到了两人的对面，左右坐着的也都是她的“自己人”。
    至于剩下的部员，她挥挥手，随便打发了。
    “你应该早点回去休息。”杉山律子望着高桥说道。
    “没事的。”
    后者面容憔悴，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尚子脸上，“那件事对我的影响，其实也就那样……更何况今天这种场合，我怎么能缺席？”
    杉山律子沉默了几秒，压低声音：“这里是学校外面，不要闹得太难看。”
    “你在担心什么呢，律子？”
    高桥忽然笑了起来，“难道是担心我会对此花做些什么？”
    杉山律子无言地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我承认，之前是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不过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高桥的视线在对面两人脸上来回游移。
    “我想通了，文化祭已经结束，也是时候跟可爱的一年级们打好关系了，毕竟她们才是手工社的未来呢。此花，你觉得呢？”
    尚子目光平静，“这是高桥学姐的自由。”
    高桥立即露出高兴的笑容。
    坐在另一张桌上的铃木和美，忍不住跟身旁的同伴低语：“病了一天，精神也变得不正常了吗？”
    “——一年级的，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高桥斜了她一眼，又大声抱怨起来。
    “果汁怎么还没送来？”
    毕竟突然涌上门的年轻客人实在太多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工社这两桌的饮料才陆续送来。
    “那么——”
    杉山律子站了起来，举起杯子，一一扫视着分坐两张酒桌的部员们。
    “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不过手工社在文化祭上的表现，依然值得大家为之庆祝。
    作为手工社的部长，我也很高兴能带领大家继续为保持津高最大社团的殊荣而努力。
    干杯！”
    “干杯——”
    互相碰撞的玻璃杯发出闷响，洒到桌上的饮料，反而是热情的证明。
    冰凉的饮料沁人心脾，没过太久，食物也送了上来。
    喝着饮料，吃着美味的肉串，原本有些奇怪的氛围，也慢慢变得轻松愉悦。
    谈笑声里，终于有了庆功会的样子。
    而就在尚子也露出放松的笑容之时，高桥忽然站了起来。
    “干杯，律子。”
    杉山律子正跟另一桌的女生说话，看了她一眼，举杯轻碰。
    “话说啊，文化祭也已经结束了，差不多该考虑未来的事情了吧。”高桥说道。
    “这件事到下个星期的社团会议上再讨论。”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么具体的事情啦。”
    高桥又摆摆手，“不对，也不能说不具体。我的意思是，也是时候考虑我们这些二年级的老家伙退部之后的事情了吧。”
    “……”
    杉山律子倏地盯上她的双眼，试图用目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然而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比如说，下一任部长的人选，律子有打算了吗？”
    酒桌上的热闹瞬间凝固，大半视线集中到杉山律子脸上，另一小半则望向了她身旁的尚子。
    “我说过了，下一任部长的人选，由……”
    “——别说那些虚的了，哪任新部长不是上一任的老部长指定，然后大家再一拥而上地支持他的？”
    杉山律子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我知道，现在说这件事确实还有点早，不过也要让大家早点有数嘛。”
    高桥看着她，“放心吧，现在说出来，也不会动摇律子的位置，毕竟大家还是得听现任部长的话嘛。”
    她的直白让杉山律子脸色更冷，更不愿开口了。
    “啊啊，真麻烦。”
    高桥也沉下脸，“我就直说吧，律子打算支持此花成为下一任部长，对吧？”
    她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尚子，“不用紧张，我也是这么想的。”
    尚子不语。
    “律子难道要否认吗？你当时可是给了她明确保证的，千佳都听见了，对吧？”
    “是啊。”旁边的船上千佳立即应声，“部长，我当时就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哦。”
    “……”
    杉山律子深深吸了口气，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
    越来越多的视线集中到脸上，伴随着窃窃私语声，她无法再沉默下去。
    “没错……”
    她尽可能地维持着平静，“此花认真可靠，升上三年级后，我会支持她成为手工社的下一任部长，仅以我个人的名义。”
    尽管多少有些不情愿，但这也是她第一次公开地支持尚子。
    高桥脸上露出获得胜利般的笑容，再度起身，又举起酒杯。
    “大家都听见了吗，让我们为下一任部长干杯——”
    除了部长和下任部长，其他部员互相张望着，都慢慢地举起了酒杯。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高桥举着酒杯环顾一圈，又看向尚子。
    “虽然此花很可靠，也让人放心，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年轻，偶尔也会犯些年轻人固有的小错误呢。”
    她有意停顿了一下。
    “为了随时都能给可爱的学妹们提供援助，我们这些二年级的前辈，决定升上三年级后也继续留部！”
    “……”
    气氛再次凝固了。
    津高是升学名校，升上三年级后退出社团是惯例，但也没有强制性。
    那个恶鬼一般的前辈，还有她的恶鬼同伴们，居然都选择留部？
    一瞬间，另一张桌上的铃木和美，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只是望了眼尚子和身旁的小川理奈，她又很快平静下来。
    此时的高桥，眼里也只有尚子，然而后者的神情还是没什么波动，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特意将这個“惊喜”留到这种时候才公布，就是想看到此花尚子为难和慌乱的表情，哪怕只有一丝，也能让她心里好受许多。
    ——凭什么她得亲手烧掉自己的作品，而用那件事威胁她的此花尚子，反而能安稳地度过文化祭，甚至未来还会成为津高最大社团的部长，风光无限？
    留部只是她所有计划的第一步，就算此花尚子明年顺利当上了部长，她和几名同伴作为社团前辈，也不会让她好过。
    “来年也请多指教了，新部长。不过，就算当上了手工社的部长，此花也不能忘记尊敬前辈这回事……”
    “——抱歉，高桥学姐，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尚子忽然开口，高桥愣了好几秒，勃然变色。
    “伱说什么，现在就不把前辈放在眼里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尚子摇了摇头，“我是说，我不能接任手工社的部长。”
    “哈？”
    不只是她，连杉山律子都诧异了。
    “此花，别开这种玩笑。你想让大家失望吗？”
    她虽然不想太早失去社团里的中心地位，但也从未改变过明年让尚子接任的打算。
    “抱歉，部长……”
    一直以来，尚子总是温和有礼，此时皱着眉露出微笑，也能让人充分地感受到她的为难。
    “津高在社团方面有明确的规定：一个学生可以同时加入最多两个社团，但不允许同时担任两个社团的部长呢。”
    “两个社团……”
    杉山律子跟着皱眉，“此花什么时候加入了别的社团？”
    “不，是成立了新的社团。在大家的推荐下，目前由我忝任部长之职。”尚子说道。
    桌上的其他人诧异地对望，高桥则有些傻眼。
    “什么社团？”
    “万物修复部。我对修补布偶之类的事情还算擅长，为了能帮到更多的人，就与抱着同样志愿的朋友们成立了专门的社团。”
    “朋友……”
    杉山律子一直盯着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花的万物修复部，都有哪些成员？”
    尚子没看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抿了抿唇，放下后才说道：
    “因为是今天中午刚成立的社团，所以现在得到学生会认可的正式成员，暂时只有十一个人：
    小川理奈学姐，山本遥学姐，铃木和美，角川有希学姐，竹本麻衣子学姐……”
    她每报出一个名字，杉山律子脸上的惊疑便多一分，没等她报完就忍耐不住了。
    “不行！你不能带走她们！”
    尚子所报出的这些名字，无一例外，全都是手工社各个领域的骨干成员。
    “不，部长误会了。”
    尚子放下果汁，一如往常地朝她投来平静的目光。
    “我们并没有退出手工社，只是同时加入了新的社团而已。接下来，也依然会作为手工社的成员继续活动……”
    她露出稍微有些抱歉的笑容。
    “只不过社团初立，重心会稍微向修复部那边偏移一些呢。”
    “……”
    杉山律子还是难以接受，扭头望向另一张桌上的部员们，并与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
    “山本，就连你也要加入此花的新社团吗？”
    山本遥冷淡地看着她，“是。”
    “为什么？”
    “因为高桥实在吵闹得有些过分，让我厌烦。
    我懒得在意你们的纠纷，但作为二年生，欺负一个一年级学生，还总是一惊一乍的，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吵死了。”
    高桥知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冷冷地盯向山本遥，而后者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此花说她那边会比较安静，而且还可以像之前那样随意做自己的事情，我就答应了。”
    山本遥说罢，也不管杉山律子的反应，自顾自地吃起了东西。
    “……”
    杉山律子一时无言，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起近来高桥几人在社团里越发嚣张暴躁，而老部员们纷纷皱眉以对的情景。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尚子：“之前那段时间，你是在故意激怒知世。”
    尚子皱着眉笑了一下，似是不解，“部长在说什么？”
    杉山律子冷冷看着她。
    “部长——”
    另一张桌上的小川理奈忽然招呼了一声，“那边不太舒服吧，你还是过来这边算了。”
    杉山律子面无表情地望了那边的“叛徒”一眼，没有理会，身旁的尚子却起身应了一声。
    “部长，我去那边了。”
    “……”
    她终于从刚才的冲击里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尚子的胳膊。
    “此花，你们这样做会毁了手工社，你明白吗？平衡被打破了！”
    “部长……”
    尚子低头看了看被抓住的手臂，忽然一笑，接着俯身凑到她耳边。
    “是呢，这就是我所期望的呢。”
    “……”
    杉山律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开玩笑的。”
    尚子轻轻笑了笑，握住抓在胳膊上的手，将手指一一掰开。
    “我相信部长想让我接任的决心，可我对部长一直以来所热衷的平衡游戏，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所谓的社团，不应该是同好们聚集在一起，创造快乐的地方吗？
    而作为部长，比起所谓的平衡与社团大局，我觉得部员个人的感受这一点也很重要呢。
    暑假以来，高桥学姐她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毫无疑问就是霸凌吧？
    可部长总是不闻不问，甚至还有些偏袒高桥学姐呢——你总是在局面对她不利的时候才站出来。
    是因为她是部长的朋友，还是因为站在我这边或者说站在正确这边的人比较多，需要‘平衡’呢？
    虽然我确实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三年级也要留部？我不在意。
    但现在连我的春海也被牵扯进来了……
    我不想让他担心……我不是麻烦的人。
    如果只能选择忍耐，才能留在这个地方的话——”
    尚子握住最后一根手指，温柔地掰开。
    “那就如你所说的，毁掉吧。”
    杉山律子被迫松开手，僵在半空，各种情绪充塞胸口，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而尚子站直身体，又将那只僵硬的手握住，轻轻晃了两下。
    “万物修复部脱胎于手工社，今后，也请杉山学姐多多指教。”
    ......
    入夜以后，涌入更多客人的居酒屋，愈发热闹起来。
    男生们闹腾得厉害，成濑决定出去透口气，却在外面遇见了尚子。
    两人相视一笑。
    “出来透口气。”
    “我也是。”
    夜色降临，灯火升起。
    尚子望着夜空，成濑也抬起头。
    “文化祭已经结束了呢。”
    “嗯。”
    “春海考察了这么久，有找到打算加入的社团吗？”
    “目前来看，还是没有呢。”
    “那……要加入我新成立的社团吗？”
    “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中午……”
    “难怪来得迟了。”
    “嗯……”
    “什么社团？”
    “修复部，全称是万物修复部。要加入吗？”
    “好啊。”
    ·
    【社团分裂篇·完】

 第四十四章 十月之初

    沙沙、沙沙——
    笔尖在纸上缓步慢行。
    凝聚着自信或是迟疑，每次迈步，都留下独一无二的足印。
    沙沙——
    同样的动静，出现在一年C班教室的每个角落，乃至县立津高所有的班级里。
    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第二学期的第一次综合考试，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3.江户幕府初期，岛原之乱的爆发，又对外来宗教在日本的传播造成了什么影响？】
    成濑稍微思索半秒，脑海里跳出答案。
    “唔，关键词应该是‘寺请制度’。”
    他握住笔，答案在纸上流淌而出，毫无滞碍。
    解答完这最后一小题，成濑放下笔，又扫了扫试卷上的橡皮屑，轻轻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
    日本史的考试，以及昨天与今天的所有考试，全都结束了。
    看了眼墙上的钟，考试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左右。
    其他同学仍在埋头作答，他能看见的，都是眉头紧皱的苦脸。
    “……”
    察觉到他的目光，尚子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他桌上的试卷，稍微瘪了瘪嘴。
    成濑安慰地一笑，很快转回去。
    放松身体，放空大脑，休息了一会儿，他又将试卷翻回第一页，开始检查。
    完整地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需要修改的地方。
    几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教师站起身，宣布考试结束。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连串咳嗽与叹息的声音。
    “结束了……多种意义上地结束了。”
    “果然好难啊。”
    “这种题目，真的没有超出范围吗？”
    接过后座的试卷，跟自己的试卷一起往前传送，成濑又看了眼泷川光。
    她递出试卷后就在发呆，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光？”
    “在学习这件事上花费的时间越久，我就越喜欢篮球。”
    “……”
    考试结束后的哄闹没能持续太久，担任教师中原雪很快来到教室，交待了一些事情。
    “下个星期一，考试结果就出来了，现在露出这种表情也是没有用的哦。不过在那之前……”
    几分钟后，晚班会结束，中原雪抱着出席簿走出教室，底下的学生收拾着东西，也陆陆续续地离开。
    成濑留在座位上，再度为刚开学时就考虑过的问题发愁。
    “下个星期就是三方面谈了吗……她应该没时间回来吧。”
    松千秋已经离开津前一個多月了，而剧组那边筹备了这么久，也在一个多星期前正式开拍，此时正是初期最忙碌的时候。
    “——春海，要去部室吗？”
    他扭头看了看已经收拾好东西的尚子，“三方面谈，此花先生他们会回来吗？”
    尚子怔了怔，慢慢点了下头。
    “会回来。一天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
    “我在想，到时候可能得拜托尚子的爸爸或妈妈为我出席三方面谈了。”成濑说道。
    尚子也不意外，“爸爸妈妈不会拒绝的……如果有时间的话。”
    “嗯，到时候再说吧。”
    另外，就算知道松千秋回不来，回家后他也得联系她一下。
    泷川光在教室外面转了一圈，呼朋又唤友，再回来时，已经摆脱了刚才那种考懵了的状态。
    “春海，尚子，考完试了，要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吗？刚好明天是周末。”
    成濑提着包准备离开，“下次吧。”
    泷川光胳膊一撑，堵住后门，在被敷衍了无数次后终于抱怨起来：“每次都说下次。”
    “光……”尚子看了看她，又看向成濑。
    “这几天考试，社团活动都停了，今天得去那边看看。”成濑说道，“光也知道尚子成立了新的社团吧。”
    “……好吧。”
    泷川光放下胳膊，“每次邀请都被拒绝，我很没面子的。”
    成濑笑了笑。
    “下次一定去。”
    “春海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这次我保证。”
    “你等等。”
    泷川光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伸到他面前，“再说一遍。”
    成濑瞄了眼屏幕。
    【录音中】
    “说吧。”
    “……我保证，光下次再邀请我出去玩，如果没有紧急情况的话，我一定会去。”
    泷川光勉强满意地收起手机，“辛苦了。”
    成濑摇头无语，拉上微笑着的尚子，去社团了。
    目送两人从中间的楼梯下楼，泷川光又望向那边的E班。
    她还记得成濑在文化祭时所交待的那件事。
    跟走廊里遇到的几个女生打着招呼，泷川光来到E班教室，正好有人从后门出来。
    “呜哇。”
    她原地站住，没忍住发出声来，“一叶……”
    森见一叶沉着脸，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里，活像一块行走的冰块。
    泷川光一下子就明白了。
    “一叶也考砸了呀。”
    “……”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森见此时情绪不佳，干脆利落地翻了个白眼。
    “抱歉抱歉~”
    泷川光完全不在意，胳膊一抬，反而搂住她的肩。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随他去吧。要去放松一下吗，叫上海星一起。”
    森见稍微挣了挣，有些不习惯她的过度亲密，接着又叹了口气。
    “今天还是算了，下次吧。”
    “哎呀，连借口都跟春海一样。”泷川光差点就把手机拿出来，让她也录个音了。
    听她提起成濑，森见又沉下脸来。
    “那个家伙……”
    “嗯？”
    “不，没什么。这次的考试暴露出了许多问题，我先回去了。”
    “好吧，路上小心。”
    就要离开时，森见才忽然联想到泷川光来E班的打算。
    扭头一看，她果然是去找还留在座位上的海星了。
    这两人最近真是亲近呢……
    森见摇了下头。
    自顾不暇，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更何况无论是光，还是她的朋友，都比那些辣妹要让人放心。
    她在心底提醒自己，又提了提肩上挎着的包，转身离开。
    “考砸了？”
    海星趴在桌上，头也没抬，闷应了一声。
    “应该说‘稳定发挥’才对……这次肯定又要补考了。”
    “哈哈。”
    泷川光笑了起来，“既然注定要补考，现在还是去放松一下吧。”
    “……”
    海星又趴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光说得对，现在纠结也没意义了。还是去玩吧！”
    “想开了呢。”
    泷川光一边等她收拾东西，一边扫望着E班的教室。
    海星的那些辣妹朋友，都已经离开了。
    “走吧。我们要去哪儿？”
    “海星想去哪里？”
    “都行。”
    “唔……还有几个朋友在学校门口等着，一起商量下吧。”
    另一边，成濑和尚子穿过连接走廊，来到副楼，又往上爬了两层。
    一直走到这一层的深处，两人才停下脚步。
    正式或者说与其他社团统一的门牌，还没有制作出来，眼下作为代替的是一块长度将近两米的刻字木板，由小川理奈亲自操刀制作。
    【万物修复部】
    “说起来，今天算是十月份的第一次社团活动吧。”
    “毕竟前几天各个年级都在备考呢。”
    成濑摸了摸巨大的门牌，尚子取出钥匙，打开部室的门。
    “进来吧。”
    万物修复部，是尚子在文化祭期间成立的新社团，目前的成员除了成濑，全都是她在手工社的朋友。
    因为成立的时间有些尴尬，不早不晚，所以能分到的活动部室位置也相对比较偏僻。
    好在部员们都不怎么在意。
    走进部室，虽然社团才刚成立没几天，不过里面已经摆了不少手工作品，风格各异，很是吸引人。
    “手工社都快被搬空了吧。”成濑说道。文化祭过后，他就没再去过那边。
    尚子笑了一下，又摇摇头。
    “春海太小看手工社的历史积淀了。”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从学校图书室借的小说，看了起来。
    修复部的活动宗旨，是充分发挥自身特长，尽力为他人修补那些珍视的物品，换言之，部员们大部分时间都比较空闲。
    “没有委托时，大家尽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在修复部第一次全体集会时，部长尚子如此说道。
    对于出席，自然也同样没有任何强制性的要求。
    而今天虽然有全校统一的考试，放学后，还是来了不少人。
    第一个过来的人是小川理奈。
    “你们来了啊。”
    她在门口看了看自己雕刻的门牌，然后才走进部室。
    “小川学姐。”
    “刚才过来的时候没人，我就先去楼下手工社那边坐了会儿。哎呀……一直被律子盯着，脑袋都不敢乱动，感觉一扭头，她就会扑过来把我吞进肚子里。”
    对于她的玩笑，尚子只是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成濑也是如此。
    修复部现有成员几乎全是手工社的骨干，而且在居酒屋参加庆功会的那天，他听说手工社的那两桌女生差点打了起来，想必其中矛盾不小。
    不过他没问，尚子也就没有跟他细说。
    面对社团里的针对，她找到了忍受与直接对抗之外的第三种解决方式，并且似乎乐在其中，他只会全力支持。
    又过了片刻，其他部员也陆续来到部室。
    彼此闲谈欢笑，做着喜欢的事情，就跟在手工社时没什么区别，而气氛却比那边轻松自在得多。
    “尚子。”
    一个二年级的女生提着包坐到她旁边，接着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到她面前。
    “安冈学姐，这是……”
    “之前跟尚子说的那个网页，已经制作得差不多了，先给你看看效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坐在不远处的成濑，也扭头望了过来。
    安冈学姐打开电脑，又熟练地打开一个网页，为尚子介绍起来。
    “总体布局就是这样……到时候，这里会放上一些照片作为介绍，内容就以修补好的东西为主，尚子自己挑选吧；
    这边的话，是我们现在能帮忙修复的物品的范围，比如衣物、布偶、结构不太复杂的电子产品之类的，另外还可以做些简单的翻新工作……
    点击这里，就能进行委托，具体的形式是填写一份委托物说明表格。完成提交后，这份表格的内容就会发送到设置好的邮箱里。”
    尚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不时地点头，口中嗯嗯回应。
    将整个网页的内容都介绍了一遍，安冈学姐又说道：
    “到时候，通过学生会那边的操作，我们的网页会挂到津高的学校主页上，所有访客都能看到。这样的话，修复部的曝光率就能大大提升了——错过了文化祭这样绝佳的宣传机会，现在只能尽量多做一些来弥补呢。”
    “太好了……谢谢，安冈学姐。”尚子郑重地向她道谢。
    她摆摆手，又将笔记本往自己这边转了转，上下滚动着网页。
    “先别急着道谢。看过之后，尚子觉得如何，网页的内容或设计方面，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唔……我觉得这里的标题文字，可以稍微放大一点。”
    “OK~修改字号还是很简单的。这样如何？”
    “再大一点。”
    “没问题。”
    “唔……再大一点？”
    “好。这样呢？”
    “好像大过头了，稍微小一点？”
    “……”
    在安冈学姐挑了挑眉又深吸一口气时，成濑立即起身过去，替尚子做了决定。
    “字号就这样吧。”
    “春海……”
    尚子也很快从纠结当中回过神，于是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的部分，基本都扫几眼就通过了。
    “那就这样吧。”
    安冈学姐收起笔记本电脑，“宣传要用的那几张素材，尚子尽快发给我哦。”
    “好的。”
    安冈学姐离开，尚子暂时没有别的事情，便开始着手准备素材。
    在手工社时，她就帮忙修补过不少布偶，其他成员也因为擅长手工，校里校外也都或多或少地帮忙修理过一些物品。
    “如果能联系得上，就拜托对方拍几张照片吧。”尚子对部员们如此说道，“刚好明天是周末。”
    这边忙完，她稍微待了一小会儿，便离开部室，去找之前帮过的人了。
    成濑没有随行，留在部室继续看书，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之前给松千秋发去的消息，依然是未读状态。
    “拍戏可真忙啊。”他嘀咕一声，收起手机。
    而在尚子回来之前，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修复部的部室门口。
    “这边是修复部吧？”
    一进门就被十来个女生同时盯住，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部室里唯一的男生。
    “是。”成濑只好应声，也起身过去。
    “女生可真多啊……”
    他走到那个男生面前，对方还在瞄着部室里面。
    “有事吗？”
    “我是一年A班的古泽，手工社的人让我来这边的……你们这里什么都能修吗？”
    手工社？
    成濑稍微有些意外，也没细问，“你要修什么？”
    “手表。”
    “……”
    一上来就是这种难度的活。
    “机械表？”
    “啊？是吧，我不太懂什么机械表和石英表之类的区分……”
    古泽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手上的表，“就是这个。”
    成濑接过来看了一眼，表盘上的英文十分陌生，至少不是百达翠丽、朗格或者江诗丹顿之类他见识过的名牌。
    “是机械表。”
    “噢。这块表虽然只是便宜货，不过也是我哥出国前留给我的礼物。一段时间没戴之后，时间误差越来越大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们能修吗？”
    两人对话时没有压低音量，部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成濑用目光询问，所有人都在摇头。
    “看来是不能。”
    “这样啊。”古泽看起来有些失望。
    “唔……伱等一下。”
    成濑在他转身时叫住了他，“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可以让我的朋友帮忙看看——就算修不好，也会原模原样地还给你。”
    “是吗？”
    古泽很高兴，直接将手表递了过来，“那就拜托你了……应该不收费吧？”
    “如果不需要更换什么贵重的零件，是不会收取古泽同学费用的。”成濑说道。
    “那就好。”
    道谢了一番，又朝满是女生的部室里瞄了一眼，古泽才离开。
    成濑拿着手表回到部室里，其他人有些好奇，他便交出手表，让她们随意传看。
    “能随便交给我们修理，果然是没听说过的牌子呢。成濑还有会修手表的朋友？”
    “是会修一些东西，不知道机械表在不在其中。”
    “不知道？”小川理奈望他一眼，“那你还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成濑接过手表，“毕竟是修复部成立后的第一个正式委托，什么也不做就拒绝的话，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川理奈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十几分钟后，尚子回到了部室。
    “怎么样？”
    “找到了两个人呢。她们说回去之后，会帮忙拍几张照片的。”
    “那就好。不过尚子修补过的玩偶，压根看不出来哪里是补丁，哪里是原有的饰物，拿来宣传的话，普通人能发现吗？”成濑说道。
    她笑了一下，似乎很高兴。
    “那就在照片上标注一下吧。”
    又待了大半个小时，成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准备去趟中古店，让潮月先生看看这块手表能不能修。”
    尚子也跟着起身。
    “嗯，我跟春海一起去吧。”

 第四十五章 外面的晚餐

    离开学校，成濑与尚子来到车站附近的中古店。店门开着，柜台里却空无一人。
    “潮月先生又出去了吗？”
    “不好说。”
    两人刚走进店内，货架间立即有人探出头来：“欢迎……原来是松。”
    “打扰了。”尚子说着，看向成濑。
    潮月鸣口中的“松”，自然就是他了。
    潮月鸣对记忆人名这件事极不擅长，自从得知成濑是女明星松千秋的儿子，更是只记得这一点，直接以松相称。
    屡次纠正无果，成濑也只能听之任之。在这家店里，他就是松。
    “在整理吗？”他走过去。
    潮月鸣点了下头，缩回货架间。
    成濑放下书包帮忙，通道狭窄，尚子也就没过去添乱，低头看起了柜台上的东西。
    被潮月鸣摆上货架的，是几个皮包。
    这家店不收旧衣物，不过对于皮包之类的奢侈品，因为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出手，则会少量地收一些，成濑经常能见到一些年轻女性来店里逛。
    摆上货架的皮包，都已经挂上了价格标签。
    成濑拿起一个LV的相机包，看了眼价格，足足要十四万日元。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他也曾在“朋友”的煽动下，替松千秋“处理”过一些“用不上”的包包，其中一个款式就跟这個差不多。
    见他忽然叹气，潮月鸣凑过来看了一眼。
    “有瑕疵吗？”
    “不……”
    成濑回过神，将皮包放下。
    “这批货看起来品相都不错，都是S级的吗？”
    “这个是S级，其他的都是SA或者A级的。”
    所谓的S级，就是九成九新或者干脆就是未使用过的商品，SA级次之，A级再次之。
    要整理的东西不多，两人很快回到柜台前。
    成濑在尚子旁边坐下，取出委托人的机械表。
    “你会修表吗？”
    潮月鸣接过手表，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先报了个低得夸张的价格出来。
    “不，我不是拿来卖的……话说这也太便宜了吧。”
    “这种杂牌表就是这种价格。”他盯着表盘说道，“不准时吗？”
    “嗯，说是有段时间没戴了。”
    “后盖打开过吗？”
    “不知道。”
    “可能是内部的润滑液干涸了。”
    研究了一小会儿，潮月鸣放下手表，抬眼看他：“要修吗？”
    “你现在有空吗？”成濑反问。
    “有空。”
    “那就麻烦了。”
    潮月鸣点了下头，接着收拾桌面，稍微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区域，开始拆表。
    先是表带，然后是后盖，接着是手动上发条的把芯。
    成濑趴在柜台外一动不动地盯着，而尚子坐在旁边，更多的时间是在看着他。
    三个人都不自觉地屏着呼吸，时间无声无息地流淌。
    等潮月鸣拆开手表，为核心零件注油，再重新组装完毕，外面的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好了。”
    转着把芯，校对好时间，他将手表还给成濑。
    “这样就不会有误差了吗？”
    “差不多了。如果还有误差，那就说明不是润滑液的问题。”
    哒、哒、哒——
    成濑盯着秒针从5走到6，“那还要再修吗。”
    潮月鸣伸直胳膊，克制地伸了个懒腰。
    “那就超出我能解决的领域了。”
    就算有误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来的，成濑收起手表，向他道谢，并询问费用的事情。
    潮月鸣微微摇头，表示不用，“松平时也帮了我很多。”
    他收拾着桌上的螺丝刀。
    “而且，我也乐在其中。”
    成濑笑了笑，“潮月先生愿意担任我们津高修复部的校外顾问吗？以后说不定会经常拿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让你修理。”
    潮月鸣看了他和尚子一眼，点头答应下来。
    待两人离开中古店，天已经完全黑了。
    感觉肚子有些饿，成濑拉着尚子，准备在附近找地方填饱肚子再回去。
    中央车站这边算是津前最热闹的地带，两人稍微转了转，可供选择的料理店比比皆是。
    “就这家吧。”
    “嗯。”
    两人最终选择了一家海鲜烧烤店，而店里都已经快坐满了。
    “这家店的蟹盖，味道很不错。”
    “尚子来过吗？”
    “嗯。中三的时候，我跟同学……”
    成濑一边听尚子介绍着，一边点单，感觉差不多了，又将点单器递给她。
    “要加一份扇贝吗？据说是陆奥湾那边送来的特产呢。”
    “加吧。陆奥湾吗……”
    下个星期，县立津高三年级的学生将前往京都进行修学旅行，而一年级全体则要去近得多的陆奥湾，进行远足活动。
    “上一次去陆奥湾，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
    “嗯，春海那次是和我一起去的。”
    “应该说学校的大家都去了吧。海星还晕车了，真丢人。”
    “春海又在背后说海星的坏话了。”
    点完单，又各自要了饮料，没等太久，两人点的海鲜便陆续送了过来。
    有的已经经过烹饪，有的还得放在火力全开的烤架上进行烘烤——可以让店员帮忙，不过两人都选择自己动手。
    将同样产自陆奥湾的大虾摆上烤架，成濑等待片刻，决定先尝尝尚子的推荐。
    他小心地拿起蟹盖，经过加热，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表面撒着一小撮嫩绿的碎葱，一入口，浓浓的蟹膏咸香绵密，几乎要融化舌头。
    丝丝蟹肉质感分明，伴随着一点奶香，成濑猜测制作时可能加入了一点乳制品。
    “怎么样？”尚子看着他。
    成濑舔了下嘴唇，“再点两份吧。”
    她笑起来，“好。”
    之后的时间，两人舍弃店里提供的酱料，直接蘸着蟹膏，将满满一桌海鲜吃得一干二净。
    结束时，成濑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看看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下次再来吧。”
    “嗯哼。”
    两人收拾着东西。
    “我在想，以后星期五的时候，我们就在外面吃吧。”成濑忽然提议道。
    尚子看了看他，眼里亮晶晶的，“好。”
    离开烧烤店，两人直奔巴士站台，去赶回家的末班车。
    没走一会儿，尚子抓住他的胳膊，“肚子好撑……”
    成濑立即放慢脚步。
    “很难受吗？”
    “嗯……”
    她挽住他的手臂，“慢慢走的话还好。”
    “那就慢点吧。还有十几分钟，来得及的。”
    尚子点了下头。
    两人挽着手缓步慢行，赶到巴士站台时，果然还剩几分钟时间。
    “——咦，春海？”
    视野晦暗，成濑从尚子脸上移开视线，这才发现站台角落里的身影是泷川光，而海星和泷川月也在她身旁。
    跟三人打过招呼，得到其中两人的回应，成濑又问道：
    “光今天没骑车过来吗？”
    “摩托车停学校里了。”
    泷川光走了过来，“月和海星都在，只能带一个人呢，所以干脆陪她们一起坐巴士了……尚子怎么了？”
    “吃撑……”
    腰上忽然被戳了一下，成濑立即住口。
    “胃有点不舒服。”尚子自己开口道。
    “没事吧？”
    泷川光凑了过来，“月那里有胃药，要吃一片吗？”
    “不用……现在已经好多了。”
    又盯着尚子看了一会儿，她才稍微放心地点了下头。
    “海星？”
    角落里，发现海星频频朝那边的三人投去视线，泷川月有些奇怪。
    “没事……”
    两三分钟后，末班巴士终于停靠，五人先后上车，海星被泷川光拉着坐到了成濑和尚子的后面。
    “社团活动？”泷川光问道。
    成濑怔了一下，回过头时才忽然明白，她想问的是他和尚子这么晚回去的原因。
    “差不多吧。因为肚子饿了，所以就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啊，跟我们一样呢。”
    泷川光笑了笑，成濑看了眼她旁边的海星，后者一直望着窗外。
    巴士摇摇晃晃，成濑侧着身子说话，尚子也转过身来，朝着他这一边。
    “月姐下星期就要去修学旅行了，周末还要去学习塾吗。”
    “不去了，这两天就在家里学习。”泷川月说道。
    泷川光接道：“修学旅行出发的时间，跟我们一年级去陆奥湾远足是同一天呢，不然我还想去送月的。”
    “三天两夜，真不错呢。”成濑随口感慨，目光在尚子和海星的侧脸上无意识地游移着。
    “听说原本的计划是七天六夜，连大阪和奈良也要去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缩短了。”
    “安全方面的原因？”
    “不知道……”
    五人一路闲聊，面对成濑以外之人的搭话，海星也会开口聊上两句。
    嗡嗡——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并且持续不断。
    成濑拿出来一看，是电话。
    “妈？”
    “……”
    海星立即望了过来，登上巴士后，第一次与他对视。

 第四十六章 遥远

    接通松千秋的电话，成濑刚开口，她忽然说了句“等一下”，又过了一小会儿，她丢下一句“待会儿再联系你”，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见他放下手机，尚子开口道：“阿姨的电话？”
    “嗯，已经挂了，说是待会儿再打来。大概刚结束拍摄，还有点忙。”
    泷川月也凑过来，问了几句松千秋的事情。
    “我关注了剧组的推特，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是在轻井泽那边取景？”
    “大概吧，我知道的还没月姐多呢。话说回来，月姐现在忙着备考，也不忘追星吗？”
    “只是每天睡觉之前稍微关注一下啦……”
    成濑笑了笑，又望了眼盯着窗外的海星。
    刚才他接到松千秋的电话时，就她反应最大，现在又假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了。
    “……”
    余光瞥见他在盯着自己，海星又往另一边偏了偏脑袋。
    他似乎笑了一下，接着便转了回去。
    没过太久，巴士靠边停下，几人一起下了车。
    又往前走了一段，泷川姐妹先行道别。
    “大家晚安~”
    “晚安。”
    到了成濑家所在的路口，两人转弯之前，也没忘记跟海星打了声招呼。
    她当然也只回应了尚子。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一甩马尾，扭头走了。
    入夜已久，县道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
    经过森见古本店时，海星特意放慢脚步，朝里面望了望。
    一叶果然不在店里。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家里学习吧，海星心想，虽然明天是周末。
    毕竟考完试时，她的脸色难看得不行。
    总不可能不及格吧？
    海星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于学习，能让她们两人满足的标准是完全不同的，一叶追求的从来都是完美，而不是她的“及格就好”。
    “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提了提肩上的包，海星咕囔一声，往自家酒店走去。
    “啊啊，这次不知道会有几门不及格……到时候，还能找一叶帮忙吗？”
    另一边，成濑和尚子也回到了家。
    因为是在外面解决的晚饭，回到家也不需要收拾，休息了一会儿，成濑先去洗澡。
    而就在他泡澡的时候，松千秋的电话打了过来。
    “春海——”
    尚子拿着他的手机站在门外，“是阿姨的电话。要拿进来吗？”
    哗啦——
    成濑爬出浴缸，走到门后。
    “给我吧。”
    稍微打开一道缝隙，跟手机一同递进来的，还有毛巾。
    “谢谢。”
    “嗯哼。”
    擦了擦手，回到浴缸里坐下，他才接通电话。
    “好慢！妈妈的电话要第一时间接听，春海忘记了吗？”
    “我在洗澡呢。”
    “是吗，那我等会儿再打过来？”松千秋说道。
    除了她的说话声，一同传来的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忙碌的声音，看样子她还在拍摄现场，没回住处。
    “不用，已经在泡着了。”
    “真好啊，妈妈也想立即赶回去泡澡。累死了——”
    “辛苦了。”
    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浴缸旁，成濑身体往下滑，让热水没过肩膀，享受地闭上了眼。
    “今天怎么拍摄到这么迟的时间？”
    “还不是有个女演员对某个镜头拍了几遍都不满意，指手画脚地一直要重拍，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成濑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個女演员大概不是别人。
    “那么，春海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松千秋抱怨完自己，又问起他发消息要跟她谈的事情。
    “下个星期就是三方面谈了，你应该没有时间回来吧？”
    “……”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下来。
    忙碌声里，成濑隐约听见了一声漫长的叹息。
    他睁开眼，又坐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成绩优秀且稳定，在学校里人缘也好，交了不少朋友，担任教师对我很放心，你就算能赶回来，跟她也没什么可聊的……”
    “——呜哇，才转学一个月，居然臭美起来了。”松千秋忽然笑了起来。
    成濑也笑了一下，身体稍微放松了些。
    “总而言之，只是需要一个临时的监护人，来出席三方面谈而已。尚子的爸爸妈妈下个星期会回来，我打算拜托他们。”
    “唔，此花先生他们吗……”
    松千秋沉吟了一小会儿，“自从离开津前，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呢。没问题吗？”
    “有尚子在，应该没问题。”
    “那就由春海自己决定吧，记得替我向尚子还有她的爸爸妈妈问好。”
    “嗯。”
    之后的时间，母子俩又聊了些生活上的事情。
    “……今天的话，晚饭是在外面吃的，跟尚子一起。”
    “噢，开始约会了呢。吃的什么？”
    “海鲜烧烤。”
    “呜哇，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还饿着肚子呢……不会是中央车站那边的那家‘陆奥水产’吧？”
    “就是那里。”
    “果然。啊，好怀念——那家的蟹盖吃过一次就忘不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成濑听见电话那头忽然变得更喧闹。
    “辛苦了，松小姐。明天再见。”
    “辛苦了~路上要小心哦。”
    “松小姐，我回去了。”
    “辛苦了，晚安——”
    不断有人过来跟松千秋打招呼，她一一回应着，暂时顾不上电话里的成濑，他也没说话，只是听着。
    听见车门滑动的声音，他才知道她一直待在车上。
    很快，又有几个人坐上了车。
    伴随着一声关上车门的闷响，有人说道：“要回去了哦。”
    车厢里响起一阵短暂的欢呼。
    接着是引擎发动的声音。
    “那边没问题吧？木板突然开裂，真是吓了一跳呢，还好赶紧下来了。”
    “差不多了，武田先生和道具组的人在处理，剩下的明天过来再说吧。”
    “对了，刚才导演说……咦，松小姐，你的手机……是在通话吗？”
    “嗯？啊，我都忘了。”
    松千秋的声音一下子放大。
    “春海，还在听着吗？”
    成濑应了一声，“嗯。”
    “妈妈要回住的地方了。”
    “嗯，辛苦了。晚饭呢？”
    “路上会解决的。”
    交谈的几人又议论起来。
    “松小姐的儿子？”
    “嗯，还是个帅哥哦。我之前见过几次呢。”
    “唔，几岁了？”
    “干什么，雅子年纪太大了吧。就算想对他下手，至少也要等到松小姐不在的时候吧。”
    “喂喂，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哦。”
    松千秋笑着应付几声，跟成濑互道晚安，挂断了电话。
    哗啦——
    手机放在一旁，他躺下来，望着浴室的天花板。
    “轻井泽吗……真远啊。”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过了几分钟，门外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
    “春海，泡睡着了吗？”
    “睡着了。”
    她轻笑一声。
    成濑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拍了拍，又望向黑暗的窗。
    “晚上好像变冷了。”
    “已经十月了呢。”

 第四十七章 五十强

    每个星期一的早上，在县立津高体育馆，都有例行的集会。
    集会的时间或长或短，基本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而内容通常都是接下来这一周的具体安排。
    比如这个星期，有安排在星期二的一年级远足活动，以及在同一天开始的三年级修学旅行。
    校方有提前通知的责任，学生却不是每人都有必须认真倾听的义务——总有人会听，而担任教师也总是会重复。
    就在成濑也抱着这种想法走神时，体育馆里忽然出现了一点骚乱，并且很快以不可控制的速度扩散开来。
    成濑回过神，周围有不少人跟他一样神游天外，此时都在忙着询问。
    “诶，怎么了？”
    “三年级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小早川刚才说什么了吗？”
    一片嘈杂里，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望向自己的情报官。
    “修学旅行取消了。”
    成濑愣了愣。
    “不对。”尚子又摇了下头，“应该说推迟了。”
    “为什么？”
    “学校在京都那边为修学旅行预订的旅馆，前天夜里起火了，暂时无法接待客人……小早川老师是这么说的。”
    难怪会变得骚乱。
    成濑望了望体育馆另一边的三年级，此时最混乱的地方就是那里。
    毕竟对三年级的学生来说，这学期最值得期待的并不是刚刚结束的文化祭，而是修学旅行。
    而现在，修学旅行居然推迟了。
    台上的教导主任不断重复着“安静下来”、“安静一点”，只是收效胜微。
    “有说推迟到什么时候吗？”
    “虽然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但清理和修复也需要时间，据说至少一个星期后才有结果。”尚子说道。
    修学旅行的落脚点是通常是由学校老师亲自去当地考察后才决定的，关系到整個年级的三百多名学生，想临时更换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十月到十一月是修学旅行以及赏枫的旺季，此时的京都大概也无法随便找到可以容纳几百名学生的空闲旅馆。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小早川不断强调学校方面正在积极商议解决方案后，体育馆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另外，为了应对突然发生的火灾，今天下午，将进行全校避难训练……”
    而在大部分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事不关己地看热闹时，只有泷川光对修学旅行推迟一事给予了正面评价。
    “推迟也不错呢。”
    成濑回头看了她一眼，“月姐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啊呀，这倒也是。”
    泷川光笑了笑，“吃饭的时候得好好安慰她一下呢。”
    只是到了午休时间，她从三年级那边回来后，提起的却是与之毫不相关的另一件事。
    “春海去看过了吗？”
    “什么？”成濑吃完便当后就在看书，此时正努力抵抗蠢蠢欲动的睡意。
    “五十强。”
    成濑没听明白，扭头望向另一边的尚子。
    她稍微愣了一下，反问道：“已经公布了吗？”
    “就在中庭的公告栏那里贴着呢。”
    “综合考试结束后，学校一般会公布排在前五十名的学生，作为表彰。”尚子向成濑解释道，“一部分学生把这个称为‘五十强’。”
    “只有一部分吗，我还以为大家都这么叫呢。”泷川光说道。
    原来是考试的结果出来了，成濑问道：“光去看过了吗？”
    “没有哦，我是在楼梯上听别人说起的。”
    她忽然又对他笑了一下。
    “不过一年级的第一名，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成濑一怔，接着也露出笑容。
    现在他也知道了。
    “去看看吧。”泷川光起身道。
    “好。”
    尚子也跟了上来。
    下楼来到中庭，公告栏前围了不少学生。
    还没靠近，成濑就听到有好些人在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春海现在变成一年级的名人了。”尚子低声道。
    “要是能用来打广告就好了。”
    “广告？”
    成濑的视线越过面前的人群，落在榜单最上面的名字上。
    “比如在我的名字之前，加上【万物修复部】的前缀。”
    尚子嘴角弯了弯。
    “好傻。”
    “想想也是。”
    仗着个子高，他在能看清的距离停了下来，而泷川光护着尚子，又往里挤了挤。
    “虽然知道春海现在的成绩比以前好得多，但也没想到能好到这种程度呢……”
    泷川光盯着排名，两眼发直，尚子不自觉地挺了挺胸。
    “第一学期，春海还在东京那边的升学名校时，也总是排在前几名。”
    “是吗，真厉害啊。”
    泷川光笑了笑，又在榜单里搜寻起另一个她觉得厉害的名字。
    而在春海回来之前，一直高居榜首的那个名字，这次居然一下子滑落到了即将跌出前十的位置。
    【第九位森见一叶】
    “一叶……”
    虽然是春海“抢走”了一叶的第一名，但从排名来看，后者自己的问题似乎更大一些。
    “没发挥好吗。”
    泷川光想起考试结束当天见到她时的样子。
    “……”
    而在她过来之前就站在公告栏前的某个女生，忽然叹了口气。
    泷川光扭头望了一眼，又愣了一下。
    “一叶。”
    森见有气无力地偏了偏脑袋，没有开口，只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没发挥好也能跻身前十，真不愧是一叶呢。”
    “……”
    这是安慰吗？
    这不是安慰吧？
    尚子忍不住看了泷川光一眼，悄悄拉了下她的胳膊。
    “嗯？”
    “不，没事……”
    森见抿了下唇，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却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先回教室了。”
    “啊，好。”
    她转身往外挤，阻力重重，有如逆流。好不容易快挤出去了，脚下忽然又被一绊。
    “啊，抱歉。”
    幸好一只手及时伸了过来，将她稳稳扶住。
    “……”
    四目相对，成濑有些无辜。
    “又不是我绊的。”
    “我知道。”
    “那你瞪着我干什么。”
    森见没说话，挣开他的手，又瞪了他一眼。
    成濑抿了下唇，也并非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望了望里面的布告栏，说道：“其实分差也没多大。”
    尤其是他之后的二到七名，彼此之间的分数都咬得很紧。
    “如果成濑是在挑衅，那你成功了。”
    “……不，是安慰来着。”
    “不需要。”
    “是吗。”
    森见推了推眼镜，也回头望了一眼贴在那边的排名。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到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能开口。
    片刻后，尚子和泷川光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尚子这次也进入五十强了呢。”泷川光说道。
    成濑点头，“我看到了。”
    “春海为尚子辅导过了？”
    “只是考试前几天一起复习了而已，尚子本来就是中上游的水平。”
    “是吗？下次也叫上我吧。”泷川光笑道。
    “好啊。”
    成濑答应得随意，尚子稍微撇了下嘴，也没说什么。
    三人回到教室时，C班学生基本都知道了他成为新的年级第一这件事。
    不过除了几个起哄的男生，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比较平静，或者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一定要为一年级的男生守住这个位置啊！”
    在成濑哭笑不得地接受了几个男生郑重其事的拜托之后，这件事也就很快过去了。
    午休过后，下午的第一节课是现代文，沉闷得令人昏昏欲睡。
    吱呀吱呀，教室里只听得见粉笔摩擦着黑板的声音。
    不知道第几次换了只手支撑脑袋，成濑回头望了眼泷川光，她已经趴到桌上了。
    再看尚子，虽然还没睡着，但也眯起了眼睛，脑袋摇摇晃晃。
    再这样下去，他们俩迟早也会倒下。
    成濑将笔记翻到最后面，撕了一页下来，想了想，写下一句【晚上吃什么】。
    将纸条折叠起来，他回过头，还没来得及丢给尚子，教室前门处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
    望着被吓了一跳的教师和学生们，闯入者又猛拍了几下前门。
    “起火了！”

 第四十八章 避难

    突遇火情，在现代文教师镇定自若的指挥下，一年C班的学生们有序地离开教室，并未陷入到恐慌的情绪里。
    ——虽然学生们本来就很淡定，甚至有说有笑。
    “真是服了小早川了……每次避难训练都是同一套演技，关键是他好像还以为自己的演技很逼真。”
    “其实都是被他突然闯进来吓到的。刚才差点就睡着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呢。”
    “他不会通知每个班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吧，手不痛吗？”
    C班的学生排着队伍，一边闲聊，一边往楼下撤离。成濑混在其中，只是听着他们的交流，并不开口。
    刚才似乎只有他当真了……虽然只有一瞬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小早川的演技，而且刚才还昏昏欲睡。
    好在尚未显露出这一点时，他就从一下子吓得清醒的尚子口中得知，是避难训练开始了。
    “春海忘记了吗，早上的集会就通知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下到二楼时，成濑回头看了一眼，只有D班的学生跟在他们后面。
    C班和D班从侧面的楼梯下楼，E班和F班则从中间下去，疏散路线清晰，没有丝毫混乱。
    这是早就训练过的内容，跟他在东京接受的避难训练没什么区别。
    “动作快些，同时也要注意脚下，不要踩空——”
    每个班的疏散行动，都由当堂课的任课教师进行指挥，此时一边随着学生下楼，一边维持队伍的秩序。
    “……”
    成濑嗅了嗅，忽然闻到一股焦臭味，跟在旁边的尚子也说了句好像有东西烧起来了。
    “刚才小早川说的是二楼的国语准备室起火了吧。”
    “嗯。”
    C班的队伍很快撤离主楼，在中庭暂时集结，点名确认人数。
    成濑看到了焦臭味的来源——摆在中庭的中央，一个正冒着黑烟的铁桶。
    用这個来模拟火情吗？
    “此花！”
    尚子举起了手，“在。”
    E班稍慢一步，此时也已经来到了中庭，就在C班的边上集合点名。
    “森见！”
    “……”
    “森见！没下来吗？”
    “这里。”
    “回答的时候要大声一点！”
    “是——”
    森见身材相对高挑，在一群女生中间还算显眼，只是此时无精打采的，成濑多看了两眼才注意到她。
    “成濑！”
    “在。”
    他是C班出席簿上的最后一人，点名结束，确认没有遗漏，现代文教师又带领学生们向着最近的避难场所继续疏散。
    也就是津高的操场。
    而来到操场，成濑发现这边的火情更加“严重”。
    几个似乎是汽油桶的铁罐一字排开，正熊熊燃烧着，涌出的黑烟在半空中连接成一片，弥漫不散，确实有几分火灾的样子了。
    队伍集结完毕，又立马开始了第二次点名。
    “有山——”
    “在。”
    “小林——”
    “这里。”
    等待着点名，尚子看见成濑忽然摸了摸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纸条。
    “……”
    谁的纸条？
    什么时候递给他的？
    她眯眼盯着，他却将那张纸条递了过来。
    【晚上吃什么】
    “诶？”
    打开纸条，尚子愣了愣，他只是笑了一下。
    又过了几分钟，其他年级的各个班级也都陆续来到操场，教导主任小早川登上高台，从另一位老师手里接过扩音器。
    “……”
    成濑看见他一下子皱起眉，然后又换了只手拿着。
    看来刚才表演得太投入，手都拍肿了。
    “大家安静下来——”
    这只是一个短暂得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的插曲，小早川自己也不在意，高举扩音器，总结起了今天的火灾避难训练。
    踩着沙子，成濑望着台上，尚子忽然碰了碰他的手背。
    顺着她的视线，成濑看见操场入口处多了几道颜色鲜艳的身影。
    “消防员……”
    他差不多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
    果然，小早川做完总结，便介绍起了等候在一旁的消防员。
    接着，消防员们提着几种常见的消防器材，为底下的学生说明起了使用方法。
    “我手上的这个，是学校里最常见的干粉式灭火器，大家知道应该如何使用吗？”
    几个消防员提着灭火器，在学生队伍之间一边讲解，一边缓步穿梭。
    讲解得差不多了，又进行了现场演示——那一排冒着黑烟的汽油桶，不只是用来污染空气的。
    消防员们站在一起，同时拔去保险销，按下压把，白色粉末喷涌而出，瞬间压制住了黑烟。
    “Oh……”
    看着这幅场景，周围其他学生无意识发出低呼，成濑却皱着眉侧了侧身体，同时提醒尚子躲避。
    很快，一大团白色粉尘随着风飘了过来。
    “呜哇！”
    “咳咳！……这边是下风口来着……”
    惊呼声里，这一次的火灾避难训练也到此为止。
    ......
    因为有避难训练，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晚班会的时候，中原雪着重强调了明天的远足要注意的事项。
    “明天早上在学校集合，大家一起坐巴士过去，所以千万不能迟到。有打算请假的同学，最好今天就告诉我哦。”
    肩膀被拍了两下，成濑回过头，后座的女生则朝泷川光那边偏了下脑袋。
    她望了眼台上的担任教师，低声道：“从这边去陆奥湾，有六十多公里呢。”
    “嗯。”成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距离。
    “明天是晴天，我打算骑摩托过去。”
    “……”
    自己要是担任教师，一定会很头疼。
    “你不会是在邀请我吧。”
    泷川光睁大眼睛，又笑了笑。
    “好啊。我还没骑车去过那边，到时候春海就负责指路吧。”
    成濑摇头，“太远了，还是算了吧。”
    “好吧。”她也没强求。
    “我的意思是，光也放弃这个打算会比较好。”
    “为什么？”
    “距离太远，总觉得不太安全。”
    泷川光笑了一下，语气随意，“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成濑抿了下唇。
    “那就随便你吧。过去得一个多小时，我和尚子本来还打算在巴士上跟光聊天打发时间呢。”
    “唔……”
    泷川光果然迟疑起来。
    “小雪那边，大概也很难同意光独自行动的打算。光在路上出了任何一点小意外，都会加倍地变成小雪的责任。”
    她转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末了叹了口气，趴到桌上。
    “好吧。”
    成濑也没再多说什么，转了回去。讲台上，中原雪也说得差不多了。
    “……三方面谈从星期三开始，就按通知的顺序进行。如果有监护人无法出席、要推迟的同学，晚班会结束后来找我。就这样吧。”
    担任教师抱着出席簿离开，教室里重新填满喧闹。
    泷川光已经恢复，此时有说有笑地跟教室外路过的朋友打着招呼。
    成濑和尚子都要去部室，上个星期接受委托修好的手表，还没有还给委托人。
    两人一起离开教室，快到E班时，尚子忽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中途回去。
    成濑在走廊里等着，森见从E班走了出来。
    她垂着眼，走近时才注意到他。
    “尚子呢。”
    “有东西落在教室，回去拿了。”
    森见点了下头。
    “我回去了。”
    “嗯。”
    两人擦肩而过。
    “中午的事情，抱歉。”
    成濑回过头，森见提了提肩上的包，已经走远。

 第四十九章 水族馆

    尽管已经成为高中生，但成濑发现自己依然会为第二天的远行而失眠，跟小学时没什么两样。
    早晨醒来，昨夜入睡时的记忆早已远去，与之同行的还有逐渐模糊的梦境。
    成濑闭眼也挽留不住，又躺了一小会儿才坐起身，望了望窗外。
    天气晴朗，适合远行。
    “春海。”
    门外传来尚子的声音。
    “我已经醒了。”
    “好。”
    她很快又下楼了。
    进入十月，白天的时间在缩短，气温也持续下降，早晨甚至有些寒冷。
    成濑自觉对温度的变化并不算敏感，然而身体却不这么认为，早上越发好睡了。
    不过既然已经醒了，他也不会赖床太久。
    起床下楼，去厨房跟尚子打了声招呼，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对方的着装上。
    “尚子怎么穿着便装？”
    “春海才是，怎么穿着制服。”
    “东京那边，就算去远足也得穿制服。”
    “这边不是哦。”穿着便装的尚子微微笑道。
    成濑还想说什么，困倦上涌，先打了个呵欠。
    “哈……就这样吧，我懒得换了。”
    “嗯哼。”
    洗漱完，两人一起吃早餐。
    远足要带的东西昨晚就已经全部收拾完毕，出门时，尚子却让成濑等她一会儿。
    她回到自己家，再出来时，也换上了一身制服。
    “想了想，便装果然还是太显眼了。”
    “说什么呢，今天的情况刚好相反才对吧。”
    “我是在担心春海一个人穿制服会尴尬哦。”
    “才不会。”
    两人去巴士站台等车，发现一众便装的津高学生里，森见也穿着制服，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站在不远处的海星穿着连帽衫和牛仔裤，望了望三人的“奇装异服”，终究没说什么。
    来到学校，一年级的学生果然都以便服为主，至少在C班，只有成濑和尚子穿着制服。
    铃木和美来跟尚子打招呼，看了看两人的着装，悄声道：
    “一日限定的情侣装？”
    尚子只是笑了笑。
    泷川光比往常来得迟了些，说是为了安慰起床后突然想起修学旅行被推迟的泷川月。
    “月姐没哭吧。”
    “哭了哦。”
    上午八点半，县立津高一年级的学生们，在三年级学生哀怨的目光里下楼集合，坐上前往陆奥湾的巴士。
    八点四十分，队伍准时出发。
    目的地是陆奥湾在青森市的一侧，准确地说，是青森市以温泉而闻名的浅虫地区。
    从津前这边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
    巴士高速行进，盯着窗外还有尚子的侧脸望了一会儿，成濑闭目休息，头顶却传来泷川光的声音：
    “春海昨晚没睡好吗？”
    “差不多吧。”
    “我也是。”
    她趴在椅背上，对望来的尚子笑了笑，“还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成濑也没法睡下去，仰头看着她：“以前大家一起去浅虫水族馆的那次吗？”
    “嗯？不是哦。”
    泷川光摇摇头，“是梦到我自己的事情了。以前篮球队里一起打进全国大赛的某個女生，现在就在离浅虫温泉很近的一所高中里。”
    “啊呀，在梦里又打了一次四强赛呢，累死我了，虽然最后也还是输了。
    然后，那个女生在比赛结束后问我，为什么升上高中后，就不再和大家一起打下去了。
    很莫名其妙吧？明明大家已经分到不同的学校去了。我刚想跟她解释来着，突然就醒了。”
    泷川光说完就陷入沉默，似乎又在回忆昨夜的梦境。
    成濑看了看她，“光觉得遗憾吗？”
    她想了一会儿。
    “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放下双手，撑在他左右肩上，“比起这个，春海和尚子待会儿到了那边，有什么打算吗？”
    “参观完水族馆之后吗？”
    “是啊。”
    参观完水族馆后，有两个小时的自由行动时间。
    成濑看了眼尚子，她摇摇头。
    “光有什么安排吗？”
    “我们一起去坐游艇吧。”
    两人答应了。
    “OK~那就说好了。”
    又捏了捏成濑的肩，泷川光坐回座位上，跟其他人聊天去了。
    成濑继续闭目休息，听着引擎的嗡嗡轰鸣，还有车内的低声笑语。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一沉。
    他没睁眼，稍微往里靠了靠。
    ......
    县立津高一年级远足的第一站，是依山傍海的浅虫水族馆。
    下了巴士，在各班担任教师的带领下，学生们陆续涌入其中。
    站在巨大的水族缸前，中原雪戴着一顶淡粉色的纱帽，领口挂着墨镜，也没穿制服，比起担任教师，更像是无意中混入的游客。
    “接下来是自由参观，不过不能离开水族馆哦。另外十点钟海豚池那边会有海豚表演，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一个半小时了哦。”
    “是——”
    身旁的C班学生一下子散开，成濑拿着参观手册，左右望了望。
    这座水族馆地上有两层，地下也还有一层，能参观的地方有很多。
    正面的水族缸里，银白色的鱿鱼自在地游动着。旁边的水缸里是几串动也不动的养殖扇贝，而在正对面的位置，则是一面展示扇贝烹饪方式的资料墙。
    据说扇贝有两百多只眼睛，不知道它们看到那些图片时，会如何作想……
    见他盯着扇贝发呆，尚子提议道：“先去海底景观隧道看看吧。”
    “好。”
    绕过趴着一只巨大海龟的水族缸，跟着人群，两人来到十多米长的景观隧道。
    成濑抬起头，隔着完全透明的玻璃，无数海鱼在幽蓝的海水里来回穿梭，悠然自得。
    他出神地望了一会儿，一只巨大的鳐鱼忽然从上方游过，朝底下露出略显狰狞的面容。
    “……还是会觉得震撼呢。”
    成濑完全被吸引住了，只听到尚子的后半句话。
    “是呢。”
    直到鳐鱼游到远处，他才收回视线。
    两人走到玻璃前，望着里面的游鱼，观察着它们的悠游与惊动，或是忽然折射出大片银光，又或是在颜色深邃处悄然消失。
    “海底就是这副样子吗。”
    “真实的海底，情况还要更复杂一点吧……水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干净。”
    在海底景观隧道待了好一会儿，成濑与尚子继续往前。
    “好大一块珊瑚礁。”
    “这边有好多水母……”
    两人在各自感兴趣的水族缸前停步驻足。
    “成濑——”
    一个男生靠了过来，“要去小吃角看看吗，土川说那里好像可以尝到水族馆自己养殖的扇贝。”
    “……我现在对活着的扇贝兴趣更大。”
    眼下还早，他没什么食欲，中午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好吧。”
    看着那个男生走开，成濑又望向尚子，她身旁也围了几个女生，看起来聊得正欢。
    他没过去打扰，转身扫望着一个又一个水族箱，继续闲逛参观。
    今天不是周末，水族馆里没有多少闲人，基本都是津高的学生。一年级各班早已分散开来，逛着逛着，成濑跟随人流来到二楼，看到了正凑在一起的海星和泷川光。
    “触摸区么。”
    看了眼墙上的牌子，成濑走过去，海星趴在池子边沿，正要伸手抚摸里面的海洋生物。
    “要碰到了吗……”
    手在往下试探，她却不敢多看一眼，偏转脑袋，紧紧盯着倚靠一旁的泷川光。
    “别害怕嘛，只是海参而已。”
    “我受不了那种……别催我啦。”
    “快碰到了哦。”
    海星忽然睁大眼，深吸一口气，手指往下一戳，指尖立时传来一股冰凉滑腻的感觉。
    “啊啊啊。”
    泷川光笑了起来。
    “怎么样，感觉很奇妙吧。”
    海星扭头朝水里望了一眼，又立马移开视线。
    “啊啊啊……好恶心！好恶心！”
    嘴里喊着恶心，她的手倒是始终没移开，在海参身上来回摸个不停。
    成濑看得想笑。
    “啊，春海。”泷川光也终于注意到了他。
    海星跟着回头，一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收敛，手也很快拿了出来。
    “我去前面看看。”她对泷川光说道。
    “不摸了吗。”
    “嗯……已经摸够了。”
    “春海已经下去了。”
    “诶？”
    海星再回过头，成濑的脑袋正好消失在阶梯之下。
    “海星以前明明很喜欢春海来着。”
    “……”
    海星抿了下唇。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光那时候不也是吗。”
    或者说，在遥远的那时，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女孩子。
    “是啊。”
    泷川光笑了笑，“但我现在也还是很喜欢春海。”
    “……”
    海星愣了一下，又撇撇嘴，转身往另一边的水族箱走去。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算啦，去那边吧。”

 第五十章 落单

    浅虫水族馆，一楼。
    海草细长，直直地垂在海水里，随着波浪来回荡漾。
    电灯模拟的阳光照彻海水，落在缸底细沙上，游鱼穿梭，光影间半遮半掩的是几只不知名的贝类。
    角落里，一只巨大的紫色海星吸附在礁石上，几乎一动不动。
    “……”
    透明的玻璃缸外，成濑也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成濑同学。”
    他回头时，两个C班女生迎面走了过来，“一个人吗？”
    成濑左右扫了扫，没见到尚子的身影。
    “我在找尚子来着。”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先后耸了下肩。
    “我们也没看到此花呢。对了，成濑同学来帮我们拍张照片吧。”其中一個女生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成濑也没拒绝，接过手机，而她们选择的背景便是他刚才驻足凝望的水族箱。
    “耶~”
    两人半蹲下来，一左一右地歪着脑袋，在礁石与海星前比着手势。
    咔嚓！
    “好了。”
    “谢谢~成濑同学真是个好人，如果能对此花之外的女生再热情一点就更好了——哇，拍得不赖嘛。”
    两人低头看着手机，对照片呈现出的效果格外满意。
    “没想到成濑同学对拍照也很擅长……咦，人呢？”
    再抬头时，成濑已经不见踪影。
    似乎是为了模仿海底的环境，水族馆里的整体光照偏于幽暗，几座相连的深海水族缸前更是如此。
    高大的玻璃替代了墙壁，在陆地上围出深海一角，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落到底部，映出一片幽蓝。
    相比于其他区域，这边也显得更安静些。
    成濑放慢脚步，意识也放空，盯着某块礁石上的孔洞，出神地伫立了一会儿。
    一阵短暂的电流声，让他回过神来。
    抬起视线，墙角的广播隐约可见。
    “各位来宾，二楼海豚池的海豚表演即将开始，敬请各位前来观看。”
    又重复了两遍，广播才重新安静下来。
    海豚表演每天只有三次，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一个半小时，而那时已经是自由行动的时间了。
    “终于开始了——”
    “走，去看看吧。”
    “看完海豚表演，也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水族馆一楼的参观者向着两边的楼梯集中过去，成濑也不例外。
    想要在移动的人群里隐藏自己，那就跟着人群一起行动——换言之，一动不动的人，此时会格外显眼。
    盯着独自伫立在水族缸前的女生多看了两眼，渐行渐近时，成濑暂时脱离了人群。
    “一个人？”
    “……”
    森见转脸看了他一眼，推推眼镜，没有说话。
    而一旦停下脚步，成濑很快也感受到了来自同级生的那些纷乱视线。
    “那是森见？”
    “还能是谁。前任和现任的年级第一，都在那里了。”
    “诶？旁边的那个男生就是……好帅啊。”
    “呜哇，不觉得她有点可怜吗？”
    “可怜？你忘记她之前骄傲的样子了？”
    “骄傲吗，我倒是觉得还好。”
    “哼，男生懂什么……只会看脸。”
    杂乱的脚步声，并不能完全掩盖不断响起的窃窃私语，而这种情况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大部分学生都去二楼观看即将开始的海豚表演了。
    没剩几人的一楼大厅，显得空旷了许多。
    成濑又看了森见一眼，正打算转身离开，她忽然叹了口气。
    “成濑都听见了？”
    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成濑还是有些尴尬。
    “听见了。”
    隔着镜片，森见无言地盯了他几秒，扭过视线后又往前一步，几乎贴在水族箱的玻璃上。
    “在这种时候被你搭话，跟被剥光了丢进水族箱里任人参观没什么两样。”
    “……”
    成濑抿了下唇。
    作为被踢下年级第一宝座、甚至快要跌出前十名的失败者，她现在的处境确实说不上好。
    而她对这次失败的在意程度，也比他以为的更强烈些。
    水族箱里，一条叫不出名字的半透明小鱼悬停在森见面前，悠闲地摇晃着，模样十分可爱。
    趴在玻璃上，她的视线也有了落点。
    “好想死。”
    “……”
    “好想死。”
    成濑瞥了眼旁边的牌子。
    “对着快要灭绝的珍稀淡水鱼说什么呢。”
    盯着眼前的珍惜小鱼，森见沉默数秒，又动了动唇，终究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静谧之中，楼上忽然传来三味线的弦乐，与之相伴的还有笛声与鼓点。
    成濑看过水族馆的手册，知道那是浅虫水族馆海豚表演的特色主题音乐。
    “表演开始了。”
    森见也侧耳听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说的却是与之毫不相关的话题。
    “成濑很擅长学习吗，明明平时都在看些闲书。”
    “说得真过分啊。”
    “不是吗。”
    “我姑且也是为学习付出了不少汗水的。”
    “什么时候？”
    “在学校和在家的时候。”
    森见扭头盯着他。
    成濑有些受不住，半转过身，“不去看海豚表演吗？”
    “是天赋的差距吗？”她忽然又问道。
    “什么？”
    成濑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在“闲书”上看过的有关海豚天赋与智力之类的片段，接着又反应过来：她还是在说学习的事情。
    “或许吧。”
    与一年级就在上学习塾的她相比，他在学习上付出的努力的确不算多。
    森见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不公平。”
    成濑默然。
    不公平么？
    如果一个人的天赋与生平遭遇都来自上天的赐予，那他们俩现在得到的，可以说是很公平了——至少她有美满的家庭。
    成濑只是这样想着，并未说出口。而森见也只是小小地抱怨了一句，没再多说别的，不过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
    “还要再加把劲……”她盯着水族箱里的小鱼轻声低语，按在玻璃上的双手也因用力而发白。
    “加油吧。”
    听着楼上传来的隐约欢呼声，成濑估计海豚表演已经正式开始了。
    “又来了，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
    “现在的话，我确实‘高高在上’。”
    “……”
    森见立即瞪了过来。
    成濑笑了一下，“只是开玩笑……”
    “——春海。”
    他回过头，尚子正朝这边走来。
    两眼盯着他嘴角还未完全消退的笑容，到跟前时，她才与他对望。
    “我找了你好久……海豚表演已经开始了。”
    “抱歉。”
    “我们上去吧。”尚子说道，拉着他走出两步，才回过头。
    “一叶不上来吗？”
    “我对海豚表演没有兴趣。”
    森见摇了摇头，“现在也只想一个人待着。”
    尚子没说什么，微微一笑，拉着成濑走了。
    看着面前水族箱里的游鱼，直到余光里两人的身影消失，森见才朝那边望了一眼。
    “盯得真紧……”
    她嘀咕一声，转身走向无人的深海区，继续着自己的落单。

 第五十一章 大海小舟

    扑通！
    三只海豚同时从水中跃起，又同时落下，接着再度跃出水面，如此重复，激起浪花与欢呼无数。
    “那么——这一轮的表演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观看。”
    两名海豚驯养员走到水池边，向席上的观众道别。
    三只海豚也游到池边，在水中立起身体，对着观众席不断挥动自己那短小的鳍状肢。
    “站起来了！”
    “啊啊啊好可爱！”
    “好想摸一摸！”
    幕布朝着中间缓缓合拢，身后的女生还在举着手机拍摄，成濑猫着腰准备离开，尚子也立即起身。
    “去找光吧。”
    “嗯。”
    海豚表演结束，也差不多到了自由行动的时间。两人在海豚池出口处等了一会儿，泷川光和海星一起走了出来。
    而前者难得地没什么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成濑问道。
    “春海，尚子。”
    她回过神，对两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吗，还是先去吃点东西？我听B班的女生说楼下小吃角有拉面，还有这里的新鲜扇贝。”
    “我还不饿。”成濑说道，尚子也摇头。
    “OK~那就待会儿再说吧。”
    “对了，森见……”
    “我早上就邀请过一叶了，她说没心情。”
    下了楼，跟担任教师打过招呼，四人带着中原雪的叮嘱离开了水族馆。
    “不要跑得太远，记得要在下午一点之前回到这里集合哦！”
    四人下一站的目的地，就在几百米外的海滨沙滩上，而中间隔着铁道和国道，需要从路口绕行。
    泷川光在前面带路，海星刚打算跟上去，却发现成濑也是同样的想法。
    “……”
    两人对望一眼，她很快移开视线。
    成濑没管她，上前几步，“游艇巡游不需要提前预约吗？”
    “这里到周末人才比较多，今天不需要。”泷川光说道，“毕竟不是休息日嘛，海滩那边还挺空的。”
    她笑了笑，又说道：“而且就算游艇没位置了也没关系，那边的海滩上有很多可以玩的，比如皮划艇，香蕉船，还有单人浆板呢。要体验一下吗？”
    “算了吧，玩那种水上项目还得换衣服，我们今天没多少时间。”
    “啊，也对。”
    叮叮叮叮——
    还没走到铁道路口，急促的电铃声便传了过来。红灯闪烁，几人在栏杆前停下。
    顺着铁轨，成濑扭头望向电车驶来的方向，余光里是身后两个女孩子的注视。
    叮叮叮叮——
    在愈发急促的电铃声里，电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
    穿过铁道，再绕过国道的路口，来到沙滩上，呈现眼前的便是本州最北边的海湾。
    “买票的地方，好像是在那边的海滩管理大楼里。”泷川光说道。
    “那边吗，我跟你一起过去。”
    来到大楼，找到游艇巡游对应的窗口，成濑一问，下一班游艇就在十多分钟后，而且就像泷川光说的那样，还剩不少位置。
    “四张票。”
    “好的。”
    成濑付了钱，拿到船票，交给泷川光。
    “船票好贵啊。”
    “说是双层式豪华游艇来着。”
    她转手就将自己那张船票的钱给了他。
    “还有一点时间才开船。那边有冰激凌卖，春海要吃吗？”
    “好啊。”
    泷川光去买冰激凌，成濑来到外面，将剩下两张船票交给尚子，再由她转交给海星。
    “光呢？”
    “她去买冰激凌了。”
    尚子朝里面看了几眼，“拿得下吗……我去帮忙。”
    “啊。”海星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就已经进去了。
    成濑视若未见，在阳光下眯眼眺望着海湾。
    不远处的汤之岛漂浮在海面上，岛上树林茂密，一片深绿。他们待会儿要乘坐的游艇，将会在那边环绕三圈再返回。
    海星站在一旁，捏着船票，用眼角看他。
    没等太久，尚子和泷川光拿着冰激凌出来了。
    “吃完再过去吧。”
    “没事，我问过了，这里买的冰激凌可以带上游艇。”
    来到码头，双层式的游艇已经开始检票。成濑跟在泷川光后面登船，而她脚步不停，径直来到二层甲板上。
    海风迎面吹来，她将短发撩到耳后，张开双臂，露出微笑。
    “真不错呢……”
    成濑点头，咬了口冰激凌。
    蓝白色的船帆在风中哗哗作响，几分钟后，启动的游艇驶出码头，向着汤之岛开去。
    海风猎猎，波光粼粼。游艇缓缓向前，在蓝绿色的海面上推开道道波纹。
    海天阔，陆地也越来越远。
    吃完冰激凌，成濑扭头看了一眼，尚子还留在他身旁，而海星和泷川光已经绕到船尾，正眺望着海岸。
    一缕发丝不受束缚地随风飘动，在尚子脸上作乱。
    看她屡屡抬手撩发，成濑跨出半步，为她挡住海风。
    “去船舱里吧。”
    “我想吃完了再进去。”她手里的冰激凌还剩一半。
    “嗯。”
    尚子舔了下唇，两眼望着他，“但是有点吃不下了……”
    倚着栏杆，成濑脑袋一转，朝海里偏了偏。
    尚子一愣，立马摇头：“不行。也不能浪费。”
    “那只能慢慢吃了。”
    “但是太多了……春海帮我分担一点吧。”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手里的冰激凌。
    “就一点。”
    “嗯哼。”
    他凑过去，低着头寻找角度，然后咬下一口。
    看着他嘴角的一点白色，尚子露出微笑。
    “沾到了。”
    成濑舔了舔，“没了吧。”
    “没啦。”
    等尚子吃完剩下的部分，两人也绕到船尾，泷川光招呼着成濑：“春海，看——”
    成濑望过去，码头北边的海岸上延伸出一片平台，上面有隐约人影。
    “那是海钓公园？”
    “嗯，是本州岛最北边的海钓公园哦。”
    成濑趴到她旁边的栏杆上，“又是‘本州最北’吗，这个噱头在这里真不值钱。”
    “哈哈。刚才在水族馆，有几个朋友叫我一起过去看看呢。”
    “要去吗。”
    “唔，时间足够的话，就去看看吧。”
    成濑应了一声，回过头，尚子和海星在游艇的船舱里转着，又坐到沙发上体验了一会儿，从彼此的表情来看，似乎还算满意。
    他扭头望着，目光在两人脸上分别停留了片刻，再回过头，发现身旁的泷川光正望着海面发呆。
    “海豚……”
    成濑低头看了几眼，碧波白浪，仅此而已。
    “这個季节哪有野生海豚。”
    “嗯？”她回过神，也低头寻找起来，“有海豚吗？”
    “……”成濑看着她。
    “嗯？”
    “光刚才说……”
    “哎呀，我说出口了吗？”
    泷川光笑了一下，又伸直双臂，撑着栏杆伸了个懒腰。
    身体放松下来，她开口道：“想到刚才的事情了。”
    “海豚表演的时候？”成濑想起她出来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春海怎么知道……没错哦，有个坐在我后面的女生说，海豚表演虽然很精彩，但实际上也限制了海豚的自由呢。海洋才是它们的归宿。”
    游艇推开海浪，波光熠熠，令人目眩，泷川光低头看着，眼底逐渐浮现出茫然。
    “但是，大海真的很大啊……”
    成濑看着她，没有开口。
    “离开了水族馆，得到了自由，之后又该去哪里呢。”
    “海洋广阔，当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成濑说道，“海豚智商很高来着。”
    泷川光慢慢皱起了眉。
    “但是，它们明白自己该干什么吗？”
    “本能会驱使它们的。”
    “本能吗……”
    她抿了下唇，又看向他：“人的本能是什么？”
    成濑怔了怔，“活下去。”
    “只是活下去吗？”
    “满足了生存的条件，自然就会追求更多。按照马斯洛的理论，在生存之上，还有情感、尊重还有自我实现之类的需要。”
    “马斯洛是谁？”
    “一个心理学家。”
    泷川光沉默了几秒。
    “他说的这些，还是本能吗？所谓的本能，应该是每个人生来就具有的吧？”
    成濑看了看她，“光……”
    “——海星？”
    泷川光循声望向船舱，成濑也跟着扭头。
    船舱里，海星蜷缩在沙发上，面色痛苦。

 第五十二章 山林

    绕着汤之岛，搭载着不到十人的游艇缓缓前行，第二次经过岛屿正面的木头鸟居。
    距离鸟居不远的地方，还有个简易的码头，可以靠岸登岛。不过这并不在游艇巡游项目之内，因此也不会停靠。
    岛上树林茂密，郁郁葱葱，但也仅此而已，在游艇上看不到什么人文景观，新鲜感在绕行第一圈结束时就已经消耗殆尽。
    泷川光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海星。
    “要去外面透口气吗？”
    “……”
    她咕囔了一声，整张脸都皱着，声音也挤压着发不出来。
    泷川光又凑近了一些。
    “不要……看到海浪就更晕了……”
    “好吧。”
    她轻轻抚摸海星的肩，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尚子，又抬眼看向对面的成濑。
    两相对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了下唇。
    风平浪静，游艇也只有一点轻微的摇晃，海星居然晕船了。
    而借着泷川光之前的询问，海星自己解释了可能的原因。
    “昨晚没怎么睡，今天状态不太好……”
    还是小孩子吗，成濑暗自心想。
    有尚子和泷川光在照顾着，就算海星不反对，也没有需要他插手的地方，成濑在船舱里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绕着甲板转了一圈，再回到船尾，游艇也已经结束最后一次环绕，准备返航。
    回到船舱，海星正弯着腰干呕，只是吐无可吐，眼泪都出来了。
    “海星……”
    尚子和泷川光轻拍着她的背，试图为她缓解。
    “还是去外面透透气吧。”成濑说道，“看点别的东西，分散注意力，比待在这里好。”
    海星泪眼汪汪，无力回答，泷川光将她扶了起来。
    “真的有用吗？”
    “试试吧。”
    被扶到船尾，海星趴在栏杆上，一睁眼就是起伏的海浪，差点又吐出来。
    “バカ。”（ba ka）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扶着她的额头，将她脑袋抬了起来。
    “别盯着海面，看远方——”
    成濑也望向远处，目光搜寻着。
    “看到那栋白色的酒店大楼了吗，就盯着那里。”
    “呜……”
    海星微微点头，饱受晕船折磨后，眼下的她比刚出生的小猫还要温顺。
    金发飞舞，穿过指缝，掠过手背，在他的手腕上乱飘。
    “我来吧。”
    尚子挤到两人中间，贴着他的身体，扶住海星。
    成濑松开了手。
    片刻后，游艇终于靠岸。
    重新回到陆地，海星被扶着走了一小段路，也能自己行动了。
    “我没事了……”她对尚子和泷川光说道，又瞥了眼走在前面的成濑，“谢谢。”
    海星状态不好，泷川光也就放弃了体验皮划艇之类的项目，以及去海钓公园逛逛的打算。
    “肚子有点饿了呢。海星也吃点东西吧，会舒服一些。”
    海滩管理大楼的底层就有好几家料理店，几人在这边解决了午饭，又休息片刻，赶在下午一点的集合时间前回到了水族馆。
    “C班在这边。”
    “嗯，我去E班那边了。”
    见过来集合的海星面色发白，不太舒服的样子，森见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了？”
    “晕船了……”
    “……”
    森见看了眼C班那边的三人，在与成濑对视之前收回了目光，“没事吧？”
    “现在已经好许多了。”
    “下午还要在森林公园徒步两个小时，真的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吧……”海星也没什么自信。
    森见盯了她几秒，“我去跟峰尾老师说一声。”
    “不用啦……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巴士上。”
    “你可以等我们出发之后再下来。”森见用目光示意就在眼前的水族馆，“待在这里面也行。”
    海星想了想，点点头。
    “嗯……好。”
    森见去找担任教师，另一边，见C班的学生集合得差不多了，中原雪开始点名。
    “两個小时，走得下来吗。”成濑低声问着尚子。
    “没问题的。”她笑了笑，“以前跟着春海走过更久的路呢。”
    “以前是以前，小孩子能走多远……”
    “成濑！”
    他抬了下手，“这里。”
    点名结束，又等了一会儿，C班的队伍跟在B班后面出发了。
    目的地是浅虫温泉森林公园，就在附近，需要步行过去。
    跟着队伍，来到登山步道的起点，成濑望了望前方，A班B班的学生已经拉成一条长线，再看后面，其他一年级的学生也在排着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你走前面。”
    尚子点点头，走到他身前。
    森林公园的登山步道坡度不大，加上平日里维护得还算不错，爬起来比较轻松——至少开始时如此。
    沿着小道渐入山林，高度缓缓抬升，很快四周就只看得见油画一般的林木，各种颜色层次分明。
    虽然还是十月初，但青森一带早已步入秋季，远处是大片的斑驳红枫，地上也堆积了不少落叶。
    啪嗒。
    一颗松果从天而降，擦着尚子的脚后跟砸在成濑面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道旁的松树表皮斑驳，向外伸着树枝，细密的针叶已然深绿。
    “大自然的馈赠吗。”
    成濑弯腰捡起饱满的松果，吹去灰尘，收进口袋，继续往上攀爬。
    林间的道路虽然平缓，但也曲折。不知过了多久，转过一个弯，眼前忽然变得开阔。
    “快到观景台了。”有人这样说了一句，原本趋于沉寂的队伍又重新热闹起来。
    “终于要到了……”
    “差不多可以下山了吧？”
    “才刚到一半呢。”
    “一半？救命啊——”
    视野开阔，脚下的道路也更宽敞了些，成濑加快脚步，跟到尚子身旁。
    “还走得动吗。”
    她扭头笑了一下，脸侧细汗流淌，“稍微有点累……”
    “徒步结束后，还有一个小时的自由行动时间，去泡一下这里的温泉吧。”
    “嗯！”一想到烟气缭绕的温泉，尚子只觉得身上的疲倦都消除了不少。
    “春海呢。”
    “我当然也会去。”
    “啊。”尚子忽然两眼发直地看着他身侧。
    成濑也转过视线，步行了这么久，队伍终于来到了森林公园临海的一面。
    站在高处，整个汤之岛与大半个海湾都尽收眼底，宛如碧玉。
    远处海天相连，隐隐约约是环抱着陆奥湾的下北、津轻两座半岛的影子。
    天高云淡，风从海上来。
    在展望台短暂休憩片刻后，津高一年级学生的队伍继续前进，再度扎进深林里。直到一小时后，才从登山步道靠近浅虫车站的其中一个出口下山。
    这边是浅虫地区的商业区，也是本地引以为傲的自然温泉集中的所在。
    成濑和尚子寻找着合适的温泉旅馆，和他俩一样，到了自由行动时间，大部分学生都选择泡温泉来消除长途徒步的疲惫。
    “……”
    而在某家温泉旅馆的门口，他看见海星精神奕奕地走了出来，一副刚泡完温泉的样子。
    这家伙难道没参加刚才的徒步吗？
    她没注意到他，成濑也懒得打招呼，拉着尚子走进了对面的另一家温泉旅馆。
    两人在柜台前分开。
    “春海先出来的话，要等我哦。”
    “知道了。”
    脱去衣服，洗净身体，坐进已经泡着好几个同级生的男浴池里，成濑仰靠在池边，任由热泉将身体浸没。
    “真舒服……”

 第五十三章 温泉

    水汽升腾，在露天的温泉池上缭绕，弥漫成不散的雾。
    四周的高大围墙将浴池遮挡得严严实实，能看见的只有天空，虽然有些单调，但也为浸泡其中的少女们提供了充足的安全感。
    靠着温泉池中间的巨大石块，望着天空中微微泛黄的云朵，尚子慢慢吐出一口气。
    “真舒服……”
    哗啦——
    水声作响，一道身影渐渐走近，从石块另一边绕了过来。
    “尚·子~”
    确认了身份，铃木和美靠着她的肩坐了下来，“果然是尚子。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边……”
    话未说完，她的视线扫过尚子胸前，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好大。”
    “……和美。”
    或许是温泉的作用，尚子脸有些红，抬手挡在胸口。
    两人关系虽好，但还是头一次这般坦诚相见，和美两眼发直，无法移开视线，“怎么做到的……”
    “什么？”
    “这么大的……平时是怎么藏起来的？”
    “……没有刻意藏起来。”
    “穿着衣服完全看不出来！我能摸一摸吗？”
    “和美……”尚子有些无奈。
    又盯了一会儿，和美才眨了下眼。
    “还是觉得很厉害。”
    “……不要再说了。”
    “好吧。”她有些艰难地移开视线，又抬手拨动温泉，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里的温泉泡着真舒服啊。”
    尚子也慢慢放下了胳膊，“是呢。”
    “对了，过来的时候，我听说附近另一家温泉旅馆有混浴哦。”
    “是吗。”
    “尚子和成濑……”
    “怎么可能会去那里啊。”
    “害羞了。”
    “バカ。”（ba ka）
    温泉只是一时的话题，两人很快又聊到了别处。
    而随着其他女生来到这边，温泉池里的人也渐渐变多了。
    “那个是D班的小泉，之前在音乐课上跟她聊过几句，就认识了，没想到她的身材也这么有料呢……啊，她看过来了。”
    “因为和美盯得太露骨了。”
    “嘿嘿，我去那边打個招呼。”
    “嗯。”
    和美起身过去，尚子目送着她，又抬头望了望天。
    再泡一会儿就出去吧，她想。
    “友香，来这边吧。”
    “呜哇，这块石头好大啊，都泡得滚烫了。”
    “不过烫着好舒服啊……”
    几个不认识的女生在旁边坐了下来，其中一人瞥了眼尚子，愣了愣，接着就扭头凑到了同伴身旁。
    “好大……”
    又来了。
    尚子无奈，起身转移到温泉池的另一个角落，那边有一块较小的岩石，也能挡住些许视线。
    而原本就坐在那里的一个女生听见动静，扭头看了看她，又眯起眼睛。
    “尚子。”
    “诶？”尚子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身份，“原来是一叶。”
    森见摘了眼镜，又盘起头发，白雾缭绕，她一时间都没认出她来。
    她望了眼男女浴池之间的隔断，“这么说，成濑就在隔壁？”
    “嗯。”尚子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
    “也是海星推荐你们来的吗。”
    “海星？”
    “不是吗？”
    森见看了看她，“海星说这家的温泉池比较大，硫磺气味也不重，推荐我来这里——她没参加徒步，刚刚就一个人在这里泡温泉。”
    “我和春海没看见她。”尚子摇头道，“海星已经没问题了吗？”
    “看起来是这样。”
    “那就好。”
    森见没有多聊的打算，两人的对话也暂时到此为止。
    靠着身后湿润而又滚烫的岩石，她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双眼也慢慢合上了。
    考试失利，名次大幅度跌落，她本就积攒了极大的压力，刚刚又爬了两小时的山，精神上与身体上的疲倦都在此时倾泻而出，悄然融化在灼热的泉水里。
    因为太过舒服，她变得更加放松。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刻，她才陡然惊醒。
    “……”
    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倾斜，倒向了一旁。
    “啊。”尚子看了看靠到肩上的森见，“一叶……”
    “抱歉。”
    她很快坐直身体，脸朝着另一边，耳朵红透，“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的。”
    尚子笑了一下，接着又往她那边挪了挪，抵着她的肩。
    “应该是刚才爬山累到了吧。而且这几天，一叶看起来都有些疲惫的样子。”
    森见抿了下唇，没有否认。
    “是因为这次的考试吗。”
    “大概吧。”
    “一叶太认真了。”
    惊醒之后，虽然已经重新放松下来，但睡意也一去不复返，她又坐直了些，“因为目标还在很遥远的地方。”
    她的目标是京都大学，尚子记得很清楚，“但是一直紧绷着的话，反而会离目标越来越远哦。”
    森见叹了口气。
    “我明白。只是……”
    只是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办法接受如此难看的失败。
    她没有说下去，沉默了一小会儿，发现尚子仍望着自己，目光如此时浸泡着的泉水一般温暖，又摇摇头。
    “我会调整过来的。谢谢。”
    应该能调整过来吧……
    尚子微微一笑，“现在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嗯。”
    “话说回来，上午在水族馆的时候，春海说了什么吗，一叶好像生气了。”
    “……”
    放松之后就是试探吗？
    尚子到底有多喜欢那个家伙啊……
    森见面上维持着平静，“他在炫耀自己考了年级第一呢。”
    “呵呵。”尚子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自豪，“春海很擅长学习呢。”
    “……”
    森见望了望天。
    她也很擅长啊。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以前完全看不出来。”
    “因为春海那时候还没那么想表现自己。”
    “表现？”
    尚子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解释，而是接着问道：“只有炫耀吗？”
    试探还没有结束吗……
    “我跟他没什么可聊的。”森见看着尚子说道，“我的目标也只有一个，不会分心。”
    尚子稍微愣了愣，接着双手将她的手握住，郑重地说道：“加油哦，一叶。”
    “我会的。”
    又坐了一小会儿，尚子起身，先行离开了温泉池。
    看着她的背影从清晰到模糊，再到完全看不见，森见也收回目光，身体靠着石块又往下躺了躺。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
    她低头看着水面，水下交抵的双足在翻涌的波浪里变形、摇晃，就像过往的模糊记忆。
    大概在见到成濑的第一面时，尚子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吧。
    海星也是。
    光的话……大概也不例外，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喜欢。
    森见用手掬起一捧热泉，从自己的肩上浇下去。
    而那个时候的她，瘦弱，胆怯，毫不起眼，也正因为如此，反而可以躲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从容地观察他人。
    她那时就可以比较容易地看穿大部分同龄人心里的想法，即便到了现在，稍加观察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她可以肯定：尚子对成濑的喜欢，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淀，已经满溢到有些沉重的地步了。
    “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交往呢……如果是尚子，他也不会拒绝才对。”
    雾气缭绕，朦胧不清。
    “那两个人，有什么不能交往的理由吗？”
    思索了半天，森见也无法得出可以让自己挑不出刺的结论，而回过神来，因为一直在思考这种事情，精神反而得到了不少放松。
    “唔——再泡一会儿就出去吧。”
    她伸了个懒腰。
    “话说回来……”
    森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双手从水中抬起，在空气里虚张着，仿佛在捧着什么巨大的东西。
    “尚子已经成长到那种程度了吗……真能藏啊。”

 第五十四章 疲倦归途

    第二次自由行动结束后，津高一年级各班再次集合的地点，也转移到了浅虫温泉站附近的大型停车场。
    找到C班的巴士，成濑和尚子上车后又坐了好一会儿，其他同学才陆续过来集合。
    快到下午四点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尚子探头看了一眼，是泷川光在一群女生的簇拥下过来了。
    “怎么了？”身侧的成濑也探着脑袋。
    “是光。”
    莺莺燕燕环绕在侧，泷川光站在车门处将上未上，光是跟别班的女孩子们道别就用了好几分钟。
    “好啦，之后再聊吧。”
    终于上了车，她往后面走来，也很快注意到了望着自己的两人。
    “春海和尚子去泡了温泉吗？”
    “嗯。”
    “很不错吧。”泷川光在后座坐下，“徒步过后泡个温泉，真是舒服。”
    成濑回过头，看了看她还有几分湿润的短发，“和刚才那些女生一起吗。”
    “是啊。在‘浅山汤’遇到了，大家就一起泡了。哎呀，温泉池里都是津高的女生呢。”
    “毕竟现在是旅游淡季，没什么游客。”
    泷川光往前趴在尚子的座椅靠背上，看着两人，“说到旅游，我们之后要去哪里玩吗？”
    成濑看了她一眼，“泡糊涂了吗，之后要回学校了。”
    “我是说有空的时候，比如寒假。”
    “现在考虑还太早了吧。”
    “所以可以早做准备啊。”她放下胳膊，轻轻抱住座位上的尚子，“尚子觉得呢？”
    尚子搭着她的手，微微偏头，“光是有想去的地方才这么说的吧。”
    “哎呀。”
    泷川光笑了一下，“因为刚才在泡温泉，所以想着要是冬天也能泡到温泉就好了，我也想带月去放松一下，然后丽子就推荐了山形那边的一个温泉呢。”
    丽子大概是刚才跟她一起跑温泉的女生之一，成濑没听过这个名字，并不认识，“山形那边？什么温泉？”
    她想了想，“好像叫白银温泉。”
    成濑皱眉，“白银……银山温泉？”
    “啊……对！是这個名字来着。春海也知道，很有名吗？”
    “当然有名，以前有一部很有名的电视剧《阿信》，就是在那里拍的。”他顿了顿，“我妈也在那里的能登屋拍过广告。”
    “这样啊……”
    泷川光眼睛睁大了些，“所以，春海要去吗？”
    寒假的时候去泡温泉吗……
    成濑稍微想象了一下，也有些期待。
    “冬天是那边的旅游旺季，房间不太好订。”
    “唔……那现在预约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去网站上查一下吧。”成濑说道，却发现泷川光不为所动地看着自己。
    “……行吧。”
    他拿出手机，替她查了起来。
    “银山温泉……有了。”
    银山温泉有不少旅馆，而从十一月开始，就已经有了大量的预订。
    “年前去，还是年后去？”
    “唔……年前吧。”
    泷川光又往前趴了趴，低着脑袋，无意识地轻嗅着尚子的发香。
    成濑看了她一眼，“居然在这么忙的时间丢下家人去泡温泉。”
    “说得真过分。”她笑了起来，“我不是带了月吗。”
    “具体的日期，你自己决定吧。”成濑将手机递给她。
    泷川光接过手机，翻看起来。
    “呜哇，住宿费好贵！”
    “毕竟是旺季呢。”
    “太贵了，我还想在那边住上一个星期来着。”
    “你果然是不想帮忙准备新年。”
    她翻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视线，“春海和尚子都是要去的吧。”
    成濑看向尚子，她也在看着他。
    “那就去吧。”
    “嗯哼。”
    “OK~”泷川光露出笑容，又想了想，“也叫上一叶和海星吧。”
    成濑抿了下唇。
    “她们俩可不一定会答应。”
    毕竟一个忙着学习，而另一个不待见他。
    “我去问问吧。”
    她拿着手机就要下车，然而却被站在车门处的担任教师拦住了。
    “泷川同学要去哪里，我们准备回去了哦。”
    “我去一下E班那边，马上就回来……”
    “不行。”
    泷川光抬手撑在一旁，中原雪得抬起脑袋看她，“回去坐好，老师要开始点名了。”
    “小雪~”
    “不·行~”
    泷川光只好回到座位上。
    “发消息问吧。”
    她低头编辑着消息，另一边，中原雪在车内走了个来回，扫视一圈便开始点名。
    还没点到泷川光，森见和海星便已分别发来了回复。
    “一叶说没时间，不过海星答应了。”
    成濑稍微有些意外，回头看她，“你跟她说了我也会去吗。”
    “嗯？没说哦。”
    “那现在说。”
    泷川光低头发消息，再抬头时，也皱起了眉。
    “海星说不去了。”
    “呵呵呵……”成濑干笑。
    泷川光又往前一趴，“春海和海星还是不能和好吗，今天还一起玩了。”
    “所以是她那边的问题。海星不去就算了，别管她了。”
    尚子看了他一眼。
    “泷川。”
    “在……”
    中原雪一边点名，一边走了过来，将泷川光按回座位上。
    几分钟后，她将手机还给了成濑。
    “预订好了？”
    “没。要填的东西好多，还是回去再弄吧。”
    又过了一小会儿，嗡嗡的引擎声响起，大巴车轻微地震颤着。
    中原雪最后一次起身：
    “马上就要出发了，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随着旁边B班的巴士驶出停车位，C班的大巴也很快跟上，踏上了远足的归途。
    回去的路线与来时稍有不同，但路程依然漫长。
    或许是在泡温泉时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成濑此时没什么倦意，而车上的其他同学，在巴士启动后的十几分钟内就陆续没了动静。
    身旁的尚子，呵欠也愈发频繁。
    在车窗外的景色逐渐转为一成不变的树林时，她也终于放弃了对睡意的抵抗。
    巴士摇晃着，她倒头靠了上来。
    成濑扭头看了看她，又看向窗外。
    树林。
    倒退的树林。
    行驶到这段路上，县道两旁只剩下不断倒退的树林。
    视野的前方也是如此。
    他独自清醒着，视线无处着落，又回到身旁，久久停留。
    肩上的少女闭着眼，面容恬静，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声低不可闻。
    肌肤细嫩，脸颊饱满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一捏，单薄的嘴唇淡红明润，在睡梦中微微吐息。
    她是邻居家的孩子，是从小陪伴他一起长大的人。
    同时，也是一位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异性。
    成濑低了低脑袋，又凑近一点。
    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散发着淡淡香气，肩臂相抵，不断传来她的体温。
    她近在眼前。
    她的一切，都触手可及。
    成濑慢慢抬起手，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时，又停了下来。
    “……”
    可以就这样开始吗？
    他相信尚子，也相信自己，然而曾经见证过的种种“开始”，都是奔向结束的第一步。
    而那个在开始与结束之间疲倦奔波的人，还是他那位完美的艺人母亲。
    凭现在的他，又能让恋爱这种脆弱的关系维持多久呢？
    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后悔了。
    彼此关系的转变，只要迈出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必将结束的开始，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如此忙碌，又如此短暂，仿佛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胸口沉闷，成濑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拉扯住自己的思绪，阻止它朝着幽暗深处继续无止境地下沉。
    “……又在想这种没用的事情。”
    看着仍在睡梦中的尚子，成濑放下自己的手。
    只要这样就好……
    这样下去就好。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彼此间似有若无的距离，是他们从未开口的默契。
    没有开始，就不会结束。
    ......
    一个小时后，载着一年级各班学生的几辆大巴先后驶入县立津高，在主楼前停了下来。
    被人唤醒，泷川光一下车就又凑到了E班那边。成濑上楼前，看到她叫住了森见和海星。
    “还没放弃吗。”
    回到教室，中原雪将今天的远足布置成作业，又简单交待了几句从明天开始的三方面谈，便宣布放学了。
    因为有些疲倦，社团那边也没什么事，成濑和尚子也就没去部室。
    “回家吧。”
    “嗯。”
    “睡得脖子有点疼……”
    “你上车就睡着了。”
    “哪有那么快……”
    去超市买了食材，成濑拎着，回到家门前，尚子在包里翻着钥匙，隔壁自家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尚子。”

 第五十五章 此花家

    尚子的爸爸妈妈从研究所回来了。
    跟许久未见的此花夫妇打过招呼，成濑回到家里，没过一会儿，尚子也来到这边，在冰箱里翻找着需要的食材。
    “家里什么也没有。”
    “干脆在我家准备晚饭，好了再让叔叔阿姨过来。那边的厨房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吧。”
    “没事的。”尚子说道。
    成濑松了松领带，“那我来帮忙。”
    “不用。”
    她终于从冰箱里移开视线，“我忙得过来。晚饭准备好，我会过来喊春海的。”
    成濑看了她一会儿，又望向刚刚打开的窗户，晚霞在天边蔓延。
    “随便你吧。”
    从发现父母回来时起，尚子就有些不对劲。
    有种一下子发生了许多事，而她应付不过来的无所适从感。
    虽然她自己仍在掩饰着。
    “尚子。”
    “嗯。”
    “叔叔和阿姨不是很忙吗，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
    尚子的三方面谈安排在后天，按照原本的计划，此花夫妇明天才会回来。
    “说是抓紧时间将研究所那边的工作解决了一部分，然后立即赶了回来……爸爸妈妈也只比我和春海早半个小时到家而已。”
    “真是匆忙。”
    “嗯……”
    冰箱前，尚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为了专心应对后天的三方面谈。”
    “是吗。”
    此花夫妇给成濑的感觉还是跟多年前一样，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但对尚子的事情总是十分认真。
    “我先过去了。”合上冰箱，尚子拿起食材，“春海……”
    “慢慢来吧，我还不饿。”
    她点了下头，先回家了。
    成濑回到楼上的房间，发现手机在闪烁。
    光：海星和一叶还是没答应。
    “果然是去说服她们了吗。”
    而那两人果然也没答应。
    成濑：不要勉强。
    没过一会儿，泷川光就发来了回复。
    光：等海星补考过了，我再试试。
    “……”
    那家伙又要补考吗？
    成濑摇了摇头，接着又想到了在某种意义上同样考试失利的森见。
    成濑：森见去学习塾了吗。
    他和尚子回来时，并未在巴士站台遇到她们两人。
    光：好像是这样。
    成濑：等她重新考上年级第一，再去邀请她吧。
    另一边。
    嗡嗡——
    佐佐木学习塾的教室里，森见对书包里传来的振动充耳不闻，直到解开笔下的题目。
    解开之后，她又重新演算了一遍，确认过程与答案都没有错误，才放下手里的笔。
    抬头一看，离学习塾老师给出的解题时间结束，还有四五分钟。
    教室里，穿着不同制服的其他学生都还在低头解答，森见悄悄扫望一圈，信心忽然有些动摇。
    再次检查，再放下笔，她这才想起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光：春海说一叶重新考上年级第一就会答应了，真的吗？
    “……”
    那个家伙……
    森见咬了咬牙。
    “——那边的，题目已经做出来了吗？”讲台上的教师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是的。”
    森见立即收起手机，而教师也走了下来，看样子是要过来检查。
    她又低下头，第三次审视自己的答案。
    ......
    晚上六点左右，尚子过来，喊正在写着远足心得的成濑去吃晚饭。
    “写了好多。快完成了吗？”
    “差不多吧，就差个结尾了……‘真是快乐的一天！’”
    直到走到楼梯上，尚子才后知后觉地露出笑容。
    “小学生的日记吗。”
    走在后面，成濑盯着她颈后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又瞥向别处。
    “晚饭吃什么？”
    “唔，有春海最喜欢的……”
    来到此花家，此花夫妇二人坐在客厅里，面前的桌上摆了一堆东西。
    “爸爸、妈妈，先吃饭吧。”尚子喊道。
    “啊，好。”
    此花彻也稍微收拾了一下，起身过来，而此花佐和子手里仍拿着一份文件。
    成濑走过去，才发现那是尚子的成绩单。
    而桌上的其他东西，则是包括大学报考指南在内的各种参考书。
    笔记本电脑打开着，屏幕上是一张制作到一半的表格，下面有一张网状图，成濑匆匆一瞥，只看到其中一個分支是音乐，旁边是绘画。
    这是在分析什么呢？
    “春海过来了。”此花佐和子也注意到了他，放下成绩单，“先吃饭吧。”
    “好。”
    两人来到餐厅，此花彻也已经落座。
    “妈妈。”尚子拉开椅子，等在一旁。
    “晚餐真丰盛呢，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样子。”
    “谢谢。”
    此花佐和子过去坐下，尚子刚要为成濑也拉开椅子，他自己动手，坐到了此花彻也旁边。
    四人份的饭已经盛好，尚子最后落座。
    “我开动了。”
    或许是因为父母难得回家一趟，尚子准备的晚餐比平时丰盛得多。而夫妇俩也对女儿的料理赞不绝口，尚子微笑以应，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成濑已经许多年没和此花一家一起吃饭，不过毕竟是相知多年的邻居，此时也不会尴尬。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心思尴尬。
    “……”
    察觉到对座投来的视线，尚子抬眼望了望成濑，而他平静地夹起一块玉子烧，送入口中，仿佛刚才只是无意地一瞥。
    饭碗见底，此花彻也准备去盛饭，尚子忽然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爸爸，我来吧。”
    “嗯？不用了，我自己……”
    尚子已经从他手里拿过了饭碗。
    看了看去盛饭的女儿，此花彻也又坐了下来。
    “尚子的厨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我也想再吃一碗了。”此花佐和子笑着说道。
    “客气什么。”
    “待会儿还要继续研究三方面谈的事情，吃得太饱的话，会影响思考的。”
    “没关系。”丈夫笑了笑，“多吃一碗吧，尚子也会高兴的。”
    “好吧。”
    此花佐和子起身准备去盛饭，而尚子也回到了这边，见状立即加快脚步，一边将盛好的米饭交给爸爸，一边按住妈妈，从她手里接过饭碗。
    “我去盛吧。”
    此花佐和子也没坚持，“好吧，辛苦你了。”
    “不会。”尚子又去了厨房。
    夫妇俩没来由地对望一眼，笑容里带着欲言又止。
    成濑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低头喝了口味噌汤。
    “妈妈。”尚子很快回来，将米饭放到妈妈面前，坐下来继续吃饭。
    片刻后，成濑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
    尚子看了看他。
    “不用管我，你继续吃吧。”
    “嗯。”
    成濑一个人来到客厅，拿起桌上的资料随意地看了几眼，目光便难再移开。
    摆在这里的，几乎是尚子从小到大在学校里留下的所有记录。
    学习情况、考试成绩、社团活动、人际交往……
    再看了看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表格，他忽然明白过来：
    夫妇俩似乎是打算综合尚子过去的全部情况，为女儿分析出一条最合适的人生道路来。
    旁边还有一张纸，上面是一些手写的问题，数量还不少，看样子是准备在三方面谈时询问担任教师的内容。
    真是用心……
    成濑难免有些羡慕，又深吸一口气，在这股情绪进一步发酵之前将之驱除。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
    此花夫妇对女儿十分用心，而尚子也没有辜负这份深情，在父母回来时照顾得极为周到。
    甚至有些过于周到了。
    周到得不像是发自亲情，而是一种客气。
    “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成濑有些头疼。
    无论是在他回来之前，还是一起生活之后，尚子都很少提及父母，他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一点。
    他知道她偶尔会在一些事情上想得太多，又喜欢隐藏自己的心事，她自己不说不提，他很难猜到她真正的想法。
    更让他有些恼火的是，他自己身上也有着同样的毛病，甚至更严重些。
    可尚子总能猜透。
    她的沉默与陪伴，便是摸透他的一切后，所作出的无声的选择。
    成濑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时，此花夫妇都已经回到了客厅。
    “啊。”他起身准备让出位置。
    “没关系，春海就坐在这里吧。”此花彻也坐到他旁边，“吓了一跳吧。”
    成濑扫了眼桌上的资料，笑了笑，算是默认。
    “因为在未来的选择上，尚子只说想跟春海一起去津大，别的就没了，所以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能帮到她一点就好了，毕竟上大学只是个开始呢。”
    “会帮到她的。”成濑望着表格，“看起来很严谨，也很全面。”
    “希望如此。”夫妇俩相视而笑，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尚子说春海有事要拜托我们，是什么？”
    看着桌上堆满的资料，成濑沉默了一小会儿，露出笑容。
    “也没什么。只是对叔叔阿姨在研究所的工作有些好奇，想听你们亲口聊聊。”

 第五十六章 交换

    吃过晚饭，在此花家坐了一会儿，听夫妇俩聊了些研究所里的日常工作，成濑没有待太久。
    见他准备回家，尚子送他到院子门口。
    “我待会儿就不过来了。”
    “嗯。”成濑点了下头，“晚安。”
    “嗯……晚安。”
    他走出几步，尚子又叫住了他。
    “春海。”
    “嗯？”
    她跟过来，“春海没跟爸爸妈妈说三方面谈的事情吗。”
    成濑点头。
    她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叔叔阿姨比我预想的要认真得多。”
    门还开着，成濑朝她家的客厅方向看了一眼，继续说道：
    “如果我去拜托他们替我出席三方面谈，他们肯定还会再做一遍同样的事情，这样太辛苦了——更何况现在连尚子的部分还没有解决呢。”
    尚子抿了下唇，无法否认。
    “可是这样的话，春海的三方面谈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刚刚想到，其实还有一位比尚子的爸爸妈妈更加合适的人选。”
    尚子一怔，很快明白过来。
    “海星的爸爸？”
    “嗯。诚一郎先生好歹也当了我两年的继父，名义上也比叔叔阿姨更方便些。”
    她看了看他，“海星那边……”
    “——她的意见并不重要。”
    对于他这像是为自己鼓劲般地强硬，尚子笑了笑，还是皱着眉，“真的没问题吗？”
    成濑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正好，我现在去问问。”
    “那我……”
    尚子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朝自家望了一眼。
    成濑明白，尚子想跟他一起去，只是父母还在家里研究她的出路问题，她大概也不想离开太久。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尚子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没有与他同行，“嗯。”
    走到县道上，成濑左右望了望，路灯明亮，只是路上没什么人。
    虽然已经入夜，不过现在时间也不算迟，而真木酒店通常会营业到晚上八九点才关门。
    路过森见古本店时，成濑朝里面看了一眼，书店里只有埋着头的森见树一人。
    因为得赶末班车，森见一叶在学习塾的课只上到七点，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收回心思，成濑脚步不停，径直来到斜对面的真木酒店。
    “欢迎……”
    瞥见店门口人影晃动，真木诚一郎随意地抬望一眼，接着就诧异地停住了。
    “春海？”
    成濑打了声招呼，“诚一郎先生。”
    “怎么了？”诚一郎起身绕出柜台，“春海这个时间过来，是来买酒吗？”
    成濑笑了一下。
    “可以吗。”
    “当然不行，等春海到了二十岁再说吧。”
    “——我遇到麻烦了。”
    诚一郎还想开玩笑，闻言一愣，连忙询问：“怎么了？”
    成濑这才说出松千秋工作繁忙，无法赶回来参加三方面谈的事情。
    “……所以，我想拜托诚一郎先生代替我妈，去学校出席后天的三方面谈。”
    “三方面谈……只是这样？”
    成濑点了点头。
    诚一郎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接着在他背上稍微用力地拍了一下，“吓我一跳。”
    “抱歉。”
    “好吧，我答应了。海星的三方面谈也安排在那天，我反正都要去学校。时间是几点？”
    因为成濑这边参加三方面谈的人选迟迟没有决定，中原雪也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
    “后天下午吧。明天我会去问担任教师，决定面谈的具体时间，然后再告诉诚一郎先生。”
    “我知道了。”
    见他这么快就答应下来，海星也没有出来搅局，成濑在心里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
    诚一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海星说，春海这次考了年级第一，真不错啊。”
    海星说的？
    成濑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侥幸而已。”
    诚一郎叹了口气，“海星就不行了，这次又是好几科不及格。”
    他提到海星，成濑也就顺着他的话问道：“海星呢，她回来了吗。”
    “回来了，海星最近回来都挺早的，现在在楼上学习呢。今天补考也没通过，明天还得继续。如果海星能像春海……”
    诚一郎忽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两眼望着他：
    “春海学习这么好，能辅导一下海星吗？”
    “……”
    成濑张了张嘴，干笑着挤出一句：“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海星会同意吗？”
    “为什么会不同意？”诚一郎诧异地反问，“海星和春海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
    海星是这样告诉他的吗？
    成濑也没戳破，想了想后说道：“海星大概更想要一叶来辅导她吧，毕竟上次就是一叶……”
    “——一叶那边不太行呢。”
    诚一郎叹了口气，“听海星说一叶这次考得不太行，心情也很差，她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她。”
    “……”
    成濑没办法了。
    “那就问问海星吧。”
    “好。”
    诚一郎扭身走到后门，朝楼上喊了一声：“海星——”
    “什么——”
    “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噔噔噔的下楼声。
    “要送酒吗，现在都几点……”
    待看清站在父亲面前的人，海星愣了愣，剩下的话堵在嗓子里。
    “春海来为海星辅导学习了。”诚一郎说道。
    “……”
    两人同时看向他，脸上是相同的诧异。
    很快，海星又望向了成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毕竟他都来拜托诚一郎为他出席三方面谈了，替海星辅导一下学习，也是应该的——如果她愿意的话。
    “一叶没时间，我来替你辅导。没问题吧？”
    海星又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点了下头。
    “太好了。”看到以前的孩子为女儿辅导学习，最高兴的人还是诚一郎。
    “春海和海星先上楼吧，我来倒饮料。”
    “现在？”两人又看向他。
    “不是还早吗？”
    成濑也想早点解决这件事，便没有多说。
    海星看了看他，转身往里走去。
    “上去吧。”
    两人无言，一前一后地上楼。
    “啊……”
    海星忽然一脚踏空，手撑在楼梯上，才没摔得太难看。
    虽然对她来说，想死的心都有了。
    成濑望了望天，很快弯腰搭了把手。
    “白天晕船的症状还没缓解吗。”
    “……嗯。”她完全无法开口说是自己突然腿软了。
    拉着他的手站起，海星又很快松开，三两步上了楼。
    成濑跟上，路过已经五年没有踏足的房间时，停下来看了一眼。
    时过境迁，如今这個家里，已经没有他和松千秋生活过的痕迹了。
    海星只是回头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
    走进她的房间，成濑开门见山：“我今天过来，是想拜托诚一郎先生为我出席三方面谈，他答应了。所以作为交换，我会为海星辅导学习，直到通过补考。”
    三方面谈……
    那个人果然没时间回来吗。
    掩藏着遗憾，海星仓促点头，“我知道了。”

 第五十七章 辅导

    夜空昏暗，见不到星星。
    路灯照亮地面，光线蒙蒙地倒映着。
    现在真的只是十月初吗，晚上的温度真是越来越低了……
    望着窗外，成濑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隐约可见。
    收回视线，他才发现海星正看着自己。
    “做出来了。”
    她很快垂下视线，将笔记本推过来。
    成濑拿过来看了两眼，“做对了……嗯，答案对了，但是过程里遗漏了关键的一步。”
    “什么？”
    “这一步变换之后，怎么就直接到这一步了，中间的过程呢？”
    海星推了推眼镜，眯眼看了倒转的笔记本一会儿，又低头在自己的草稿纸上找了找。
    “我这里写了……省略了没抄过去。”
    成濑将笔记本还给她。
    “不能省略，对这道题来说，这一步就是关键。只要你在试卷上写出了这一步的公式，就算最终的答案出了错，也能得到大部分的分数。”
    海星哦了一声，接过笔记又看了一会儿。
    成濑拿起书翻了几下，“再做一道试试吧。”
    她点了下头。
    找到相似的题目，他摊开书，递给坐在矮桌对面的前继妹。
    “这道。”
    “嗯。”
    海星皱着眉盯了题目一会儿，成濑也盯了她相同的时间，在她忽然扬眉时移开了视线。
    在最初的尴尬与无所适从结束后，似乎是因为对补考的担忧更胜一筹，海星逐渐归于平静，从心里接受了他为她辅导这件事。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配合得还算默契，并且因为彼此间没有半句闲话，效率也挺高。
    ——当然，进步神速与海星本身起点较低也有很大的关系。
    “好了。”
    “嗯。对了。下一题吧。”
    “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接着真木诚一郎出现在房间门口。
    “学习了这么久，肚子应该饿了吧。春海和海星要吃点什么吗，乌冬面？”
    “随便。”海星随口道，她的题正解到一半。
    而成濑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
    居然待了这么久……
    “我不用了。”他对诚一郎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望了眼抬头的海星，他又补充了一句：“等海星做完这道题。”
    诚一郎也没说什么，在提出送成濑回家被婉拒后，便下去为自己和海星煮面了。
    又过了几分钟，海星忽然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做出来了。”
    “我看看……嗯，没问题了。”
    海星嘴角一弯，胳膊撑着矮桌，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
    成濑站起身，“那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嗯……”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听说我们和好了。”
    “……”
    “诚一郎先生说的。”
    海星低着脑袋，耳朵红得彻底，“……是他自己这么以为的。”
    “是吗。”
    成濑估计真实的情况或许是诚一郎总催促女儿做些什么，海星被催得烦了，才有此一说。
    他也懒得分清。
    “那就这样。回去了。”
    海星也站了起来。
    下了楼，去厨房跟真木诚一郎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看站在楼梯上的海星，成濑转身离开了真木酒店。
    室外温度更低，呵气成雾。
    森见古本店已经关门，街道上只有路灯，一個人影也见不着。
    “冷死了冷死了……”
    成濑加快脚步，小跑着回到家。
    隔壁此花家一楼的灯还亮着，看样子，此花夫妇还在客厅里忙碌。
    成濑回到家，刚开灯没一会儿，尚子的消息便发了过来。
    尚子：春海回来了吗。
    成濑：刚刚到家。
    尚子：真木先生答应了吗？
    成濑：答应了。
    尚子：春海去了好久。
    成濑：作为诚一郎先生去参加三方面谈的交换，在给海星辅导学习。
    又过了好一会儿，成濑脱了衣服准备洗澡时，尚子的下一条消息才发过来。
    尚子：辛苦了。
    ......
    第二天早上。
    天已经亮了，只是灰蒙蒙的，完全说不上晨光明媚。
    醒来后在床上又躺了一小会儿，森见坐起身，望着朦胧的窗外。
    “今天是阴天么。”
    摸到眼镜戴上，她起床下楼，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老式木屋里洗漱、准备早餐。
    吃过早餐，收拾得差不多了，森见提上书包出门，沿着河边的小路往下游走去。
    进入十月，早晨越发清冷，田野间飘着即将消散的淡雾。
    河道里水流缓缓，两旁的大片野草过了生长的季节，也变得枯黄。
    再过一个月左右，就要下雪了，森见心想。
    走了一会儿，便能看到架在河道上的下青柳桥，她稍微加快脚步。
    离开河边小路，斜对面的巴士站台上，已经有几道身影在等着了。
    森见走过去，远远地就看见了其中的金发少女。
    “早上好。”她打了声招呼。
    海星精神恹恹，眯着眼睛，似乎没睡好，听到招呼才注意到她。
    “一……森见，早上好。”
    她假装没注意到其中的称呼变化，平静地点了下头，又望向海星眼底的黑眼圈。
    “没睡好吗。”
    “啊，嗯……不，那个……还好吧。”
    见她矛盾地承认又否认，森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而海星失眠的原因，她稍微一想便能猜到——和她一样，都是在为学习而苦恼。
    虽然彼此苦恼的具体内容有些差别……
    又要补考吗。
    也不知道她这次要补考的科目有多少。
    再想到自己，森见心里也还是有些郁闷。
    因为那场考试的糟糕结果，她这几天自顾不暇，也就忽略了海星的情况。
    不过即便如此，为海星搭把手，将她从补考的漩涡里拉出来，还是比较简单的。
    打定主意，森见便问道：“补考怎么样了？”
    “……”
    海星望了望额头垂落的金发。
    “还是那样。”
    “几科？”
    “三科……”不管多少次，提到自己不及格的科目，海星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数学，英语，还有生物。”
    森见却说道：“比上次进步了。”
    “诶……”
    海星愣了一下，“谢谢。”
    在学习这件事上被表扬，她多少不太习惯，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有些扭捏。
    “其实也没有进步多少啦……日本史离不及格也只差几分而已。”
    森见摇了下头，认真地说道：“及格了就是及格了，进步本来就是一点一点累积的。而且这次考试并不容易，海星进步的程度或许比你以为的更多一些呢。”
    “啊……”
    海星脸上的笑容控制不住地变多，只好望向一旁来掩饰。
    “嗯，谢谢。”
    心思真是单纯，就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彼此变得生疏，到底是因为她的畏缩，还是因为自己对变得完美这一点太过执着了呢？
    望着海星藏笑的侧脸，森见心里想道。
    “下午放学之后，海星有时间吗？”
    “啊，有。”海星随口答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对，我还得补考来着。”
    “今天我要去图书室值班。海星补考结束后，来图书室找我吧。”
    “诶？”
    森见推了下眼镜，“如果今天补考没通过，我替你辅导。”
    “啊……”
    听明白她的意思后，海星顿时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见她没有立即答应，森见以为她是有别的安排，也这样问了出来。
    “不是……是那个家伙说，要替我辅导来着。”
    “……”
    那个家伙？
    “成濑？”
    “嗯。”
    森见看了她一会儿，“是他提出来的吗？”
    海星点头。
    “他昨天晚上就来过了。”
    “……”
    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吗？
    森见既为海星高兴，心底又冒出一股莫名的恼怒。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
    是觉得现在的她，已经腾不出手来帮助海星了吗？
    森见咬了咬嘴唇。
    ......
    跟尚子一起来到巴士站台，成濑看了眼离得较远的海星，见她低着头假装没注意到他，也没说什么，转而跟森见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嗯。”
    继续等车。
    过了一会儿，他扭过头。
    “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瞪着我干什么？”
    “是你自我意识太过剩了。”

 第五十八章 只是继妹

    巴士摇摇晃晃，驶入市区。
    看着窗外日渐熟悉的街道，成濑打了个呵欠，坐在里面的尚子抬手按响了下车铃。
    很快，巴士靠边减速。
    “县立津高前，到了——”
    车上的津高学生陆续下车，成濑走在前面。
    尚子跟在一旁，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森见和海星都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尚子的远足心得写好了吗？”
    “嗯？写好了。春海还没完成吗？昨天不是说只差最后一点了。”
    “完成了，但是忘在家里了。”
    “啊。”
    “你说小雪会相信吗……”
    一路来到津高校门前，两人身后忽然响起一声鸣笛。
    成濑回过头，泷川光骑着摩托车正在减速，最终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泷川光摘下头盔，“早上好，春海，尚子。”
    “早上好。”尚子回应着，也对她身后的泷川月打了声招呼，“月姐。”
    见泷川月下车，泷川光也准备推车进学校，成濑笑了笑，“今天这么老实？”
    她也笑了一下，“骑摩托车还不老实一点，会被大家讨厌的。”
    成濑明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今天校门口有学生会的人在值班。
    “大家早上好啊。”
    泷川光一边推着车，一边跟站在两旁的学生会成员打着招呼。
    “今天算你老实。”其中一个二年级的女生颇不客气地说道。
    不过看她脸上的笑容，显然跟泷川光是认识的。
    一路推到车棚，泷川光进去停车，成濑和尚子也在外面等了她一下。
    “早上骑车还是挺冷的吧。”
    “是啊。再过一段时间，得穿羽绒服了。要是下雪了，就只能坐巴士了。”
    “安全第一。”
    “嗯，毕竟还带着月呢。”
    跟成濑和尚子聊了几句，泷川光又放慢脚步，凑到了落在后面的海星和森见身旁。
    “光还是没有放弃吗。”
    “大概吧。”
    来到教室，看到有好几个男生正忙着写今天就要上交的远足心得，成濑想了想，也决定现补一份。
    只是拿出纸笔准备动手时，他才发现，因为昨天那篇心得的大部分内容都写得太过顺利，所以基本也没留下任何印象。
    “开头是什么来着……”
    而等中原雪来教室开早班会时，成濑完全重写的另一篇心得，已经差不多快结尾了。
    三方面谈从今天开始，对此，中原雪也没什么需要特别交待的，只是让学生平常地做好准备即可。
    早班会结束，第一节课的教师也已经在教室外面等着了。成濑等到下课，去职员室找中原雪商量三方面谈的时间。
    “确定时间？成濑同学家来参加面谈的人选终于决定了吗？”
    “嗯，是我曾经的继父。应该没问题吧？”
    中原雪愣了愣，两眼忽然一亮，“代见浩司？”
    成濑也愣了一下，立即说道：“怎么可能。”
    “那是……西村仁？”
    “不是。”
    代见浩司和西村仁，是松千秋回归东京之后的两位再婚对象，也都是圈内的艺人，知名度极高，中原雪会认识他们也很正常。
    “都不是吗……”
    她露出颇为遗憾的神情，“也对，艺人都是很忙的。”
    停顿了一下，她的语气又兴奋起来：“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代见先生那种成熟的类型了，对任何人说话都很温柔，笑起来很有风度，尤其是沉默之时的深邃目光，真让人抗拒不了！”
    “那都是演技来着，私底下没那么正经。”成濑随口道。
    “对，演技也很……啊？”
    眼见着旁边座位的另一位老师也竖起耳朵悄悄凑近了些，他立即摇头。
    “不，没什么。”
    “成濑同学！”
    “要是现在还确定不了面谈时间的话，我下节课再过来。”
    “再多说一点代见先生的事情吧！”
    中原雪还想伸手想拉住他，成濑胳膊一缩，转身就离开了职员室。
    “居然是大叔控吗……”
    ......
    白天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
    因为每组三方面谈的时间只有十到二十分钟左右，一天过去，C班的总体进度也已过半。
    下午第一节课课后，成濑从卫生间回来的路上，还遇见了泷川光的父母。
    “……剩下的面谈会在明天继续进行，如果有变动，要尽早告诉老师哦。”
    晚班会结束，中原雪离开讲台前多看了底下的成濑一眼。
    他自然注意到了，只是并未搭理。
    真木诚一郎明天参加面谈的时间已经确定，他可不想再被担任教师拉着聊前前任继父的事情。
    “去部室看看吧。”尚子说道。
    “嗯。”成濑点头。
    就要路过E班时，尚子忽然问道：“春海晚上还要去海星家里为她辅导吗？”
    成濑看了看她，“现在也行。不过她现在应该得先去参加补考……”
    正说着，海星和几個学生跟在某个老师身后，从E班教室里走了出来。
    “等海星补考结束，就去学校的图书室学习吧。稍微迟点再回家。”尚子提议道。
    成濑想了想，也觉得图书室的环境更适合学习。
    尚子小跑着追上前面的海星，跟她说了两句，又指了下成濑。
    “……”
    海星回头看了一眼，也很快点头。
    “海星说，她考完试会来部室找春海的。”尚子回来后说道。
    “嗯。”
    下楼又上楼，两人来到修复部的部室，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坐着了。
    “修复部的宣传网页已经上线，现在登录津高的学校主页就能看到。只不过这两天上门委托的人一个都没有，来打听手工社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倒是不少……”
    正在说话的女生就是制作宣传网页的安冈学姐，见到尚子和成濑一起来到部室，抬手招呼了一声。
    “新闻社的人想要采访尚子，似乎是打算做一篇‘手工社动荡秘闻’之类的专题报道，在月中的津高月报上发表，尚子要接受吗？”
    “……”
    尚子愣了几秒，一旁的成濑说出她的想法：“新闻社的人这么闲吗？”
    “哈哈，毕竟学校生活相当平淡呢。”
    安冈学姐笑了笑，“而且津高最大的社团手工社突然分裂，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我没兴趣。”尚子摇了摇头。
    “OK。再见到新闻社的人，我会转告她的。”
    “等一下——”
    尚子又犹豫了几秒，“接受采访的话，能顺便宣传修复部吗？”
    安冈学姐一怔，想了想后说道：“多少能起到一点效果吧。”
    “唔……”尚子沉吟着。
    成濑也没替她做决定，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而尚子和安冈学姐又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新闻部的采访。
    “时间的话，就安排在明天……不，后天下午吧。”
    “好，到时候她会过来这边的。”
    几十分钟后，海星出现在修复部的部室门外。
    在尚子以及她的部下们的注视下，成濑拎起书包，跟她离开了。
    “那不是‘津高辣妹系’的真木吗，她找成濑干什么？”
    “辅导学习。”
    “诶？”
    “海星以前是春海的继妹。”尚子说道，“仅此而已。”
    图书室位于副楼的一楼，属于延伸出去的一部分，沿着走廊到底便是。
    成濑走在前面，“今天的补考结果怎么样。”
    “数学通过了。”海星用表面的平静掩饰着自己的高兴。
    成濑笑了一下，没有回头。
    而刚走进图书室，前台处便有一道灼人的视线投射而来。
    “值班呢。”他打了声招呼。
    森见推了推眼镜。
    “图书室禁止喧哗。”

 明天上架

    大家好，《雪国的青梅四重奏》明天中午上架，请多多支持。
    ——————————————
    一直在消耗存稿，没想到一转眼就能上架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看了下笔记，这本书最初的灵感，大概是去年五月底的某一天，散步的时候想到的。
    九月份《神隐》完结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开始有意识地构思大纲，完善设定。
    本来想过了生日就开始动笔，结果两星期内连续走了两位亲人，那段时间对什么事情都很消沉。奔完丧也到十一月了。
    码了一些日子，到了腊月，忙着忙着又停下了，过了正月才重新捡起来。
    写完第二卷后，又停下来从头到尾改了四五遍，所以直到开始连载，存稿也就十几万字。
    开始连载后，日子就像路易十六，见不到头。
    每天更新五千字，但正月的懒劲还没过去，随时开摆，每天不一定能码五千字，所以存稿消耗得很快。
    上架一加更，存稿就没了，压力就来了，要掉小珍珠了。
    ·
    再说说新书的情况。
    从到目前的数据来看，好像比上本书好了不少。
    但是，什么叫老扑街啊——（后仰）
    扑就扑吧，又不是第一次扑了。
    又不是第二次扑了。
    又不是第三次扑了。
    再扑真掉小珍珠了。
    ·
    内容方面，我也注意到了一些评价。
    比如风格，有人嫌平淡。
    没办法，就平淡，改不了。
    比如角色塑造，有人不喜欢谁谁谁。
    比如觉得女主多了。
    各人有各人的口味爱好，我会在坚持自己风格的基础上，尽量修正问题。
    看不下去，不必勉强。网络平台，你我是在双向选择。
    不过舆论的阵地自己不去占领，就会被别人占领。如果喜欢我的书，请在书友圈多说一点。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喜欢，也感谢编辑蓬莱大大的鼓励与支持。
    ——————————————
    最后，再说一次，《雪国的青梅四重奏》明天上架。
    估计开通VIP章节的时间在中午十二点过后，所以早上没有更新。
    上架十更，盟主加更，所以目前是十四更。
    谢谢大家。

 第五十九章 焦虑

    县立津高的图书室藏在副楼的角落里，面积却不小，差不多有两三个教室拼接在一起的规模。内部书架林立，藏书也不少。
    只是大多数时候，这里的来访者都不算多，今天也是如此。
    成濑就近找了张空着的书桌坐下，海星拿着包坐到对面，有些好奇地四处望了望，看样子并不常来。
    等她打量完了，成濑才开口：“先让我看看刚才补考的试卷。”
    海星从书包里取出两张未通过的试卷给他。
    成濑低头阅读着其中的信息，她看了他一会儿，又望向别处。
    “……”
    这边的书桌正对着图书室的入口，也在前台的视野范围之内。而坐在里面的森见此时正望着他们，又似乎只是正视着前方。
    在形成对视之前，海星便匆匆地移开了视线。
    难得来图书室学习一次，刚刚还有些新鲜感，然而她此时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两位“严师”的密切监视之下。
    “先从英语开始吧。”
    成濑没注意到她的发现，又盯着手上的试卷看了一会儿，说道：“记住这些词组的意思，弄明白这次考试范围内的几个语法，只求及格应该不成问题。”
    “嗯……”
    记单词这件事只能让海星自己去努力，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为她讲解一些已经暴露在试卷上的语法问题。
    翻开英语书，他找了找，在笔记本上摘抄下一个句子，然后用红色的笔在几個单词和短句下划了道横线。
    “就从这句讲起吧。”
    抬头见书桌对面的海星歪着脑袋看着，成濑没办法，右手在桌上拍了拍。
    “你坐这边来。”
    “……”
    海星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坐到了他的身旁。
    她挪着椅子，小心地控制着彼此间的距离，既不会触碰到，又不至于离得太远而看不清。
    “你明白划线的这几个词的意思吗？”
    “不完全明白……”
    两人一教一学，开始辅导。
    前台处，森见盯着他们望了一会儿，低头看起了自己的书。
    平静之中，时间缓慢地流淌。
    偶尔会有人过来借书或者还书，作为图书委员，她的工作便是负责记录，或是整理归还的书籍，之后再送还到对应的书架上。
    “那个……”
    森见抬起头，柜台外站着一个女生，“我来还书。”
    “扫一下条形码，然后放在这里就好了。”她指了下旁边专门摆放归还书籍的架子。
    “好的。”
    滴——
    扫过码，而架子上的书已经放满，她塞不进去，便横着摆在上面。
    森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起身来到柜台外，按照书籍编码整理起来。
    整理得差不多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到前台来，她抱着书走向书架。
    如此来回搬运几趟，堆积的书也逐渐见底。
    最后两本书，需要放到成濑和海星身后的书架上。
    森见拿着书过去，瞥了两人一眼。
    海星低着脑袋，眉头紧皱，手中的笔不自信地悬停在纸上，始终无法落下；
    成濑托着下巴，原本在盯着海星，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又望向她。
    “需要帮忙吗。”
    “不用。”
    森见将书塞进书架，“已经忙完了。”
    她扫了眼海星面前的笔记本，上面是几道填空题，从内容来看，是在考察刚刚学到的语法。
    内容很基础，她一眼就能得出答案，海星却不行，脸侧已经冒汗了。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像老师一样站在身后给海星带来的压力，要比题目本身大得多。
    “休息一下吧。”成濑忽然说道。
    海星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森见没说什么，又回到前台坐下。
    成濑在书架前转了起来。
    就要绕到另一边时，他对海星说道：“把那几道题做出来，翻书也行。”
    “……噢。”
    学校图书室里的书五花八门，成濑经常过来借书。转了一小会儿，找到一本还算对口味的小说，他拿到前台办理借阅。
    森见扫了一眼，“这本书我家店里也有。”
    “是吗。”
    “还要借吗。”
    “你家店里的书可以免费看吗。”
    “不可以。”
    “借。”
    滴——
    拿着书扫了下码，又在键盘上敲下【一年C班成濑春海】，她将书递给成濑。
    他接过书，可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
    森见办完借书手续就垂下了视线，本想视而不见，可他盯得实在放肆了些。
    “干什么。”
    她都不记得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瞪他了。
    “我在想……”
    视线扫过她蹙紧的眉，成濑沉吟了几秒，“森见给自己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点。”
    “……”
    森见抿了下唇，“没有。”
    “是吗。”成濑低头翻了翻手里的书，“只是感觉你今天好像一直有些焦虑……”
    “——没有！”
    “……”
    不远处，正在翻书的海星肩膀一抖，悄悄望了过来。
    成濑倒是很平静，没说什么，拿着书回到了座位上。
    “做出来了吗？”
    海星看了看他，又点了下头，将笔记推过来。
    成濑扫了一眼，便知道她都做对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记住，至少会用了，回去多练习几次吧……唔，你把这几句都背下来吧。”
    “噢。”
    海星应了一声，又下意识地望了眼前台，却发现森见不知何时趴了下来。
    成濑也注意到了。
    海星背对着，听见他深深吸了口气。
    “她每次考砸了都是这样吗。”
    海星回头看了看他。
    “……她没考砸过。”
    即便是这一次，在海星心里也完全不算考砸。
    县立津高的年级前十，那也能算考砸吗？
    那她这种三科不及格的又算什么？
    “只是一次小失利而已。”
    成濑往后一靠，抬眼望着发白的日光灯管，“就算目标是京都大学，她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了些，现在才什么时候……”
    海星又看了看森见，没有说话。
    昨天在水族馆听她抱怨了几句彼此天赋的差距，他还以为她已经放下这次考试的结果了，结果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了她满脸焦虑的样子。
    还是说，还有其他原因？
    成濑又坐直身体，仔细想了想。
    从考试失利这一点出发的话……
    失败越少的人，因为无法接受失败，就越是想在失败后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尤其是在在意的人面前。
    上中学后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森见，无疑就是这种几乎没有失败过的人。
    而她想证明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学习能力。
    至于她在意的人……
    他瞥了眼旁边的海星，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
    不至于吧？
    只是按照他刚想到的这种可能，许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成濑摸出手机，一会儿后忽然开口：“海星。”
    “……干什么。”
    “尚子找我有点急事，我现在就得过去。”
    他站了起来，又朝前台扬了扬下巴，“森见现在也挺闲的，让她为你辅导吧。”
    “啊？”
    海星张口结舌地看着他，有些茫然，又有点慌乱。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他来到前台，森见还在里面趴着。
    “森见。”
    她稍微动了下脑袋，没有理会。
    “哭啦？”
    “……”
    她终于抬头瞪了他一眼，用镜片下干涸的眼角，证明自己没那么脆弱。
    虽然眼底有些红就是了。
    “尚子那边有点急事，我得过去一趟。海星能拜托伱吗，数学已经通过补考了，还剩英语和生物，问题不大吧？”
    意外在脸上一闪而过，森见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不反对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又沉默了几秒，她点了下头。
    再跟海星打了声招呼，成濑先一步离开了图书室。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森见转移视线，与海星对望了一眼。
    “……”
    这一整天，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
    真是……莫名其妙……
    森见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出前台，来到海星身旁。
    “让我坐外边，我得照顾着前台。”

 第六十章 苦乐

    临近傍晚，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变得更加昏暗。县立津高的图书室内人影稀疏，见出不见进。
    扭了扭脖子，海星又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仍觉得眼中有些干涩。
    “累了？”
    “嗯……稍微有点累。”
    森见看了眼她面前的笔记本，“把这些解决就结束吧，今天就到这里。”
    “好。”海星点点头，捏紧手里的笔，疲倦之中又生出几分动力。
    森见也抻着胳膊伸了个懒腰，接着探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差不多快到图书室关闭的时间了。
    她站起身来，海星看了她一眼。
    “我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
    “啊，好。”
    穿过书架，森见走到图书室深处，里面果然还有几个学生，其中一人甚至还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推了推眼镜，没有直接赶人，而是提醒他们时间已经不早了。
    “呜哇，都这个时间了吗。”
    “该回去了。”
    “亮平……喂，亮平那個家伙怎么睡着了。”
    目送最后几个学生离开，森见整理着桌椅，收起桌上的书。
    啪嗒，图书室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
    那是司书室，此时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中年女人便是司书老师八坂荣子。
    “啊呀，森见同学，你还在这里。”
    “是的。”
    “辛苦了。森见同学可以回家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好的。”
    森见低头行了一礼，准备离去，司书老师却又叫住了她。
    “没问题吧？”
    她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没……问题？”
    “我是说森见同学的状态。”
    八坂荣子温和地笑了笑，“你下午刚过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呢。现在倒是好多了。”
    “……”
    森见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抱歉，之前的状态不是很好。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森见同学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不……只是对一些学习上的事情十分在意，没办法放下。”
    看起来已经年过四十的司书老师，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不要着急，森见同学才一年级，还有很多时间呢。”
    森见也明白，自己还有很多时间，但无论是停下来还是放慢一些，对长久以来习惯了奔跑的她来说，都是无法轻易做到的。
    “好的，我知道了。”
    她又深深一礼，向司书老师道别。
    回到外面，海星已经完成了刚才的那几道题。
    “错了。错了。错了。”
    她抬手在笔记本上连戳几下，也将海星嘴角的笑容全部戳破。
    “……”
    看她哭丧着脸，森见倒是笑了一下。
    “问题不大。不过现在图书室要关闭了，回去再说吧。”
    “好吧……”
    两人收拾完东西，森见又跟八坂荣子打了声招呼，然后和海星一起离开了图书室。
    天色更暗了，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时间不早，学校里也没几个人了，两人也没有需要回教室去取的东西，直接离开了学校。
    “我晚上来找你。”森见忽然说道。
    海星很快点头，表示没问题。
    能在明天的下一次补考前解决就最好，她也不想拖下去。
    哪怕今晚熬夜也行。
    “要住我家吗？”
    “哈——？”森见惊讶得声音都走了样，又轻咳一声加以掩饰。
    海星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些，“不，没什么……”
    森见看了看她，想说留宿为她补习也不是不行，只是海星自己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便也没说下去。
    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走了一会儿，路过羽海野咖啡厅时，海星朝路边随意一瞥，视线随之停顿。
    咖啡厅的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摩托车。
    “光的车。”森见也注意到了。
    两人望向咖啡厅内，泷川光就坐在窗边，微笑着对她们挥了挥手。
    “要进去坐一会儿吗？”森见看向海星。
    “啊……我都可以。”
    毕竟回家的巴士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才会到站，过去也是等着。
    两人走进咖啡厅，在泷川光的对面坐了下来。
    “不喝点什么吗。”她端起咖啡问道，面前还有两个空了的盘子。
    “不了，待会儿还要赶巴士呢。”森见摇头，海星闻言也收回了望向前台的视线。
    “我在等月下课。”泷川光说道，“还有好一会儿呢。”
    森见点了下头。
    泷川月跟她不一样，已经到了三年级的关键时刻，几乎每天都要去学习塾上课，而接送则完全由妹妹负责。
    “一叶和海星呢，怎么这么迟才回去。”
    “我在学习啊……”
    海星趴到桌上，两眼又情不自禁地瞥向前台，里面挂着的菜单上，每样甜点都颇具诱惑。
    “啊，对了，海星还要补考来着。”泷川光也很快想起这件事。
    昨天和今天早上邀请她去泡温泉，她也一直拿这件事作为自己现在没心思考虑年末时游玩的理由。
    “我今天在图书室值班。”森见说着，起身走到了前台处。
    她很快回来，没过一会儿，店员端着两块小蛋糕过来了。
    “辛苦了。”她将其中一块推到海星面前。
    “诶……谢谢。”
    海星愣了两秒，又一下子坐直身体，看着蛋糕上的鲜嫩草莓，两眼放光。
    泷川光托着下巴，微微一笑，“只吃蛋糕的话会腻的，干脆来杯咖啡吧？”
    “索性坐下一班巴士好了。我还要等好一会儿呢，陪陪我嘛。”
    森见也就犹豫了一小会儿，便答应下来。
    “光乐意的话，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愿意陪你喝咖啡。”
    “毕竟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了。”泷川光笑了笑，起身离开座位，“要喝什么？”
    “随便。”
    “啊，我也随便。”
    她很快点完咖啡回来，坐下时忽然问道：“带伞了吗？”
    两人一惊，同时望向窗外。
    还没下雨。
    “别担心，还没下呢。”
    泷川光笑了一下，“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春海和尚子路过的时候，说晚上可能会下雨来着。”
    森见松了口气，又望了眼阴沉的天空，“他们什么时候回去的。”
    “唔……半个多小时以前吧。”
    看来是坐上一班巴士回去的，森见心想。
    等等……
    这么早就回去了，是把辅导海星的事情完全丢给她了的意思吗？
    真不负责。
    她挖下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丝滑的奶油在舌尖融化，甜味也释放出来，令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一叶现在看起来让人安心多了。”泷川光忽然说道。
    森见抿了下唇，又挖了一勺蛋糕，“之前的状态，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也不算太糟糕吧，不太好就是了，冷冰冰的，有点神经质的感觉……啊，这样也很可爱哦~”
    “我听见了，别想糊弄过去。”她看了泷川光一眼，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压力太大了吧，春海是这么说的。”
    “或许吧。”
    泷川光身体往前凑，“不如去放松一下？”
    “光又要说去银山温泉的事情了吗。”
    “不不，不是那么远的事情，我是说最近。”她伸出手指数着日子，“后天是星期五，放学了，我们去哪里放松一下吧，反正后面就是周末。”
    森见摇头，“星期五我得去学习塾，那天有考试。”
    “啊……学习塾的考试吗，真辛苦呢。”
    正说着，两人的咖啡送了上来。
    森见稍微搅拌了一下，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她皱起眉，又露出微笑。
    “好苦。”

 第六十一章 负担

    在尚子家吃过晚饭，成濑帮忙洗了碗筷，又跟此花夫妇聊了一会儿，随后便回自己家了。
    之后又出门去了一趟森见古本店，见一叶没回家，而是待在书店这边，他便确定她会将辅导海星这件事负责到底。
    “真不负责。”她对他说道。
    “谢谢。辛苦了。我回去了。”
    “不买本书感谢一下我吗。”
    都能开玩笑了，看来她的心情真的变好了不少，成濑心想。
    而他本来就有买书的打算，挑了一会儿，结完账，森见跟他一起走出了书店。
    他回家，她要去海星那边。
    “成濑。”
    “嗯？”他回过头。
    森见看着他，“你是故意让我来辅导海星的吗。”
    “是啊。”
    “为什么。”
    “那丫头太笨了，我实在没耐心再教下去了。”
    她笑了一下。
    “我会原话转告的。”
    成濑挑了挑眉，也没接话。
    “晚安。”她挥了下手，转身走向真木酒店。
    成濑也转身回家，刚到门口，尚子就从隔壁过来了。
    “春海出去了？”
    “去了趟书店。”他给她看了看手里的书。
    尚子多望了两眼，“一叶去给海星辅导了吗。”
    “嗯。”
    “那就好。”她点点头，又示意他开门，“我要用厨房。”
    “做什么？”
    “便当。”
    尚子朝自家的房子偏了偏脑袋，“爸爸妈妈明天参加完三方面谈，就要回研究所了。他们忙起来就不会好好吃饭，所以我想准备一些便当，至少这两天……”
    “原来如此。”成濑没说太多，开门进屋，准备去洗澡。
    尚子则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剩下的食材，熟练地准备起来。
    等成濑洗完澡出来，才想起询问她为什么不在自家的厨房里准备。
    “因为在家里准备，爸爸妈妈看到的话，会说不用麻烦。”尚子说道。
    真是细心……
    成濑擦了擦头发，“要准备多少，需要我帮忙吗。”
    “唔，春海帮我尝尝味道吧。”
    他走过去，立即皱眉。
    “呜哇。”
    尚子的筷子上夹着一块刚煮熟的西蓝花，嫩绿饱满。
    “明明很好吃，维生素也很丰富的说。”
    “但是完全没有味道。”
    成濑皱着眉接过，在尚子的注视下咬了一小口。
    “熟了。”
    “只是这样？”
    “不好吃。”
    尚子笑了笑，将煮锅里剩下的西蓝花也都捞起，装进便当盒，继续准备别的。
    成濑擦干头发，将毛巾送回浴室，又回到厨房，尚子需要帮忙就搭把手，不需要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着。
    “准备得太多了吧。”
    “可以多吃几天。”
    “那得放冰箱里了……叔叔阿姨在研究所那边是住宿舍吗。”
    “不，爸爸妈妈在那边租了一间公寓，离研究所很近。”
    成濑帮忙打开便当盒的盖子，尚子往里面夹着食物，一块接一块。
    “我搬去东京之后，尚子为什么没有跟叔叔阿姨去研究所那边住呢。”
    尚子动作停顿了一下，“转学什么的，太麻烦了。”
    她抬眼一笑，“而且我觉得春海很快就会回来。”
    “过了四年才回来呢。”将便当的盖子合上，成濑也没有再问下去。
    “米饭呢？”
    “米饭的话明天早上再准备也来得及。”
    待尚子准备好全部的便当，成濑帮忙拿着，也一起过去。
    “尚子，春海，你们拿着什么呢？”
    “便当。爸爸妈妈回研究所后没时间做饭，可以用这个对付几天。”
    此花佐和子怔了怔，随后露出有些复杂的微笑。
    “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我不在的时候，爸爸妈妈也要好好吃饭才行。”
    “我知道了。”
    将便当都放进冰箱，尚子去洗澡，成濑没有直接回去，在客厅坐了一会儿。
    这两天，夫妇俩忙着为尚子寻找人生方向，桌上摆满了有关尚子的一切。
    而到了三方面谈前夕，这些资料也都已经整齐地收拾到了一起。
    摆在最上面的，就是两位研究员努力两天后的最终成果。
    得到允许后，成濑随手翻了翻。
    “经营花店，当幼稚园或者小学老师，专精儿童绘本的画家……”
    可供选择的人生方向还不少。
    “尚子看过这个吗？”
    “回来就看过了。”此花彻也点了下头。
    “她是怎么选的？”成濑有些好奇尚子的选择。
    夫妇俩相视而笑，“那孩子说，她会好好参考的。”
    “是吗。”
    也就是说，尚子还没有做出选择。成濑也不意外。
    “春海呢，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此花彻也问道。
    他摇了下头，“我也还在考虑中，姑且先考上大学再说。”
    “春海从小就很聪明，我记得守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要培养你当他的接班人来着……”此花彻也还没说完，就被妻子撞了下胳膊。
    成濑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
    “是呢，我也还记得。”
    他自小喜欢阅读，很难说与那时候作为知名编剧的父亲的熏染无关。
    他又笑了一下，“不过，为了他的名声考虑，我还是选一条别的路会比较好。”
    “没有自信吗。”此花佐和子接着他的话问道。
    “还差得远呢。”
    “不过在女孩子面前，就算没有自信，也要装出自信的样子哦。”
    “会露馅的。”
    “这种时候，就要参考松小姐的演技了。”
    话题谈开了，气氛又回到刚才的轻松随意。
    聊了片刻，成濑准备回去休息，此花佐和子送他到门口。
    “春海是个可靠的孩子呢。”
    “哪里。”成濑随口谦虚着。
    “我们离开之后，尚子就拜托春海照顾了。”
    “是尚子在照顾我才对，各個方面都是。”
    此花佐和子笑了一下，“春海真的很可靠呢。”
    “那个孩子最信任的人，其实是春海。所以如果是春海的话，她一定会听。”
    “阿姨？”成濑望着她。
    她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又回头望了望屋内，然后才说道：
    “让尚子放下负担，学会轻松地接受已经得到的一切吧。
    我和彻也不是为了她的报答，才决定收养她的。她心怀感激，我们当然会高兴，但一直都是如此的话……
    偶尔一次也好，我也想看到尚子对爸爸妈妈‘叛逆’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 三方面谈

    第二天早上，再次提醒父母出门去参加三方面谈前不要忘记将冰箱里的便当带到车上，尚子才出门，跟等在门口的成濑一起去上学。
    “尚子的三方面谈是在上午吧。”
    “嗯。因为爸爸妈妈下午还有事情，结束后就要赶回研究所。”
    “真忙啊。”
    来到巴士站台，海星破天荒地拿着本书在看，成濑走近了才发现是单词本。
    “海星在背单词吗。”
    “尚子……嗯，一叶说要多巩固几遍才更能记住。”
    尚子微微一笑，“加油。”
    海星点点头，又望了眼旁边的成濑，见他也看着自己，刚要移开视线，他却说道：“昨天那几个句子记下来了吗？”
    “诶……记住了。”
    他点了下头，先移走了目光。
    “那你今天的英语补考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海星嘴角弯了弯，垂眼看着手里的单词本。
    “噢。”
    尚子多看了她几眼，又往成濑身边靠近了一点。
    一小会儿后，森见出现在河边的小路上。
    又过了片刻，巴士来了。
    来到学校，因为这两天有三方面谈，大部分课程都是自习，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十点左右，尚子被叫了出去。
    “啊，轮到尚子了。”
    成濑没回头，也知道泷川光是在跟自己说话，“嗯。”
    “好久没见到尚子的爸爸妈妈了，是昨天回来的吗？”
    “不，前天下午就回来了。”成濑回头看了一眼，泷川光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
    注意到他的视线，她也没掩饰，反而抬起笔记本让他看个清楚，“有点无聊呢。”
    纸上是一个巨大的圆。
    圆的边缘线条凌乱，是不知道多少次重复的结果，而中间空洞洞的。
    成濑望了两眼，转过身去，“快下课了。”
    话音刚落下，铃声便响了起来。
    “起立——”
    “行礼——”
    “下课——”
    讲台上没有教师，C班的委员长忽然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走完了流程。
    “那家伙搞什么呢。”
    几個女生嘀咕着，又有几个男生起身来到委员长座位旁，拉着他勾肩搭背地离开了教室。
    外面也渐渐喧哗起来。
    成濑克制地伸了个懒腰，合上自学了一整节课的书和笔记本。
    “要一起去洗手间吗。”泷川光的手搭到了肩上。
    “バカ。”成濑笑了一下，扭头才发现她是在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说话。
    “……”
    四目相对，那个女生脸红了一下，“成濑同学也要一起吗……”
    泷川光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成濑立即摇头。
    “那我们一起去吧。”
    “嗯！”
    从洗手间出来，一起过来的女生还在镜子前整理头发，泷川光在走廊里等待着。
    视线四处乱望，扫过某一处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那边是进行三方面谈的教室，昨天下午，她就是在那里和父母以及担任教师聊了聊对未来的打算。
    而现在这个时间，坐在里面的人是尚子。
    “抱歉，让你久等了。”同行的女生终于出来了。
    “不会。”泷川光笑了笑，“再等一会儿我也乐意。”
    她看上去很高兴，“我们回教室吧。”
    “好。”
    路过那间教室时，泷川光又望了一眼。
    隔着一扇门，教室内，尚子正在阐述自己的打算。
    “……升学，目标是津前大学，具体的专业还在观望之中。”
    中原雪点点头，说道：“以此花同学现在的成绩，再努力一下，津大大部分的专业对你来说都没有问题。”
    虽说是三方面谈，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担任教师在开口，学生回答，而父母则在旁边补充或是提出一些疑问。
    除了询问女儿在学校里人际交往之类的一些情况，此花夫妇也没有太多问题。
    铃声两度响起，又过了片刻，中原雪站起身来，跟夫妇俩握了握手。
    “感谢您今天的出席……就到这里吧。”
    因为马上就要离开，走出面谈的教室后，此花彻也和此花佐和子又拉着尚子交待了几句。
    “好的，我知道了。”
    尚子微微低头，“爸爸和妈妈在研究所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还要注意休息。”
    “我会的。”
    此花彻也点点头，而妻子抬手搭上女儿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走吧，我们送你回教室。”
    将尚子送回C班，夫妇俩在门外对望着这边的成濑点了下头，随即离去。
    在两人身影消失后，成濑又望了望尚子。
    她沉默未语，凝望着另一边窗外的天空。
    ......
    午休过后，下午的第一节课依然是自习。
    因为没有老师在，有不少人顺从着倦意趴在桌上，沉浸梦乡。
    比如泷川光。
    尚子也趴着，只是没有睡着。
    “——成濑。”
    教室前门忽然响起一声呼唤。
    成濑抬起视线，刚参加完三方面谈回来的同学指了指外面，“到你了。”
    “好。”
    他看了眼慵懒的尚子，然后起身离开了教室。
    此时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一片宁静，只能听见其他年级一些大嗓门老师的讲课声。
    “提出‘大政奉还’……”
    “从A点到C点，速度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受南亚热带季风的影响，北印度洋表层海水出现大规模流动，形成洋流……”
    来到三方面谈的专用教室，真木诚一郎在外面等着，里面是刚刚开始的另一组。
    他抬了下手，“春海。”
    “诚一郎先生。”成濑在他旁边坐下。
    “原来春海的担任教师这么年轻。”
    “好像是刚毕业没多久的新人。”
    “太年轻的话，不太好管教学生呢，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太多威严的样子。教师尤其是担任教师，还是严厉一点比较好。”
    成濑笑了笑，没说什么，毕竟中原雪没有威信已经是事实了。
    诚一郎轻声叹了口气，“不过我也只能说说而已，如果有人对我说‘再严厉一点’，我也做不到。”
    成濑抿了下唇，没接这个话题，“海星那边，是在我之后吗？”
    “嗯。因为海星最近几次考试的结果都不太好，E班的峰尾老师说要跟我多聊几句，所以安排在比较迟的时间呢。”
    海星的问题绝对不只是成绩。
    不过在人际交往方面，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跟泷川光走得近，她似乎已经远离那群辣妹了。
    成濑想了想，还是稍微提醒了他一下。
    “嗯，我知道。海星也说最近跟她们没有往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诚一郎说着，又看向他，“而且学校里还有春海在照顾着，我想应该不需要太担心。”
    “……”
    成濑动了动唇，还是没告诉他自己跟海星在学校里的交流约等于零。
    “森见对海星照顾更多。”
    “啊，没错，一叶那个孩子昨天晚上……”
    十几分钟后，教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中原雪将上一对学生和家长送走，然后请成濑和诚一郎进去。
    “真木先生，对吧？”
    “是的，没错。我是春海之前的继父，今天来替他出席三方面谈，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中原雪稍微多打量了他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她喜欢的代见浩司作比较。
    “咳。”成濑轻咳一声。
    她回过神，拿起桌上厚厚的一本笔记，打开翻了翻。
    “真木先生，今天请你过来，是为了跟您交流一下成濑同学在学校里的学习情况、考试成绩、未来进路还有社团活动与人际交往之类的内容……我们先从学习开始吧。”
    成濑的学习自然不需多说，这次的考试更是直接登顶；
    人际交往方面，男生那边对他评价极高，而女生们除了嫌他稍微冷淡了一点，也没别的负面评价；
    至于社团活动，因为加入了刚成立的社团，中原雪不了解，也就没有多谈。
    她的重点，依然放在了成濑的进路选择上。
    “成濑同学的升学目标是津前大学，这一点，有跟真木先生商量过吗？”
    “没有。”
    “果然……”
    中原雪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成濑，继续说道：“以成濑同学目前的成绩来看，我觉得他完全可以挑战一些名次靠前的学校，甚至是东京大学。真木先生觉得呢？”
    真木诚一郎看向成濑，“春海觉得呢？”
    “我没兴趣。”
    他笑了一下，望向中原雪，“春海说没有兴趣。”
    “……”
    “虽然有些可惜，不过这是他自己的意愿，我觉得没有问题。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道路，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您说得没错。”
    中原雪深深吸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成濑同学因为一时的迷惘，而失去未来更多的可能性。不过成濑同学在深思熟虑过后依然坚持的话，我也不会反对。”
    成濑望了望她，没有开口坚持自己的立场，只是点了下头。
    几分钟后，三方面谈结束。
    ......
    晚上。
    “……是吗，最后是让海星的爸爸去参加了啊。”
    电话另一头的松千秋似乎有些感慨。
    成濑躺在浴缸里，“总而言之，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这样就算告一段落了吗？
    松千秋握着手机，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拍戏好累啊，春海想妈妈了吗。”
    “……一般吧。”
    “只是一般？好伤心！”
    “那就比一般多一点。”

 第六十三章 采访

    随着三方面谈的事情告一段落，时间也来到了星期五。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成濑趴在桌上等中原雪过来开晚班会，见尚子从旁边走过，去上面擦黑板，才一下子起身。
    “啊。”
    手里的黑板擦被夺走，尚子回头看了一眼，成濑则盯着黑板上她擦不到的地方。
    “忘了。”
    今天是他们两人值日来着。
    尚子微微一笑，在旁边站着，等他擦完黑板才一起回到座位上。
    扫地之类的事情，要等晚班会结束后才能开始。
    没过太久，中原雪也过来了，交待了几句老生常谈的事情，便宣布放学。
    成濑打开保洁柜，拿出扫把，“我来扫教室，尚子扫一下走廊吧。”
    走廊上要清扫的区域还不到教室的四分之一，尚子答应得快，准备扫完走廊就进来帮他。
    放学时间，走廊里人来人往，散得也快。尚子拿着扫把在后门等了一会儿，泷川光倚在另一边，过来打招呼的人一个接一个。
    “待会儿见！”
    “我去一趟职员室，很快就过来。”
    “还是老地方吗？”
    待走廊上没什么人了，尚子才开始打扫。
    “尚子要一起来吗？”泷川光问她。
    “下次吧。”
    “尚子连去哪里玩都不问。”
    尚子笑了笑，“去哪里？”
    “车站那边的电玩中心，最近加了几台新的机器，还挺热闹的。”泷川光说道，“玩累了可以去旁边的店里尝尝甜点。”
    尚子笑容不变，“下次吧。”
    “……”
    泷川光走了过来，拿出手机。
    “嗯？”
    “不……没什么。”
    她又收起手机，在她身边打了个转，“那就下次吧。”
    看着泷川光去E班找海星，尚子刚要收回视线，森见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尚子。”
    她招呼了一声，走过来后又朝教室里望了一眼，成濑正在低头扫地。
    “辛苦了。”
    “一叶要去学习塾吗。”
    “嗯。”
    “辛苦了。”
    两人相视一笑。
    “拜拜。”
    “嗯，拜拜。”
    下了楼，离开学校，森见随着人流前往中央车站。
    而到学习塾所在的大楼前，与她一起走进去的学生，却是寥寥无几。
    她也是此时才注意到走在身后不远处的泷川月。
    她在上楼前等了一下，两人碰面，聊了几句学习上的事情。
    “我快坚持不住了。”
    “……”
    森见哑然，她还想着从前辈这里得到一些鼓励来着。
    “我要去京都，还我的修学旅行！”
    “这個……”
    “啊，想哭了。”
    “月姐……”
    还好，泷川月到底没哭出来。
    “修学旅行到底要推迟到什么时候啊……”
    “应该不会推迟太久的。”
    “真的吗？”
    “嗯。”森见毫无保证地点头。
    “暑假里也没怎么休息，一直上课，就想着在修学旅行的时候好好放松几天的。”
    “嗯……”
    来到四楼，两人在三年级的教室前分开。
    森见还没走远，泷川月又叫住了她，“一叶。”
    “月姐？”
    “你现在才一年级，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哦。”
    她怔了怔，随即点了下头，“好的。”
    来到一年级的教室，森见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望了望窗外。
    压力吗……
    或许自己是应该偶尔稍微放松一下。
    但并不包括今天。
    她望向教室最前方的黑板，今天几场考试的具体安排，已经写在上面了。
    一共三场考试，每场之间休息十分钟，而学习塾的老师现场阅卷，考试的结果今天就会揭晓，算是对这段时间学习的检验。
    啪、啪。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继续绷紧着，森见一叶。
    ......
    打扫完卫生，成濑和尚子一起来到社团部室，准备在学校里待上一段时间再回家。
    因为是周五，来社团这边打发时间的部员也比平时少了几位。
    “尚子，铃木今天没来吗。”
    “和美和A班的朋友一起去商店街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买。”
    “是吗，我还想今天再跟她聊聊上次那个事情的。啊，对了，尚子尝尝这个吧，我姐姐去鹿儿岛那边旅游带回来的……”
    成濑找了个地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前天在图书室借的书，翻看起来。
    这本书并不算厚，昨天看了一半，剩下的部分，今天应该就能看完。
    只是才翻了四五页，他的阅读便被突然到来的来访者打断了。
    “失礼了……”
    一个红色领带的女生敲了敲门，在门口探着脑袋，“这里是万物修复部，对吧。”
    “是的。”尚子回应道。
    “我是新闻部的棉贯光里，今天特地过来采访贵部的此花部长。”
    尚子稍微愣了一下，很快想起自己前天确实答应了接受采访。
    “我就是此花尚子，请进来吧。”
    棉贯立即露出笑容，“啊呀，果然跟传闻的一样，是个温柔的大美人呢。”
    尚子笑了笑。
    “我可以参观一下贵部吗？”
    “请随意。”
    棉贯打量着修复部的部室，目光在扫过成濑时停顿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挪开。
    尚子轻咳一声。
    “啊。”她终于回过神，也不再四处打量，“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修复部其他成员也都放下手上的事情，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棉贯拿出录音笔，“可以录音吧？我不太擅长速记，得录下来慢慢整理才行。”
    尚子稍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谢谢。”棉贯打开录音笔，放在一旁，随即又翻开一本笔记，上面是早已准备好的一些问题。
    “第一个问题：此花部长为什么要退出手工社，成立修复部？”
    尚子笑了笑，“我并未退出手工社。包括我在内，修复部的大家现在依然是手工社的成员。
    单独成立修复部的初衷，是为了在不干扰手工社其他成员的情况下，为学校里有修复需求的同学提供帮助。”
    棉贯看着她，“只是这样吗？据我所知，此花部长在手工社似乎遭遇了一些排挤。”
    成濑看了看她，也看向尚子。
    尚子轻轻吸了口气。
    “作为津高最大的社团，手工社成员众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
    棉贯眼珠转了转，“也就是说，此花部长确实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大部分手工社成员，最初都是抱着交流经验、寻找同好的想法加入社团的，但正如我前面所说，除此之外，大家还有别的想法，而正是在这一部分上，我们的想法发生了一些碰撞。”
    “想法的碰撞啊……这也是促使此花部长选择退出手工社的主要原因吗？”
    尚子微微一笑。
    “我并未退出手工社。包括我在内，修复部的大家现在依然是手工社的成员。”
    “……好吧。”
    棉贯看了看她，又看向手里的笔记本。
    “下一个问题……”
    整场采访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结束时，采访者与被采访者都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谢谢，此花部长，感谢你接受我们津高新闻社的采访。”
    “不用客气。棉贯同学，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在报道里介绍修复部对吧，放心吧，安冈学姐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
    尚子露出笑容，微微一躬，“谢谢。”
    棉贯收起笔记和录音笔，整理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们这里真的什么都能修复吗？”
    尚子一怔，说道：“如果不是太复杂或者太珍贵的东西，我们都会尽力帮忙修复。”
    “比如书之类的……可以修复吗？”
    “什么书？”
    “跟广辞苑差不多，很厚的一本，封面和书脊都快脱落了。不是什么珍贵的书，不过我经常用，要买一本新的也挺贵的……”
    “——下个星期一拿过来看看吧。”成濑忽然说道，“我们会尽力的。”
    棉贯两眼一亮，“真的能修复吗？”
    “我是说……”
    “我现在就拿过来！”
    棉贯说完就跑了。
    “……”
    成濑抿了下唇，尚子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修不好就原样还给她。”他在她开口前说道。
    没过太久，棉贯就抱着一本破书回到了修复部这边。
    情况比她说的还严重些，不过似乎也没那么难修复。
    成濑翻动着已经脱落的硬皮封面，实在不行，他还有外援。
    “我试试吧。”
    “谢谢，那就拜托了！”
    棉贯道谢后离开，看着他将那本又厚又沉的破书装进包里，尚子问道：“春海有把握吗。”
    “只是这种程度，森见先生应该有把握……我好歹也是他家书店的VIP客户了，他会帮我的。”

 第六十四章 自助餐

    啪嗒，成濑合上手里的书，结束了第二次回顾，同时也在心里给出最终的评价。
    部分情节曲折得过于刻意，在逻辑上也不完全通顺。如果整体氛围一直轻松愉快，或许可以忽略，然而后半部分陡然凝重起来，便让人不得不在意。
    不过其中一个配角刻画得很讨喜，对于他最终命运走向的好奇，也是支撑成濑看完整本书的动力。
    放下书，他抬起视线，部室里已经只剩下他和尚子了。
    窗外挂着暮色，其他部员在他看书时就已陆续离开，各自回家。
    “回去吗？”尚子问道。
    “走吧。”成濑收拾东西，将刚看完的书拿在手里，“图书室应该还没关门，我把书还了。”
    “嗯，我来关门，春海先去还书吧。”
    于是成濑先行下楼，去图书室将书还了。
    出来时，见到尚子在前面等着，他加快脚步过去，临近了才发现有人在跟她说话。
    “关于之前的事情……”
    又靠近一点，成濑也看到了跟尚子说话的人。
    蓝色领带，二年级的学生……手工社的杉山律子？
    “有事吗，杉山学姐。”他大步过去，站到尚子面前，看着对方。
    “春海……”
    “……”
    杉山律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尚子，轻叹一声，“还是下次再聊吧。”
    说罢，她径自离去。
    看着杉山律子的身影消失在连接走廊里，成濑看向尚子，“她找尚子干什么？”
    尚子茫然地摇了下头。
    “杉山学姐刚跟我说了一句话，春海就过来了。”
    看来是巧遇。
    “准没好事。”
    “学姐又不是坏人……”
    “也不是什么好人。”成濑提了提肩上的包，“不管她了，走吧。”
    “嗯。”
    离开学校，尚子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成濑低头摆弄着手机，收起来后问道：“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她跟紧了些，“稍微有点在意……”
    “说不定是跟采访有关的事情。”成濑说道，“新闻社既然要做有关手工社分裂的专题报道，肯定不会只采访尚子。”
    她想了想，很快点头。
    “我看那位部长，八成是想问尚子有没有在接受采访时说她们的坏话。”
    尚子笑了一下。
    “下个星期就能看到最新一期的津高月报，杉山学姐到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就别管了。”
    “嗯。”
    两人在十字路口停下，等待红灯转绿。
    “晚上吃什么？”
    尚子看了看他，想起上个星期五他说过的话，又不太肯定。
    “咖喱？”
    “原来尚子要回去吃咖喱吗？”
    成濑转身向着十字路口的另一边走去，“那我只能一個人去吃自助了……”
    “……”
    尚子愣了愣，很快追上去，隔着制服在他胳膊上轻掐了一下。
    “心眼真坏。”
    “吃自助可以吗？”
    “嗯！”
    ......
    一年有五十二个星期，也就是有五十二个星期五。
    三年高中下来，他和尚子能吃遍中央车站附近的料理店吗？
    如果还要考虑过年、外出之类的特殊情况，以及旧的店铺倒闭，新的餐厅开张之类的事情……
    成濑摇摇头，甩掉这个突然浮现的无聊想法。
    “怎么了？”尚子看着他。
    “没事。”
    成濑拿着盘子，又夹起一块生牛肉，“我在网上看到这家店里的牛肉很新鲜，不过种类好像不太多的样子。”
    “那边还有海鲜呢。”
    “嗯，弄一点尝尝吧。”
    回到位置上，桌子中间的烤架底下炭火旺盛，偶尔还会吐出火舌。
    将刚取来的生牛肉夹到铁丝网上，拨弄着摊开，成濑放下夹子，尝了口刚才拿回来的其他食物。
    “金枪鱼寿司口感还不错。”
    “吃多了很容易饱哦。”
    “我只拿了两块……这块给尚子吧。”
    “那春海尝尝这个。”
    两人交换着盘子里的食物。
    “要果汁吗？”
    “唔……少一点。”
    成濑起身去倒果汁，尚子拿起夹子，将铁丝网上的牛肉一一翻面。
    没过太久，他拿着两杯不同颜色的果汁回来了。
    “这个……”
    “好像是苹果汁。”
    “好像？”
    “尝尝就知道了。”
    尚子喝了一小口，眉头紧皱，“好酸。”
    成濑将另一杯递过去，“那你喝橙汁。”
    他坐下来，在尚子的注视下端起那杯疑似苹果汁的饮料喝了一口。
    “……”
    四目相对，成濑忍了一下，终究没能忍住，脸色发苦。
    “果然很酸。”
    尚子一笑，他又起身倒别的果汁去了。
    炭火炙烤，铁丝网上的鲜嫩牛肉也很快变了颜色，尚子翻了几下，感觉差不多了，夹起一块尝了尝。
    “唔……熟了。”
    成濑倒完果汁回来，发现面前的盘子里多了好几块刚烤熟的牛肉。
    “那边好像有鹿儿岛的黑猪肉。”
    “黑猪肉……烤着好吃吗？”
    “试试吧。”
    “嗯，吃完这些再说。”
    自助餐厅内食物丰富，两人找找吃吃，自己动手，甚至忘记了时间。
    从餐厅出来，成濑站在路边，尚子低头靠着他的肩。
    “没事吧？”
    “……吃得太多了。”
    “好消息是我们不用坐巴士颠簸了。”
    她低着头，看着他的后背，“坏消息是我和春海也回不去了……”
    “走回去的话，是不是有点远？”
    “大概得走一个多小时吧。”
    “那还是多花点钱吧。”他的手往后面伸来，“回去了。”
    尚子抬起头，一辆计程车已经停在了两人面前。
    “从市区到青柳吗……”
    她嘀咕着，握住他的手，坐上计程车。
    跟司机说出地址，成濑往后一靠，忍不住皱了下眉。
    腹内翻腾，尚子一个劲地给他烤肉，他吃得不比她少。
    计程车很快启动，在入夜后的街道上缓缓前进，转过弯后，路面变得通畅，速度也跟着提了上去。
    顺着惯性，尚子往后倒去，又倒向旁边。
    靠在成濑肩上，她忽然抽了下鼻子。
    “怎么了。”
    “头发上都是烤肉的味道……”
    成濑转过来，凑近了在尚子脑袋上闻了一下，“是有一点。”
    她往另一边躲了躲，“不要闻啊。”
    成濑笑了一下，“我身上也都是烤肉的味道。”
    尚子又靠过来，在他身上闻了闻。
    “制服得换了呢……”
    她抬起头，声音忽然变低——近在咫尺的地方，成濑也在看着她。
    “……”
    四目相对，凝望着彼此，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计程车继续向前。
    掠过路灯，扎进黑暗。
    明暗交错间，成濑率先回过神，移开了视线。
    如出一辙地，尚子也作出了相同的反应。
    又过了一小会儿，她再次靠上他的肩。
    “别睡着了，计程车可是很快的。”
    “睡着的话，春海就背我回去吧。”
    “今天吃了这么多，我可不一定背得动……疼。”

 第六十五章 神经质

    下了计程车，回到家里，成濑和尚子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都没动弹。
    此花夫妇短暂回来又离开后，两人的生活也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还好不用洗碗。”
    “嗯……”
    “不想动。”
    “嗯。”尚子应了一声，却支撑着坐了起来，接着起身离开了沙发。
    成濑扭头看着，她离开客厅,走向了浴室方向。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到这边坐下。
    “热水在放了，待会儿春海先洗。”
    “好。”
    又躺了一会儿，估计热水放得差不多了，成濑起身去洗澡。
    夜里愈发寒冷，因此享受着热水的浸泡，成濑更不想离开，直到尚子敲门。
    “春海，泡睡着了吗？”
    “没有。”
    等尚子也洗完澡出来，回到客厅，他正拿着新闻社的棉贯委托修复的那本破书，仔细观察着。
    “用胶水应该能粘上……不过好像会影响翻页。这种工具书，应该会翻得挺频繁的。”
    尚子在他旁边坐下，“还是去问问森见先生，他家的店里以前就会帮人修复旧书来着。”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明天再说。”成濑将书收了起来。
    “嗯哼。”
    她擦着头发,忽然低下脑袋，又凑近了一些。
    “头发上还有烤肉的味道吗？”
    成濑低头闻了闻，乌黑湿润的发丝上，只留下淡淡清香。
    “没有了。”
    “那就好。”
    尚子抬头一笑，又单膝跪在沙发上，贴近了凑到他的脑袋上,轻轻嗅着。
    “嗯，春海的头发上也没有烤肉的味道了。”
    “……”
    睡衣被高高撑起,又近在眼前,饱满的份量传来惊人的压迫感,成濑完全没听清尚子在说什么。
    她很快坐下，抓起搭在肩上的毛巾，继续擦着头发。
    成濑望着电视。
    晚上好像没那么冷了。
    第二天，周末的早上。
    不用早起，成濑多睡了一会儿才起床。
    下楼时，尚子也刚从家里过来，睡眼惺忪的样子。
    “眼睛都要闭上了。”
    “唔……”
    “我来准备早餐。”
    “那我来帮忙。”
    成濑自知料理水平不如尚子，不过只是准备个早餐，这点差距不算什么。
    “冰箱里还有鱼块。”
    “嗯。”
    “那早餐就做个香煎鱼块，然后……”
    用过早餐，成濑回到房间，看到桌上的书包，想起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我去一下书店。”他拿着破书，准备出门。
    “修补不好也不要勉强哦。”尚子说道。
    “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来到森见书店，今天的营业才刚开始，森见树稍微有些忙碌。
    成濑先去书架间逛了逛，等他闲下来了，才拿着那本破书以及刚挑的小说过去找他。
    “春海今天来得真早啊，周末不多睡会儿吗。”
    “醒了就起了。”成濑笑道。
    实际上,随着天气逐渐寒冷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彼此，他和尚子都愿意放弃早餐，在床上多躺半天。
    先将小说结了账，接着是那本破书。
    “嗯？我们店里……”
    “不，这本书是我带过来的。”成濑指着破损的地方，“学校里的朋友拜托我的，森见先生能帮我修补一下吗？”
    “我看看。”森见树拿起那本书翻了翻，很快放下。
    “问题倒是不大，不过我现在没办法帮春海修补，因为工具都不在这边。要么你把书放在这里，过几天再来拿？”
    成濑愣了愣，“现在店里已经没有旧书修复的业务了吗。”
    “是啊。其实之前来修书的人也不多，近几年基本没有了。上次整理的时候，我就让一叶把修补的工具都拿到老宅那边去了。”
    森见树想了一下，“春海要是有空，也可以现在就去那边。这点小问题，一叶也能帮你解决。”
    成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一叶应该已经起床了。”
    “呵呵，那孩子不会睡懒觉的。”
    从书店出来，成濑左右看了看，转身往森见家走去。
    路过真木酒店，底下的店面已经开门，倒是没见到真木诚一郎的身影，而二楼临街的窗户依然紧闭着。
    海星八成还在睡懒觉。
    “都几点了。”
    成濑嘀咕着，也没停留。
    在下一个路口转弯，路上依然没什么人。
    太阳高高升起，两边田地里凝结的霜华已经渐渐消融。
    野草或是枯黄，或是转变为深沉的绿色，秋意愈发浓厚。
    脚步不停，老旧的黑色和屋逐渐变得清晰，在眼中放大，成濑想到给森见发消息时，人已经来到她家门口。
    “应该已经起床了。”
    他倒退几步，看了看二楼的窗口。
    “森见——”
    成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
    “森见——”
    等了大半分钟，还是没有结果。
    唯独今天，例外地还在睡觉吗？
    成濑拿出手机，准备给她发条消息，再没回应的话他也不打扰了，迟点再来。
    “……成濑？”
    他正低头编辑着消息，上方忽然传来森见的声音。
    “森见……”
    森见终于出现在窗边，没戴眼镜，正眯着眼望他。
    她顶着一头乱发，身上穿着的也是睡衣，肉眼可见地没精神。
    “你还在睡觉吗？”
    她意义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窗口内。
    “……”
    成濑忽然有点头疼。
    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变成这副有点神经质的样子了？
    一小会儿后，随着啪嗒一声轻响，森见拉开了移门。
    离得近了，她脸上的憔悴也更加清楚地呈现在他面前，眼底的黑眼圈正诉说着她那令人担忧的睡眠质量。
    她没换衣服，但戴上了眼镜，视线透过冰冷的镜片，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身上。
    “找我有事？”
    “嗯，想让你帮忙修补一下这本书。”
    森见看了看他手里的破书，什么也没说。
    “我可以迟点再过来。”成濑说道。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不用。进来。”
    成濑只好跟着进去。
    “爸爸让你过来的？”
    “嗯，森见先生说工具都在这里。”
    他已经好多年没来过森见家里了，上一次走进这栋房子，似乎还在海星成为他妹妹之前。
    和屋虽然处处透着老旧，但规模却比附近谁家的房子都要大，简直就像是坐落在乡下村庄里的城堡。
    而独居在城堡里的公主，此时似乎因为睡眠被打扰，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我也很久没见过那些东西了。”森见走在前面，带他来到客厅，“得找一下。”
    “嗯。”成濑不介意稍微等上一会儿。
    “先让我看看。”她又伸手要他手里的破书。
    成濑递过去，目光不移，没来由地提防着她可能突然兴起的撕书冲动。
    “干什么？”她很快有所察觉。
    “感觉你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森见又冷笑一声。
    “快死了。”
    “……”
    成濑立即闭嘴。
    她又受什么打击了？
    翻了几下，森见放下手里的破书，又看了看封面，“这是谁的书？”
    “棉贯光里，新闻社的一个女生，昨天委托我们修复部替她修补。我没什么经验，所以来找专业人士了。”
    “没什么……”她说到一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给出跟父亲相同的评价，“没什么问题，很好修补。”
    成濑看着她，“你昨晚没睡好吗。”
    “是一分钟都没睡着。”
    森见将书推过来，“也就是失眠了。”
    “为什么？”
    “想你想的。”
    “……”成濑立即移开视线，两眼一翻。
    她今天状态不太正常，他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呵呵呵……”
    见他翻白眼，森见反而笑了几声，接着站起身来。
    “等着，我去找修补的工具，可能得花上一些时间。要喝水自己倒。”
    “嗯。”成濑庆幸自己刚才顺手买了本小说带过来。
    看到他拿出书，她在走出客厅前又停下了脚步。
    “看来你真的很闲。”
    成濑立即站起来，“我来帮忙。”
    “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请随意。”

 第六十六章 迟来的睡眠

    书籍修复，还是森见古本店主营业务为收售二手书时的附带服务。随着这几年经营重心的逐渐转移，这项服务也悄然没落，直至完全取消。
    而森见一叶自小耳濡目染，也亲自动手帮忙修复过几次，技术说不上精通，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毕竟大部分书籍只要修复到能正常翻阅的程度即可,真正有价值的古书，也不会送到她家店里。
    “是在这个房间吗。”
    打开灯，走进一楼某个放置杂物的房间，森见在杂物堆里翻找片刻，又打开了几个柜子，结果毫无收获。
    “不在呢。”
    修补书籍的工具大概是两年前那次店铺整理时拿过来的,可具体放到了哪里,她实在没有半点印象了。
    啪嗒。
    关了灯，带上移门,她回到走廊里，找向下一个房间。
    她家这几栋继承自祖上的房子很大，大到她自己都不清楚哪个房间放了哪些东西，只能一间间找过去。
    “……”
    还没打开第二个房间的门，森见忽然眼前一黑，身体跟着摇晃了一下。
    她扶着墙，站了一小会儿。
    脚步虚浮，脑袋也发热发晕,缺乏休息又一夜未眠的后果终于显现，而她刚才还蹲下来翻找了半天。
    “春海……”
    她忽然有些心慌,低低地喊了一声。然而声音太小，甚至无法传出走廊,远在客厅的成濑压根听不见。
    她也没喊第二声。
    稍微缓了片刻,森见打开门,走进最近的房间坐了下来。
    “……还以为要死掉了。”
    真的突然死掉的话,他大概也会吓个半死。
    她忍不住低笑一声,身体后仰,在榻榻米上躺下，又仰头看了看。
    这是她之前的房间，后来因为更喜欢待在楼上，就搬上去了，不过这边还是放了不少她以前的东西。
    “修补的工具，应该也不在这里……”
    闭上眼睛，森见放松下来，让身体完全躺在榻榻米上。
    “是在爸爸妈妈的房间吗，还是拿到库房去了……”
    没有印象，完全想不到。
    躺下之后，疲倦如潮水一般涌来，她索性不再去想。
    “有点冷……”
    一晚上没睡，成濑忽然上门，她没精神也没力气换衣服，穿着睡衣就下来了，此时躺着不动弹，很快感觉到了寒冷。
    “好冷。”
    越是躺着，她越不想动,只能不断蜷缩着身体，尽力保留仅存的温暖。
    “好冷……好冷……”
    渐渐地，唇间的低语失去意识的指引，变成均匀的呼吸。
    抱着自己，少女蜷缩成了一团。
    放下看了一半的书，成濑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看客厅的入口。
    “还没找到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一直在看书，他对时间的流逝只有一点模糊的感觉。
    “好冷。”
    森见家的客厅空旷得让人看着就觉得冷，更何况他还坐着半天都没动弹。
    阳光照射在关闭的格子门上，成濑起身过去，将门打开，光照及身，立即感觉到了暖意。
    外面也没风，他想了想，索性拿着书坐到了缘侧。
    而在成濑身后的和屋深处，某个房间里，蜷缩成一团的森见忽然动了动，从睡梦中醒来。
    “好冷……”
    她抱紧自己，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挣扎着坐起身，森见左右看了看，有些茫然。
    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一夜未眠，睡眠的巨大惯性依然在拉扯着她，此时的她只想倒头继续睡下去。
    然而寒冷也在不断刺激着，无法忽视。
    “被子……”
    森见爬到最近的壁橱前，拿出被褥铺在地上，又抱了床盖被。
    钻进被窝，短暂的寒冷过后，厚实的温暖紧紧拥抱着她，消退几分的睡意又席卷而来。
    好温暖……好像忘记什么事情了……
    不管了。
    她闭着眼，很快停止了思考。
    “……”
    十多分钟后，站在打开的房间门口，成濑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天没见人，谁能想到她是在这里睡觉？
    “这里好像是森见以前的房间来着。”
    在门口看了看缩在被窝里的森见，又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成濑也没进去，将门带上了。
    看样子，她还没找到工具，而他也没打算在别人家里乱翻，只能迟点再过来。
    将要修补的破书留在这边，成濑在手机上留了言，先回家了。
    而房间里，连日来严重缺乏休息的森见睡得深沉，一天都没醒，直至日暮昏黄。
    “……”
    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她愣了半天的神，才逐渐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有些事情模糊得像是梦境。
    “成濑是不是来过……唔，来过吗，还是我在做梦……现在到底几点了。”
    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又低头嗅了嗅，被褥上传来一点淡淡的霉味，是很久没晒过太阳的结果。
    毕竟她也不住在这个房间了。
    又发了会儿呆，森见坐起身，摸到眼镜戴上。
    通过墙上挂着的钟，她得知了现在的时间。
    “五点……下午五点？我睡了一天吗。”
    意识到沉睡一整天的实际含义，心底的烦躁也随之而来。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本来想在今天给那几张卷子改错的……”
    而在昨晚彻底失眠之时，这个计划就已经无法实现了。
    ——学习塾的考试，她又考砸了。
    压力涌如堤溃，排山倒海，她都不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从学习塾回到家里的。
    尽管理智不断告诉她，此时的失败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于她有益，但她没办法不去在意。
    她在意了一整夜。
    一旦回想起这些，那些阴暗消沉的、令她胸口发闷的情绪，也再度涌现。
    她往后倒下，又闭上眼，可躺了一整天，她已经无法再入睡了。
    “烦死了……”
    她一开口就忍不住呜咽起来，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睡了一整天，今天晚上肯定又睡不着了，难道又要明天白天来补觉吗？
    可到后天上学了，又该怎么办？
    昏暗的房间里，负面情绪如潮水一般不断涌来，却又不会退去，在她胸口堆积着，越来越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
    不行。
    某一刻，她忽然警醒。
    必须得做点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能在这种情绪里越陷越深，她会崩溃的。
    做点什么……
    她情不自禁地将手伸进被窝。
    她闭上眼，吐出叹息，消解压力。
    “嗯……”
    吐息渐渐沉重，伴随着无意识的低吟。
    “——森见，你醒了吗。”
    走廊里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她浑身一抖。
    成濑？
    都一天了，他还在她家待着，没有回去吗？！
    森见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七八分，然而身体却已失控。
    “等……唔！”
    听见她的“回应”，成濑拉开了自己离开前关上的门。
    四目相对。
    她紧咬嘴唇，以毫无保留地姿态面对着他。
    成濑愣住了。
    巨大的冲击令他暂时失去了言语能力，几次张嘴又合上。
    或许只是过了几秒钟，又或许过了半个世纪，他终于回过神。
    “……抱歉，打扰了……”
    “等一下……”
    他立即关上门。
    噔噔蹬蹬——
    门内连滚带爬的慌乱脚步声里，是带着哭腔的尖叫。
    “你给我等一下啊啊啊——”

 第六十七章 杀人灭口

    银针穿透，牵引着红线。
    尚子坐在窗边，专注地缝制着手中的布偶，直到两个部分完全连接在一起，才拿起剪刀，小心地将针线剪断。
    在开始下一步之前，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中染上暮色的白云,又望了望对面的房屋。
    “春海还没有回来吗……”
    森见家。
    成濑仰面躺在地板上，身上坐着衣衫不整的森见。
    望着天花板，还有她那犹带着几分崩溃与慌乱的脸，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狡猾了。”
    打开门时，森见在自我抚慰。
    撞见这种事情，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尴尬。
    无论为了他，还是为了森见考虑,立即离开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森见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哭喊着追出来，却在房间门口被自己的pants绊倒，摔在地上，半天都不动弹。
    见情况不太对，他只好回过头去扶她，结果在最没防备的时候被她一把推倒，压在了地上。
    “给我忘了……”
    坐在他的腰间，森见双手掐在他脖子上，一副随时准备用力的样子,“给我忘了——”
    “好的。”成濑闭上眼,“我已经全部忘记了。”
    “……”
    哪有可能这么快就忘掉？
    更何况她现在还衣不遮体地压在他身上。
    明明只是想稍微发泄一下压力……
    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森见觉得自己距离完全崩溃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该怎么办……
    好想死。
    “等一下——”
    察觉到她双手忽然开始用力，试图装死来摆脱这种尴尬情况的成濑，立即睁开了眼，“你打算杀人灭口吗。”
    她脸上的神情一半是麻木,一半是快要哭出来的不知所措。
    “没事的,不会痛的，很快就结束了，我会把成濑埋在你最喜欢的河边……”
    “……”
    森见已经坏掉了。
    成濑只能扒开她掐在脖子上的手掌，稍微用力一折，她疼得立即松了手。
    手上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不少，而身体各处，同样也传来冰冷与疼痛的感觉。
    刚才被绊倒，摔在地板上的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
    被疼痛与挥之不去的羞耻感狠狠地击中，她趴了下来，蜷缩在他胸口，声音喑哑。
    “好想死……”
    望着天花板，成濑无意感受腰间与胸口传来的柔软触感，只觉得身下冰凉，脑袋也疼。
    “总而言之……先把衣服穿上。”
    将近半小时后，换上衣服的森见才从楼上的房间下来。
    期间，除了勒令成濑不准离开，她一句话也没说。
    坐在客厅，见她终于肯下来，成濑还没说话，她反而先开口了。
    “成濑在东京的时候，难道没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吗。”
    “没有……诶？”
    “是吗。”
    她将头发往耳后一撩，语气平静，“难怪只是看到女孩子的身体,就大惊小怪的。”
    “……”
    成濑实在不想理她。
    刚才到底是谁哭着喊着想死？
    “是是，真是对不起了。”
    她过来坐下，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我会忘记的，你也忘了。”
    “好的。”
    矮桌两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知道了，别再说了。”
    尽管得到了他的多重保证，森见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叹息。
    她捂住脸，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稍微张开手掌，从指缝间望着他。
    “变态。”
    “……”
    为了不刺激到她，成濑什么也没说。
    “居然在孤身一人的妙龄少女家里不声不响地待了一整天，真是变态。”
    “你想多了，我是刚刚才过来的。”
    “是吗？”
    “看完书我就回去了。”
    “什么书？”
    想起森见早上的那副状态，成濑估计她根本就没注意到，也就懒得细说。
    “你家店里买的。我看完书，发现你在房间里睡着了，就先回家了。你以为现在几点了。”
    森见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哀叹着不凑巧。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过来啊……”
    “我也在后悔呢。”
    她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只是没有开口。
    成濑站起身来，“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你今天是干什么来了。”
    他看向她，而她拿起桌上的破书，“要修补这个对。”
    “今天还来得及吗。”成濑问道。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是说……唔，你的状态还行吗？”
    “我说没·问·题。”
    森见瞪他一眼，放下破书，“你等着，我去找修补的工具。”
    “要我帮忙吗。”
    “你知道放在哪里吗。”
    “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成濑也就没说什么，坐了下来，而站起身的森见，肚子忽然发出了响声。
    咕——
    “……”
    响声持续了好一会儿。
    她抬手搭在腹间，又瞪向他，“别盯着看啊。”
    “没盯着。”成濑的反驳多少有些无力。
    “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森见说道。
    “嗯。”
    “你只是‘嗯’，然后继续坐着吗？”
    “……”
    成濑站了起来，“这边有什么食材吗。”
    她却笑了一下，“成濑真的会做饭吗。”
    “不算特别擅长，至少我自己吃得下去。”
    “我还以为尚子已经把你宠坏了。”
    “说什么呢，尚子今天吃的还是我准备的早餐。”
    “是吗。”
    森见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厨房在那边，食材都在冰箱里，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
    “森见想吃什么？”
    “随便，成濑看着做。”
    她继续去找修补书籍的工具，成濑去了厨房，打开森见家的冰箱看了看。
    “有乌冬面吗……刚好。”
    煮个乌冬面就是一会儿的事情，没有别的配料，做起来也比较简单。
    看到旁边还放着鸡蛋，他也一并拿了出来。
    生火煮水，成濑打开厨房旁边的后门看了看，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样，外面有块小菜地。
    他剪了一撮葱，洗净切碎，放在一旁备用。
    “——找到了。”
    成濑回过头，森见手里提着一个灰色的工具包，正望着他，“你准备让我吃什么。”
    “乌冬面。可以吗？”
    “唔……”
    “再加个鸡蛋。”
    “可以。”她笑了起来，仿佛忘记了所有的压力，还有之前发生的事情。
    成濑又转了回去，“那就再等会儿。”
    “好。”
    她提着工具包去了客厅，成濑盯着煮锅，忽然想起尚子还在家里等着，便发了条消息给她，说自己会迟一点回去。
    煮好面条，加上葱花和鸡蛋，森见说要在客厅吃，成濑便端了过去。
    “只有一碗吗？”
    “不够吗，那我再煮一点。”
    “莪是说成濑自己的。”
    “晚饭吗，我待会儿还要回家呢。”
    她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面条送到嘴边。看书溂
    “烫……”
    “小心点。”
    她吹了吹，将整根面条吸入口中，脸上的笑容再度浮现。
    “味道真不错呢，超过我的预期了。”
    “你只是饿过头了。”
    成濑看了眼放在一旁的破书，似乎已经修补好了。
    他伸手去拿，森见忽然睁大了眼，而嘴里塞着面条，只能唔唔两声。
    啪嗒，书本从硬皮封面里脱落，砸在桌上。
    “……”
    成濑看向森见，她将面条咽下去，也看着他，“还没补好呢。这下之前的工夫全白费了。”
    他有点尴尬，又看了看旁边的工具包。
    “粘上胶水就行了，我来……”
    “——放着别动。”
    专业人士发出警告，他顺从地缩回了手。
    “等我吃完再说。”森见摘下起雾的眼镜，又吸了口面条。

 第六十八章 比稍微多一点

    天已经黑了。
    光照从客厅里透出来，只能照亮院子里的一小片地方，中间是一道直立的人影。
    “真安静呢。”
    成濑站在缘侧，望着黑暗的天空与寂静的庭院，忽然觉得有些冷。
    “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吗。”
    而且周围也没什么邻居，一到晚上，和独自住在荒郊野外没多大区别。
    “别说得这么可怜。”
    客厅里传来森见的声音,“是我自己要住在这边的，因为可以专注于学习。”
    “而且妈妈偶尔也会过来陪我住。”吸溜吸溜的声音中，她又补充了一句。
    成濑回头看了看她，还有她面前的碗，“还没吃完吗。”
    “快了。”
    他回到客厅，顺手将格子门拉上。
    “成濑急着回去吗。”
    “嗯。”
    森见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掩饰。”
    成濑走到一旁，盯着墙上挂着的画,“我觉得还是坦率一点会比较好。”
    “坦率么……跟海星就坦率不起来。”
    “一码归一码。森见在海星面前不也是这样吗？”
    她轻轻哼了一声,又捧起碗，喝了一口汤。
    放下碗，她舔了下嘴唇，发出满足的叹息。
    “感谢招待，我吃饱了。”
    成濑走了过来，“我来洗碗，你赶紧把那本书修补好。”
    “我自己洗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森见说道。
    “没跟你客气,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我刚才给尚子发了消息,说成濑留在我家吃饭。尚子也回复说知道了。”
    “……”
    成濑愣了半晌。
    “我还没吃呢。”
    “冰箱里应该还有乌冬面，再煮一碗。”
    乌冬面确实还剩了一些……
    不对,问题不在这里。
    他看着她,“森见想干什么。”
    矮桌另一边的少女拿起眼镜戴上,“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成濑没说话。
    “我想让成濑稍微再多陪我一会儿。”
    “真话呢？”
    “我想让成濑一直陪着我。”
    “……”
    成濑还没说什么，她又笑了笑。
    “也不用‘一直’那么久,比‘稍微’再多一点就好。可以吗？”
    “为什么。”
    森见叹了口气。
    “那就坦率一点，其实我现在有些害怕独自待着。
    只有成濑待在这里，我才不会一个人停不下来地胡思乱想。
    你随便做点什么，可以跟我说话，也可以自己看书，不用理我……拜托了。”
    成濑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而是端起桌上的碗拿去厨房。
    森见很快跟了上来。
    “我就稍微待一会儿。”
    “嗯……好。”
    “还有，外面太黑了，待会儿你得送我回家。”
    森见笑了起来。
    “你还真敢说。”
    成濑放下碗，打开水龙头，“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让森见一整晚睡不着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
    成濑偏了偏脑袋，“不是说要坦率一点吗。”
    “因为理由简单得有些丢脸。”
    她看着水龙头底下透明的水流，“昨天学习塾那边有考试，我又考砸了。”
    果然是这方面的事情……
    “所以说，在学习这件事上，森见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我觉得有压力并不是坏事。控制得当的话，压力能让我时刻保持清醒，向着目标不断靠近。”
    成濑扭头看她，“问题是没控制住啊。”
    “还不是因为成濑。”
    森见忽然将矛头对准了他，“都怪成濑之前突然把海星的事情丢过来，扰乱了莪原本的节奏,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
    成濑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什么理由。
    她继续说道：“计划里的各种事情都错了位，难以控制，压力也在这个过程中累积得越来越多……直到现在这种程度。”
    直到此时，成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将海星推给她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他叹了口气，将水关上，“抱歉。”
    森见看着他，“这都是成濑的错。”
    他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她却笑了一下，“原来将责任全部推给别人，是这样的感觉。忽然觉得安心许多了。”
    也或许只是因为说出来了，她心里想。
    见她露出笑容，成濑那颗被谴责得高高提起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了些。
    “之后呢，还能调整过来吗。”
    “谁知道呢。”森见盯着厨房的窗，外面一片漆黑，视线无处落脚。
    “……”
    眼前忽然模糊了一下，她摇了下脑袋，模糊的感觉又消失了。
    “不，总会调整过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成濑也没太多可说的，“加油。”
    “嗯，谢谢。”
    她又望了过来，“总感觉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之后，心里舒服了许多呢。”
    “倾诉的对象也不一定非得是我，父母也可以。”
    “我不太希望他们为我担心。不过，我之后会考虑的。”
    “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行。”
    就一个碗，很快就洗干净，他擦了擦手，准备离开厨房。
    森见有些意外，“成濑不弄点吃的吗。”
    “嗯，虽然肚子已经很饿了。”
    她怔了怔，继而冷笑：“想让我可怜你，早点放你回去吗。”
    “嗯，请可怜可怜我。”
    “想都别想。”她推着他离开厨房，“继续饿着。”
    回到客厅，森见总算继续修补起了那本破书，成濑坐在一旁看着。
    打开的工具包里，物品不少。
    “那是砂纸？”
    “嗯。”
    “干什么用的？”
    “打磨。”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打磨切口的。”
    森见拿起书，分别指了指上下以及侧面的边缘处，“这就是书的切口。就像这本书，用久了切口就会变脏，用砂纸打磨一下，至少会好看些。需要打磨吗？”
    “随便……不，还是算了。这不是我的书，委托人也只要求修补而已。”成濑说道。
    森见也就没管，转而说起了他的社团，“万物修复部吗，现在也有模有样地运转起来了呢。”
    “尚子对这件事可是很认真的。”
    “我算是你们的外援吗。”
    成濑笑了笑，问道：“那森见要正式加入吗？”
    “算了，压力太大了。”
    “社团就是放松的地方。”
    “我是说……”
    森见停顿了一下，改口道：“我没时间。”
    成濑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有强求。
    用小刀刮去书脊上的余胶和杂物，再涂上白乳胶，按上脱落的封面，对齐、压紧，森见将书倒置，轻敲了两下。
    “放一个晚上，等胶水干了就没问题了。先放在这里，成濑明天再过来拿……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乐意吗。”她皱起眉。
    “你家这么远……不，我的意思是，带回去放着也没问题。”
    “刚涂了胶水，不能乱动。”
    成濑只好点头。
    事情忙完了，森见觉得有些疲倦，趴到桌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嗡嗡——
    她抬起视线，成濑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低头回着消息。
    “尚子？”
    “嗯。”
    “真是不放心呢。”
    成濑没说话，眼也没抬。
    她撇了下嘴。
    两人无话，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机。
    “我跟尚子说了，待会儿就回去。”
    森见趴得比刚才更低了些，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尚子没问成濑留在这里干什么吗。”
    “问了。”
    “成濑没有乱说……”
    “当然没有。”
    “敢说出去……就杀了你。”
    成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看了她一眼。
    “森见？”
    “怎么了……”
    她挪了挪搁在胳膊上的脑袋，看向他：“我有些累，不需要成濑陪了。你可以回家了。”
    “只是有些累吗。”成濑起身过来，抬手按在她的脑门上。
    刘海被掀起，森见近距离地看着他，只觉得脸颊发烫。
    “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嗯？……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可以回家了。”
    成濑放下手，看着她红润又茫然的脸，“坏消息是，你好像发烧了。”

 第六十九章 生病与探病

    成濑还是第一次来到森见家的二楼，靠着她有气无力的指引，他才找到她的房间。
    将她送到床上躺着，成濑又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好像更烫了。估计是因为之前没穿衣服……”
    拳头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砸在他膝盖上，只是毫无力道。
    “杀了你……”
    森见咬牙看着他，脸颊又红又烫。
    “抱歉。”成濑将她的胳膊塞回去,“看样子你还有几分清醒，还记得家里有没有退烧药吗，放在哪里？”
    “退烧药……”
    她闭上眼睛，稍微想了一会儿，“不记得了。”
    只是她眼里的“一会儿”，实际上已经过了两三分钟。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唔？”
    “没事……解锁一下。”
    她再睁眼时，成濑拿着她的手机,正对着她的脸,要为手机解锁。
    “我联系一下森见先生。”
    森见没有任何表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电话很快打通，听到女儿的手机里传出男人的声音，森见树立即警惕又焦急地连问了几句“你是谁”、“一叶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一叶人呢”。
    直到成濑表明自己的身份。
    “啊，是春海啊……”
    而在得知女儿在家里发烧倒下之后，森见树表示马上就会过来。
    从森见古本店到这边需要一些时间，挂断电话后，成濑又看了看森见的状态，没有打扰她,放慢脚步走到了窗边。
    窗前就是她的书桌,上面摆了一堆各个科目的辅导书，而中间放着几张试卷。
    成濑原本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很快又移回视线，拿起试卷，盯着其中一道题目皱起了眉。
    一小会儿后，他才舒展眉头。
    “佐佐木……”
    再看最上方的标题,这正是森见昨天在佐佐木学习塾考试的卷子。
    三场考试,三张试卷,满分为一百,放在最上方的数学得了八十一分，其次的英语和地理分别为七十九和七十七。
    这也算考砸吗？成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你觉得难吗？”床上传来森见微弱的声音。
    他放下试卷，回头看了看她，“挺难的，我半天都没做出第一题。”
    她露出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成濑正看着地理试卷上的题目，身后又突然传来她的声音。
    “骗谁呢。”
    “什么？”
    “第一题没那么难……”
    “……你还是睡觉，别管我了。”
    成濑在书桌前坐下，等待森见夫妇的到来。
    夜里寂静，又过了五六分钟，楼下传来脚步声。
    成濑楼梯刚下到一半，底下传来一声呼唤。
    “春海——”
    “……”
    成濑脚步一顿，又加快了，“尚子？”
    “春海。”尚子循声找到这边，踏上楼梯。
    “尚子怎么过来了？”
    “因为春海一直没回来，我想过来找你。春海打电话给森见先生的时候，我也刚到那边，他开车去买药了，之后千枝阿姨会过来照顾一叶的。”
    听到森见太太会过来,成濑稍微松了口气。
    “一叶怎么样了。”尚子在他面前停下，看着他的眼睛。
    “已经躺下了。”
    “衣服换了吗。”
    “难道要让我来帮她换吗。”
    尚子笑了笑，“我去看看一叶。”
    带她来到楼上森见的房间，成濑没进去，反手将房门也拉上。
    “穿着这么多的衣服，也太难受了……”
    尚子稍微掀起被子看了一下，准备替森见换上睡衣。而她闭着眼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睡熟。
    衣服脱到一半，便难以继续。
    “一叶……”
    尚子呼唤几声，森见才睁眼，看着她茫然了一会儿。
    “尚子？”
    “是我哦。一叶把衣服换了。”
    “嗯……”
    森见艰难地坐起身，在尚子的帮助下脱去衣服。
    见她眯眼望了望房间里，似乎在寻找什么，尚子说道：“春海在外面。”
    她垂下眼，没有任何表示，像是没听见，脸上只有萎靡。
    尚子也没有细问。
    脱到只剩内衣，尚子又帮她穿上睡服，扶着她重新躺下。
    “谢谢，尚子……”
    “好好休息，千枝阿姨待会儿就会过来。”
    森见闻言张了张嘴，接着又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情，“我知道了。”
    “一叶还需要什么吗？”
    她摇摇头。
    之后的时间，尚子就在她床边坐着，就算衣服已经换好，也没打算叫外面的成濑进来。
    没过太久，森见夫妇开着车匆匆赶来。
    森见千枝留下照顾女儿，森见树开车返回书店，顺便将留在家里的两个孩子带回去。
    “还好有春海在，不然那个孩子说不定就自己闷声不响地熬过去了。”
    “只是碰巧。”成濑没有多说。
    尚子在后座看了看他。
    “也辛苦尚子了。”
    “哪里……”
    将两人送到回家的路口，森见树才停车。
    目送他调头回去，成濑和尚子也转身回家。
    “春海晚上在一叶那里吃了什么？”
    “……乌冬面。”
    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出声戳穿他的谎言。
    “……”
    成濑摸了下肚子，“味道不太行，只吃了一点。”
    黑暗中看不清尚子的表情。
    “我留了饭菜。”
    “那就太好了。”
    她似乎笑了一下。
    “棉贯同学的那本书修补好了吗？”
    “用了胶水，暂时不能随便乱动，放在森见家了。”
    “明天我去看看一叶的情况，顺便去取回来。”
    “嗯。”
    烧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森见醒来时，体温已经降到了正常水平。
    躺在床上，盯着模糊的窗外发了会儿呆，她又闭上了眼。
    发烧辗转时，她做了许多梦，其中一些真实得甚至令她醒来之后依然有些惆怅。
    而对于昨天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也免不了开始怀疑。看书溂
    “尚子昨天晚上来过了？……还是做梦？”
    森见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似乎是尚子帮她换上的。
    不过，也可能是妈妈……
    “一叶。”
    正想着，房门打开，母亲走了进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已经退烧了。”
    “退烧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脑袋。
    “要吃点东西吗。”
    “没有胃口……”
    “饿了的话要告诉妈妈哦。”森见千枝站了起来，“一叶的朋友们过来了，要让她们上来吗。”
    “谁？”一叶怔了怔，“尚子吗。”
    “尚子，还有光和海星。月也来了。”
    “唔……让她们上来。”
    她坐起身，摸到眼镜戴上，又披了件外套。
    很快，几人上楼来到她的房间里。
    “没事？”泷川光直接坐到窗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已经退烧了。”一叶笑了一下。
    “我之前就说过一叶压力太大了，这几天还是好好休息。”泷川月说道。
    “好的，月姐。”
    海星和尚子也过来问候了两句。据后者说，她们是在路上遇见的，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一叶微笑地回应着她们的问候，又扫了眼书桌前昨天成濑坐过的位置。
    除了他，住在附近的几个朋友都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森见千枝送了几杯饮料和一些点心上来，泷川光摆好矮桌，几人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陪着一叶闲聊。
    “一叶明天还能去学校吗。”
    “没问题的。”
    “不要勉强哦。”泷川姐妹都如此说道。
    她摇摇头，“没事的，已经退烧了。”
    泷川光没有多说，转而打量起她的房间。
    “好久没过来了，一叶的房间搬到楼上了啊。”
    她起身来到窗边，望了望外面，“视野也很不错呢，可以看到南木川。”
    “真的能看到河道。”海星也凑了过去，“那边可以下去，以前我们就是在那里用石头堆了一个……”
    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泷川光笑了笑，接着她的话说道：“是呢，春海说要建一个堤坝，看能不能拦住小鱼。”
    尚子也起身去窗边看了一会儿，“是在那里呢。”
    “一叶还记得吗。”泷川光回头问道。
    “当然记得。”
    森见坐在床上看着她们，“我也还记得那次沿着河道走了很远，大人们疯了一样地找我们。”
    泷川光笑了笑，“第二天我们就都被关在家里了。”
    “不，光还失踪了一天。”泷川月纠正妹妹。
    “咦？”
    “你偷偷跑出去，在春海家的楼上躲了一天呀。春海、尚子还有春海的妈妈都不知道，还是光饿了下来找东西吃的时候才被发现的。”
    “啊，我想起来了……时间过得真快呢。”
    坐在床上，森见望着窗边的几人，心里也发出同样的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
    成长如斯，她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不起眼了，可同伴们的目光也不再仅仅停留在身边的彼此身上。
    这让她稍微有些寂寞。

 第七十章 变化

    再一次从床上醒来，森见和往常一样，感觉到了棉被遮盖不住的寒冷。
    觉得冷而不是发烫，至少说明她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不再发烧了，她心里想。
    窗外明亮，而闹钟还没响。
    时间应该还早，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保留暖意。
    床头放着一些昨天朋友们过来探病时带的慰问品，而其中的大部分，都被她们自己瓜分了。
    楼上的房间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泷川光几人陪了她很久。
    而尚子看出她的饥饿，还去为她煮了一大碗粥。
    里面放了些梅干之类的东西，让没胃口的她也觉得十分美味，吃了不少。
    直到她露出疲态，她们才告辞离去。
    躺着发了会儿呆，回想着昨天的事情，森见扭头望了眼还是没响的闹钟，心底有些奇怪。
    就算她醒得早，也不至于这么半天闹钟都没响，窗外看起来已经很亮了。
    “唔……”
    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胳膊，她摸到闹钟，拿近看了一眼，一下子坐了起来。
    “……妈妈！”
    闹铃设定的时间被往后调了半个多小时！
    森见无奈，虽然昨天房间里来了很多人，但会做出这件事的，只有森见千枝而已。
    虽然不至于迟到，不过她习惯早些到学校，现在也只能坐晚一点的那班巴士了。
    将闹铃调回往常的时间，森见穿衣起床。
    来到楼下，昨晚留在这边的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对于自己调整闹铃这件事，她也不否认，只是让女儿多休息一会儿。
    “已经退了烧，没问题了。”
    “就是因为一叶平时休息得不够，才会一下子病倒的。”
    森见也没办法坦言自己前天病倒的真正诱因，只能默默听着。
    “脸好像变红了哦，是不是又开始发烧了。”
    “……没有。”
    吃完早餐，森见千枝又提醒了一句。
    “我做了便当，出门的时候别忘记带上。”
    “我知道了。”
    她自己在家时并不会准备便当，因为需要不少时间，平时基本都是靠便利店或者学校的小卖部解决午餐。
    出了门，因为无论如何都得等下一班的巴士，早上原本有些紧张的时间忽然变得充裕。
    她没走河边的小路，而是沿着县道，路过了一下自家的书店。
    “一叶？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森见树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才放心。
    “我去上学了。”
    “路上小心。”
    离开书店，森见看了眼真木酒店二楼的窗口。路过成濑家的路口时，也朝里面望了望。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已经去学校了……
    她这样想着，来到巴士站台时，却看到了成濑。
    甚至还是独自一人的成濑。
    而看见她，他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森见……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去学校了。”
    “只是起得晚了。”
    因为是较晚一班的车，站台上的人比平时多得多，森见挤到他身边站着，“尚子呢。”
    “去学校了。”
    成濑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刚才那班巴士停下的时候，才想起没带运动服，今天有体育课来着。我让尚子先上车了。”
    森见低头看了几眼。
    “尚子的运动服也在里面吗。”
    “嗯。”
    “变态。”
    “说什么呢。”
    成濑换了只手提着袋子。
    “森见身体怎么样了？”
    “还活着。”
    “看出来了。”
    “昨天就退了烧。”她看着他，“在成濑没来探望我的时候。”
    “尚子不是去了吗，她是我的探病代表。”
    “尚子可没这么说。”
    “能意会就行。”
    森见轻轻哼了一声。
    两人继续等车。又过了一会儿，巴士还没到，一辆摩托车先骑了过来，后座还带着人。
    站台边挤了不少人，泷川光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津高制服的成濑和森见。
    “真稀奇。”
    她靠边停下，看了看没跟尚子在一起的成濑，又看了眼这个点才出门的森见。
    “真稀奇。”
    两人笑，也跟后座似乎没睡醒的泷川月打了个招呼。
    “尚子呢？”
    “先去学校了。”
    “一叶身体怎么样了？”泷川光又问。
    “已经完全恢复了，谢谢。”
    她看着她，“精神上呢？”
    森见怔了怔，“大概也没问题。”
    “是吗。”
    泷川光笑了一下，“昨天去探病的时候，一叶偶尔会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呢，我有点在意。”
    “……”
    森见又怔了怔，接着斜了望过来的成濑一眼，对泷川光说道：“那只是因为身体不太舒服。”
    “是吗。有什么事的话，一叶可以跟我商量哦。”
    “嗯。”笑容在她脸上绽放，“谢谢。”
    泷川光也就停了一小会儿，稍微聊了几句，便一拧油门，带着姐姐先去学校了。
    “在想什么呢。”见成濑一直盯着摩托车离去的方向，森见问了一句。
    “我在想，要是我也骑摩托车通勤，早上能多睡不少时间。”
    “成濑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坐晚一点的班次。”
    “人太多了。”
    成濑撇了撇嘴，“就是因为不想挤着，甚至抢不到座位，所以才会坐早班车的。”
    双手背在身后，森见脑袋微微扬起，望向天空。
    “我倒是觉得，今天早上更轻松了一点。”
    成濑看了她一眼，忽然感觉她与平时有些不同——以往那种似有若无的紧绷感，消失不见了。
    “是因为刚才光说的话吗？”
    “或许。”
    她停顿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眼下的这股好心情，又或许是因为两人之前短暂的互相坦率，她想要延续下去。
    “光关注着我，让我觉得很高兴。”
    成濑看了看她，刚想说什么，森见朝另一边抬了抬下巴。
    “巴士来了。”
    人群蠢蠢欲动，成濑早看准了位置，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又拉住森见，让她站在自己身前。
    巴士停靠，森见最先上车，找到位置坐下后，又拉住打算往后的成濑，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晚一点的班次也能抢到座位呢。”
    “嗯。”
    “我在想，要不要从明天开始，干脆晚一点去学校。”
    她望着窗外，朝阳照射在破旧站台露出的金属框架上，熠熠生辉。
    “我感觉现在这种状态很好，学习的时候，效率应该也会变高。”看书喇
    “所以，之前那种紧绷的状态，其实就是没睡够吗。”
    “谁知道呢。”
    森见从窗外转回视线，对他笑了一下，“成濑呢，你不也想多睡一会儿吗？”
    “算了。”他往里收了收被过道乘客撞到的胳膊，“这个时间果然还是太挤了，让我想起以前在东京挤电车通勤的时候。”
    “没有成濑的话，我不一定能抢到座位。”
    “也好，站着能提神。”
    她抬起胳膊，撞了他一下。
    “如果对象是尚子，成濑就不会这么说了。”
    “尚子不会让我为难的。”

 第七十一章 解剖

    秋风渐寒，冬意愈发明显。
    又一个星期过去，十月进入下半旬。
    星期一的早晨。
    因为在体育馆有例行集会，一年c班的早班会匆匆结束。
    教室前门打开，顿时涌入一股寒风，中原雪缩了缩脖子，提起声音：“觉得冷的话可以穿外套过去,不过不能戴围巾和手套哦。”
    成濑闻言，只能取下脖子上的围巾。
    “冷吗。”尚子看着他。
    “还好。”成濑缩了缩脖子，吐出一口白气，“去体育馆。”看书喇
    列队集合，下楼去体育馆，阳光照不到这边，通道间不停歇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成濑冻得牙齿打颤,恨不得将全身所有皮肤都藏在制服里，直到走进体育馆内才好一些。
    “总算没风了……”
    路过三年级的阵列时，他多望了一眼，先一步集结于此的学长学姐们交头接耳着，隐隐有些兴奋。
    他很快猜测到可能的原因。
    “都两个星期过去了，应该也差不多了。”
    “什么？”尚子不明所以。
    “修学旅行的事情……大概有什么小道消息流传出来了。”
    果然，集合完毕后，小早川在例行集会上宣布的第一件事，便是三年级的修学旅行重新启动。
    而出发的时间，就在明天。
    “yes！yes！yes！”
    “终于……！”
    “京都,修学旅行,我来了——”
    三年级学生们压抑不住的兴奋，即便隔着中间的二年级，也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两个年级的学生一起望着那边的前辈们。
    而比起羡慕,成濑在同级生们脸上看到的更多是思绪飘远后的茫然——等轮到他们去参加修学旅行,还有足足两年时光呢。
    其中也有例外。
    比如泷川光就皱了皱眉。
    “明天就出发啊……”
    “再拖下去都要下雪了。”
    “干脆取消算了。”
    “那对三年级学生来说也太残忍了。”成濑明白,她还是不太放心娇弱的姐姐出远门。
    “月现在应该很高兴……”她踮起脚，朝三年级那边看了看。
    集会结束,泷川光也没有跟着队伍返回班级，中途就离开了。
    成濑估计她是要去找泷川月,也没管她。
    等上午第一节课结束，泷川光主动找上了他和尚子。
    “我们过去。”
    “嗯。”
    第二节课是生物，而今天的课程内容是解剖乌贼，要去生物教室上课。他们三人是同一小组。
    生物教室在副楼的底层，过去要穿过主副楼间的连接走廊。
    寒风横贯，成濑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脸也低埋着。
    围巾是尚子新织的。因为觉得之前寄给他的那条围巾有些简陋，她要回去后，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重新编织，比原来更加保暖，也更好看了。
    寒冷将围巾上原本隐约的护手霜的味道冻住，成濑裹得更紧了些。
    泷川光回头看了看，“春海真是怕冷呢。”
    “因为这个时间不应该这么冷的……”
    她笑了起来，“这里是东北嘛，又不是东京。”
    成濑没说话，围巾里又冒出一团白气。
    快走到连接走廊另一边的入口时，泷川光忽然说道：“那我们就去一些还没这么冷的地方。”
    成濑抬眼看着面前的副楼,“嗯。”
    她扭头看了看他,又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来到生物教室，三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实验桌上已经摆上了待会儿解剖要用的乌贼标本。
    泷川光伸手摸了一下，滑腻冰凉的手感令她不愿再碰，“死的。”
    “标本当然是死的。”
    “看起来还挺新鲜的。”
    “要是腐烂了，就没有解剖的意义了。”
    尚子低头嗅了嗅，“有股奇怪的味道。”
    “之前是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成濑将她往后拉了一点，“别乱闻。”
    她笑了一下，“好。”
    还没上课，生物老师黑田丽子忙着在黑板上书写实验流程及要求，无暇顾及下面，有几个男生忽然哄闹起来。
    “老师，土川把乌贼吃掉了！”
    黑田大惊，快步走下来，桌上的乌贼标本果然不见了，“你是笨蛋吗！快吐出来！”
    而她还没走到鼓着嘴的土川面前，乌贼就从他的袖子里滑了出来。
    “……”
    结果当然是一顿训斥。
    闹剧匆匆结束，却也耽误了一些时间，上课铃声响起，黑田丽子的板书也还没写完，只好加快速度奋笔疾书。
    一两分钟后，她才放下粉笔，开始上课。
    “这节课我们要解剖乌贼，但在开始之前——把乌贼放下！”
    顺着她的视线，成濑回过头，教室后面的几个男生又开始玩弄乌贼标本了。
    “男生都是笨蛋……”闹哄哄的教室里，女生们挤在一起交头接耳，“成濑同学除外。”
    意外被夸奖了一下的成濑，也只能干笑。
    “……乌贼解剖实验的目的，一是为了了解头足类动物适应活泼运动生活方式具有的特点，二是掌握软体动物内部器官构造。”
    黑田丽子指了指黑板上写着的文字，“开始实验前，还要说明一下实验用具。”
    将解剖剪、镊子、解剖蜡盘之类的用具都介绍了一遍，她才让底下的学生正式观察今天的实验对象。
    见尚子和泷川光都看着自己，成濑只好自己动手，将乌贼拿到解剖蜡盘里，颜色较深的那面向上。
    “现在观察乌贼的外部形态，区分头足部、颈部以及躯干部，以及各部分的主要特征。”
    尚子将放大镜递给成濑。
    “脖子真短。”他弯着腰观察了一会儿，又将放大镜给她，接着是泷川光。
    “这是陆奥湾里捞的乌贼吗？”
    “不知道。”
    “有点想吃海鲜了呢。”
    “这个不能吃。”
    这节课课前便布置了作业，要求绘制乌贼的外形图，还有内部的结构简图，成濑一边比对，一边动笔，很快就有了大致的雏形。
    泷川光画了几遍，依然不成模样，索性照着他的画描绘起来。
    “唔……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奇怪了。”
    尚子倒是画得很好，某些部位比成濑还细致些。
    又过了一段时间，外部观察的部分总算结束了，接下来便要开始内部解剖。
    黑田丽子指着投影屏幕上的图片，提高声音：
    “解剖剪从这里进入，先将外套膜两侧剪开，然后去除腹面外套膜，露出里面的内脏团……注意看，我先示范一遍。”
    她操作了几下，投影的内容变成了她在上方实验台的实时操作。
    “从这里进入，剪的时候要小心……”
    完整地看她操作了一遍，成濑又望了望身旁的两人，“还是我来吗？”
    “我来试试。”尚子说道。
    于是他让出位置，跟泷川光一左一右地站到旁边，看着她操作。
    拿起剪刀，尚子甚至没有再抬头看一眼投影屏幕，准确而利落地下刀，三两下便卸去了乌贼躯干的外套膜，而切口还很平整。
    “尚子以后说不定可以去当外科医生呢，这双手拿着手术刀一定也很稳。”泷川光赞叹道。
    尚子笑了一下，看向成濑。
    “剪得真好。”
    “嗯哼。”
    底下的学生操作着，黑田丽子下来转了转，也给了尚子相当高的评价。
    用来实验的乌贼都是雌性，因此揭开外套膜后，露出的内脏团里一眼可见隆起的白色卵形缠卵腺，以及数量更多些的副缠卵腺；
    因为课程时间有限，今天解剖的最后一步，便是取下这些腺体，再作观察。
    泷川光依然没有动手的兴趣，因此由成濑拿起了镊子。
    “摘除的时候也要小心……”
    生物老师在台上发出提醒，成濑低着头，一手按住乌贼，另一只手用镊子小心地将内脏与身体进行分离。
    “——话说，春海明天跟我一起去京都。”
    噗呲！
    突然的撕扯让腺体直接脱离，冰凉的液体也在甩动中溅到脸上，成濑愣了愣，扭头望向泷川光。
    “什么？”

 第七十二章 逃学计划

    尚子抽出纸巾，擦了擦甩到成濑脸上的粘液。
    感觉一下擦不干净，她又打开实验台旁边的水龙头，稍微沾了点水，在他脸上抹了抹。
    “……”
    成濑被冷得缩了下脑袋，按住纸巾和她的手，“我自己来——光刚才说什么？”
    尚子也看向泷川光,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
    “去京都呀，和三年级的修学旅行队伍一起。”
    成濑深吸一口气，瞥了眼蜡盘里的乌贼，又用力擦了擦脸。
    “突然说什么呢。”
    泷川光摇摇头，“不是突然，我考虑了好几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了。三天两夜,很快就能回来，学校这边请个病假应该不成问题。”
    “……”
    成濑和尚子互相看了一眼,后者拿过他手里揉皱的纸巾。
    “对我来说还是很突然。”成濑说道。
    泷川光笑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讲台上的黑田丽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走了过来。
    “下课再说。”成濑低声道。
    “好。”
    低头看了眼解剖蜡盘里的乌贼，又看了眼尚子手里的纸巾，黑田丽子丢下一句“小心一点”，走向了别处。
    而在下课之前，泷川光也没再提这件事。
    成濑继续解剖,取下乌贼的内脏,心不在焉地观察了一会儿，开始画结构简图。
    “需要标注吗。”泷川光边画边问。
    “需要。”成濑说道。
    十几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
    毕竟是福尔马林溶液浸制过的标本，具有毒性，实验用的乌贼解剖后也不能让学生随便处理,得留在生物教室；
    黑田丽子守在门口，一一扫视着离开的学生,尤其是之前那几个玩弄标本的男生。
    “春海考虑得怎么样？”离开教室,泷川光又说起了去京都的事情。
    “光是认真的？”
    “当然。”
    她点点头，“不然我也不会让春海跟我一起去了——除了上课，春海这几天也没有别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这件事实在有些突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成濑还是摇头，“还是算了。”
    泷川光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肩膀，“一起去嘛。”
    尚子立即望了过来。
    成濑也无法适应她这种对待女孩子的亲密，一边挣着，一边随口说道：“下次。”
    泷川光动作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将他松开，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录音播放中】
    “……我保证，光下次再邀请我出去玩，如果没有紧急情况的话，我一定会去。”
    “……”
    听着录音里自己的声音，成濑抿了下唇，半晌后才开口：
    “这不是一回事。”
    泷川光晃了晃手机，笑了起来,“就是一回事的说。”
    “去京都那么远的地方,跟放学后的放松能一样吗？”
    她睁大眼,“春海都拒绝了我一个多月了，加起来的话就一样了，还多了呢。”
    成濑无言以对。
    穿过连接走廊，回到主楼，登上三楼时，他说道：“我有事。”
    “什么事？”
    “我得……”他左右看了看，“我得陪着尚子。”
    尚子看了看他，配合地点了下头。
    泷川光微微一笑。
    “我也没打算丢下尚子，大家一起去。”
    “……”
    尚子也愣住了。
    她张张嘴，接着又看向成濑。
    只一眼，他就知道她心动了。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心里也就跟着妥协，甚至开始主动找起了理由：
    三天两夜，确实并不算多长时间，对这学期的出勤不会有太大影响；
    而除了上学，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偶尔地从老实本分中“叛离”一次，就当是放松了。
    更何况还有尚子一起……
    “那就去。”
    开口答应着，成濑又忍不住去想中原雪明天同时收到三份病假申请时的表情。
    “好耶。”
    泷川光喜笑颜开，胳膊一张，同时搂住他和尚子，“那我们今天放学就早点回去做准备。”
    成濑扭头看她，“光的爸爸妈妈还有月姐，知道这件事吗？”
    “我会跟他们说的。”
    “会同意吗？”
    “当然。”她自信道。
    三人聊着，从e班教室外走过。
    看着勾肩搭背的三人，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森见才收回视线。
    “聊得这么开心……在说什么呢。”
    森见又看了眼海星。
    她也看着同样的方向。
    终于熬到放学，泷川光提起书包就要回去，还好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光？还有晚班会呢。”
    “啊啊，我忘记了。”
    “待会儿要去哪里玩吗，我看光好像兴奋了一整天了。”
    成濑在此时转过头来。
    泷川光对他点了下头，示意他放心，接着对邻座的女生神秘一笑：“秘密。”
    “诶~告诉我啦。”
    毕竟他们要逃学，而且还是去京都那么远的地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中原雪很快过来，与往常一样，交待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临结束时，她忽然望向教室后排：“泷川。”
    泷川光有些意外，又有些难得的紧张，“小雪？”
    “叫我老师。你明天……”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记得把忘在家里的那张表格带过来，就差你了哦。”
    她松了口气，接着又迟疑了一下。
    “我明天……”
    成濑不停咳嗽。
    中原雪看着她：“你明天？”
    “一定会带来的。”泷川光说道。
    “那就行。”
    晚班会结束，成濑和尚子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逃学，但在逃学之前和逃学中被老师发现，完全是两种情况。
    “修复部那边应该没什么事？”
    “有小川学姐她们在呢，有事会给我发消息的。”
    “那今天就直接回去，收拾东西。”
    “嗯。”
    离开教室，泷川光去找姐姐——明天就要出发去京都，泷川月今天也没有心思去学习塾了。
    “我晚上再来找春海，商量一下行程之类的。”她离开前说道。
    “嗯。”成濑应了一声，看着她下楼。
    “——你们要去哪里吗？”身旁忽然响起森见的声音。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成濑扭头看她，“吓莪一跳。”
    “尚子怎么没被吓到。”
    森见推了推眼镜，“是你做了亏心事，太敏感了。”
    “……”
    成濑一怔，看着她没说话。
    她也看着他，忽然想到一个多星期之前的事，脸上一热。
    “我是说你现在做的事！”
    两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尚子站在一旁，视线在两人脸上游移。
    “我现在准备回家。”成濑拉了拉尚子，“走。”
    森见今天不用去学习塾，也不用去图书室值班，自然也跟两人一路。
    等身旁没什么人了，成濑还是将自己三人的打算告诉了她。
    “……难以置信。”
    森见睁大了眼，完全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对于成濑随口提出的“要不要一起逃学”，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尚子也要逃学吗？千万别被这种人带坏了。”
    “‘这种人’？站在你面前的是县立津高一年级的年级第一。”
    “……”
    森见咬牙又冷笑。
    “没事的。”尚子笑了笑。
    尚子已经对他迷恋得无可救药，明白自己劝不动她，森见也就没有多费口舌。
    至于另外一个人……
    “别把海星也拉去了，她最近好不容易才对学习提起一点兴趣。”
    对学习提起兴趣？
    成濑对这一点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多说。
    “反正我没邀请，你还是期待她别碰见光。”

 第七十三章 行程

    回到家，成濑径直回到楼上的房间，收拾明天出远门的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两套换洗衣服，再加上手机充电器之类的东西，仅此而已。
    只要带上足够的钱，大部分的额外需求都能得到解决。
    将东西都装进包里,成濑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忽然有些忐忑。
    尽管答应之后忙得兴致勃勃，但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有计划地逃学。
    “虽然被学校那边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了……顶多就是被训斥一顿。”
    发了会儿呆，成濑下楼，同样回家收拾行李的尚子也已经过来了，在沙发上坐着。
    “尚子已经收拾好了吗。”他随口问道，女孩子的东西总是要多一些。
    尚子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成濑本来准备去厨房喝口水,脚步一转，绕到她面前，立即皱起了眉。
    她没什么表情，可心底的失落已经掩盖不住了。
    “怎么了？”
    “春海……”
    尚子深深吸气，在脸上撑出笑容，“我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去京都了呢。”
    成濑看着她，“为什么？”
    “妈妈刚才打电话来，说她和爸爸后天休息,要回家住一天。”
    “……”
    成濑张了张嘴,在她旁边坐下。
    此花夫妇难得回来一趟，尚子是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独自出远门的。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那我也不去了。”
    尚子笑了起来,“但是春海很想去。”
    她往旁边一歪，靠着他的肩膀。
    “我知道的哦，如果春海要做一件原本不打算做的事情，就会主动寻找各种理由，来调动自己的积极性……”
    “——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尚子想去。”
    “谢谢。”渡过最初的消沉后，尚子情绪回升得很快，“但是，现在的春海也已经很想去京都了？”
    成濑长吐一口气，往后靠在沙发上，“也没那么想。”
    “真的？”
    “真的。”
    “真的是真的？”
    “……”
    他扭过头，尚子也看着他，又笑了一下。
    “春海和光一起去，记得给我带几件京都的纪念品就行了。”
    “尚子……”
    尚子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晚上，泷川光过来找两人商量行程，在听说尚子不去京都后，也是相同的反应。
    “尚子非要留在家里不可吗。”
    “因为爸爸妈妈很久才回来一次呀。我不希望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
    “虽然是这样……”
    “而且我也很想见到他们。”
    泷川光沉默许久，最终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真遗憾……”
    “下次。”尚子微笑道。
    “哎。”
    “别唉声叹气了，你不是过来商量行程的吗。”在尚子作出决定后，成濑的态度则要斩钉截铁得多，仿佛一开始就没准备带尚子一起去。
    泷川光这才想起自己晚上过来的目的,“就在这里商量吗？”
    “嗯。”
    虽然不去,尚子也没避开,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计划。
    “我的打算就是一直跟着修学旅行的队伍,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果然。”
    成濑就知道她不会丢下姐姐自己去玩。
    他又想到一件事，“这件事，光的父母是怎么说的？”
    “嗯？爸爸妈妈没什么可说的，就是问我需要多少钱。”
    “……”
    真是心大。
    成濑在心底摇了下头。
    “因为我说不放心月嘛。”泷川光笑着说道。
    妹妹照顾姐姐，似乎已经成为泷川家的惯例了。
    “那三年级修学旅行的路线，光拿到了吗？”成濑又问道。
    “嗯，在这里。”
    泷川光拿出姐姐的修学旅行行程表。
    “第一天去北野天满宫、岚山，第二天去清水寺、平安神宫、新京极和银阁寺，第三天参观完京都塔就回去……”
    成濑扫了几眼，“跟我去年去京都修学旅行的行程，好像没什么差别。”
    “春海去年就是去京都吗？”
    “是啊。”
    “我和尚子去的是北海道呢。”
    “我知道。”
    “嗯？”
    “没什么……”
    成濑指着行程表最下面住宿旅馆的联系电话，“这家‘花泉坊’旅馆是在哪里？”
    泷川光想了想，“好像是在只园那边。”
    “只园……四条通那边么，那我们也在附近找个地方住。”
    “好啊。”
    成濑拿出手机，搜索着只园附近的旅馆。余光里，尚子仍在盯着桌上的行程表。
    找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这家akane酒店怎么样？”
    泷川光翻了翻图片。
    “好像还行……呜哇，价格好贵。”
    “那边的酒店都是这个价，更何况这家就在四条通上，离八坂神社挺近的。还是说，换个远一点的地方？”
    “不……”泷川光肉痛地叹气，“就这家，距离远了也不方便。”
    “那我预订了。”
    成濑拿回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两个房间……”
    “两个房间？”
    他抬起头，尚子的视线也凝固在泷川光脸上。
    “不然呢？”
    泷川光却像是接受了什么似的点点头，“那我跟海星住一间房。”
    “……你等一下。”
    成濑没办法接受，手一抬，深深吸了口气，“什么海星？”
    泷川光歪了下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那个海星？”
    “真木家的那位海星也要去？”
    “真木家的……干嘛说得这么别扭？是呀，我刚才没说吗。”
    “你·一·个·字·都·没提。”
    “啊呀，忘记了。”
    泷川光笑了一下，“我回来的时候遇到海星了，她很高兴地答应了呢。”
    “……你去跟森见道歉。”
    “嗯……啊，诶？一叶？道歉？为什么？”
    成濑没有回答，揉了揉额头两侧，过了会儿才问道：
    “海星知道我也要去吗？”
    泷川光点头，“知道哦。”
    他稍微有些意外。
    转念一想，或许是之前辅导时彼此相处得还算融洽或者说正常，让她暂时放下了抵触。
    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去京都玩的决心，超过了对他的抵触。
    沉默了一会儿，成濑摆摆手，“那光跟海星商量一下房间的安排。”
    “好。”
    趁泷川光给海星发消息的空当，成濑打开另一个网站，预定了明天早上去京都的新干线车票。
    “从新青森到京都，坐最快的‘隼’号也要五个多小时……中途还要在东京转车。”
    真是折腾的逃学。
    “海星说可以跟我住一间房。”泷川光给他看了看两人的消息记录。
    成濑仔细看了眼内容，“那就是更愿意一个人住的意思了，订三间房。”
    “咦，是这样吗？”
    “她就是这种别扭的性格。”
    “还是春海了解得更透彻一点呢。”
    成濑抿了下唇，盯着手机当没听见。
    在网页上预订了房间，很快，酒店方打来确认的电话。
    “是的，我是成濑……没错，三个房间，三天两夜。”
    订好房间，行程也基本定下，泷川光没有多待，准备回家了。
    离开前，她又看了看尚子，而后者只是微笑着。
    成濑也出了门，“我送你回去，顺便去趟便利店。”
    回去的路上，泷川光有些沉默。
    “还在想尚子的事情？”
    “还是觉得有点遗憾……白天的时候，尚子看起来很期待去京都呢。”
    “家人更重要。”成濑没看她，望着道路另一边，“尚子是这么觉得的。”
    泷川光鼓了鼓嘴，伸直胳膊，对着夜空伸了个懒腰。
    “春海去便利店要买什么？”
    “买瓶牛奶，助眠。”
    “啊，那我也买瓶牛奶。”
    “嗯。”
    “莪没带钱。”
    “……我请客。”

 第七十四章 新干线

    站在镜子前，成濑整理着领口，又凑近看了看自己有点发红的眼睛。
    即便睡前喝了牛奶，也难以如愿早眠。
    好在旅途漫长，他在新干线上有充足的睡眠时间。
    “穿便服去吗。”尚子出现在镜子里。
    “三年级的带队教师，要是在京都那边看见了穿着津高一年级制服的学生，大概会变得混乱的。”
    尚子笑得很浅,视线折射于镜面，在分别前无言地凝望着他。
    成濑与她对望半秒，垂眼理着已经整理好的衣领。
    她很快转身出去。看书喇
    “早餐已经做好了哦。”
    “嗯。”
    吃过早餐，成濑要去车站，而尚子要去上学，两人还是同行。
    泷川光今天依然骑摩托车出门，她要先送泷川月去学校，然后在电车站等着与他汇合。
    到了巴士站台,森见一看到便装的成濑就开始皱眉,接着又对尚子不跟他一起去京都的选择感到意外。
    “爸爸妈妈明天回来。”尚子平静地解释道。
    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遗憾与失落都已经可以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这样也好，尚子不去的话，我就可以安心地向你们班的担任教师举报了。”
    尚子露出笑容。
    森见又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成濑，没有多说。
    只是片刻后，见到海星也穿着便装过来时，她立即又瞪向了他。
    “是光邀请她的。”成濑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只是也没起到多少效果,该瞪还是瞪。
    然而等海星走过来,除了问候与几句简单的询问，森见并没有对她逃学的行为多说什么。
    成濑有些不平衡，悄声道：“你迁怒我还不如多教育她几句。”
    森见看了看他，也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我不能扫她的兴。”
    “……所以就扫我的兴吗？”
    她抬手推着眼镜，忽然狡黠地一笑。
    “作为年级第一,总是要多承担一些他人的扭曲。”
    “……”
    在这边的两人悄声交谈时，海星看着尚子身上的制服与书包，则有些傻眼。
    “尚子难道不跟我们一起去京都吗？”
    尚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可光昨天说……”
    她不由自主地瞥了眼成濑，就是因为有尚子的陪同，她才觉得跟他一起去京都并非不能接受。
    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话……
    尚子再次解释了自己选择不去的理由，海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显然有些动摇。
    “现在回去换衣服还来得及哦。”
    “可是……”
    她一直犹豫到巴士停靠，也没有回去换衣服。
    “上车。”尚子轻轻推了她一把，在心底发出叹息。
    巴士一路前行，直到在津高附近的站台停下。
    “光？”看到等在站台上的人，成濑意外了一下。
    “大家早上好啊……有件事情忘记了。”
    泷川光对下车的几人笑了笑，接着从包里取出一张表格，交给尚子，“尚子，帮我把这个交给小雪。”
    “啊，好。”
    尚子收起表格，来自同一片地方的几人，也要在此暂时分开了。
    成濑望了望一直看着自己的尚子，走到她面前,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唔……算了,还是等我回来再说。”
    尚子点点头,不解也没有多问。
    “路上小心。”
    目送她和森见一起向津高那边走去,成濑提起旅行包，看向身旁的另外两人。
    “去车站。”
    津高操场后面就是津南铁道，离这边最近的车站，用不了几分钟就能走到。
    三人在这边坐上奥羽本线的电车，前往青森市，在新青森站搭乘新干线。
    坐在电车上，成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忽然感觉口袋里振动了一下。
    尚子：中原老师那里，春海和光的病假已经请到了。
    成濑：她今天来得真早。
    尚子：到京都的时候要跟我说哦。
    成濑：嗯。
    成濑：安心上课，别想着我们这边的事情了。
    尚子：[认真学习中]看书溂
    没过一会儿，泷川光也从姐姐那里得知了她们出发的消息。
    “应该是我们先到车站。”
    “那当然，三年级是坐大巴过去的，出发得也比我们迟——诚一郎先生知道你要去京都的事情吗？”
    “啊……”
    海星原本只是听着，没想到他会突然将话题抛给自己，过了好几秒才回答，“当然知道。”
    “他有说什么吗？”成濑又问。
    海星看了看他，望向窗外。
    “注意安全，珍惜这次机会……什么的。”
    还有，要跟他好好相处。
    “有我和春海在，至少安全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泷川光微笑道。
    “嗯……”
    “钱带够了吗？”
    “带够了，跟爸爸预支了接下来几个月的零用钱，之后得一直在家里帮忙了……太突然了啦，光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泷川光笑了笑，“我也是昨天才下定决心的呢。”
    成濑听着两人的闲聊，偶尔开口。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电车终于到达新青森站。
    下了电车，三人在站内逛了一会儿，尤其是一楼的便当店。
    望着里面的各色便当，海星几乎贴到了玻璃橱窗上。
    “看起来都不错呢。”
    泷川光也有同感，迟迟无法选择，“我们买不一样的，吃的时候交换。”
    “好啊。”
    成濑也买了一份。
    三人逛得差不多了，便坐上了新干线。指定坐席，海星和泷川光坐在一边，成濑在对面。
    很快，坐大巴过来的津高三年级学生也进了站，陆续上车。
    为了不跟姐姐错开，泷川光自然要跟三年级坐同一班列车。
    看着窗外站台上排着队的学生，她忽然站了起来，“我先去月的车厢跟她打个招呼。”
    “别被老师发现了。”成濑提醒道。
    “放心。”
    她笑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口罩戴上，“我早有准备。怎么样，看不出来？”
    “熟悉你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成濑看着她，“别做什么太惹眼的事情，应该没问题。”
    “ok~”
    泷川光挥挥手，先离开了。
    看着她走向另一节车厢，海星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只是很快又察觉到了更加现实的情况：
    光一离开，就变成她和成濑的独处了。
    ——虽然他一直没管她，两眼望着窗外上车的学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海星也看向窗外。
    假装忘记过往，他们两人兴趣爱好各不相同，没什么能聊的；
    可要提起过往……不，她开不了口，宁愿自己真的忘记。
    无言的沉默里，海星低头摆弄起了手机。
    成濑看了看她，又望向窗外。
    一直等到快要发车的时候，泷川光才回到这边。
    “好险，刚才差点就被辻谷认出来了。”
    辻谷是泷川月所在的三年a班的担任教师，泷川光每天都往姐姐的班级跑，早就混得脸熟了。
    “等出发了，他就算认出来也没什么办法了。”成濑说道。
    “是呢。”泷川光笑了笑，在海星身旁坐下。
    “其实我还准备了这个。”她从包里拿出一顶棒球帽，戴到头上，“怎么样。”
    戴上棒球帽，泷川光平添几分飒爽的英气，海星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帅气。”
    “像男孩子吗。”
    “那还是有些差别的……”
    她迅速地瞥了眼对面真正的男孩子，在形成对视前移开目光，又在泷川光脸上指了指，“比如这些地方，是很明显的女孩子的特征。”
    “是这样吗？”泷川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过可以用化妆来改变这些特征，比如在这里和这里扑点粉，这一块打点高光修容……”
    “是吗，我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懂呢。海星很擅长化妆吗？”
    “还好啦。只是之前跟娜娜美她们一起玩的时候，稍微学到了一些……我也挺喜欢化妆的。”
    坐在对面，成濑看了看互相摸着脸的两人，很快又被窗外的动静吸引。
    站台的安全门正在缓缓合上。
    彻底合拢之时，列车出发了。

 第七十五章 在列车上

    列车飞驰。
    车身划破空气的呼啸被隔绝在外，车厢里十分安静，海星靠在泷川光肩上睡着。
    某一刻，她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接着便醒了过来。
    “海星……”
    昏昏欲睡的泷川光，也因为她的动作而变得清醒了些。
    海星匆匆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接着又收回去。
    “怎么了？”泷川光问道。
    “没事……”
    海星看了看对面闭着眼的成濑，然后才说道：“我刚才梦到手机被我坐坏了。”
    “原来如此。”
    “我经常会做这种梦。”
    发现手机依然安好，从睡梦中惊醒的海星也放松下来，“每次手机不是完全弯折，就是屏幕的玻璃碎得跟刨冰一样……”
    泷川光笑了一下，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经常做这种梦,是因为海星的手机之前真的坐坏过吗？”
    “没有啦。”
    海星摇头，“是我以前看到过一个视频，有个人的iphone6放在屁股后面的口袋里，结果坐了一下就弯折了……那种型号好像因为设计问题，还挺容易弯折来着？总之那个时候冒出来了许多类似的视频，我一口气都看了……结果就牢牢记住了，忘也忘不掉。”
    “不要记住这种奇怪的事情啊。”泷川光笑了起来。
    “我也想忘记啊……”
    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海星忍不住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仔细看了看，“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泷川光望了望车窗外,是完全陌生的景色,“我来看看……”
    “——快到东京了。”闭着眼的成濑忽然开口道。
    “春海醒着啊？”
    他睁开眼，“一直醒醒睡睡的，刚醒没一会儿。”
    “我也差不多呢。”
    海星撇了下嘴。
    成濑望了望外面，盯着遥远的一处,“差不多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东京站了。”
    “还挺快的。”泷川光闻言又精神了些。
    “睡着了没什么感觉,不过已经出发三个多小时了。”成濑坐直身体,保持精神清醒,为十几分钟后的转车作准备。
    “难怪我饿了。”
    “你饿得也太早了点。”
    泷川光露出笑容,“好，其实是想尝尝车站买的便当了。”
    “到了东京，换到另一辆车上再说。”
    “ok~”
    一个上午过去，成濑旁边的座位始终空着，泷川光坐过去，没一会儿又起身说要去找泷川月。
    没几分钟，两人一起过来了。
    看着成濑和海星，泷川月明白他们俩都是被妹妹煽动来的，原本甚至还有个尚子，而妹妹是来“照顾”她的，她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待会儿换乘的时候，千万别跟丢了哦。”
    “不会跟丢。”成濑笑了一下，“我对这边还挺熟悉的。”
    “啊，我都忘了，春海之前一直住在东京呢，东京站应该也经常过来。”
    “就是这样。”
    海星看了看他，又将视线投向窗外。
    虽未到站,但列车已经进入东京。
    高楼林立,广厦万间，这里就是他离开津前后，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这才是真正的大城市啊……青森果然是乡下。
    海星忍不住又往窗边靠了靠，两眼盯着外面，难掩好奇。
    成濑嘴角弯了一下。
    泷川月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待列车开始减速，又赶紧返回原本的车厢。
    “东京，到了——”
    几分钟后，列车在东京站停靠。
    三人提起行李下车，站台另一边，津高三年级的学生们也从车厢里涌出。
    换乘时间只有十几分钟，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们先过去。跟着我。”
    “go~”泷川光积极响应。
    “跟紧我。”成濑又看向海星。
    “……噢。”
    成濑领头，三人从站台出来，很快又一头扎入东海道·山阳新干线的第14站台。
    “这里比新青森站大得多呢。”
    “那当然。”
    “内部看起来也很复杂。”泷川光说道，“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了。”
    成濑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站内地图吗。”
    “嗯。”
    “那还是新宿站更复杂些……不过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一路来到停靠的列车前，成濑直接上车，泷川光却在上车前停了下来。
    “啊……光。”
    海星忙着左顾右盼，一没留神，撞到她才停下。
    她踩了踩脚下的地板，“我们在东京的土地上只停留了几分钟呢。”
    前面的成濑也停了下来，“说什么呢，快上车。”
    “来啦。”
    泷川光跨上列车，海星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也特意踩了踩。
    再抬起头，列车上的两个人都在看着她，也没有催促。
    “……”
    海星脸上一热，连忙上去了。
    找到座位坐下，透过车窗，三年级的队伍也很快出现在站台上。
    “我去找月。”
    泷川光站了起来，对望着自己的两人微微一笑，“大家一起吃便当。”
    “好啊。”成濑点头，也取出之前在新青森站买的车站便当。
    稍微多等了一会儿，泷川姐妹才过来。
    “换乘后还要再点一次名呢。”泷川光解释着原因，一落座就取出便当，“久等了，开饭。”
    包括泷川月的那一份，四人的便当各不相同，不过差别也没有很大。
    “牛肉分我一片。”从成濑的便当里夹起一片牛肉，泷川光又还给他一块黄金猪排，“我这块更大哦。”
    海星将便当递到泷川月面前，“我不喜欢吃茄子，月姐多夹一点。”
    吃着泷川月给的炸鸡块，成濑望向车窗外，列车正在缓缓启动。
    “动了？”
    “嗯，出发去京都了。”
    “算上刚才的时间，我们在东京也只停留了不到二十分钟呢。”
    “随时……”
    成濑说到一半，生怕泷川光之后又动逃学的念头，硬生生地改口，“以后还有机会过来。”
    “说的也是。”
    互相分享着便当，又不用在意时间，四人慢吞吞地吃着。
    “春海的妈妈，今天也还是在拍戏吗。”某一刻，泷川光忽然问了一句。
    成濑抬起头，泷川姐妹都看着他，斜对座的海星也不知道第几次投来视线，而筷子则是一次也没伸来过。
    “大概。”
    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合上盖子，擦了擦嘴，“开拍之后，在结束前基本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不来京都取个景吗，现在的枫叶很好看哦。”
    “跟我说没用。”成濑笑了笑，“打电话给制作人提建议。”
    泷川光沉吟了一会儿。
    “那春海就算来了东京，也没办法随便见到松小姐吗。”
    成濑怔了一下，继而摇头。
    “想什么呢，莪们在逃学，能见我也不去见。”
    “咦，春海的妈妈会生气吗？”
    “这次诱拐我的人是光，生气倒不至于，唠叨大概是免不了的。”
    “居然说‘诱拐’……”
    “就是这种性质。所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我听不见。”
    吃完收拾好，三人一起送泷川月回车厢，顺便看看那边的情况。
    教师不在这节车厢，泷川光随意地跟三年级的朋友们打着招呼。
    海星也看见了几个辣妹前辈，不过最近因为关系疏远了，几人都对她视而不见。
    成濑没有认识的人，也就没太深入，站在车厢连接处，回复着来自尚子的消息。
    尚子：便当的味道怎么样？
    成濑：完全比不上尚子准备的。
    尚子：[谢谢]
    两小时后，西行的列车终于减速，抵达了京都站。

 第七十六章 天满宫

    提着行李下车，成濑望了望站台的另一边，三年级的队伍下车后正在集结。
    “三年级的学生会坐学校安排的巴士去旅馆。”泷川光说道，“然后在那边吃饭，接着就出发去北野天满宫。”
    而他们三个是上不了巴士的。
    成濑提了提旅行包，收回视线，“那我们也先去酒店。”
    “好。”
    虽然因为修学旅行以及陪松千秋散心之类的原因,成濑来过京都好几次，但还是头一回自主行动；
    为此，他昨天晚上就根据接下来三天的行程表，调查了路线与交通方式。
    “坐奈良线转京阪本线，可以直接到只园四条；坐乌丸线转阪急京都线，到河原町下车,只是要多走一段路……”
    看了看略显茫然的泷川光和海星，成濑忽然醒悟过来：
    对初来乍到的两人来说，多一种选择,便多一分迷茫，他直接做决定即可。
    “走，就坐奈良线。”
    两人果然很快挣脱茫然，点了下头，“好。”
    在站台等待片刻，坐上jr奈良线，再到东福寺站换乘京阪本线，差不多四五分钟后,三人在只园四条下了车。
    重新回到地上,迎面便是流淌的鸭川，海星有些迫不及待。
    扶着河边的护栏，旁边是四条大桥，她探出身子顺着河流上下望了望，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感觉……好普通的样子。”
    泷川光靠在一旁,也望着底下的河川,“是很普通呢。”
    “但是网上的评价很高,‘来京都一定要在鸭川边上走一走’什么的。”
    她笑了起来,“那下去走一走不就知道了吗？”
    两人望向成濑。
    “早说的话,刚才在清水五条那里下车就好了。”他看了看底下的河边小路，“随便走走。”
    三人在四条大桥边找了个地方下去，沿着河岸，朝五条方向走了一会儿。
    再上来时，海星忍不住撇了撇嘴。
    “还是感觉很普通……”
    “我倒是觉得还好。”
    泷川光回头望着底下的河川，“如果就住在附近，没事的话可以过来散散步呢，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啊，春海应该很喜欢这里？”
    “如果不是你们跟着，我刚才就在河堤的草地上躺下了。”
    “哈哈哈。”
    回到四条通，三人往只园方向走去，预订的酒店位于四条通尽头，八坂神社附近。
    从花见小路的路口经过时，海星又停下来张望了一会儿。
    “啊，是艺伎！”
    “哪里哪里？”
    “那边的！”
    成濑已经走到马路另一边，抬头望了望身旁的红墙古屋，也没有催促。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只园了,但也依然觉得处处都值得停下来观赏一会儿。
    八坂神社背靠东山,直面着四条通道路的是鲜艳的西楼门。
    三人入住的酒店，就在四条通尽头的一侧。
    【akane·京都只园店】
    走进酒店，成濑去前台办理入住。
    “你好，我是昨天预订了房间的成濑。”
    预订的三个房间都是单人间，位于四楼，其中两间连在一起，另一间靠近电梯，离得稍远些。
    成濑选了这一间。
    打开房门，泷川光从旁边探头看了两眼，一言不发地挑了挑眉。
    成濑提着旅行包进去，“你好像有点失望。”
    “哎呀……”
    她也跟着进来，左右看了看，“价格这么贵的酒店，房间里面也太普通了一点。”
    “内部风格是简约了点……谁让它选了个好地段。”
    “窗外能看到神社里面吗。”
    “大概。”
    泷川光凑到窗边，“唔……只能稍微看到一点。”
    海星也过去看了看。
    成濑提醒两人：“先把东西放到房间里，然后去月姐住的旅馆看看，之后再做打算。”
    于是两人先去自己的房间了。
    啪嗒，走在后面的海星顺手将房门带上。
    成濑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又坐起来，拿出手机在房间里四处拍了拍，也没忘记窗外的街景。
    打开le，点开尚子的聊天，他犹豫了一会儿。
    成濑：我们到酒店了。
    至于刚拍的照片，他一张也没发。
    这个时间还在上课，尚子还是很快发来了回复。
    尚子：房间怎么样？
    成濑：还行，该有的都有，没什么特别的。
    尚子：让我看看。
    成濑挑了张在房间门口拍的照片发过去。
    尚子：果然还是贵了。
    成濑短促地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儿，泷川光和海星过来找他。
    “去找月。”
    三年级学生们下榻的旅馆花泉坊，位于八坂神社南面，离这边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成濑三人过去时，他们正在分配房间。
    靠着口罩和鸭舌帽的伪装，泷川光混进去寻找姐姐，出来后十分羡慕地表示她也想在有榻榻米的房间和大家睡在一起。
    “虽然有点迟了，不过接下来是吃午饭的时间，之后就要出发去北野天满宫。”泷川光说道，“我们先过去。”
    “嗯。”
    从只园到北野天满宫，有直达的巴士，过去需要半个多小时。
    天满宫供奉着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属于京都修学旅行的必去之处，三人抵达时，正有几辆满载着学生的大巴离开。
    “先随便看看，等月过来了，再一起去参拜。”泷川光说道。
    成濑没有意见，穿过正门的石头鸟居，走进神社逛了起来。
    天满宫楼门前漫长的参道上，一共立着三座鸟居，楼门之内，才是神社的主体部分。
    他去年秋天就来过一次，对这里还有些印象。
    天满宫以学问之神和梅花而闻名，参观不需要任何费用，而进入内部的御土居，则需要一千日元的门票，里面也是京都的赏枫名所。
    虽然现在才是十月下旬，还没到京都最佳的赏枫时间，不过足足有三百多株的枫树，也值得一看。
    “好贵啊。”泷川光有些肉疼地买了门票。
    “凭门票可以在茶舍领取热茶，还有一枚茶点。”成濑说道。
    “是吗。”她稍微多了一点期待。
    “进去看看……海星呢？”成濑回头才发现少了个人。
    泷川光指着另一边，“海星刚才说她想去那边看看。”
    成濑心底了然，而海星已经走远，也就没说什么。
    “进去。”
    进入御土居，里面更加幽静。
    三百多株枫树沿着溪水两侧而立，掩映天空。
    十月下旬的京都还算温暖，枫叶虽然尚未红透，层层叠叠地连接在一起，也十分好看。
    两人在枫树下漫步，沿着见底的溪流一路往上。
    路过一座红色小桥时，泷川光去桥上站了一会儿，回望着来时的小路。
    “这么多枫树，真是漂亮。”
    桥上溪底散着落叶，成濑随手捡起一片，捏着叶柄，对着阳光转了转。
    “春海。”
    “嗯。”
    “帮我拍张照片。”
    “手机给我。”
    接过手机，成濑往后退了几步，镜头对准桥上的泷川光。
    “……”
    他皱起眉，“你在干什么？”
    她张开双臂，对着天空。
    “看到这么漂亮的枫叶，我感动了。”
    “……你这更像是在赞美太阳。”
    “赞美太阳？也行，那就枫叶和太阳一起赞美。”
    “看起来太傻了。”
    “哎呀，帮我拍了再说。”
    喀嚓！
    拍好“感动”的动作，她这才放下胳膊，又微笑着普通地比了个v。
    喀嚓！看书溂
    见她没有更多动作，成濑问道：“这就够了吗？”
    “嗯，我先看看。”
    接过手机，泷川光翻了翻相册，两眼一亮。
    “春海拍得不错嘛。”
    “毕竟我身边有个爱美又爱拍的女人，经常让我给她拍照，要求还高。”
    “尚子？”
    “尚子……”他手机里倒是有几百张尚子的照片，不过都是他在东京的几年间，她以“这件衣服合适吗”、“最近好像稍微稍微长了点肉，春海觉得呢”之类的理由发给他的。
    “尚子还没到那种程度，是我妈。”
    “原来如此。”泷川光笑了笑，又点开相机，单手拿着，切换到前置镜头，另一只手自然地搂上他的肩。
    “我和春海也拍一张。sile~”
    喀嚓！

 第七十七章 祈愿

    在御土居前与成濑和泷川光分开，海星在神社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会儿，再找到两人时，他们正在茶舍里喝茶吃点心。
    “的哦。”
    “诶？”
    “如果买票的话。”
    “……那还算什么啊。”
    海星朝另一边指了指，“月姐他们好像过来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呢，我们过去参拜。”
    离开茶舍，成濑很快也看到了从停车场那边涌来的三年级学生。看书溂
    而他们三人往路边一站也很醒目,尤其是一头金色长发的海星，泷川月很快过来与他们汇合。
    “光已经进去御土居里看过枫叶了吗？”
    “看过了，很漂亮呢。”
    “我也想进去看看……”
    “好啊，那等下就再逛一次。”
    跟着人流，四人从中门进入天满宫正殿，上前参拜。
    毕竟是供奉着学问之神的地方，而且北野天满宫还是全国天满宫之总本社,即将迎考的三年级的学生们都拜得极为诚恳，泷川月当然也不例外。
    成濑则随意得多,拜过就退到一旁，看着海星摇铃祈祷，双手合十，闭眼不断念叨着什么。
    平时倒是努力一下啊。
    在她结束祈祷时，他也移开了视线，望向一旁。
    两边是贩售御守和绘马之类物品的地方，热闹程度不亚于学问之神大人的殿前。
    “我打算买个学业御守。”泷川光招呼着他，“春海不来吗。”
    “那我也买个。”
    成濑走过去,只见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类型的御守，并不仅限于学业。
    而学业御守也有不同的类型,有淡蓝色的,也有粉色的,一枚一千日元。
    他拿起一蓝一粉两个学业御守，想了想，又拿起两个,一起结了账。
    “收您五千日元,这是找零~”
    收下找零的一千日元纸钞，成濑刚转身，海星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海星。”
    “……干什么。”
    他递出两枚学业御守，“帮我把这个交给森见。”
    “……”
    海星愣了愣，还是接过御守，“两个？”
    “还有一个是给海星的谢礼，请你务必把御守送到森见手上。”
    她又愣了一下，捏着手里的御守，过了一会儿才轻微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挑选好御守，泷川光凑了过来，“春海也给一叶买了御守吗。”
    “嗯。”成濑也看到了她手里的两枚御守，“多收到一枚御守，她应该也会更高兴一点。”
    “我也这么觉得。”
    她露出笑容，“总觉得一叶前段时间压力很大，希望她能稍微放松一点呢。”
    两人在这边买完御守，去找泷川月，发现她在另一边买了块绘马，正在书写。
    【东北大学合格祈愿
    泷川月
    十八岁
    令和四年】
    在绘马上写完愿望，她夹在手里合十祈祷了一下，然后来到正殿后方，打算将绘马挂到已经寄托了不知道多少升学愿望的木架上。
    只是底下已经挂满,她转了一圈也无处下手，还是妹妹过来帮她挂到了上方。
    看着四周挂满的木牌，泷川光有些感慨，“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学生，要来天满宫祈愿考试顺利……这么多的绘马要怎么处理，找个仓库放起来吗？”
    “烧掉。”成濑说道。
    “烧掉啊……诶，真的会烧掉？”
    泷川光一愣，以为他在开玩笑，海星也望了过来。
    “当然是真的。”
    成濑稍微回忆了一下昨晚查过的资料，“每年的四月一日是北野天满宫的绘马烧纳式，据说一次性会烧掉十万片以上的绘马。”
    “呜哇……”
    泷川光更加感慨了，接着又有些遗憾，“可惜不在这个时候，我还挺想看看的。”
    “网上有视频，待会儿我发给你。”
    “好啊。”
    又过了一会儿，泷川月忽然被召集回班级那边，接着，整个三年a班的学生都进入了大殿里。
    “啊，开始了，月的班级要进行特别升殿参拜祈祷。”泷川光说道。
    “特别……什么？”海星没听明白。
    “特别升殿参拜祈祷，也就是进入本殿，在神官的指引下进行更正式的参拜啦。”泷川光笑了笑，“大概会更灵验一点。”
    “更灵验吗……”海星望了望大殿那边，有些心动。
    “五千日元一次。”
    “……”
    这点心动立即平息了。
    特别升殿参拜祈祷是以班级为单位进行的，等待片刻后，a班的祈祷结束，泷川月出来时，手里还拿着几样纪念品：
    北野天满宫勤学守护，合格铅笔，三枚书签，还有一份梅花茶。
    三人传递着看了看，各自在心里给出划算或是不划算的评价。
    “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去岚山那边，我们再逛逛。”
    “好啊。”
    泷川光指了指某个方向，“那边有水占卜，我想去试试。”
    于是四人来到她所说的地方，每人花一百日元，各取了一张需要放到水里才会显现文字的签条。
    旁边就有一个圆形的石槽，顶部积水，上面放着的引水竹片打着三组梅花孔。
    将签条浸入水中，成濑低头看着，纸片上果然很快显出文字。
    “末吉……”
    至少不是凶，他心里安慰自己。
    就求签而言，最重要的结果已经显现，对旁边陆续呈现的其他文字，他随意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中吉呢……有点不上不下的微妙感。”泷川月盯着签文，表情也变得微妙。
    “我的也是中吉。”海星对自己抽到的签还算满意。
    泷川光从水里拿出自己的签条，搓着卷了起来，又对望着自己的成濑笑了一下。
    “嘘……”
    她抽到了大吉。
    “好啦，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泷川光搂住姐姐的肩，“啊，对了，刚才说要去御土居看枫叶的。”
    “嗯……”
    在北野天满宫停留了半个小时后，三年级的队伍重新集结，出发前往京都西面的岚山。
    而成濑三人先行一步，从北野白梅町站上车，坐上了岚电。
    将近半个小时后，电车在终点的岚山停下。
    三年级的学生们有固定的安排，得先去参观天龙寺，三人也一路跟着，直到自由行动的时间。
    行走在嵯峨野竹林的小径上，泷川光几次驻足，总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成濑说出了她的想法。
    “别找了，这里不存在没人的地方。”
    “太可惜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不是周末，怎么除了津高的学生，还会有这么多游客。”
    “还有逃学的。”
    “唔……我们不算。”
    望着头顶的参天竹木，又望了望小径前后络绎不绝的游客，她咕囔了一句，“不是什么地方都需要热闹啊。”
    海星连连点头，成濑没说话，但也深有同感。
    松千秋来京都散心，尤其喜欢岚山，嵯峨野的竹林小径他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眼前的这般景象。
    “晚上的时候人会少一点吗？”
    “那得到很迟的时候，毕竟这里晚上也会开灯。”
    “啊。”泷川光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从竹林小径出来，成濑走在前面，带三人来到保津川的码头。
    岚山有名的观光火车比较难预约到，游船则不一样，泛舟水上，同样能欣赏到漫山枫叶。
    只不过四人到码头时，能搭乘十几人的大船都刚出发没多久，剩下的只有最多搭乘三人的手划船。
    “感觉单独丢下谁都不太好呢……”
    泷川光望了望成濑和海星，“要不我和月坐一条船，春海和海星一起？”
    四人里，有划船经验的也只有她和成濑。
    成濑没什么意见，就算让他自己一个人划，也同样没问题；
    而海星摸了摸口袋里的御守，又看了看泷川姐妹，犹豫过后还是答应了。
    “ok~那就这么安排。”
    穿上救生衣，四人租了两条手划船，各自坐上去。
    “很简单嘛。”泷川光划着船，很快远离码头，看起来十分顺利。
    而成濑没划出去多远，就不得不将精神集中到维持小船的平衡上。
    “你别乱动。”
    海星不安，十分不安，摇晃的船实在有些小，完全无法撑起她的安全感。
    “可是船刚才往旁边歪了……”
    成濑划动船桨，“只是稍微摇晃了一下，你别乱动，不会翻的，不需要你来调整。”
    海星没说话，看着近在咫尺的冰凉河水，双手各抓一边船舷，紧张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又一次稍微激烈的摇晃过后，她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小船上。
    看着对面安然不动的成濑，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你想把我晃下去……”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你以前就是这么做的！”
    成濑一怔，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声落水声。
    扑通！
    【“海星！”】

 第七十八章 泛舟

    在津前市区，有一座建立于十七世纪初的古老城堡，名为津前城，历经风雨依然保存完好，如今也是日本仅存的十二座天守城之一。
    以津前城为中心，还建立了一片占地近五十公顷的津前公园，其中遍植樱树近五千株,每春来之际，樱花漫舞，美不胜收。
    津前樱花节也由此而来。
    在津前城西面，有一条原是岩木川支流、现已独立的护城河，两岸种满樱花树，风平浪静时,樱花倒映水中，绚丽难言。
    除此以外，河面还有游船。
    跟随父母，赶在樱花节开始前过来游玩的成濑和海星，就在其中一条手划船上坐着。
    划船的人是真木诚一郎，为了保持平衡，两个孩子坐在小船的另一端，而松千秋没有上来，坐在河边的长椅上面带微笑地看着。
    “别挤我。”
    海星紧抓着船舷，扭头瞪着身旁的继兄，“我都要掉下去了。”
    成濑没理她,抓着另一边的船舷，又缩着身体,尽可能地不触碰到她。
    然而手划的小船就这么点大,两个孩子又不敢离水太近，摇晃之间,总是会有摩擦。
    “别推我！”
    “谁推你了。”
    海星和成濑互相瞪着。
    坐在两人的对面,真木诚一郎头疼地叹了口气。
    “海星，难得出来玩一次,就不要和春海吵架了。你看河边的樱花……”
    “他一直在挤我！”
    “我没有，是船在晃。”
    “你看,春海又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真木诚一郎只能叹气。
    看他这副表情，海星知道爸爸还是不相信自己，可她就是能感觉到，身旁的继兄看起来无辜，但挤过来时总会带着一点刻意。
    他就是想把她撞到河里去！
    至于原因，海星也能猜到。
    除了彼此间一贯的针锋相对，还因为刚才本来是由松千秋陪着他们坐船，她发了脾气，才换成了她的爸爸。
    在真木诚一郎对着岸边长椅上的松千秋挥手时，海星扭头瞪了再次挤过来的成濑一眼，而他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藏在衣领之后的脖子上，稍稍露出一道她的指甲挠出来的红痕。
    “……”
    心底一闪而过的内疚，让她的表情软化了一瞬间，目光也垂了下来。
    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在她身上，也同样存在着他留下的痕迹。
    只是再抬起视线，他已经转过脑袋，望向了河边。
    顺着望去，是长椅上正对着他们微笑挥手的松千秋。
    真虚伪……
    海星立即别过脑袋,看向另外一边。
    水面平静,没什么波浪,飘着一片片粉嫩的樱花。
    百无聊赖，她伸出手想捞起一片。
    河水还有些凉，她一下子缩回手，看中的那一瓣也随波荡远。
    “……”
    没来由地，她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念头，就要捞起那一片。
    海星往边上挪了挪，俯身伸出胳膊。
    大半个身子都露出船外，河水似乎在脸上荡漾，她自己都觉得这样有些危险，可那片樱花已经近在咫尺。
    马上就能碰到了……
    而就在此时，她身下的小船忽然晃了一下。
    诶……
    失衡的瞬间，望着越来越近的水面，海星心里只有茫然。
    扑通！
    “海星！”
    扑通！
    激起的水浪打湿了过往，荡漾之间，又终归平静。
    保津川上，海星从水面移开视线，小船另一边坐着的还是当年的那个人，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已不再是强拧也拧不到一起的继兄继妹了。
    “……都说了，那个时候你是自己掉下去的。”
    成濑轻轻划动船桨，“而且还是我跳下去把你捞起来的。”
    海星紧紧抓着船舷，“你跳下来就抽筋了，是爸爸把我和你捞起来的。”
    “……”
    成濑沉默了一会儿，用面无表情来掩饰突然回想起那段过往的尴尬。
    这一部分，明明是想忘掉的……
    再回过神，看着紧张的海星，他摇了下头，“至少不是我把你晃下去的。”
    她对那段过往记忆深刻，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就是你……”
    “啧。”
    尴尬尚未平息，她莫名而又执着的栽赃让他有些恼怒，于是主动晃了下小船。
    “呀——”
    海星立即尖叫。
    “你当时就是这样晃的！”
    “……”
    成濑气得都笑了。
    “春海，海星——”
    听见海星的尖叫，泷川光在不远处招呼了一声，“怎么了？”
    成濑冷笑，“她要跳河。”
    泷川光：“哈哈哈。”
    海星尖叫，“光，救命——”
    泷川光：“哈哈哈。”
    她划着小船，慢慢地靠了过来，“感觉你们很开心的样子。”
    “……”
    海星有些崩溃，看着她的船，甚至开始考虑等她靠近后就跳过去这件事。
    成濑一眼看穿她的打算，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打算结束这场闹剧。
    “以前的事情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现在别乱动，船就不会翻——你要是跳过去，肯定会翻。”
    “……”
    海星立即移开视线，以此否认他直接命中的猜测。
    “这种手划船没那么容易翻的。”泷川光微笑道，“放心。”
    泷川月也安慰了几句。
    海星无话可说，虽然手里还紧抓着船舷，但也没有刚才那么戒备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泷川光指着对岸，“离枫叶更近一点。”
    “嗯。”成濑划着船，调整方向。
    为了照顾提心吊胆的海星，他放慢了动作，两条小船的距离又渐渐拉开。
    岚山倒映，枫林尽染，保津川的河面仿佛在燃烧。
    “如果迟半个月再过来，这里的枫叶基本已经红透了，到时候会更美……虽然现在也不差。”
    海星愣了愣，见前面的泷川姐妹毫无反应，才意识到成濑是在跟自己说话。
    “……噢。”
    成濑看着上游方向，“要是夏天过来，还可以体验一下保津川漂流。”
    应声和主动询问完全是两回事，过了半天，海星开口道：“你来过这边吗。”
    成濑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回答：“两年前的暑假，来玩过一次。”看书喇
    是和那个人一起吗，海星心里猜测着。
    “我还坐过这边的小火车。”
    “诶，很难预约的那个？！”
    “嗯，得提前一个星期才能预约得到。”
    划着划着，小船接近了对岸。层层叠叠的枫树伸着枝叶，几乎垂入水中。
    岸上有条小路，已经有不少津高学生走到了这边，其中也有认识泷川光的人。
    “一起来玩啊~”
    “我说你别太张扬了……有几个老师也往这边过来了。”
    “没事的。”
    话虽如此，在枫叶下停留了一小会儿，泷川光还是划向了河心。
    泛舟片刻，兴尽后回到岸上，四人又沿河往下，去渡月桥以及附近的岚山公园转了转。
    直到下午四点半，津高三年级的学生集合返回，成濑三人也没有多作停留，坐电车赶回只园。

 第七十九章 冷淡

    放学后，在社团部室待到最后一个部员离开，尚子也收拾东西，离开了学校。
    今天要一个人回家了……
    望着空荡荡的学校，她提了提肩上的包，深吸一口日暮时逐渐冷却的空气。
    一路步行，来到巴士站台,下一班巴士还有将近二十分钟才会过来。
    尚子坐到长椅上，独自等待着。
    嗡嗡——
    她精神一振。
    春海：回家了吗？
    尚子：在等车。春海呢？
    春海：回酒店了。
    春海：下午去了天满宫和岚山。
    尚子：感觉怎么样？
    春海：累死了。
    她抿着唇笑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与神态。
    尚子：晚饭呢？
    春海：还没吃。稍微休息一下，待会儿再找地方解决。
    尚子：和她们一起吗？
    春海：光是这么打算的。
    尚子不想影响他休息，没有多问，而她停下后，他那边也没有更多消息发来，这让她稍微有些失望。
    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游玩京都,去了天满宫和岚山,至少会拍一些照片……
    不想跟她分享，是担心她因为不能与他同行、看到照片会独自伤心吗？
    还是说，今天真的太累了？
    尚子一边有些不安，一边又主动寻找着理由，为他的冷淡作出解释。
    “尚子。”
    “……一叶。”
    她抬起视线，森见不知何时出现在站台边，正望着她。
    尚子收起手机，“一叶刚从学习塾回来吗？”
    “嗯。”森见在她身旁坐下,“今天下课比较早。”
    尚子点点头。
    森见看了看她,“他们三个还没被遣返吗。”
    尚子笑了一下，“不会这样的啦。”
    “那个家伙太乱来了。”
    虽然她没说是谁，但尚子默认她谴责的就是成濑：“是光提议的……”
    森见摇头,“如果他反对，最终只有光一个人想去的话，她也会放弃这个打算的……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尚子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他是因为她对这件事有些心动,才会选择答应,结果到现在，他去了京都，而她独自留在了这边。
    见她默然不语，森见又说道：“反正也就三天，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尚子振作精神，对她一笑，“是呢。”
    嗡嗡——
    一条新的消息发了过来。
    春海：去吃饭了。
    尚子：[饿饿，饭饭]
    春海：巴士来了吗？
    尚子：还没有。一叶跟我一起在等车。
    春海：ok。
    春海：路上小心。
    森见在一旁看着，见尚子很快又收起手机，问道：“成濑的消息？”
    “是的。”
    “这个时间，无论他们下午去了哪里，也差不多该回旅馆了。”
    “是呢。春海说他们下午去了天满宫，还有岚山。”
    “北野天满宫吗？也对，那里是修学旅行的必去之处……”
    森见无意间显露出几分向往，接着又说道：“他有进入天满宫的御土居吗？里面的枫树虽然比不上岚山，但也颇具规模了。”
    尚子沉默了一下，“不知道。”
    “他没有发照片给尚子吗？”
    “……”
    尚子沉默得更久。
    而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京都，泷川光和海星站在成濑的房间门口,正等他出来。
    “走。”成濑带上房门，走向电梯。
    两人跟上，泷川光问道：“春海刚才在跟尚子联系吗。”
    “嗯。她刚从学校离开,现在还没到家。”
    “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呢。”
    泷川光稍微加快脚步，一手搭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按下电梯按钮。
    望着跳跃的数字，她有些感慨，“尚子本来应该跟我们在一起呢。”
    “尚子的爸爸妈妈突然要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成濑平静地说道。
    泷川光看了看他，也没有在这个已经无法改变的问题上再作纠结，转而说道：
    “我和海星刚才在整理下午拍的照片，春海也拍了不少，待会儿挑选一些发给尚子看看。”
    叮——
    电梯在四楼停下，很快打开，泷川光和海星都进去了，成濑才迟疑地迈步。
    电梯里没有别人。
    按下一楼的按钮，他转身道：“还是回去再说。”
    “什么？”泷川光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给尚子发照片的事情。”
    “诶……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在京都，而尚子一个人在家里。”成濑说道，又看向海星，“如果海星独自在家的时候，朋友给你发来了在卡拉ok唱歌的照片，你会怎么想？”
    海星怔了一下，分别看了看两人，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会想去找她们……”
    泷川光沉默了好一会儿，从后面抱住面前的海星，无力地叹了口气。
    “尚子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稍微迟两天再回来呢。”
    成濑已经转了过去。
    “别想太多了。”
    叮——
    电梯到了底层，三人离开酒店，找地方填饱肚子。
    泷川月那边，旅馆会为三年级的学生老师们统一提供早午晚餐，因此他们也没去找她。
    “春海来过京都好几次了，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店吗？”
    “除了去年那次修学旅行，我都是跟着我妈一起来的。”
    站在路边，成濑望向身旁的泷川光和海星，“那时候去的料理屋，消费都比较高。”
    “啊，那还是算了……”
    泷川光脸色一苦，对自己经济上的窘迫毫不掩饰，“明天和后天还有不少地方要去，没带太多钱呢。”
    见她如此，海星跟着点了下头，“我也是。”
    “所以就别指望我的经验了。”
    成濑左右望了望，视线定格在四条大桥方向，“去那边看看，花见小路和白川那边，有不少料理店，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好吃又便宜的店。”
    “那就走。”
    三人下午在岚山闲逛时，就在路边的店里吃过几串酱油丸子，现在也不算太饿，一边逛一边找了起来。
    此时刚刚入夜，路上行人还是很多，隐约能看出流向。成濑稍微观察了一下，果然还是流入花见小路和白川的居多。
    来到花见小路的路口，成濑看了看身后的两人，“先逛这边。”
    “好啊。”
    泷川光答应得很快，“白天过来的时候就想进去看看了。这个时候能碰到艺伎吗？”
    “不好说呢。”
    走进花见小路，两旁大大小小的料理屋，此时都已经亮起了灯笼。
    三人走着看着，泷川光偶尔会在某家料理屋前停留一会儿，打量店家贴在门口的菜单，回来时往往一脸苦色。
    “最便宜的都要一万六千多日元……这边全是高级料理屋吗？”
    “因为你挑的都是看起来就很高级的店啊。”
    又往前走了一段，三人路过一家挂着好几盏灯笼的料理屋，门口站着一位似乎是女将的中年女性。
    对望着自己的三个年轻人，她露出温和亲切的微笑，三人不由自主地同时放慢了脚步。
    只是扫了眼旁边的菜单，醒目的价格又令泷川光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过她也没有因此停下靠近的脚步。
    “姐姐，你好。”
    看着面前个子高高，面容却很清秀的少女，女将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份，“你好。”
    成濑和海星也停下了脚步，在旁边看着。
    “好贵啊。”泷川光指了指旁边的菜单，“我没有钱，可以打折吗？”
    “……”
    女将稍微怔了一下，很快又重新露出笑容，接着对她摇了摇头。
    泷川光也不失望，“那这边有什么味道很好、又比较便宜的料理店吗？”
    女将第三次打量面前的女孩子，见她诚恳又期待地望着自己，心里也生不出半点不悦或是恼意。
    “好吃又便宜，这样的店在花见小路真的很少呢。不过，我刚好知道几家。”
    她取出腰间夹着的笔和便签，在上面写了几个店名，交给泷川光。
    “就是这几家。”
    “谢谢——”她高兴地接下便签，“祝您的店生意红火。”
    女将微笑着点了下头。
    向她道别，泷川光回头望向两名无言的同伴，挥了挥便签。
    “走。”

 第八十章 夜游

    从花见小路深处的某家烧肉店出来，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一眼望不到头。
    走出几步，成濑回头等着脚步稍慢的两名同伴，“还好我们来得够早。”看书溂
    “是呢……”泷川光跟上来，趴到他肩上，“肚子好撑。”
    另一边的海星没办法像她这样做出亲密的动作,但也是脚步缓慢，一副吃了不少的样子。
    “排队的人可真多。”
    泷川光望了望在烧肉店门外等候的人，“不过几千日元就可以吃到那么多的肉，谁都没办法拒绝。”
    “而且这家店里的牛肉也很新鲜。”
    回头记下店名，成濑耸了下肩，示意泷川光自己站着，“走。”
    她趴着没动,“回酒店吗？”
    “时间倒是还早。”成濑想了想，“随便逛逛。”
    “好~”
    泷川光拍拍他的肩，这才松开。
    走出花见小路，三人往四条大桥那边走去。
    “要去河原町那边逛逛吗，那边有很多商场来着。”海星提议道。
    “明天下午不是要去新京极吗，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肯定还是会逛到那边的。”
    成濑说完，发现海星还在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那又如何。
    他忽然意识到，两人眼里的逛街完全不是同一种概念——至少在对待重复逛街这件事时,彼此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那就随便逛逛。”
    离开只园，走过四条大桥,一路直行来到河原町,成濑和泷川光跟着海星，在商场里逛了起来。
    而她似乎有着明确的目的地,很快带着两人来到一家药妆店。
    “我在网上看到这家店里有一款很好用的隐形眼镜药水来着……我想买来试试。”
    海星大多数时候都是戴着隐形眼镜出现在他面前,成濑都快忘了她其实近视得比森见还厉害些。
    她去找那款眼药水,他和泷川光也随意地逛了起来。
    店里客人不少,绝大部分都是女性。两人走在一起，十分显眼，而泷川光对望来的每道视线都回以微笑，于是朝这边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她享受着招蜂引蝶的感觉，旁边的成濑则有些受不住，借口去某个货架看看，暂时与她分开。
    虽然还是有不少视线跟了过来，但也比刚才收敛了许多。
    走在货架间，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各种药品、化妆品和护肤品，种类多得令人目眩。
    成濑对这类东西的了解基本等于零，因此视线扫过看过，也没什么感觉。
    直到他看见一支润唇膏。
    马上就要入冬，空气寒冷并且干燥，而最近几年的冬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尚子说过嘴唇干燥开裂的事情。
    成濑停下脚步，拿起那支润唇膏看了一会儿。
    “——你要买润唇膏的话，资生堂的这一支比较好用。”
    去找眼药水的海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这边，两眼盯着他和他手上的润唇膏,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另一种。
    “是吗。”
    成濑走过去,拿起她推荐的那种润唇膏看了看。只是他没什么经验，从外包装上也看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海星用过吗？”
    “没有,这种润唇膏只有这里、东京还有大阪才能买到……但我看过网上的评价，有很多人都推荐这种润唇膏。”海星说道。
    “原来如此。”成濑点点头，看向她的视线，也下意识地集中到她的唇上。
    粉嫩明润，他的目光停留得稍微久了些。
    “……”
    海星很快察觉，愣了愣，脸色迅速转红，抿着唇别过脸去，假装在看货架上别的物品。
    成濑也怔了一下，嘴张了张，随后同样陷入沉默里。
    周围的其他声音变得模糊，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在这股无法言说的情绪翻滚沉淀出更多结果之前，成濑拿起海星推荐的润唇膏，往另一边走去。
    “谢谢。帮大忙了。”
    “……”
    从看了半天也没记住的润肤水上移开视线，海星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成濑再找到泷川光时，她左右胳膊各挽着一个大学生年纪的女孩子，似乎正在帮她们挑选化妆品。
    这是什么效率……
    他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去柜台处将手里的润唇膏结了账。
    走出药妆店，又等了好一会儿，泷川光才和海星一起出来。
    “春海也买了东西吗，是什么？”
    “给尚子买的唇膏。”
    “噢。”
    泷川光应了一声，过了会儿走得远了，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提醒我，我也想给尚子带点什么。”
    成濑看了她一眼，“明天下午还会过来的。”
    “记得提醒我来这里。”
    “嗯。”
    海星提着手里的袋子，没有说话，只是一对上他的目光就会迅速移开。
    有泷川光在旁边，成濑也只能假装没注意到，“你们还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店吗。”
    “没有哦。”泷川光摇头，“海星呢？”
    “我也没有……”
    “那接下来就随便逛。”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在河原町的几座商场逛了许久，偶尔会有停留，但基本没买什么东西。
    离开河原町时，已经是夜里九点了。
    走到四条大桥上，泷川光望着底下，停了下来：“这个时间，也还是有人在这里散步。”
    风从河面吹来，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稍微有点冷呢……不过比起东北那边，还是暖和多了。”
    视线随着河边的小路望远，成濑实在是刚才逛得有些累了，不然也想下去走一会儿。
    “下去走走。”
    泷川光忽然提议，又对望来的成濑笑了笑，“就走一会儿，到下面那座桥就过河，从那边回去。”
    在四条大桥与五条大桥之间，还有两座小桥，而近的那座不过一两百米。
    “那就下去。”
    三人从桥头四条交番旁边的阶梯下了桥，往五条方向走去。
    穿过黑暗的桥洞，河边的斜坡上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人。其中一些人面孔年轻，看起来似乎是大学生。
    河水哗哗流淌，对岸酒楼灯火相连，很是明亮。
    “到了夏天，那边好像还会搭起纳凉床。”
    “嗯。”
    泷川光想象着属于另一个季节的热闹，“果然还是应该在夏天过来的。”
    成濑没吱声。
    只是他不吱声，也不会打消她脑海里随之浮现的念头，“明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再来一次。”
    “嗯，再说。”
    她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敷衍付之一笑。
    “春海~”
    “嗯。”
    “把刚才的话录个音。”
    “……别闹了。”
    三人走着，转眼就到了下一座桥的底下。
    海星放慢脚步，却发现两人都没有在这边上去的意思，只好又加快脚步跟上。
    一直走到下面的松原桥，他们才上去。而过桥后，又从另一边下到河堤上，往四条大桥走去。
    如此多绕了一大圈，三人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泷川光和海星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在前者的带领下，钻进了成濑的房间。
    “明天要早起吗？”
    “酒店的早餐只供应到八点半。”成濑说道，“我应该会起来。”
    “那我也早点起来。”
    泷川光点头，“月她们九点五十分才出发去清水寺，在那之前，就在那边的旅馆待着好了。”
    玩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疲惫，坐了一会儿就要回房间。成濑送到门口，关上门回到里面，才发现海星的袋子落在了桌上。
    里面都是她晚上买的东西，比如那瓶隐形眼镜专用的眼药水。
    成濑正要给她送去，房门忽然被敲响。
    开门一看，海星自己过来了。
    “我的东西……”
    她低着头，想从他手里接过袋子，却抓了个空。
    抬起视线，成濑正望着她，欲言又止。
    “……”
    海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抿了下唇，将刚才鬼使神差收回来的袋子又递给了她。
    “抱歉。”
    接过袋子，海星匆匆离去。
    关上房门，成濑原地站了一会儿，眉头紧皱。

 第八十一章 清水寺

    即便隔壁的邻居家空无一人，尚子早上起床洗漱后，还是去那边准备起了今天的早餐与便当。
    和昨天早上一样，在忙碌的间隙，她上楼来到他的房间，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当然没有人。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进去坐到床边，又躺下来，将脸埋进他的枕头里。看书溂
    闭上双眼，呼吸着他的味道，尚子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糟糕。”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忽然清醒过来，匆匆下了楼。
    准备好早餐和便当，尚子看了眼时间，在开始享用早餐前先给他发了条消息。
    尚子：早上好。春海起床了吗？
    春海：起了，在吃酒店的自助早餐。
    尚子：又不用去学校，起得真早呢。
    春海：光起得更早，是她叫醒我的。
    “……”
    尚子抿了抿唇，手机倒扣，人也趴到了桌上。
    餐桌的另一边，视线停留之处，是一把空着的椅子。
    “还有两天……”
    嗡嗡——
    成濑很快拿起手机，而尚子只是说自己要出门了。
    成濑：路上小心。
    尚子：好的。
    “尚子的消息？”坐在对面的泷川光问道。
    “嗯。”成濑放下手机，又扫了眼面前的早餐，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要给海星带一份吗？”
    “这里也没什么能带的，还是让她自己下来吃。”
    “也不知道海星醒了没有。”
    “这个时间差不多该醒了。”
    吃下盘子里的最后一点食物，成濑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去楼上叫她。”
    泷川光咬着食物点头。
    走出两步，成濑又回过头来询问：“海星的房间是几号？”
    他跟两人的房间隔得较远，也没去记她们房间的具体编号。
    “我房间旁边就是海星的房间。”
    “……那光的房间是几号？”
    她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才确认。
    “啊，是407。对了，海星的房间是408。”
    回到楼上，成濑敲响408房间的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回应。
    声音含糊而低哑，海星刚刚醒来。
    她过来开门，见门外站着的不是泷川光而是他，眯起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许多，接着又退到房门后面。
    “……”
    虽然时间短暂，可成濑还是看见了海星眼底隐约的黑眼圈，自然也就猜到了她昨晚睡得很迟。
    “光在楼下的餐厅等你吃早餐。”
    “……噢。”
    两人相继无言，一小段沉默过后，门缝越来越狭小，直到完全合上。
    啪嗒。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海星才从门后离开。
    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海星凑近再凑近，看清后立即皱起了眉。
    “呜哇……果然有黑眼圈了。”
    哗哗——
    她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了点冷水，拍在自己脸上。
    水滴滑落到下颌，她的指尖在唇上停留。
    “这不就等于是明说了，我还是很在意吗……”
    用过早餐后，海星和泷川光一起去旅馆找泷川月了。
    待三年级的队伍准备出发去清水寺时，收到消息的成濑才离开酒店，与两人汇合。
    再见到海星，他稍微愣了一下，因为早上所见到的黑眼圈，此时已经完全消失。
    他没有多问，而在去清水寺的路上，听泷川光说她在旅馆那边为海星借了一些化妆品，便也明白了缘由。
    ——大概是用遮瑕膏之类的东西，涂在脸上遮住了。
    “这边就是清水坂吗，好多商店啊。”
    “清水烧、京扇之类的纪念品，或者京果子之类的点心，基本都可以在这边买到。”
    清水寺离得不远，从旅馆过去，差不多有一公里，步行十几分钟就能走到，途中还会经过清水坂这样的商业街。
    “我想在这边买点东西。”看着琳琅满目的店铺，泷川光决定就在这边挑选带回去的礼物。
    “回来的时候再买。”成濑说道，“除非你想提着东西到处乱逛。”
    泷川光也就是一说，自然不会现在就买。
    沿着石板小路继续往上爬了一阵，终于到了清水寺，迎面的台阶之上，便是朱漆黑瓦的仁王门。
    三年级学生在一旁的空地上点名，成濑三人稍微等了一会儿，泷川月很快过来与他们汇合，与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同班的女生。
    “先去地主神社，听说那里的恋爱祈愿非常灵验，我想抽一签！”
    “我想试试那里的恋爱占卜神石，月，陪我一起。”
    “好……”
    几位学姐都对地主神社兴趣较大，于是那里便成了第一个目的地。
    而途中经过颜色鲜艳的三重塔，几人还是忍不住停下来观望了一会儿，成濑还被拉着帮忙拍了几张照片。
    不远处就是雄伟的清水寺正殿，而清水舞台被深棕色的幕布遮挡着，据说最近这段时间正在临时维修，停止对外开放，令人十分遗憾。
    绕过正殿，终于到了地主神社的台阶底下，往上转过两三个台阶，便是地主神社内部。
    一颗绕着粗绳的石头立在路中间，而在正前方十多米处，还有一块几乎一样的石头。
    从上面的文字来看，这就是其中一位学姐心心念念的恋爱占卜神石。
    “据说只要闭着眼从这块石头走到那块石头，没有偏移的话，就能得到良缘。”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石头旁，“月，玲子，我走歪了的话，要提醒我哦。”
    “诶，还可以提醒吗？”
    “这是神明允许的……恋爱不也是偶尔会需要朋友的帮忙嘛。”
    “可是你现在连恋爱的对象都没有啊？”
    “闭嘴——”
    成濑没有留在这边，又往里走了走。
    地主神社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比较小，胜在布局精致而有趣，内容也很丰富。
    在几个贴着【重要文化财产】的古老建筑前转了转，他回头时，泷川光正站在空地上，闭着眼睛双手四处乱摸。
    而那块恋爱占卜神石，远在她五六米开外的地方。
    “……这也歪得太远了。”
    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泷川光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偏远得离谱，也只是一笑。
    “地转偏心力果然是存在的呢。”
    “是这么一回事吗。”
    “春海也来试试。”
    “我没兴趣。”
    “试试嘛。”
    成濑只好过去，站在石头前，看了看十几米外的另一块石头，闭上了眼。
    “尽管往前走，要撞到人的话，我会提醒的。”泷川光在旁边说道。
    成濑应了一声，接着凭着第六感径直往前，感觉差不多了才停下来，抬手摸了摸身前。
    噗嗤——
    “……”
    他睁开眼，面前是刚才第一个尝试的三年级学姐，而他原本的目标，早被他抛到了身后。
    “看来一年级的帅哥弟弟，也没办法顺利得到良缘呢。”
    成濑沉默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那块凭着直觉前进、却无法触碰到的石头。
    “看来是这样呢。”
    “啊……”
    学姐愣了愣，“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露出这种认命的表情啊……实在不行，你就跟了我。”
    成濑重新笑了一下。
    “抱歉，我不太喜欢年龄比我大的。”
    学姐挑了挑眉，对他随口的敷衍不太满意：“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才会错过良缘哦。”
    “不，那个……”
    有人撞到了他。
    成濑回过头，刚睁眼的海星愣愣地看着他，双手无助地僵在半空，又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几米外的恋爱占卜神石。
    “果然是地转偏向力的问题！”泷川光在另一边大喊。

 第八十二章 喂鱼鸭

    离开地主神社，沿着本堂旁边的台阶往下，便是音羽瀑布。
    三股清泉飞流直下，据说分别寓意着健康、智慧与良缘，为此有不少人专门排队，去接饮泉水。
    “我就不过去了。”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成濑直接打消了凑热闹的念头,“我之前来的时候就已经喝过这里的泉水。”
    “味道怎么样？”泷川光问道。
    他笑了笑，“就是泉水的味道。”
    几个学姐坚持要排队，成濑便暂时与她们分开，去清水寺内的其他地方逛了逛。
    在主殿附近买了几个御守，又抽了签，他在路边的一处寺内地图前站了许久,在脑海里规划着下次过来时的路线。
    到了十一点，三年级的队伍再度集结，准备出发去今天上午的另一个目的地,平安神宫。
    而成濑几人逛完清水寺后就出去了，在清水坂挑选购买了一些回去当作伴手礼的特产，送回酒店后先一步赶往了那边。
    平安神宫是为了纪念平安迁都一千一百年、仿照平安时期的皇宫建立而成的，在京都众多的寺庙神社里不算古老，但也有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了。
    “真是空旷……”
    穿过巨大的鸟居，走过漫长的参道，进入神宫，眼前是一片空旷的白沙地。
    红墙青瓦四周围绕,令人心生萧瑟。这片庞大的建筑群，共同构成了京都最大的神社之一。
    “好空旷啊。”泷川光放眼眺望,又说了一遍,“跟之前去的那些地方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皇家气象。”成濑说道。
    “什么？”
    “没什么，不用在意。”
    他摇摇头，又指向白沙地对面的大极殿,“除了去那边参拜一下，神宫外部没什么特别值得一看的，后面的内苑‘神苑’景色倒是不错。”
    而进入内苑，需要购买门票。
    在泷川光和海星去正殿参拜时，成濑将四人的票都买了，包括还在路上的泷川月。
    又等待片刻，三年级的巴士终于到了神宫外面。
    等泷川月过来汇合，几人才一起进入内苑，在三片池塘与东、西、南、中四座神苑之间游逛起来。
    神宫神苑也是京都赏樱名地，高大的垂枝樱连绵成片，花开时粉艳如瀑，只是此时已经入秋。
    虽然见不到樱花，西神苑池边的几株枫树也已泛红，在周围绿叶的映衬下分外抢眼。
    池塘宽阔而清浅，倒映着四周的殿宇与池中的岩石，尽管秋意渐浓，依然透出几分秀气。
    “在外面完全看不出来里面这么漂亮呢。”
    “嗯。”
    逛到东神苑，一座名为泰平阁的廊桥将池子一分为二。
    走到桥上，泷川光忽然加快脚步，来到桥边摆着的一个木箱前。
    上面立了块牌子：【鲤の饵】
    “这里可以买到鱼食……啊，五十日元一包，完全自助呢。”
    她一边掏钱，一边探头看了看底下的池塘,“没看到什么鱼呢……啊，看到了，好大的一条。”
    咣当，硬币坠落，泷川光也打开了装着鱼食的箱子，拿起一包便合上。
    成濑找了找，没有五十日元的硬币，便塞了枚一百日元进去，拿了两包出来，并将其中一包递给海星。
    她愣了愣，还是接下了。
    泷川月在旁边看着，没有买鱼食的打算，“这里的鱼，吃得了这么多鱼食吗。”
    “吃得了。”泷川光笑了笑，“每条鱼都很肥呢，胃口应该也不小。”
    她分了一半鱼食给姐姐，两人往水里丢着，几条肥硕的鲤鱼早在他们刚靠近水边时就游了过来。
    成濑也拆开鱼食往水里丢着，只不过泷川姐妹喂得开心，转眼大半包都丢了下去，他丢下的那几粒完全没什么吸引力。
    他往旁边挪了几步，顺利截住两条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鲤鱼。
    海星丢了两粒，结果也是和成濑一样的待遇，便将剩下的鱼食都给了泷川光。
    “感觉它们吃得好开心啊。”
    “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东西吃，如果是我，我也会开心的。”
    “鱼的生活真简单。”
    “是呢。”泷川光笑了一下，目光却有些发直。
    “啊！”
    海星忽然叫了一声，将她和成濑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而顺着她的视线，两人也都看到了水池里的不速之客。
    “鸭子！”
    一只灰色的鸭子从桥的另一边游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加入了对鱼食的争抢中，而水里的鲤鱼对它毫无办法。
    “这边还有两只乌龟！”泷川月也有了新的发现。
    在水里游动的乌龟，展现出了完全不同于陆上的灵活与迅速，很快也加入了争抢。
    盯了一会儿，泷川光有些看不下去，“鸭子太欺负人了。”
    且不论体型差距，鲤鱼和乌龟都只能在水下活动，完全竞争不过既能浮在水面，还能腾出鸭掌来驱赶竞争对手的鸭子。
    她左右看了看，看样子打算做点什么。
    “这边没有什么枯树枝之类的东西吗。”
    “内苑每天都有人打理，哪来的枯枝——你不会是想赶走鸭子？”
    “是啊。”
    “唔。”
    “春海在上面拉着我，我用脚吓走它。”
    “……别闹了。”
    在这边待了片刻，将三包鱼食都喂完，逛到这边的三年级学生渐渐变多，也都跟着喂起了鱼。
    丢下去的鱼食多了，水上的“恶霸”也顾不过来，水底的鲤鱼和乌龟终于能分一杯羹，泷川光这才勉强满意。
    “去别的地方看看。”
    而离开泰平阁，东神苑乃至整个神宫内苑，就已经逛得差不多了。
    泷川月中途被其他同学拉去同游，成濑三人逛完一圈出来，在内苑的出口站了一会儿。
    余光瞥见泷川光抬起了双手，成濑扭头一看，她闻着自己的手指，鼻尖微微耸动。
    “感觉刚才那些鱼食闻起来有点香呢……难怪那只鸭子一直抢食。”
    “……”
    她大概是饿了。
    毕竟从清水寺逛到平安神宫，时间已经来到中午，成濑也觉得自己腹内空空。
    “月姐她们之后还要回旅馆，我们自己找地方解决午饭。”
    “好啊。”
    离开平安神宫，没走太远，成濑看见马路的另一边有家拉面店，询问两人意见后，便往那边走去。
    而还没走到拉面店前，泷川光被路边的一块牌子吸引，叫住他们。
    “这上面说，一直往前走，下个路口附近有家寿司店。”
    成濑望了望牌子，“光更想吃寿司吗？”
    “春海和海星呢？”
    “我都可以。”海星说道。
    成濑也表示无所谓，于是三人往寿司店走去。
    这个时间店里的人还不怎么多，找到位置坐下，成濑要了份寿司拼盘和鳗鱼盖饭。
    泷川光看着菜单，“下午还要去新京极和银阁寺，对月来说很方便，对我们来说稍微有点折腾呢……真是奇怪的安排，为什么不把新京极安排在上午，把平安神宫安排在下午呢？”
    新京极在河原町附近，而银阁寺则远在东山脚下，过去得坐半天的巴士，回来也不轻松。
    “因为他们能坐巴士，想去哪里都很方便。”
    成濑看了她一眼，“那光下午还要去银阁寺吗。”
    “我得跟着月。”她立即点头，又微微一笑，“‘既然一起出远门，那就要照顾好月’，出门之前，爸爸妈妈是这么交待的。”
    “月姐已经被托付到光的手上了吗。”
    “毕竟我是妹妹嘛，本来就应该照顾姐姐。”
    “反过来了。”
    她笑了笑，放下菜单，跟店主说出自己要点的东西，然后说道：
    “月很久以前就开始依赖我了，我也习惯了她的依赖。
    虽然别人可能会觉得妹妹照顾姐姐有点奇怪，不过我并不这么想，相反地，我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她胳膊一抬，颇为自然地搭在旁边的海星肩上，将她搂住。
    “大家都可以依赖我，海星也是哦，尽管依赖我。”
    “啊……好。”
    成濑默然，隐约明白她为什么总喜欢跟女孩子混在一起，还有意地去讨她们欢心了——她追求的就是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等待着午餐，泷川光看了看搂着的海星，又看了看他，忽然叹了口气。
    “如果尚子也能依赖我就好了。”
    成濑看她一眼，“这么多女孩子依赖你还不够吗。”
    她摇摇头。
    “跟尚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安心和放松的感觉，仿佛什么也不用想。我喜欢这种感觉。但是……”
    她看向他，“尚子只依赖着春海呢。”

 第八十三章 饥饿错位

    从银阁寺出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坐上回去的巴士，泷川光回头望了望后座的成濑，又抬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
    “春海，眼神死掉了哦。”
    过了好几秒，他才抬起视线，望了她和海星一眼。
    “没死也不远了。”
    泷川光微微一笑,“看来真的累到了呢。”
    成濑不想说话，眨了下眼算是回应。
    比起上午所去的平安神宫，银阁寺的规模不算太大，逛起来却叫人腿软——因为在去往银阁寺之前，他已经被拉着在新京极的商业街逛了两个多小时。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昨天晚上两人在河原町真的只是随便逛逛,今天才是动真格的。
    又看了他一会儿,泷川光稍微转过去一些，口中问道：“待会儿要去哪里吃饭？”
    “光已经饿了吗。”
    “倒是还好……”
    “我现在没什么食欲。”成濑说道,“如果光和海星饿了，就先去吃，不用管我。”
    泷川光未置可否，转了过去。
    一直偏着脑袋的海星，也收回了视线。
    巴士停停行行，用了半个小时，将三人送回只园。
    泷川光精力尚足，还要去姐姐的旅馆那边玩,也拉上了海星，而成濑只想回房间躺着。
    “那我们就不上去了。”
    到了酒店门口,她将游逛银阁寺时买的纪念品塞到他手里，“先放在春海那里。”
    “嗯。”
    三人暂时分开，成濑回到楼上的房间,本想先洗个澡,又觉得费力，直接倒在了床上。
    几次呼吸起落,疲倦就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将他淹没。
    “……差点睡着了。”
    成濑一个激灵，恢复几分清醒，翻了个身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将今天的行程记录下来。
    【……人极少，庭院清幽，适合散步。
    ……
    不管是因为没钱，还是出于别的原因，义政没贴银箔都是正确的选择。银阁无银，质朴的感觉很好。
    ……
    向月台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
    ……
    大片的苔藓像是丝绒，很漂亮。
    ……
    时间充裕的话，银阁寺值得一去。】
    结合前几次来京都时的记忆，这两天他已经在备忘录里整理了不少亲身实地游逛的记录，为下次过来提前作准备。
    记录完今天的行程，他又打开地图看了看，京都名景他去过不少，只是记忆有深有浅。
    “鞍马寺吗……”
    成濑闭上眼回想起来，思绪却无法像刚才那样继续保持清晰，时不时地断开。
    手机滑落，他抓了个空。
    “唔……”
    睁不开眼，他翻了个身。
    手机已经不重要了。
    成濑再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天花板上映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
    “……”
    他蜷缩着，只觉得浑身又冷又难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手机压在身下，也是他睡梦中一直觉得不舒服的来源之一。
    “都十点多了吗。”
    看到时间，他也看到了泷川光和尚子发来的几十条消息。
    起身摸开房间的灯，成濑走到窗边，底下的四条通明亮却空旷，路上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
    秋天的晚上十点，已经很迟了。
    他发了会儿呆，拿起手机。
    光：有几位学姐想要春海的联系方式，要给她们吗？
    光：[图片]
    光：哈哈哈
    光：整理今天的照片，发现拍到春海奇怪的表情了。
    光：[快笑死了]
    光：怎么不看消息啊？
    光：我和海星要回来了。春海饿了吗，我们找到一家看起来好像不错的炸猪排店。
    光：难道是睡着了？
    光：我们自己先吃了哦。
    “……”
    成濑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切实地感觉到了饥饿。
    成濑：睡着了。
    成濑：醒了。
    消息发过去，半天也没回应，成濑估计她可能已经睡了。
    尚子发来的消息更多。
    她离开学校了。
    她到车站了。
    她上车了。
    她下车了。
    她去超市了。
    她回到家里了。
    她开始准备晚饭了。
    ……
    尚子：今天逛得太累，睡着了吗？
    最新一条消息是八点多发来的。
    成濑匆匆扫了一眼，刚准备退出去打电话给她，一条新的消息发了过来。
    尚子：[好久不见]
    “……バカ。”（baka）
    她一直盯着屏幕，在等他的回复。
    成濑回到床边坐下，电话也打了出去。
    没过几秒，电话便接通了。
    “睡着了。”
    她笑了一下，声音略带沙哑，“我就知道……”
    “下午在新京极逛了很久，腿都快断了。”
    “商店街吗。”她问。
    “嗯。”
    成濑又躺了下来，“之后又去了银阁寺，回酒店后稍微躺了一下就睡着了。”
    “晚饭呢？”尚子很快问道。
    “还没吃。不算太饿，待会儿再下去吃点夜宵。”
    “真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
    “……”
    她笑了起来，在口头上选择了相信。
    听着她的呼吸，成濑过了会儿才问道：“尚子已经睡下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差不多……”
    “‘差不多’？”
    “就是躺在床上了，但是还没有睡。”
    “那不就是睡下了。”
    尚子埋在他的枕头里，“嗯……差不多。”
    成濑没有多想，转而问起刚才翻看消息时注意到的另一个问题。
    “此花先生他们……今天没回来？”
    尚子沉默了一小会儿。
    “是呢。爸爸妈妈临时有了别的工作，没时间回来了。”
    “……”
    成濑良久无言，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没哭。”看书喇
    她笑了一下。
    “没呢。”
    “真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
    成濑撇了下嘴。
    “那他们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爸爸妈妈吗？不知道呢……至少这半个月是回不来了。”
    他心里松了口气。
    “我明天下午回来。”
    她握紧手机，克制着应了一声，“嗯。”
    “早点睡。”
    “唔……嗯。”
    “我去弄点吃的。”
    “远吗？”
    “楼下就有。”
    “好……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尚子放下手机，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又拉起被子，让自己完全深陷在他的被窝里。
    “今天……就睡在这里。”
    另一边，成濑又起身来到窗边，望了望底下。
    说楼下就有吃夜宵的地方，是不希望尚子担心，实际情况是他还得现找。
    “唔……”
    至少酒店附近看不到还在营业的店。
    “便利店也没有吗。”
    成濑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准备找个便利店，随便买点泡面之类的东西充饥。
    便利店很好找，而且就在楼下一百米不到的地方，然而看到南座附近有一家还在营业的串烧店后，这个念头立马烟消云散。
    串烧……
    培根肉卷……鸡肉串……葱烧牛肉串……
    “……”
    成濑忍不住吞咽了一下，也改变了主意。
    要自己一个人去么。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给泷川光的消息还是未读状态，看样子她确实已经睡了。
    海星的话……
    这么迟了，她应该也已经睡了。
    更何况，他们俩现在或许不适合独处。
    压下浮上心头的往事，成濑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离开房间，酒店的走廊里亮着暗灯，一片寂静。
    控制着脚步声，成濑来到电梯前，按下下楼的按钮。
    1、2、3……
    红色的楼层数字跳动着，在四楼停下。
    叮——
    电梯门打开，门内门外，两人都愣了一下。
    “……”
    海星提着便利店的袋子，里面是泡面、饮料和零食。
    “饿了？”
    “……嗯。”
    成濑抿了下唇，缓缓吸气。

 第八十四章 深夜串烧

    走出酒店，外面的温度有些低，只是对从东北过来的两人而言，这样的温度还说不上冷。
    成濑回头望了望，四条通尽头，八坂神社的西楼门在黑暗的夜里依然显眼。
    视野里的海星也回过头，不知道他在张望什么。
    “没事。走。”
    她跟了上来。
    沿着四条通,两人往四条大桥的方向走去。
    在接近南座的地方，有条南北方向的小路，两人要去的串烧店就在那里。
    夜已经深了，路上没什么人，偶尔会有计程车驶过。
    走到花见小路的路口，一辆计程车转了个弯，在停下来的两人面前减速通过。
    后座车窗开着，车内的艺伎察觉到外面的目光，对两人嫣然一笑。
    “……”
    对视、离去，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成濑没有多望，穿过路口继续往前。
    视线跟随计程车望向花见小路里面，海星脚步稍慢，但很快也跟了上来，与他保持着三两步的距离。
    两人是在酒店的电梯前遇到的。
    他说自己准备去吃串烧，接着居然还邀请她一起。看书喇
    而她居然也答应了。
    ——等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他们两人，光并没有跟来时,拒绝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
    多吃串烧，少交流,海星暗暗告诉自己。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下一个路口时,成濑回头看了一眼，“这边。”
    她跟上来。
    往里步行两三分钟,在一座小型停车场的对面，便是两人的目的地。
    【串烧太郎】
    印着文字的红色灯笼藏在深绿枝叶间,指引着串烧店的入口。
    “就是这里了。”
    “嗯……”
    掀开暖帘进去，穿过一段狭窄但并不长的过道，几道视线同时望来，成濑和海星都愣了一下。
    里面坐着几个人，年龄、性别不一，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拿着手机。目光在刚到的两人脸上转了转，很快又垂了下去。
    在店员打扮的年轻小哥迎上来时，成濑便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看来还得排队……生意真好。”
    两人也只能找地方坐下，等待空位。
    过了几分钟，里面走出五六个人，大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离开了串烧店。
    听起来像是韩语，成濑心想，应该是游客。
    店员也很快出来，招呼先来的几名客人进去。
    外面又只剩下成濑和海星两人。
    等待的时间，成濑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除了这家串烧太郎，最近的串烧店还在鸭川对面。
    走过去需要时间，而且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排队，他忍着饥饿,放弃了换一家店的打算。
    收起心思,成濑又望了望坐在旁边的海星。
    在电梯里相遇,见她肚子也饿了，他顺口邀请，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虽然在过来的路上，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昨天在岚山那边划船时，因为一些契机，两人倒是有不少交流。虽然前面的部分有些激烈，不过总体来说，氛围还算不错。
    只是到了晚上，在河原町药妆店的一次无意凝望，让两人同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彼此间的氛围又陷入难言的尴尬里。
    刻意忽视那段过往，假装彼此只是曾经关系不好的继兄妹，于此之上堆积得再多，也都是虚假的。
    可事到如今要再提起，也更是难事。
    他得承认自己当时理直气壮犯下的错误。
    而她总是回避，大概也并不愿意听。
    “……”
    等得百无聊赖的海星，忽然望向了这边。
    对视一眼后，她迅速移开了视线。
    成濑抿着唇，对自己的判断愈发笃定。
    “刚才店员说，有几桌差不多快吃完了，应该不需要等太久。”
    “……嗯。”
    “海星和光在哪里吃的晚饭？”
    海星稍微沉默了一下，脑袋往他这边偏了偏，“旅馆那边有家炸猪排店。”
    “是吗。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不，那个，还行。”她顿了顿，“我只吃了一点。”
    成濑点点头，没有多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多解释的一句是想掩饰什么。
    “毕竟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很迟了。”
    “啊？……嗯。”
    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有几个中年食客从店里出来。很快，店员招呼两人进去。
    相对入座，店员送来菜单，并表示店内的消费要求是每人至少点一杯酒水饮料。
    在过来之前，成濑就已经通过地图上的信息了解到了这一点，便要了杯桃子味的可尔必思气泡水。
    海星也是如此。
    看着菜单，成濑点了店内招牌的串烧拼盘，又要了一份炸鸡脆骨和石锅拌饭。见海星点了玉子烧，他也加了一份。
    他是真的饿了。
    “随便点。既然是我拉你过来的，就让我请客。”
    “噢。”
    海星又看了看菜单，除了一份葱烧牛肉，也没有多加什么。
    点完单，两人开始等待。
    忍受着饥饿，食物的香气却不断地从四周飘荡而来，成濑左右看了看。
    串烧店内部面积不大，除了刚才跟他们一起排队等候的几人，还有几名客人看穿着像是来这里喝酒的上班族。
    “……课长今天下午来找我了，说打算派我去九州那边的办事处。他还说部长和本部长那边都是这个意思，只能让我去了……哎。”
    “九州啊……不是挺不错的吗，你过去了，就是那边的老大了。”
    “去那边的乡下办事处当老大，手下没几个人，工资也只涨一点，还不如留在京都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来，喝一杯。反正你也没结婚，还是答应下来，别让部长为难。”
    “前辈怎么也这么说啊……”
    “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拉你过来喝酒？你不去的话，就得我去了。我今年才刚结婚呢！”
    “怎么这样——”
    上班族们只顾聊天，成濑看着都替他们盘子里的烤串着急。
    好在他也没有等待太久，串烧拼盘很快送了上来。
    刚烤好的肉串热气腾腾，成濑先拿起一串葱烧牛肉，咬下一口。
    照烧牛肉口感极嫩，肉汁里带着味噌的丝丝甜味，而洒在上面的碎葱炸得酥脆，清香四溢。
    “……”
    对面的海星愣愣地看着，又瞥向一旁。她的那份还没送来。
    咬下一块牛肉，成濑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先吃。”
    她这才拿起一串培根肉卷吃了起来。
    接着送来的是炸鸡脆骨，一块块炸得金黄，用竹编的盘子装着，一起送来的还有两块切好的柠檬。
    “要挤柠檬汁吗。”成濑问道。
    海星一怔，下意识地摇头。
    “那就不加了。”
    将柠檬放到一旁，他夹起一块炸鸡脆骨送入口中，味道不错，也很有嚼劲。
    “吃，味道还不错。”
    海星也夹起一块炸鸡脆骨尝了尝，接着又夹起一块。
    见她一边吃着，一边不住地瞥向放到一旁的柠檬，成濑有些无奈。
    “还是挤点柠檬汁，有点腻。”
    “诶……好。”
    海星夹起几块炸鸡脆骨放到自己碗里，然后才往上面挤了点柠檬汁。
    “既然出来吃夜宵，就随意一点。”
    她抬起头，成濑埋头撕扯着嘴里的串烧，没有看她。
    两串肉串下肚，又吃了几块炸鸡脆骨，成濑刚觉得有些腻味，两人的可尔必思气泡水送了上来。
    海星眼睛睁大了些，也在期待着。
    而她刚端起来，成濑也拿起了自己的那一杯，两人对视一眼，她又盯向自己的杯子，往前送了些。
    “……”
    成濑怔了一下，接着也往前送，与她碰杯。
    没有“干杯”，两边的玻璃杯只是轻轻碰撞，发出一声低响。
    咕嘟——
    喝下一大口桃子味的可尔必思气泡水，油腻尽解。
    海星舔了下嘴唇，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可尔必思和气泡水搭配在一起，口感和味道都还不错呢。”
    “嗯！”
    又喝了口气泡水，成濑也不再客气，拿起串烧大快朵颐起来。
    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他现在只想填饱肚子。

 第八十五章 雨中行

    几块鸡肉串成一串，外面紧紧裹着一卷紫苏叶。肉串已经烤熟，鸡肉的香味伴随着紫苏的特殊香气一同散发出来，一口下去，鲜嫩美味且不油腻，令人欲罢不能。
    而芝士鸡肉串同样让人难以拒绝。融化的芝士裹在炸好的鸡肉串上，又撒上特制的调味料与香料,美味在口中层层释放。
    稍用力地拔出竹签，成濑咀嚼几下，咽下口中的美味，随之发出满足的叹息。
    吃肉真是简单又纯粹的快乐……
    竹签堆在桌上，那一大杯可尔必思气泡水也已经见底，两人不紧不慢，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又喝了口饮料,海星放下杯子,望着桌面发起了呆。
    她已经进入吃饱后的恍惚状态了。
    成濑也有点撑,抬手叫来店员，要了两杯柠檬水去腻。
    柠檬水很快送来，他喝了一口，望向海星：“还要再加点吗。”
    “不要了。吃不下去了。”她摇摇头，也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小口。
    “那稍微休息一下就回去。”
    “嗯。”
    吃肉确实是一件让人快乐又放松的事情，两人吃到现在，交流都变多变正常了不少。
    如果这样就能让彼此的关系彻底走向正常，他也不介意多请她吃几次肉。
    “……”
    稍微想了想,成濑又摇了下头，甩掉这个天真的想法。
    偶尔会靠近,但又必然会远离，在真正触及那条名为“过去”的底线之前,他们的关系总是这样。
    海星双手捧着柠檬水,从玻璃杯后投来视线，对他突然的摇头有些不解,只是没有询问。
    两人又坐了十多分钟，柠檬水也喝下大半杯，休息得差不多了,成濑起身去结账。
    他感觉自己和海星又吃又喝，应该消费了不少，结账时一算才不到五千日元，可以说相当便宜了。
    付了钱，两人往外走去，等在外面座椅上的人为轮到自己而稍微骚动了一下。
    “有人出来了。总算要到我们了……快饿死了。”
    “都是你非要在这里等着，明明可以去先斗町那边的。”
    “都说了我来请客，就听我的。”
    美味又实惠，难怪这么晚了，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排队等候。
    穿过等候区，要到外面还要经过一段狭窄的过道，成濑和海星走到一半，店外又迎面走进来一群人，身上的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
    成濑皱了下眉，屏住呼吸，侧身对墙，准备让这群酒鬼先过去。
    海星贴着墙，也是相同的反应。
    “喂喂，到底还有多远啊？”
    “就是这里了啊。”
    “入口都这么窄,真的是正经的店？”
    “安心——”
    酒鬼们摇晃着进来，走在最后面的那人还张开双臂，一路摸着墙，似乎在丈量通道的宽度。
    成濑后却半步，挡在海星身前。
    果然，即便触碰到了陌生人，那人也没有收手，手掌从成濑的胳膊、后背上摸过，到下一段墙上。
    昏暗过道里，两人对视一眼。
    “啊，原来有人。对不起~”
    “没事。”成濑懒得跟这种醉鬼大叔计较。
    他站着没动，看着那群人进去，才低头看向身前的海星，“走。”
    她抬头看着他，又低下头。
    “……谢谢。”
    两人继续往外走。
    跟在他身后，海星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有些杂乱。
    很久以前，走在大家前面的人就是他；
    后来，让她永远别再跟着的人也是他；
    突然说了喜欢的人是他；
    说那份喜欢是虚假的人是他；
    一别四年，以一副成熟的姿态回来，仿佛忘记以前的事情，现在甚至还会护着她的人，也还是他……
    成濑忽然停下，海星还在走神，直接撞了上去，“啊。”
    “我还以为刚才听错了……”
    成濑转过身，海星不明所以，刚要询问，一股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
    她愣了一下，随即也听见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下雨了。”
    来到外面，雨声更响。
    串烧店门口的灯笼依然明亮，照着一地湿淋淋的落叶。
    “看起来雨还不小。”
    成濑望了望天，或许是吃肉带来的乐观还在发挥作用，就算没带伞，也没有太在意。
    “怎么办……”地上泛着流动的水光，海星垂眼望着，有些愣神。
    “你洗过澡了吗？”成濑忽然问道。
    “诶……没有。”
    “那就这样回去。回酒店后洗个澡就差不多了。”
    这个时间，附近也没有能买到伞的地方，海星也没别的办法。
    “……好。”
    两人又望了望天，先后走入雨中。
    好冷……
    几滴雨落入衣领内，成濑缩了缩脖子，而身后的海星低低地尖叫了一声。
    他回头望了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又用目光催促他继续往前。
    尽管已经决定冒雨回去，两人还是尽可能地贴着路边的遮挡物前进。
    商店外未收起的雨棚，京都古老建筑的屋檐，亦或是一棵枝叶没那么茂盛的树，都是他们不断靠近又不断抛弃的临时避雨所。
    从这条小路出来，情况一下子好转许多。四条通两旁的人行道上基本都有遮挡，雨淋不进来。
    两人同时停下，稍微歇了口气。
    路灯明亮，照着外面地上不断绽开又消失的雨花，深夜的四条通寂静得满是雨落声。
    成濑看了海星一眼。
    稍微停留，两人继续往回走，只是不用再像刚才那样奔跑。
    “感觉一下雨就变冷了不少。”
    “嗯……”
    “不过跟东北那边还是没得比。”
    “那边都快下雪了。”
    行走在人行道的遮挡下，头顶的灯笼散发着米黄色的灯光，不算太明亮，只是一盏接着一盏，将黑暗尽数驱散。
    海星看了成濑一眼。
    哗啦——
    一辆计程车从积水的路面驶过，到前方的不远处，又亮起了刹车灯，接着转入花见小路。
    想起两人过来时在路口的匆匆一瞥，海星说道：“艺伎出行好像都是坐计程车的。”
    “是。”成濑也望着前方路口转瞬即逝的计程车尾灯，“她们那种装扮，走路也不太方便的样子。”看书喇
    两人往前走着，在花见小路的路口停下。
    路上没有车，只是人行道的遮挡到此为止了。
    映着竹围栅栏与红漆的墙，雨丝细密，在路灯下织成一张晶莹的网。
    成濑左右望了望，路上没人没车，“要跑了。”
    “嗯……”
    两人又一头扎进雨里，直到人行道上的遮挡再次出现在头顶。
    这一段路避无可避，两人都淋了不少雨。
    金发粘在脸上，跑动时还钻进了嘴里，海星呸呸两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四条通即将走到尽头，而头顶的遮挡也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再往前一点，就是他们的酒店了。
    成濑扭头看了看湿漉漉的海星，她也望了过来。
    “这大概就是出去吃夜宵，没有喊光一起的代价。”
    “……”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又抿唇掩饰。
    “光很早就睡了吗。”
    “大概……我也不知道。”
    最后一段路，头顶没有遮挡，两人也没有奔跑，走回了酒店。
    “前台还有人值班啊……别看那边，被搭话还挺麻烦的。”
    “噢噢。”
    头发在滴水，跟着成濑走进电梯，海星看了看他的侧脸，目光又落到他的黑色耳钉上。
    叮——
    电梯到得也太快了……
    成濑一直走到房间门口，才再次看向她，“赶紧回去洗澡，晚安。”
    “嗯……晚安。”

 第八十六章 你也喜欢京都吧

    第二天早上，成濑醒过来时，窗外依然在下着雨。
    透明的细流顺着透明的玻璃往下滑落，留下透明的痕迹，冰凉在指尖渗透。
    天色昏暗，时间并不是他以为的还早。
    “……”
    放下手机，成濑又回到床边躺下。
    “都这个时间了,还在下雨，今天的行程基本得取消大半了。”
    今天是修学旅行的最后一天，既定行程只有十点要去的京都塔，不过因为要到中午十二点才集合回青森，不少人都打算利用上午剩下的时间再逛逛附近的地方。
    泷川姐妹似乎也是如此。
    又躺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泷川光的敲门声。
    “春海，你醒了吗？”
    “醒了。”
    成濑过去开门,她走进来,在床尾坐下,先叹了口气。
    “外面还在下雨。”看书喇
    “看到了。”成濑掩着门，回到房间里，“昨天说的那些地方，看样子都去不成了。”
    泷川光再次叹气，“一觉醒来就在下雨。”
    “昨天晚上就在下了。”
    “诶，是吗？”
    “十一点左右就已经下得挺大了。”
    她望了望他，很快想起昨天半夜收到的消息，“对了,春海那个时候才醒过来。”
    “嗯，之后出去吃了点东西,还是淋着雨回来的。”
    “哈哈。”
    “和海星一起。”
    “诶——居然没叫我。”
    “这不是看你睡着了嘛。”
    “叫我的话一定会起来的。”
    “嗯。”成濑点头，“下次。”
    “……”
    泷川光往后一倒，胳膊一伸,抓住他的枕头丢了过来。
    “别闹。”成濑往旁边一躲，捡起枕头扔回床上。
    结果泷川光不躲不闪,枕头砸脸,直接倒下了。
    “……”
    见她不动弹，成濑有些心虚地走过去。
    而她抱着枕头,两眼望着天花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怎么办啊……这么大的雨，今天的计划不是全泡汤了吗，月一定很失望。”
    “我也不知道。”
    成濑抓住枕头，结果扯了两下，她反而抱得更紧，“想想办法嘛。”
    拉扯不动，他索性撒开手，“那你现在去八坂神社，随便找个地方跪着，求雨停下。”
    “……”
    她抓起枕头就要再丢过来，中途却又停下了。
    “会有用吗？”
    成濑没理她，去洗漱了。
    等他洗漱完出来，泷川光在窗边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祈求窗外的大雨停下。
    “去吃早餐吗。”
    “哎……去。”
    “海星也该起来了。”
    “我刚才过去，她已经醒了哦。”
    叫上海星，三人一起下楼吃早餐。
    “今天没什么人呢。”
    “因为下雨，都不愿意起来。”
    吃过早餐，泷川光决定去姐姐那边看看。
    她是女生,可以随便出入女孩子们的房间，而成濑则不行，他在三年级也没有认识的男生，因此还是留在了酒店。
    稍微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海星也留了下来。
    回到楼上的房间，成濑继续整理自己的京都游记，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海星在外面。
    “我来拿我的东西……”
    成濑怔了一下，随即想起昨天下午回来时，她和泷川光要去旅馆，他将两人买的纪念品先拿了上来。
    “进来。”
    两人的东西都放在一起，海星低头整理了一下，回头见他在手机上输入着什么，问道：“你在干什么？”
    “什么？……我吗，在整理京都的游记。”成濑放下手机，“下次再过来的时候，可以作为参考。”
    “是吗。”
    下次来京都，大概是两年后属于他们自己的修学旅行了，海星没有多问。
    拿起东西，她又看了看他，回自己的房间了。
    而半个多小时后，泷川光又拉着她过来，敲开了成濑的房门。
    “春海也喜欢京都，对？”
    成濑皱眉，长吸一口气，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有事说事。”
    她关上门，推着他回到房间里坐下，然后才说道：“我们在京都多待一天。”
    “……”
    成濑望了眼窗外的雨，“不，我今天就想回去。”
    泷川光和海星脸上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看书溂
    “回去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们已经逃了三天学了，泷川妹妹。”
    泷川光没理会他这奇怪的称呼，“所以多逃一天，问题也不大。”
    成濑看了她几秒，“尚子会着急的。”
    “……”
    泷川光愣了愣，眼珠一转，又思考了一下，说道：“尚子那边我来解释。”
    成濑有些无奈。
    “只是少去了几个地方，非要留下来不可吗？”
    “因为月真的很失望啊。”
    她坐到他旁边，勾住他的肩，“这是月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放松了……拜托了。”
    成濑耸耸肩，抖掉她的胳膊，又想了一会儿，问道：
    “具体的打算呢，明天几点回去？”
    “明天？上午就可以回去了。我看过天气预报，雨中午就会停，下午的时间带月去想去的地方，明天就回家！”
    明天上午就回去的话……
    成濑目光一抬，“你不会再改主意了。”
    泷川光信誓旦旦地作出保证：“不会了。”
    “月姐是跟三年级一起过来的，应该不能随便留下来，学校那边怎么解决？”
    她微微一笑，“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成濑也只能答应下来。
    而答应留下来之后，接着就要面对随之产生的问题。
    “如果要多留一天，得去问问酒店那边能不能续住，不行的话还得再找一家酒店。新干线的车票也得退了。”
    尚子那边，他也要提前跟她打个招呼。
    看了看时间，三年级的学生们差不多快要出发去京都塔了，成濑说道：“我就不去京都塔了——那边我去过好几次，已经感受不到多少乐趣了。”
    泷川光这才没说什么。
    先让她和海星在新干线出发前将车票退了，成濑又下楼来到酒店前台，询问续住的事情。
    得知无法续住，他也只能另找酒店。
    “你们先去京都塔。”
    泷川光去陪姐姐，而海星又留了下来，说要给他帮忙。
    “帮忙么……那海星来找今天晚上要住的酒店。”
    “好。”
    将挑选酒店的事情交给海星，成濑倒是闲了下来。他给尚子发了消息，将自己要迟一天回去的事情告诉她。
    【已读】
    消息很快被读取，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来回复。
    尚子：我知道了。
    握着手机，成濑抿了下唇，“明天要早点回去。”
    “啊？”
    正在挑选酒店的海星抬头看了看他，“噢……”
    又过了片刻，她拿着手机过来给他看，“这家旅馆怎么样？”
    成濑看了一眼，怔了怔，“民宿吗。”
    “嗯，就在六道珍皇寺旁边，刚好可以住下四个，没有别人……价格也比较便宜。”海星两眼盯着他，看着他的反应。
    成濑接过手机，翻了翻那家民宿的照片，又看了下周边的交通情况，感觉还可以，便同意了。
    海星打电话过去预约房间，旅馆的事情很快敲定。
    “好了。”
    成濑点了下头。
    暂时没有别的事情，海星也没回自己的房间，就在他这边坐着。
    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成濑回过神，扭头看她：“东西收拾好了吗。”
    “还没有……”
    “先去收拾。差不多快到退房的时间了，我去收拾光的房间。”
    海星点头，起身回房间。
    因为要退房，泷川光离开前留下了钥匙，东西倒是已经都整理好。
    拿上她的行李，成濑等了一会儿，跟海星一起下楼退房。
    从酒店出来，外面还在下雨。
    虽然有伞，但同样也有三个人的行李要拿，两人一时间都有些狼狈，好在巴士站台距离很近。
    等来巴士，两人一起上车。成濑落座，海星看了看他旁边的空位，在他后面坐下。
    巴士很快重新启动。
    成濑望着窗外，街道上没有多少人，雨中的四条通多了几分清冷。
    “……给。”
    一张纸巾从后座伸了过来。
    他回过头，海星别着脸。
    “头发淋湿了……”

 第八十七章 民宿

    巴士摇晃着，发动机不时发出嗡鸣，车轮滚滚向前，道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望着窗外因接近傍晚而变得更加阴沉的天空，成濑又打了个呵欠，揉了揉酸软的膝盖。
    他刚从伏见稻荷大社逛完回来。
    而在此之前，是二条城，金阁寺，鞍马寺和贵船神社，下鸭神社……
    “马町——马町，到了——”
    巴士在站台停靠，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接着重新启动。
    成濑回过头，泷川月靠在妹妹肩上，一副快成佛了的满足神情。
    今天中午的时候，县立津高三年级的师生们便已坐上新干线，返回青森了，她是唯一留下的人。
    虽然泷川光说一切都包在她身上，但真正说服带队教师同意这件事的人，还是她的父母。看书溂
    而无论泷川夫妇是如何说服学校，最终的结果是泷川月脱队留下，跟着三个似乎还没被校方发现的一年级学生，将京都想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哈——”
    望了望歪倒的三人，成濑又打了个呵欠，转回身去。
    沿着东大路通，巴士一路北行，又过了两站，在清水道将四人放了下来。
    步行五六分钟后，便到了他们今晚要住的民宿附近。
    泷川光还是第一次过来这边，一路左右张望，尤其是小有名气的六道珍皇寺。
    “海星还真是找了个厉害的地方呢。”
    “只是刚好找到了这家民宿，然后才注意到旁边是六道珍皇寺的……”
    四人只是在寺院门口稍微停留了一下，没有进去。又往前走了几步，成濑带头转入小巷里。
    “在这里面吗？”
    “嗯。”
    他在一栋略显老旧的房子前停了下来，拿出钥匙开门，“就是这里了。”
    “春海怎么有钥匙？”
    成濑看了泷川光一眼，“当然是因为我们今天要住在这里。”
    “我是说……”她望了望里面，“这里没人吗？”
    “没有。”成濑明白了她的意思，“民宿的主人不住这边，连钥匙都是……”
    他往后退了退，指着门口的邮箱。
    “——放在这里交给我的。”
    “这样啊……”
    “不过房主好像住得也不远，真有什么事，还是会过来处理的。”
    他打开邮箱，里面还有一张纸条，顺手拿给泷川光。
    “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她接过来看了看，很快露出笑容。
    “连附近吃饭的地方都画出来了，真体贴呢。”
    这是一张入住指南。
    “还说欢迎使用厨房……这栋房子里，今天只有我们住吗？”
    “当然。”
    成濑帮泷川月提着行李，“先进来再说。”
    进了门，一楼除了厨房、浴室和卫生间，还有一个改造成卧室的客厅，对着外面的内院，楼上也还有一个房间。
    成濑指了指客厅，“这里的是榻榻米，楼上的房间有床。你们要睡哪里？”
    泷川光打量着眼前的房屋，仍沉浸在初来乍到的新奇中，“先看看再说。”
    泷川姐妹去楼上看了看，下来后，姐姐表示想睡在楼上，妹妹则没有表态。
    “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人准备晚饭，明天早上也没有早餐吗？”
    成濑点头。
    “那我们自己准备。”泷川光双手一合，“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超市了，那里应该能买到食材。”
    “不要。”成濑反对，“自己准备也太麻烦了，吃完还要洗碗。”
    “我们也会帮忙啊。”
    “在外面吃多方便。”
    “唔……”
    泷川光一边转圈，一边打量着房子里的角角落落，“我觉得都住进来了，这里今天就只属于我们，就应该好好利用这里面的一切呢。”
    “你还真是充分享受当下。”
    成濑看了看她，又看向海星：“你觉得呢？”
    “啊。”海星看着同时望来的两人，“我觉得都可以……”
    而泷川月也表示会帮忙做些料理以及洗碗。
    “好。”
    成濑只好答应下来，而时间也已不早，接着便和泷川光一起去刚才路过的超市采购食材。
    “这么冷，晚上吃寿喜锅，就用乌冬面当主食。”
    “好啊，我喜欢寿喜锅。这么几包就够了吗？”
    “够了。”
    因为只住一晚，所以只需要买今天晚饭和明天早餐需要的食材，多了也是浪费。
    不过挑选牛肉时，成濑没有客气，拿了好几份。
    泷川光在一旁看着，眼睛越来越亮，“我喜欢吃肉。”
    成濑只是笑了笑。
    买完食材，两人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雨，还好没下大，连忙一路小跑回去。
    听说晚上吃寿喜锅，海星也很高兴。
    “鸡蛋买了吗？”
    “买了。”
    “嗯嗯。”
    成濑本想自己动手，不过泷川月表示食材是他出的钱，烹饪的部分就应该交给她们。
    厨房里也比较狭窄，站不下几个人，成濑来到客厅，在缘侧坐下。
    外面的雨渐渐下大了。
    封闭的小院里滴滴答答，排水管也逐渐有了动静，角落里，一丛绿竹在雨里不断摇晃，细叶落下，地面流淌着湿漉漉的碎光。
    嗡嗡——
    尚子：到旅馆了吗？
    成濑：到了，在准备晚饭。
    尚子：晚饭需要自己准备吗……
    成濑：这家旅馆是这样的。
    成濑：尚子吃过了吗？
    “……”
    看着刚收到的消息，趴在桌上的尚子，抬眼望了望面前的碗筷。
    一个人的晚餐，早早就结束了。
    “一个人准备，一个人吃完，果然没有起来收拾的力气呢……我吃过了哦，春海。”
    嗡嗡——
    尚子：吃过啦。
    咔嚓！
    成濑对着外面的小院拍了张照。
    成濑：[图片]
    成濑：下雨了。
    尚子：这边是阴天，不过没有下雨。
    成濑：希望明天晚上也不要下雨。
    尚子：要到晚上才回来吗？
    成濑：没那么迟，下午就到了。
    尚子：那就好。
    又聊了片刻，他收起手机，继续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
    “好香啊，春海闻到了吗……怎么了？”
    泷川光从厨房过来，盯着他看了几眼，“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
    “春海刚才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成濑笑了笑，“想看书了。”
    “无聊了吗？”泷川光也笑了一下，坐到他身旁。
    “没事可做，是有一点无聊。”
    “寿喜锅马上就准备好了，春海想帮忙也没什么可帮的了，待会儿来洗碗。”
    “你刚才还说完全交给你了。”
    “啊呀……”
    她又笑了笑，望着外面的院子。
    “真不错呢，这个地方。”
    成濑点头，“如果院子稍微再大一点就好了。”
    “唔……那客厅也应该再大一点。”
    “厨房也再大一点？”
    “嗯嗯。”
    “那样的话，就不是现在这个价格了。”
    “哈哈，说得也是呢。”
    淅淅沥沥，雨声不断。
    又过了片刻，泷川月在厨房那边招呼了一声。
    成濑和泷川光都起身过去，一个端着铁锅，另一个拿着燃气炉，又回到客厅。
    矮桌已经摆好，海星拿来碗筷，为大家倒着饮料。
    咕噜咕噜——
    火舌舔舐，装满食材的寿喜锅里不断冒着泡，香气四溢。
    此时尚未开动，牛肉、豆腐、香菇以及蔬菜都还整齐安分地码放在各自的区域，随着翻滚的汤汁而涌动。
    成濑深深吸了口气，奔波了一下午的疲倦之躯，似乎也在这一次呼吸里重新焕发活力。
    “我开动了。”

 第八十八章 民宿之夜

    啪嗒啪嗒啪嗒——
    雨水在黑暗里敲打着伞面，毫不停歇。
    “关门了。”
    另一把伞下，泷川光回头看向成濑，“这里晚上好像是不对外开放的呢。”
    “看来是这样。”他看了看六道珍皇寺门口刻有【六道之辻】文字的石碑，“冥界和人世的交界点，也是到点下班的呢。”
    “哈哈。”
    泷川光转了转手里的伞，从紧闭的寺门前回来，“那就去前面看看。”
    “嗯。”
    两人离开六道珍皇寺，继续往前闲逛。
    吃过晚饭，又收拾干净，海星和泷川月要洗澡，泷川光静极思动，拉着成濑出来散步。
    两人也才刚出来没一会儿。
    雨敲不停，从两边的屋檐上汇流而下，织成晶莹的珠帘。
    路边商店里透出的灯光碎了一地，身后偶尔会响起哗哗的水声。
    “车来了。”
    成濑往路边站了站，又拉了泷川光一把。
    等车子开过去，两人继续往前走。
    “京都的房子好密集啊，有种挤在一起的感觉。”
    “在乡下待久了，去城市里都是这种感觉。”
    “是吗？”
    “东京也很拥挤。”
    往前走了一段，道路往右延伸出一条细小的分支。
    “理发店。”
    理发店门前特有的红白蓝灯柱打着转，在没有太多光亮的小巷里十分显眼。
    “走这边。”泷川光说着便走了进去。
    “你认识路吗。”成濑也很快跟上。
    “不认识。不过有春海在，不会迷路的。”
    “我自己都没有这种自信。”
    她抬伞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路过理发店时，两人往里瞧了瞧，里面正好有个理发师在给客人剪头发。
    泷川光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感觉头发有点长了呢，回去之后，我也要稍微修理一下了。”
    成濑跟到她身旁，“这种长度还好。”
    “稍微有点挡住眼睛了……”泷川光说着，低了下脑袋，“你看。”
    他什么也没看到，“嗯。”
    “得剪了。”
    “嗯。”
    沿着小巷一直往前，两人很快走到另一条路上，成濑左右看了看，“还要逛吗？”
    “差不多了。”泷川光转了下伞，“回去。”
    于是他往右边走去。
    又走了片刻，成濑忽然转弯，带着她走进另一条小巷里。
    “我就说有春海在，一定不会迷路的。”走了一会儿，在寄宿的民宿前停下时，泷川光如此说道。
    成濑收伞，“进去。”
    “我回来了~”
    她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泷川月从楼梯上下来迎接，海星则在泡澡。
    成濑去客厅坐下，泷川光跟着姐姐上楼，没过一会儿就下来了。
    “月准备睡觉了呢。”
    “这么早。”
    “今天很累嘛。”
    “也是……回来的时候，月姐已经是一副要成佛的表情了。”
    “哈哈。”
    民宿的客厅改造成了卧室，不过还保留了不少东西，比如电视。
    打开电视，泷川光拿着遥控器按了几下，又递给成濑。
    “没什么好看的呢。”
    “放着听个声音。”他倚着玻璃移门，两耳听着院子里的淅沥秋雨，对电视节目也没什么兴趣。
    “春海晚上要睡这里吗。”
    “当然。”楼上的房间倒是有两张床，不过其中一张已经属于泷川月，他没有去睡另一张床的打算。
    泷川光拍了拍榻榻米，“那我也睡这里。”
    “随便你。”
    又过了一会儿，海星泡完澡，穿着浴衣出来了。
    “感觉怎么样？”泷川光问道。
    “诶……还好。浴缸不算太大，不过泡着挺舒服的。”
    “春海先洗，我泡了澡就想睡觉。”
    “嗯。”
    成濑接着去洗澡。
    浴室他上午过来时就看过了，各方面都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洗干净身体，他坐进浴缸，享受着热水的浸泡。
    浴室里只有一扇格子窗，就在浴缸边上，外面是封闭的院子。
    漆黑的雨夜，什么也看不见。
    成濑闭眼靠着浴缸，直到泷川光来到门外。
    “春海，收到消息了哦。”
    “是尚子。”
    “嗯，不过我没点开。”
    “我知道了，放着。”
    他也泡得差不多了，起身离开浴缸，换上民宿提供的浴衣，回到客厅。
    “……”
    看着地上铺好的三床被褥，成濑又看了看海星和泷川光，“你们准备睡了吗。”
    “我洗完澡就睡了哦——睡不着也能先躺着嘛。”
    他没有多说，拿起手机看了看，尚子给他发了张一半是布偶、一半是她的照片。
    尚子：又做完一个。
    他回复着消息，泷川光起身去洗澡。
    “你要睡哪儿？”海星忽然问道。
    成濑看了看，指向最靠外的那床被褥。
    “噢。”
    海星钻进中间的被子里，见他看着她，脸忽然一红，又坐了起来，一头金发披落肩上。
    成濑又看向手机，“你先睡，不用管我。”
    “……我还没困。”
    电视仍然开着，成濑坐到自己的被褥上，注意力在两个屏幕与海星身上不时游移。
    某一刻，她忽然问道：
    “今天晚上还出去吗？”
    成濑愣了一下，继而失笑，“饿了吗。”
    “不！”海星连忙否认，“只是……问问。”
    他望了眼外面的院子。
    “如果你睡觉之前觉得饿了，要出去也行。”
    海星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仿佛刚才完全是随口一提，而她自己并没有多少要出去的意思。
    两人无言，她低头摆弄起手机，成濑则多望了她两眼。
    从昨晚两人一起去吃串烧，到现在穿着浴衣坐在一起，之后还要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彼此关系的恢复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变化，只是也没办法轻易地安心接受。
    她真的已经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吗？
    沉思之中，成濑无意识地摸起了自己的耳钉。
    再回过神，他发现海星正盯着自己，或者说盯着他的耳钉。
    “……耳钉。”
    “耳钉？”
    海星移开视线，又望过来，“你……也会打耳钉吗。”
    成濑最后捏了一下，松开手，又笑了笑，“很奇怪吗？”
    “不会。”海星立即摇头，又有些迟疑，“……是有点奇怪。”
    奇怪的不是已经打了耳钉的他，而是选择打耳钉的他，成濑明白她的意思。
    “我在东京的时候，有段时间交不到朋友，于是就交到了另一群‘朋友’。”
    成濑看着电视，“为了合群，我也去打了耳钉。”
    海星愣愣地看着他。
    他在东京，也是一样的遭遇吗？
    “……是在刚升上高中的时候？”
    成濑望了过来，“不，是中学的时候。升上高中之前，我就已经跟那些人彻底告别了。”
    “……”
    还是不太一样。
    她低着脑袋，成濑看了看她那藏在金发之间的耳朵，“海星的耳钉，是那群辣妹带你去打的吗？”
    海星抬起头，应了一声。
    “……很奇怪吗？”
    他笑了笑，“不会。”
    耳钉、美甲之类的，完全都不如她这一头金发抢眼。
    而看得久了，他甚至觉得十分适合，虽然留在青森的那位文学少女，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看法。
    ——或许是因为他与海星已经四年没见，中间的空白足以消化这样的变化，而森见则是看着海星突然将一头乌发染成了金色。
    “……”
    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两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直接而又长久地凝视彼此的面容了。
    院子里的雨声，还有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寂静之中，海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我想看看你的耳钉。”
    成濑稍微意外了一下，也没拒绝，偏了偏脑袋，将一边耳朵对着她。
    海星钻出被窝，膝行靠近。
    黑色的耳钉掩藏在还有些湿润的短发之下，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仿佛镶嵌在他的耳垂上。
    她轻轻触碰，引来他的侧目，两人的视线连接到了一起。
    海星张了张唇，又靠近一点。
    “泡得好舒服——你们在干什么呢？”

 第八十九章 不想睡觉

    擦着头发，泷川光在成濑旁边坐了下来。
    “突然发现民宿比酒店更好的地方了：有种在家里的感觉呢，尤其是泡澡的时候。”
    “虽然是别人的家里。”成濑稍微往旁边挪了挪，海星已经爬回了自己的被窝。
    “本来想多泡一会儿的，不过一个人坐着稍微有点无聊，就出来了。”
    夜晚寒冷，泷川光左脚踩右脚,双足交替着垫在底下，“这边要是有温泉就好了，大家可以一起泡……有吗？”
    “没有。”成濑摇头。
    “哪里有？”她又问。
    “温泉的话……”成濑想了一下，“岚山，鞍马，或者大津那边的雄琴温泉。”
    “大津？”
    “在比叡山的另一边，琵琶湖边上，坐电车就能过去。”
    “那我们……”
    “——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泷川光往旁边一靠,撞了他一下，“别扫兴嘛。”
    成濑被她撞得一歪，很快又撞了回来。
    “哈哈。”泷川光也没再用力，靠在他身上，扭头看向沉默了半天的海星，“春海和海星刚才在聊什么呢。”
    “诶……稍微聊了点耳钉的事情。”
    海星看了看挤在一起的两人，有些后悔刚才爬回来了。
    “耳钉啊……”
    泷川光又看向靠着的成濑，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海星张了下嘴，只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是黑色的？”泷川光一边摸着耳钉,一边捏着他耳垂的软肉。
    成濑随她摸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觉得银色的更好看。”
    “或许。”成濑也不否认她的品味,“只是我打耳钉的那个年纪，觉得还是黑色更符合我的个性。”
    泷川光笑了起来,“说得跟已经过了好多年一样。”
    “是有这样的感觉。”
    她又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一边闲聊,一边看着电视,泷川光靠着成濑,直到擦干头发才站起身。
    “我去看看月睡着了没有。”
    “嗯。”
    看着她走出客厅,成濑摇了下头,总觉得她刚才那句话有种去照顾妹妹或者女儿的感觉。
    “怎么了吗？”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海星问道。
    “没事。”
    没过一会儿，泷川光轻手轻脚地下来了。
    “睡着了。”
    “今天累坏了。”
    她笑了笑，要走过来时又停下脚步，站在玻璃移门前，盯着外面下雨的院子望了一会儿。
    “……糟糕了。”
    她喃喃低语，“才待了半天，已经不想回去了，该怎么办啊。”
    “……”
    成濑假装没听见。
    “是因为逃学，还是因为旅行，还是因为跟大家在一起呢。”
    她声音提高了些，他也不想帮她分析，钻进早已铺好的被子里。
    海星在旁边“啊”了一声。
    “春海……”
    “哪方面都有。但明天必须回去。”
    “我知道的啦。”
    泷川光回头叹了口气，接着忽然将通向院子的玻璃门打开。
    “喂……”
    冷风伴随着些许雨点，一下子灌了进来。
    她张开双臂，吹了会儿冷风，然后才将玻璃门重新关上。
    “有点冷。”
    “……”
    “明天还会下雨吗。”
    “天气预报说不会……也不一定。”
    泷川光回到客厅里，将连接缘侧的另一重玻璃门也关上,然后跨过成濑和海星，钻进最里面的被褥。
    “要睡了吗？”海星看着她。
    “嗯？”泷川光又往外钻了钻，单手撑着脑袋，“还没有噢，只是觉得被窝里更暖和一点。”
    海星点点头，看向另一边趴着的成濑，他拿着遥控，又换了个节目。
    “春海，明天的车票预定了吗，是几点的？”
    “放心，我起来会叫你的。”
    泷川光往前趴了趴，视线越过海星的枕头，“还有件事我很在意。”
    成濑朝这边望来。
    “明天下午就能回到青森了，我们还要去学校吗？”
    “我要先回家一趟。”
    “先回家……是之后还要去学校吗的意思？”
    “嗯，我要去接尚子。”
    泷川光想了想，“那我跟春海一起去。”
    成濑沉默了一下，说道：“光还是留在家里陪着月姐，你的摩托车又载不了三个人。”
    “唔……”
    泷川光考虑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思绪却被这简单的动作打断，接不回去了。
    于是她很快又注意到另一件事。
    “海星怎么还坐着？”
    “啊……”
    成濑和泷川光都已经钻进被窝躺下了，只有中间的海星依然坐着，歪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我还不困。”她说道。
    成濑也看了看她，忽然想到两人之前的对话，有些无奈。
    她不会是在等着出去吃夜宵？
    看了眼时间，现在也才刚过九点。
    “饿了吗？”
    “……”
    海星扭头看了看他，很快垂下视线，“没有。”
    “先躺着。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她不情不愿地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
    被窝里，一抹温热忽然蹭上她的小腿。
    海星看向泷川光，她伸着腿，对她微微一笑：“怎么了吗，海星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没事……”
    她侧身对着她，但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泷川光没多问，收回自己的脚，又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春海，你关灯吗？”
    “嗯……”成濑扭头找了下开关的位置，“要关灯吗？”
    “不用。开着灯我也睡得着，春海想关的时候再关。”
    而她也确实如自己所说，在开着灯的情况下，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一边走神一边看着她的海星，都没注意到她彻底入眠的决定性时刻。
    真厉害……
    盯了她一会儿，海星躺平下来，又望了望另一边的成濑。
    他趴在被窝里看着电视，手机也一直拿在手里，而嗡嗡的振动声自从光睡着后就没听到了。
    海星扭头看着他，没过一会儿又不自觉地翻了个身，侧身对着他那边。
    他在跟尚子发消息，她猜。
    没有消息的动静，只是因为关掉了。
    而她洗澡时就摘下了隐形眼镜，也没带家里常用的那副黑框眼镜出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
    但他突然转头看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见海星往被窝里缩了缩，成濑笑了一下，“要关灯吗？”
    外面的雨声一直没小过，今天晚上大概是没有机会出去了……
    海星认命地点了下头，心底叹气，“关。”
    啪嗒，成濑起身将灯关了，客厅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下电视的光。
    “电视呢？”
    “……随便。”
    成濑也就没关电视，又钻回被窝里。
    房间暗下来后，她也可以更直观地猜测到他那边的情况——当他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就是收到新的消息了。
    尚子的消息好多啊……
    她忍不住想。
    她更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了。
    海星在被窝里往他那边挪了挪，又挪了挪，直到无法再靠近——再过去一点，就是他那床被褥了。
    她停下来，也能看清了，无声地凝望着。
    【“因为……喜欢海星。”】
    “……”
    就算是那个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过这么温柔的表情。
    早就知道你是骗人的了……
    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忍不住沉浸其中，假装没有发现，直到大人们决定分开。
    如果一直没有分开，他和她的假装，会一直持续到现在吗？
    会从假装变成现实吗……
    她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成濑放下手机，趴下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也差不多该睡了……”
    他拿起遥控，准备关掉电视，随意望了眼睡在旁边的海星。
    “……”
    她眼角挂满了泪。
    已经按在开关键上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借着电视屏幕映出的光，成濑往那边挪动一些，伸手抹了抹她的眼角。
    是梦到已经过世的母亲了吗……还是梦见了以前的他？
    “……还是跟小孩子一样。”指尖湿润，他抚摸着她的脸，轻声低语。

 第九十章 午夜呜咽

    噔噔噔噔——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海星独自跑上了楼，接着传来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海星！”
    真木诚一郎在底下的楼梯前抬头望着，半晌也没有得到回应。
    “抱歉。”他望向刚结婚不久的妻子，“海星她……”
    松千秋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或者说已经适应了这些天来继女的针对了。
    “春海。”
    她又望向偏着脑袋站在墙边的儿子，“你刚才想对海星动手，是？”
    “……没有。”
    真木诚一郎也靠了过来，“抱歉，春海，松小姐，刚才是海星说得太过分了……”
    “——有人在吗？”外面的店里忽然有人呼喊。
    松千秋看向他，“诚一郎先生过去，这边交给我就行了。”
    真木诚一郎又看了看春海，点了下头。
    待丈夫出去，松千秋蹲下身来，摸了摸儿子的脸。
    她做了个鬼脸，却没能逗笑他。
    他渐渐长大，这一招也越来越难起到作用了。
    “春海刚才想打海星，对。”
    “……”
    他这次没有否认。
    “谁让她刚才说那种话。”
    松千秋轻轻叹了口气。
    “海星只是对我、对她爸爸有些误解，我们会想办法解开这些误会，但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哦——春海这半个月已经跟海星打了好几次架了。”
    “都是她先动手的。”春海说道。
    松千秋看着他没说话。
    被盯了一会儿，春海垂眼躲避她的视线，“有两次是我先动手的……”
    “只有两次吗。”
    “……也可能是五次。”
    松千秋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而言之，海星现在是春海的妹妹，你不准欺负她。”
    “她要是欺负我呢？”
    “哥哥就是要被妹妹欺负的。”
    春海立即抬起头来：“哪有这种事——”
    松千秋笑了笑，接着说道：
    “海星是女孩子嘛，如果她只是发发脾气，春海就稍微忍受一下；她要是动手……”
    “——我就可以打她。”
    “不可以。”
    松千秋瞪了儿子一眼，又捏住他的手腕，“海星要是打你，春海就这样抓住她的手，让她打不到你不就行了吗？难道春海的力气还没有女孩子大？”
    “怎么可能！……不过光的力气就跟我差不多。”
    “光……光的情况另说。总而言之，不许再对海星动手了——春海以前明明很喜欢海星来着，还说要跟她结婚呢。”
    春海撇了下嘴，“我跟一叶结婚都不会跟她结婚。”
    “不准说这种失礼的话。”
    松千秋戳了下儿子的脑袋，“一叶小小瘦瘦的，不也很可爱吗？而且我觉得那孩子也很聪明。”
    春海躲着她的手指，也就没有问出她为什么会觉得一叶聪明。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去洗漱一下，然后就上楼睡觉。”松千秋站起身来，又摸了摸他的头。
    “妈妈呢？”
    “还没到关门的时间呢。”她指了指外面，“妈妈要给爸爸帮忙。”
    春海没说什么，去洗漱了。
    洗漱完，来到二楼，海星的房门紧紧关着。他看了两眼，打开旁边另一个房间的门。
    这是他刚住了半个多月的新房间。
    最初的陌生感逐渐消退，他从壁橱里拖出被褥，铺在地上，对这件事已经有些熟练了。
    在躺下睡觉之前，他又打开窗，朝街道上望了望。
    他的房间在侧面，窗外的视野比海星那边稍微差些，不过还是能看见斜对面的森见古本店。
    “一叶很聪明吗？”
    望着书店门口发亮的灯牌，他嘀咕一声，随后关窗睡觉。
    只是对小孩子来说，夜晚实在太漫长了一点。
    夜越来越深，外面也越来越安静，而他一直醒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接着，房门被打开。
    他闭上眼，来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他身上的盖被往上拉了拉，没停留多久便又出去了。
    是妈妈。
    “关门了吗……”
    春海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很快，他听见了卷帘门落下的声音。
    他闭上眼，也准备认真地睡觉。
    而就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一阵轻得多的脚步声。
    房门又被打开了。
    轻微的脚步，一直走到他身后才停下。
    黑暗又恢复了寂静。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被子忽然被掀开，有人钻了进来。
    背后和腰间贴上冰凉的触感，黑暗中响起一声啜泣。
    “春海……不要讨厌我。”
    一点潮湿，在背后缓缓蔓延。
    多年过去，当她再次从背后抱住他，恍惚之间，成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原来你没睡着吗。”
    她抱紧他，脑袋抵着后背。
    “醒过来了……”
    成濑对刚才入睡前的多余举动有些后悔，挣了两下，抓住腰间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呢……”
    海星没说话，脑袋在他背后轻轻蹭了蹭。
    哗哗——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肚子饿了吗。”
    “不……”
    躺在榻榻米上，成濑望着只有一点微光的院子，低声询问：“那海星到底想做什么。”
    海星又沉默了。
    察觉到透过浴衣传来的潮湿，成濑深深吸了口气。
    “你哭什么。”
    抽泣声此时才得到容许，稍微泄露出一点。
    “不知道……我不知道……”
    海星重复着说了几遍，声音越来越低。
    “海星……”
    “……现在这样，太奇怪了。”
    成濑抿了下唇。
    “一起出来旅游，一起吃寿喜锅，晚上还一起睡觉……太奇怪了。”
    海星抬手在眼底抹了抹，“以前的事情，你已经忘记了吗？”
    “……没有。”
    “所以……现在是在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又沉默几秒，成濑说道：“海星不也是吗。”
    “……”
    她一时无言，眼泪又流了下来。
    院子里大雨轰鸣。
    两人在沉默里僵持着，成濑挣开她的胳膊，坐起身来。
    双眼已经适应昏暗，他看了看睡得正熟的泷川光，又低头看向海星，深吸一口气后开口：
    “在妈妈和诚一郎先生分开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已经全部结束了。那个时候，海星不是也已经接受了吗。”
    “……”
    她低下脑袋，缩在被窝里，含糊地说着听不清的话。
    成濑将被子掀开一些，她又缩了缩。
    “……我不想接受。”
    他深深呼吸，又缓缓开口。
    “那个时候，我已经清楚地告诉海星了：我就是为了伤害和报复海星，才假装说喜欢你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觉得我这种报复的方式是正确的……不，没什么正不正确，你和我当时都只想着伤害别人而已。”
    成濑伸手将被子压下去，强迫她看着自己。
    “海星当时说，早就知道了我在骗你，只是在配合我而已，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们之间一切真实和虚假的关系，都已经全部结束了。”
    海星张口无言，眼底一下子又涌出一大串泪来。
    成濑松开手，又别开视线。
    “现在一起出来旅游，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是想跟海星作为普通朋友正常地相处……与过去无关。”
    海星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从他的被窝里坐了起来。
    她低着脑袋，头发早在之前的辗转里变得凌乱，声音有些沙哑。
    “朋友……”
    “嗯。”
    又是一阵沉默。
    “看着我。”
    成濑转过头，“什么……”
    她突然靠近，毫无征兆地吻了上来。
    “唔……”
    尽管生疏已久，唇舌还是下意识地作出了回应。
    柔软，潮湿，冰冷而炽热。
    粗暴的索取，疼痛的快感。
    “……”
    成濑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开。
    她还想要靠近，被他推倒在被褥上，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
    他冷冷看着她，手上却使不出力。
    “我说了，已经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
    粗暴的碰撞，留下疼痛的结果，一丝血腥的气味在彼此的口腔里弥漫。
    “这种感觉……”看书喇
    被扼住脖子，海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莪忘不掉。”

 第九十一章 死灰不可复燃

    过了零点，外面的雨似乎变小了些。
    院子里还是昏黑一片，几乎看不到光亮。
    成濑侧身对着外面，两眼睁着，一眨不眨。
    被赶回自己被窝的海星朝着里面，望着熟睡的泷川光，心思则完全不在她身上。
    彼此都有意控制着呼吸,黑暗的客厅里只剩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海星翻了个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她又稍微靠近了些。
    “你再敢过来一点，我就把你扔进院子里。”
    “……”
    鉴于过往的一些肢体交流，他的恐吓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听着外面的雨声，海星咬了咬嘴唇，没有再靠近。
    又过了许久,成濑再转过头时,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已经成眠。
    “唔……”
    眯着眼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了，尽管心事重重，他也困倦得不行。
    还好明天在新干线上可以睡很久，他想。
    最后看了眼海星，成濑拉起被子，转身入眠。
    第二天早上，当成濑再醒来时,一睁眼看见的便是泷川光的面孔。
    “你醒啦。”
    她坐在他的被褥旁，“昨晚还说早上起床后会叫我,结果春海醒得比我还迟呢。”
    成濑揉了揉脸，意识刚从迷蒙中苏醒,又放空了一会儿。
    “……现在几点了？”
    “唔,下午一点多。”
    他一下子坐起身,“你说几点？”
    “哈哈哈。”泷川光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啊,疼。”
    用膝盖顶了她一下,成濑左右找了找，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
    “才七点多吗……吓我一跳。”
    他松了一大口气，接着又对自己的晚睡早起感到意外。
    是因为惦记着要早起回去这件事吗？
    虽然入睡之前，他满脑子都是海星……
    泷川光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估计起床有一会儿了。
    她嘴角依然挂着玩笑的余韵，“春海昨晚睡得很迟吗？”
    “……差不多。”成濑看向旁边的被褥，海星完全缩在被子里，只有几缕头发还露在外面。
    “海星还没醒呢。”泷川光说道，做了个掀起被子的动作，“我刚才看过了。”
    成濑没说什么，又坐了一会儿，意识变得更清醒了些。
    时间还很早，但他也不准备接着睡下去。
    “我要起来了。”
    “嗯。”
    他看了泷川光一眼，“我的意思是我要换衣服了。”
    她笑了一下，起身离开客厅，“我去楼上看看。”
    脱下浴衣，再换上自己的衣服，成濑盯着海星的被褥,去洗漱时才想起注意外面的天气。
    天空泛白，下到后半夜依然势头不减的雨,已经完全停下。
    “春海。”
    成濑刷着牙,泷川光在门口探着身子，“我和月去附近随便转转，很快就回来。”
    他漱了下口，“现在？”
    她点点头，“待会儿就要回去了嘛，稍微转一小圈。”
    “嗯，我来准备早餐。”
    “啊，那我留下来帮忙……”泷川月说道。
    “不用，月姐还是去逛逛。”
    洗漱完，成濑来到厨房。
    昨晚特地留了些食材当早餐，他一边生火煮水，一边处理着。
    结果等他做好四人份的早餐，还是不见泷川姐妹回来。
    总不会迷路了？
    成濑给泷川光发了条消息。
    光：迷路了。
    “……”
    光：这里的每条小路还有路口都长得好像啊，而且晚上和白天看起来也不太一样呢。
    成濑：你在哪？
    光：我感觉我就在正确的路口附近。
    成濑：别乱跑，我来找你们。
    去客厅看了一眼，海星还在睡着，他也没打算叫醒她，独自出门去找泷川姐妹。
    而泷川光的感觉也没有错，成濑刚走出民宿所在的小巷，就看见她从另一边挥着双手走来。
    “春——海——”
    两人走过来，泷川光露出笑容，“哎呀，差点没早餐吃了呢。”
    “还好你们没跑太远。”
    “跑远了也不要紧，小路会迷路，走到大路上就不会迷路了。”她来到他身后，双手推着他往回走，“这还是春海教我的呢。”
    “是吗。”
    “是啊。春海说……”
    三人不紧不慢，结果回到民宿后，刚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海星的哭喊。
    “光——”
    “月姐——”
    “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啊——呜呜……春海……”
    成濑立即加快脚步。
    进门一找，海星光着脚坐在楼梯中间，头发凌乱，眼泪汪汪，哭得比他第一次对她动手时还狼狈。
    “……”
    四目相对，她眯着眼确认了是他，又抽泣一下，哭喊倒是停了。
    成濑没说话，转身去了厨房，泷川光和泷川月立即跨上楼梯去安慰她。
    “海星……你怎么哭成这样了呀，眼睛肿得好厉害。”
    成濑在厨房里，也能听到她抽抽搭搭的哭诉：
    什么一觉醒来，客厅里没人，厨房里没人，楼上的房间也没有人，整栋房子见不到半个人影，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什么她也找不到他们的行李，只能看到三套换下来的睡衣；
    厨房里倒是有做好了还没动过的早餐，但感觉就像是将她独自抛弃在京都的一点安慰……
    “大家的行李都放在壁橱里呢，海星还没睡醒吗。”泷川光笑着安慰道。
    成濑摇了摇头，将刚盛好的味噌汤端上餐桌。
    楼梯那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我以为他要丢下我了。”
    成濑抿了下唇。
    就算是以前对她最不客气的时候，他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她心里的那个他，到底有多坏啊。
    ……还是昨天晚上，他的话说得太重了些？
    可他与她之间，必须要结束那种关系才行——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而现在要杜绝死灰复燃。
    死灰复燃……
    经历过那些事情，海星真的还抱着这种打算吗？
    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希望的彼此能回到正常相处的状态，实在是一种勉强。
    皱着眉头，成濑只庆幸自己之前就准备好了早餐，没有让乱成一团的心情影响到食物。
    “丢下海星？春海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海星是不是做了噩梦？”
    “……大概。”
    又过了片刻，姐妹俩扶着海星回客厅换衣服，然后一起过来吃早餐。
    “咦，春海怎么自己一个人吃起来了？”
    “你们动作太慢了。待会儿我吃完了就一个人回去，把你们三个全丢下。”
    “哈哈。”
    海星看了他一眼，笑不出来。只是到了白天，她各方面的情感都收敛了很多，什么也没说。
    成濑也没管她，埋头吃着早餐，很快结束。
    他来到外面，联系民宿的主人，说着退房的事情。
    “……钥匙还是放在邮箱里就可以了吗？……我知道了。”
    等三人吃完早餐并收拾干净，再拿上行李准备离开，时间已经快到上午九点了。
    “结果房东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呢。”泷川光有些感慨。
    “只是我们不认识他而已。”
    成濑将房屋的钥匙放进门口的邮箱，“房东就住在附近，说不定早上光和月姐出去散步的时候，就碰见他了。”
    “真是害羞的房东。”
    “普通的民宿似乎就是这样。”
    离开这边，四人坐上巴士，直接坐到京都站下车。
    在坐上新干线回去之前，泷川光还是准备先去买份车站便当作为午饭。
    海星刚要跟上她，就被成濑拉住了。
    “光和月姐替我跟海星挑选一下便当。”
    成濑没看她，“我和海星去买饮料。”

 第九十二章 不想回到过去

    投下硬币，选中饮料，咣当一声，自动售卖机里掉下一瓶果汁。
    取出果汁，成濑看了看泷川姐妹离开的方向，估计她们还有一会儿才会回到这边。
    再看向海星，她眯着眼睛,在他望来时垂下视线，盯着手里刚买的两瓶饮料。
    ——因为眼睛肿得有些厉害，她今天出门前没戴隐形眼镜，看什么都得眯起双眼。
    “她们还有一会儿。”
    “……嗯。”
    “海星到底是怎么想的？”
    “……”
    她张了张嘴，头垂得更低，“什么？”
    成濑望向远处，很快又收回视线,盯着她眼底的红肿。
    “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时兴起吗。”
    他特地拉着她过来买饮料,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海星没办法沉默太久，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缺乏种种情绪的堆叠与推动，她已经失去昨天晚上被他抹去眼泪的动作惊醒时的勇气了。
    说出那些话，甚至主动去亲吻他，说成是一时兴起，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可她不想让他觉得那只是一时兴起。
    而意识到继续等待下去她也不会开口说出更多，成濑有些焦虑。
    他得在回到津前之前,尤其是在回到尚子身边之前，解决海星的问题。
    他换了个直接的问法：“海星想回到以前那种关系吗？”
    她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他没说话。
    “不可能的。”他更直接宣布了结论。
    “……”
    两人在自动售卖机旁边站着,有人过来买饮料，成濑沉默地等待了一会儿，结果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只好拉着海星走向站台。
    等周围没什么人时，成濑停了下来。
    “如果是这两天的事情给了海星错觉,那我会道歉……不,我其实是想跟海星改善关系来着。”
    他看着她,“作为青梅竹马，或者说朋友。”
    海星抿了下唇。
    “而那种不正常的关系，早就已经结束了。”
    成濑垂下视线，“无论海星曾经做过什么，这都是我主动犯下的错误。欺骗和伤害了海星，对不起。所以，不要再让错误继续下去了……”
    “——只有错误吗？”海星突然开口。
    “……”
    成濑怔了一下。
    当然不是。
    错误只是一个开始，而他从中体会到的，并不只是用欺骗来伤害她所得到的快感。
    还有一种……扭曲的喜欢。
    一种建立在怀揣着报复与伤害的目的之上，用谎言与欺骗包裹，结果自己也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的扭曲至极的情感。
    隐秘且羞耻，可笑又幼稚。
    可悲的是彼此都难以忘怀。
    “当然。”
    成濑深吸一口气，“开始是错误的，剩下的当然也都是错误。”
    “……”
    眼睛好痛。
    海星低着头，紧咬嘴唇，两眼一直打转，让失望和委屈不至于从眼角涌出。
    因为开始是错误的，所以之后的全部都要否认吗？
    还是说，真的只有她还在怀念那个时候短暂存在于冷漠间隙的亲密？
    沉默着,嘴唇上传来的痛楚将她刺醒。
    “不会忘记……”
    海星抬头看着他，“我不会忘记的。”
    “……”
    没等成濑开口,她又说道：
    “我只是想说，我不会忘记……我也不想再回到那种关系。
    我会用这件事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上你的当。我也不要跟你当朋友。”
    看了她一会儿，成濑移目望向朝着这边跑来的泷川光和泷川月，将别的话语咽下。
    “随便你。”
    他也不会忘记，仅此而已。
    列车抵达东京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春海，该下车了。”
    被泷川光摇醒，成濑提上行李，匆匆下车换乘。
    嗡嗡——
    手机振动。
    嗡嗡嗡嗡——
    手机一直振动，是电话。
    成濑将行李都转移到一只手上，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
    是松千秋的电话。
    “喂？”他立即接通了。
    “春海~”
    话筒里传来母亲放松的声音，看样子，她今天可能没有拍摄，“你在干什么呢。”
    “在……”成濑望了望前面停下来等他的三人，用目光示意她们继续往前，“在忙。”
    “在京都？我知道哦。我是问你在忙什么呢。”
    “……”
    成濑额头开始流汗，“你怎么知道的？”
    松千秋笑了笑，“你猜。”
    “……尚子告诉你的？”
    她又笑了一声，也没让他再猜下去。
    “不，是春海这几天消费的账单都发到我的邮箱里来了。‘akane·京都只园店’，是在京都？”
    “……”
    成濑默然，一些电子支付的环节，他用的是松千秋给他的卡。
    “所以，春海干什么去了？”
    “修学旅行……”
    “呜哇，春海已经三年级了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成濑无奈，选择坦白：“是跟着修学旅行的队伍一起去京都玩了。”
    “春海这么喜欢京都吗，去年的修学旅行不是才刚去过。”
    “偶尔放松一下。”成濑不希望她多想或是有什么抱怨，就没说是泷川光拉着自己过来的。
    “所以，其实是逃学了。”
    “嗯……逃学了。”
    “唔……”
    松千秋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叹气，“算了，春海觉得开心就好。”
    “别故意说这种让我有负罪感的话。”
    “哈哈。”
    她笑了起来，接着又问道：“春海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京都，除了尚子，还有别人吗？”
    成濑望了望天。
    “尚子没来。还有光和海星。”
    “海星？……诶，尚子没跟春海一起吗？”两个女孩子的选择都让松千秋感到意外。
    “尚子的爸爸妈妈本来要回来住一天，所以她就没跟来。”
    “唔，‘本来’呢。”
    “嗯……最后还是没回来。”
    松千秋忍不住叹了口气，替尚子感到惋惜。
    “海星呢，春海跟她已经和好到能一起出来玩了吗？”
    “不，今天上午刚刚绝交。”
    “啊？”
    成濑没有多解释，而是将话题抛回了她那一边。
    “今天没有拍摄吗？”
    “有啊。”她的语气忽然上扬了些，“不过不在东京，要去个不算太远的地方取景，我现在刚上车呢。春海猜猜我要去哪里？”
    成濑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轻井泽？”
    “才不是轻井泽，那边的拍摄已经结束了——而且轻井泽也太近了。”
    太近了……
    他又想了一下，“不会是京都？”
    “bgo~有一段出差去京都的戏，我要去逛一逛京大，然后在鸭川三角洲旁边的台阶上坐一会儿，开导年轻的后辈呢。”
    松千秋说着，又笑了笑，“怎么样，有没有一种逃学被妈妈抓现行的紧张感？”
    “……我到东京了。”
    “我知道……哈？”
    成濑有些无奈，“逃了几天学，也该回去了啊。”
    “——春海还在东京站？”松千秋忽然问道。
    “嗯……你在哪个站台？”成濑也立即反应过来，停下脚步。
    “第18站台……不，还是不用过来了。”
    成濑也听见了那边的声音，拔腿就跑。
    第18站台就在旁边，而他跑过去时，铁道旁的安全门已经合上，开往京都的新干线列车正缓缓启动。
    他左右张望，刚要询问，站在车厢连接处的松千秋随着列车出现在他面前。
    “……”
    松千秋在车上，先一步看见了他，隔着车窗微笑着挥了挥手。
    “没赶上呢。”
    列车正在提速，匆匆一瞥，成濑也只来得及挥了下手。
    “好了，赶紧去你自己的站台。”松千秋在电话里说道。
    “嗯。”目送列车离去，成濑也往回走。
    “我想着明天就是周末，春海还没回去的话，应该还会在京都多待两天呢……真可惜。”
    “本来就已经延迟一天了。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下午拍完就得回来，毕竟我可不是过去休假的。本来昨天就要过去，下雨了才推迟到今天。怎么了，春海要在东京留一晚吗？”
    “不，就是问问。”成濑有些遗憾，也没多说。
    来到自己该去的第23站台，泷川姐妹和海星都没上车，在站台上等着他。
    “那就这样……拜拜。”

 第九十三章 远行

    上午九点左右出发，从京都到东京，再到青森，再赶回津前，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多。
    离开车站，走到某个路口，四人在此分开。
    “路上小心一点。”坐了一天的车,几人都是肉眼可见的没精神，昨晚没睡好的成濑更是如此。
    “没问题的。”泷川光拉着姐姐，对他和海星笑了笑，“我们就先回去了。”
    泷川光前几天早上是骑摩托车过来的，车停在学校，此时自然也要骑车回去,而成濑和海星还是得等巴士。
    目送姐妹俩离开,两人也一起去往巴士站台，彼此间一句话也没有，到了站台也还是如此。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路上能见到不少津高的学生。看着成濑又打了个呵欠，海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等尚子吗？”
    “嗯？……我待会儿还会过来的，先把东西放回去。”成濑说道。
    真能折腾……
    海星没说话，很快又想起一件事。
    今天是星期五。
    而据她所知，最近几个星期，每到周五他和尚子似乎都会在外面吃饭，她和泷川光还碰到过他们一次。
    今天也是这样吗……
    海星心情有些复杂,忽然又意识到了更多。
    是因为尚子吗？
    所以他才要急着跟她划清界限，一直强调“过去的全部都结束了”。
    海星越想越多,心里也逐渐笃定。
    是尚子。
    对于他的选择，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当距离重新拉远,视线不再局限于彼此之间，她才猛然惊觉：尚子早就取代她，成为陪伴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个人了。
    甚至在一起去京都之前,她都已经默认了他和尚子是不会分开的。
    她忍不住又望了他一眼。
    如果他直接告诉她,是因为尚子,而不是什么要结束过去所有的关系,她会不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
    她不知道。
    甜蜜与疼痛共同交织的过往，短暂相处间仅存于幻想之中的某种未来……
    她已经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怎么了？”成濑望过来。
    海星别过脸去，“没什么。”
    几分钟后，巴士在面前停靠，两人上车落座，隔得不远也不近。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之前。
    巴士启动，摇晃了一阵，动摇着，成濑和海星终于返回青柳。
    “回去了。”
    “……嗯。”她还是应了一声。
    成濑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往自家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海星也没有多作停留，拖着疲倦的身体继续往前。
    出门前的行李只有几件衣服，回来时则多得多，大包小包的，基本都是要送给朋友的礼物。
    看着越来越近的森见古本店，她身体里又涌出几分力气。
    她想在别人那里得到一点安慰。
    一叶应该已经回来了？
    不对,今天要去学习塾吗……她不太肯定。
    来到书店外,海星眯着眼看了看，柜台里坐着的人影虽然看不太清，但怎么看也不像是美少女，应该是一叶的爸爸。
    不在吗……
    她有些失望，又忍住失望，准备先回家。
    刚要离开，书架间又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没忍住，“一叶！”
    “……”
    森见怔了怔，扭头望向店外，见是海星，又是一愣。
    放下抱着的书，她推了推眼镜。
    “终于回来了吗。”
    “嗯……”
    海星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我回来了。”
    森见也露出笑容，“欢迎回来。”
    打过招呼，海星拖着东西走进书店，原地放下，当场翻找起来。
    森见有所预感，也不着急，抱起刚才放下的书，继续整理着。
    而等她忙完，海星还在翻找。
    “我记得就在这里的……”
    “什么东西？”
    海星抬起头，“在北野天满宫买的学业御守，还有……”
    森见忽然蹲下身，扶住了她的脸。
    “眼睛好像肿了。”
    “……”
    “怎么了？”
    海星低下头，脸侧依然贴着她的手掌，“不小心进脏东西了……”
    森见又看了看她，没有追问，“是吗。”
    找了半天，海星终于翻到带给她的那枚学业御守。
    “给你……”
    “谢谢。”森见露出笑容，接过御守看了看，“北野天满宫啊……听说那里的梅花很漂亮，等考上京大，我会经常去逛逛的。”
    海星怔了一下。
    她说的不是“要考上京大”，而是直接计划起考上京大之后的事情了。
    真厉害啊……
    光也好，一叶也好，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她难以企及的闪光点。
    明明以前大家都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海星？”
    “啊……”她回过神，抬头看她。
    “谢谢。”森见再次向她道谢，“我收下了。”
    “这个……”海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实情，“学业御守是……是他让我送给一叶的。”
    “……”
    森见挑了挑眉。
    “他”是谁并不难猜。
    “我的礼物是这些。这个是在清水寺那里挑选的……”
    海星又拿出几样东西，说是在清水寺、新京极还有伏见稻荷大社之类的地方买的。
    一件接一件，森见甚至有些拿不下。
    “谢谢……”她双手捧着，又望了望瘪了大半的旅行包，“都是给我的礼物吗？”
    “嗯，还有几样是给爸爸带的……”
    她现在能带礼物的朋友，除了一叶和尚子，剩下的都跟她一起去京都了，而给尚子的礼物，之前就已经交给了成濑。
    抱着礼物，暂时放到书店的柜台上，森见又回到外面。
    “他们也都回来了吗？”
    “嗯。”
    “成濑呢。”
    “……他回家了。”海星低头整理着剩下的东西，“之后好像还要去学校接尚子。”
    “真能折腾……不过今天是星期五，他们俩好像会在外面吃饭来着。”森见说道。
    海星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森见又看了看她眼底的红肿。
    去京都的这几天，他们两个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等他晚上或者明天来书店，稍微试探一下……
    她弯腰帮海星收拾了一下，又聊了几句，随后目送她回到斜对面的真木酒店。
    “海星他们去京都有三天了？”回到柜台时，森见树开口道。
    “算上今天有四天了。”
    “真不得了呢……又是春海带头的吗。”
    “逃学而已。”一叶撇了撇嘴，“这次是光的主意……怎么了？”
    她发现父亲在看着她。
    森见树笑了笑，“别的地方也就算了，这次是去京都，一叶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呢？最近不是稍微放松了一点吗。”
    “早上多睡半个小时，跟逃学四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三年级的修学旅行不一定会有去京都的机会呢。”
    “没关系。”一叶低头拿起海星送的礼物，“上了大学，就要一直待在那边了。”
    森见树又笑了笑，没再多说。
    而一叶将礼物挨个看了看，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
    上一次收到海星的礼物，好像还是她在河边捡到了一块很好看的石头……虽然她自顾自地说那是宝石。
    最后拿起的，是那枚学业御守。
    “就不能自己送来吗……”
    一叶将御守握在手心，塞进口袋里。
    嗡嗡——
    手机一振动，尚子立即拿了起来。
    春海：我到羽海野咖啡厅了。
    春海：尚子忙完了就出来。
    尚子：好。
    “成濑的消息？”小川理奈看着她。
    尚子点头，又露出笑容。
    “那个家伙终于回来了？”
    “嗯。”
    “我就知道。”小川理奈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能让尚子‘活’过来的人只有他了。”
    尚子握着手机，微微一笑。
    小川理奈摇摇头，明白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眼前。
    “好啦，刚才的会议记录已经整理好了，尚子看一下，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学姐。”
    尚子深吸一口气，收拢心神，翻开会议记录扫读起来。
    看到某一点时，她问道：
    “小川学姐还是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设立专门的部门，来接受不同种类的委托吗。”
    这一点在刚才的社团会议上就已经提过了，小川理奈点点头，再次说明自己的观点：
    “我是觉得修复部现在还没忙到需要专门分类啦……虽然这个月的津高月报出来之后，知道我们的人一下子变多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而且现在社团里的大家虽然都是在做自己的事情，不过实际上都是围绕着尚子呢，本来人就不算多，用不同的部门划分开来，总有种……唔……划分派系、然后之后就会变得生疏的感觉？
    对现在的修复部来说，还是太早了一点，至少要到明年招收了新的一年级成员进来之后再说……
    不过尚子是部长，到底要不要这样做，还是你来做决定。”
    尚子想了想，对她点点头。
    “我明白了，是我有些冒进了。”
    小川理奈露出笑容，“没问题的，我能明白尚子想发展好修复部的决心。总而言之，慢慢来。”
    她也微笑，“好的。”
    其他内容都没什么问题，很快通过。
    小川理奈收拾好东西，又等着尚子，今天是星期五，忙到现在，部室里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久等了。”
    “走。”
    两人下楼，从二楼的楼梯口经过时，刚好有个手工社的成员从走廊那边过来，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回去了？”
    “嗯。”
    “拜拜。”
    “嗯，下个星期见。”
    除了高桥系，绝大部分手工社的成员都对“另立门户”的尚子以及修复部的诸人没有恶感，遇到了还是能正常地打招呼的。
    来到楼下，小川理奈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才开口道：“话说回来，律子这两天有来找尚子吗？”
    “杉山学姐？”
    尚子一怔，又摇摇头，“没有。怎么了吗？”
    “她大概是想找尚子说点什么，关于新闻部采访的事情。”小川理奈说道，“昨天中午的时候，她还来找过我，问我尚子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聊一聊呢。我看尚子这几天状态都不太好，就替你拒绝了。没问题？”
    尚子摇摇头，表示不要紧。
    “我猜律子是因为尚子在采访时没说手工社的坏话，要来感谢你什么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尚子对她笑了笑，“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
    小川理奈也就没再多说，转而将话题转移到了成濑身上。
    “该交往了。”
    “学姐……”
    “不过你们两个虽然没有交往，但已经是一副在交往了的状态了呢……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小川理奈关切地看着她。
    “没有。”
    尚子抿了下唇，“现在这样就好……莪和春海都是这么觉得的。”
    “怪人。你们两个都是。”
    “学姐……”
    “算啦，不管你们了。他人呢？”
    “在咖啡厅那边。”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也已经来到了羽海野咖啡厅外面。
    “那个家伙……是成濑？”
    透过橱窗，两人都看见了趴在咖啡桌上的成濑。
    “春海。”尚子立即向咖啡厅门口走去，快进去时才想起小川理奈，“学姐……”
    小川理奈无奈地摇头，又摆摆手，“去。拜拜。”
    “嗯，学姐再见。”
    走进咖啡厅，无视着望过来的店员，尚子径直走向某张靠窗的咖啡桌。
    成濑趴在那里，桌上只有一杯咖啡。
    尚子走过去，刚要在他对面坐下，忽然看见他旁边座位放着的包。
    好像有些眼熟……
    她多望了两眼，刚坐下来，成濑一个激灵，也抬起了头。
    “……”
    两人对望，尚子露出笑容，“欢迎回来，春海。”
    成濑双手合脸，抹了两下。
    “尚子……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一过来就看到春海了。”几天未见，尚子用目光打量着他身上的每一处，“没休息好吗。”
    “坐车也是很累的……而且还是坐了一整天的车。所谓的‘奔波之苦’，大概就是这样。”
    成濑伸了个懒腰，又端起已经冷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见他皱眉，尚子说道：“再要一杯。”
    “不了。”成濑放下咖啡，站起身来，“走。”
    “嗯。”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两个旅行包，看样子，里面还装着东西。
    “春海，那个……”
    “——尚子饿了吗？”
    尚子怔了一下，点点头，“有点饿了。”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他又打了个呵欠，“我也有点饿了。”
    “好……”
    离开咖啡厅，两人往中央车站那边走去。
    路过潮月中古店时，成濑停了下来，“我去跟潮月先生打个招呼。”
    “嗯。”
    他将手上的旅行包交给她，以免被潮月鸣当成是拿来店里处理的东西。
    “好久不见，潮月先生。”
    “松……好久不见。”
    “我这几天去京都了。”
    “修学旅行吗，我知道。那边有很多好东西呢。”
    “我才一年级……不过也差不多就是了。”
    两人聊着天，尚子又提起手里的其中一个旅行包看了看。
    这好像是她家的东西……
    因为用得不多，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里面装着什么呢？
    尚子捏了捏。
    衣服？
    “尚子，走。”
    成濑已经打完招呼准备离开了。
    “嗯。”
    两人在中央车站附近转了转，成濑拉着尚子，走进一家意大利餐厅。
    “先随便吃点，晚上饿了再说。”
    “好。”
    尚子倒也不是很饿，两人各自要了一份意大利面，又点了份芝士蔬菜沙拉。
    几天未见，她有很多话想说，只是能直接说出口的不多。
    “春海这几天去的那些地方，有拍什么照片吗，我想看看。”
    “照片吗，拍了不少。”
    “但是只给我发了几张。”尚子稍微流露出一点不满。
    “抱歉。”成濑看着她，“我不想丢下尚子之后，还要发那边的照片刺激你，让你只能干看着。”
    “……我才不会这么想。”
    他将手机递过来，打开的却不是相册，而是备忘录。
    照片和文字搭配在一起，像是游记。
    “这是……”
    “京都游记。我自己整理的，里面都是我去过的地方。有照片的是这次去的。”
    “真详细啊……”尚子翻着游记，“看着照片和文字，就像是自己亲身去那边旅游了一样。”
    “那还是有不少差别的。”
    两人的意大利面一起送了过来，成濑是真饿了，往嘴里塞着。
    “唔……有些感受……还是要自己亲身到了那边……唔……才能体会到。”
    “我又去不了那边。”尚子撇了下嘴，拿着手机，暂时无心进食。
    “我们晚上过去。”
    “嗯……啊？”
    一抬头，成濑在捶胸。
    尚子连忙将水杯递给他。
    喝下一口水，吃噎了的成濑才松了口气。
    “我说……我们待会儿就去京都。”
    尚子怔怔地看着他。
    “京都……”
    “嗯，今天晚上过去，星期天晚上回来。”
    成濑低头继续吃面，“坐新干线太费时了，我们坐飞机过去。吃完就出发去青森机场，尚子的衣服也已经收拾好了。”
    尚子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旅行包。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自己的一套衣服，还有几件内衣。
    “……随便拿了几件。”成濑在她望来时撇开视线，脸稍微有些红。
    “没关系。”尚子终于回过神来，露出微笑，“这就是我平时在穿的。”
    “抱歉，这几天丢下了尚子。”
    “嗯……”
    “迟了一天才回来。”
    “嗯……”
    “一直不发照片，是想带尚子亲自过去看看。”
    “嗯。”
    成濑看着她，“要跟我一起去京都过个周末吗？”
    尚子伸出手，抹去他嘴角的意大利面酱，脸上笑容绽放。
    “要去。”
    “那就快点吃。”
    “我还没看完春海写的游记呢。”
    “路上有的是时间。”
    “有好多地方啊，每个地方我们都要去吗？”
    “想得美，就两天时间。我把游记整理出来，就是让尚子在里面挑几个最想去的地方。”
    “都想去啊……”
    “下次。”
    “嗯？”
    “认真的。”
    ·
    【远行之秋篇·完】

 第九十四章 雪国

    滴滴滴滴——
    床头的闹钟按时响起，被窝里的尚子扭动身体，皱起了眉。
    滴滴滴滴——
    脸埋在枕头里，她抬手摸索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掉了下来。
    “唔……”
    尚子终于睁开了眼。
    拿起滚落到胸口才停下的布偶，她伸手关了闹钟，接着又缩回被窝。
    眯着眼发了会儿呆,尚子将布偶放到一旁，坐起身来。
    起床，换下睡衣，穿上制服，她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
    冰天雪地，白色的世界。
    天空灰蒙蒙的，还在飘着雪花，一如这一个多月来的模样。
    积雪深厚,昨晚扫出的通往邻居家的小路，又被覆盖了。
    时至十二月，青森津前乃至整个东北，已经成为雪的国度。
    滴——
    又在外面套了件大衣，尚子关上空调，走出房间，下楼去洗漱。
    几分钟后，她走出家门,踏着满地积雪，来到成濑家。
    “好冷……”
    室外到底还是太冷了些,尚子抖了抖，一进门就立即将门关上。
    待身上缠绕的冷气尽数消散,她才来到二楼,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温暖的空气迎面扑来,她走到床边，成濑蜷缩在被窝里，尚在熟睡当中。
    望了他一会儿，尚子又轻轻退出房间，回到楼下。
    “今天……对了，前天买了还买了那个。”
    打开冰箱，她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成濑才起床下来。
    “早上好，春海。”
    “早上好……”他像是特地过来打个呵欠给她看，转身就去洗漱了。
    等尚子将早餐端上餐桌时，发现他正在窗边站着，出神地望着外面纷飞的雪花。
    “真安静呢。”
    “春海总是这样说呢。”
    “嗯……但是，真安静啊。”
    “先吃早餐。”
    坐上餐桌，成濑看了看今天的早餐，除了常见的几样，还有一份炸春卷。
    “差点忘记了，前天去超市的时候还买了春卷皮。”
    “嗯哼。”
    他夹起一块，咬下一口，低头看了看，“里面的馅是什么？”
    尚子放下汤碗，舔了下唇，“昨晚剩下的一些肉,还有一点蔬菜，都加进去了。”
    “是吗？”成濑又看了看,“混合在一起，味道意外地还算不错。”
    她露出微笑，“那就好。”
    吃完早餐，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一起出门。
    “好冷——”
    成濑跺了跺脚下的雪地，厚实得发出闷响。
    尚子走过来，将他的围巾拉得更紧了些。
    “走。”
    今天的雪下得不算特别大，在尚子的要求下，他还是撑起了伞。
    入冬以来，雪下了停，停了下，一遍又一遍地涂抹，将这里彻底涂成一个白色的世界。
    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来到县道上，路面同样积着雪，只是相对没那么深厚。
    “小心……”
    两人彼此搀扶，踏着雪来到挤满了人的巴士站台。
    “早上好。”
    森见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又缩进围巾里。
    “早上好，一叶。”
    尚子微笑以应，又看了看旁边的海星，“早上好，海星。”
    “早上好……”
    视线在她和成濑身上转了一圈，海星很快又收回目光。
    森见靠过来，用胳膊碰了下成濑，“昨天借的那本书看完了吗？”
    “哪有这么快，才看了一半。”
    风吹不息，成濑只是瞥着她，冷得脑袋都不想动，因为动一下脖子就会漏风。
    “昨天有个作业来着。”
    想到昨天在图书室借书时，她也对那本书十分推荐，他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应该能看完。”
    “感觉怎么样？”
    “感觉吗……目前来说挺一般的，可能是我还没看到精彩的地方。”
    森见看了看他，目光不善。
    “那本书最精彩的地方，就是前半部分几个角色之间的相互博弈。你不用看下去了，偷遗嘱的人是谷本，秋叶的心理独白是用来迷惑读者的。”
    “……喂。”
    彼此审美、偏好各不相同，而被他否定时，她常常颇具攻击性。
    尚子在一旁笑了笑，又握住成濑的手臂，贴得更近了些。
    “好冷啊……”
    入冬之后，原本选择坐早班车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改乘晚一班的班次，只为早上能多睡一会儿，森见也不例外。
    而除了她，还有两人最近也坐巴士通勤了。
    “早上好——”
    泷川光挥着手过来，另一只手拉着姐姐。
    虽然她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但雪天骑摩托车实在有些危险，更何况路上的雪基本不会融化，也来不及清扫。
    早在一个月前，泷川姐妹就改乘巴士通勤了。
    泷川家离巴士站台更近些，两人也差不多是压着点出门的，没过一会儿，巴士就来了。
    人群一拥而上，成濑人高力大，也只能做到将尚子塞到座位上，而自己站在她旁边。
    这个点出门的人实在太多了。
    “抓着我。”森见也站着，见海星没有扶手可抓，便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好……”
    海星挤过来，抓着她的手臂。
    “站稳了。”
    “嗯嗯。”
    “你也是。”森见扭头道。
    “……”
    被她靠着的成濑，只是偏了偏脑袋。
    巴士一路摇摇晃晃，两人抓着扶手，背贴着背，他只觉得她靠过来的力气越来越大。
    “没事。”在他面前，泷川光护着同样没有座位的姐姐。
    泷川月摇摇头，表示不要紧。
    “泷川先生不是每天都要开车上班吗，为什么不坐他的车去学校？”成濑问道。
    “因为爸爸上班的时间其实没那么早呢。”
    泷川光对他笑了一下，“这么冷的时候，总是让他特地早起送我和月上学，感觉有点过分呢——不过晚上就没关系，现在月上完学习塾，都是爸爸接她回来的。”
    成濑点点头，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白色。白色。还是白色。
    积雪将田野山川都覆盖，满目皆白。县道沿途的电线杆被涂抹得残缺干瘦，也成为让人不至于迷失方向的唯一点缀。
    “冬天还很漫长呢。”
    来到津高，学校门口倒是已经清理出一条路来，积雪堆在两旁。
    “……昨天我也帮忙了，将雪装进推车里，然后推到……咦，咖啡厅旁边的那条河有名字吗？”
    泷川光看向成濑。
    他摇摇头，“大概是岩木川的某条支流，具体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好。总之就是将积雪推到那边倒下去，然后回来接着铲雪，再送过去。我听说青森市那边的积雪都是往海里倒的？”
    “嗯，用卡车拉到港口，一车一车往下倒。”
    “啊，有点想看看呢。”
    走进主楼，成濑换了鞋，等着尚子和泷川光，又望了望四周。
    天寒地冻，这个时间才来学校的人越来越多了。
    森见和海星换好鞋子，也在等待着他们，只是一个望着这边，一个刻意不望着这边。
    “……然后，我就先回来了。”
    泷川光跟尚子聊着，换好了鞋，她目光一抬，忽然对着成濑的方向招呼了一声。
    “明代——”
    成濑看了看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楼梯前，站着一位穿着运动服的短发女性，他有点印象，似乎是女子篮球队顾问之类的人。
    “光。”听见招呼，她也走了过来，“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来职员室说。”
    “ok~”
    她应了一声，又对等待的同伴们挥了下手，“你们先上去。”
    在教室前分开，成濑又叫住森见，将被她剧透了个干净的那本书塞给她。看书喇
    “你今天要去图书室值班，帮我还了。”
    森见接过书，推了下眼镜，“你不借别的书了吗。”
    “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再去借。”
    “……”
    “开玩笑的。”成濑笑了笑，“今天下午有别的事情。”
    看了眼他旁边的尚子，森见也没多问，转身去e班了。
    “春海不是还没看完吗。”尚子说道。
    “最关键的地方都被她剧透了，没必要再看下去。”成濑瞥了眼森见的背影，压低声音，“而且其他部分本来就挺一般的。”
    尚子笑了笑。
    又过了片刻，被顾问拉去的泷川光，也来到了教室。
    “明代顾问说因为最近一直下雪，附近几所托儿所的孩子们都没办法到外面运动了，需要开发一点别的兴趣呢。所以附近的社区邀请我们津高的女子篮球队，给孩子们上一次篮球课。”
    “是吗。”成濑知道她肯定会答应这种事，“什么时候？”
    “星期六的上午，就在津高体育馆。春海和尚子要来看看吗？”
    “好啊。”
    成濑答应得很快，并且毫不敷衍，泷川光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是星期六哦？”
    “嗯。那天下午在市民会馆有一场演奏会，我和尚子本来就是要出门的。”
    “演奏会？”泷川光看着他们，“春海和尚子还有这种兴趣吗？”
    “是津高吹奏乐部的表演，每年都会和南高的吹奏乐部联合举办一次音乐会来着。”尚子说道，“我有个朋友在吹奏乐部，邀请我去参加。”
    “啊……我想起来了，我也听几个朋友说过这件事呢。”
    泷川光点点头，“到时候上完篮球课，我也一起去。”
    “好啊。”
    又过了一会儿，中原雪走进教室，来开早班会。
    上课，下课，交替循环，窗外的雪也下下停停，天空始终灰白，白天的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下午放了学，成濑和尚子一起前往修复部的部室，在那边坐了一会儿。
    “好冷！好冷！好冷——”
    小川理奈跺着脚来到部室，“这个时间居然还有人在操场上堆雪人，外地来的吗——成濑想去堆雪人吗？”
    “我是本地人来着。”成濑干笑一声，“我也没兴趣。”
    作为土生土长的青森人——虽然中间离开了四年——他对积雪这种事早已习惯，提不起玩雪的兴趣，更何况今天也不是第一天下雪了。
    尚子笑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只是没有开口。
    “突然要堆雪人，不会是有什么特殊活动。”成濑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唔，等一下，我问问手工社那边。”
    小川理奈给手工社的朋友发了条消息，很快得到回复。
    “不是手工社的人……不过她们也知道一点，好像是几个田径部的男生，为了给星期六去市民会馆演出的吹奏乐部打气，打算堆个巨型雪人出来。”
    尚子笑了笑，“真厉害呢。”
    小川理奈摇摇头，“闲得。”
    陆续又有其他部员过来，谈论的都是操场上堆雪人的事情。
    “我有个朋友在书道社，说有人去她们的部室，拜托她们写一幅字呢。”
    “祝吹奏乐部演出顺利之类的？”
    “是啊。而且还要求写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能被卫星拍到的那种。”
    “运动部的男生脑袋没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尚子起身看向成濑：“我们过去。”
    “好。”
    “尚子要去哪里？”有人问了一句。
    “体育馆。”尚子说道，“吹奏乐部今天要在那边先彩排一下，朋友邀请莪过去看呢。”
    “原来如此……”
    离开部室，两人下楼往体育馆走去。
    来到地面的走廊，吹着冷风，成濑和尚子也看到了操场上越聚越多的学生。
    中间已经滚起一个巨大的雪球，比人都要高了。
    几个男生在一旁推着，兴奋的声音这边都能听见。
    成濑多望了几眼，“玩得真开心。”
    “十一月刚下雪的时候，看着雪堆积起来，春海好像也很兴奋呢。”尚子说道。
    “哪有，别乱说。”
    她只是笑。
    来到体育馆，舞台上已经摆满了乐谱架，吹奏乐部的成员们也大多落座，正在调整着。
    底下摆着一些折叠椅，因为不是正式演出，数量也不多，成濑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
    尚子坐着看了一会儿，目光忽然一亮，“我去打声招呼。”
    “嗯。”
    来到舞台前，她看着舞台上的某个小号手，在对方也望来时招了招手。
    “葵。”
    “尚子——”
    小号手起身过来，又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太好了，尚子过来了，我好紧张啊。”
    “没事的。”尚子对她笑了笑，“就按照葵平时的节奏来就行了，一定没问题的。”
    “谢谢！”她又望了眼独自坐着的成濑，“男朋友也来了吗。”
    尚子只是笑了一下。
    “葵——”
    “来了！”
    又握了下尚子的手，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尚子举了下手里的小号。
    “加油。”尚子也挥挥手，回到成濑身旁。
    陆续有其他人来到体育馆，在观众席坐下。片刻后，吹奏部的第一次排演开始了。
    乐声一响起，成濑和尚子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露出微笑。
    “柯南的主题曲……”
    “是呢。”
    “别把奇怪的事件带到学校里来啊。”
    “不会的。”
    “正式演出的时候，第一个曲目也是这个吗。”
    “不知道呢。”
    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体育馆里的气氛也变得热闹许多，越来越多的人过来了。
    整场排演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之后，尚子又去找吹奏小号的朋友聊了几句。
    成濑不想在外面吹风，在座位上等着，却又听见出去的人接连发出惊叹。
    操场上似乎有什么大动静。
    等尚子过来，两人走出体育馆，同时看见了操场上巨大的……两个雪球。
    “雪人躺下了吗。”
    “雪球滚得太大了，没办法放上去……小的雪球都有两米多高了。”
    冷风吹来，成濑缩了缩脖子，“想靠人力搬上去，不太可能。”
    “我也觉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在下雪，两人也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会儿，接着便离开了学校。
    回去的巴士就那么几班，这个时间，碰到熟人的概率非常高。
    两人来到站台时，独自一人的海星仰头望着天空，吐着白气。
    “海星。”
    “尚子……”她低下头回应着，对一旁的成濑也没有视而不见，点了下头。
    一个多月前，刚从京都回来时，两人互相冷了一阵。
    而渐渐地，就像成濑刚回到津前时那样，在与其他人的交流之中，被气氛“裹挟”的两人，又慢慢恢复了对话。
    无非更简短些，略冷淡些，带着几分言不由衷。
    当然，无论有没有他人在场，两人都没再提过京都还有以前更久远的事情。
    沉默并非忘却，只是藏得更深了。
    “今天怎么一个人。”成濑问道。
    “光有点事情，让我先回来了。”
    “是吗。”
    “嗯。”
    尚子站在两人中间，一边等待巴士，一边吐着寒气。
    “哈……”
    弥漫的白色水雾转瞬即逝，天空中的铅云却越堆越厚，更加深沉。
    纷纷扬扬里，远远就开始减速的巴士，在站台前停了下来。
    三人上车，海星落在后面，看着尚子率先落座，又拉住成濑，坐到她身旁。
    海星没有跟过去，隔着几个座位，就近坐了下来。
    待所有乘客都上车，巴士重新启动，沿着满是积雪的路面行驶起来。
    摇晃之间，海星看见尚子靠上了成濑的肩。
    “……”
    她咬了咬唇，歪着脑袋靠向车窗，却被冷得一缩。
    “好冷……”

 第九十五章 想跟哥哥练习篮球

    星期六的早上，轮到成濑准备早餐。
    虽然要出门，他和尚子也没有起得太早，屋外风雪弥漫，两人都睡到了自然醒。
    成濑：今天要穿制服吗。
    尚子：进学校和去市民中心听演奏会，还是穿制服更合适一点。
    成濑：那就穿。
    放下手机，穿衣起床，隔着两扇窗，尚子在另一边对他挥了挥手。
    下楼，洗漱，准备早餐，她也很快就过来了。
    “早餐才刚开始准备呢。”
    “我来帮忙。”
    “那轮流做早餐还有意义吗。”
    她笑了一下，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今天吃什么？”
    “我看看还剩什么……”
    两人吃过早餐没一会儿，泷川光上门，按响了门铃。
    “早上好，早餐吃过了吗。”
    “吃过了。”
    “那就出门，巴士快到了。”
    三人一起出门，泷川光手里还提着个袋子，里面是篮球服。
    “只穿篮球服应该很冷。”县立津高到底不比私立，体育馆里是没有空调的。
    “刚换衣服的时候会有点冷，动起来就还好。”
    她对两人笑了笑，“春海和尚子待会儿也来玩玩，会暖和起来的。”
    等车的时候，泷川光说泷川月也已经起来了，只不过上午要在家里学习，下午再去学习塾。
    “一月多就是共通考试了。”
    “是啊。”
    “时间越来越紧张了呢。”成濑说道。
    她望着天空，缓缓吐出一团白雾，“是呢。”
    来到学校，泷川光先去体育馆热身，成濑与尚子则去了开着空调的社团部室。
    有几位住得近的部员，周末也会来这边待着。
    其中一位学姐盯上了成濑。
    “成濑，你来得正好，来帮我看看这份攻略上的路线图有没有问题。”
    “什么路线图……”
    他过去看了一眼，稍微愣了一下，“东京？”
    上面都是东京的站点。
    “是啊。”
    他迅速扫望一眼，视线落在终点站上，“东京国际展示场……学姐要去参加冬？”
    “这都看得出来，不愧是去东京留过学的！”
    “……”
    “我和小爱还是第一次去东京，对那边完全不熟悉呢，这份攻略没问题？”
    成濑又仔细看了一遍，结合着记忆里的东京铁路线，很快作出判断。
    “路线没问题，能到目的地。不过，我觉得学姐与其在东京站下新干线，走一大段路，再坐巴士过去，不如到了上野就下车，然后坐上野东京线，转海鸥线。”
    “等一下——上什么？”
    “上野。”
    “什么野？”
    “……我写下来。”
    替两位打算在寒假时去东京参加冬的学姐重新规划了路线，成濑与尚子又坐了片刻，直到泷川光发来消息。
    “过去。”
    “嗯。”
    而在通往体育馆的走廊上，两人就遇见了今天过来参加篮球学习的一大群孩子们。
    这些孩子基本都来自附近的几所托儿所，据泷川光说，一共有三十多人，而此时其中的大半都挤在走廊里，望着操场那边。
    “好厉害——”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人！”
    “有十米高吗？”
    从这些孩子之间穿过，听着他们的惊叹，成濑与尚子彼此微笑，也朝操场那边望了望。
    田径部的男生最终还是堆出了一个将近六米高的巨型雪人，只不过体形偏于修长，不像普通雪人那样圆润。
    而在雪人正对着主楼的一面，挂着一条书道横幅。
    【一心不乱】
    “这样完全看不出来是给吹奏乐部打气的啊。”
    “虽然学校里的大家都知道就是了……”
    走进体育馆，篮球场地上，女子篮球部的成员们正在各自热身，只不过所用的篮球要比平时用的小得多。
    “儿童篮球……”
    成濑望了望，旁边摆着的几个篮球架，也十分低矮。
    “春海！”
    他循声望去，一只篮球抛了过来，被他稳稳接住。
    泷川光露出笑容，已经换上了篮球服，“很可爱，我都没用过这么小的篮球呢。”
    砰！砰！
    成濑原地拍了两下，接着对准远处的篮框，将球跳投出去。
    篮球砸板，反弹入框，尚子拍了拍手。
    “真不错呢。”泷川光的笑容里多了点惊讶，“这么远都能投中，还是这种小球。”
    “运气好。”成濑说道。
    她捡起篮球，又扔了过来，成濑原地又投了一次，还是进了。
    “这次真是运气好……”
    “我也想要这种运气。”
    今天负责为孩子们教学的都是篮球部的成员，大人也来了不少，只是西装革履，显然并不下场。
    “新闻部也来了。”尚子轻声提醒，成濑望过去，在篮球场另一边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新闻部的……那个谁。”
    “嗯，找我们修补过词典的……那个谁。”
    两人都不记得之前来采访的那位新闻社记者的名字了。
    又过了片刻，今天的教学活动终于开始，而第一项内容是女子篮球队向附近几所托儿所捐赠儿童篮球以及篮球架。
    “这是学校的安排吗。”
    “应该是。”
    咔嚓！咔嚓！
    新闻社的记者在此时活跃起来，不断拍着照片。
    成濑、尚子两个无关人员本想缩在角落里，结果还是被一个老师注意到，拉过来一起合影了，还站在十分显眼的位置。
    成濑捧球微笑，“为什么啊……”
    “看镜头哦——”
    咔嚓！
    交接的仪式结束后，教职员们很快离开，场馆里只剩下女子篮球部与托儿所的师生，篮球教学也正式开始了。
    三十多名孩子被分成六七个小组，每组一到两名篮球部员负责指导，从最基本的站姿和持球方式开始教起。
    “注意我的姿势哦：双脚分开，与肩同宽。”
    泷川光拿着球，摆出最标准的站姿，扫视着面前的几个孩子。
    “还不能开始玩篮球吗？”其中一个孩子开口询问。
    “玩篮球吗。”
    她微微一笑，一抛一接，篮球在指尖稳稳地转了起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孩子的视线。
    “哇……”
    “想学吗？”
    “嗯嗯！”
    篮球停转，稳稳落入她的手心。
    “那接下来就得听我的，可以吗？”
    “嗯嗯！”
    “首先，双脚分开，与肩膀同宽，保持这个站姿，我要过来检查了哦。”
    成濑与尚子受她邀请，自然也就站在她这一边看着。
    “感觉光跟孩子们熟悉得特别快呢。”
    “是啊。”
    学习完站姿和基本的持球姿势，泷川光接着教起了传球。
    都是些刚入门的孩子，她也就只教了直传，随后便是彼此间的传球练习。
    “春海，尚子，你们也一起来传球。”
    闲着也是闲着，干站着也冷，两人答应下来，各自“领”到了一个孩子。
    “春海——”
    接过泷川光抛来的篮球，成濑对面前的小女孩笑了一下，“要开始了哦。”
    “嗯……”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害羞了呢。”尚子靠了过来，将他往旁边轻轻挤了挤，“我来教她，春海去教那个孩子。”
    砰！
    成濑运着球，来到另一个孩子面前。
    “我想跟姐姐一起练习。”
    “不行，男孩子就要跟男孩子练。接住——”
    “……”
    望了望走到一旁的成濑，害羞的小女生也嘟囔一声，“我想跟哥哥一起练……”
    尚子露出微笑，“不行。”

 第九十六章 前奏

    上午九点多开始的篮球教学，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二点前才结束。
    “今天就到这里。”
    而教学结束后，之前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的新闻社记者，忽然又钻了出来，要为篮球部员与孩子们合影。
    成濑与尚子差不多是全程投入其中，此时被拉去合影，也自然得多。
    咔嚓！
    合影结束,再跟孩子们道别，成濑去外面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三瓶饮料回来。
    “给。”
    “谢谢。”泷川光接过饮料，打开喝了一口，“肚子也有点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嗯。”
    她还要换衣服，成濑跟尚子在体育馆里一边等着,一边看着托儿所的工作人员将儿童篮球以及篮球架整理到一起,再搬到停在外面的货车上。
    “下雪果然还是不太方便呢。”
    “是啊。”
    更何况还是连续几个月不停地下雪，室外运动基本都会受到影响。
    又等了一会儿,泷川光换回原来的衣服出来了。
    “我先走了哦——”
    跟其他部员打过招呼，她拉着两人离开了体育馆。
    “就在附近吃吗，还是去市民会馆那边？”
    “都可以。”成濑说道，“不过我对市民会馆那边不太熟悉。”
    “跟着我就好。”
    泷川光笑了笑，“春海已经很久没去过那边了。”
    “是啊，上一次过去还是小学的时候呢。”
    “樱花节？”
    “差不多。”
    “春海和海星落水那次？”
    “不，是之后的事情……”
    市民会馆位于津前公园内，旁边就是津前城,虽然是在相当醒目的位置，只不过相对成濑平时的通勤路线而言,稍微有些偏远。
    三人坐巴士过去，在公园外下车。
    “那边有一家荞麦面馆，要去吗？”
    “我好像记得那家店。去。”
    来到荞麦面馆,内部店面很大,一边是普通的大厅，而另一边是榻榻米。
    来到榻榻米那边，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不过也不显得拥挤,而其中还有泷川光的朋友。
    “你们也是来看吹奏乐部的演奏会的吗。”
    “是啊。光今天不是要教小孩子打篮球吗，已经结束了？”
    “已经就结束了哦。”
    “坐这里。”
    泷川光被朋友拉住，成濑和尚子坐到了旁边的另一张餐桌上。
    两人各要了一份荞麦面，成濑又点了一份大虾天妇罗和蔬菜天妇罗。
    “我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我妈说，这家店的天妇罗平时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尚子看了看他，“有什么味道不太可以的时候吗？”
    “樱花节。”
    “诶？为什么……”
    “因为游客太多，店里的天妇罗都是提前炸好的，口感和味道就比不上现炸的了。”
    尚子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而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接待压力不大，送上来的天妇罗炸得金黄饱满，十分酥脆。
    吃着荞麦面和天妇罗，两人都很满足。
    “不错呢。”
    “嗯。”
    成濑先吃完，无所事事，摸了摸身下的榻榻米，等待着尚子。
    外面纷纷扬扬地飞着雪花，窗外的篱笆只看得出形状，枝叶全被掩盖。
    他记得外面原本有个停车场，此时也看不见了。
    几分钟后,等尚子也吃完，泷川光还在和朋友们聊着。
    “光。”
    “啊，春海已经吃好了吗？”
    “嗯。”
    “春海和尚子先过去，待会儿我来找你们。”
    离开荞麦面馆，两人走进津前公园，没有直接去市民会馆，而是先在偌大的公园里逛了一会儿。
    树木夹道而立，大雪满枝头，朱红的桥梁点缀着无垠的白色世界。
    “这边看不到天守阁呢。”
    “视野都被挡住了，再往前走走。”
    隔着内护城河，两人眺望着雪中的天守阁，约定明年春天樱花节前再一起过来。
    又转了片刻，两人才去往市民会馆。
    走进会馆前的长廊，成濑跺了几下脚，抖落身上的雪花，尚子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和头发。
    进入会馆，正面的立牌已经挂起了今天的演出信息。
    【县立津高吹奏乐部、县立南高吹奏乐部·第五回定期联合演奏会】
    “已经是第五次了啊。”
    “是呢。”
    音乐厅的入口在一楼，而尚子带着成濑先来到二楼，两个高中吹奏乐部的成员们此时都坐在后台外面，等待演出开始。
    “葵。”
    “尚子！”
    尚子拉着即将登台演出的好友，跟她聊了一会儿。
    “好紧张啊……”
    “上次的排演不是很顺利吗。就以当时的状态，再来一次就好了。”
    “唔——果然还是会紧张！”
    “好，适度的紧张也可以让注意力更集中。”
    “我要是能像尚子这样一直淡定就好了。”
    尚子笑了笑，“要是让我上台演奏，我也会紧张的。”
    成濑在一旁等得稍微有些无聊，又对好几年没来的市民会馆的变化有些好奇，便提出自己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好……演奏会两点开始哦。”
    “我就随便转转，不会走太远的。”
    入口处有一面彩色玻璃墙，非常漂亮，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二楼新开了一家咖啡厅，此时坐着不少津高和南高的学生，大部分人看上去都比较放松，不过也有紧张到脸都僵硬了的可怜孩子。
    成濑上上下下转了一整圈，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从一楼侧面的入口进入音乐厅。
    底下接近舞台的座椅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两个学校的学生，剩下的基本都是演奏者的家长们。
    成濑扫了几眼，没看到尚子，继续往上走，而在中间靠后的某个座位上，有人远远地投来了视线。
    “……”
    又往上走了几步，成濑也眯眼望了望对方。
    “这边有空位。”她招了下手。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坐这么后面了。”他走过去，“森见怎么也过来了？”
    森见望着他，“学累了，过来稍微放松一下。”
    成濑只相信一半——这不是她过来的理由，更像是过来之后说服自己的借口。
    他坐下来，“森见也有朋友在吹奏乐部吗？”
    “是表妹。”她朝着底下的舞台指了指，“而且她也不在我们学校，是在南高的吹奏乐部。”
    “难怪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平时也不怎么联系，我是昨天才突然收到她的消息，让我过来看她的演出……”
    森见吸了口气，懒得在这件事上多说，转而问起了他：
    “成濑一个人过来的？不可能，尚子呢？”
    “我也在找她。”
    成濑扫望着底下，还是不见尚子的踪影，估计她可能还在后台外面为她那位朋友打气。
    给尚子发了条消息，他抬眼望向盯着自己的森见，“怎么。”
    “没什么。只是看到成濑和尚子这么亲密，稍微有点寂寞呢。”
    “怎么酸溜溜的。”
    她笑了一下，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看着他，“这可是真心的。”
    成濑看了看她，“看来你最近有不小的突破。”
    不然的话，她不会有“寂寞”的闲心。
    森见笑得更高兴了些。
    “也就是昨天又在学习塾的模拟考试里考了第一而已。”
    难怪愿意过来听演奏会，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成濑抬手拍了两下，“恭喜。”
    “谢谢。”
    将这件事分享给他，昨天考完试后持续到现在的满足感又膨胀几分，森见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看书溂
    “好了……别在我这边坐着了，去找你的尚子。”
    成濑低头看了眼消息，随口道：“森见不是寂寞吗，稍微多陪你一下。”
    肩上忽然一沉。
    她靠了上来，“这样也可以吗。”
    “……”
    成濑往旁边歪了歪，躲开她的依靠，“バカ（baka）。”
    靠了个空，她轻哼一声，又推了推眼镜。
    “尚子又没过来……”
    话未说完，一只手忽然从座椅背后伸了出来，摸上她的脸。
    “——我在哦。”
    “……”
    森见抖了一下。
    惊魂甫定，她回过头。
    “……光！”

 第九十七章 间奏

    尚子找过来时，演奏会已经快要开始了。
    看到跟成濑还有泷川光坐在一起的森见，她稍微愣了一下。
    “一叶也来了。”
    “尚子。”森见招呼了一声，“我来看我的表妹。”
    “河野同学？原来她加入了南高的吹奏乐部吗。”
    “尚子还记得她。”
    “毕竟中一的时候是一个班的。”
    尚子笑了笑，在成濑旁边的空位坐下，“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坐在这边？”
    她望了望前面,还有很多空余的位置。
    “我们在迁就一叶呢。”泷川光对她笑了一下，尚子这才注意到她一直挽着森见的胳膊。
    两人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对劲。
    “怎么了吗？”
    成濑摇摇头，看着舞台那边，“光刚才过来的时候开了个玩笑，吓到她了。”
    “原谅我嘛，一叶。”泷川光又晃了晃森见，“晚上我请客,去吃点好吃的。”
    “嘘。”森见不为所动,“演奏会要开始了。”
    “……”
    泷川光又看向成濑，而他察觉之后，也只是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尚子看了看三人，没有多想，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底下。
    舞台上空无一人，灯光也暗着，只摆着折叠椅、乐谱架和部分大型乐器。
    而随着灯光缓缓亮起，主持者的声音通过音乐厅四面的音响,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
    “津前高校吹奏乐部、津前南高校吹奏乐部第五回定期联合演奏会，现在开幕——
    首先,有请津前高校社团指导部顾问寺西大河老师……”
    主持人介绍过后，一个成濑远远看着稍微有些眼熟的中年教师,从一旁走了出来。
    在之后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他向场下的观众介绍了两家学校的吹奏乐部联合举行演奏会的历史渊源，接着回顾了去年的盛况,最后又对这次的演奏会送上祝福。
    漫长的开场过后,两所高中吹奏乐部的成员们，终于登台了。
    “一叶的表妹在哪里？”成濑听见泷川光低声问了一句。
    “她是吹双簧管的……”离得有些远,森见多望了一会儿才确认，“右边往左的第六个女生。”
    他也悄悄找了找，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而随着舞台上的人陆续就位，第一首乐曲很快响起。
    “银河铁道之夜……”
    成濑很快听出曲目，又注意到台上只有一半人在演奏，另一半人只是听着。
    而一曲奏罢，他们才接力般地吹奏起另一首曲子。
    看来这就是所谓联合演奏的形式了，成濑心想，或许让两个平时并不在一起练习的乐队共同演奏，还是比较困难的。
    正想着，尚子凑到他耳边，“这是冰雪奇缘里的曲子？”
    “嗯，letitgo”
    “演奏得真好啊。”
    “能在这种舞台上拿出来的，一定是他们最拿手的。”
    森见微微偏头，从眼镜覆盖不到的间隙里看了看两人，又望向底下。
    一曲接着一曲，混坐在一起的两个吹奏乐队接连演奏,整场演出将持续三个小时。
    “唔,这首……”
    “sap的夜空彼岸。”尚子轻声说道,接着站了起来。
    三个人都看向她。
    “怎么了。”
    “稍微出去一下……”她指了指出口。
    成濑很快明白过来,没说什么，而泷川光跟着站了起来，“我和尚子一起去。”
    “好。”
    离开座位，尚子又看了看还留在那里的两人，接着跟泷川光从后面的出口离开了音乐厅。
    场上的演奏仍在继续。
    “稍微有点累了。”森见忽然说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听音乐会比学习还累吗。”
    “不，不是这种感觉。”
    她双手撑着前面的座位，伸了个懒腰。
    “是看着他们不停地吹奏，我会把自己代入他们，然后觉得累——我以前也试着发掘一些吹奏乐上的兴趣呢，结果完全坚持不下来。”
    “是吗？”成濑倒是头一次听说她还对音乐产生过兴趣。
    “大概是刚上中学的时候，我去表妹家，试着吹过她的双簧管，结果差点缺氧晕过去……”
    想起那段回忆，森见忍不住摇了摇头。
    “感觉是在用嘴唇跑马拉松。”
    听见她奇特的比喻，成濑笑了一下。
    “双簧管的话，对初次接触的人来说确实很费劲，我在东京的时候也试过。”
    森见望过来，“成濑试过？”
    “那次是被我妈带去见一些吹奏乐队的朋友，各种乐器都尝试过……从感觉上来说，可能还是打击乐器比较适合我。”
    她也笑了起来，又若有所思。
    “成濑。”
    “嗯。”
    “你在东京的时候……会经常见到一些有名的艺人吗？”
    “差不多。”
    成濑往后靠了靠，“无论是跟着我妈，还是跟着那两位艺人继父，偶尔出席一些场合的时候，来的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有不有名就不一定了。”
    森见也往后靠，扭头看着他：“难以想象的另一个世界呢。”
    “哪有那么夸张……艺人也是人，只是在他们的领域比较突出罢了，平时还是正常人的样子。”
    “只有成濑这种在艺人的圈子里待得久了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呢——没有体验过那种环境，就算听你这么说了，还是会觉得难以想象。”
    成濑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舞台上一曲奏罢，又一曲响起。
    交替之间，成濑忽然发现这种轮流演奏的形式也有一种好处：可以在对方演奏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调整状态。
    森见在一旁也盯着底下看了一会儿，没他想得这么多，视线又不自觉地望了过来。
    凝视着他的侧脸，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动，如画笔一般，上下勾勒着他的眼睛，鼻梁还有嘴唇。
    “成濑……”
    他望过来，她才发觉自己发出了声，一边维持着平静，一边移开视线。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突然说什么呢。”
    “我是说……”她又望过来，“成濑没考虑过出道的事情吗，尤其是在之前的那种环境里。”
    “就是因为一直处于那种环境里，所以没什么兴趣。”
    森见看了他一会儿，“松小姐也这么觉得吗？”
    “我妈？她问过一次，我说没兴趣，之后就没再提过了。有其他人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也会直接替我拒绝。”成濑说道。
    “这样啊……”
    她笑了一下，“总觉得有些浪费这张好看的脸呢。”
    “森见也很好看，不也是一直‘浪费’在学习上吗。”
    她嘴角弯了弯，“成濑真这么觉得吗。”
    他望着底下其他观众的脑袋，“随便拉住一个人，大概都会这么说。”
    “成濑以前还说我一点也不起眼呢。就算是躺在空无一人的雪地上，也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成濑顿了顿，扭头看她，“我以前有说得这么过分吗？”
    “有啊。”森见点头，“我都记着呢。”
    “真过分……真记仇。”
    “我记得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成濑还说要跟海星结婚，尚子当时就哭了。”
    “……行了，不用帮我回忆这个。”成濑移开视线。
    “真可怕……你偷偷摸摸地掌握了多少别人的黑历史啊。”
    “偷偷摸摸吗，明明都是大家一起经历过的事情。”看书溂
    “都过去多少年了，谁还会记得。”
    森见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是我的宝藏……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成濑没说话，只是又看了看她。
    “话说回来，成濑还记得离开津前的那一天的事情吗？”
    “记得一点。怎么了？”
    “那你还记得，那天都有谁去送你了吗？”
    成濑想了想。
    “尚子，光和月姐……海星好像也来了，虽然离得很远。”
    “其实那天我也去了。”森见说道。
    成濑沉默了一下，“如果我当时注意到了森见，那我肯定也会记得的。”
    “我就知道。”
    她冷笑一声，“我还准备了送别的礼物呢。”
    “什么礼物……给我了吗？”
    “因为成濑一直没看到我，所以我也就没送出去。”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那个礼物现在还在……”
    森见说到一半，忽然停下，转而望向底下的舞台。
    “怎么？”
    成濑转过头，还未开口，便看见尚子和泷川光从另一边走过来。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她隐蔽而迅速地一笑，又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以后有机会再聊，我可不想被尚子一直盯着。”

 第九十八章 尾奏

    尚子和泷川光去完洗手间回来，又过了半小时左右，成濑也起身出去了一趟。
    再回到音乐厅，尚子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似乎在跟森见聊着她表妹的事情。
    他在她原来的座位坐下。
    “咦……”
    “怎么了？”尚子望过来。
    成濑望着底下的舞台，“现在两边开始一起演奏了吗？”
    “是呢。先轮流演奏，结束前的半个小时再一起合奏,似乎是惯例的样子。”
    “我还以为两个不同的乐队一起合奏是很难的事情呢。”
    “或许两边有在一起练习过。”尚子说道。
    两个吹奏乐队一起演奏，也就没有刚才轮流时的短暂休息了，不过从越发活泼的乐曲节奏来看，台上的吹奏乐部部员们倒是十分享受和投入。
    “君の前前前世から仆は、君を探しはじめたよ……”
    （从你的前前前世开始、我就一直寻觅着你的踪迹）
    泷川光跟着哼了两句，又对身旁望过来的森见微微一笑。
    “怎么样~”
    “好听。”
    “待会儿结束了，我们去卡拉ok唱个几小时再回家。”
    森见推了下眼镜,“那都几点了。”
    “演奏会结束是五点,我们唱到八点左右,再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那个时间……”尚子也望了过来，“要走回去吗？”
    “不，等爸爸开车带我们回去——他反正要去学习塾接月回家。怎么样？”泷川光分别看向身旁的几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成濑看了眼尚子，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便问道：“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她朋友太多，而他没有认识和结交的兴趣。
    “没有哦。”
    见成濑和尚子都答应了,森见还想再考虑一下，被泷川光抱着胳膊一通摇晃,只好答应下来。
    “好。”
    片刻之后，舞台上的合奏也逐渐步向高潮。
    随着最后一个拉长的尾音渐渐消散，音乐厅里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结束了吗？”成濑低声道。
    “应该？”尚子也是头一回参加,了解得并不比他多太多。
    而就在此时,又一阵旋律响起,两人都怔了一下。
    “津高校歌……”
    在音乐会步入尾声时,南高的吹奏乐部演奏起了津高的校歌；
    而一个小节过后,紧接着的是津高吹奏乐部演奏的南高校歌。
    原本坐着的吹奏乐部部员们都站起了身，一边演奏，一边向着身旁另一个学校的同好微笑致意。
    “真不错呢……”
    台下掌声雷动。
    在这种简直不能更融洽的氛围里，音乐会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观众们陆续退场，四人也来到外面。
    尚子和森见分别要去找自己的朋友和表妹，成濑和泷川光找了个地方坐着等着。
    “海星说她不来呢。”
    “……你什么时候找的她。”
    “就在大家都答应的时候。”泷川光对他笑了笑，“因为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嘛。”
    要让他们三个人都答应下来，确实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成濑只是觉得她说得有些突然，并不抗拒海星的到来，更何况她还不来。
    “海星有别的事情吗。”
    “不知道……反正是在家里。”
    “是吗。”他没有多说，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她趴在窗边望着底下的街道的样子。
    收起手机，泷川光又说道：
    “话说回来，感觉海星最近的样子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一起玩的时候，偶尔会一个人发呆呢。”
    “……”
    成濑抿了下唇，眉头跟着皱起，“不要告诉我啊……”
    泷川光一愣，“诶？”
    “不，我是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深深吸气。
    “青春期到了,有心事也很正常。”
    泷川光撞了下他的肩，“干嘛用一副大人的口吻说这种话啊。”
    成濑被撞得一歪，接着又笑了一下，“毕竟我以前是哥哥。”
    “好。说得也是呢，所以春海对海星的态度，也跟别人不太一样。”她随口道。
    “……”
    他自己有心事，总觉得她也话里有话。
    “她们怎么还没过来。”成濑强硬地转移话题。
    “唔……”
    泷川光也没在意，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我去看看。”
    “去。”
    看着她离开，成濑缓缓吐出一口气，视线望远。
    片刻后，三人一起回到这边，拉上他离开了市民会馆。
    畅快地唱了两个多小时，成濑一行从卡拉ok出来，外面早已入夜。
    雪下午就停了，夜空难得地露出几分真容，星光点点。
    “不下雪反而更冷了……”泷川光抱紧胳膊，吐出一团白雾。
    成濑落在后面，望了望冷清的街头，“现在还找得到吃饭的地方吗？”
    入冬以来，即便是中央车站这一片，正常营业的店铺也在减少——乡下本就没有多少人，天气一冷，愿意出门的就更少了。
    有些店铺白天甚至只在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之间营业，更别提晚上。
    “跟我来。”泷川光示意他安心。
    她在前面带路，稍微走了一段，将三人带到一条小路上，里面果然有一家还在营业的料理屋。看书溂
    【青森名物~乡土料理】
    “这里一份带烧锅的陆奥湾名产定食，才一千三百多日元，很便宜？而且味道还很好。”
    泷川光一边介绍，一边带三人进去，熟络地跟店员打着招呼。
    成濑点了一份岩木高原猪肉陶板烧定食，将菜单交给旁边的尚子。
    她翻看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点单。
    “决定不了吗。”
    “嗯……感觉都很好吃的样子。”
    “那尚子点这份，我想尝尝这个白神鱼。”
    “好。”
    森见和泷川光坐在对面，也各自点了份不同的套餐。
    “自从不能骑摩托车，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迟还在外面了。”泷川光说道。
    成濑看向她，“不要冒险。”
    “我知道的啦。东京那边，是不是冬天也不怎么下雪？”
    旁边的森见替他作出了回答：“东京离西海岸那么远，大部分水汽在中途就已经变成雪降下来了。”
    “真不错啊。”
    成濑朝两边望了望，他们的座位远离窗户，自然也就看不到外面的冷清。
    “这个时间，东京的街头也还很热闹呢。”
    泷川光脸上又露出几分向往，只是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东京太远了啊。”
    森见忍不住问道：“光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个乡下吗？”
    泷川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森见显然无法认同，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实际上，她感觉桌上的四个人里，很可能只有自己对离开这里有较强的念头。
    离开这里吗？
    她被这个忽然的念头分了神，很快又认清其实质——和以京都大学为目标一样，她真正想要的是见识这个世界。
    在她走神时，几人的套餐也陆续送了上来。
    泥炉吐火，炙烤着陶盘，切成片的岩木高原猪肉滋滋作响，香气逐渐弥漫。
    “好香啊……”
    即便分了一小半给尚子三人，成濑也吃得十分满足。
    填饱了肚子，四人在料理屋里一直坐到泷川光的父亲过来接人，才赶去学习塾那边等待。
    他赶到时，泷川月也刚刚下课，几人上车回家。
    “爸爸，待会儿先送一叶回去。”
    “没问题。”
    将住得最远的森见送到家，回来的途中，成濑和尚子也在路口下了车。
    “晚安。”
    看着两人消失在后视镜里，泷川光才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后座的姐姐。
    “我给月打包了烤肉哦~”

 第九十九章 学习会

    在不停歇的风吹雪打里，十二月走过了一半，而天气寒冷依旧。
    又到一天放学时。
    晚班会结束，成濑招呼着尚子，刚要离开，几个男生忽然凑了过来。
    “成濑，救救我们！”
    “……”
    同样的情况，中学时期似乎也发生过几次，成濑第一反应还以为他们要拉自己去打架。
    直到他看到他们手里的课本。
    “下个星期就是期末考试了，我不想再补考了！”
    “……所以？”
    “泷川说成濑经常帮人辅导学习来着，所以也帮帮我们。”
    他扭头看向泷川光，而她正靠在教室后门，跟某个路过的女生聊天。
    “成濑现在应该也没什么事情？”
    “我得去社团来着。”
    “成濑不是修复部的吉祥物吗，偶尔缺席一下也没关系的。”
    “……这话是谁说的？”
    “拜托了——”
    成濑看向尚子，她歪了下脑袋，用目光表示随他决定。
    “就你们几个吗？”
    “成濑答应了？太好了！”
    “不，我是问……”
    “——成濑答应辅导了！”
    “真的？”教室里又有好几个男生围了过来。
    成濑有些无奈，“这么多人，是要开学习会吗？”
    “好啊。”男生们倒是很乐意。
    在男生们的你一言我一语里，这件事很快被决定下来，学习会的地点就在c班教室，时间是这几天的放学后。
    而负责为他们辅导的成濑，都没什么开口的余地。
    尚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拉了拉他的衣服，“那我先去部室了。”
    虽然期末将近，不过她有他的单独辅导，并不着急，在社团活动禁令下来之前，该去社团还是会继续去。
    成濑叹气，“嗯……”
    她微微一笑，“加油。”
    尚子离开，成濑放下书包，又坐回原位，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
    想参加学习会的男生大概有七八个，每个人目前的学习情况他并不清楚，而人太多，他也不打算一个个弄清楚。看书喇
    期末考试的范围已经划定，他准备直接将各科目范围内的知识点从头梳理一遍，至于能消化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
    他简单介绍了一遍，“没问题？”
    “好啊，就这样。”
    男生们纷纷答应下来，他们的要求都很低，能通过考试就行——要求高的，也不至于现在才来找他。
    “那就按期末考试安排的顺序来。”
    考试的第一个科目是生物，成濑找出生物课本，等着其他男生就位，泷川光也在此时回到了教室里。
    “诶，在开学习会吗……也算我一个。”
    成濑扭头看了看她，想说她可以之后再跟尚子一起接受辅导，只是周围已经坐了几个男生，便没有开口。
    “嗯，从生物开始，梳理期末考试范围内的知识点……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加入的话，就把生物课本和笔记拿出来。”
    “ok~”
    泷川光反正离得近，就坐在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摊开课本听他讲解知识点。
    “……免疫应答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是……唔，我觉得这里应该会考到，重点记一下。”
    成濑后座的女生已经离开，此时座位被另一个男生占着。
    泷川光做着笔记，余光瞥见旁边的男生对成濑的话基本没什么反应，便望了他一眼。
    “不记下来吗，长沼。”
    “啊？”
    两人平时基本没有交流，长沼没想到她会跟自己搭话，在她直白的目光里慌乱了一下，反应了几秒才开口。
    “我……那个，我不用记。”
    “嗯？”
    “我生物其实还行，成濑现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是想请他替我辅导一下数学的……”
    “是吗？”泷川光稍微歪了下身体，看了眼他的生物笔记，“呜哇，真的……你记得真详细呢。”
    “还好……”
    长沼不自觉地坐直身体，“其实我对生物比较感兴趣，平时也在自学一些相关的课程。上次的考试，我就只比成濑低几分而已。”
    泷川光笑了笑，“真厉害呢。”
    长沼将笔记往旁边移了移，身体也坐得更直了些。
    “其实我以后是想报考……”
    梳理着知识点，身后却一直嘀嘀咕咕的，成濑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你别打扰他啊。”
    “对不起~”泷川光趴到桌上，又抬头一笑，“继续，春海老师。”
    成濑这才转过去。
    泷川光又对长沼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点点头，只是反应慢了好几拍，她已经重新专注于眼前的笔记上了。
    看了她一会儿，长沼将自己的笔记递了过去。
    “老师在课上讲到的我都记下来了，还有我自己的补充……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泷川光稍微意外了一下，扫了扫他的笔记本，扭头微笑。
    “那就谢谢啦。”
    下午的学习会一直持续到了天黑的时候，生物的部分总算是结束了。
    “这样就能及格了？”有男生问道。
    “别问我啊。”
    成濑收拾着东西，“知识点都梳理过一遍了，感觉会考到的地方莪也提醒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
    “希望成濑的预感准一点……”
    “希望如此。”他看向后门，尚子靠在那里，微笑着挥了下手。
    “走了。”
    泷川光很快跟了上来，三人一起回去了。
    剩下的男生也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有人搭上了长沼的肩。
    “我说，长沼……”
    “小林？干什么。”
    “你跟泷川，平时应该没怎么说过话？”
    “……差不多。怎么了？”
    小林正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接着又变得有些为难的样子。
    “你这家伙在某方面很好懂呢……但是啊，千万别会错意了。”
    长沼脸红了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小林正松开他，耸了耸肩。
    “不，没什么，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见还有几个男生也看着自己，长沼很是不自在。
    “莫名其妙……”
    等他离开，余下的男生凑到了一起。
    “糟糕了，长沼也沦陷了。”
    “绝对是沦陷了，才说了几句话而已……这家伙太容易搞定，也太好懂了。”
    “但那是陷阱啊……名为‘泷川光’的陷阱。”
    “就算没怎么说过话，看泷川平时的言行，应该也能知道她就是那种性格？长沼那家伙好像全当成对自己的好意了……”
    男生们忽然都沉默了一下。
    “……不，你还真别说，我一开始也以为泷川对我有好感来着。”
    “我也是。”
    “我还表白了……”
    几人互相望了望。
    “长沼那家伙不会也是这么打算的？”
    “在c班待了这么久，还会被泷川的假象迷惑，说出去会丢死人的。”
    男生们一边感同身受，一边替长沼惋惜着，而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也很快散去。
    第二天早上。
    来到学校，成濑正在换鞋，旁边的泷川光打开鞋柜，一份信忽然飘了下来，反而落到了他的面前。
    【致泷川光同学】
    “……”
    成濑意外又不意外，捡起信给她。
    “这次的好像是男生。”他从字迹作出判断。
    泷川光自己也已经习以为常，接过信封直接就打开了。
    “约我中午的时候去体育馆后面……中午吗，我得陪月吃饭呢……咦，下面说下午也行，那我还是下午再去。”
    她收起信，“春海到了下午记得提醒我一下。”
    “你倒是自己记着啊。”
    “我会忘记嘛。”
    到了中午，泷川光下楼去陪姐姐吃饭，没多久就回来了，倒是班里某个男生直到上课才匆匆赶回教室。
    到下午放学，准备继续昨天的学习会时，泷川光打开书包，看到那封信，才突然想起早上的事。
    “啊，我得离开一下。”
    当着成濑和男生们的面，她挥了挥那封信，“你们先开始。”
    “……”
    视线跟随着她以及那封信，直到她离开教室，男生们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还是去看看……成濑也一起来！”

 第一百章 告白

    外面还下着雪，成濑被几个男生拉着离开了教室，直奔体育馆。
    “又不是第一次了……”
    对于他们旺盛的好奇心，成濑有些无奈。
    仅是他转学过来的这个学期，泷川光就已经被男生或者女生约到天台上或者体育馆后面，表白了十几次。
    “但对某些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第一次！”有人说道。
    成濑看了看他,“小林好像特别积极。”
    “……还好，我……你看他们几个也特别积极！”
    成濑又望了望身旁的几个男生，发现确实如此。
    “有些事情见得多了，就不会觉得自己……咳，就不会替之前做过的人感到羞耻了。”另一个男生说道。
    成濑一怔，隐约明白了什么,笑了一下,没再多说。
    一路跟随，来到体育馆，而约定的地方是在体育馆后面。
    被尾随的泷川光无知无觉，从右边绕过去，男生们立即选择了左边。
    快到尽头时，几人又放慢脚步。
    他们走得太快，泷川光都还没绕到这边。
    成濑靠着墙，望着旁边满地的积雪，听着那边动静，却被一路推到了最前方。
    “成濑看看泷川来了没有。”
    他只好探头看了一眼,接着又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的几个男生。
    “是长沼？”小林正问道。
    “……你们果然已经知道了。”
    约泷川光来体育馆后面的人,就是c班的长沼,难怪他们非要过来旁观。
    成濑正打算再看上一眼,墙角的另一边传来了泷川光的声音。
    “咦,原来是长沼。”
    “泷川同学……”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
    和身旁的几个男生一样，成濑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从昨天见到泷川同学的第一面起……”
    “——咦？”
    “不对！是跟泷川同学第一次说话之后，我发现我们特别聊得来，我的心里也只剩下泷川同学了。”
    成濑探头看了一眼。
    泷川光神情平静,开口时语气都没什么变化,“是这样吗。”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泷川同学，请跟我交往！”
    泷川光还没什么反应，成濑身后同时传来一阵整齐的低呼。
    “真的说出来了……”
    “珍惜这最后的时刻。”
    成濑没管他们，看着泷川光，而她只是笑了一下。
    “抱歉，不行呢。”
    “……”
    长沼显然颇受打击，尴尬的同时，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理由啊，该怎么说呢……”
    泷川光想了一下，“虽然被表白过很多次，不过我自己对这种事情还是没什么兴趣呢。”
    “莫非……泷川同学喜欢的是女生？”
    “谁知道呢。”
    “诶？”
    “因为不感兴趣，喜欢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无所谓。”泷川光笑道。
    “……”
    长沼张口无言。
    被她以这种方式拒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不要太在意。”
    泷川光反而还安慰了他一句，“回去，春海的学习会已经开始了呢。”
    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成濑也扭头催促身后的几个男生回去。
    “等一下——对成濑，泷川同学是怎么看的呢？”
    刚走出两步的男生们，又立即扭身回来,一齐望着成濑。
    “……”
    他眼一翻,也停了下来。
    “春海？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来着。”
    “只是这样吗？”
    “嗯？”
    “如果泷川同学哪天对恋爱感兴趣了，果然还是会选择成濑？”
    真是纠缠不清啊……
    突然被他提及，成濑只觉得厌烦。
    都被拒绝了，还是非要问出个结果不可吗？
    而泷川光笑了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
    “谁知道呢。”
    成濑想看看长沼的反应，又探头看了一眼。
    “……”
    墙角的另一边，泷川光睁大了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春海？……居然来偷听了，真过分啊。”
    “不，那个……”
    身后脚步声凌乱，成濑回过头，那几个男生都已经跑远了。
    “嗯？还有别人吗？”泷川光快步走过来。
    而看见突然出现的成濑，长沼比他还尴尬些，什么话也没说，扭头从另一边回去了。
    “呜哇……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泷川光只来得及看到几道背影，再回过头，见长沼已经离开，也懒得追上去。
    剩下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偷听也太过分了。”
    “对不起。”成濑立即道歉，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是他们拉着我过来的。”
    泷川光笑了一下，也没问具体是谁。
    “我并不是对春海生气哦。”
    两人靠在墙角两边，没有急着回去。
    “只不过如果今天来的是个女孩子，这种情况下，可能会哭出来呢。”
    “是吗……你考虑得还挺多。”
    “考虑吗，其实应该说这两年经历过不少状况呢。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现在倒是已经很熟练了。”
    “还好啦。”
    她笑了起来，“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她们不要表白呢，因为有些人被拒绝之后就消失了，明明之前还能当朋友的。”
    成濑抿了下唇，未作评价。
    “回教室。”
    两人往回走去。
    “话说回来，他们刚才偷听到了多少？”
    “他们来得比你都快。”
    “呜哇，男生啊……”
    “回去教训他们一顿。”
    她笑了一下，“好啊。”
    回到c班教室，刚才那几个男生还坐在成濑座位四周，而长沼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羞耻到无法再在教室里待下去了。
    小林正几人目光躲闪，试图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接受辅导。
    “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泷川光忽然开口。
    成濑站在旁边，准备看她如何教训他们，她却忽然挽住他的胳膊，靠了上来。
    “经过刚才的事情，我和春海决定交往了。”
    “喂……”
    他只是愣了一下，而男生们的反应则要激烈得多。
    “诶——”
    教室里剩下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因为刚才偷听的人里，只有春海留了下来，没有逃走。”
    “……”
    视线集中过来的男生们，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
    当然，他们也很快明白所谓的交往只是在开玩笑。
    成濑瞪了她一眼，又挣了挣，泷川光对他一笑，松开胳膊，盯着男生们。
    “小林，刚才你也在？”
    小林正扭头看向一旁，“那个……”
    “我记得上学期你跟我表白被拒绝的时候，好像还哭了？下次再偷听的话，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你这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
    成濑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泷川光将刚才偷听的几人挨个警告过去，得到他们的保证，才微微一笑，“继续开学习会。”看书喇
    而刚继续了没几分钟，尚子匆匆出现在教室门口。
    与成濑对视一眼，她又望了眼他身后的泷川光，还没走过来，又被前排的某个女生拉住了。
    她低声说了些什么，尚子怔了一下，脸上很快又闪过几分无奈。
    “……”
    见成濑还在看着自己，她抿了下唇，又指指外面，表示自己要回部室了。
    他点了下头，抬起手里的课本挥了两下。
    除此以外，两人没有更多交流。
    泷川光坐在后面，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尚子怎么过来又走了？”
    “……看热闹。”
    “什么热闹？”
    “已经结束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一对三

    又过了几天，新的一周开始，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津高各大社团也终于迎来活动禁令。
    尚子无处可去，而成濑对男生们的辅导已经结束，两人加上泷川光，准备去图书室进行三人学习会。
    过去的路上,泷川光想起一件事：“话说回来，今天好像是一叶值班。”
    “如果她比较闲，可以让她单独为光辅导。”成濑说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面孔。
    结果一走进图书室，三人就看见了跟森见相对而坐的海星。
    两人之间堆着书和笔记，海星也在埋头写着什么。
    “总算知道在考试之前努力了……”
    尚子看了眼成濑,而他只是嘀咕一声,没打算过去。
    泷川光却不这么想，直接打了声招呼。
    “一叶，海星。”
    两人一起望过来，看见门口的三人，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
    “小声点。”森见提醒道。
    泷川光配合地收声，竖起手指放在唇前，走过去才低声开口：
    “一叶和海星也在学习吗。”
    “嗯，马上就考试了。”
    森见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她身后的成濑与尚子身上，“海星不想补考，所以就来拜托我为她辅导。”
    “我也是呢。”泷川光对海星笑了一下,直接坐到森见身旁。
    成濑看了看，也只能坐在这边。
    拉开海星旁边的椅子,让尚子坐下，他落座一旁,从书包里取出书和笔记。
    “成濑为什么不坐在尚子那里？”
    森见看着他,“这样就能同时顾上尚子、海星还有光了。”
    她用手里的笔指了下图书室的前台,“毕竟我还得顾着那边,随时可能要过去……”
    她声音低了下来。
    对面的三人都看着她,视线又同时移向一旁。
    森见稍微一愣，扭头望向前台,有个女生拿着书等在那里，四处张望的目光也逐渐停留在她身上。
    “……抱歉，久等了。”
    森见匆匆起身过去。
    成濑和尚子相视一眼，也起身交换座位。
    左边是海星，右边是尚子，泷川光在对面，成濑往后一靠，“自己找问题，有不会的再来问我。”
    “ok~”
    泷川光最先点头，而尚子最先提出问题。
    “春海看看这道题……不知道该怎么动手。”
    “证明题吗。”
    成濑凑过去，扫了眼题目，眼珠转了转。
    “直接从问题本身入手：需要证明的是什么，证明的方式有哪些，需要什么条件，而题目中又提供了什么条件。分析问题与条件之间的联系，利用已知开拓未知，思路就很明确了……唔，我们一步一步来，把笔给我。”
    海星微微偏头,瞥着身旁。
    他完全靠到了那边，几乎跟尚子贴在一起了。
    “……条件里指出：e、f、g、h是这几条边的中点，可以联想到什么？”
    “嗯，中点的话……三角形两边中点的连线与底边平行？”
    “这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春海……”
    “好。尚子不觉得这一块有点空旷吗？”
    “是有一点。”
    “如果把两个点连接在一起，添加一条辅助线，能得到什么？”
    “能得到……两个三角形！”
    “而且是共底三角形。”
    “我明白了。”
    找到思路，尚子开始解题，成濑坐直身体，海星也收回了视线。
    她还没找到自己的思路。
    她甚至不清楚真正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只是看见隐约的轮廓时，她便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看书溂
    “——有问题吗？”
    见她拿着笔盯着一道题半天不动弹，成濑主动问了一句。
    尚子微微偏头。
    “没有。”海星终于落笔，但也只在纸上留下两个黑点。
    “春海，这里我不理解。”
    对面的泷川光将笔记本推了过来。
    “我看看……”
    她转过头，他已经不看她了。
    海星抿了抿唇，又低下头，第十几次重新阅读眼前的题目。
    另一边，森见服务完刚才那名女生，因为不确定一时半会儿还会不会有人过来，暂时留在了柜台里。
    望着那边，她托起下巴，目光在海星和成濑身上来回游移片刻，又望向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有人可能又要补考了。
    不是跟她竞争年级第一宝座的那一位。
    从图书室离开时，天已经黑了，外面的走廊昏暗一片。
    “今天辛苦你了，森见同学。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好的。再见，八坂老师。”
    听着里面的声音，成濑四人在外面又等了一小会儿，森见才出来。
    “走。”她走到前面。
    离开副楼，外面在下雪。
    成濑撑开伞容纳自己和尚子，身后也接连响起开伞的声音。
    海星躲在泷川光伞下，森见独自撑着伞跟上来，“不是说晚上没雪吗。”
    “我看到的天气预报说的是晚上十点之后停雪。”成濑说道。
    “早上看的？”
    “下午。”
    她从伞下看他一眼，“你真关心天气。”
    成濑抬伞望天，“在外面要是下这种雪，搞不好就回不了家了。”
    “还是我们青森人厉害。”泷川光在后面说道。
    几人笑。
    来到巴士站台，成濑收了伞，和尚子站在一起，森见三人也挤了进来。
    站台旁的灯光映着飘落的雪，路上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偶尔才有车辆经过。
    “现在才六点多呢。”成濑吐出一团雾气。
    “这里已经睡着了。”泷川光说道。
    “那边好像还有一家店开着。”
    “哪里……那家点心店吗，我之前还去过。”
    又等了一会儿，巴士终于过来了。看书喇
    几人上车落座，短暂交流了几句，又都安静下来，在摇晃中聆听着寂静雪夜里发动机的低沉轰鸣。
    二十多分钟后，巴士在青柳停靠。
    下了车，一脚踏在积雪上，脚底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雪村里似乎能传得很远。
    周围是无人踏足的新雪，森见又回头望了望另外四人。
    巴士很快离开，站台边只剩下他们。
    要到分开的时候了。
    他们会回到各自家中，她也要一个人走过长长的雪道，回到那座巨大的房子里。
    “……要继续吗？”
    森见看着他们，口中挤出破碎的词句，“学习会，晚上。”
    成濑怔了一下，望向尚子。
    “好啊。”泷川光答应得很快，“在哪里集合，春海家里吗？”
    “都可以。”森见看了眼没说话的海星，“不嫌远的话，可以来我家。”
    短暂沉默后，尚子表示都可以。
    “那就七点……七点半集合。”
    成濑看向泷川光，“待会儿你来找我们，再叫上海星，我们一起过去。”
    “好啊。”
    “我在书店这边吃饭。”森见说道。
    “那就再叫上你。”
    “嗯。”
    “那就这样。”泷川光胳膊一张，分别搂住左右的森见和海星，一起往前走去，“先回家再说。”
    成濑和尚子也很快跟上。
    在路口与同伴们暂时分别，两人回到家里，准备起了晚饭。
    “没想到一叶会叫大家一起去开学习会呢。”
    “大概是被之前的氛围影响了，想要跟大家一起学习什么的。”
    “嗯……待会儿要带点吃的过去吗？”
    “干什么？我们是去开学习会，不是茶话会。”
    尚子笑了一下。
    “感觉会饿呢。”
    “不会待到太迟的。”
    吃过晚饭，尚子还是去厨房准备了一些饭团。
    七点十几分，泷川光上门按响了门铃。
    “我们走。”

 第一百零二章 被炉学习会

    来到森见书店，一叶正在整理书架。
    “来了吗。”
    跟父母打过招呼，她提上书包，跟着成濑三人来到斜对面的真木酒店。
    “一起开学习会吗，真不错呢。”
    真木诚一郎有些高兴，海星也很快从楼上下来。
    “路上要小心。”
    “好的。”成濑留在后面，“我们会送海星回来的。”
    “有春海在我就放心了。”诚一郎说道。
    成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跟上前面的同伴，海星多望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
    漫步雪地，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森见家本就不近，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更远了。
    “每天走这段路，都得多花不少时间。”成濑在洁白的雪面上踩下一脚,回头望着森见，“为什么不住在书店那边。”
    “我乐意。”
    “……”
    见他翻白眼,森见短促地笑了一下。
    “稍微多走几步，也没什么不好。这么长一段路，正好适合整理心情。”
    “也是呢……”
    泷川光理解地点点头，“如果我出门前要走这么远的路，说不定也会对上学这件事麻木的。”
    “你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别麻木啊。”
    又往前走了一阵，成濑眯了眯眼睛。
    “差不多快到了。”
    尚子拉着他的胳膊，也抬起视线,森见家就在前面了。
    海星吐出一团寒气，又缩了缩脖子,“总算要到了……”
    “我家那边可没空调。”森见在旁边说道。
    “诶，不冷吗？”
    “用意志抵抗,就不会觉得冷了。”
    “诶……”
    她笑了一下。
    而到了森见家,海星才明白她是在开玩笑——她家的老房子里确实没有空调，但有被炉和电暖器。
    “五个人坐得下吗。”成濑自己在家时，在房间就开空调，在客厅就开地暖，从来没用过被炉。
    “挤一挤还是坐得下的。”森见放下书包，“你们先坐，我去泡茶。”
    尚子跟过去，“我来帮忙。”
    “不用……这是什么？”森见忽然注意到她提过来的东西。
    “饭团。”尚子微微一笑，“饿了的时候大家一起吃。”
    森见又望了两眼，忍不住摇头：“跟尚子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种自己不是女孩子的感觉。”
    尚子笑了笑，“怎么会呢。”
    两人再回到客厅时，成濑、泷川光还有海星已经钻进了被炉，而前者正低头看着里面。
    “应该有个开关什么的……桌子下面好像是电暖器来着。”
    “开关在这边。”森见放下杯子，掀开被子，熟练地打开电暖器的开关。
    “啊，热起来了。”泷川光很快给予反馈。
    森见笑了笑，又指了指放在外面的另一个电暖器，“这个需要打开吗？”
    “不用，有被炉就够了。”
    四边的被炉，三人各坐了一边，尚子颇为自然地坐到成濑身旁，跟他一起挤着,将空着的位置让给森见。
    旁边是海星,泷川光坐在对面。
    等森见也坐进被炉，十条腿盘根错节地塞在被子底下，亲密得不能更亲密。
    “别压着我啊……这是谁的腿？”
    “等一下，春海先别乱动。”
    “我就没动过……”
    又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所有人都满意。
    “开始。”
    按照下午在图书室时的模式，几人继续开起了学习会。
    海星、尚子和泷川光通过做习题来寻找自己的问题，成濑和森见负责为三人解疑答惑，顺便查漏补缺，寻找自己的漏洞。看书喇看书溂
    “一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看……光认识这个单词吗？”
    “不认识。”
    “这是这学期新学的单词来着，之前不是考过吗。”
    森见一边翻单词本，一边为泷川光解释着，某一刻忽然抬头望向对面的海星：“有问题吗？”
    她欲言又止，看了她半天了。
    海星拿起习题本，“这道题……”
    森见看了一眼，“成濑。”
    “我看看。”成濑顺手接过习题本，放在彼此之间，“哪道题？”
    海星看了看他，伸出一根手指，“这个。”
    很简单的一道题，也是常见的类型，成濑看了两眼，心里差不多已经计算出答案了。
    只是他得让海星也能理解他的思路才行。
    “问题是要求这个二次函数在这个区间的最小值，哪里理解不了吗？”
    “不……我理解了，但是做出来的答案，跟正常答案的数字不一样。”
    “唔，不一样啊……”
    那不就是做错了？
    “让我看看你的过程。”
    海星将草稿本递过来，成濑扫了一眼，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求极值之前，顶点的位置你确认了吗？”
    海星看了看他，摇头。
    “那你重新确认一下，再做一遍试试。”
    海星将草稿本和习题本都拿回去，刚要开始动手，又听他补充了一句：
    “不管有没有把握，解二次函数题的时候随手画个草图，能帮助你避免很多失误。”
    “噢……”
    过了一会儿，成濑听见她忽然吸了口气，便明白她发现自己的失误在哪里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低着头说了句“做出来了”。
    “嗯。”
    成濑应了一声，也没说更多。
    “春海……”
    注意力再回到身边，尚子纠结的是他都要思考一会儿的题目。
    “一眼看不出解题的思路呢。”
    “没事，这题很难，森见都没办法一眼看出来。”
    “……”
    正在给泷川光讲语法的森见，斜了他一眼。
    尚子笑了一下。
    “这道题有点复杂，不太好说明……我先做一遍，然后再跟尚子解释。”
    “嗯嗯，好。”
    屋外天寒地冻，风雪呼啸。
    屋内温暖的被炉里，两个人辅导着三个人，忙碌而不紧张，每个人都各得其乐。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淌，某一刻，泷川光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谁的消息……呜哇，都这个时间了吗。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成濑也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他们五个人居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在被炉里坐了三四个小时。
    “唔——要回去了吗？”森见克制地伸了个懒腰。
    “时间也不早了呢……”
    泷川光有些艰难地抽出双腿，刚爬出被炉，又立即钻了进去。
    “呜哇，好冷！……还是再待一会儿。”
    “被炉里待得越久，越不想离开哦。”
    “唔……”
    她趴了下来，“就一会儿。”
    回过神来，海星有些坐不住，不情愿地爬出了被炉。
    “海星？”
    “我去一下……那边。”
    她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被炉里空了一些，成濑得以活动自己的双腿，上半身也跟着舒展了一下。
    在他安分下来后，尚子重新靠了过来，“饿了吗。”
    “稍微有点。”
    “要吃饭团吗？”
    “吃。”
    尚子爬出被炉，森见也跟着出来，“这么久了，饭团已经变得冷冰冰的了，厨房里有微波炉。”
    “太好了，那就热一下。”
    两人离开客厅，被炉里只剩下成濑和泷川光。
    她又往下钻了钻，只露出个脑袋。
    “好舒服啊……”
    “你别睡着了。”
    “不想回家了。春海，我们晚上就睡在这里。”
    “……”
    成濑望了望格子门，外面风雪呼啸，他确实也不太愿意离开这温暖的所在。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别睡着了。”
    “知道了啦。”
    又过了一会儿，海星回到客厅，脚步忽然一顿。
    “……她们人呢？”
    “去厨房里热饭团了。”成濑说道。
    “噢……”
    她脚步缓慢，磨磨蹭蹭，半天才过来。
    又不是独处……
    成濑心里正想着，回到被炉边的海星忽然低叫一声。
    “呀——”
    “哈哈哈……”
    被炉里传来一阵笑声。
    咚！
    桌子忽然往上顶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
    听见这边的动静，森见匆匆回到客厅，只见到泷川光捂着脑袋呻吟不止，而海星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疼疼疼疼疼……”
    她望向成濑，而他满脸无奈。
    “别管她……遭报应了。”

 第一百零三章 暖风

    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书和笔记，堆叠在一旁，森见重新泡了几杯热茶。
    尚子端着一盘加热过的饭团回到客厅，放到桌上，先看了看泷川光。
    “光的脑袋不要紧？”
    “啊，哈哈，没事了……”看书溂
    “那就好。”
    尚子对她笑了一下，又将盘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久等了，晚上有点匆忙，只准备了一点饭团，将就一下。”
    “不，我很期待呢。”
    她拿起饭团，成濑几人也没有客气，各自拿起还冒着热气的饭团吃了起来。
    “真不错呢……”
    咬下一口，森见掩着嘴，“果然还是热的更好吃一点。”
    “更关键的地方还是尚子的手艺。”泷川光说道。
    “谢谢。”尚子笑了笑。
    饭团不大，有好几种口味，有甜有咸，加热过后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好好吃啊……
    海星一边往口中塞着饭团，一边有些不甘心地想着。
    她又看了眼成濑，而他神色平静，也没有点评半句。
    也是呢……毕竟他每天都在吃着尚子准备的食物，这根本不算什么。
    其他人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思，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喝着热茶，学习一整晚的疲惫也在这份温度里逐渐消融。
    “活过来了……”
    森见胃口不大，只吃了两块小饭团就饱了，“感觉再做四个小时的题也不成问题。”
    “别太过分了，优等生。”
    成濑也没吃太多，喝了两口热茶，接着从被炉里钻了出来。
    “慢慢来。”见尚子加快了往嘴里塞饭团的速度，成濑示意她别着急，“我只是提前出来适应一下温度。”
    “果然还是要回家吗？”泷川光趴到了桌上。
    “光也可以在这里留宿。”成濑刚出来就觉得冷了，又不好再钻回被炉里，于是在客厅里踱起了步子。
    森见捧着茶杯，也看向她，“要留宿吗？”
    “唔……今天还是算了。”
    泷川光盯着盘子里的最后一个饭团，“放假之后再说，那个时候更放松一点。”
    “你是来我家度假的吗。”
    她笑了一下，将手伸向饭团，却与另一只手不期而遇。
    “啊。”海星立即缩手，“光吃。”
    “咱们一人一半。”泷川光笑了笑，将饭团分成两半，一半给她。
    吃完最后一个饭团，又喝了几口茶，几人准备回去了。
    “明天也继续开学习会。”泷川光临走前提议道，“直到考试之前。”
    森见点了下头，“我没意见。”
    另外三人当然也不会反对。
    “路上小心。”
    在门口送走四人，森见独自回到客厅收拾起来。
    情绪在一层看不见的东西上高高漂浮着，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正哼着歌。
    “兴奋过头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掌冰凉，也没能让这股莫名的雀跃冷却下来。
    “不过……大家聚在一起的感觉，真不错啊。”
    她继续收拾着。
    另一边，踏雪而行的四人，已经走过半途。
    远处县道路口的灯明亮耀眼，指引着方向，而路上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积雪倒映出暗光，甚至能隐约看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这个时间……”
    泷川光走在前面，“海星家应该已经关门了。”
    海星还没说话，身前的成濑开口道：“卷帘门不会锁上的，抬起来就行了。”
    “……嗯。”海星也应了一声。
    “那就好。”
    泷川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一叶家果然还是有点远。不过要是在我们的家里开学习会，结束后一叶还要一个人回去，我也不太放心呢。”
    “就当是饭后消化了。”成濑说道。
    她回头笑了一下，“尚子做的饭团真的很好吃。”
    “谢谢。”
    终于走到路口，映着灯光，县道两边一片寂静，包括真木酒店和森见古本店在内，所有店铺都关门了。
    来到真木酒店，卷帘门落下，里面灯还开着。
    哗——
    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尚子，成濑弯腰托起卷帘门，让海星进去。
    “谢谢……”
    门内门外，两人对望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
    “锁门。”
    “嗯。”海星点头。
    几人互道晚安。
    哗——
    拉下卷帘门，成濑拍了拍手，隐约听见门内传来真木诚一郎的声音。
    门都关了，也没必要再打招呼，他转身离开，“走。”
    到成濑家的路口，泷川光不需要送，跟两人挥手告别，自己回去了。
    两人也往家里走去。
    “这么迟了，尚子还要在我家洗澡吗。”
    “嗯……不行吗。”
    “不怕回家的时候冻着就随便你。”
    “没事的。”
    第二天放学之后，几人还是先去学校的图书室一起学习——因为开着空调。
    森见今天不需要值班，因此也没必要坐在入口处，她特地选了个靠近空调风口的位置。
    临近期末，来图书室学习的人实在不少，成濑看到了好几个c班的同学，其中也有之前来找他辅导的男生。
    就算不看脸，前后两位年级第一的组合也实在吸人眼球，对方也很快注意到了他。
    两人对望一眼，对方倒是没有不识趣到在这个时候凑过来让他辅导，只是远远地挑了挑眉，脸上神情暧昧。
    “……”
    成濑哑然，很快收回视线。
    “怎么了？”森见看着他。
    “没什么。”成濑转了下手里的笔，“只是觉得森见真是挑了个好位置。”
    源源不绝的暖风吹在脸上，他甚至有点热了。
    她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为海星讲解题目。
    收回注意力，成濑又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泷川光的脚。
    “别睡着了啊。”
    她一下子坐直身体，又趴下来。
    “这里有点舒服过头了……”
    “所以别睡着了。”
    她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嗯，不会睡着的。”
    头顶暖风不断，虽然驱散了寒意，但待得久了，也吹得人口干舌燥。
    见尚子几人都在埋头做题，一时半会儿不会提问的样子，成濑起身准备去买瓶饮料回来。
    “春海去哪里？”泷川光问。
    “买饮料。”
    “我要果汁，什么口味都行。”
    “嗯。”
    尚子也望了过来，还没开口，成濑就点头了。
    “海星呢？”
    “……都可以。”
    他又看向森见，而她伸着懒腰，也站起了身。
    “拿得下吗，我跟你一起去。”
    离开图书室，穿过长长的走廊，自动售卖机摆在副楼的入口处。
    咣当——
    一瓶果汁掉下来，成濑又选中一盒草莓牛奶。
    滴——
    “草莓牛奶是尚子的吗。”
    “嗯。”
    “顺带一提，我要的是咖啡。”
    成濑又选中一罐咖啡。
    咣当——
    森见弯腰取出掉落的几瓶饮料，直接打开自己的咖啡喝了起来。
    望向外面，积雪覆盖了中庭的花坛和灌木丛，寒冷的风吹进来，让她更清醒了些。
    “一直坐在那里的话，真的会睡着呢。”
    “空调吹着太舒服了啊。”成濑也打开果汁喝了一口。
    “在这边待一会儿再回去。”她晃了晃手里的咖啡。
    “嗯。”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走廊里又有人走过来，正是c班的那个男生。
    见到站在自动售卖机旁边的成濑和森见，他只是对成濑笑了一下，买了瓶咖啡就回去了。
    “认识的人？”
    “嗯。”
    两人都没有在意。
    等回到图书室，成濑忽然注意到，朝这边望来的视线似乎变多了。

 第一百零四章 雪暗

    离开学校后，按照计划，几人还是先各自回家，之后再去森见家集合开学习会。
    晚饭过后，尚子又准备起了饭团。
    成濑靠在一旁，“每天都准备吃的，会把她们胃口养刁的。”
    “也就是这几天而已啦……”
    他没说什么,只是做饭团，他也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又多了几种口味吗。”
    “嗯。做得小一点，也可以多尝几种。”
    尚子低头捏着饭团，“如果是在春海家里开学习会的话，其实还可以准备点别的呢。”
    “什么？”
    “比如乌冬面？学习累了，来一碗现煮的乌冬面,暖身暖胃，也更容易消化一点。”
    “……”
    成濑忍不住摇头,“那也太幸福了一点。到底是开学习会，还是吃夜宵来了。”
    尚子露出笑容，“毕竟大家都很辛苦嘛。”
    “森见家的厨房倒是可以用，她大概也不会拒绝……算了，还是别这么麻烦了……嗯？”
    成濑说着，低头摸出忽然振动起来的手机。
    是松千秋的电话。
    “妈。”
    尚子也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一眼。
    成濑脚都迈出去了，又收回来，没有回避她。
    “春海在干什么呢？”松千秋问。
    “在看尚子做饭团,待会儿要去森见家开学习会。”
    尚子笑了一下，转了回去,继续捏着饭团。
    “学习会啊，真难得呢,要认真一点哦。”
    “嗯。”
    松千秋接着说起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我过几天会回来一趟。”
    成濑一愣，“诶？”
    “‘诶’？”
    “为什么？拍摄呢,已经结束了吗？”
    “还早着呢。”
    松千秋叹了口气，“但是导演昨天忽然倒下了，拍摄只能中止了。”
    “倒下了？这么拼命吗……”
    “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生病了。发烧得厉害,还以为是流感呢，整个剧组都人心惶惶的，还好检查过后是没有传染性的普通感冒。”
    她继续说道：“导演先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为了之后的拍摄能顺利进行下去，说是要休息几天，所以我就回来看春海啦。”
    “是吗。”成濑这才开口，“那你能回来待几天？”
    尚子又转过头来。
    “两三天的样子，导演先生也不会休息太久嘛。”
    “我知道了。”
    “我明天中午就能回来，下午放学的时候，妈妈来学校接春海。”松千秋又说道。
    成濑立即拒绝，“不要。”
    “诶~”
    “你想引起混乱吗。”
    松千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还是明天回家再见。”
    又聊了两句，成濑挂断电话，看向尚子：“我妈明天回来。”
    她点点头，刚才就已经听出来了。
    “东京那边的拍摄结束了吗。”
    “不，说是导演倒下了。”
    “啊……”
    “会回来待个两三天再回去。”
    片刻后，上门的泷川光也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阿姨年底还会回来吗？”
    “会，年底至少能休息一个星期的样子。”
    又待了一会儿,三人出门去海星家,叫上她一起，而森见之前就直接先回家了。
    到森见家，见尚子又带了饭团过来，她笑了一下：
    “我回来之前，特地去超市买了点乌冬面呢，还是留到明天晚上再吃。”
    尚子一怔，也露出笑容，“好。”
    今天的被炉学习会很快开始，成濑和尚子依然坐在昨天的位置。
    身体被温暖包裹着，氛围也比昨天更加轻松，海星一边紧张地做着题，一边又放松下来。
    只是偶尔瞥见挤在一起的两人不自觉地做出亲密的举动时，她的心里还是会突然一紧。
    “——做出来了吗？”成濑忽然望过来。
    “……”
    她收回心思，盯着眼前刚请教过的题目，“还在思考。”
    几个简单的数字与英文，却构成了一串难解的等式，左边等于右边，右边也等于左边，她的思考找不到一点落脚的空隙。
    这个步骤，他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
    海星努力回想，一只手忽然出现在视野的角落，又一直伸过来，在草稿纸上点了点。
    “……”
    她抬起头，他正听着对面泷川光的问题，短暂地瞥了她一眼。
    笃笃。
    手指又轻敲两下。
    海星低下头，指尖落下之处，是他刚才亲自计算时留下的过程。
    她看了一会儿，思路上堵塞的一点忽然贯通。
    “……知道了。”
    听见她呢喃般的低语，成濑收回手指，转而接住泷川光递来的习题本。
    解决之后，他问了一句：
    “你们怎么都一直把时间花在数学上，别的科目不管了吗？”
    “别的科目的问题，自己翻书可能还会弄明白，数学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泷川光微微一笑，“所以还是趁春海和一叶都在，多做点数学比较好。”
    海星也点了下头。
    成濑也就没说什么，虽然他感觉以两人目前的水准，及格应该已经不成问题了。
    “光昨天回去之后，记住那些单词和词组了吗？”森见望过来。
    “差不多。”
    “常记常用，才能真正地记住。”
    “嗯嗯，我知道的。”
    有了昨晚的经验，学到晚上十点多，几人都渐渐放松了下来。
    “做出来了……”
    做出最后一道题，将笔记本拿给成濑检查，尚子抬起视线，见海星和泷川光都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饿了吗。”
    两人先后点头。
    “你们俩就不能自己动手吗，热一下就行了。”成濑将笔记本推回去，“做错了。”
    “啊？”
    尚子愣了一下。
    “中间有一步计算出了错，后面全错了，你自己检查一下。”
    她低头盯着笔记本，成濑爬出被炉，“我去热饭团。”
    泷川光也跟了过来。
    来到厨房，将饭团放进微波炉，成濑一边等着，一边看着她四处张望。
    “找什么呢。”
    “不，随便看看。”
    她转着转着，忽然打开厨房这边的后门，顿时有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冷死了。”
    她很快关上，回头一笑，“好了吗？”
    “再等一下。”
    叮——看书喇
    取出热好的饭团，回到客厅，桌面已经收拾干净。
    “今天有更多的口味哦。”泷川光说着，自己先拿起一块塞进口中。
    成濑坐下，尚子已经找到了那处计算错误的地方，重新做了一遍。
    “抄错上一行的数字了。”
    “不能马虎呢。”
    吃着饭团，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结束得比昨天早了不少。”
    森见摇了下头，“都在等着吃饭团呢。”
    海星捧着饭团，看了眼泷川光，她也在看她，两人同时露出微笑。
    吃完饭团，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晚安。”
    跟森见道别，几人一头扎入风雪。
    然而快走到中途时，成濑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他一直走在前面，身后的三人排除了手机掉在路上的可能。
    “只能是落在森见家里了。”
    成濑回头看了看远处那团朦胧的影子，叹了口气。
    “你们继续往前走，我很快回来。”
    他一个人来回也更快些，尚子也就没有坚持跟着。
    重新回到森见家，门关了没锁，森见也没有回应。
    成濑先去客厅找了找，在被炉底下发现已经烤得滚烫的手机。
    “不会爆炸……”
    他嘀咕着，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机放在地上让它冷静一会儿。
    找到手机，成濑又找起了房子里消失的主人。
    “森见——”
    走出客厅，他又喊了一声，在走廊深处听见一声迟疑的回应。看书溂
    “……成濑？”
    他循着声音靠近一点，“我手机落下了。”
    “……噢。”
    里面的几个房间都关着灯，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他也没打算找到她，打过招呼就准备离开。
    “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我现在没办法出来送你呢。”
    成濑回过头，“怎么了吗。”
    “我在泡澡呢，没穿衣服，也没关门。”
    伴随着她的话语，成濑还听见了哗哗的水声，似乎来自她的有意撩拨。
    “……你倒是关门啊。”
    她笑了一下。
    “反正我也没开灯。我喜欢在黑暗里泡澡，但又不喜欢完全的封闭……而且我家就我一个人，除了你这个色狼，不会有别人过来的。”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为了看你洗澡才回来的。”
    “现在这个秘密被你发现了。”
    “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真下流。”
    成濑扭头就走，“回去了。”
    黑暗的浴室里，听见他有意发出的重重关门声，森见稍微松了口气。
    身体下滑，浸泡在热水中，她继续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幽暗与静谧。
    “路上小心哟，春海……”

 第一百零五章 一时流言

    不知为何，早上刚出门，海星就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天气没有变化，风雪依旧，而她也还没看到那个家伙，可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发生了改变，她只能解释为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
    来到巴士站台,一叶、尚子还有那个家伙都已经到了。
    “早上好。”
    “早上好……”
    打过招呼，三人看着她，眼神都有些奇怪。
    最后还是尚子开了口，“海星今天是戴这副眼镜去学校吗？”
    “诶？”
    海星一愣，抬手摸了摸。
    “诶——”
    她把那副基本只在家里戴的黑框眼镜戴出来了！
    难怪一直觉得不对劲……
    “果然是忘记了吗。”尚子笑了笑。
    “这副眼镜不也挺合适的吗。”一叶说道。
    而那个家伙只是笑了一下，又望向别处了。
    海星动摇起来。
    这副眼镜太难看了……
    她想回家换上隐形眼镜再出来，然而一转头，泷川姐妹左右张望着从县道对面穿了过来。
    “……”
    她们一出现，也就意味着下一班巴士马上就要到了。
    “——海星不会是在想着回去换上隐形眼镜再过来,就算迟到一点也无所谓？”
    一叶推了推那副跟她差不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直视着她。
    “……没有。”
    “那就好。总是戴隐形眼镜的话，对眼睛也没有好处。”
    “我有那个……”
    “——就算搭配了所谓的隐形眼镜专用眼药水。”
    “……”
    海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两分钟后，巴士准时出现在县道的另一端，张口吞下站台上的所有乘客，顾不上细嚼慢咽，又狂奔起来。
    一路拥挤着来到学校,再走进e班的教室，海星情不自禁地回望每一道视线,注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可渐渐地，她发现他人视线的焦点并不是她,而是她旁边的森见。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些听不真切的窃窃私语。
    两人分开,走向各自的座位,望来的视线一下子减少，海星也更加笃定。
    因为她不知道的某件事，一叶受到了过分的关注。
    而一叶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还是跟平时一样，一到教室就捧起了书。
    海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有些庆幸，但更多的还是在意。
    见之前的辣妹朋友们似乎有些了解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找到最近唯一还理她的娜娜子，问起缘由。
    “海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去过几次青森市的美黑店，娜娜子的肤色越来越深了，翻起白眼的时候，对比也愈发明显。
    “你那位青梅竹马的优等生朋友，跟年级第一好上了。”
    海星愣了一下，既往的观念根深蒂固，在她脑海里，这两个头衔都还是属于一叶的。
    她很快反应过来。
    “一叶和……春海？”
    “看来你真不知道。”
    娜娜子的目光既像同情，又像是嘲笑。
    “海星在他们那边也混得不怎么样呢，还是回来当辣妹。我已经跟翔太分手了，我们又可以当朋友了。”
    “……”
    海星没心思理她，看了眼窗边的一叶,只觉得荒谬。
    这两天放学后大家都待在一起,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娜娜子是听谁说的？”
    “不记得了。”
    娜娜子耸肩，“昨天晚上就在le上听人说起了，早上一来学校，大家都是这么传的。”
    昨天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海星没有印象。
    而另一边，流言也终于主动传入了森见的耳中。
    “……”
    从习题本上抬起视线，望着面前满脸好奇的朋友，她忽然笑了一下。
    “バカ……怎么可能是真的。谁这么无聊。”
    “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小笠原说道，又用目光示意班级里的其他同学。
    “那就是无聊的人很多。”
    森见又低下头，“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还有时间散播这种无聊的流言……”看书喇
    她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
    “就是一群无聊的人，考不上年级前十的人。”
    “……”
    小笠原视线游移，沉默了一下。
    森见很快察觉，“你不会也是传播者之一。”
    “只是跟旁边的女生稍微讨论了两句啦……”
    森见挑了挑眉。
    “好，我更正：是考不上年级第一的人。”
    小笠原眼一翻，“你好讨厌啊。”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笑了出来。
    “真没这回事？”
    “嗯。”
    “你们不是很熟吗，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等我重新考上年级第一，会抽几分钟时间出来考虑这件事的。”
    “……要是没考上呢？”
    森见冷笑。
    “呵呵呵……”
    小笠原被她笑得身体发冷，搓了搓两边的胳膊，站了起来。
    “反正我考不上，随便你。”
    她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座位，森见又拉住她。
    “流言就只是说我和成濑交往了，没有其他的内容吗？”
    “唔，我听到的只有这些。”
    “我知道了。”
    目送小笠原回到座位，森见又扫了眼e班的其他人，一时想不明白这莫名的流言到底缘何而起。
    思索了一会儿，见海星也望着这边，她对她摇了下头。
    视线重新落在习题本上，她望着题目，发散的思绪却很难立刻收回。
    “既然e班有这么多人在传流言，他那边应该也是这样……”
    隔壁的隔壁，一年c班。
    “……什么？”
    成濑看着面前的男生，对方的话荒谬又突然，他还以为是玩笑。
    “我和森见在交往？”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大家是谁？”
    “呃……就是大家。”
    那个男生扭身看了看班里的其他人，“你自己问嘛，大家都知道。”
    成濑在教室里扫视一圈，又重新看向他，提高了声音。
    “没有的事，别听他们乱说。”
    “这样啊……”
    只是看他的表情，成濑便明白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而朝他望来的视线依然不少，带着好奇与探究，或是单纯地想看热闹。
    “——春海，你跟一叶在交往吗。”
    “……”
    他扭过头，看着刚回到教室的泷川光，“你觉得我和她像是在交往吗。”
    她笑了一下，用目光示意教室后面刚离开的别班学生，“都打听到我这里来了呢。”
    “无聊的人这么多吗。”成濑更意外于流言传播之广。
    “考试周嘛，社团活动都停了。”泷川光猜着可能的原因。
    “可我不想成为大家无聊的时候讨论的话题。”
    她点了下头，“反正我这边有人问起的话，我会帮春海和一叶解释的。”
    成濑又看向尚子，自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没说话。看书溂
    “我更在意谣言的源头在哪里呢。”尚子说道。
    成濑有些无奈，“我也想知道。”
    “春海也没有头绪吗？”
    “传得这么广，其他班的人都知道了，谁都有胡说八道的机会。”
    听他将这件事定义为胡说八道，尚子露出一丝微笑，“嗯。”
    泷川光双手托腮，“而且春海和一叶平时看起来也比较亲密，被误会也不奇怪呢。”
    “……”
    两人同时望向她，神情各异。
    “嗯？”
    泷川光看了看他们。
    “就和春海跟尚子、跟我还有跟海星的关系一样，不是吗？”
    尚子微笑着没说话，看了成濑一眼。
    成濑抹了把额头的细汗。
    “说话别只说一半……我现在都有些怀疑流言就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了。”

 第一百零六章 大考前夕

    一天过去，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一年级间流传的前后两位年级第一正在交往的流言，已经不知不觉地被人遗忘到了角落里，取而代之的，是对从明天开始的期末考试的期待或焦虑。
    “……这三天的考试安排就是这样，大家加油。明天的值日生记得早点过来。”
    说罢,中原雪宣布晚班会结束，拿起出席簿离开了教室。
    “我们去图书室。”泷川光招呼着成濑。
    “不，我今天就不去那里了，晚上再集合。”他回头道，“我和尚子今天要早点回去。”
    “为什么……啊，我知道了。”
    松千秋今天回来。
    “已经回来了吗。”她问。
    “嗯。”
    “那我也早点去打个招呼。”
    “不去图书室了吗。”
    泷川光笑了笑，“晚上再去一叶家集合。”
    “那得跟她们说一下。”
    “我去说。”她离开了教室。
    成濑和尚子收拾着东西，没过一会儿，泷川光就回来了。
    “说过了。一叶说她和海星要留下来。”
    “嗯。”
    三人离开学校,没有停留，直接坐巴士回去。
    回到自家门前，见里面亮着灯，成濑一下子加快了脚步。
    “欢迎回来。”
    早早到家的松千秋，已经换上一身居家服，微笑着迎接回家的儿子，还有他身后的两个女孩子。
    “就你们三个回来了吗，一叶和海星呢？”
    “还在学校里学习。”
    成濑放下书包,“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
    “啊呀。”松千秋抱了抱尚子，又招呼泷川光到身边来,“寒假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没呢。考完试还要上几天课，圣诞节前一天才开始放假。”
    看着在松千秋的抚摸下像小狗一样乖巧的泷川光,成濑还没说什么，母亲又对他张开了怀抱。
    “春海也让妈妈抱抱。”
    “不要。”
    泷川光一直待到傍晚时才回家,临走之前,又约定了晚上过来的时间。
    “今天晚上也要去一叶家里开学习会吗。”松千秋问。
    “嗯。”
    “海星也会去？”
    “是啊。”
    “唔……”松千秋考虑了一下,“为什么不在我们家开学习会呢？”
    “你要让一叶一个人回去吗。”
    “确实不太放心呢……”
    松千秋没再多说，转而问起两人什么时候回来。
    “十一点左右。”
    成濑看向尚子,“不过今天可以早点回来，明天就要考试，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她也点点头。
    “妈妈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哦。”
    “等什么，你自己休息就好了。”
    “这么晚了，肚子肯定会饿啊。”松千秋说道。
    “啊，我们今天要在一叶家煮乌冬面来着。”尚子接上她的话，“昨天说好了的。”
    松千秋稍微惊讶了一下，又看了看成濑，“看来你们现在相处得很好呢。”
    “还好。”他明白她口中的“你们”真正指代的对象是谁，没有多说。
    天色渐晚，松千秋难得回来，成濑和尚子准备去超市多买点食材，准备晚餐。
    而她提出要跟着两人一起去。
    路过真木酒店，松千秋进去跟前夫打了声招呼。
    出来时她说道：“海星还没回来呢。”
    “没这么早。”
    来到超市，松千秋说是要跟两个孩子一起挑选晚饭的食材，实际上全程都在收银台享受店员小姐的尖叫和不断询问。
    “晚上吃寿喜锅。”成濑跟尚子商量着，“多买点肉就行,收拾起来也简单一些。”
    “嗯哼。”
    采购完食材,两人回到家便开始准备。
    松千秋大多时间都在不远处看着，目光时而停留在儿子身上，时而又望向尚子。
    离开几个月，两人之间理所当然地变得更亲密了，但似乎还差着一点什么……
    又盯了一会儿，松千秋纠正自己的判断。
    不对，她以为缺少的那种情感，其实已经多到快要溢出来了。
    只是两个人都在克制。
    收敛着，让情感全部隐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只有偶尔的凝望，才会随着目光不经意地流出。
    “……”
    松千秋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当然明白自己儿子的问题，但更惊讶于尚子的忍耐。
    怎么办才好，应该做点什么吗？
    她也没有主意。
    这是时间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直到两人将晚餐端上餐桌，松千秋还在沉思着。
    成濑见她靠在沙发上没有动静，还以为她睡着了，“吃饭了。”
    “来啦。”
    松千秋深深呼吸，起身来到餐厅，很快便被寿喜锅里飘散而出的香气吸引。
    “真香啊。”
    尚子在一旁微笑着。
    “辛苦了。”
    松千秋忽然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辛苦了，各个方面都是。”
    “……”
    尚子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松千秋已经放开。
    “吃饭——春海，给我打个鸡蛋。”
    “鸡蛋不就在你手边吗。”
    “妈妈的手很宝贵，是做不了这种事的。”
    “哪有这么夸张……”
    成濑连着打了三个鸡蛋，分别递给松千秋、尚子和自己，然后在桌边坐下。
    煮锅汤涌，香气氤氲。
    “我开动了。”
    晚饭过后，泷川光准时上了门。
    “月也知道阿姨回来的消息了，很高兴呢。”
    “她怎么没过来，不在家吗？”
    “月现在还在学习塾上课呢，三年级不参加明天的考试。”
    “现在很辛苦。”
    “是呢。”
    收拾东西出门，成濑又说了一次不用等他们，松千秋只是笑了笑，未置可否。
    来到海星家，戴了一天的黑框眼镜，她也懒得再换隐形眼镜了。
    “一叶是在家里。”
    “嗯，我们直接过去。”
    来到森见家，几人进门正在换鞋，森见随口问了一句：
    “下午没来，是有什么事吗。”
    成濑一愣，扭头望了眼泷川光，“光没告诉你吗？”
    “光只是说你们要早点回去。”森见说道。
    “嗯？一叶也没问啊。”
    “……”
    三人互相看了看。
    “我妈回来了。”成濑说道。
    尚子看了看身旁的海星，他的话刚一出口，她就愣住了。
    “这个时间？”森见也很意外，“为什么，东京那边的拍摄结束了吗？”
    “没有，进去再说。”一路踏雪而来，成濑冷得要死，只想立即钻进被炉。
    等几人都围着被炉坐下，成濑才解释起松千秋回来的原因。
    “导演倒下了吗，感觉会变成新闻呢。”
    “有可能，也算是对那部新剧的预热。”
    “这样一说，难道是有意的？”
    “怎么可能……”
    几人聊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今天的学习会。
    “明天考完试，要对答案吗？”森见忽然问了一句，看着成濑。
    他头都没抬，“别太过分了，优等生。”
    她也只是轻哼一声，没有多说。
    经过几天恶补，到了考试前的最后一夜，海星和泷川光都已经过了争取全部科目及格的阶段，继续参加学习会，前者是在用持续的学习来消弭考试前的不安，而后者更像是过来凑个热闹。
    “这次说不定能考到升上高中以来的最好成绩。”泷川光说道，“老师们要是对我有了不应该的期待，那该怎么办啊？”
    “那就继续努力，回应他们的期待。”森见说道。
    “但我确实不是学习的料，无论是兴趣上，还是天赋上，或者说努力上……在考试前参加学习会，已经是极限了呢。”
    她念念叨叨，成濑拿过习题本，找了道题让她做，她很快眉头紧锁，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解出眼前的题目，长舒一口气。
    森见看了他一眼。
    “你不也是一直在做数学。”
    “打发时间而已。”检查了一遍，成濑爬出被炉，去了趟卫生间。
    再出来时，海星正好过来。
    两人无言，就要擦肩而过，她忽然拉住了他。
    “……”
    成濑迟疑了一下，没有挣脱，只是看着她。
    海星抿了抿唇，“我有事情想问你。”
    成濑朝客厅那边望了一眼。
    “嗯。”
    “你妈妈……这次会在津前待上多久？”

 第一百零七章 忘记学习

    听见海星询问松千秋这次在津前停留的时间，成濑有些意外。
    他也没有隐瞒，“两三天。”
    只有两三天吗……
    时间也太紧张了一点。
    而且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考试，她怎么才能找到他不在家的机会啊？
    回过神来，海星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臂，连忙松开。
    “……我知道了。”
    她走向卫生间，成濑忍不住问了一句：“海星有什么事吗？”
    她在卫生间门口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是有点事。”
    “什么事？”成濑追问。
    据他所知，自从松千秋几年前离开津前去往东京，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了。
    而她们之间，应该也没有任何联系才对。
    ——如果说有什么事，那只能是以前的事情。
    “我有些话想跟她说……”海星回避着他的视线，“单独地。”
    话音未落，他忽然逼近过来。
    “……”
    背后就是卫生间的门，海星退无可退,睁大眼睛望着他。
    见她这副惶恐的样子，成濑深深吸了口气，“你想跟我妈说什么？”
    海星低下头，“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那你跟她还有什么可说的。”成濑眉头皱得更紧，“你想跟她说以前的事？”
    “……”
    海星张了张嘴，没有否认。
    接着，她便听到他重重叹息的声音。
    “海星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算你告诉我妈……啧。”
    成濑一点也不希望松千秋知道他和海星以前的事。
    他直接否决了她的打算，“你不许去。”
    海星一下子睁大了眼。
    “我妈也不会愿意见你的。”成濑说道,“她回东京之后还要继续拍戏，你不要影响她的情绪。”
    “……”
    海星也明白自己以前说过多少伤人的话,可听到他说松千秋不愿意见她，还是很快红了眼眶。
    见她一副马上就会哭出来的样子,成濑头都大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从京都回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就已经结束了吗？
    她那时候也表现出了愿意接受的态度。
    海星抬起头，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底，挂在下颌。看书溂
    “我只是想跟她道歉……”
    成濑沉默了几秒。
    “……什么？”
    “为以前说过的那些话，跟她道歉……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以前都是我的错……”
    她哽咽起来，眼泪越流越多。
    成濑则有些茫然。
    道歉吗……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从她口中听到要跟松千秋道歉这句话。
    ——明明以前他都那样对她了，她还是死不认错。
    “你不是在骗我？”
    “……”
    海星张了张嘴，直接哭出了声。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呜呜呜——”
    “喂……”
    成濑又看了眼客厅方向，别无他法，只能先捂住她的嘴。
    “呜……唔唔唔……”
    她依然哭得很凶。
    眼泪不断流下来，浸没手掌，填满指缝，就和他以前打哭她，又不想让松千秋和真木诚一郎发现时一样。
    硬是等她哭得没什么力气了，成濑才稍微松开手。
    “你别哭了，我让你去。”
    “……”
    海星看了看他，成濑松开手掌，她在脸上抹了一把。
    “……真的？”她嗓子都哭哑了。
    “如果海星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成濑低头看着她，“那你待会儿就跟我一起回去，之后我会送你回家的。”
    海星沉默了一下。
    “我能一个人进去吗。”
    成濑冷笑,“你想得美,谁知道你到底会说些什么。”
    她又抿起了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开口。
    “明天……”
    “什么？”
    海星抹了抹眼底，又吸了下鼻子，“我明天再去。”
    “随便你。但是你有空闲的时候，我也一定有空。”
    她没说话。
    两人又无言地僵持了一小会儿，来自身下的感觉，让海星想起自己是为什么出来的。
    “我要……进去了。”
    “嗯。”
    转身打开卫生间的门，她刚进去，成濑却也跟着进来了。
    “……”
    海星呼吸一沉。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洗手台前。
    “手上都是你的口水。”
    “……”
    再回到客厅，留在这边的三人都望了过来。
    “春海去了好久啊。”泷川光说道。
    成濑在尚子身边坐下，“在马桶上稍微思考了一下人生。”
    森见看了看他，“海星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吗。”
    “嗯……差不多。”
    就结果而言，海星确实在卫生间外等了很久。
    “不冷吗。”尚子往他身边挤了挤。
    “还好。”
    成濑望了眼她面前的草稿，计算的还是他离开前就在做的那道题。
    “卡住了吗。”
    “啊……也没有啦。”尚子笑了笑，“刚才都在聊天。”
    而对坐的泷川光甚至拿出了手机在玩，“到了考试前的最后一天，反而有点集中不了精神呢。”
    森见的注意力比两人集中些，依然在做题，但也比前两天放松。
    “明天考试的时候别分心就行。”
    “我知道的啦。”
    成濑也就没说什么，事实上，学习会主要还是为了泷川光和海星两人而开的，她们没有问题，他也集中不起来。
    “成濑平时的‘努力’，就是现在这副状态吗。”森见问了一句。
    “差不多。”成濑点了下头，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大部分问题在课堂上就解决了，需要努力的地方其实也没有多少。”
    “这话听着真让人生气。”
    他笑了一下。
    “别比较，学习这种事，做好自己范围内的事情就行了。”
    “啊啊，又是这种语气，更让人生气了。”
    又过了一会儿，海星终于回到了这边。
    成濑看了她一眼，刚才哭得不算太久，也就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坐在旁边的泷川光都没看出来。
    “海星的腿好冷啊，我帮你热一下。”
    “嗯……谢谢。”
    海星回到被炉，也没能让学习会的氛围重新紧张起来，该放松的还是在放松。
    “明天晚上，我们还要集合吗？”泷川光忽然问了一句。
    森见慢慢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海星看了眼成濑，也同样沉默。
    “没有必要了。”尚子说道。
    成濑望着泷川光和海星，“除非明天的考试难到让你们觉得危险的程度，不然确实没有必要了。”
    泷川光笑了笑，“虽然有些遗憾，但我还是希望考试简单一点呢。”
    森见也勉强笑了一下。
    话题继续发散，学习已经无人在意。
    “今晚的加餐是乌冬面吗？”
    “嗯。你不会已经饿了，现在还不到九点。”
    “没有啦。只是乌冬面的话，我也会煮，待会儿让我来。”
    成濑没有意见，尚子却说：“还是莪来。”
    泷川光趴了下来，双手伸过桌面，抓住尚子的手。
    “这次会成功的啦。”
    尚子微笑着：“上学期的家政课，光也是这么说的，最后只有我们小组没有吃上饭哦。”
    “这个……这次应该会成功啦。”
    “只是煮个乌冬面，居然要说‘应该会成功’……你煮出来了我也不敢吃。”成濑说道。
    “好过分！”
    泷川光还不死心，“要不抽签决定。”
    “别玩了。”
    “拜托了，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请求！”
    成濑挑了挑眉。
    “好啊，那就让大家都抽签。”
    “唔，也行……”
    泷川光撕了五张小纸片，画了四个x和一个〇，然后搓成一小团，混在一起。
    “抽。”
    四人互相看了看，各自拿起一个小纸团。
    她自己打开了剩下的那一个，接着就往后一躺。
    “……”
    成濑看着手里纸条上的〇，面无表情。
    “还是我去煮。”尚子说道。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自己来，煮个面而已。”
    泷川光在被炉底下轻踢了他一下，“煮个面而已。”
    “明天也只是考个试而已。”
    她不说话了。
    坐着聊着，差不多到十点左右，成濑起身去煮乌冬面。
    刚点起火，森见也来到了厨房。
    “我来帮忙。”

 第一百零八章 阴暗

    蓝色的火焰舔舐着煮锅，隐隐跳动，向上方的铁器以及其中的清水不断传递着自己的热量。
    两团阴影笼罩过来，锅底的火焰也变得愈发显眼。
    “我说……”
    成濑伸出手，在火焰附近烘烤着，“煮个乌冬面而已，需要两个人吗？”
    “不需要。”森见也伸着手,“但这是我家的厨房。”
    成濑看了她一眼。
    “顺便有事情要问成濑。”
    “你也有事情要问？”
    森见扭头，“‘也’？”
    “……什么事情？”
    她盯了他一会儿，“海星刚才好像哭了。”
    “……”
    她都看出来了，成濑也就没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点误会而已。”
    “什么误会？”
    “海星想去我家，跟我妈道歉，我一开始没明白过来，没答应她。”
    “道歉吗……”
    森见也露出几分意外之色,但也没有太惊讶。
    成濑盯着跳动的火焰，“都过去这么久了，说是要为以前说过的那些话道歉。”
    “以前啊……”
    森见沉吟了一会儿。
    “成濑。”
    “嗯？”
    “你还记得海星家隔壁的隔壁，以前有一家拉面店吗。”
    “唔……”
    成濑想了一下，“好像是有。不过那家店早就搬走了不是吗。”
    “是啊。”
    森见点头，“搬走之前，经营那家拉面店的是一位单身阿姨来着，跟我们的父母同龄呢。”
    成濑看着她。
    “海星之前跟我提过一次，那个人在她妈妈去世之后，频繁地来她家店里,一待就是半天。海星跟她关系也还算不错。
    而在真木先生跟春海的……咳，跟成濑的妈妈再婚之后,她就一次也没来过了。”
    森见也扭头望来。
    “就在她搬走之前,她找到海星，跟她说了一些话……成濑觉得，她说的是什么？”
    成濑很快皱起眉。
    “我妈的坏话。”
    森见看着他：“就连海星妈妈去世的原因,都被推到了松小姐的身上。”
    “……”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睁大了些，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过往的许多事情，一下子都说得通了。
    “难怪那个时候，她总是喊我妈‘坏女人’……她是笨蛋吗，连这种话都会相信。”
    森见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海星就是笨蛋啊。”
    成濑沉着脸，又过了半天才开口。
    “森见知道那个人搬到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她望过来，“成濑想干什么？”
    “真正要道歉的是那个人。”
    “她搬走得比成濑还早，在这边好像也没有亲戚，早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成濑抿了下唇，心底十分遗憾。
    咕噜咕噜——
    水煮开了。
    “该下面了。”森见说道。
    “嗯。”
    成濑拿起乌冬面，放入煮锅。
    “バカ！”
    森见连忙将他挤开，然后将连着包装袋一起放进去的乌冬面捞出来，丢进水池。
    “嘶……烫烫烫……”
    “……”
    成濑也回过神，连忙打开水龙头，让她冲洗。
    “没事？”
    “我才想问这句话，你没事？”
    森见在冷水下冲洗着手指，“你在想什么呢？”
    成濑抿了下唇，望了眼水池里包装袋都没打开的乌冬面。
    “一些阴暗的想法。”
    她重重地叹息，“你也是笨蛋吗。”
    “刚才是。”
    成濑摇摇脑袋,驱逐脑海里的阴暗念头，“抱歉，你的手还好吗？”
    “只是稍微沾到了一点热水。”
    森见关上水龙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会儿，“没什么问题……你要干什么？”
    成濑打开后门，去外面挖了一团雪，捏成小团递给了她。
    “捏着。”
    “真的没事了……”森见哭笑不得，又在他要丢出雪团时叫住了他，“算了，给我。”
    指尖捏着冰凉的雪团，她望了望煮锅里的沸水，“要我来吗。”
    “不用。”
    成濑重新拿起乌冬面，打开包装，取出面团放下去。
    “要加点什么吗。”他问。
    “能加什么？”
    “鸡蛋。”成濑回头望了一眼，“你家也没别的食材了。”
    “我有点想吃天妇罗。”
    “哪来的食材，你把我做成天妇罗。”
    森见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厨房，“随便你。”
    她在这边已经待得有些久了。
    回到客厅，尚子果然望了过来，很快又注意到她手里的雪团。
    “手指不小心烫到了。”森见解释道。
    “诶？”几人都望了过来，“没事？”
    “没事，只是稍微沾到了一点热水。”
    雪团冰冰凉凉，融化得也很慢，她拿不了太久，两只手交替拿着。
    片刻后，成濑端着两碗乌冬面过来了。
    “还加了鸡蛋，真不错呢。”泷川光深深嗅了一口，“真香啊。”
    森见看着他，“可惜没有天妇罗。”
    “再加个天妇罗也太幸福了。”泷川光笑道。
    “想得美。”
    放下乌冬面，成濑回到厨房，又端了两碗过来。
    刚才的两碗面已经分给了尚子和森见，这两碗自然属于泷川光和海星。
    “小心点，刚捞起来，面还有点烫。”
    “……”
    突然的关心令海星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尚子也望了过来。
    成濑没有多说，最后一次返回厨房，将自己的那碗面端来这边。
    重新坐回被炉里，几人围在一起，吸溜吸溜地吃起了乌冬面。
    “味道还不错呢。”
    “所以以后只要有我和尚子在，你就不要考虑什么自己做饭的事情了。”
    泷川光笑着瞪了他一眼：“看在乌冬面的份上……”
    成濑低头吃面，又瞥了瞥旁边的海星。
    等吃完乌冬面，考试前的最后一次学习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碗放在那里，我会洗的。”
    森见手里仍捏着刚才的雪团，比刚才稍微小了一些，但也更圆润了。
    送走几人，她回到楼上的房间，将雪团放到窗外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在寒冷的冬季东北，这团雪能一直放到明年的春天。
    同伴们早已走远，看不见了。
    她关上窗，低头望着冻得通红的指尖，又按在自己脸上。
    “嘶……”
    她冷得一哆嗦，也更清醒了些。
    “好……时间还早，先洗碗，还能再做两小时的题。”
    在森见洗好碗，回到被炉继续做题时，成濑一行也已经走到了海星家门前。
    依然是成濑过去，为海星托起了卷帘门。
    她钻进去，回头看着他们，“谢谢……晚安。”
    成濑看了看她，“明天放学，海星跟我们一起回家。”
    她怔了一下，很快想到他实际的意思，面露迟疑。
    “到时候我会回楼上的房间待着的。”成濑又补充了一句。
    “诶……”
    海星对他前后态度的转变有些不解。看书喇
    “就这样，晚安。”
    “晚安……”
    成濑拉下卷帘门，招呼尚子和泷川光离开。
    “春海刚才和海星说什么呢。”
    “我妈回来了，她想去打个招呼。”
    在路口与泷川光分开，再回到家里，松千秋果然还没睡，在客厅坐着。
    “欢迎回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冻坏了。”
    “还好。”成濑想了想，过去坐下，将海星明天要过来跟她道歉的事情告诉了她。
    松千秋沉默了一会儿。
    “道歉吗……那个时候的事情，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呢。
    不过也好，我很久没见过那个孩子了，让她过来。”
    说罢，她又看向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尚子。
    “晚上真的很冷呢。”
    “嗯……”
    松千秋微微一笑，“尚子晚上能留在这边，陪我睡觉吗？”

 第一百零九章 你是妹妹

    星期四，期末考试第一天的早上。
    从松千秋的怀抱里醒来，尚子发了会儿呆。
    昨天晚上，在松千秋的要求下，她留在这边过夜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睡觉，之前某个台风肆虐的夜里，她也留在了这边。
    而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和春海的妈妈一起睡觉。
    在她还没有现在的自理能力、而养父母忙于研究所的工作时,她就经常住在成濑家，自然也就跟松千秋睡在一起。
    一晃已经好多年过去了……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尚子有些怀念。
    直到她忽然意识到时间的问题。
    松千秋的房间里没有闹钟，尚子在床头摸了摸，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呼吸一滞。
    “……”
    小心地钻出被窝，尚子抓紧时间换上衣服。
    而一走出房间,她就听到了厨房那边的动静。
    “醒了吗。”
    成濑回头看了看她，“慢慢来，早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尚子走过去，看了看煎锅里滋滋作响的培根，又看向他，“抱歉，睡过头了……”
    “时间还早。”
    成濑扭头看了看她稍显凌乱的头发，“昨晚睡得还好吗。”
    尚子点点头，露出微笑。
    “先去洗漱。”
    “好。”
    两人开始吃早餐时,松千秋才起来。
    她穿着睡衣，从后面趴在尚子身上,“早餐真丰盛呢,尚子真厉害。”
    尚子笑了一下,“早餐是春海准备的。”
    “春海也很厉害。”松千秋对儿子笑了笑，“给我吃一片培根，啊——”
    尚子夹起培根喂给她，松千秋张嘴咬住，转身就回房间了。看书喇
    “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们出门的时候不用跟我打招呼了。”
    “知道了。”
    吃过早餐，成濑跟尚子按时出门，在站台与同伴们汇合，再一起挤着巴士去往学校。
    到e班教室门口，成濑看着进去的两人，说了声“考试加油”。
    海星看了看他，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森见笑了一下。
    “不怕我抢走你的年级第一吗。”
    “这次大概不行。”
    她哼了一声。
    成濑又看向海星，“认真一点，也仔细一点。”
    “……我知道了。”
    尚子和泷川光也对两人说了声加油，然后跟着成濑来到c班。
    值日生早早到来，已经将今天的考试信息写在了黑板上。
    上午有两场考试，第一场是生物，第二场是英语，从九点开始。
    “希望不要太难……”泷川光祈祷着。
    经过稍显漫长的等待，监考教师终于到来。
    叮铃铃铃——
    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成濑拿起试卷，从头到尾先扫了一遍。
    而在隔壁再隔壁的教室里,森见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并得出与他一致的结论。
    “不太难呢……”
    不太难的试卷,反而更危险,高分易考，一点小疏忽就会让她的最终名次下滑不少。
    “集中精神。”
    握了握紧贴内衣挂着的学业御守，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作答。
    与平时不同，津高期末考试的安排相对紧凑，一天就有四门考试。
    到下午两点半，考试仍在进行当中。
    写完最后一道简述题的答案，成濑稍微松了口气，撑着课桌伸了个懒腰。
    一刻放松后，他又将试卷翻回第一页，从头检查起来。
    难度低，就意味着能考高分的人有很多，一个小小的失误，体现在排名上可能就是四五名。
    而他既然已经占据了现在这个位置，那就不会再让出去。
    心无杂念地完整检查了一遍，又等待片刻，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
    将试卷传递上去，今天的考试也到此为止。
    泷川光欢呼一声，成濑回过头，她对着他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今天的考试连我都可以说简单呢。”
    “是不太难。”
    “这下可以安心地过个好年了。”
    成濑失笑，“光有不及格过吗。”
    “有几次还是挺危险的呢。”
    话虽如此，再危险的情况，她也顺利度过了，至今从未补考过。
    过了一会儿，中原雪过来开晚班会，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宣布放学。
    社团活动禁令依然生效，心神放松的泷川光在呼朋唤友，而成濑与尚子准备直接回家。
    毕竟回去之后，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森见和海星与他们一起离开了学校。
    路上，森见问起成濑考完第一天的感觉，“怎么样？”
    他想了一下，“年级前十的竞争应该会很激烈。”
    她深有同感，又说道：“年级第一也是。”
    成濑笑了笑。
    “别被挤出前十了。”
    “这句话也还给你。”
    尚子和海星还无法涉足他们的领域，此时只庆幸考试简单。
    “海星待会儿直接跟我们一起回家吗？”尚子问道。
    “……”
    两人稍微落后几步，海星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前面的成濑，“他告诉你了吗。”
    “嗯。”
    她也点点头，回应她之前的问题。
    尚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放轻松些。
    海星犹豫了一下，“尚子，等下到了他家，你能不能……”
    “我明白。”
    尚子对她笑了笑，“我也会一直待在春海的房间里的。”
    “谢谢。”
    海星道完谢，视线又落到成濑身上，低声道：
    “我本来是想在你们不在的时候去找她的……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麻烦。”
    “但是春海没办法放心呢。”
    “嗯……这都是我的错。”
    彼此的过去有大片重合，涉及到松千秋时，海星深知他对自己防备颇深。
    因此对他突然的态度转变，她也同样很难放下心来。
    “尚子，还有一件事……”
    海星凑到她耳边，“别让他偷听。”
    虽然她只是想跟松千秋道歉，但还是不希望自己道歉的话落入第三人的耳中，尤其是那个第三人是他的时候。
    “春海不会做这种事的。”
    尚子笑了一声，接着又向她点头保证，“我知道了，就算春海想偷听，我也会拉住他的。”
    海星看了看她，忍不住说道：“你和他的关系真的很好。”
    “是呢，春海就是我的一切。”
    “……”
    两人对望，尚子神情不变，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所以春海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当然，春海妹妹的事情也是一样。”
    “……我早就不是他的妹妹了。”海星移开视线，“我也不想当他的妹妹。”
    尚子挽住她的胳膊，两眼也盯着她。
    “不，在春海心里，海星依然是妹妹的角色呢。”
    “……”
    “无论多久都是如此。”尚子强调着，“不会改变。”
    海星躲不开她的视线，只能点了下头，心里则不以为然。
    什么妹妹的角色，他明明就巴不得她离得越远越好……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巴士站台。
    而站到一起后，尚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等来巴士，四人上车一起回家，在通向成濑家的小路前，与森见分开。
    她昨晚就知道了海星的打算，此时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加油”。
    “嗯……拜拜。”
    挥别森见，海星跟上成濑与尚子，踏着一路的深深积雪，往成濑家走去。
    离得近了，她的心跳忽然加快，连带着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沉重，到他家门前时更是如此。
    看着仿佛在人工造雾一般的海星，成濑往前一步，站到她前面，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别太紧张了，冷静一点，我妈上年纪了，别吓到她。”
    房门忽然打开。
    “——成·濑·春·海，你说谁上年纪了？”

 第一百一十章 去外面吃

    回到楼上的房间，成濑丢下书包，跟着就贴到了门后，听着下面的动静。
    “春海……”
    尚子有些无奈。
    成濑扭头，“嘘。”
    “……”
    尚子只好走过去，一只手捂住他的右耳，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脸和门之间的间隙往上钻,将左耳也捂上。
    他望过来，近距离地面对面相视，尚子的脸稍微红了一下。
    “春海不是跟海星说了不会偷听吗。”
    “不，我只是担心她会说什么奇怪的话……”
    “不行。”
    “……好。”
    回想起刚才上来之前的情景，海星一见到松千秋就开始掉眼泪，应该也不会乱说什么，成濑不太放心但也没什么办法地离开了门后。
    ——客厅的两人动静很小,他贴紧了也听不见什么。
    他在书桌前坐下,尚子也无事可做，在书架前转了起来。
    他从东京回来半年，书架上的书也越来越多了，而新增的那些，都是从森见古本店买的。
    “阿姨让我在她回东京之后，也睡在这边。”她忽然说道。
    成濑怔了一下，“是吗。”
    尚子站在书架前，用余光看着他，“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说的。”
    “这样啊。”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太近了吗。”
    她说得没头没尾,成濑却有种胸口被剖开了一瞬的感觉，内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不会。”
    他扭头看了看她的侧脸。
    “尚子自己也愿意的话,就睡在这边……也方便一些。”
    她没说话,轻轻点了下头。
    成濑又望了她一会儿。
    “尚子……”
    “嗯。”
    他停顿了一下，站起身来,“你想看什么书，我帮你找。”
    尚子看了看他，浅浅一笑。
    “只要是春海推荐的,都可以。”
    他抬手搭着书架，“都看得懂吗。”
    她抓住他的胳膊。
    “嗯。”
    成濑与尚子再下楼时,海星对松千秋的道歉已经结束了。
    她低着头，依偎在松千秋身旁，见两人下来才稍微坐直身体。
    松千秋望了过来。
    “海星跟我道过歉了，我也原谅了她，春海以后不准再用这件事欺负海星了。”
    “嗯。”
    他没事当然懒得欺负她，此时更在意海星有没有告诉她“欺负”的具体形式。
    而松千秋脸上满是对身旁曾经的继女的怜爱，看样子应该是没有。
    “海星今天跟我们一起吃饭。”
    她先看了眼成濑，然后点点头，“好。”
    “记得跟诚一郎先生打个招呼。”
    “嗯嗯。”
    松千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才对成濑问道：“今天的考试怎么样，还好？”
    “跟上次差不多。”
    “尚子呢？”
    “感觉挺简单的……但是春海说要仔细一点，所以每场考试检查了好多遍，精神上稍微有点累呢。”尚子笑道。
    “辛苦了。”松千秋对她一笑，“今天的晚饭就交给我。”
    成濑立即皱眉。
    “那边的小子，你皱什么眉。”
    “你自己明白。”
    “我又没准备自己动手。”
    “现在这个季节，送外卖的店也几乎没有了。”
    松千秋露出笑容，“所以我们自己去外面吃。”
    成濑望了眼窗外，“都这个时间了……”
    “嗯,所以她应该也快到了呢。”
    “谁？”
    松千秋神秘一笑，没有回答,而没过一小会儿，外面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成濑打开门，一辆红色轿车停在外面，一位年轻的女性正从车上下来。
    “好久不见了，少爷。”
    “佐藤小姐……”他有些惊讶。
    来人是松千秋的助理佐藤阳子，松千秋没提，他都不知道对方也跟着她来了东北。
    “几个月没见，越来越帅气了呢。”
    佐藤小姐走过来，有些费力地摸了摸他的头。
    “怎么个子也在猛长啊，再过两年，我都摸不了你的头了。”
    成濑稍微低下脑袋，“佐藤小姐这次也过来了吗。”
    “是啊。难得能休息几天，昨天一到这边我就去十所田湖那边放松了。”佐藤小姐说道，“真不错啊，温泉和冰雕。”
    松千秋也从里面出来，“那边没问题？”
    “已经预订好了，今天晚上就住在那边。”
    “那不行，春海他们明天还要考试呢，晚上就得回来。”
    “诶——”佐藤小姐显然很失望，“我超期待的。”
    “那你把孩子们送回来，再开车过去。”
    “一来一回得一个多小时了……”
    “要去哪？”成濑问道。
    “岩木山脚下的一家高级料理旅馆。”佐藤小姐说道，“这个时间很难预订哦，还是报上了松小姐的名字才订到的呢。”
    松千秋招呼几个孩子上车，佐藤小姐还在劝说成濑：“住一晚，明天早上我送你们去学校。”
    “你起得来吗，我儿子明天是要去考年级第一的。”松千秋坐到副驾驶上，“快上车。”
    佐藤小姐只好上来开车，路过真木酒店，海星下去跟爸爸打了声招呼，又很快回来。
    “那就是松小姐的前夫啊。”
    “前前前夫了。”
    “看起来挺普通的。”
    松千秋平静地笑了一下，“他是个好人。”
    她又回头招呼，“海星。”
    “诶……”
    海星坐在中间，往前探了探，被她一把搂住。
    “这是我的宝贝女儿，阳子应该没见过。”
    在路口停下，佐藤小姐扭头打量了她一会儿，“真漂亮，看起来像是你生的。有考虑来东京出道吗？”
    “……”
    海星愣住了。
    “别理她。”
    成濑将海星拉回来坐下，“佐藤小姐还是只会这一句夸人的话吗？”
    “我是认真的啦。”
    虽然路上一辆车也见不到，佐藤小姐还是耐心地等完了红灯。
    “少爷也是啊，这条件完全可以出道了。还有少爷的女朋友。”
    “……”
    尚子还在发愣，见成濑看了自己一眼，脸一下子红了。
    “……别乱说。”
    “啊，害羞了。”
    “你这是在骚扰未成年。”
    佐藤小姐撇了撇嘴。
    松千秋坐在一旁，看了眼后视镜，后座的三个孩子望着不同的方向，神情各异。
    而坐在中间的海星，神情尤为复杂。
    将近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才赶到岩木山脚下的高级旅馆，雪森庄。
    天已经暗下来了，周围树高林密，也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岩木山。
    进入旅馆，佐藤小姐发挥本职工作，料理着一切，成濑很快被带到旅馆二楼的巨大房间里。
    窗户开着，外面是茫茫雪海，旅馆的灯光只能照亮一点范围。
    “这里有温泉哦。”佐藤小姐说道，“在享受料理之前，先去泡一会儿温泉。”
    “好啊。”松千秋招呼着几个孩子，下楼去泡温泉。
    “毛巾和浴衣在这里。来，拿好。”
    轮到成濑时，佐藤小姐微微一笑：“少爷要一个人泡了，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成濑接过毛巾和浴衣，走向男浴池。
    “我们也进去。”
    松千秋推着两个女孩子，“现在这个时间好像只有我们呢，尽情享受。”
    换下衣服，冲洗身体，尚子盘起头发，坐进石块环绕的温泉池。
    温泉池三面围墙，余下的一面连接着私人的山林，外面雪花纷纷，在落进池子里的瞬间融化。
    “真舒服……”
    明明今天还在期末考试，而明天也还要继续，她今晚却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泡温泉……
    靠在池边，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尚子睁眼望了望池子里的另外三人。
    松千秋和海星靠在一起，一直在跟她聊着什么。
    海星道过歉后，两人就像是分别多年又重逢的亲生母女，亲密得不行。
    这让她忽然有种被遗忘了的感觉。
    “海星今天晚上就住在我家，跟妈妈睡在一起。”
    “……”
    尚子抿了下唇。
    “不……还是算了。”海星愣了一下，还是婉拒了。
    “好。”
    松千秋也没有勉强，“我的床很大，睡三个人也没有问题呢。”
    “三个人……”海星扭头看她。
    “还有尚子呢。”
    松千秋招呼尚子也坐过来些，“与别的什么都无关，这只是我的一点私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晚宴

    池边是一些圆润的石块，外面依靠着一些灯具，照亮附近的山林。
    氤氲的水汽里，雪花纷纷。
    独享着这一大片温泉池，成濑泡一会儿就换个地方，彻底泡舒服了才从里面出来。
    “总有种已经开始放假了的感觉……现在就开始放松，是不是不太好啊。”
    毕竟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考试。
    摇摇头抛开杂念,成濑换上浴衣，来到外面。
    旅馆里暖气开得很足，不用担心着凉。来到二楼的房间待着，他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松千秋几人才回来。
    “泡得真舒服……”
    “我已经有点饿了。”成濑看着进来的几人。
    “我打过招呼了，晚餐马上开始。”佐藤小姐说道。
    围绕着矮桌坐下，尚子注意到成濑似乎有话想说,便靠近了点。
    “光刚才发消息来，说她和月姐去我家了。”
    “啊……”
    “没找到人呢。”
    “春海告诉她了吗。”
    “嗯,我说我们出来吃饭了。”
    成濑望了望坐在对面的松千秋，“你们哪天回东京？”
    松千秋没有直接回答，看向身旁的助理，“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馆崎先生还在住院。”佐藤小姐说道，“不过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不错，好像已经有出院的想法了。”
    “耽误得太久也不行呢。”
    “明天应该会有新的决定。”
    松千秋看向儿子，“就是这样。”
    对于自己还能在家待几天,她也没有准数。
    “月姐想来拜访你。”成濑说道。
    “让她明天再来，反正至少还能再待一天。”
    成濑将消息发给泷川光,很快得到回复。
    “那就明天晚上过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移门拉开，几名年纪颇大的旅馆服务员端着料理进来，晚宴终于开始了。
    最先送上来的是餐前的开胃菜，两种不同的豆腐,还有两块寿司,旁边放着一块鱼肉,以及一块成濑没认出来的东西。
    等服务员出去,佐藤小姐忽然说道：“旅馆里工作的基本都是些老人呢。”
    松千秋夹起豆腐送入口中，“这里是乡下，跑得动的年轻人基本都去大城市了。”
    “老龄化也越来越严重了呢。”
    “是啊……等我到了那个年纪，应该也没什么人会喜欢我了。”
    “哪里，松小姐青春永驻。”
    “说得再好听也不会涨工资哦。”
    “还是可以涨一点的……”
    “去跟事务所说。”
    海星坐在两个大人中间，完全插不上嘴，有些后悔没有坐到对面了。
    而尚子和成濑凑在一起，还在猜测开胃菜里那块粉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用面粉做的。”
    “可能用了胡萝卜汁？”
    “胡萝卜汁是这个颜色吗……”
    开胃菜吃得差不多了，下一道料理接着送了进来，是作为头盘的和牛刺身。
    新鲜的牛肉切得极薄，和纸片一样，一同送来的还有特制的酱汁，尝起来味道与口感都十分独特。
    “好像有一点烟熏的味道。”尚子说道。
    “应该是酱汁里的味道。”
    “牛肉也吃不出来是生的呢。”
    “嗯。”
    精致的料理一道接着一道送来，据佐藤小姐所说，这一餐将会持续两个小时。
    母亲在对面，尚子在身旁，成濑也不急着回去，哪怕吃三个小时也无所谓。
    松千秋还要了一瓶大吟酿,只是桌上除了佐藤阳子，也没有第二个能饮酒的成年人，而助理小姐待会儿还得开车送他们回去，她只能自斟自饮。
    “别喝太多了。”佐藤小姐在旁边眼馋地看着。
    “就喝几杯。”松千秋抿了一小口。
    “少爷，我待会儿帮你们叫个车。”
    “我倒是无所谓……问题是这里叫得到车吗？”
    答案是叫不到。
    松千秋也没让她眼馋太久，说喝几杯就是几杯，没有贪多。
    “阳子昨天在十所田湖那边应该也喝了不少酒。”
    “一个人也喝不了几杯啦。”
    “几杯？”
    “……两瓶。”
    料理接着送来，是一碗煮物。
    颜色素寡，味道也比较清淡，不过作为前面几道料理的调和，尝起来的感觉倒是不错。
    “这也是牛肉。”
    “嗯，煮过之后味道清淡很多呢。”
    虽然每一份料理的量都没有多少，不过一盘接着一盘送来，成濑不停吃着，也稍微有点饱了。
    在下一份料理上来之前，他起身在包间里转了转，打量着墙上挂着或是地上摆着的物件。
    “无聊了吗。”松千秋问。
    “没有，只是稍微有点饱了。”
    她也就没有管他，继续吃着料理，跟助理聊着这两天的事情。
    又过了一小会儿，海星也有些坐不住，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
    旅馆的侧面，是一片雪坡。
    低矮的路灯被积雪拦腰盖住，此时依然亮着，连接成一条路径，不下雪的时候似乎能从那里走进去。
    海星正望着，成濑走到这边，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今天的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海星看了看他，余光里，尚子站起了身。
    “不是很难的样子。”
    “不能大意。”
    “嗯……”
    尚子站在两人身旁，望了望窗外。
    餐桌上，佐藤小姐的视线也在三个孩子脸上来回扫了一会儿。
    “巨乳妹妹真的不是少爷的女朋友吗。”她低声道。
    “……”
    松千秋差点被噎到，瞪了她一眼，“别乱喊。”
    “但是……”
    “她是尚子。”
    “好。”佐藤小姐又扫了眼尚子的胸口，“尚子小姐和少爷，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吗？”
    “现在还不是。”
    “但是盯得很紧呢。”
    松千秋沉默了一下，也望着尚子，“毕竟她对春海喜欢到不行呢。”
    “我都看出来了，少爷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归知道，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少爷还是很不积极呢……”
    “你直接说消极不就好了。”
    “我也得考虑松小姐的心情嘛……怎么又喝起来了啊！”
    松千秋倒了杯酒，“都怪你乱说，我现在得借酒浇愁了。”
    “……”
    她望了望窗边的三人，低声道：“阳子不是好奇，夏天的时候，我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把春海送回青森吗？”
    佐藤小姐盯着几乎满溢的酒杯，“不是为了让少爷上个安稳的高中吗？”
    “这是主要的原因，但建议我这样做的人，其实是那个孩子呢。”
    她抬起视线，“诶……”
    “我考虑了一段时间，发现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且春海也已经长大，自立不成问题，两个孩子也可以互相照顾，于是就将他送回来了。”
    “真是惊人的积极性……跟少爷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松千秋翻了个白眼，“也没那么夸张。”
    佐藤小姐笑了一下，没有反驳，视线又落在海星身上。
    “话说回来，海星小姐跟少爷是不是也有点那个意思……”
    松千秋没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两个孩子的关系很复杂，而且好像还发生过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更看好尚子。”
    她看着窗边偷眼望着成濑的海星，又叹了口气。
    “所以即便海星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也还是想多给她一点关爱。”
    “少爷真是‘罪孽深重’……不过这就是青春。”
    “谁让他长了一张跟我差不多的脸呢。”
    “没错，这就叫天姿国色，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无与伦比……”
    “行了行了……”
    两个大人低声聊着，没过一会儿，下一道料理送了进来。
    成濑回到座位上，尚子和海星跟着过来。
    就如佐藤小姐所说，整个晚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吃完之后，几人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准备离开。
    外面风雪不小，佐藤小姐控制着车速，将近五十分钟才将几人送到家。
    “明天也过来玩。”在真木酒店放下海星的时候，松千秋对她说道。
    “嗯……嗯！”
    再到成濑家，佐藤小姐也没有离开，在客房暂住一夜。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考落幕

    第二天早上，海星早早就上门了。
    倒不是因为松千秋昨晚临别前的那句话，而是她的书包落在了成濑家——昨天一放学就过来了，去吃饭的时候也没带上。
    给她开门的是穿着睡衣的尚子，两人都愣了一下。
    “早上好，海星。”尚子先反应过来，让她进到屋里。
    “早上好……”
    “海星是来拿书包的吗。”
    海星点头，看着她的睡衣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尚子已经住在这边了吗？”
    尚子笑了一下，“是呢。”
    “海星吃过早餐了吗？没吃的话，就在这里吃。”
    海星想答应，又不是很想答应，犹豫之间，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的松千秋，让她留了下来。
    没过太久，成濑也起床了。
    下了楼，看见呆坐在沙发上的海星，他也没有太意外。
    “来拿书包吗。”
    “嗯……”
    “吃过了吗。”
    “没有。”
    “我马上准备早餐……唔，尚子已经起来了吗。”
    他转身就去了厨房。
    海星扭头看着。
    “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手机上定了闹钟。”
    “没把她吵醒吗。”
    “我改成振动了……虽然阿姨之后还是醒了。”
    “又睡下了。”
    “是呀。”
    两人肩贴着肩，亲密而自然，仿佛她没看见的每个早晨都是如此。
    海星很快收回视线，只是一听见他说话，又会忍不住扭头张望。
    滋滋——
    培根在平底锅里煎熬。
    虽然松千秋和佐藤小姐都没有起来，尚子还是准备了五人份的早餐。
    “放着，她们饿了的话自己会起来的。”
    吃过早餐，三人一起去上学。
    到巴士站台，森见在一旁询问海星昨天的情况，见她开口之前便露出笑容，也就知道了结果。
    “那他和你……”
    森见望了眼成濑，“以后也没有再对立下去的理由了。”
    海星抿了下唇，“大概……”
    “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们的关系也该恢复正常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不用着急，慢慢来。”
    海星也只能点头。
    “至少先把今天的考试解决了再说。”
    “我会努力的……”
    森见笑了笑，“加油。”
    片刻后，泷川姐妹来到站台，巴士也很快随之而来。
    到了学校，教室黑板上的考试信息已经更新。
    剩下的几门考试，将在今天全部解决，而上午的第一场就是数学。
    即便昨天的考试再简单，面对数学，泷川光此时还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别太紧张。”
    回头注意到她的状态，成濑笑了一下，“但也别太放松了。”
    泷川光趴在桌上，下巴抵着笔记本，“哪里放松得下来啊……”
    “你现在这么紧张，等拿到试卷了，发现没有想象的难，就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成濑看着她，“然后就会疏忽。”
    “……”
    泷川光抬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又拍拍自己的脸。
    “好，那就稍微放松一点。——要保持春海说的这种不太紧张又不会太放松的状态，有什么技巧吗？”
    成濑想了想。
    “做题。”
    “诶……”
    上午九点，数学试卷分发下来，第一场考试准时开始。
    下午两点五十分，随着铃声响起，最后一场考试准时结束。
    “好了，时间到了。都停下来。”
    讲台上的监考教师站起身来，而底下的学生也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森见盯着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是少数几个表情没什么变化的人。
    接过后座传递上来的试卷，再跟自己的试卷一起递给前桌，她才放松地伸直胳膊，稍微伸了个懒腰。
    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到此为止了。
    今天是周五，短暂休息两天后，他们还是要回到学校继续上课，直到圣诞节前一天的结业式。
    届时，期末考试的成绩也会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上。
    全部的成绩吗……
    森见期待着自己努力一学期的最终成果，又扭头望了望教室的另一边。
    因为这次的考试并不算难，考完试后，班级里的哀叹声也比以往少了许多。
    座位上，海星脸上的表情也多是轻松。
    察觉到来自教室另一边的目光，她也望了过来，森见对她一笑。
    又过了一小会儿，部分一年级学生的精神领袖从走廊另一边过来了，身旁是她的跟随者们。
    “考完试啦——今天总算可以认真地放松一下了。”
    “要去哪里？”
    “哪里都行。”
    她很快来到e班的教室，“海星。”
    “光。”
    泷川光笑了笑，“要出去玩吗？”
    “好啊。”
    海星立即答应，接着又犹豫了一下，“要去哪里？”
    “还没决定呢。”
    “那什么时候回来？”
    泷川光看了看她，有些明白过来，“海星有别的事情吗？”
    “嗯……他妈妈让我今天也去他家玩。”
    “春海的妈妈？”
    “嗯。”
    泷川光想了一下，“月也想过去拜访春海妈妈，那我们就早点回来——到时候一起过去。”
    “好。”
    森见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即便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又听得不清不楚，也还是从彼此的表情上猜了个大概。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她也没有阻止海星出去玩的理由，对泷川光露出一个无意参与的笑容，便不再多说。
    没过太久，e班的担任教师过来开晚班会，泷川光也看到了走廊上的中原雪，跟她一起回到c班。
    “……周末过后，下个星期还是要继续上课，不过也没剩几天了——即便如此，也不能太过懈怠。”
    中原雪在讲台上说着，见底下的学生都没有认真听的心思，稍微提高了音量。
    “另外，在期末考试中不及格的同学，年前的几天需要回学校参加补习和补考。”
    成濑扭头看了眼泷川光，而她对他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晚班会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结束了。
    社团活动禁令已经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而解除，而成濑与尚子只是去社团部室露了个面，没有久待。
    ——社团活动常有，而松千秋不常在，两人连星期五放学后固定的聚餐都搁置了。
    跟在巴士站台遇到的森见一起回去，刚到家，成濑就看见松千秋和佐藤小姐坐在沙发上，正在商量着什么。
    “啊，春海，尚子，欢迎回来。”
    她神情如常，成濑却忽然有所预感，“要回去继续拍摄了吗。”
    松千秋对助理笑了一下，“我就说春海很快就能猜到。”
    佐藤小姐耸了耸肩，“明天上午回东京，下午就开始拍摄——导演先生急着要用工作来证明自己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呢。”
    “而且为了赶上拍摄进度，年底可能要迟几天才能回来了。没问题？”松千秋问。
    现在到年底也就一个多星期了，成濑摇了摇头。
    “顾好你那边。”
    到了傍晚，海星和泷川姐妹一起上门，也都知道了松千秋明天就要离开的消息，各自表达着不舍。
    “你们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过来探班哦。”佐藤小姐在一旁说道。
    泷川月倒是想去，“哪有这个时间……”
    海星同样有些意动，只是没有开口。
    她心底更多的，还是久别重逢又要分开的遗憾。
    三人在成濑家待到夜深，泷川姐妹先行离开，松千秋再次邀请海星留宿。
    这一次，她很快就答应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和好

    洗过头发，又冲洗干净身体，海星坐进浴缸，望着眼前陌生的浴室发起了呆。
    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还是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脱离在外，又饱蘸水汽，湿漉漉地垂着。
    汇聚着,一滴水顺着发丝滑落，滴在肩上。
    “……”
    海星被冷得一抖，又往下坐了坐，让热水没过肩膀，继续发呆。
    她今晚要在成濑家留宿……
    “海星。”
    门外响起尚子的声音，“怎么样，泡着还习惯吗？”
    “没问题的……”
    “那就好。睡衣拿过来了，放在外面的洗衣机上。”
    “啊，好。”
    一问一答,仿佛是热情的主人与稍显拘谨的客人在对话。
    尚子拿来睡衣，很快就出去了，海星也没有泡上太久。
    换上放在洗衣机上的睡衣，似乎是尚子的。睡衣本就宽松，她穿着也合适，唯独胸口的部分过于宽松了。
    回想起昨天泡温泉时见到的惊人胸怀，海星忍不住在自己胸口按了按。
    睡衣瘪了下去。
    “……”
    她拉了拉睡衣，告诉自己别在意。
    来到外面,尚子在沙发上坐着，她还没有洗澡。
    成濑坐在一旁,两人对望一眼,他又看了看她身上的睡衣,没说什么。
    “该你去洗澡了。”
    “嗯。”尚子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而是招呼着海星，“我帮你擦头发。”
    “诶……不用啦。”
    “没关系的。”
    海星也就坐到了尚子身旁，让她帮自己擦起了头发。
    “春海——”松千秋在房间里喊了一声,“过来。”
    成濑过去,她拉着他说了会儿话，最后才忽然问道：
    “春海和海星，现在是什么关系？”
    “……”
    成濑看了看她的表情，“青梅竹马。”
    “只是这样？”
    “大概也算是朋友。”
    “可是你们好像还没有真正地和好？”
    松千秋看着他，“海星已经跟我道过歉了，春海也接受了这件事，没错？”
    “嗯。”
    “那你对她还有什么别的情绪吗？”
    “没有。”
    “真的？”
    成濑扭头望着她房间内部的摆设，“当然是真的。”
    “好，如果春海觉得没有，那就跟她好好说清楚。”
    松千秋也没有戳穿，“因为春海的态度一直不太明确，所以海星现在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春海。”
    “我知道了……”
    成濑刚点头，她转头就将客厅里的海星叫进了房间。
    尚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过来，终于肯去洗澡了。
    “春海要跟海星和好。”
    “……”
    海星一怔，看了看成濑。
    而他也觉得两人至少需要一次明面上的彻底和解，因此没有否认松千秋的说法。
    “和好。”
    “啊……和好？”
    成濑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很快松开,接着就被松千秋瞪了一眼。
    “你在敷衍谁呢？”
    他有些无奈,“那还要怎么样？”
    松千秋站到两人中间,分别搂着儿子和前继女的肩膀，让他们靠得更近些。
    “不需要怎么样，春海只要说得再清楚一点，能让海星明白就好。。”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沉默一会儿后，成濑先开口了：
    “海星明白我以前为什么不喜欢你，偶尔还会动手吗？”
    “因为……我说了许多坏话。”
    “嗯，现在海星道了歉，我也已经知道了海星当时会那样想的原因，所以以后也不会再因为那些事情对你生气了。”
    海星怔了一下。
    “你知道了……”
    “森见告诉我的。”
    海星又是一怔，缓缓点了下头。
    成濑看着她，短暂对上她的目光，很快又偏移视线。
    “所以，该结束的都已经结束，彼此放下过去的一切不痛快，重新成为朋友。”
    一切吗……
    海星咬了咬唇。
    “嗯。我知道了。”
    她握住他再次伸来的手，两人一起望向松千秋，后者却皱着眉。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
    “能有什么……”
    “——海星，你来说。”
    海星看了眼成濑，对松千秋摇了摇头。
    “没有……没什么可说的。”
    成濑抿了下唇。
    见两人如此，松千秋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正常地相处，就算有矛盾，也能直面矛盾，而不是逃避……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成濑和海星都表示会好好相处。
    “那就这样。”
    松千秋重新露出笑容，“我下午跟阳子出了趟门，买了些东西。圣诞节是没办法在家里过了，让我用礼物补偿一下。”
    “什么礼物？”成濑问。
    “还没到圣诞节呢。”她指了指外面，“礼物先放在书房里了。等圣诞节到了，再拿给她们。”
    “‘她们’？”
    “春海的朋友们，每个人都有一份——别嫌麻烦，刚好可以在家里开个圣诞派对嘛。”
    “那更麻烦了。”成濑说道，但也没有直接拒绝，“礼物都包装起来了吗？”
    “嗯，都包装好了。”
    他也就停了过去看看的念头。
    “我们明天也不会太早出发的，好好睡个懒觉。”
    成濑点头，又看向海星。
    “晚安。”
    “嗯……晚安。”
    说过晚安，成濑也没有直接回楼上的房间，在客厅里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尚子洗完澡出来。
    “我去睡了。”
    “啊，嗯，晚安。”
    时间不算太迟，而且明天还是周末，尚子估计他上去了也不会很快睡觉。
    他上了楼，她擦干头发也没上去，进了松千秋的房间。
    两人都已经躺下，松千秋示意尚子睡到自己身边，与海星一左一右。
    “我的床很大。”
    “嗯……”
    床是很大，只是睡了三个人，还是稍微有点挤的，而海星与尚子都不在意。
    松千秋左右看了看，又望向天花板。
    “时间过得真快呢……如果你们不在眼前，我总是会觉得你们还是跟在春海后面到处胡闹的年纪，一转眼都已经跟我一样高了。”
    时间总是越过越快，大人口中的过往不过是一次回眸，可对尚子与海星而言，那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
    见两个孩子看着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松千秋也只是一笑。
    “不用在意，这只是大人的一点无聊感慨，还是聊点有意思的事情。对了，我今天在商场看到一件……”
    闲聊之中，夜渐渐深了。
    某一刻，声音越来越低的松千秋，忽然没了声响。
    海星扭头看了看，她已经睡着了。
    “……”
    她微微抬起头，结果另一边的尚子也抬头看着这边，两人同时笑了一下，又连忙控制声音。
    “睡着了……”
    “嗯。”
    尚子重新躺下，轻声道：“海星困了吗？”
    “还没有……”
    虽然已经躺了大半天，但毕竟是头一次在他家留宿，酝酿半天的睡意还没到能盖过兴奋的程度。
    “饿了吗？前几天晚上都有夜宵来着。”尚子又问。
    “稍微有点饿……就一点点。”
    她轻笑一声，坐了起来。
    “我去弄点吃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烤饭团

    看着熟睡的松千秋，海星放慢掀被子的动作，小心地爬下床，跟着尚子来到外面。
    “晚上只剩下一点饭了……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尚子说道。
    “啊，好。”
    海星点点头，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走进厨房里。
    尚子站在打开的冰箱前,扭头看她：
    “好像没有什么能当夜宵的食材呢。”
    海星一愣，稍微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
    “没有就算啦，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不过倒是可以做几个饭团，海星要吃吗？”
    “要吃！……啊，我是说可以。”
    尚子微微一笑，关上冰箱,接着弯腰从橱柜里拿了个罐子出来。
    海星凑过去，“萝卜？”
    “嗯，用味噌腌制的。”
    她捞了几块萝卜出来，又将罐子放回去，“就用这个当饭团的馅，可以吗？”
    “嗯嗯。”
    将萝卜包进米饭里，尚子捏了三个不大不小的饭团，接着将饭团放在一旁，拿出一个碗，往里面倒起了味噌和其他调味料。
    “抹上酱汁,再用烤箱烤一下，味道和口感都会更好。”她一边搅拌着自制酱汁,一边说道。
    海星站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可以插手帮忙的地方。
    “尚子真的很擅长料理呢。”
    她只是笑了一下。
    感觉差不多了，尚子停止搅拌，接着将酱汁均匀地涂抹到饭团上,放进烤箱开始烘烤。
    盯了一会儿,她忽然说道：“海星帮我照顾一下这边。”
    “啊，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等烤箱烤好就可以吃了。我去楼上看看春海睡了没有。”
    “噢……”
    离开厨房,尚子来到二楼，透过门缝看见房间里还亮着灯，便轻轻敲了敲门。
    “春海。”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喊了一声，还是如此。
    “睡着了吗。”
    打开房门，尚子探头看了一眼，床上没人。
    书桌前也没人，而窗户开着，窗帘随风而动。
    “春海？”
    尚子一惊，连忙走进房间里。
    结果刚绕过房门，她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成濑。
    “……”
    她轻轻挥拳，打了他一下。
    成濑过去将窗户关上，“这么迟了，你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肚子有点饿了，烤了饭团，春海也下来吃。”
    “烤饭团吗，难怪刚才就一直有动静。”
    成濑跟着尚子下楼，到了厨房，只见海星蹲在烤箱前，眼巴巴地看着。
    “是她饿了。”
    尚子笑了笑。
    海星听见声音,也站起身来，对成濑点了下头。
    “还在烤吗。”
    “嗯，得多烤一会儿才会好吃。”尚子说道。
    成濑凑近看了眼烤箱剩下的时间，“还有这么久，等着。”
    厨房里有些冷，他转了两圈，又转身回了楼上，尚子和海星也跟了上来。
    “春海刚才已经睡下了吗。”
    “没，在看书，不过也差不多要睡了。刚要拉窗帘，然后就听见了你上来的动静。我妈已经睡了吗？”
    “嗯。”
    成濑坐到书桌前，尚子坐到床边，“睡着了。”看书喇
    “你们三个人睡不挤吗。”
    “还好啦。”尚子笑了笑。
    两人随意且自然，而海星在一旁站着，有些无所适从。
    她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来过他的房间了。
    成濑也早已忘记，只是见她呆站发愣，还是记得提醒她随意一些。
    “随便坐。”
    海星坐到尚子身旁，左右张望着他的房间，以好奇掩饰自己的不适应。
    似乎每一处都有变化，只是记忆模糊，她也不记得变化之前的模样了。
    目光落到书架上，她没话找话：“书房里的书都搬上来了吗。”
    “不是。”
    成濑扭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回避这个突然的话题，“这些都是从森见家的书店里买的。”
    “书房里放着的都是我爸留下来的书，我不太想动。”
    “……”
    海星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道歉。
    她对早逝的成濑守印象更加稀薄，大多了解反而来自长大之后，但还是非常清楚，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愿意提起的话题。
    成濑也没给她迟疑的时间，继续说道：“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些书我基本都看过了，没有必要再拿上来。”
    “这样啊……”
    海星能回应的，也仅此而已。
    成濑又看了看她，转过头去，“别在意。”
    望着他的侧脸，想起他晚上的话，海星有些相信他确实是在向自己释放善意了——如果彼此都接受忽视过往里的某一部分的话。
    “嗯……”
    尚子没说话，往后躺下，倒在被子上，又侧起身看着成濑。
    叮——
    片刻后，楼下传来隐约的声响。
    成濑耳朵一动，“饭团烤好了。”
    “唔……春海听见声音了吗？”尚子躺在被子上问道。
    “嗯。”
    海星低头看着，还在等她起来，而成濑直接过来拉起了她，“困了？”
    “还好……”
    他拉着她的手下楼，海星抿了抿唇，在后面跟着。
    回到厨房，成濑打开烤箱，一股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取出饭团，经过烘烤，原本松软的部分已经变得酥脆。
    只是闻着味道，海星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
    三人就坐在厨房里，吃起了饭团。
    “外面一层都是酱汁的味道……”
    海星咬了一口饭团，又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涂着酱汁的酥脆外壳；
    而多咬一口，就能尝到埋在饭团里的味噌萝卜，口感与味道又丰富了一层。
    “好好吃啊。”
    尚子微微一笑，看向成濑，而他咬着饭团，也点了下头。
    “果然还是烤过之后更好吃。”
    “嗯哼。”
    吃着饭团，尚子又为彼此倒了杯水，边吃边喝。
    手中的饭团渐啃渐小，至少在口舌之欲上，海星得到了充分的满足，精神也无比放松。
    “……”
    因此一抬头突然看见无声无息地靠在厨房门口的松千秋，她身心一紧，手里的饭团都掉了下来。
    “喂……”
    成濑眼疾手快，在饭团掉到地上之前迅速接住。
    “……”
    饭团湿湿的。
    她边啃边舔，涂抹在饭团外层的酱汁都快被她舔干净了——虽然他也觉得酱汁咸咸的，味道很好。
    “你们居然偷偷吃夜宵。”
    松千秋走进厨房，趴在尚子身上，“妈妈也想吃。”
    “就三个。”
    “那让我吃一口。”
    成濑将海星的饭团还给她，将自己的饭团递过去，让母亲咬了一口。
    “味道真不错呢……”
    松千秋咬了口饭团，低头看着尚子，“是尚子做的。”
    “嗯。”尚子点点头，也将自己的饭团递过来，让她咬了一口。
    嚼着饭团，松千秋看了看围坐在一起的三个孩子，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这样就好……”
    “什么？”成濑望过来。
    “没什么——饭团拿来，再让我咬一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胸比心事能藏

    第二天早上，松千秋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用过尚子准备的早餐，跟早已经起床的成濑、海星以及特地过来送行的森见与泷川姐妹道别，她坐上助理的车，返回东京继续工作了。
    送走松千秋，泷川姐妹回家，留宿一夜的海星也要回去,森见顺道跟她一起。
    “海星昨晚在他家留宿了吗。”
    “是啊。”
    森见点点头，没有多问。
    她特地早起过来送行，主要也是想来书店这边待着，与海星分开后，看着她回到家，她也走进了书店。
    “一叶,松小姐已经离开了吗。”
    “嗯，刚刚出发。外面我来看着。”
    尽管森见古本店是附近几公里阅读爱好者们唯一的选择,但到了冬天,整日里大雪纷飞，也实在忙不起来。
    至少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她早早过来，稍微整理了一下书架，再打扫打扫卫生，就没事可做了。
    拿着本书坐进柜台里，森见再抬头时，店里有一名客人在书架间徘徊。
    “那边没什么新书。”她说道。
    “是吗。”
    成濑应了一声，手搭在书架上,一路走一路摸索，最后挑选了一本书名还算有些吸引力的书,翻开看了看,也感觉不错,便拿去柜台结账。
    “这本吗……嗯，这本我看过。”森见扫了眼封面说道。
    成濑有些警惕地看了过来。
    她轻哼一声，又笑了笑。
    “我现在心情还算不错,不会跟你剧透的。”
    滴——
    扫过条码，书的价格基本都在四百日元到六百日元之间,成濑直接递了一张千元钞票过去。
    森见没接。
    “每次都要找零,我家的零钱都快被你掏空了。”
    她站起身来，伸手要来他的钱包，晃了两下，里面叮呤当啷的。
    “这里面不都是零钱吗？”
    “那你拿。”
    她一下子将所有硬币都倒了出来。
    挑出刚才那本书需要的钱，她数着剩下的硬币，“零钱换给我。”
    “随便。”成濑无所谓，他只是懒得找，并没有收集零钱的爱好，“给我留点就行。”
    数了一堆硬币，她分出一小部分，让他确认剩余的数量。
    他只是扫了一眼，“嗯。”
    森见也没说什么，抽了几张钞票，跟留下的硬币一起装回钱包里还给他。
    “海星昨晚在你家留宿了。”
    “是啊。”
    “迈出了一大步呢，真不容易。”她看着他说道，指代的内容也很明确。
    “差不多，从结果上来说。”
    “什么意思？”
    “我和海星没做什么,我妈出了比较多的力。”
    “是吗？”森见推推眼镜，坐了下来,“松小姐也不想看你们再别扭下去了。”
    成濑望了望旁边，没有说话。
    “总而言之，这是好事。”
    她拿起书给他，“不会再闹翻了？”看书溂
    “希望不会。”
    成濑接过书，森见却没松手，“一本就够了吗。”
    “这种厚度，应该能看一天——森见有什么要推荐的吗？”
    她想了想，指着最近的书架。“你去那边找找。”
    成濑也不急着回去，转身钻进书架间，森见将那本书放到了柜台上。
    “考试的结果还有四五天才会出来呢。”她突然说道。
    “什么……”
    成濑从书架间探出头来，“期末考试的成绩吗，反正得到结业式那天，我不着急。”
    “成濑不在意结果吗。”
    “在意，但也不是特别在意。”
    他又钻回书架间，“考试已经结束，结果也已经注定，在意也没有用。”
    “但我还是很在意。”森见说道。
    “我知道。”
    成濑没有露面，只有声音传了过来，“让我留下来再找本书，不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森见撇了撇嘴，也没否认。
    “这次的考试太简单了，反而让人担心。”
    “会担心，说明有不自信的地方。”
    “……”
    她沉默了一下。
    “有。”
    成濑很快又探出头来，打量了她两眼，没有说话。
    森见瞪了过来，却没什么气势。
    “有两个地方……全错了的话，是四分。”
    “只有四分吗，那还好。”
    “但体现在名次上，可能就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十一的差距……这段时间果然有些放松过头了。”
    “还没确定失败呢，就开始寻找原因了吗。”
    “先做最坏的打算，到时候会好受一点。”
    “那你这段时间得饱受精神折磨了。”
    “……”
    她又瞪了过来，这次的情绪稍微激烈一些。
    见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着柜台上那本书，成濑立即说道：“你要是剧透，我就不买了。”
    森见冷笑，在桌上拍出一枚百元硬币，“回收价一百日元。”
    “……”
    成濑有些无奈。
    “能不能不要用你一个人的痛苦，来折磨两个人？”
    “我觉得只有成濑这种层次的人，才能理解我的痛苦。”
    “我没有森见那种追求，理解不了。”
    森见看了他一会儿。
    “成濑果然很奇怪。”
    “你就当这是我的个性。”
    “我无法理解。”
    “也没有理解的必要。”
    她忽然笑了一下，单手托腮，两眼望着他：
    “这样不好，我们不是‘双年级第一’情侣吗。”
    “……”
    成濑一怔，接着两眼一翻。
    “你还记得这件事……也对，才过了两天，我都快忘了这是考试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了。现在也还没找到最初散布这条流言的人。”
    “能找到吗。”
    “大概没什么希望。”
    “我想也是。”
    又想了一下，成濑说道：“别在尚子面前开这种玩笑。”
    “我知道。”森见撇了下嘴，“又不是看不出来。”
    成濑望着一旁，“嗯，毕竟森见有读心术来着。”
    “这是不需要读心术也能看出来的部分。尚子对成濑的那一部分心事，还不如她的胸部能藏呢。”
    “……别说奇怪的话。”
    成濑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书架间。
    开过玩笑，原本有些焦虑的心情忽然放松许多，接着却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惆怅，森见也没再多说什么，拿起那本已经属于他的书，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挑选了一会儿，成濑拿了本短篇故事集过去。
    滴——
    “这学期没几天就要结束了，学习塾那边报的班也是一样。”森见一边结账一边说道。
    成濑再次拿出钱包，取出零钱，“森见下学期还要继续报名吗。”
    “当然。”
    她结完账就趴到了桌上，“实际上，我还准备报个寒假班来着。”
    “过年也不休息吗。”
    “嗯……不休息。”
    “好像有点犹豫呢。”
    “嗯。”她没怎么掩饰地承认了，“因为是过年，想稍微偷下懒。”
    成濑看了看她，“加油。”
    她抬起双眼，目光直视着他，“是加油学习，还是加油偷懒啊？”
    他笑了一下，“加油。”
    森见长吐一口气，坐直身体。
    “还是先看看这次考试的结果……路上小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修补漏洞

    周末两天过去，第二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随之到来。
    仅剩的几天没什么课，以自习为主，并且也没有期末考试的压力，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都十分放松。
    除了即将到来的寒假，最受人关注的话题便是圣诞节。
    副楼，万物修复部的部室。
    “听说东京那边的学校，每年圣诞节的时候都会举办圣诞派对？”一名二年级的学姐问道。
    “圣诞派对吗……也不一定。”
    成濑放下手里的书，“这种活动基本都是学生会组织的，通常提前一个月左右就开始准备了。”
    “如果学生会不组织的话，有些班级内部也会自行安排，比如我在东京毕业的那个中学。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
    “真好啊。”
    学姐望了望左右的同伴，“不管是哪种，我们都没有。”
    “冰天雪地的，你在指望什么呢。稍微迟一点，连回家的车都没有了。”另一位部员说道。
    “所以才羡慕东京那边啊……成濑应该参加过很多次派对？”
    “也不算多。”
    成濑摇头，“实在没办法拒绝的话，我才会去。”
    “拒绝？”
    “我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场合。而且要出席的派对并不只有学校和同学那边，偶尔也得跟我妈去露个面，所以另一边也就顾不上了。”
    “啊……成濑的妈妈是松小姐来着。她那种级别的艺人，确实要出席很多场合呢。”
    “嗯。”
    “成濑总是闷声不响的，总会让人忘记你其实来历不小呢。”
    成濑只是笑了笑，跟尚子对望一眼，继续看书。
    又过了一会儿，小川理奈来到部室，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年级的学生。
    “就是这里了。之前十月那期的津高月报上，不是有我们修复部的位置吗？”
    “抱歉，我没注意……”
    两人走进部室，小川理奈介绍了一下，“这是二年c班的吉冈，高一的时候跟我是一个班的，她说有事要拜托我们。”
    “吉冈学姐。”
    尚子起身打了声照顾，“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她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数着部室里的人数。二年级的部员里也有认识她的，此时跟她互相致意。
    “你好。”她看向尚子，“你是修复部的部长吗？”
    “是的。我是此花。”
    “此花同学，我是学生会的吉冈富美子。”
    成濑刚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尚子也意识到了什么，“学生会……”
    “是的。我是学生会的副会长。”
    “诶，我怎么没听说过？”小川理奈诧异道。
    “学生会的副会长通常都没什么存在感啦……咳，这不重要。此花同学，我今天是代表学生会来拜托修复部的。”
    尚子看了眼小川理奈，后者茫然地耸了下肩。
    “请坐，吉冈学姐。”尚子去旁边挑选了个部员自制的陶杯，给她倒了杯热茶。
    “谢谢。”吉冈学姐喝了口茶，望了望成濑，又看了眼其他人，“修复部果然比较闲呢。”
    放下茶杯，她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实际上，受到学生民意以及时代变化的影响，学生会今年打算办一次圣诞派对……”
    “诶——”
    她还没说完，部室里的几个女生一下子叫出了声，又都围了过来。
    “圣诞派对？真的？”
    “我们学校吗？”
    成濑也有些诧异地望了过来。
    吉冈学姐点点头，“因为举办圣诞派对的决议是今天中午才正式通过的，因此现在还没什么人知道。”
    “今天中午才决定，而圣诞节就在几天之后了，已经来不及了？”成濑开口道。
    “没错。所以我们学生会需要一些外援的人手，来帮忙准备派对。人手足够的话，筹备起来也不是难事。”
    吉冈学姐看着他，“听小川说你们修复部成员不少，又很闲……我是说时间比较多，所以想请你们帮忙。”
    “而且听说你们原来都是手工社的成员，对手工制作之类的事情也很擅长。在津高举办圣诞派对还是首次，因此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做起，更需要你们的帮助了。拜托了——”
    她双手合十，扫望着部室里的众人。
    虽然为学生会帮忙并不在修复部的社团活动内容之内，不过见大部分成员都颇具积极性，尚子也没有理由反对，很快答应了。
    “这次帮忙，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修补‘津高没有圣诞派对’这个漏洞——还是属于修复部的正常活动呢。”吉冈学姐补充了一句。
    尚子笑了笑，询问起了学生会方面的具体需求。
    “圣诞派对的场地……呃……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体育馆了。除了布置、装饰舞台和场地，我们还需要一棵圣诞树。因为预算有限，只能自己做一棵圣诞树……不过对原手工社的诸位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我们现在依然是手工社的成员。”尚子说道。
    吉冈学姐点点头，没有在意她强调的内容，“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其他更多的内容，请此花部长来我们学生会一起商量。”
    “好。”
    尚子点头答应，又看了眼成濑，“可以让副部长跟我一起去吗？”
    “嗯？当然可以，多来几个人也没关系。我们也没经验，正好需要你们来出主意呢。”
    走在前往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成濑靠了靠尚子的肩。
    “莪什么时候成副部长了。”
    尚子扭头对他一笑，“刚刚提拔的。”
    “好，副部长总比吉祥物好。”
    闲着也是闲着，成濑也乐得陪她去一趟学生会。除了他，小川理奈也跟着一起。
    来到学生会，三人才发现吉冈学姐刚才还是谦虚了——别说具体的方案，就连圣诞派对的场地，似乎都还没有决定下来。
    “如果在雪地上举办圣诞派对，那一定非常浪漫——”
    “居然说雪地……你考虑过预算没有？”
    “唔，应该也不会需要太多钱？”
    “呵呵呵……要是在雪地上办派对，体育馆里现成的一切，都得花钱布置。”
    正在激烈讨论的人是学生会长和会计，甚至没太在意刚到的陌生人，吉冈学姐对三人露出无奈的笑容。
    “会计很认真，会长有些异想天开，我们又没有举办圣诞派对的经验……真不明白学校怎么会同意这件事的。”
    尚子只是笑了笑，成濑开口道：“时间不多了，如果没有一个确定的方案，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帮忙。”
    “这个……”
    吉冈学姐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学生会长和会计。
    成濑看向尚子，她也看着他，甫一对望，他便明白她对学校里的这场派对也有所期待。
    “——说点实际的。”
    争论中的学生会长与会计同时停下，望向拉开办公室内白板的一年级学生。
    “所谓的雪地派对，在我们学校，只能是操场？”
    成濑扫视两人一眼，在白板上点了点。
    “时间有限，看这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反客为主

    学生会办公室。
    扫了眼望着自己的几人，成濑转身在白板上点了点，写下一个日期。
    “……所以，如果确定要从校外餐厅预订派对的食物，最迟后天就要下订单，不然时间来不及。”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考虑到预算有限,最好在明天先确定要参加派对的人数。
    虽然时间有点紧张，但在上午发动一下各班的委员长，应该能在明天放学之前完成统计，毕竟期末考试已经结束，这几天也没别的事情了。”
    成濑又想了一下，说道：
    “为了排除那些凑热闹报名、当天又不太可能过来的人，稍微提高一些参加派对的门槛：将食物饮料费定在一千日元。”
    几名学生会成员互相望了望，而书记不断低头抬头，在笔记本上记个不停。
    “一千日元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会计问道。
    “是有点高。”成濑点头，“不过这样可以尽可能地排除那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过来参加的人，减少浪费。”
    “话是这么说……还是稍微降低一点，八百日元怎么样？”
    成濑笑了一下，“这本来就是由前辈们决定的，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几人又讨论了几句，这项决议算是通过了。
    稍微歇了口气，成濑回头望了望白板上已经写下的内容,回想着可能遗漏的内容。
    “成濑同学以前组织过圣诞派对吗？”学生会长问。
    “没有，但是参加过。”
    “……”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神情各异。
    而坐在对面的尚子面带微笑，始终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成濑。
    “接下来,是宣传方面的工作。我建议……”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这场突然发起的圣诞派对商议会议才结束。
    各项决议都已经转化为文字，连带着日期,全都清晰地呈现在白板上。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成濑擦了擦额头的微汗,对下面的学生会成员低了下头。
    “差不多就是这些……失礼了。”
    “不不,成濑同学帮大忙了。没想到一年级还有这样的人才呢，你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吗？”
    “抱歉，我们修复部的社团活动还挺忙的……”
    趁着学生会长在与他对话，会计往旁边靠了靠，询问副会长：
    “这个一年级能力挺强的，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啊？”
    “好像是第二学期才过来的转学生来着……对了，之前的综合考试，他考到了年级第一。”
    “一年级的第一吗，我说‘成濑春海’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很厉害。”
    “嗯，就是不太像一年级。”
    “什么意思？”
    会计推了推眼镜，悄声道：“看起来有点骄傲呢，一过来就让我们听他的，完全没把前辈放在眼里——比起一年级，更像是空降过来指导的三年级前辈。”
    吉冈学姐干笑两声。
    “虽然直接列出表格预估在雪地上办派对的预算，让会长彻底死心，也很干脆利落就是了。”
    “你跟会长一直争那些没用的，谁看着都着急啊。”
    应付完学生会长的邀请，成濑很快回到下面,坐到尚子和小川理奈身旁。
    “真会出风头。”小川理奈说道。
    成濑笑了一下。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执行了。”尚子看了看对面的学生会成员,低声说道。
    “嗯，等他们吩咐。”
    学生会成员们又商量了一会儿，副会长吉冈过来跟他们交待工作：“成濑同学，今天麻烦你们了。圣诞树明天才会送到，到时候就拜托你们修复部装饰一下了。”
    看来分配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装饰圣诞树，成濑看了眼尚子，点了下头，“好的。”
    三人离开学生会，往部室走去。
    “应该会顺利。”小川理奈回头看了一眼。
    “只要在规定的时限内认真执行春海安排的计划，那就不会出问题。”尚子说道。
    成濑摇头，“我也只是根据以前参加过的学校里的派对，提了一些想当然的建议而已。”
    “是吗？”
    小川理奈看了看他，“成濑刚才上去的时候，脸上差不多已经写上‘你们都滚，让老子来当学生会长’了。”
    “呵呵呵……”
    回到修复部的部室，将安排一说，部员们也都没有意见，只等明天圣诞树送来。
    余下的时间，尚子和小川理奈就自己知道的部分与其他部员们聊着圣诞派对的安排，而成濑继续看书，直到放学。
    “突然想起来……”
    在站台等车时，他忽然开口，“我家还放着我妈准备的圣诞礼物来着。”
    “嗯。”
    “她们应该都会参加学校的派对，也省得麻烦了。到时候从学校里回来，就直接把礼物给她们。”
    尚子点点头，“好。”
    到了第二天，随着布告栏里公开的信息，学生会将要举办圣诞派对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食物饮料费要八百日元么……”
    “也不算太多。”
    “我寒假还得出去玩呢，手头有点紧，得考虑一下。”
    中午休息时，泷川光回到教室，也跟成濑聊起了这件事。
    “学生会要举办圣诞派对了，真没想到呢。”
    “应该说托了大家的福。”
    “不过时间上还是稍微有点遗憾。”
    圣诞派对开始以及结束的时间，是少数几个成濑没有干预的部分，完全由学生会或者说校方决定——下午三点开始，晚上六点半结束。
    “无论什么派对，还是晚上进行更有气氛。”泷川光说道。
    成濑笑了笑，“得考虑通勤啊。”
    而学生会那边也考虑到了氛围这件事，准备将体育馆四周的门窗全部遮挡或封闭，以营造出夜晚般的昏暗环境，就和文化祭时一样。
    “我朋友说学生会在招募人手呢。”
    “我就是被招募的人手之一。还有尚子。”
    “诶～”
    于是泷川光表示，自己放了学也要过来看看。
    “你别到处打扰别人工作就行。”
    “不会的，最多打个招呼嘛。”
    “那就是打扰。”
    到了下午，成濑与尚子先去了趟部室，接着便和部员们一起来到体育馆。
    泷川光已经先过来了，对两人招呼一声：“要忙的东西还真不少。”
    “所以才需要人手啊。”
    成濑左右看了看，体育馆的仓库打开着，一些学生正在一箱一箱地往外搬运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各种装饰用品。
    很快，他也看到了他们今天需要忙活的那棵圣诞树。
    长约两米，未施装饰，此时就是一棵普通的松树而已。
    “成濑同学，此花同学。”副会长吉冈学姐过来跟修复部众人打招呼，“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吉冈学姐。”
    尚子上前跟她聊了几句，忽然瞥见成濑望着一旁，于是也朝那边看了一眼。
    体育馆仓库的门口，海星抱着纸箱，安分乖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圣诞树

    将松树拖到合适的位置放下，成濑搓了搓手上沾着的一点脱落树皮，又甩了下胳膊。
    “还挺沉的……”
    “毕竟有两米高呢，而且枝叶也都完全保留着，没有去掉。”尚子看了看他的手，又看向跟过来的学生会副会长，“对于圣诞树,吉冈学姐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最后的成品是一棵圣诞树就行。”
    “好的。”尚子露出笑容，“交给我们。”
    吉冈学姐点点头，很快离开，修复部诸人围绕着地上的松树，开始规划。
    “这个高度，应该差不多？”
    “嗯。”
    “这边的枝叶稍微有点密了,干脆剪掉一些,跟另一边协调一下。”
    “很密吗？唔……放在地上看不出来,还是立起来看看。”
    设计与规划的过程，成濑基本没有开口，只负责出力。
    扶起松树，他又望了望体育馆的另一边，海星正站在几个女生旁边，看着她们编织彩绳。
    她是跟泷川光一起过来的，不知怎的还帮起了忙，不过看她的表情,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成濑觉得呢？”
    他回过神，身边几个学姐都看着他。
    “什么？”
    “这边的枝叶,需要裁剪掉一些吗？”
    “都行。”他看了看手里扶着的松树，“如果不嫌麻烦，其实可以再找点松枝覆盖上去,让整棵树的枝叶都变得密集起来，也更好看些。”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松枝不好找？”
    “问问学生会的人。”
    对于津高的第一次圣诞派对,几人都抱着精益求精的态度,商量了一下,最后由尚子向学生会那边提出需求。
    “松枝吗？没问题，当然可以满足。不过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那边了，只能麻烦修复部的几位自己去买松枝，全部费用都由我们学生会报销……啊，只要不是太多的话。”
    学生会的人给出采买松树的店铺地址与联络方式，发现离得不算远后，两名学姐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余下的人继续围绕着松树，规划着下一步的打算。
    “话说回来，这棵树到时候要怎么立起来，总不能一直扶着？”
    “搞个底座就行了。”
    “自己灌水泥吗？”
    “呜哇，那也太麻烦了……我用木板做个框架，到时候往里面塞点石头之类的重物，应该就能撑住。”
    圣诞树是派对上最重要的装饰物之一，但也是独立的，并不影响正在进行的其他部分，修复部的成员们从容不迫地规划设计着，思路也逐渐成型。
    “在树枝上缠上细密的灯串，用闪光硬纸剪裁的花花鸟鸟加以装饰,再挂上一些圣诞老人、驯鹿或者雪花之类的可爱布偶。唔……还有,最后在圣诞树的顶部，用发光灯丝绕一颗星星出来。”
    在路过的泷川光询问时,成濑如此解释着她们的设计。
    “好复杂啊，真是用心呢。”
    “所以工作量也不小。”成濑说道。
    在修复部成员们的计划里，即便是灯串，买来之后也要给小灯泡涂上不同的颜色。
    “她们现在已经回部室去制作装饰品了。”成濑用目光示意着地上的松树，“我在等另外两位学姐回来，做些初步的装饰。唔……”
    “怎么了？”泷川光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
    “光的力气还可以。”
    “嗯，要比一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光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没什么事情，说。”
    “我想让你去一趟修复部，帮我把这玩意儿的底座拿过来，小川学姐那边应该做得差不多了。或者你在这里帮我看着这棵树，我自己去搬。”成濑说道。
    “我去。”泷川光更愿意活动一下，爽快地答应下来。
    目送她离开体育馆，成濑吐出一口寒气，接着跺跺脚，绕着地上的松树打起了转，活动发冷的身体。
    周围人来人往，文化祭过后，体育馆里久违地因庆典而再度变得忙碌。
    “——这就是派对上要用的圣诞树吗？”
    成濑一怔，很快扭头，“是啊。”
    “嗯……”
    海星盯着松树，两眼打转，似乎在犹豫着如何评价。
    “还没开始装饰呢，这不是最后的样子。”
    “噢！”她像是松了口气。
    成濑笑了一下，“很期待吗。”
    “嗯嗯。”海星点点头。
    他望了眼她之前停留的地方，“海星刚才是在那边帮忙？”
    “只是帮忙稍微搬了点东西……现在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了。”
    成濑想了一下，“待会儿还会有一些松枝送过来，海星没事的话，帮我装一下。”
    “诶……好啊。”
    她立即答应了，接着低头重新打量起地上的松树。
    成濑在一旁看了看她，又在她察觉之前移开视线。
    松千秋回东京后，海星就没来过他家了，而两人之间的交流并没有因此中断，在上学等车或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彼此都能正常地聊上几句。
    在那晚的正式和好过后，两人越来越像普通的朋友了。
    海星蹲下身，摸了摸斑驳的树皮，又忽然抬头：“树枝要怎么接上去？”
    “用铁丝和铁丝网，挂上去就行。”成濑说道，“固定一下树枝根部，就不会掉下来了。”
    两人正说着，泷川光提着一块木板拼接而成的圣诞树底座回到了体育馆。
    “也不是很重嘛，不过小川学姐动作真快啊。”看书溂
    “木工方面的事情，学姐都挺擅长的，有具体的想法后动作一直很快。”成濑接过木板底座试了试，确实不算太重。
    底座中空，用来摆放重物，顶部有一个大小跟松树树干差不多粗细的方形孔洞。
    “学姐说，圣诞树放进来之后，就用这两块木板卡住。”泷川光推了推某块可以活动的木板，“真巧妙啊。”
    海星凑过来，成濑也蹲下来看了看。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他收到尚子的消息，让他去学校门口帮忙将松枝拿进来。
    到学校门口一看，那两位学姐几乎要了大半棵树的枝叶回来。
    “太多了。”
    “几乎不要多少钱，忍不住多要了一点……”
    花了点时间将松枝拖回体育馆，去操场搬石块的泷川光和海星也回来了。
    成濑将圣诞树扶起来，插进塞满石块的底座，加以固定，然后便开始在树上缠绕铁丝网。
    “将树枝塞进铁丝网的孔洞，挂住就行了。”他向海星说明着方法，“挂不住的就用细铁丝固定一下。”
    海星一边点头，一边尝试着，“我知道了。”
    两位学姐在旁边看了看两人，又对视一眼。
    “这位是……”
    “一年e班的海星。”
    成濑低头将一根细铁丝递给海星，“以前是我继妹，今天顺便来帮忙。尚子也认识她。”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追求完美没有尽头

    忙碌与寒冷之中，时间又过去两天。
    在第二学期即将结束之际，体育馆里圣诞派对的准备，也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一年c班，晚班会。
    成濑等着担任教师宣布晚班会结束，抓紧时间去体育馆完成最后的工作，可中原雪今天偏偏有不少事情要交待。
    “明天就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所以今天的晚班会要稍微多说一些事情，大家再等一下。”
    成濑无可奈何，只能听着，不过也没有太着急，毕竟筹备到今天，剩下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了。
    晚班会进行着,c班教室外面，海星从前往后缓缓路过。
    没一会儿,她又从后面走到了前面，假装随意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如此重复几趟，泷川光先注意到她，接着成濑也注意到了。
    嗡嗡——
    海星停下第四次徘徊，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春海：你先过去，晚班会还有一会儿才会结束。
    “……”
    海星：噢。
    见她终于不在走廊上晃荡，成濑收起手机，心里嘀咕着。
    “e班的晚班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吗……”看书喇
    而走廊上见不到其他人,也没有太多声音传来。
    又过了五六分钟，晚班会终于结束,而同一楼层的其他班级也渐渐多了些喧闹。
    “春海，我先去一下部室那边,马上过来。”
    “嗯，慢慢来。”
    尚子先一步离开了教室，成濑低头整理着东西,泷川光过来说道：“今天能忙完吗？”
    “差不多。”他提起书包,“如果不是几位学姐一直要优化，我们的工作其实早就可以结束了。”
    她笑起来,“第一次办圣诞派对，大家都想着精益求精嘛。”
    “嗯。你今天要过来吗？”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过去不太好。”
    “只要你别到处拉着人聊天就行。”
    “我忍不住。”
    “……”
    成濑扭头看了她一眼。
    “好啦。”泷川光笑了一下，勾住他的肩，“我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待会儿再看情况过来。”
    “随便你。”
    两人刚走出教室，就碰到森见迎面走来。
    “今天也要去体育馆吗。”
    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人，她推了推眼镜，“明天就是平安夜了，那边的准备还没有结束？”
    “今天就能收尾。”成濑说道，看了眼陆续从e班走出来的其他学生，“晚班会刚结束吗？”
    “是啊。今天要交待的东西有点多，你们不是吗？”
    “那海星怎么刚才就跑出来了？”
    “海星啊……”她稍微有些无奈，“刚才老师说，要去帮忙准备圣诞派对的人可以提前过去，她就一个人先跑出来了。”
    原来是不想一个人过去……
    成濑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泷川光松开成濑,过去搂住她，“一叶要去学习塾？”
    “今天不用。”
    森见看了看她，“光也在帮忙吗。”
    “我在添乱。”
    “你还得意起来了。”成濑在对面瞪她。
    她笑了笑，接着说道：“一叶不去看看吗，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哦。”
    森见想了一下，早早回去也是去店里坐着，便没有拒绝。
    “ok～那我之后来找你们。”泷川光松开她，往另一边过去了。
    “过去。”成濑招呼着。
    森见跟了上来。
    “今天还要忙什么？”
    “我们修复部主要负责装饰圣诞树，已经差不多了，只剩一点收尾工作。”
    “是吗。我看你们这几天好像都挺乐在其中的，海星也是。”
    “羡慕了吗。”
    她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对了。”成濑想到一件事，“明天的圣诞派对，森见要参加吗？”
    “海星来找我一起去，就先报名了。至于要不要去，要看情况。”
    “什么情况？”
    她望过来，“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考虑地去放松一下比较好。”成濑说道。
    她又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气。
    “说得真轻松。”
    来到体育馆，与几天之前相比，内部的巨大变化已经让人有些认不出来了，至少对上次过来还是周一例行集会的森见来说是如此。
    “圣诞元素也太密集了……”
    她左右扫望，场馆四周挂满了袜子、圣诞帽还有雪花之类的装饰物，头顶上空甚至还悬挂着一驾驯鹿车。
    “因为是圣诞派对。”成濑说道。
    “但是……这也太密集了一点。”
    “因为是第一次圣诞派对。”
    她张望着，又指了指悬挂在头顶上的东西，“这样不会太危险吗？”
    “很像真的？”
    成濑抬望一眼，脸上露出有些微妙的笑容。
    “这驾驯鹿车完全是用纸板做的，实际重量很轻，基本不可能掉下来——真掉下来，最多也只会吓人一跳。”
    “……”
    森见又抬起头，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
    “真厉害。”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来到摆放圣诞树的地方。
    经过这几天的装点，整棵圣诞树焕然一新，华丽得一塌糊涂。
    苍翠的松枝又厚又密，从上到下缠着涂成彩色的灯串，枝叶间挂满了修复部成员们精心制作的各种小饰物。
    森见绕着圣诞树转了两圈，“可以触碰吗？”
    “嗯。”
    她先摸了摸松枝，接着拿起一个袖珍圣诞老人的布偶，轻轻捏了捏。
    “这是尚子做的。”
    成濑点了下头。
    “做得真好。”
    “当然。”
    “不是夸你。”
    “一叶。”先一步过来的海星，也看见了两人，“你也来啦。”
    森见也招呼一声，而见她手上抱着纸箱，成濑无奈叹气，“又要挂什么上去，你们倒是考虑一下这棵树的承受能力啊。”
    海星看了看他，有些无辜，“是学姐说要挂上去的……”
    成濑凑过去，“让我看看是什么。”
    看了看两人，森见又看向面前的华丽圣诞树，枝叶之间，充斥的全是满溢的热情。
    “真厉害啊。”她又嘀咕一声。
    她在体育馆里四处逛了一圈，再回到圣诞树旁，成濑和海星蹲在一起，挑拣着纸箱里的东西。
    “树枝上的雪花已经够多了，不需要；
    这种金属的铃铛最沉了，挂得太多，会把树枝拉脱落的；
    这些布偶……唔，稍微挂几个上去。”
    海星撇了下嘴，将尚子做的几个布偶单独拿出来。
    成濑站起身，“海星来挂，我把这些送回仓库。”
    除了那几个布偶，剩下的东西全是几名学姐从仓库那边的物料里挑选的。
    “噢。”
    他抱着纸箱离开，海星拿着布偶，绕着圣诞树打起了转。
    “需要帮忙吗。”森见开口道。
    “嗯……好。”海星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圣诞老人，“下面挂满了，挂在那上面。”
    森见个子高，能够到更高的地方，而她则有些困难。
    接过布偶，森见捏了两下，柔软又很有弹性，手感很好。
    再看圣诞树上，类似的圣诞老人布偶还有不少。
    “才几天时间，就做了这么多精致的布偶吗……尚子的效率也太高了点。”
    海星摇了摇头，“尚子说只有一部分是新做的，她之前就在做准备了。”
    “之前？”
    “他之前好像有在家里准备圣诞派对的打算来着。”
    “成濑吗？”
    “是啊。”
    森见稍微意外了一下，“看不出来呢。”
    贴近圣诞树，闻着隐约的松枝味道，她小心地将布偶系在其中一根树枝上，又伸手要来另一个布偶。
    转了一小圈，将几个布偶都挂上去，她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碎树皮，刚要说什么，一条树枝忽然滑落，掉在地上。
    “我没碰这根来着……”
    海星捡起树枝，看了看尾端，“没事，是挂的东西太多，这里已经承受不住了。”
    “没有固定吗？”
    “嗯，里面的铁丝网上有很多小孔，塞进去就行了。”
    看了眼不算太粗的树枝，森见又凑近看了看圣诞树里面缠绕的铁丝网。
    “没有固定的话，完全是靠摩擦力挂住的吗。”
    “啊……嗯。”
    海星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那这根已经挂不住了。”森见指了指树枝尾部树皮已经脱落的部分，“太光滑了。”
    “啊……那换一串就行了，上次拖了很多松枝过来，多余的都放在仓库了。”
    森见扭头看向体育馆的仓库，“成濑还在那边，我过去看看。”
    来到仓库，原本堆放在这边的体育用品，都整理到了一旁，此时堆放的都是些圣诞派对相关的物料。
    其中一排纸箱前，成濑半蹲在地上，对面是四五个虎视眈眈的二年级学姐。
    “……确实已经挂不下了。”
    他将之前海星拿出去的装饰物，分门别类地放回原处。
    “我明白学姐们的心情，不过这是第一次圣诞派对，又不是最后一次。”
    “谁能保证明年还有圣诞派对啊。”
    “今年的派对不出差错，明年一定会继续办下去的。”
    “不好说呢……成濑升上二年级后，能去竞选学生会长吗？”
    “别闹了学姐……”
    成濑无奈地应付着，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森见，扭头问道：“怎么了吗？”
    她走过来，看了眼二年级的前辈们，又看向他，脸上神情平静。
    “树枝上挂了太·多·东西，挂不住，脱落下来了，也挂不上去，海星说这里还有没用过的松枝。”
    学姐们都愣了一下，其中一人连忙询问：“没出什么大问题？”
    “没有，目前只掉下来一根树枝，不过其它树枝看着也沉甸甸的，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不行，我去看看！”
    几人立即放弃了再往树上挂东西的打算。
    “啊，对了——成濑，记得挑一串漂亮点的松枝。”
    “好的。”
    目送几人离开仓库，成濑松了口气，“你来得真是时候。”
    森见笑了笑，“没想到成濑也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
    “毕竟都是社团里的前辈。”
    “成濑看着也不怎么像是会尊重前辈的人。”
    “我对值得尊重的前辈都很尊重。”
    “你在说绕口令吗。”
    成濑笑了一下，将纸箱里的最后一样东西放回去，起身活动着有些发麻的双腿。
    “毕竟交给我们的任务也就一棵圣诞树，看着体育馆里其他人忙得热火朝天——尤其是手工社做的那个驯鹿车，森见刚才也看到了——想为派对多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也有句话叫‘过犹不及’呢。”
    “是啊。希望今天下午能顺利收尾。”
    多拿的装饰物都已放回原处，成濑又往仓库深处走去，“松枝都放在里面，我去拿一下。”
    左右无事，森见也跟了过去。
    他看了她一眼，“里面都是灰尘。”
    “我只是看看，没有动手帮忙的打算。”
    “也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挑一串松枝而已。”
    因为暂时没有别的用处，又是花学生会的钱买的，不能乱丢，多余的松枝都堆在仓库深处的角落里。
    成濑弯腰挑拣一会儿，抽了一串不算太长、形状又比较漂亮的松枝出来。
    “这串松枝怎么样？”
    “挺厚实的。”森见看了一眼，给出简单的评价。
    “唔，不会太沉……”
    成濑掂量两下，还是决定换一串轻一点的。而树枝压着树枝，也没那么好找。
    见他似乎还要挑选一会儿，森见将刚才那串厚实的松枝要过去，掸了掸一旁体育课会用到的海绵垫，接着一屁股坐了上去。
    轻轻挥动手里的松枝，她盯着仓库墙壁上的某处，神情逐渐变得恍惚。
    挑拣之余，成濑看了她两眼，没有出声。
    翻了几分钟，终于挑选出一串比较好看又相对轻巧的松枝，他再回头时，森见也看着他。
    “挑好了吗。”
    “嗯。”
    “那就出去。再待下去，又要有奇怪的流言开始流传了。”
    成濑一怔，视线越过她，果然看到一些来仓库找东西的人在朝这边张望。
    他没说什么，拿着松枝出去，森见跟了上来。
    “装扮完圣诞树，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她问了一句。
    “应该没有了。”
    “回家？”
    “那应该没这么早。”
    “是吗，那我就先回去了。”森见说道。
    成濑看了看她。
    “怎么？”
    “没什么。路上小心。”
    回到圣诞树旁，尚子已经从部室那边过来。
    “一叶今天也来了。”
    “嗯，现在准备回去了。”
    尚子从成濑手里接过松枝，顺带看了他一眼，“不多待一会儿吗。”
    “不了。”森见实话实说，“明天就要出成绩，我现在心里焦虑着呢。”
    尚子笑了笑。
    “路上小心。”
    挥别他俩还有海星，森见又看了眼圣诞树，一个人离开了体育馆。
    “把这串树枝换上。”
    “嗯。”
    换上新的树枝，又检查了一遍其他部位的连接情况，圣诞树总算完全装饰完成了。
    “就这样。”成濑说道，“一直追求完美的话，是没有尽头的。”
    修复部的几位学姐虽有遗憾，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接受了。
    “圣诞树就放在这里吗？”
    “明天上午还有结业式呢，搬进仓库放着。”
    尚子去借了一辆手推车过来，成濑双手抓住沉重的底座，深吸一口气。
    “呜哇……”
    在女孩子们的惊呼声里，圣诞树摇晃了一下，接着安稳地放到了推车上。
    “——已经要收起来了吗？”
    泷川光此时才赶过来。
    “嗯，已经没问题了。”
    “莪来推。”她过来握住小推车的把手，跟成濑一起将圣诞树送去仓库。
    停放好，她拍了下手上的灰，对跟来的尚子以及海星笑了笑。
    “真期待呢。”

 第一百二十章 结业式

    第二学期最后一天的早上，是个难得的晴天。
    望着云朵旁久违的湛蓝天空，成濑抖了一下，跟着前面的队伍走进体育馆，参加结业式。
    “好久没见到太阳了呢。”尚子说道。
    “部室那边，上午晒得到阳光吗？待会儿的班会结束之后，就去那边待着。”
    “应该能晒到一点。”
    列队等待,所在楼层最高的二年级最后进来，三个年级的学生都笼罩在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里。
    原因也很简单，除了即将到来的假期，还有一件直接在眼前刺激着视觉的事情——圣诞派对，今天下午就要开始了。
    成濑仰头望了望悬挂在上空的驯鹿车，无论看上几次，还是会为制作者精湛的技术而赞叹。
    “手工社被挖走那么多骨干,还是能做出这种程度的作品呢。”
    “……”
    尚子抬抬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没有挖走，我们还是手工社的成员呢。”
    “啊，对……但学姐们这次也没参与他们的制作。”
    尚子点了下头，也仰起脑袋，望着头顶的巨大驯鹿车。
    “这是好事。”
    成濑看了看她，问道：
    “那几个人有参与吗，就是叫……唔，剪碎尚子布偶的那个二年级,叫什么来着？”
    尚子愣了一下，也看了看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件事，她还没告诉过他呢,他应该“不知道”才对。
    “春海说的是高桥学姐？”
    “对，是高桥来着。”
    “据说文化祭过后，那群人就不怎么去社团了,应该没参与。”
    成濑点点头，又抬望一眼。
    “那这还算是一件干净的作品。”
    尚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平时难得一见的校长先生在教导主任的介绍下登台，拉开了结业式的序幕。
    “……现在大家一抬头就能看见，今天的体育馆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真的很厉害。
    尤其是挂在半空的这驾驯鹿车，居然完全是用纸板制作而成的，很惊人。大家真的很用心呢。
    不过因为高兴就忘乎所以，那就有点危险了。对于今天下午的圣诞派对，我有几点要说……”
    讲话中，校长先生对县立津高历史上的第一次圣诞派对充满期待，同时也不失担忧，再三强调了安全与通勤之类的问题。
    随后上台的各个年级的主任，分别总结了这个学期的一些变化与收获，又花去不少时间，整场结业式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结束。
    “总算能回去了……”
    “脚都站麻了。”
    “那个要来了。”
    “‘那个’？”
    “那个。”
    回到三楼，成濑正走着，两个男生忽然一左一右地从后面挤上来，搭上他的肩，尚子瞥了一眼。
    “我看好成濑。”“我也是。”
    “什么？”
    “当然是期末考试的年级第一。”
    成濑笑了笑，回头望了一眼。
    e班的队伍还在后面,没跟上来,他谁也看不到。
    “希望如此。”
    回到教室，担任教师中原雪很快过来，继续被结业式打断的这学期最后一次班会。
    更重要的另一件事，也被放在了结业式之后。
    “下一个，此花。”
    中原雪报出名字，尚子起身上台，从担任教师手中接下这学期的成绩单。
    回到座位上，她才打开扫望一眼，对看来的成濑露出微笑。
    “还不错。”
    “进前十了吗？”
    “那也太难了啦……这次是二十一名。”
    “那也不错，进步了很多呢。”
    “嗯哼。”
    成绩单上列出了第二学期所有重要考试的分数与名次，而期末考试一栏，还列出了平均分作为判断是否及格的参考。
    c班学生一个个上去，尚子过后不久，便轮到了泷川光。
    她大步上台，一接过成绩单就打开了。
    “咦……”
    “怎么了？”中原雪望过来。
    “这里印错了啊，小雪。”
    “诶？”她也没计较称呼，连忙凑过来看了一眼。
    泷川光指着成绩单上期末考试的分数，“你看英语的分数，好像没到及格线啊，果然是印错了。”
    “……”
    底下的成濑抬望一眼，看向尚子。
    尚子也有些意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真是……”
    这次考试本就不难，而考前还特地组织了学习会来着，她居然没及格。看书溂
    台上的中原雪满脸无奈，“每个人的成绩单我都检查过一遍，不会印错的。”
    泷川光低头看着成绩单，“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先下去。下一个，田中——”
    她走下来，在成濑旁边停下。
    “春海，出大问题了。”
    “给我看看。”
    他接过成绩单，扫了一眼，嘴角动了动。
    “……确实出问题了。”
    “果然！”
    “英语的平均分是六十二，及格线不是三十一吗，你已经及格了啊。”
    泷川光一愣。
    “六十二的一半不是三十六吗？”
    “……”
    真正出问题的地方是她的数学。
    成濑又扫了一眼，偏偏她数学还考了八十多分。
    发现自己没有不及格，泷川光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又是危险地通过了呢。”
    c班学生陆续上台，又过了小片刻，终于轮到名单最后的成濑。
    从微微点头的担任教师手里接过成绩单，他已有所预感，也直接在讲台上打开了。
    右下角，学年顺位：第1位。
    他合上成绩单，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而在e班的教室里，再次看向成绩单上年级第二的名次，森见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而与之相伴的，还有一种没来由的放松感。
    “年级第二吗……”
    她是第二，能排在她之前的人，只能是他了。
    在这次的期末考试中，她只输给了他。
    如果他没回来，她就还是年级第一……可以这样认为吗？
    森见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全部及格了！”
    教室另一边，小心翼翼打开成绩单的海星，仔细计算了全部科目的平均线后，心底的兴奋直接脱口而出。
    森见看了看她，复杂的情绪里涌出一丝明确的喜悦——至少海星这次不用补考了。
    她的目标就是全部及格而已，尽管不算太高，可达成了就会满足。
    而感受着自己心底那一股无法忽视的轻松感，森见扪心自问：
    成绩单上只有名次，没有别人的分数，她也看不到具体的差距，现在达到仅次于他的年级第二，自己算是满足了吗？
    还是说，在这几天的精神煎熬里，自己已经悄悄放低了期待？
    “……就到这里。”
    在她走神之际，这学期的最后一次班会也总算结束了。
    “一叶。”
    担任教师还没走下讲台，海星就跑了过来，“我全部及格了！”
    “恭喜。”森见对她露出笑容，“这下不用补考了。”
    “嗯嗯！”
    海星看着她，“一叶呢？”
    森见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将自己的成绩单给她看。
    “年级第二啊……真厉害。”
    “‘厉害’吗。”
    “当然了。”
    森见选择露出笑容。
    海星抬起明亮的眸子，“下午的圣诞派对，一叶会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圣诞派对

    圣诞派对预定于下午三点开始，而下午一点左右，就有不少人汇聚到了体育馆内。
    “真着急啊……”
    站在副楼天台的边缘，成濑低头看着底下的人影，目光跟着他们移向体育馆。
    “因为大家真的很期待呢。”尚子在后面说道。
    “不过早点入场的话，也能减轻学生会的压力就是了。”
    他又望了两眼，回到她身边,帮忙将上午从部室里搬上来晒太阳的东西一一翻面。
    “难得出太阳，多晒一会儿，派对正式开始之前再收回去。”她说。
    成濑眯着眼望了望天，阳光依旧，可云层也在变厚。看书喇
    “嗯。”
    两人很快回到楼下的部室。
    早上的结业式结束后，绝大部分修复部成员都来到了这边，所有人都会参加下午的圣诞派对。
    而在全校范围内,参加圣诞派对的人也有很多,即便是即将考试的三年级应考生们，也有相当一部分学生报了名。
    尚子坐下，“光上午过来的时候，说月姐也会来派对看看。”
    “唔，派对结束的时间不算太迟，还可以去学习塾。”成濑说道。
    “不，光说月姐最多待到五点就走了。”
    “真辛苦啊。”
    到下午两点半左右，部室里的学姐们也有些坐不住，陆续离开。
    成濑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浓云翻卷，阳光已经时有时无。
    “天差不多快阴了,把东西收回来。”
    “好。”
    两人跑了两趟，将天台上晒着的东西都收回部室里。
    “晒过之后，感觉蓬松了不少呢。”
    “嗯。可惜风太大,不然我也想在天台上多晒一会儿。”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成濑与尚子也下楼来到体育馆。
    门口,几名学生会的成员正在负责入场登记。
    “班级和姓名……啊，你们过来了。”
    抬头看清过来登记的两人,副会长立即露出了笑容，“多亏了成濑同学，今天的圣诞派对才能顺利地举办起来呢。”
    “不，我也只是提了些纸上谈兵的建议而已，真正实现这一切的，还是学生会的诸位前辈们。”成濑说道。
    她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为两人登记完就让他们进去了。
    四面的围布都已垂落，体育馆内只开了几盏小灯作为照明，昏暗又不至于看不清楚，氛围感十足。
    场地中央，悬挂半空的彩色灯球缓缓旋转，五颜六色的灯光投映下来，炫丽缤纷。
    而舞台上，修复部倾心打造的圣诞树同样显眼。
    彩色的灯串围绕了一圈又一圈，从枝叶间透出光来，也勾勒着圣诞树的轮廓。
    “啊，底座也装饰起来了。”
    两人从舞台下经过，发现圣诞树的木板底座已经被各种颜色的礼物盒子掩盖住了。
    “真是巧思,盖住了木板，氛围感也更足了。”
    “是呢。”
    整个体育馆都是派对的场地，人虽然多，也不会显得拥挤。四周摆起长桌，提供食物和热饮，还有人专门发放。
    成濑暂时没什么食欲，为自己和尚子分别要了杯热牛奶。
    两人漫无目的地摇晃。
    “春海在东京那边参加的圣诞派对，也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无非是人少一点，大家更随意一些。”
    尚子笑了笑，望着四周。
    “大家还有些放不开呢。”
    “一直放不开的话，除了吃喝，就只剩下无聊了。”
    又过了片刻，时间来到三点整，场内灯光一下子亮起，学生会长出现在舞台中央，简单地说了几句。
    “那么，请大家尽情享受今天的派对——”
    “oh——”
    欢呼声里，大部分灯光再度暗淡下来，又恢复到刚才的暧昧昏暗里。
    随意晃着，成濑与尚子也暂时分开，被各自的朋友拉去。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无聊。”小林正说道。
    “没有别的活动了吗？”另一个男生接过话头，“大家一起玩游戏什么的。”
    成濑喝了口牛奶，“想玩游戏的话，得自己准备啊。毕竟来了这么多人，总不能指望学生会那边都能顾上——你看那边，那些人不是已经玩起来了吗。”
    “我们也没这个经验啊。”
    “没事，吃吃喝喝，大家一起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成濑又喝了口牛奶，暖胃也暖身。
    “不要露出这种已经在这种场合玩腻了的表情啊，我们还想激情一下啊啊啊——”
    “啊真是吵死了……”
    闹腾的大多是男生，女生们相对安静一些，更多是在享受眼下这种氛围。
    “……这样是不是有种大人的感觉？”
    “如果喝的是酒而不是果汁的话。”
    “话说回来，上大学之后好像会有很多酒会，联谊什么的。”
    “现在考虑这种事还太早了啦。”
    尚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看一眼不远处跟男生们混在一起的成濑。
    “尚子～”
    泷川光不知从哪边找了过来，带着姐姐一起。
    “光，月姐。”尚子对两人笑了笑。
    “尚子一个人？海星在那边吃东西哦。春海呢，没跟尚子在一起吗？”
    “春海的话……”尚子扭头看了一眼，却没看见他，“刚才还在那边。”
    她又找了找，还是没发现他的身影。
    “应该是跟男生们在一起。”泷川光说道，“我们去找海星，顺便吃点东西。”
    “嗯……”
    而另一边，成濑被男生们拉着，在围观一群二年级的学生玩飞镖。
    “在这种地方玩飞镖，是不是太危险了点。”
    “别说这么无聊的话……成濑会玩吗？”
    “以前稍微玩过几次。”
    “那你也上去玩一下。”
    “算了，我没兴趣。”成濑回头找了找，却不见尚子的身影。
    “有谁想来试试吗——”
    被围在中间的二年级学长挥着手里的飞镖，向四周的观众发出邀请。
    而围观者众，敢上去尝试的人寥寥无几。
    “尽管放心，这是磁吸飞镖，完全没有危险性，很简单的——真的没人上来试试吗？”
    他又喊了两声，终于有人愿意上去，在指导之下也玩得很开心。
    “看来还真挺简单的。成濑，我们也去玩一下……嗯？成濑人呢？”
    刚才就走开了的成濑，稍微转了转，没有见到尚子。
    而走过体育馆边缘的某个角落时，他看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我还以为森见今天不会过来。”
    她靠着墙，看了看他，过了几秒才开口，“海星拉我过来的。”
    “她人呢。”
    “去找‘看起来很好喝’的果汁了。”
    “是吗。”
    昏暗边缘，镜片反光，森见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成濑走近一些，看了看她。
    “干什么？”她望过来，还算平静。
    “只是想看看你的状态。”
    “还活着。”
    “看出来了。”
    成濑也走到墙边靠着，望着昏暗的派对会场。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年级第二？”
    “是除成濑之外的年级第一——你能不能赶紧回东京？”

 第一百二十二章 森见一叶的忧郁

    彩色的灯球缓慢旋转，光线透过小孔照射出来，扫过角落里两人的脸。
    “我以为会有那种用盘子托着许多酒杯，在派对上到处乱晃的侍者。”森见忽然说了一句，“结果并没有呢。”
    “学校里的圣诞派对，怎么会有这种侍者……”
    成濑顿了顿，反应过来,“要喝什么？”
    “随便。”
    “那就喝点热的。”
    他去要了两杯热牛奶过来。
    “谢谢。”森见喝了一口，抿了抿唇，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感觉暖和多了。”
    “待在这种角落里能不冷吗。”话虽如此，成濑也没离开，还是在她旁边站着。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那还来参加什么派对。”
    “喧闹之中的安静，更能让人深刻地认识自己。”
    “是在确认自己得到的这个‘年级第二’的含金量吗？”
    “……”
    她望过来，深深吸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刚才差点就把这杯牛奶泼你脸上了。”
    成濑往旁边站了站。
    待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森见问道：“成濑考了多少分？”
    在所谓的“五十强”放榜之前，除了直接询问，是无法得知其他学生的分数的。
    成濑沉吟了一下。
    “不记得了？”
    “不是，你先把牛奶喝完。”
    森见眼一横，“多少分？”
    成濑只好报出自己的分数。
    “……”
    她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
    手里握着剩余大半杯的热牛奶，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脑海里回响的,全是刚才那个数字。
    “这种分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次考试比较简单，我也比较认真。”
    一听到认真,她忍不住深深叹息：“我也很认真啊……”
    成濑没接话，望着前方,抬起杯子抿了一口。
    昏暗笼罩着派对的会场,人群在嗡嗡的喧闹里四处摇晃,夜晚仿佛已经降临。
    扫望之间，他忽然看到了跟泷川姐妹待在一起的尚子。
    场馆昏暗，而几人正站在灯光之下，还是挺显眼的。看书溂
    “我过去了……森见？”
    她拉住了他的制服。
    “具体的分数呢？”
    森见看着他，“各个科目的分数，你应该都还记得。”
    “……”
    成濑有些无奈，“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想知道。”她坚持道。
    他只好将各个科目的具体分数都告诉她。
    “数学满分，英语满分，生物满分……”
    森见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口中喃喃，“虽然比较简单，但也没有简单到这种程度啊……”
    成濑看着她，“我刚才说了，这次考试，我也是认真对待的。”
    她紧抿着唇，眉头蹙起，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
    见她这副状态，想去找尚子的成濑，终究没有迈出脚步。
    “森见的分数呢？”他问道。
    她看了他一眼，几次动唇才开口。
    “差距也没有很大啊。”
    她的神情稍微缓和一点，可眉头还是愁云不散。
    “差距不大吗？也对,从上往下看,与从下往上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到这种层次,想提升几分都很困难,更何况是……二十多分。”
    成濑看了看她，“如果觉得一直仰望压力太大，森见偶尔也可以回过头，看看下面的人。”
    她看着他，“我只会往上看，不会在比自己排名更低的人身上寻求满足感。”
    成濑忽然笑了，“森见考第一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
    她抿了下唇。
    “我并不否认森见的上进心，但总是紧绷着，反而会影响学习的效率，不是吗？”
    “可稍微放松一点，就会被底下的人追赶上来……”
    “——哪有这么紧张啊？”
    成濑忍不住开口打断她，在学习这件事上，她固执得都让他有些头疼了。
    “而且就算被追赶上来又怎么样，这又不是最重要的那次考试。
    森见上次跌到第九，这次不又考回了……那什么，除我之外的年级第一吗？”
    她抿了下唇，似乎笑了一下，很快又别过脸去。
    短暂沉默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除你之外的年级第一啊，用这种奇怪的说法，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这是森见刚才自己说的。”
    “赶紧忘掉。”
    成濑眼一翻，“忘了。”
    森见捏了捏手里的一次性纸杯。
    潮来，潮退，不断翻涌。
    分不清来源又缠作一团的诸多烦躁，将她搅得心神难宁，却又忽然凭空消散大半，她深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放远。
    场中的派对仍在进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的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可也失去了方才在她心里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他刚才的话，到底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虽然让她忽然倍感焦虑的人也是他。
    “都是因为成濑……”她没看他，“我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别用这种奇怪的说法。”
    她后退半步，靠在墙上，视线失去焦点。
    “在看到结果是年级第二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不会特别在意的……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焦虑什么了，更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擅自放松下来，是不是正确的。”
    成濑看了她一眼，将杯子里的牛奶全部喝完。
    “森见真正的问题，就是想得太多了。”
    “可我也没有办法不去想啊，这始终是我最在意的事情……尤其现在刚拿到成绩。”
    “来参加派对，不就是为了暂时放下这些事情吗？”
    “我都说了是海星拉我来的。”
    成濑看着她，“可森见自己不愿意的话，海星能拉动你吗。”
    “……”
    短暂的沉默，是爆发的铺垫。
    “所以说……都怪成濑突然过来搭话，才让我胡思乱想了这么半天——别突然给人制造压力啊，明明是这种场合，不是来放松的吗，要学会阅读空气啊。我看你就是想过来炫耀自己又考了年级第一。啊啊我懂的，年级第一就是要在年级第二面前炫耀，才有最高的满足感。反正你肯定又在想……”
    “是是……”
    成濑懒得反驳，也明白她积攒了不少压力，她说什么都认。
    发泄了一通，森见才停下。
    “……就是这些。”
    “您教训的是。”
    在听到他的分数之后，想完全放松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她也不想一直沉浸在差距所带来的焦虑里，决定还是暂时地享受一下眼前的派对。
    毕竟来都来了。
    而且今天也已经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了。
    “成濑刚才看见海星了吗。”
    “没有。尚子和光倒是在那边。”
    森见朝他所指的地方看了两眼，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尚子居然会放你在这种场合乱跑。”
    “所以我现在要过去找她了。”
    “要丢下我了吗。”
    “你就不能一起过来吗。”
    她没动弹，望着那边出了会儿神，忽然将杯子递给他。
    “再来一杯。”
    成濑接过杯子，又去要了一杯热牛奶过来。
    “谢谢。”
    她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笑容。
    既因为让冰冷的身体重新变得温暖的热牛奶，也因为他的言听计从，所带来的一点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虽然他不会总是听她的……
    她望了望那边灯光下的少女。
    “话说回来，尚子这次考得怎么样？”
    “年级二十一。”
    “……又进步了这么多吗。”
    “很厉害。”
    森见抿了抿唇。
    看书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圣诞礼物

    咬下最后一口披萨，成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旁边递来一张纸巾。
    “味道还行，就是稍微有点凉了，有些影响口感。”他接过纸巾擦了擦，对尚子说道。
    她点点头，盯着他的嘴角，“沾到芝士了。”
    “唔……”成濑又擦了擦。
    “海星说那边的烤鸡腿也不错。”泷川月说道，“也没有油腻的感觉。”
    “是吗。”
    当最初的新鲜感过去，派对的主要内容就只剩下吃喝。几人绕着场地边缘边逛边吃，已经尝了不少东西。
    “那边的是……蛋挞！”
    海星立即挤过去，没过一会儿便拿了几个蛋挞回来，分给几人。
    “给。”
    “谢谢。”森见对她一笑，接过蛋挞咬下一口。
    “唔……”
    她感受了一下，“口感和味道，都跟学习塾楼下那家店里的蛋挞有点像呢。”
    “啊，真的呢，这种味道好像在其他地方都吃不到。”一旁的泷川月也认同她的看法。
    “就是那家的。”成濑说道，“我之前有看过学生会的食品供应商。”
    “果然。”森见点了下头，继续吃着剩下的蛋挞。
    “一叶今天要过去吗？”泷川月问。
    她摇摇头，“这学期的课程已经结束了。寒假班的话，我还没有报名。”
    “嗯，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森见闻言露出苦笑，又看了眼成濑。
    他跟尚子凑在一起，正聊着蛋挞。
    “再说。”
    吃吃喝喝，逛逛停停，下午的时间慢慢过去，而体育馆里的灯亮起得越来越多了。
    路过其中一个出口时，成濑出去看了一眼，乌云蔽日，外面已经陷入实际的昏暗。
    “要下雪了呢。”泷川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搭上他的肩，也望着天空。
    成濑看了她一眼，“你刚去哪儿了。”
    “就在外面。”
    “外面？”
    她伸手指向一边，然后手指一弯，“后面。”
    “体育馆后面……”成濑一怔，“又是告白？”
    “嗯，今天是个女生呢。”
    她笑了笑，“不过是谁就不能告诉春海了。”
    “我也没打算问……你可真够忙的。”
    泷川光只是笑。
    回到场馆内，又转了一会儿，泷川月表示自己得去学习塾了。
    而余下的几人也没有待到派对结束再离开的打算，跟着离开了体育馆。
    回去的巴士还有将近半小时才过来，几人一起将泷川月送到了中央车站附近的学习塾。
    虽然这个时间还在营业的店铺没有多少，不过到底是车站附近，还是有一些店家按照圣诞节的风格，将自家的店铺装点了一番。
    “看到了吗，春海，这就是乡下的圣诞节哦。”泷川光说道。
    “就算到了明天圣诞节当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海星补充了一句。
    尚子在一旁点头：“差不多整个东北都是这样呢。”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外地人。”成濑忍不住摇头，“大概也只有仙台那边会热闹一点了。”
    森见望着眼前的冷清街道：“不过也仅限于仙台站附近。”
    为了不辜负那几家店铺的特意装扮，几人稍微逛了片刻——主要是巴士也没过来。
    等时间差不多了，几人才赶往巴士站台。
    “待会儿来我家一趟。”
    到站台，成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说，“我妈给你们准备了圣诞礼物。”
    海星与尚子早已知晓，并不意外，而森见和泷川光还是刚听说，稍微多问了两句。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都包装起来了。”面对询问，成濑也只能摇头。
    “是吗，真期待啊。”
    泷川光想了一下，又问道：“也有月的份吗？”
    “嗯。待会儿光替月姐拿回去。”
    “太好了。”她笑得更高兴了点，“收到松小姐的圣诞礼物，月一定会很开心的。”
    等待片刻，巴士过来了。
    行驶到中途，成濑发现窗外开始飘雪。
    而到下车的时候，外面已是风雪交加，迎面吹打，遮蔽了视野。
    几人匆匆跑到成濑家，互相掸去头上身上的雪花，躲进屋里。
    “风雪这么大，先在我家坐一会儿。”
    成濑放下书包，接着就去书房将打包好的圣诞礼物都搬了出来。
    礼盒的大小都差不多，松千秋也在外面贴了名字。
    “这是光的，这是月姐的。”
    成濑一一分发着礼物，“海星的，尚子的。”
    几人接过礼物，成濑放下自己的那份，底下的礼盒上贴着【给一叶】。
    “这是你的。”
    “谢谢。”
    森见接过礼盒，看了眼泷川光，而她果然开口：“现在可以打开吗？”
    “当然。”
    成濑分发完礼物也坐了下来，拿起贴着【给春海～】的礼盒，解开丝带。
    打开层层包装，最后揭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枚深蓝色的钱包。
    他撇了下嘴，拿起来看了几眼。
    “阿姨给春海的礼物是钱包吗。”尚子看着他这边，自己的礼物才拆了一半。
    “嗯。”成濑打开看了看，手指抚摸着钱包的皮面，“感觉还行。”
    对坐的森见继续拆礼物，又看了他一眼。
    嘴里说着还行，而他手上已经拿出了之前在用的黑色钱包，在往外掏钱掏卡了。
    拿到手就要换上，这不是很喜欢吗？
    “啊，给我的是这个呢。”泷川光笑了一下，拿起自己收到的礼物。
    “居然是墨镜……”成濑忍不住去想松千秋挑选礼物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不是挺不错的嘛，我还挺喜欢的。”泷川光直接将墨镜戴上了，又对围在身边的几人微微一笑。
    “怎么样～”
    “很帅气。”森见说道。
    海星也连连点头。
    尚子露出笑容，“很适合光呢。”
    “是。”泷川光对松千秋送的圣诞礼物十分喜欢，起身去洗手间照镜子了。
    海星收到的礼物是一整套护发用品，“啊，这种护发素很贵来着……”
    “看来她也很喜欢你的黄……金发。”
    “嗯嗯。”
    而尚子打开轻飘飘的礼盒，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
    “……”
    她愣了一下，随后将礼盒倒转，里面掉下来一张纸条。
    【掀开书房角落里的盖布~】
    她拿着纸条去找，成濑也跟过去，掀起书房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的盖布，底下是一台崭新的缝纫机。
    尚子凑近看了看，“跟我用的是同一个品牌，这是最新款的……”
    “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完全不知道。”成濑毫无印象。
    “我也是。”
    而外面的客厅里，森见也打开了自己的礼盒。
    “kdle……”
    躺在里面的，赫然是一台电子阅读器。
    她拿起来看了看，而泷川光照完镜子，也回到了客厅。
    “我有一个突然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外星人

    雪越下越大了。
    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似乎要将已经染白的世界完全吞没。
    “……所以，我们在春海家里再开个圣诞小派对。同意的请举手——”
    泷川光抬起双手，不断挥舞着。
    海星看了看她，也举起了手。
    成濑扫了她一眼，海星下意识地放下，接着却又被泷川光握住手腕,高高抬了起来。
    “现在两票同意——”
    “我行使一票否决权进行反对——太麻烦了，就是因为懒得折腾，刚才我才会直接把礼物给你们的。”
    成濑扭头望了眼书房那边，尚子对自己的新缝纫机爱不释手，还在里面摆弄着。
    “尚子——有个姓泷川的要在我们家开派对——”
    她很快出来，听到泷川光的打算,只是笑了一下，“好啊。”
    “好耶。现在是三票——”
    “不过我们家吃的喝的什么也没有，完全没有准备呢。”
    “叫外卖呢？”泷川光说道。
    “这种天气谁会出来送外卖啊……而且有没有还在营业的店铺,都还是个问题。”成濑摇头。
    “好——”
    她又抓起海星的手，“派对解散——”
    “……”
    海星举着胳膊有些茫然，脸上又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留你们吃个晚饭倒是没问题。”
    成濑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窗外的风雪，“如果你们不怕待会儿回不去的话。”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把两位美丽的小姐安全送回家的。”泷川光分别握住海星和森见的手说道。
    两人也都没有意见，答应留下来。
    而几人下午在派对上吃吃喝喝,此时都没有饥饿的感觉，晚饭被推迟到了七八点钟或者更迟的时间。
    在此之前,他们也不是无事可做，各自摆弄着刚收到的圣诞礼物。
    为了试用新缝纫机,尚子特地冒雪回家,拿了些布料过来。
    “我给光做一个收纳墨镜的布袋。”
    “可以吗？好啊。”
    “本来还有一块小皮革的，上次整理的时候感觉太小,大概没什么用得上的机会,就处理掉了，现在想想有点可惜呢……”
    “没关系,布的也很好啊。我喜欢柔软的感觉。”
    成濑帮忙将新缝纫机拎到了客厅，几人围坐在沙发上，一边坐着自己的事情，一边看着尚子熟练地剪裁布料。
    海星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将自己的礼盒拿到身边，再次翻看起里面的各种高级护发用品。
    “现在就想用了吗。”森见在一旁说道。
    “没有啦。”海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森见看了看她的头发，伸手握住一缕。金发柔顺丝滑，在指缝间流淌而下。
    “海星现在已经不跟那些辣妹一起玩了，还是觉得金发更好看吗？”
    “嗯……一叶觉得不好看吗？”她看着她。
    “不会。”
    森见对她笑了笑，“无论是黑色还是金色，都很适合海星。”
    “嗯嗯。”
    成濑朝两人这边看了一眼，却被森见敏锐地察觉，他也就没有移开视线。
    “kdle怎么样，好用吗。”
    “嗯。”
    她点了下头，拿起放在腿上的阅读器，“只是没想到松小姐会送我这个……这一款应该很贵。”
    “我不太清楚。”
    成濑示意她将阅读器递过来给自己看看，“不过也别太在意就是了。她觉得合适就送了,不会考虑价格的,当然也不会希望你介意。”
    “嗯。”森见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成濑接过阅读器,随便翻看了一会儿就还给了她。
    “我以前也买过一个。不过用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纸质书翻页的感觉……那台阅读器好像也落在东京了。”
    “为了我家的生意，请继续保持这种感觉。”
    成濑笑了笑，扭头看着尚子缝制眼镜套，过了会儿又起身回楼上的房间，将之前用的钱包放起来。
    这也是松千秋送给他的。
    收起钱包，成濑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正要下去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
    “进来。”
    房门打开，森见看了看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学习吗？”
    “……只有你才会干这种事。”
    她走进来，先看了眼书桌。
    课本和笔记堆在角落里，不过都码放得整齐，显然不是仓促放上去的。
    她打量了一会儿，“成濑平时就是在这里学习的吗。”
    “差不多。”
    “唔……让我感受一下。”
    成濑一怔，“什么？”
    森见拍了拍他的椅子，“我的意思是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他起身让座。
    她坐下来，双手放在桌上，缓缓扫视着。
    “成濑每天会学习多久？”
    “看情况。”
    “什么情况？”
    “要考试就多学习一会儿，平时就……稍微学习一下。”
    森见扭头看着他，“成濑说的考试前的认真学习，具体是什么状态？”
    “看书，做题。”
    “那不是跟我一样吗。”
    成濑无奈，“那还能怎么样？”
    她没说话，又看了看桌角堆在一起的笔记本。
    “我可以看吗。”
    “请便。”
    森见将笔记本都拿到面前，逐一翻看起来。
    “……”
    笔记的内容很详实，课堂上该记的东西没有丝毫遗漏，是“优等生的笔记本”应有的样子，但也仅此而已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成濑在一旁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你在期待什么吗。”
    她放下笔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在寻找能证明成濑成绩优异是因为掌握了独特的高效学习方式的证据……而不是因为所谓的天赋。”
    “那你找到了吗。”
    她抿了下唇，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开口。
    “成濑其实是外星人。”
    “嗯？……嗯，被你发现了。”
    “你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气死那些实际上很有天赋、但总是容易自我怀疑的天才，这样你们地球人就没有未来了。”看书溂
    “……”
    森见扭头瞪了他一眼，只是嘴角带着隐约笑意。
    “地球人大概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是吗，那我下次回母星的时候，会申请直接毁灭地球的。”
    她还是笑了出来，回头又趴到书桌上，口中轻叹。
    “到底在说什么啊……像傻瓜一样。”
    她目光游移着，落在旁边的书架上。
    “半年没过来，书架上多了不少书呢。”
    “都是在你家书店买的。”
    “感谢惠顾。”
    成濑走过去，在书架上挑了本很久之前看过的书，准备用来打发时间。
    “下去。还是说你也要找本书看看？的。”
    “我……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森见半抬起身，又趴了下来。
    “放心，不会乱动你的东西的，不管是放在书桌上，还是藏在床底的。”
    “床底什么也没有。”成濑摇摇头，先下去了。
    啪嗒，房门带上。
    森见也收回视线，目光落到他的笔记本上，又逐渐发散。
    “像你这样的人，外面还有多少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雪上加霜

    站在镜子前，盯着里面戴着墨镜的金发少女，海星时而凑近，时而远离，脸上变换着各种表情。
    抿唇，嘟嘴。
    眯眼，瞪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挑一挑眉。
    看着漂亮又可爱的自己，她有些停不下来。
    咔嚓！
    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将墨镜稍微下拉一些，海星微微偏转身体，又扬起下巴。
    “要是有个海滩帽就好了……杂志上的模特,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海星想当模特吗？”
    “……”
    她肩膀一抖。
    再回过头时，两边脸颊和耳朵都变得通红。
    “一叶……”
    森见对她笑了笑,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而说道：“我想用一下洗手间。”
    “你用……”
    海星摘下墨镜，从洗手台前匆匆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她发现森见的脸也有些红润，而一边的侧脸还沾着几缕发丝。
    像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想。
    回客厅前，海星回头看了一眼，森见没有进去，只是洗了下手。
    “光，你的眼镜。”
    回到客厅,她将墨镜还给泷川光。
    “挺合适的。”后者接过墨镜，在手上拿着。
    “嗯……不过感觉颜色还是要深一点,才更搭配我的发色。”
    “是吗？”
    泷川光看了看她的金发,又拿起墨镜在她脸上比了一下，“唔，好像是这样呢。”
    没过一会儿,森见也回到了客厅。
    成濑看了她一眼，而她也看着他，只是很快又移开视线。
    “已经快做好了吗？”
    她走到尚子旁边，看着缝纫机上已经成形的眼镜布套。
    “嗯,就差一点点了。”尚子抬头一笑。
    新缝纫机用着很顺手，她情不自禁地想多用一会儿，原本只要简单缝纫一下的眼镜套，已经被她加了好几道线了。
    “一叶刚才在楼上睡着了吗。”
    “不……只是稍微趴了一下。”
    “想睡觉的话，可以去我的床上躺一会儿。”尚子回头指了下松千秋的房间。
    “……”
    海星愣了一下，没说什么。
    森见摇头，“不用，刚才稍微有点累，现在精神多了。”
    尚子笑了笑，低头按着布片，继续缝制。
    看了一会儿，森见走到海星身旁，刚坐下就迅速站了起来，扭头回望。
    沙发上什么也没有。
    “……”
    她咬了咬嘴唇，手下意识地放到身后，又很快停住。
    “一叶？”
    海星抬头看她，“怎么了吗。”
    “没事……”森见摇头,又慢慢坐到沙发上，眉头微蹙，“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海星随口问道。
    “学习上的事情。”
    “啊,嗯，这样啊。”
    她顿时失去兴趣，心底还是更在意尚子刚才的话。
    尚子已经在这边住下了……
    海星看了眼成濑。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只是也不是很认真的样子，时不时地就会抬头看看尚子。
    或者是看她这边。
    “怎么了？”
    “没什么。”海星低头，假装摆弄手机。
    森见坐在一旁，此时也没有心思在意两人。
    又过了一会儿，尚子忽然长舒一口气，“好了。”
    几人望去，她手里拿着刚缝制完成的眼镜套，轻轻拉扯了两下。
    “简陋了一点……光试试。”
    “不，我很喜欢。”泷川光接过眼镜套，将墨镜装进去，再扣上外面的纽扣。
    “真好看。”她对尚子笑了一下，“也很实用呢。”
    尚子还以微笑，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身心都很满足。
    “还是放在眼镜盒里更安全哦。”
    “眼镜盒太笨重了，还是尚子做的眼镜套方便。”
    稍微休息片刻，尚子收拾缝纫机，起身去窗边看了看。
    外面的风雪稍微小了一些，而他们回来时留下的踪迹，已经被完全掩埋。
    “去趟超市。”她回头道，“冰箱里没有多少食材了。”
    成濑放下书，“现在吗。”
    “嗯。雪小了点。”
    “行。”
    “我跟你们一起。”森见忽然说道。
    成濑和尚子当然没有意见，让海星和泷川光留下看家，三人出门去超市了。看书溂
    路过自家书店时，森见也没进去，只是朝里面看了看。
    “我待会儿要先回家一趟。”到路口时，她忽然说了一句。
    “回家……那边的家？”
    “嗯。”
    “不如吃了饭再回去。”
    “我有点事。”她强调道。
    成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在超市里转了片刻，买了一些晚餐以及明天要用的食材，出来之后，森见先回了家。
    成濑与尚子到家时，泷川光正在打电话。
    “现在就开始准备吗。”尚子走向厨房。
    成濑摇头，“我还不饿，她们俩在派对上吃得也不少，迟点再说。”
    “嗯。”
    再回到客厅，泷川光按着话筒，询问他们：“一叶呢？”
    “她有事先回家了，待会儿过来。”
    “噢。”她点了下头，继续通话。
    “……也就是说，如果住一间房的话，还是可以再加两个人，对？……好的，我知道了。”
    成濑无意间听到两句，再看一旁海星的表情，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等泷川光挂断电话，第一句话便表示要带海星和森见一起去温泉旅行，而她刚才便是在跟之前预订的旅馆联系。
    “是吗。”
    成濑看向海星，“你之前去京都欠下的债，已经还清了吗？”
    “……”
    海星脸色一苦。
    “还欠一点……”
    上次去京都，尽管有意控制着花销，她还是花了不少钱。
    而她所谓的还钱，也就是在自家店里打工，做些帮忙外送酒水之类的活。
    受此影响，她这一两个月在零花钱上都相当拮据。
    “这次要去的旅馆住宿费更贵。”成濑说道。
    她苦着脸，“我会慢慢还的……”
    他笑了一下，“那就一起去。”
    她之前在泷川光邀请时选择拒绝，完全是因为他，现在彼此关系恢复，她能忍住不去才怪了。
    成濑又看向泷川光，“你确定森见会答应吗？”
    “海星都答应了，一叶不会不答应？”泷川光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行的话，待会儿你们就帮我一起劝一下嘛。”
    “你倒是靠谱一点啊……”
    而回家的森见再过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常服。
    “温泉旅行吗。”
    她稍微考虑一下便点头了。
    “答应得真快。”成濑说道。
    “又不是逃学。”她看了他一眼，“而且，我也想稍微放松一下……在新的一年开始之前。”
    成濑没说什么，起身拿着书返回楼上的房间，准备换一本更能打发时间的。
    “……好冷！”
    打开门，他才发现房间的窗户打开着，冷风直接灌了进来。
    “森见开的窗吗……”
    关上窗户，成濑将书放回书架，又望了眼书桌。
    笔记本摊开着，无意地记录着前一个待在房间里的人离去之时的匆忙。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圣诞之日

    滴滴滴滴——
    被闹钟叫醒，成濑瞬间睁眼，脑海里一下子闪过数个念头。
    从早餐到巴士，再到学校与出勤，最后一个闪过的念头告诉他：寒假已经开始，他昨天晚上忘记关掉闹钟了。
    “……”
    滴滴滴滴——
    闹钟还在响着。
    摸到闹钟，关上之前他看了眼时间,倒头继续睡觉。
    再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成濑翻了个身，看向窗外。
    乌云遮蔽，白雪倒映，外面晦暗又明亮,时间难辨。
    寒假已经开始了,他可以接着躺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昨天晚上,海星、泷川光以及森见三人不仅在他家留饭，还待到很迟的时间才回去，期间一直在商量着从明天开始的温泉旅行的计划。
    结束之后，几人又一起将住得最远的森见送回了家。
    而他自己回到家后，稍微收拾收拾东西，再洗了个澡，上床时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了。
    睡觉前，他特意跟尚子交待了不用太早起来准备早餐,让彼此都睡个好觉，结果他自己反而忘了关掉闹钟……
    又躺了一会儿,意识完全清醒，成濑起床了。
    他下楼洗漱,听见他的动静,刚刚醒来的尚子也跟着起了床。
    “圣诞快乐，春海。”
    “圣诞快乐……差点忘了今天才是圣诞节来着。”
    成濑看着她的脸,“睡够了吗，眼睛都睁不开了。”
    “到这个点也差不多啦。”
    两人又各自回到房间，取来为对方准备的圣诞礼物，互相交换。
    “今年的圣诞礼物终于是春海亲手送给我了呢。”
    “以后也会是这样。”
    交换过礼物，成濑去准备早餐。
    用过早餐后，两人又接着收拾起了温泉旅行的行李。
    “不用带太多东西，一套换洗衣服应该就够了。”
    “嗯哼。衣服方面是这样呢。”
    “还要带别的吗？”
    “洗护用品之类的呀。”
    成濑没什么洗护用品要带，很快收拾完毕，而尚子还在挑拣着自己买的或是松千秋送的瓶瓶罐罐。
    “你慢慢选，我去丢个垃圾。”
    “啊，春海要出门的话，顺便帮我去便利店买一下……”
    成濑应下来，提着垃圾袋出门了。刚到路口，他就看到了推着单车过来的海星。
    “啊。”
    看到他，她也稍微加快脚步，推车来到他面前。
    “早上好。”
    成濑望了眼飘雪的天空，又看了眼后座几乎装满的酒箱，“去送酒吗？”
    “嗯。”
    海星点了下头，抬手推了推滑下来的黑框眼镜。
    打工或者说在自家店里帮忙的时候，她通常不怎么打扮,也不戴隐形眼镜,都是以现在这副黑框眼镜加上绿色粗布围裙的形象出门。
    “要送到哪里？”成濑问了一句。
    “鸟井野那边。”海星说道。
    “……这么远的地方。”
    从青柳到鸟井野，差不多有两三公里的距离了。
    他低头看了眼单车前轮，白色的雪填满了车轮的沟壑，“一路推过去吗？”
    “路上都是积雪，骑不了车啊。”
    海星鼓了下嘴，又示意后座箱子里放着的酒。
    “摔倒就惨了……而且这么重，又不可能自己搬过去，只能推着车了。”
    “那你跑这一趟，应该能赚不少跑腿费。”
    不然她也不会答应就是了。
    海星点了下头，又露出笑容，“也没有特别多啦。”
    “那你去。”成濑也不想耽搁她赚钱，毕竟她现在“债务累累”。
    海星点了下头，稍微犹豫了一下，两眼看着他。
    “那个……圣诞快乐。”
    成濑笑了笑。
    “嗯，圣诞快乐。”
    一句祝福，仅此而已，两人都没有单独为对方准备圣诞节的礼物。
    跟海星道别，成濑丢了垃圾，向便利店走去。
    “啊……”
    然而没走出几步，他便听见她在后面低低地尖叫了一声。
    回头一看，她正努力扶着歪向一旁的车，然而后座酒箱太重，她自己也快被带倒了。
    成濑快步回去，一把扶起单车，也扶住她。
    “有个雪堆……”
    海星在地上踢了一脚，雪花四溅。
    成濑扶着单车，又望了望漫漫前路。
    反正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他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情……
    “地址给我，我帮你送过去。你去便利店帮我买点东西，送到我家交给尚子就行。”
    海星愣住了，“诶……”
    “跑腿费还是你的。”
    她看了看他，“可以吗？”
    “你再磨蹭就不可以了。”
    她立即答应下来。
    “就当是圣诞礼物。”成濑又说道。
    海星露出笑容，点了下头。
    “嗯……谢谢。”
    拿着钱，海星跑向便利店，成濑推着单车，向着她给的送货地址走去。
    一路推行，他同时注意着路面的情况，以免发生意外。
    他也试着骑行，只是地上的积雪实在深厚，勉强前进也心惊胆战，差点摔倒之后，还是乖乖下来推车了。
    “这边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呢。”
    离开县道，小路两边的建筑肉眼可见地减少。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被积雪覆盖的大片农田，而他是其中孤零零的一点。
    再往前，便是从岩木山上流下并途径青柳地区的另一条河流，北木川。
    鸟井野在北木川的另一边，距离稍微有些远，他以前倒是经常过去为非作歹，而从东京回来的半年里，他几乎没来过这一带。
    白雪茫茫，路上也见不到人，如此推行十分钟左右，成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居然是海星朝这边跑了过来。
    “海星……”
    他停下来，她终于追赶上他，趴着酒箱气喘吁吁，半天说不出话来，接着又蹲下了。
    “唔……好难受……”
    成濑有些无奈，单手扶着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过来干什么。”
    她捂着肚子，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跟你一起过去……”
    成濑摇了下头，没说什么，站在旁边等着。
    而海星蹲了一会儿，也终于从一直奔跑的不适里缓过来。
    “怎么样了。”
    “没事了……”
    她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很快松开，“过去。”
    还是成濑推着车，海星跟在后面，象征性地扶着后座的酒箱。
    “东西买了吗。”
    “嗯，已经给尚子送过去了。”
    他回头看了眼她膝盖上的白雪，“路上摔了？”
    “稍微摔了一下……不过没什么感觉，不要紧。”
    路上一个人也看不到，漫无边际的雪原上，两行脚印与一道车辙逐渐拉长。
    “明天出门的行李收拾了吗。”
    “早上就收拾过了。”
    成濑微微偏头，“诚一郎先生是怎么说的？”
    海星看着他，“‘去’……爸爸是这么说的。”
    成濑笑了笑。
    又推行片刻，茫茫雪原中间，出现了一道积雪无法完全覆盖的裂痕。
    到北木川了。
    沿小路继续往前，是一座过河的桥，积雪覆盖着桥面，护栏也被涂抹得只剩下一点残缺的形状。
    到桥上，成濑试着停车，发现根本站不住，只能推着车来到护栏边，沿河远眺。
    看着他无言地站了一会儿，海星也低头看了看河床。
    两边覆雪，中间裸露着黑色的石块。
    “河里有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河而已。”
    成濑摇了摇头，目光仍然没有从河道上移开。
    海星想起以前的事情：“你真的很喜欢河边。”
    成濑笑了一下，“以前觉得待在河边的时候，心情会变得平静。现在更多是习惯了……走。”
    他推着车继续往前，海星看了看他，也很快跟上。
    “我在东京的时候，有段时间就住在河边，隅田川的边上。”成濑说道。
    “是吗。”
    “是推开窗就能见到河上的船、跳下去就是河道的那种河边。完美的河边。”
    海星看了看他，想象着他住在河边时的生活，“那你一定很高兴。”
    成濑稍微沉默几秒，笑了一下。
    “大概。”
    过了桥，就是鸟井野一带了。
    酒要送到鸟井野这边的一家料理店，成濑眼尖，很快注意到了那家店的招牌。
    “海星说的‘鸟井野滋味’，就是那里？”
    “啊……嗯。”
    到店门前，海星上前扶着车，成濑将整箱酒搬下来，再搬进店里。
    海星停车进去时，他已经在收钱了。
    “是这些吗。”
    她接过钱数了一下，“对。”
    店主是真木酒店的老主顾，也认识海星，拉着她聊了两句。
    成濑从另一位店员手里接过空的酒箱，先去了外面。
    “海星的男朋友？”
    “……不是啦。”
    “唔～要加油啊。”
    海星望了望外面正在单车后座固定酒箱的成濑。
    “加油什么啊……”
    等海星出来，回去的时候，成濑察觉到她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他推着车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海星稍微加快脚步，“我自己推。”
    酒箱已经搬空，车身也没那么重了，成濑就没拒绝。
    路上依然见不到别人，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路的另一边就是他们过来时留下的脚印与车辙。
    旷野静谧，只听得到单车前进时链条发出的声音，以及彼此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两人突然没什么话可聊。
    海星推了会儿车，回头看了一眼。
    成濑张望着陌生的四周，心思全然不在眼前与脚下。
    她又转了回去。
    花了些时间，回到熟悉的县道上，成濑跟着海星，一直来到森见古本店前才停下。
    “你回到家还要继续送酒吗？”
    “嗯……还有一单近一点的，就在宗谷医院那边。”
    宗谷医院是县道旁的一所内科和骨科医院，就在附近，两人以前上过的幼稚园也在那边。
    “路上小心一点。”成濑看着她说道，显然不打算再跟着她一起了。
    “……噢。”
    看着海星推着单车回到真木酒店，成濑才转身走进书店里。
    森见坐在柜台里，早就看见了他。
    “成濑跟海星一起去送酒了？”
    “这都看得出来？”
    她推了推眼镜，“直觉。”
    “真可怕。”成濑嘀咕一声，转身走进书架间。
    “明天就要出门旅行了，你还有时间看书吗。”森见也起身走出柜台，在他身边停下。
    “当然有时间。”
    成濑扫视着塞满书架的书脊，“下午能看一会儿……晚上有不少时间，明天去山形，路上也有很多时间。”
    “你还打算带着书出门？”
    “不行吗。”
    森见轻哼一声，“真有闲心。”
    “都放寒假了。”
    “随便你。”
    她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回到柜台，就在书架前站着。
    成濑拿了本书下来，翻开看了看，“行李收拾好了吗。”
    “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森见说道。
    “这本新书好像还行。”
    “没看过。你要带出门的话，看完了也借我看看。”
    成濑扭头看她，“给钱吗。”
    “你觉得呢。”
    “这可是新书。”
    “所以衷心感谢您的惠顾。”
    成濑摇头，最后挑了两本新书，去柜台结账时，森见看了眼他的新钱包。
    “话说回来，今天才是圣诞节来着。”
    “嗯，圣诞快乐。”
    “没有礼物吗。”
    “送你了。”
    成濑转手就将其中一本新书递还给她，又郑重交待：
    “明天千万记得带上。”
    “……”
    她望了他一会儿，还是接下了。
    “谢谢，我收下了。”
    “没有还礼吗。”
    “你后面右手边的书架上，从上往下数第四排，有一本非常精彩的冒险题材的小说，足够你打发一两天时间了。”
    成濑回头找了一下，找到那本其貌不扬的小说，翻开看了看开篇的内容，确实比封面和书名有吸引力得多。
    滴——
    森见接过书扫了一下，又递给他。
    “多少钱？”成濑再次拿出钱包，准备数零钱。
    “四百日元。”她说道，接着拿出自己的钱包，拿了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币出来，“都说了是礼物了。”
    “我以为森见的礼物只包括推荐这部分。”
    “我没这么小气。”
    成濑笑了笑，收起她的礼物，又聊了几句就回去了。
    目送他离开，森见拿起那本尚未拆封的新书，盯着封面出了会儿神。
    “一叶。”
    森见树从后面出来，“这边交给我。明天出去旅行，回去之后记得早点收拾东西。”
    “都收拾好了。”话虽如此，一叶还是让出了柜台，也没忘记拿上那本书。
    森见树随意扫了一眼。
    “这本已经付过钱了。”一叶说道。
    森见树稍微有些意外，“你要看的话，在账本上记一下不就行了。”
    她露出笑容。
    “是春海付的钱。”
    白天一直阴着，偶尔飘雪。
    下午三点左右，泷川光从家里出来，准备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还没过去，她远远看见巴士站台那边站着两道眼熟的身影。
    “尚子和春海……要出门吗？”
    她准备过去打个招呼，扭头就看见巴士从县道另一头疾驰而来。
    “啊，车来了……”
    她赶紧穿过马路，站在便利店外，看着巴士停靠，两人上车。
    要去市里买什么东西吗？
    巴士启动，泷川光也走进了便利店。
    “怎么了？”
    注意到成濑的视线，尚子也回头看了一眼。
    “好像看到光了。”
    “哪里……”
    “去便利店了。”成濑很快转了回来。
    尚子又望了两眼，也转过身。
    下午这个时间，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俩。
    “真冷清呢。”
    “嗯。”
    “那家餐厅不会关门。”
    “不会，好歹是圣诞节呢……而且我也提前打电话预约了圣诞晚餐。”
    “嗯哼。”

 第一百二十七章 慌慌张张的早晨

    嗡嗡——
    伴随着振动，手机闹钟第四次响起，又第四次被海星闭着眼随手关闭。
    没等到第五次，她的房门先被拍响了。
    咚咚咚！
    门外的真木诚一郎语气焦急，“海星——你怎么还没起来啊！”
    “唔，好吵啊……”
    她紧闭着眼，往温暖的被窝深处钻了钻,又拉起被子盖住耳朵。
    还是有声音钻了进来。
    不是爸爸，而是另一个对她十分重要的男人的声音。
    “没事的，诚一郎先生，让海星继续睡。等她醒了，就跟她说我们先出发了，明·年一定会带上她的。”
    “……”
    他的声音不加掩饰,或者说还刻意提高了音量，海星倏地睁眼，也瞬间清醒过来。
    出发……明年……
    她今天要出发去温泉旅行！
    “啊啊啊——”
    她急忙爬下床，拖鞋都顾不上穿，扑到门边。
    “等一下！我起来了！”
    匆忙开门，成濑和诚一郎站在外面，满脸无奈地看着她。
    “你猜现在几点了。”
    “对不起……我马上就起来……”
    诚一郎转身下楼，成濑扫了眼她身上的睡衣，又移开视线。
    “赶紧换衣服，我们在楼下等你。”
    “好。”
    下楼之前，他又恐吓了一句：“超过五分钟,我们就先走了。”
    “马上就好！”
    海星一分钟前有多困倦，现在就有多清醒。
    关上房门,她抓紧时间换衣服,然后提着行李下楼洗漱。
    “没时间化妆了……”
    隐形眼镜更是没有时间戴上，她只能先戴着那副黑框眼镜。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成濑已经提上了她的东西，泷川光也在门口等着。
    “快,海星,巴士要来了。”
    跟真木诚一郎匆匆道别,三人跑着奔向巴士站台，尚子、森见以及泷川月都在那边等着他们。
    海星边跑边回头，生怕下一秒巴士就会出现在身后。
    “……”
    巴士真来了！
    “车来了！”
    “再快一点。”泷川光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往前跑。
    成濑手里提着东西，跑得比她们还快些，“别急，能赶上的。”
    三人脚步不停，还是很快被巴士超过。
    而巴士在前方的站台停靠下来，尚子先上了车，之后巴士一直就在那边等着。
    “哈……”
    赶到站台，海星来不及停下喘口气，就被森见推上了车。
    等留在最后的成濑也上车，司机先生看了眼后视镜，巴士终于启动。
    森见坐了尚子旁边的位置，成濑喘着粗气，在同样气喘吁吁的海星身旁坐下。
    “春海……”
    尚子回头看他。
    “没事。”成濑深深吸了几口气，呼吸渐渐平复，“休息一下就好。”
    再看旁边的海星,则是一副快要死掉的状态。
    她撑着尚子的座椅靠背，闭着眼半天都没缓过来,泷川月在后座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昨天不是说，早上一定能起来吗。”森见也转过来看着她。
    “呜……闹钟没响……好像没响。”
    她挑了挑眉，也没有戳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成濑。
    “说了让你早点过去了。”
    成濑靠在椅背上，“刚才明明是森见说再等十分钟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她又转了回去。
    泷川光从后座探着身子，“海星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还是有些难受，不太想说话。
    成濑见状，也伸手在她后腰上方的位置轻轻拍了拍。
    “要喝点水吗。”
    海星点头。
    尚子递了一瓶水到后面来，成濑打开，再交给她。
    温泉旅行的第一天，从慌慌张张的早晨开始。
    巴士摇晃着，二十多分钟后，将成濑一行送到中央车站附近放下。
    几人要在此上车赶往青森，搭乘前往仙台的新干线。
    电车还有一些时间才过来，尚子看了看海星的状态，“海星没吃早餐。”
    “嗯……没有时间吃啊，一起床就过来赶车了。”
    成濑放下行李走开了。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两块三明治。
    “将就一下。”
    “谢谢……”海星接过三明治吃了起来。
    而吃了几口，她又看了看望着自己的几人，“你们都吃过了吗。”
    “嗯。”
    尚子今天起得很早，成濑如常地在家里吃了早餐才出的门，另外三人也是如此。
    又等了一会儿，电车终于进站。
    车厢里空荡荡的，几人还是坐在一起。
    海星抱着自己的包，犹豫着要不要利用这段时间化个淡妆。
    “过去要半个多小时呢，你想化妆的话当然来得及。”
    森见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脸上的细嫩肌肤，“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就是了。”
    成濑也望过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只是什么也没说。
    “海星不化妆也很好看啊。”
    泷川光没什么顾忌，更直白一些，“我更喜欢海星平时的样子。”看书溂
    尚子也点头赞同。
    “化妆对皮肤也不怎么好呢。”泷川月说道。
    几人一说，海星也就打消了化妆的念头，不过化妆的话题倒是就此聊了起来。
    尚子和森见基本不化妆，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文化祭或是参加什么有许多外人的活动的时候；
    作为三年级头名的优等生泷川月也是如此，而妹妹泷川光则是从不化妆。
    “感觉有点麻烦呢……而且我是运动部的，大家都没有化妆的习惯。”
    因此化妆最频繁的还是海星，她化妆的技术也是几人里最好的，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化妆。
    “春海呢？”泷川光忽然问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呢。”
    海星也望过来，“东京那边的女高中生，是不是每天都会化妆？”
    “不会。”成濑摇头，“至少我之前读的私立，完全没人化妆。”
    “真的？”
    海星有些怀疑，“我看杂志上不是这么说的……还是说其实化了妆，但你没看出来？”
    成濑稍微沉默了一下，也没刚才那么自信。
    毕竟他那时也没有仔细地盯着哪个女生看过。
    “是真的。”尚子忽然说道，“春海读的私立高中是升学名校，校规也比较严格，女生禁止化妆。”
    海星一怔：“诶，这样啊……”
    “是这样吗？”
    成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的学校还有这一条校规。
    “有的哦。”
    尚子对他笑了笑，“我之前稍微调查过一下，春海可能没注意到，毕竟这是女孩子才会关注的内容呢。”
    “原来如此。”
    森见推推眼镜，看了两人一眼。
    无论是调查还是被调查的一方，都太自然了一点？
    电车停停行行，几站过后，车厢里稍微多了些乘客。
    “都是去青森的人。”
    “如果是要坐新干线的话，只能去那边了。”
    电车出发半小时后，终于抵达新青森站。成濑一行也要在此换乘，坐上开往仙台的新干线。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路过仙台

    坐上新干线，等待片刻之后，列车准点出发。
    离开车站，列车穿越城市平原，接近山区，向着南边一路飞驰。
    海星坐在里面的位置，盯着窗外望了一会儿,最初的新鲜感很快过去。
    而从新青森到仙台，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她收回视线，身旁的森见和坐在对面的成濑都拿着本书在看。
    “海星无聊了吗。”注意到她的百无聊赖，尚子问了一句。
    “还好啦……”
    各自身旁的两人也从书上抬起视线，望了过来。
    “刚才坐电车的时候不是说没睡够吗。”成濑看着她，“现在可以睡一会儿了。等到了仙台,我们会叫醒你的。”
    海星点了下头,身体往下靠了些，也没有直接睡下。
    见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森见也往里靠了靠，“要讲个故事哄你睡觉吗。”
    海星立即笑了起来，又鼓了下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早上这么难起，昨天晚上是几点睡的。”森见问道。
    “不记得了……最后一次看时间，好像是一点半。”
    “睡不着吗。”
    “稍微有点兴奋。”
    海星又坐直了，“难道你们不是这样吗？”
    森见推了下眼镜，“我在看书,困了就睡了。”
    “我也差不多。”
    成濑抬了抬手里的书，“睡觉之前,顺便检查了一下所有房间的门窗，毕竟要出门几天,家里也没人。尚子好像睡得比我早些？”
    尚子点了下头。
    隔着中间的过道，泷川姐妹也是相对而坐。
    “月也跟海星差不多呢，一直睡不着,后来干脆起来做题了。”
    “……”
    海星无言,她与泷川月的差别还是有些大的。
    她睡不着的时候做了很多尝试，比如努力放空大脑，或是拿起手机翻看一些与她毫不相干的外国新闻，唯独没有想过起来学习。
    虽然确实很催眠就是了……
    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发起了呆，身体又慢慢往下滑了些。
    “……”
    又过了片刻，森见扭头看了一眼，海星靠到了她的胳膊上。
    “睡着了？”成濑望着这边。
    “嗯。”她小声回应，身体不动。
    她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盯着海星望了一会儿便继续看书，无非翻页时动作更轻。
    到盛冈时，列车停靠得稍久些，海星也短暂醒来了一阵。
    “……到了嘛？”
    “还早呢。”森见轻声细语，“继续睡。”
    发现自己靠在她身上，海星翻了个身，靠向另一边，继续睡觉。
    森见这才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和胳膊。
    短暂停靠几分钟，列车很快重新启动。
    一路经停数站，而过了盛冈,再下一站就是仙台了,这一程将要持续四十多分钟。
    翻页,再翻页,直到翻无可翻，森见放下手里的书，望着窗外出了会儿神。
    成濑看了她一眼，刚低下头，便听她说道：“看完了。”
    “怎么样？”
    她将书递了过来，“还不错，值得一看。”
    “是吗。”听她如此评价，成濑也有些期待了。
    “看完了记得还给我。”森见说道。
    “这是我……”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已经将这本书送给她了，“嗯，看完就还给你。”
    “你带了几本书？”她又问了一句。
    “两本。”
    一本新书，一本是她推荐的冒险小说。
    “手上这本，还有多久看完？”森见示意他手里拿着的新书。
    “早呢，才看了一小半。”
    “那先给我看。”她伸手要书，“你看这本或者那本冒险小说。”
    成濑也没拒绝，将书给她。
    “这本书不太容易看进去，只适合一个人的时候静下心来阅读。”他提醒道。
    森见挑了下眉，翻开封面，“看看再说。”
    尚子在一旁看了看两人，忽然打了个呵欠，闭上眼靠到成濑肩上。
    他微微偏头，“困了？”
    “稍微有点……”
    “要看书吗，我包里还有一本。”
    尚子睁开眼，“好看吗？”
    “森见说非常精彩。”
    两人对望了一眼。
    森见顺势开口：“冒险题材的小说，尚子有兴趣吗？”
    “唔，是圆满的结局吗？”
    “‘圆满’么……介意我剧透吗？”森见看着尚子，也看着成濑。
    成濑没说话，看向尚子，而她摇摇头。
    “稍微死了几个配角。”森见说道。
    尚子皱着眉笑了一下，“我不太喜欢会死人的故事呢。”
    森见也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尚子又靠到成濑肩上，闭目养神。
    她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过了半天，才翻到下一页。
    果然不太容易看进去呢……
    睡得正香的时候，海星被叫醒了。
    “唔——”
    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望向车窗外。列车还没停，但也已经在减速了。
    “要到仙台了吗。”
    “嗯。”成濑应了一声，手上的书已经提前收进了包里。
    坐在另一边的泷川姐妹，也被尚子叫醒了。
    列车此时已经进入仙台市区，海星望着窗外，打量着这座东北最大的城市。
    仙台东临太平洋，远离西面的日本海，因此冬天虽然也下雪，但降雪量与青森完全无法相比。
    今天就没下雪，天气还很晴朗，能望到很远的地方。
    她盯着外面，“果然只有青森一到冬天就不停下雪……”
    森见笑了一下，也没有纠正。
    又过了片刻，不断减速的列车终于在仙台站停靠。
    “东西别忘了。”
    几人在此下车，转乘前往山形市的巴士。
    而在出站之前，几人特地买了这边的车站便当，当作今天的午饭。
    “到了山形再吃。”
    “嗯嗯。”
    成濑走在前面，看着车站里的指示牌，寻找正确的出口。
    他和她们一样，基本没在仙台下过车。
    “从西出口出站。”森见跟上他，用目光示意他注意车站里的某块指示牌，“往北边走。”
    “嗯。”
    走出仙台站，从人行天桥下来，巴士站台也就在前面了。
    又等了一会儿，开往山形的巴士在此停靠，确认了班次，几人赶紧上车。
    “要坐一个多小时，你昨晚又没休息好，不会晕车。”成濑落座后对走来的海星说道。
    “别乌鸦嘴啊……”
    海星没什么自信，两眼乱瞟，已经开始寻找晕车袋了。
    “别给她心理暗示啊。”走在她后面的森见瞪了成濑一眼，“要晕车就吐你身上。”
    “我的意思是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上车就睡觉会比较好……”
    “没事的。”泷川光在后面招呼两人落座，“我会照顾好海星的。”
    几人都坐下来，泷川光又跟森见换了个位置，拉着海星聊起了天，直到巴士启动也没停下，轻松地将她的注意力从晕车这件事上转移。
    “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经过那座大观音呢，好期待啊。”
    “啊啊，我也想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抵达山形

    巴士摇摇晃晃，车速时缓时急，当聊天停下，没过多久，海星也睡着了。
    她再醒来时，窗外的风和日丽已经消失，又变回了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白色世界。
    银装素裹,雪絮纷飞。
    巴士在望不到边际的雪原上疾驰，只听得见嗡嗡的发动机声。
    睡意还未完全消散，她发了会儿呆。
    “又在下雪……”
    “——讨厌下雪吗。”
    海星回过神，开口的是坐在前面的成濑，他正回头看着她。
    “没有。”
    她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伸了个懒腰,又坐直身体，抛出一个疑问，“我们到哪儿了？”
    他看向窗外,“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山形了。”
    “噢……”
    海星望了望身旁的泷川光，又回头看了眼森见和泷川月。除了他，几名同伴都还在睡梦之中。
    “你没睡吗？”
    “睡了。”成濑说道，“肚子有点饿，刚刚醒了。”
    海星笑了起来，也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我也有点饿了。”
    “等到了那边,坐上山形新干线，就一起吃便当。”
    “嗯嗯。”
    窗外风雪不断,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都没有再睡下去，而其他同伴也陆续醒了过来。
    片刻后，茫茫雪原上渐渐多了些别的景致。
    “要到山形市了。”
    巴士一路西行,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他们送到山形站前放下。
    检票进站,坐上山形新干线的列车,几人拿出在仙台买的便当,开始享用。
    “啊，那是什么，让我吃一口。”
    “再尝尝这个。”
    彼此交换着便当，成濑一边吃着，一边摸出手机，看了看接下来的行程，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你好，我是之前预约今天入住的成濑……没有吗？噢，抱歉，预约的名字是泷川，泷川光……查到了吗。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抵达大石田车站，麻烦你们过来接一下我们……已经在车站那边了吗，好的，我知道了。我们有六个人。”
    挂断电话，泷川光望了过来，“需要酒店来接吗？”
    “嗯，雪下得这么大，我有点担心。”
    成濑继续吃便当，又望了眼窗外的大雪。
    “如果去银山温泉那边的班车受到影响停了，下一班就得到傍晚了,还是让酒店的人过来接保险一点……反正这也在酒店的服务之内。”
    泷川光点点头，从他的便当里夹走一片牛肉。
    “喂。”
    “用这个跟你换。”她夹了块炸鸡块给他。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列车抵达了大石田。
    出了车站，成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很快找到预约的那家旅馆的私家巴士。
    “古银阁……是那辆车，过去。”
    几人提着行李向车身印着【古银阁】的小巴走去，而中途就有人从车上下来，迎向他们。
    “是泷川小姐吗——”
    “是我——”泷川光招了招手。
    对方加快脚步过来，一边帮忙拿行李，一边将几人引向巴士。
    而上了车，成濑才发现车上并不是只有他们，还有几对年纪不小的老人，看样子都是跟他们住在同一家旅馆的客人。
    几人找空位坐下，海星挤到最里面，成濑跟在后面，便坐到她身旁，再是尚子。
    森见三人在前面坐下。
    又等了一会儿，随着等待的最后一对中年夫妇客人上车，小巴终于启动，离开车站，向着银山温泉驶去。
    “从这边过去需要半个小时，大家在车上先休息一下。”接引的人同时也是司机，微微偏头说道。
    “好～”
    泷川光应了一声，见车窗外大雪不停，又问了一句：“这么大的雪，进去的班车延误了吗？”
    “好像是呢。”
    她回头对成濑笑了一下。
    窗外白雪茫茫，熟悉的雪景，陌生的城市，有一种别样的新鲜感。
    海星走了会儿神，再望向车内，发现泷川光已经跟车上的其他人聊起来了。
    “……果然，你们看着就像高中生。那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青森。”泷川光说道，又回头指了下成濑，“他是从东京‘过来’的。”
    “喔，那跑得真够远的呢……”
    几个老人看了看成濑，而他瞪了泷川光一眼，也没有解释什么。
    海星忍不住笑了一下，也被他看了一眼。
    她鼓了下嘴，又望向车窗外。
    靠着椅背，她稍微往他那边挪了挪，抵着他的肩。
    半个小时后，穿过一段长长的雪道，旅馆的小巴在银山温泉街的入口停了下来。
    “里面道路太窄，巴士只能开到这里，请大家下车跟我一起去旅馆。”
    成濑一行坐在前面，动作也比老人们更利索，先下了车。
    一下车，寒冷迎面而来，海星抖了抖身子，下意识地贴近成濑。
    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前方。
    满是积雪的山谷里，藏着一条两边都是大正风格建筑的街道，这便是银山温泉。
    “据说这里以前是矿山……”
    几人跟着司机往旅馆走去，森见走在海星边上。
    “矿山？”
    “银矿。”成濑说道。
    “嗯。”森见点头，“因为发现了银矿，这里也逐渐发展为城镇。不过那已经是江户时代的事情了，这里发展为温泉街，还要到大正时期。”
    “所以到现在，这里的旅馆基本都是大正风格。”成濑补充了一句。
    海星看了看两人，“你们懂的真多。”
    两人也都看着她，“多看书。”
    路上的雪都已经铲到一旁，多的地方堆得有两三米高，几乎要将路边的标杆掩盖。
    拖着行李，又往前走了一阵，成濑在路边的积雪里，看到了只露出顶部【古银阁】字样的灯笼。
    “我们到了。”
    司机也在旅馆门前停下来，转身向客人们介绍着，“欢迎来到古银阁。”
    仰头望着面前古色古香的高大旅馆，肉痛之余，海星为口袋里哗哗流淌出去的日元感到满足。
    “你们是有价值的……”
    “说什么呢，进去了。”森见拍了下她的后背。
    “嗯嗯。”
    走进旅馆，门口立着一块黑板，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今天入住的客人的来处与名字。
    几人很快在黑板上找到自己。
    【青森成濑】
    【青森此花】
    【青森真木】
    ……
    成濑扫了一眼，除了他们，今天也有一些外国游客入住，后面有好几个英文名字。
    “还有欧洲来的意大利人，跑得真够远的。”
    “现在是温泉旅行的旺季呢，所以得提前两三个月才能预订到房间。”
    来到旅馆前台，现在才刚过中午，还没到下午三点的入住时间。
    “时间还早，先把行李寄存在这里，出去看看。”成濑说道。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寄存了行李，几人走出旅馆，先在午后的温泉街游逛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外国人

    啪嗒！
    路边的屋檐上，一大块积雪忽然松动，接着滑落下来，砸在地上。
    白雪飞溅。
    海星吓了一跳，愣愣地看了一眼，被成濑往路中间拉了拉。
    “路上也没车，别太靠边。”
    “啊……噢。”
    离开旅馆,几人走在雪谷里的温泉街上，周围完全没有预想中的那样静谧。
    ——只有一条通路、又不到两百米的街道上，游客实在有些多。
    “看起来像是东南亚的观光团……应该是泰国人。”森见看着前面的一队游客说道。
    成濑看了两眼，点了下头。
    泷川光转过身来，双手合十。
    “萨瓦迪卡～是这样吗？”
    她笑了一下，“就是这样。”
    离开旅馆，一路走过来,他们已经遇到两三个观光团了，说的都是听不懂的语言。
    沿着河边并不宽阔的道路，几人继续往前走。
    “感觉挺普通的呢。”泷川月说道，“不知道那些外国人为什么这么兴奋。”
    “那些从热带、亚热带国家过来的游客，没见过这么厚的雪。”
    森见看着前方其中一名盯着路边积雪兴奋地说着什么的游客，“虽然除此以外，感觉这里确实很普通。”
    海星放慢脚步，跟两人走在一起。
    “白天是这样啦，看起来比较……朴素。不过到了晚上，灯光亮起来,会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森见笑了一下，“网上是这样说的吗。”
    “嗯……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嘛。”
    又往前走了一段,成濑回头看了看她们，“到能登屋了。”
    三人抬起视线，在纵穿雪谷与温泉街的小河对面,坐落着一座高达三层的旅馆,占地宽广,整体风格豪华又复古。
    海星目不转睛地望了一会儿。
    “真的很像《千与千寻》里面的油屋呢……”
    森见也抬着脑袋,看得入神。
    “‘木户佐左工门’,那是什么意思？”泷川光指着能登屋门前的一块巨型立牌问道。
    成濑望过去,“木户佐左工门，据说是银山的开拓之祖，应该是几百年前发现并开发银矿的人。”
    “原来如此。”
    能登屋过于有名，来到银山温泉的大多数游客，都是为了来此一游，旅馆正对面的河边，以及通向旅馆的小桥上，都站满了拍照的人。
    “我们也拍几张照片。”泷川光说道，“就在这里。”
    河边的护栏和铁链上，都已经落满积雪，几个女孩子背对着能登屋挤在一起，成濑负责拍照。
    而他拿着手机，越蹲越低。
    “不用把我们拍得太高。”
    “不……是后面人太多了。”
    成濑有些无奈，又调整了一下，终于找到一个不会把后面的游客拍进去的角度。
    咔嚓！
    “让我看看……唔……感觉有点微妙呢。”
    “背景里的游客太多了。”
    成濑也没办法，“先在这边随便逛逛，想拍照的话,还是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再过来。”
    他收起手机，“现在挤在这里的基本都是游客,晚上就会离开了。”
    “好。”几人也都没有意见。
    挤过站满游客红色的木桥，近距离地看了看能登屋，成濑又回过头，斜对面是一家名为“江户屋”的店铺，在满是旅馆的温泉街上十分少见。
    等女孩子们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提议去那边逛逛。
    “好啊。”
    来到江户屋，里面摆着的都是些手工艺品，看样子是一家纪念品店。
    “东西还不少呢。”
    其中一个货架上摆满了招财猫，大小不一，颜色也各有差别，模样都十分可爱。
    尚子走近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就要拍下的时候，她忽然回过神，看向不远处坐着的老奶奶，“请问，店里可以拍照吗？”
    老奶奶就是店主，微笑着点了下头。
    咔嚓！
    另一边的货架上，放着许多座敷童子，海星拿起一个看了看，又看了眼底下帖子的价格标签，一个就要三千多日元。
    “好贵啊……”
    “纯手工制作的，当然不会便宜。”森见在一旁说道，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达摩。
    “说得也是……”海星又把玩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
    她看向森见手里的东西，“这个达摩呢？”
    “一千零八十日元。”
    “啊，果然价格便宜，做工也差一点呢……”
    “小声点。”
    除了这些手工艺品，店铺的另一边还摆着许多山形特产。
    比如完全使用山形本地产的水果制作的果酱和果汁，或是两合装的本地大米。
    “两合装，三百八十日元，都是今年的新米，要买一份吗？”尚子掂了掂手里真空包装的大米，看向成濑。
    他接过去看了看。
    “山形的大米吗……买回去吃还是放着当纪念品？”
    尚子笑了起来，“都行。”
    “买。”
    时间很充裕，几人也不着急，在江户屋逛了大半个小时。
    结账的时候，成濑将刚才海星看上的那个座敷童子也拿了过来。
    她看了看他。
    “是这个吗？”成濑问道。
    她这才确认他是要送给她，看了眼尚子，见她面带微笑，才点了下头。
    “嗯……”
    结了账，成濑拿着大米，将座敷童子交给海星。
    “谢谢……”
    “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从江户屋出来，旁边也是一家纪念品店，不过里面大多都是纸塑作品。
    看见一个座敷童子的套娃，海星跟手里的比了一下，感觉还是自己的更好看些。
    她拿出手机，想拍张对比的照片，结果被店主慌慌张张地阻止了。
    “nophoto！nophoto……s！”
    海星茫然地看着他。
    成濑立即走了过来，将海星拉到自己身后，“抱歉。”看书喇
    等店主跟他唠叨了半天才走开，海星才低声问道：“他刚才为什么要说英语？”
    “因为他觉得如果是日本人的话，应该看得懂日语。”
    他指了下旁边立着的禁止拍照的牌子，“虽然下面也有英文的标注来着。”
    “……”
    海星脸一红，“我没看见。”
    “没事。”成濑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笑，“你还是继续假装外国人，省得被唠叨。”
    “嗯……”
    “跟我们也用英语交流。”
    “……做不到！”
    几人又在店里转了一会儿，虽然这家店里的东西没有江户屋数量多，但也能消磨一些时间。
    “这个看起来也挺可爱的，海星觉得呢？”森见拿起一个达摩说道。
    海星看了眼盯着自己的店主，脸上挤出微笑，“yes……”
    森见看了看她，不明所以。
    又过了片刻，几人才离开这家店。
    海星终于松了口气。
    “前面有家立食豆腐店，要进去吃点东西吗。”泷川光指了指前面的店铺。
    她立即响应，“好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温泉牛奶

    在没有多大规模的温泉街上游逛着，成濑一行又吃又喝，又买了几样纪念品，终于到了下午三点。
    “一个下午，不，一两个小时就能把这里玩得差不多了呢……难怪有不少观光团中午过来，下午就回去了。”森见说道。
    泷川光笑了笑,“虽然没什么可看的，不过还有温泉可以泡呢。”
    “办完入住，就可以在旅馆里泡温泉了。”成濑走在前面，带着几人回到古银阁。
    已经到了入住的时间，旅馆的大厅里有好几对客人在等着。
    “稍等一下。”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透过一整面的玻璃墙,能看到旅馆后面白雪皑皑的山坡。
    春夏枝繁叶茂时，或许十分秀丽，而入了冬就只能看见无尽的雪和枯树了。
    “还好我们的房间是在临街的一边。”
    “所以价格也贵一点。”
    “现在就别说钱的事情了，专心享受……”
    “海星这次得还债到什么时候，升上二年级也还不完？”
    “啊啊别说了——”
    成濑在旁边听着，脸上露出笑容，很快又注意到前台那边快空了，起身过去办理入住。
    办好手续，站在旁边的另一名旅馆工作人员微微一躬，“请跟我来。”
    成濑招呼一声，尚子立即叫上几人跟过来。
    他们的房间位于旅馆三楼临街的一面,站在窗边，几乎可以将整条温泉街收入眼底。
    内部的面积也不算小,最多可以容纳六人休息，因此泷川光之前提出要增加入住者时，旅馆方也答应得很快——当然,该增加的食宿费用,一分也不能少。
    房间分为两个部分，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客室,再拉开一道移门才是卧室，里面的摆设一应俱全，该有的电器都有。
    而拉开壁橱，里面还有一个保险柜。
    海星望了两眼，“这个怎么用？”
    “打开保险柜，把东西放进去，关上保险柜。”
    “……我是说怎么打开啦。”
    成濑凑过去研究了一下，很快打开保险柜，回头看她：
    “你有什么要放进去的吗？”
    海星想了想，将手里的座敷童子递了过来。
    “……”
    成濑看了她一眼，还是接过来，放进保险柜里。
    “密码呢？”
    “唔……1231。”
    滴滴滴滴——
    成濑关上保险柜，按了几下。
    “这样就行了吗。”海星问道。
    “嗯。已经锁上了，输入密码才能打开，你自己试试。”
    他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又来到窗边，跟尚子一起看了会儿窗外的街道风景。
    “换个角度，普通的景色也变得好看了呢。”
    “到了晚上，灯光亮起来会更好看。”
    “嗯哼。”
    在窗前眺望了一会儿,他再回头时，海星已经能熟练地打开和锁上保险柜了，将森见买的达摩也要过来放了进去。
    “唔——”
    泷川光躺在榻榻米上，伸了个懒腰，脑袋贴着姐姐的大腿。
    “接下来要干什么？”
    “不去泡温泉吗？”
    “对哦，差点忘记了……”
    在房间里稍微休息片刻，几人拿着毛巾和浴衣，一起下楼，去泡旅馆的露天温泉。
    男女浴池当然是分开的，成濑只能自己一个人泡。
    脱了衣服，清洗干净身体，来到露天的温泉池，里面已经泡着好几个老头子了，都是之前跟他们一起坐车过来的那些人。
    成濑话不多，来的时候就没怎么跟他们交流过，也不太希望被搭话。
    好在老头们也不爱说话，安静地泡着，甚至安静得有些过分，两眼紧闭一动不动，成濑反而开始担心其中的一位或几位是不是泡晕堂了。
    “唔，动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抛开杂念，坐进温暖的泉水里，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奔波了一天，终于可以放松地享受一会儿了……
    就在成濑一边泡着温泉，一边偷瞄老头子们的状态时，隔壁的女浴池里，女孩子们跟早早到来的成熟女性们聊得正欢。
    “年轻真好啊……”
    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阿姨，看着坐在一起的少女们，神情有些复杂。
    “阿姨看着也还年轻呢。”泷川光微笑道。
    她也露出笑容，又摇摇头，将话题转移，掩饰自己脱口而出的羡慕与怀念。
    泷川光旁边，海星眯着眼睛，斜望着尚子的胸前；
    而森见靠着石块，早已闭上了双眼，专心浸泡。
    “靠山那一侧的房间，里面好像有私人浴池呢。”泷川光说道。
    “是吗。”泷川月看向妹妹，“那就可以在房间里泡温泉了。”
    “不过房间里的浴池是封闭的……虽然能透过窗看到外面，但我还是更喜欢露天温泉的感觉。”
    尚子笑了笑，“我也是呢。”
    几人泡了二十多分钟，见早早进来的老阿姨们差不多都出去了，也跟着从浴池里出来。
    换上旅馆的浴衣，回到外面的大厅里，先一步出来的成濑正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翻阅杂志。
    “啊，这里还有牛奶吗？”
    “嗯，还有冰激凌呢。”
    看了看刚出浴的几人，成濑的视线在尚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指向大厅旁边的服务台，“就在那边。”
    几人都去买了瓶牛奶，而泷川光和海星还要了一份冰激凌。
    “好冰……”
    海星缩了缩脖子，又挖了一勺冰激凌送入口中，“好冰——”
    尚子在成濑身旁坐下。
    “感觉怎么样？”
    “泡得很舒服。”
    “尚子那边人多吗。”
    “不多，就是刚才过来路上遇到的那些人。”
    她放松地靠下来，手里拿着玻璃瓶装着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胸前的浴衣被高高撑起，领口遮挡得也不算严密，稍微露出颈下一点如牛奶般雪白的肌肤。
    身体被温泉泡得放松，精神也是如此，遵循着本能，成濑无意识地多望了几眼。
    “……”
    身旁都是同伴，尚子换了只手拿着牛奶，脸有些烫。
    “咳。”
    森见忽然轻咳一声，“牛奶可以带回房间吗？”
    “……可以。”
    成濑回过神，“只要记得把牛奶瓶带下来就行。”
    “那就回房间。”她站起身，其余几人也没有意见。
    擦肩而过时，她瞥了他一眼，开口时的声音只有彼此能听见，“色狼。”
    “……”
    成濑无言，抿了口牛奶。
    上楼之前，他又想起一件事，“你们准备几点吃晚饭？”
    几人已经走到楼梯转角，看着底下的他，又互相望了望。
    海星开口道：“现在？”
    成濑没理她。
    “他们这里吃晚餐需要提前预约，时间在六点到八点之间。”
    “那就七点。”尚子说道，“不早不晚，吃饭前还可以出去逛一下。大家觉得呢？”
    “没问题。”森见几人也都赞同。
    “嗯，那就七点。”
    成濑去前台预约了晚餐的时间，跟着上楼。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色

    打开的电视机上，播放着藏王温泉滑雪场的广告。
    辽阔的滑雪场，奇诡的藏王树冰，迷人的温泉，在充满诱惑力的旁白的介绍下，变得更加神秘有趣，房间里的几人也都暂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藏王温泉是在山形市那边。”
    “电视上是这么说的,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吗？”
    “不，那还是离得有点远的。”
    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人看电视的看电视，看书的看书，继续着之前的事情。
    泡完温泉，他们就回到了房间,一直待到现在。
    牛奶已经喝完，六个玻璃瓶在矮桌上放着，整齐地摆在一起。
    海星趴在榻榻米上玩着手机，尚子坐在成濑旁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翻了一页书，成濑低头看了一眼，泷川光的脚搭到了他的腿上。
    她躺在榻榻米上，他望过去，她对他一笑，另一只脚也搭了上来。
    “有点无聊呢。”
    “看电视。”
    “来来回回就这几个节目……”
    成濑抬了下小腿，示意她挪开,“要看书吗。”
    “看书太累了，春海直接讲点有意思的部分给我听。”
    “让森见讲,她看过的故事更多。”
    泷川光在榻榻米上翻了个身，转到森见身旁，一只手搭上她的腰。
    “一叶老师,讲个故事。”
    她看了成濑一眼,放下手里看不进去的书，“光想听什么？”
    “随便,有意思的就行。”
    “我想想……”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某一刻，尚子忽然起身,将房间里的灯打开。
    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成濑对她笑了笑，又放下书，捏了捏自己的眼角。
    尚子走到窗边，“外面的灯也亮起来了呢。”
    暮色降临，观光的游客也大多散去，温泉街重归宁静。
    天将暗未暗，而路边的煤气灯已经亮起，映照着底下的积雪，染上暖光色调。
    “能登屋那边的灯也亮起来了。”
    泷川光也凑了过来，又望了望底下的街道，“路上也没什么人，我们下去看看。”
    “好。”
    室内有供暖，可以只穿着浴衣，但外面依然是远低于零度的严寒，好在旅馆提供了足够厚实的棉服。
    穿上棉服，下楼来到外面，天色又暗了几分。
    中午的暴风雪结束后，天气放晴不少,及至此时，风吹乌云散，露出了大片的天空。
    夜幕尚未完全降临，在街道上的煤气灯无法照到的地方，幽蓝的天空映照下来，将积雪也覆盖上一层蓝色，宁静美丽，宛如梦幻。
    “有种童话里的感觉。”森见轻声道。
    海星连连点头，“果然还是到了晚上才好看。”
    来到灯火通明的能登屋，旅馆前，依然还有一些游客的身影。
    而从他们身上的装扮来看，基本都是温泉街上各家旅馆的客人，晚上也不会离开。
    其中一些人还是从能登屋里走出来的。
    “如果我们也能住在能登屋就好了。”
    “可惜能登屋基本要提前好几个月才能预约到，拍几张照，留个纪念。”
    “嗯……好。”
    拍照的事情又落到了成濑的头上。
    先拍了张合影，到单独拍照的环节，他让几人随意分散，他会在合适的时刻按下快门。
    “春海，我要跟木户佐左工门合个影。”
    “嗯。”
    泷川光来到巨型立牌前，在她抬头仰望的瞬间，成濑拍了张照。
    咔嚓！
    “怎么样？”
    “不错嘛。”
    回过头，海星正站在红色的木桥上。
    灯映着雪，雪映着她的脸，金发在风中飞舞，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成濑凝望了几秒，回过神后立即举起手机。
    咔嚓！
    “给我看看。”森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成濑点开刚拍的照片，拿给她看。
    “真漂亮……”
    看着照片，又看了眼桥上站着的海星，森见忍不住感慨，“第一次觉得金发这么适合她。”
    成濑脸上也露出笑容。
    “森见想怎么拍？”
    “随便你。”她抬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头发，往海星那边走去，“只要别拍到什么奇怪的表情……”
    “一叶。”
    她有些惊讶地回头。
    咔嚓！
    成濑按下快门。
    “……”
    她怔了一下，又走回来，从他手里要过手机。
    刚刚拍下的照片，记录着她回眸的瞬间。
    皓腕凝霜，按着飞舞的发丝，明亮温暖的灯光映照脸庞，情绪在眼里流转，唇角的惊讶刚刚显露。
    不可否认，他抓拍得很好……
    “怎么样？”成濑看着她。
    森见平静地点头，“还不错。”
    “就不能直接说‘拍得很好’吗。”
    “瞧你得意的。”
    她又看了看刚拍下的照片。
    “现在就发给我。”
    “手机在你手上呢。”
    森见低头操作了几下，很快，她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好了。”
    成濑接过手机，发现她在发送照片之余，还将她的备注从【森见】改成了【一叶】。
    他没说什么，看向尚子。
    她在旅馆的门口站着，在他望来时微微歪了下脑袋，露出几分微笑。看书喇
    成濑举起手机，又看了她一眼。
    “你在这种地方露出这种笑容，别人看到照片，会以为这是你家开的旅馆。”
    尚子脸上笑容更盛。
    咔嚓！
    “去木桥上，换个角度再拍几张。”
    “好呀。”
    看着成濑又蹲地又跑远，或是干脆趴到另一座桥的栏杆上，寻找各种角度给尚子拍着照片，等待已久的泷川月有些茫然。
    “春海，已经给我拍过了吗？”
    “啊，抱歉……我马上拍。”
    当夜色完全升起，不只是街边的旅馆，河上几座木桥或者石桥的底部也亮起了灯。
    暖色的光透过小桥两边垂挂的冰凌，变得更加明润。
    沿着河道，几人在灯雪映照下的温泉街又转了一圈。
    成濑走在最前面，对着女孩子们边走边拍，将所有照片都发到群组里。
    “差不多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先回旅馆。”
    “好。”
    回到古银阁，旅馆的餐厅都是或大或小的独立包间，住在同一个房间或是一起来的人，可以独享一间。
    每个包间门口，都挂着用餐人的名牌。
    “佐藤，阿部，泷川……啊，我们的包间在这里。”
    进入包间坐下，旅馆的工作人员很快过来确认。
    “嗯，现在就开始。”
    “好的，请稍等。”
    没过一会儿，众人的晚餐陆续送了上来。
    在席的都是高中生，菜单里原本的餐前酒被替换为鲜榨果汁，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干杯——”
    新鲜的海胆与牡丹虾刺身清甜可口；
    已经剪开蟹壳的柠檬鳕场蟹，轻轻一剥就能将蟹肉分离出来；
    烤熟的尾花泽牛肉焦香扑鼻，再裹住一团山形特产大米送入口中……此时此刻，满足无可比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饭后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在移门外停下。
    “失礼了。”
    哗啦——
    知会一声，店员拉开移门，端着六人份的料理进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到各人面前，又很快关门出去。
    盘子里摆着的是一大块烤鱼，而独特之处是鱼块上同样烤得焦黄的芝士,此时已经融化大半。
    扫了眼收在一旁的菜单，成濑夹起烤鱼咬了一口。
    鱼皮烤得脆香，而鱼肉紧实鲜美，与融化的芝士一起入口，回味无穷。
    “怎么样？”身旁的尚子问道。
    “味道很好，口感也还不错，尝尝。”
    “嗯。”
    她也夹起鱼块，咬下一口,又舔了舔唇上沾到的芝士，脸上很快浮现出笑容。
    咔嚓！
    对着盘子拍了张照，又低头摆弄了好一会儿，海星才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森见在一旁看着，“还好这里是包间呢。”
    “嗯？”
    “跟我们一起过来的那些老人，要是看到海星每道料理都要先拍上一会儿才动筷子，指不定会过来教训几句。”
    “嗯……还好是包间呢。”看书喇
    海星并不怀疑，毕竟自家附近的老头子就是这样,偶尔有一起吃饭的场合，她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春海……”
    泷川光微微坐直身体,探头看了看他的盘子，“之前上的那条裹起来的小鱼，你已经吃掉了吗？”
    “裹起来的小鱼……吃掉了。怎么了？”
    “我的这份也给你,我不太能接受这个味道。”
    她所说的那道料理是用藕片、胡萝卜片裹着的烤小鱼,外面还用昆布切成的带子系了起来，一口咬下三四种食材,口感与味道都十分丰富,至少成濑觉得还不错。
    “拿来。”
    泷川光将盘子递过来,成濑接着，却有些无处安放。
    吃到现在，料理不断送来，六个人的餐桌也几乎快要放满了。
    “就放这里……”
    硬挤着放下盘子，他夹起小鱼，一口咬下去。
    “味道不是还行吗。”
    “不行，我接受不了这种组合。”
    又过了一会儿，几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最后送来的是酸奶梨块配杏仁片、杏仁豆腐以及杏仁茶组合的餐后甜点。
    作为刚才那条小鱼的交换，泷川光将成濑的酸奶梨块要了过去。
    “春海吃我的。”尚子将自己的那份推过来。
    他尝了一小块沾着酸奶的梨，又推了回去，“一块就够了。”
    吃饱喝足，几人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包间。
    “吃得有点撑……要直接回房间吗？”海星问道。
    “泡温泉的地方往前走，好像还有岩盘浴和按摩服务呢。”
    泷川月看着众人，“我想去试试。”
    “好啊。”泷川光立即响应姐姐，又拉上海星与尚子，“大家一起去。”
    两人都答应下来。
    “算了，我有点怕痒,被按摩的话会受不了的。”
    森见摇头拒绝，“岩盘浴也之后再找机会体验。”
    成濑望了望外面，“我也算了。吃得有点饱，我想去外面散会儿步。”
    “散步么，那我跟你一起。”森见说道。
    “好啊。”
    尚子张了张嘴，成濑望过来，“我稍微转两圈就回来。”
    “嗯……好。”
    几人暂时分开，目送成濑和森见走向外面，尚子也跟上海星与泷川姐妹，往按摩的地方走去。
    “啊，这边提供服务的，也都是些老人呢……”
    泷川月稍微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这些老奶奶的力气应该不会太大，我其实有点怕疼的说。”
    “乡下劳动力流失，人口老龄化什么的，春海的妈妈好像这样说过。”海星忽然想起上次去岩木山脚下吃晚餐时的情景。
    尚子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走到其中一张按摩床前趴下。
    泷川光趴在旁边的床上，再旁边是泷川月，她左右望了望，对两人分别露出微笑。
    “好好放松一下……啊疼疼疼疼——”
    旅馆外面，成濑和森见沿着下午和傍晚走过好几遍的街道，慢慢地散着步。
    “这个时间人更少，也更安静了。”森见说道。
    “嗯。”成濑望了望相邻的几座旅馆，灯窗明亮，似乎每个窗口内都有人影在晃动。
    从古银阁出来，两人先去已经没什么人的能登屋前转了转，接着又往回走，来到温泉街的入口处。
    外面是温泉街的延伸，道路两边也有几家现代化的酒店，在眼下这个旅游旺季，房间也同样不好预订。
    两人往前走了一阵，雪还是雪，而路和灯还不如刚才的有韵味，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于是又往回走。看书溂
    “明天还要在这里再待一天啊。”森见望着路边的积雪，“附近还有别的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吗？”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好像有个白银公园来着。”
    “公园里有什么吗。”
    “这个季节，大概什么也没有。”
    回去是一段有些长的下坡道，路上虽然没有雪，但也有些湿滑，两人小心翼翼地走着。
    “晚上好像又转阴了。”
    “大概又要下雪。”
    重新回到温泉街的小河边，路边有个下去的缺口，底下水汽氤氲，是银山温泉一处的足汤。
    “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吗。”成濑问道。
    森见点了下头，散步很惬意，但还是坐着更舒服。
    足汤分为两块区域，一大一小，而前者温度稍低，成濑选择了小的池子。
    森见没有坐下，“没有毛巾吗。”
    “这里是公共足汤……唔，没有毛巾是个问题。”
    她左右看了看，又回到岸上，走进路边的商店里。
    再过来时，她手里拿着两块毛巾，还有两罐热咖啡。
    “……这个时间喝咖啡，你晚上不想睡了吗。”
    “我可以喝两罐。”
    “还是给我。”
    她挨着他坐下，脱去鞋袜，将脚慢慢浸入灼热的泉水里。
    “唔——烫烫烫烫……”
    她抓着他的胳膊，一边喊烫，一边将双足慢慢浸入其中，对成濑的痛呼置之不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适应这边的温度，身体放松了些。
    成濑顺势挣出自己的胳膊，打开咖啡，喝了一小口。
    “好苦。”
    “加点足汤勾兑一下。”
    他斜了她一眼，“你加我就加。”
    她笑了笑，“干杯。”
    两人碰了下手里的咖啡。
    “……果然很苦。”
    “我就说。”
    享受着热泉的浸泡，旁边立方体形状的地灯放出明亮温暖的光芒，照着足汤里弥漫的水汽。
    成濑又望向一旁被白雪涂抹得并不均匀的垒石河岸，虽是寒冬，河水依然流淌不断。
    一只脚忽然搭上他的足背。
    “底下的鹅卵石也被温泉泡得滚烫了。”
    “我也觉得烫啊，别踩着我。”
    “稍微搭一下。”
    她的脑袋也靠了过来，又晃了晃手里的咖啡。
    “逛得有点累了，也让我稍微靠一会儿。”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定理

    因为肚子吃得有些撑，趴着实在难受，海星稍微享受了一下按摩，就有些受不住了。
    “不用给我按了……不不，不是力道的问题。”
    她看了眼还在喊疼的泷川姐妹，又望向给自己按摩的奶奶，向她解释自己只是吃得太撑,肚子难受。
    后者也就没说什么，对她露出和蔼的微笑，退回一旁。
    海星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试图促进胃部消化。
    按摩过后，同伴们还打算去体验旅馆的岩盘浴，而到那边同样也得趴着。
    “你们继续。”海星对她们说道,“我也去外面散会儿步。”
    她刚才的解释几人也都听见了，尚子抬起头：“春海和一叶应该没有走远，海星去找他们。”
    “嗯嗯，好。”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走出旅馆，迎面吹来的冷风令海星抖了一下。
    “好冷！”她裹紧身上的棉服，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
    这条温泉街虽然不算长，但要找人也没那么容易，而此时的路上也有多了些饭后散步的身影，没法一眼分清。
    海星先去能登屋那边转了一圈,没见到成濑和森见，倒是有几个穿着浴衣的游客在拍照。
    “光有灯光也不够呢,要是在下雪就好了。”
    “晚上应该会下雪，我们迟点再下来。”
    海星看了看,趁旅馆前的红色木桥上暂时没人，也过去拍了张照片。
    “唔……”
    看着自己拍的照片，她忍不住跟之前成濑拍的那一张对比了一下，只觉得差距甚远。
    虽然之前一起去京都的时候，她就已经从泷川光口中得知他擅长拍照了,可当这份技巧落在自己身上，她还是忍不住心动。
    他怎么能把她拍得这么好看！
    虽然她确实可爱又好看……
    照片里的她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他把她拍成了天使……
    “……”
    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海星忽然又有些哀怨。
    拍照水平比喜欢自拍的女孩子都好，他平时到底给尚子拍过多少照片啊？
    明明都已经住到了一起，现在大家出来旅行，还是一直盯着尚子，甚至偷看她的胸部……
    他到底有多喜欢她啊。
    “……”
    海星咬了下嘴唇，试图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别想了，他跟尚子的关系，与她无关。
    他和她现在只是重归于好的朋友而已。
    而彼此现在的关系，其实已经高过了所谓的“朋友”。
    甚至可以说有些亲密。
    对此，她也感到满足……
    ——真的满足吗？
    海星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触电般地收手。
    “烦死了……”
    她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脚下也动起来。
    他喜欢的人是尚子——这跟他辅导学习时强调过许多遍的数学定理一样，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他喜欢尚子。
    ∴他不会喜欢别人了。
    ∴他不会再喜欢她了。
    每次胡思乱想，她都会在脑内不断循环这残酷又像是玩笑的证明公式，以此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到处都见不到人，到底去哪里了啊。”
    她已经忘记自己只找了这一处。
    离开能登屋，海星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回走,很快经过刚离开不久的旅馆,又心不在焉地继续往前找去。
    “啊！”
    脚底忽然打滑，她一把扶住路边煤气灯的灯柱，险些摔倒在地。
    路面湿滑，好在有惊无险，她的注意力倒是一下子集中起来，不敢再乱想了。
    快走到温泉街的出口时，她看见了坐在河边足汤处的两道身影。
    “是他们吗……”
    海星眯了眯眼，又走近些，终于看清两人的脸。
    就是他们俩。
    不是在散步吗……
    一起泡足汤就算了，坐得也太近了点。
    她心里嘀咕着，刚要开口打招呼，森见忽然靠上了成濑的肩。
    “……”
    海星张了张嘴，一下子愣住。她像是被风雪冻僵一般伫立着，在路灯下突兀又显眼，两人也几乎同时注意到了路边的她。
    “海星……”
    森见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又跟成濑对视一眼。
    而他看起来比她预想的还头疼些。
    “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被尚子看见了。”她只是在他肩上靠了一下而已，还不到五秒钟呢。
    “到底谁更紧张啊。”
    成濑看了她一眼，又深吸一口气，“海星——”
    她原地看着他们，又过了大半分钟才挪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
    海星没回答，看了看两人，“你们在做什么？”
    “泡足汤。”成濑说道。
    她盯着他，见他神情平静，又看向森见。
    “海星要一起泡吗？”她的脸色同样没什么变化。
    “你们刚才……”
    “刚才？”
    她抿了抿唇，“就是……”
    森见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又靠向成濑，“这样吗？”
    “……”
    海星点了下头。
    “只是走得有点累，稍微放松一下。”森见说道。
    海星看向成濑，目光闪动。
    他耸了下肩，往旁边躲开，“我也累着呢。”
    森见只是轻哼一声，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海星坐过来。
    “海星让我靠一下。”
    海星又沉默了一小会儿，在她身旁坐下，脱鞋去袜。
    “小心点，这边的温泉稍微有点烫。”
    “嗯……嘶！”
    小足汤的水温足有四五十度，她烫得倒吸一口气，双脚一触即离。
    几次尝试过后，她才能稍微放下一点。
    “没买毛巾。”成濑忽然说道。
    “用我的。”森见看着海星，“可以吗。”
    她点了下头。
    “海星不是跟光她们一起去按摩了吗，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吃得有点撑，趴着肚子难受……”
    森见笑了笑，“原来如此。”
    “我去试试那边的水温。”成濑站了起来，直接踩着积雪的地板，走到另一个足汤前坐下。
    “怎么样？”森见问道。
    “不算太热，泡着倒是感觉刚好，不过没那么烫的话，感觉也没有那么舒服了……”
    “你是抖吗。”
    森见又看向海星，“觉得烫的话，海星也去那边。”
    “嗯……”
    海星也直接踩着地板过去，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积雪，成濑坐在那里，伸出手接着她。
    “……”
    握住他的手，海星在他身边坐下，将双足浸入温度刚刚好的泉水里。
    “温度还行。”
    “嗯。”
    扭头望了两人一会儿，森见提着三人的鞋袜，也过来了。
    “居然让我拿鞋子。”
    “放在那边也行。”
    “那泡完了，不是还得踩着冰凉的地板走过去吗。”
    放下鞋子，她坐到海星身旁，双足浸入温泉。
    “——总觉得有些倒霉呢。”
    望着天上隐约的乌云，森见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诶……”
    她摇摇头，对海星笑了一下。
    “没事，我是说咖啡落在那边了——那边的帅哥，能帮我把咖啡拿过来，顺便去给海星也买一罐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夜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难起的早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胜寒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藏王山顶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底之忧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章 按摩与岩盘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回青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拉面与门松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扫除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扫书房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另眼相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急送酒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十二月三十日的夜晚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日快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难眠的生日之夜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章 拥抱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父母归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红宝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御节料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除夜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除夜·其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新的一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正月第一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在路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失魂落魄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章 树海雪海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一章 熊出没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参拜求签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保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松家旧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来吃早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镜开之日

    早上醒来，海星洗漱了一下，便准备出门去成濑家。

    “海星，今天也要过去吗？”听见女儿下来的动静，真木诚一郎从厨房里探头问了一句。

    “嗯……我去玩。”

    “我煮了镜饼。”诚一郎说道。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消耗品

    出门不久，风雪变得越来越大。

    时间还不算迟，路上人迹已绝，一辆车也见不到了。

    幽暗的旷野里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将脚步声尽数遮盖。

    踩在深雪上那种一陷一沉的感觉，也让人渐渐麻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三学期

    <\/b>

    滴滴滴滴——

    当闹钟久违地早早响起，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成濑还是挣扎了一会儿才睁眼。

    关闭闹钟，没有太多发愣的时间，他起身下床，换上冬季制服，下楼洗漱。

    假期已经结束，第三学期从今天开始。

    上午要去学校参加开学式。

    洗漱完出来，成濑去厨房看了一眼，没看见尚子。

    推开卧室的门，他才发现她还在被窝里躺着。

    “尚子。”

    “唔……”

    她翻了个身，很快又没动静了。

    成濑只好进去，“尚子，起床了。”

    她这两天有些过于放松了。

    他拿起旁边的闹钟看了一眼，果然没设置闹铃。

    “唔……”

    尚子翻转过来，睁眼看着他。

    “早上好。”成濑放下调整好的闹钟，“要迟到了。”

    她睡眼惺忪，“闹钟还没响呢……”

    成濑按住闹钟，拨了一下。

    滴滴滴滴——

    “……”

    尚子坐了起来，看着闹钟想说什么，先掩嘴打了个呵欠。

    将她叫醒，成濑便去准备早餐了。

    脱下睡衣放到一旁，尚子低头解开内衣，重新调整了一下再扣上，然后才注意到房门没关。

    下床去关门，到了门口，她又探出身子看了看。

    厨房里传来用水的动静。

    她听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在这种半光着身子的状态下过去，转身回房间了。

    门还是没关。

    穿衣，洗漱，去厨房帮忙。

    第三学期第一天的早晨一如既往，忙碌而不紧张。

    吃过早餐，两人一起出门。

    到了巴士站台，森见已经在等着了。

    “早上好。”

    几天没见，她看起来有些冷淡，“早上好。”

    察觉到她的态度，成濑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尚子站在一起，继续等着巴士。

    而等泷川姐妹以及上学的巴士先后到来，他也没见到海星。

    “海星生病了。”森见上车后说道，“今天请假。”

    “……是吗？”

    “大前天的晚上就发烧了。”

    “……”

    成濑看了她一眼，忽然明白了她的冷淡。

    “我不知道。”

    “嗯。”

    森见继续往后走，独自坐在后排。

    “回来的时候，去看看海星。”尚子说道。

    成濑点了下头。

    “我也去。”

    泷川光转了过来，“我都不知道海星生病了……她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居然没告诉我。”

    “一起去。”

    巴士很快启动。

    到县立津高前，几人一起下车，泷川光又拉着森见，问起了海星的事情。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她推了下眼镜，“只是着了凉，躺了两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继续休息就好。”

    “好。放学之后，我和春海、尚子去探望她，一叶也要来？”

    “嗯。”

    从中间的楼梯上去，到了三楼，森见往另一边走去，“我去跟担任教师说一下海星请假的事。”

    “好。”

    来到教室，跟久违的同学打着招呼，成濑坐到座位上，摸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又收了起来。

    没过太久，担任教师中原雪也来了教室。

    “小雪，好久不见~”

    “嗯嗯，大家新年好啊。”

    “过了个年，小雪好像胖了一点。”

    “没有！”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她开始点名，接着交待了一些事情。

    等广播响起，三个年级的学生一起来到体育馆，参加开学式。

    新学期第一天，台上教导主任的发言显得格外漫长，让人忍不住叹息。

    尚子看了看成濑，低声道“好唠叨啊。”

    “憋了一个寒假，让他说……看他能说多久。”

    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开学式才结束。

    回到教室，中原雪继续交待事情，最后提醒所有学生

    “明天就开始正常上课了，注意调整作息，不要迟到！”

    班会结束，学生纷纷散去。

    “回去。”泷川光招呼成濑和尚子，“等一下一叶。”

    “嗯。”

    一边等着森见，尚子一边给社团的朋友们发去消息，取消原定于今天下午的一些安排。

    森见很快从e班过来，“走。”

    离开学校，在等车的时候，成濑去附近的点心店买了些点心当慰问品。

    回到站台，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点心，森见脸色稍霁。

    看了眼尚子，她低声道“是海星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成濑点了下头，表示能理解。

    等来巴士，几人回到青柳，泷川光路过便利店时又进去买了点东西。

    “海星喜欢吃这个。”

    来到真木酒店，真木诚一郎对几个孩子的到来十分欢迎。

    “海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刚才就醒了，你们上去。”

    来到楼上，森见敲门，海星应声，随后几人一起涌入房间。

    她靠在床头，看起来还有点虚弱。

    “……怎么都来了啊。”

    “谁让你今天没去学校。”森见给她倒了杯水，放到床头。

    泷川光坐到床边，“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我啊。”

    “忘记了……”海星露出微笑，试图敷衍过去。

    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

    尚子放下成濑和自己的慰问品，“要好好休息哦。”

    视线扫过袋子里的某样点心，海星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露出笑容。

    “嗯，谢谢，尚子。”

    尚子看着她，“果然还是因为那天刚洗了个澡就回去，所以才着凉了。”

    海星笑了一下，“是忘记擦头发啦……出去吹了阵风，回家就倒下了。”

    “……”

    成濑微微吸气，望向窗外。

    尚子抿唇，“抱歉，是我……”

    “——不，跟尚子没关系。”

    海星摇头，目光扫过站在窗边的另外一个人。

    “跟别人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错。”

    尚子望了她一会儿，不再多说，转而将慰问品拿过来。

    “海星现在有胃口吗，吃点东西。”

    “嗯嗯，好呀。大家一起吃。”

    森见将矮桌搬到床边放下，尚子和泷川光围坐过来，一起望向还在窗边站着的成濑。

    海星也看着他，“点心是伱买的吗。”

    “嗯。”

    “谢谢。”

    “不用客气。”

    “可以帮我泡几杯茶吗，我现在就想吃。”

    用目光拦住打算起身的尚子，成濑点了下头。

    “好。”

    继续求票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章 终于要告别

    <\/b>

    挖一勺樱桃羊羹送入口中，舌尖一搅，甜味迅速弥漫。

    森见又端起茶杯饮一小口，将这份甜腻冲淡。

    放下茶杯，她看向泷川光，后者正说着姐姐的事情。

    “……这个周末就是共通考试了，最近几天，也会比平时更辛苦一点。”

    她停顿了一下，“虽然我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学习之外的事情更重要一点，比如身体状况啦，还有休息的情况。”

    森见又望向对坐的成濑，他摇了下头。

    “那是最后一两天才要考虑的事情。”

    尚子也跟着说道“如果太早放松下来，考试的时候遇到难以对付的题目，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思路的话，心里会有种该努力的时候没有尽力的感觉呢。”

    泷川光想了一下，也点了下头。

    “说的也是。就和我参加比赛之前的训练一样，如果偷了懒，比赛的时候对自己投出的球也不是很有自信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凭空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森见又看了眼海星，听着几人的对话，她脸上露出了一点茫然的神情。

    对于学习，她还没到会在努力不足时反思自身的程度。

    森见想叹气，嘴角却又稍微弯起了一点。

    海星已经足够努力了……

    围着矮桌，几人吃着点心闲聊着，陪伴着病人，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明天应该能去学校了。”

    森见起身摸了摸海星的额头，“还是要多休息一天？”

    “已经没事了。”海星抬眼看了看她的手，又看向她。

    森见点点头，又望向其他几名同伴，“我先回去了。”

    “都这个时间了。”泷川光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也该回去啦。”

    “海星要好好休息哦。”

    “嗯嗯。”

    几人跟海星道别，她坐在床上挥着手，目光与成濑对接到一起时，对他点了下头。

    “……”

    成濑一怔，用目光确认了一下，而她又点了下头。

    两人从未有过任何类似的约定，可此时的默契仿佛与生俱来。

    “你们先下去。”成濑对另外三人说道。

    泷川光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他，森见和尚子也都望了过来。

    “我有点事要跟海星说。”成濑又说了一句。

    森见皱了下眉。

    尚子看着他，“我在楼下等你。”

    “嗯。”

    又看了眼海星，她和森见一起出去，顺手将门也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会太久的。”两人对望，海星说道，“我只有几句话要说。”

    成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着急。

    海星笑了一下，接着撑着床坐直身体，又低下脑袋。

    “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困扰了。”

    “……”

    成濑张了张嘴。

    “我是认真的。”

    海星抬起头来看着他，“在床上躺了两天，我已经想明白了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在勉强伱。”

    成濑看了看她，没有开口。

    他没想到她留下他是为了道歉。

    “在京都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的，可是我没能明白……应该说，是不肯死心。

    明明以前已经亲近到那种程度了，就算你说喜欢是假的，可身体的感觉……不，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现在已经明白啦，你是不可能放弃尚子的。

    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让你费神了，对不起。

    所有的打扰，都到此为止了。”

    海星又低下了头。

    “我也不想再被这件事困扰——我想结束过去的一切。”

    “……”

    成濑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披散下来的头发上。

    这一次，她似乎是认真的。

    结束过去的一切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有责任。”

    成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一切的根源都在我身上。如果不是我以前假装喜欢海星，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他终于不再沉默，她稍微松了口气。

    “不能全怪你，毕竟那个时候，我真的对阿姨说了很过分的话……不过居然假装喜欢来报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成濑抿了下唇。

    “因为我妈真的很喜欢海星……我想让海星也体会到，被喜欢的人深深伤害的感觉。”

    而回想起自己年幼时的真正想法，成濑又有些无地自容。

    “……对不起。”

    “怎么变成你跟我道歉了啊……”

    海星笑了起来，又深吸一口气。

    在与过去告别之际，她选择将一切都坦白。

    “我早就喜欢上春海了。

    你每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都快碎了……

    那种感觉，我确实体会到了呢。”

    “……”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张稚嫩的脸，又渐渐与眼前的少女重合在一起，她的声音也在脑海里回响。

    【“我喜欢春海！”】

    那个时候，我也喜欢海星。

    将这句话咽下去，成濑轻声叹息。

    “对不起。”

    “……”

    海星咬了下嘴唇，又露出笑容。

    “都已经结束啦。”

    “嗯……已经结束了。”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误会吗？”她看着他，“只有今天，我什么事都会告诉你。”

    成濑摇摇头。

    “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是吗？”

    “我也在看着海星。”

    “……”

    她怔了一下，挤出笑容，却又有些想哭。

    她赶紧忍住了。

    “你这样说，我会忍不住继续喜欢你的。”

    他垂着眼，“我说的是作为朋友的那种目光。”

    “好……”

    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他，“之前那些打扰，能原谅我吗？”

    “嗯。”

    他也看着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海星能原谅我吗？”

    “嗯。”

    谁错谁对，又或者是谁先犯下了第一个错，已经不重要了。

    两人相视而笑，又同时移开视线，将心底尚未完全流露想法隐藏。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嗯。”

    海星看了他一会儿，“还有最后一件事……不，就这样。”

    “还是说。”

    “你会答应吗？”

    “如果不是什么……”成濑看了她一眼，忽然明白了，“拥抱吗？”

    “……”

    她有些惊讶地睁大眼，又点了下头。

    “嗯，拥抱……与过去告别的拥抱，可以吗？”

    成濑应了一声，准备绕到床头。

    “不用……我过来就好。”

    她钻出被窝，从床头爬到床尾，双膝跪在床上，直起身子。

    她看着他，仿佛彼此是第一次见面，羞涩又期待地张开怀抱。

    他往前一步，将她抱住。

    “……”

    埋在他胸前，她深深呼吸，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想与他贴得近些，再近一些。

    抱着她柔软的身体，他小心翼翼，克制地抱紧些，再抱紧些。

    拥抱着。

    感受着他的身体与温度，嗅闻着他的味道，她不愿打破这短暂的沉默，可还是开口了。

    “谢谢，春海……”

    他应了一声，如梦初醒，手也松开些。

    她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以弥补彼此间的一丝空缺，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

    “嗯。”他松开她。

    “谢谢。”她看着他，又说了一遍。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成濑明白，他应该离开了。

    “从现在开始，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

    海星说着，声音开始颤抖。

    “我们只是……重新开始的……朋友……还是朋友吗？”

    “嗯，还是朋友。”

    成濑转身开门，不再看她，“我该走了，尚子还在下面等我。”

    她僵硬地点了下头。

    “路上小心……”

    啪嗒，房门关上，将压抑已久的抽泣声隔绝在内。

    海星瘫坐在床上，用手堵着眼泪。

    “这样就好……”

    念念不忘、折磨至今的，又得不到回应的，都能结束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学期的开始

    <\/b>

    闹钟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没有任何拖沓地起床，穿衣洗漱，吃完早餐出门。

    “我出门了——”

    告别父亲，海星踏着雪来到巴士站台时，森见、尚子还有成濑，都已经在等着了。

    “早上好。”她主动跟三人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森见看了看她的脸色，“看来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普通的发烧嘛。昨天你们来看我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啦。”海星说道。

    成濑也在她望来时点了下头，两人完全和解后，还是第一次见面。

    彼此都有种独特的感觉。

    “你今天看起来挺精神的。”

    “嗯嗯。”海星露出笑容。

    跟尚子也打过招呼，她站到森见旁边，等待着巴士。

    过来等车的人渐渐变多。

    “总觉得有点不习惯……”森见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

    “海星朝气蓬勃地去上学的样子。”

    海星笑了起来，目光扫过另一边的成濑，又挺直身体。

    “新的学期，新的开始……当然要打起精神呀。”

    森见也笑了笑。

    “嗯，精神点也好。”

    虽然现在的她甚至有点精神过头了。

    精神得……不太真实。

    白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对大部分学生来说，放假大半个月再回到学校的新鲜感，很快便被枯燥得一如往常的课程所冲淡。

    下午放学，听完中原雪的唠叨，成濑收拾东西，跟尚子去社团露了个面。

    “尚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学姐，新年好。”

    其他部员也陆续过来，一个寒假没见，女孩子们互相打着招呼，热络地聊起了天。

    “我带了一些亲戚送的点心，大家一起尝尝。”

    “好啊，我来泡茶。”

    “泡茶？……喂，你什么时候把热水壶带来了？”

    “哎呀……其实我最近对茶道稍微有点兴趣呢。”

    成濑坐在一旁，也分到了一些零食和一杯热茶。

    “谢谢。”

    女孩子们围坐成一圈，小川理奈左右看了看，又看向尚子

    “大家好像差不多都过来了，现在就开始社团会议。”

    她点了下头，这本是昨天下午的安排，因为临时决定回去探望海星，才推迟了。

    第三学期从一月中开始，到三月底结束，没有多长时间，期间学校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这次的社团会议所着眼的，是更长远一点的内容。

    “第三学期结束后，我们这些二年级的基本都得退部了，准备明年的考试。”

    小川理奈代表着社团里的二年级成员，“所以四月份的招新活动，得靠伱们一年级了……当然，有需要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帮忙的。”

    尚子与几个一年级的部员互相看了看，淡淡一笑。

    “部长，你有什么打算吗？”小川理奈问道。

    尚子想了想，说道“学姐们在手工社时有过招新的经验，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也好，那先让麻衣子来说，她去年是跟律子一起负责招新的。”

    坐在另一边的竹本麻衣子点点头，站在过来人的角度，为一年级的学妹们说明起来。

    “首先，按照以往的惯例……”

    竹本学姐侃侃而谈，成濑坐在角落里喝着茶，心不在焉地听着。

    既然有以往的惯例，这种事也不需要他出主意，到时候部长尚子怎么说，他怎么做就是了。

    “——失礼了。”

    伴随着几下敲门声，出现在部室门口的男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来人是个一年级的学生，“这里是修复部。”

    “是的。”

    社团会议暂时中止，尚子应了一声，“有什么需要修复的东西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几乎所有来修复部寻求帮助的人都会问的问题

    “你们什么东西都能修吗？”

    小川理奈对旁边的同伴耸了耸肩，提声问道“先说说是什么东西。”

    “ntax的相机。”

    成濑望了过来。

    而修复部的部员们一听到是相机这种难度的委托，就直接摇头了。

    尚子左右看了看，又看向成濑，他点了下头，起身走向门口。

    “什么问题？”

    “呃……有很多问题。是一台很多年没用过的老相机了。你会修吗？”

    成濑也摇头，“我不会。不过，我可以请我们修复部的特殊顾问替你看看。”

    “特殊顾问？”

    “嗯。你的相机带来了吗？”

    “在这里。”那个男生提起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台老旧的相机。

    成濑立即皱起了眉，“都锈成这个样子了……”

    “老旧得很厉害。我也是整理爷爷遗物的时候，才发现的这台相机，想着能修好的话就自己拿来用。”

    “我可以帮你拿去问问。”成濑说道，“不过最好别抱期待。”

    对方苦笑了一下，“果然……”

    成濑忽然又问了一句“如果修不好的话，你有卖掉的意愿吗？”

    “诶……这种又老又破的相机，修不好也会有人要吗？”

    “老旧也是它的价值。”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就留个联系方式，方便商量价格。”

    “好的。拜托你了，成濑同学。”

    “……你认识我？”

    “年级第一，谁不认识？而且我是e班的，你是森见一叶的男朋友对，之前就听说了。”

    “……”

    成濑差点没抓住手里的相机。

    “别乱说。”

    他朝部室里看了一眼，还好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不是吗？”对方疑惑。

    “当然不是。”

    “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

    “谣传。”

    成濑也没多说，跟他交换了联络方式。

    “相机我先收下了，有情况我会联系你的，土井同学。”

    “好的。”

    送走对方，成濑回到部室里，跟还在开着社团会议的尚子商量了一下。

    “我去趟潮月先生那边，看他能不能修。”

    “好，放学了我来找你。”

    收起相机，离开修复部，成濑准备换了鞋直接去潮月鸣的中古店。

    还没穿过连接走廊，他就看见了从体育馆那边过来的泷川光。

    她也看见了他，“春海。”

    “训练结束了？”

    “不，今天没训练，是体育馆后面的事情。”

    “……”

    又有人表白吗？

    “春海要回去了？尚子呢？”

    他简单说明了一下。

    泷川光两眼一亮，“我跟你一起去。”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寒冬春倦

    <\/b>

    拧开螺丝，卸下顶盖，在潮月鸣一步步的拆解之下，锈迹斑斑的斯图加特ntax相机很快变成了一堆零件。

    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检查起来，成濑趴在柜台外面，也一声不吭地盯着。

    又过了几分钟，潮月鸣放下手里已经完全生锈的蜗轮蜗杆，开口道

    “德国战后生产的机子，已经有六七十年了，机身严重老化，内部需要更换的零件实在太多，我这里修不了。”

    成濑本来就没抱多少希望，直接在心底为这台机子宣判了死刑，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别的地方能修吗？”

    潮月鸣点了下头，“长野那边有一家……”

    “——等一下，哪个长野？长野县？”

    “嗯。”

    “……只有那里能修吗？”

    “只有那里能修这种古老的型号。”他继续说道，“不过维修成本很高。想要彻底修复，花费完全可以买一台不错的新相机了……如果只是需要一台相机的话。”

    成濑作出总结“意思就是不如不修。”

    潮月鸣点了下头。

    专业人士已经给出意见，他拿出手机，将这个消息告知相机的主人土井。

    对方也很快发来回复。

    嗡嗡——

    土井不修了。

    土井能卖多少钱？

    成濑看向柜台里的中古店主，他已经重新开始组装相机了，“那这台机子，潮月先生有收下来的打算吗？”

    潮月鸣想了一下，点了下头，“可以收。”

    “什么价格？”

    “两万日元。”

    “最多只能开到两万日元吗？”

    潮月鸣给出的价格比成濑预想的低了不少——当然，他并不懂行，这只是他直觉中的价格。

    “这台机子已经完全报废，维修的成本我也告诉你了，价值只有这么多。两万日元，我可以留下来收藏，高过这个价格就不划算了。”他停顿了一下，“可以买到品相更好的。”

    成濑点头表示了解，随即将他的意思转达给土井。

    土井果然也有些失望，又试探着询问了一下，他的交易对象是谁，能否由自己直接跟他谈谈。

    成濑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也没隐瞒，将潮月中古店的地址给了他。

    发现就在中央车站附近后，土井表示自己马上过来。

    “先组装起来。”他对望来的潮月鸣摇了下头，“相机的主人打算亲自过来谈谈价格。”

    “不相信松吗？别人来谈的话，最多只能给到一万五。”潮月鸣说道。

    成濑笑了笑，“又不是朋友，哪能这么容易就相信我。”

    潮月鸣没说什么，而是朝货架那边望了一眼。

    他的朋友在那边。

    而泷川光独自转了半天，也在此时探出头来，“春海，这家店里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成濑应了一声，起身过去。

    从年前到现在，他也很久没过来了，货架上又多了些他没见过的东西，估计都是潮月鸣在年底搜罗的。

    “相机怎么样了？”泷川光问道。

    成濑摇摇头，“修不了。”

    两人在货架间转着，稍微稀奇点的东西，泷川光基本都已经看过一遍，不过还是跟着他。

    “那不修了？”

    “嗯。相机的主人打算把它卖给潮月先生，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

    说着，成濑停下脚步，小心地拿起手边的一个机械闹钟，仔细观察起来。

    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他举起闹钟，底座有一串看不懂的俄文。

    他又看了眼底下贴着的标签。

    “居然是前苏联生产的……”

    “哇，那得有好几百年了？”

    “……不，倒也没那么久。”

    放下机械闹钟，成濑继续往前逛，泷川光也很快跟上。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没人找光出去玩吗？”

    “嗯？”

    “都这么久没见了。”

    “噢，是我拒绝了。”

    听明白他的意思，泷川光摇了摇头。

    “今天……唔，突然没什么兴致，就没跟他们一起出去。而且还有阳子表白的事情……啊呀。”

    “没事，我又不认识她。”

    “那就好。”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总而言之，我刚才是打算直接回家的，这不是刚好遇见春海了嘛。”

    他望着前面，“海星也没找你吗。”

    “海星？她找了我，我说有事，然后她就先回家了。”

    成濑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两人在货架间又转了一会儿，正主总算赶到这边了。

    收到消息，成濑走出中古店，对不远处东张西望的土井招了招手。

    “成濑同学。”

    他走过来，又看了看旁边的店铺。

    “这里居然有家中古店，我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也太小了，真不起眼。”

    真没品味。

    成濑扭身走进店里，“我倒是觉得这种规模正好。”

    两人来到柜台前，潮月鸣已经将相机重新组装了起来。

    为彼此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成濑也没管两人接下来要如何讨价还价，回到货架间继续逛着。

    泷川光似乎在发呆，等他走近了才察觉，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过来了？”

    “嗯，在跟潮月先生聊着呢。”

    “e班的学生，我说不定认识……”

    她搭着他的肩，探头看了一眼，“啊，原来是土井。”

    “你认识他啊。”成濑也不意外。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伱说绕口令呢。”

    “哈哈。”回到货架间，她又换了只胳膊搭上来。

    又过了几分钟，土井走过来，“成濑同学……”

    成濑以及搭在他肩上的泷川光都望了过来。

    “……”

    土井愣了一下。

    “谈妥了吗。”成濑问道。

    “啊……嗯。”

    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土井回过神，跟泷川光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两万日元卖给潮月先生了。”

    成濑点点头，没说什么。

    土井很快离开，两人在店里又待了一会儿，泷川光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也没什么事，就等尚子放学过来找我。”

    “那不如去咖啡厅等，那边有空调。”

    “好啊。”

    跟潮月鸣打了声招呼，成濑和泷川光离开了中古店。

    “潮月先生怎么叫春海‘松’啊？”

    “因为他只记得我是我妈的儿子。然后……”

    来到羽海野咖啡厅，给尚子发了消息，成濑点了杯咖啡，又要了一小块蛋糕。

    泷川光也是一样的搭配。

    “去楼上。”

    “嗯。”

    两人上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唔——”

    坐在温暖的咖啡厅里，她伸直胳膊和双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忽然往前一趴。

    占据了大半张桌子，她发了会儿呆。

    “春海……”

    “嗯。”

    “是不是春天快到了啊，感觉有些提不起劲呢。”

    成濑看了她一眼，“单纯是因为开学了。”

    “我对上学没那么抵触啦。”

    “春天还有两三个月呢。”

    泷川光叹了口气，继续趴在桌上，对着窗外，直到店员将两人的咖啡送上来。

    “请慢用。”

    “谢谢。”

    成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

    “提神的来了。”

    “呜哇……好苦。”

    泷川光放下咖啡，往里加了一勺糖，又看向他，“要吗？”

    成濑摇头，“还有甜点呢。”

    又等了一会儿，两人点的蛋糕也送了上来。

    咖啡与甜点在唇齿间交替流过，泷川光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只是渐笑渐淡。

    “今天开学了啊……”

    成濑挖了勺蛋糕，“你果然还是不想上学。”

    “没有啦。”

    她笑了一下，又望向窗外。

    “但是……已经到‘开学’了啊。”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倒数阶段

    <\/b>

    下午五点多，尚子从学校离开，在咖啡厅的二楼找到了成濑和泷川光。

    “要吃块蛋糕再回去吗？”成濑问道。

    她摇摇头，“巴士快来啦。”

    “大不了多坐一会儿。”

    尚子露出笑容，只是这样的态度就已经让她满足了。

    “下次。”

    于是泷川光也息了替她下楼点单的念头，三人一起回去。

    “社团会议开得怎么样？”

    “刚刚才结束呢，收获了很多有用的内容。”

    “居然开了这么久。”成濑稍微有些意外。

    尚子满脸认真地点了下头，“因为关系到下个学期的招新，不能马虎，我们修复部是新成立的社团，第一次招新至关重要呢。”

    泷川光在旁边看着，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到时候我也来帮忙。”

    “好啊。”尚子立即答应了，“有光在的话，肯定能吸引很多人过来。”

    “别让新生误会你是修复部的成员就行了，不然就算加入了也留不住。”成濑说道。

    “啊……”尚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泷川光笑了笑，“放心，我会说清楚的。不过你们缺人的话，我也可以直接加入社团呢。”

    “人倒是不缺……”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巴士站台。

    当话题逐渐转移到下个学期社团招新的具体流程上，变成了尚子在说，成濑和泷川光在听，而后者的注意力很快就飘远了。

    “……新生入学后的头一个星期，是社团招新活动的关键时间……到时候在体育馆，也会有各个社团的介绍会。”

    “谁来介绍？”

    “学生会那边没有要求，各个社团自己推出一名成员上台介绍，可以是部长副部长，也可以是随便一名普通的成员。”

    “所以，到时候修复部会是尚子上台吗？”成濑问道。

    她稍微想象了一下届时的场景，脸上浮现出有些为难的笑容。

    “我会努力的……”

    “我去也行。”成濑说道，“尚子忙不过来的话，还是让我去。”

    她眨了眨眼，脸上笑容更盛。

    “唔……到时候再说。”

    “嗯。”

    “然后啊，在介绍会之后……”

    尚子去年春天就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社团招新的洗礼，在今天的社团会议上又听学姐从另一个角度介绍了更加详细的流程，收获颇丰，此时也都一股脑地分享给了他。

    虽然真正实施起来还要到两三个月之后，到时候还得再听她具体安排，成濑也不想打扰她难得的兴致，一边听一边回应着。

    泷川光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由近及远，从地面飘向灰蒙蒙的天空，半天找不到落点；

    许久后，又由远及近，落在道路另一端朝着这边驶来的巴士上。

    “车来了。”

    巴士在站台停下，泷川光三人和住在附近的几名老人一起下了车。

    到自家的路口，她对两人挥了下手，“我回去啦，明天见。”

    “明天见。”尚子对她微微一笑，成濑也点了下头，接着并肩离开。

    目送两人走远，泷川光才转过身，一路踢着雪回到家。

    去车库转了一圈，看了看已经停放了两个多月的摩托车，她叹了口气。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泷川绿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光，晚上吃炸猪排哦。”

    “好耶。”

    泷川光举起胳膊欢呼了一声，只是很快又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兴。

    “……”

    举着胳膊发了会儿呆，她丢下书包，瘫坐在沙发上。

    即便是妈妈做的厚切炸猪排，她也提不起太多食欲。

    也不是因为刚才在咖啡厅吃的那块小蛋糕。

    “妈妈，我好像病了。”

    “什么？”泷川绿子在厨房里没听清。

    “没什么。”

    泷川光深吸一口气，起身来到厨房，妈妈正用松肉锤敲打着猪排。

    “我来帮你。”

    “别乱来哦。”

    她笑了一下，“我知道的啦。”

    接过松肉锤，她保持着固定的节奏，对着案板上的猪排不断捶打起来。

    她也不是第一次帮忙做这种事情了，说不上熟练，但也有一定把握。

    果然，在她感觉捶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妈妈也开口了。

    “就这样。”

    她放开松肉锤，泷川绿子将猪排裹上面粉，接着说道“黑椒汁已经用完了，光去超市买一瓶回来。顺便帮我带些别的东西。”

    “好哦。”

    泷川光应下来，重新裹上外套，穿上鞋子出门了。

    从森见古本店外面走过，一叶不在；经过真木酒店，也没看到海星的身影。

    走进超市，来到食材区，她稍微愣了一下。

    “春海，尚子。”

    两人一起望过来，“光。”

    她靠过去，“来采购食材吗。”

    “嗯。”成濑给她看了看手里提着的购物篮。

    “我来买黑椒汁，晚上吃炸猪排哦。”

    “真不错呢。”

    两人继续挑选食材，她转到摆放调料的地方，找到黑椒汁，以及妈妈让她顺便带的几样东西。

    再转到外面，成濑跟尚子已经在结账了。

    她排到两人后面。

    看着尚子从店员手里接过找零和小票，放进钱包，她忽然注意到里面夹着的大量票券，“好多小票。”

    尚子只是笑了笑，很快收起钱包。

    “留着小票是为了记账吗。”

    “是呀。”

    “我妈也总是喜欢留着小票，说是把我和月养大的钱，都能精确计算出来呢。”

    “……”

    尚子的笑容凝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是吗。”

    成濑看了她一眼，慢慢皱起了眉，又在她望来之前移开视线。

    结完账，两人在外面等着泷川光，三人一起离开超市，到路口才分开。

    “春海和尚子也来我家吃妈妈做的炸猪排。”

    “绿子阿姨应该只准备了家人的份。”

    “可以再准备嘛。”

    “下次。”

    回到家里，将东西送去厨房，泷川光又躺到沙发上。

    而一停下来，那股挥之不去的空虚茫然的感觉，又重新占据了她的思绪。

    “……”

    望着天花板，她慢慢抬起手掌，五指张开，又一根根收起。

    “‘寒假’、‘新年’、‘开学’……马上就是‘共通考试’了啊。”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滑雪旅行

    <\/b>

    开学几天，时间很快来到星期四，到了县立津高一年级滑雪旅行的日子。

    目的地是位于岩木山北侧的春天滑雪场，总行程两天一夜——要在当地的旅馆住宿一晚。

    早早起了床，收拾洗漱一番，再提上旅行包出门，成濑和尚子来到巴士站台时，海星已经在等着了。

    他打了声招呼，“你今天起得真够早的。”

    甚至比森见都早。

    “早上好……”

    海星打起精神，对他和尚子笑了一下，“刚过六点就醒了。”

    “昨晚没有失眠吗？”成濑问道。

    “没有。我九点就去床上躺着了，还吃了一片安眠药，很快就睡着了。”

    “……”

    成濑哑然。

    尚子有些吃惊，“海星已经在吃安眠药了吗？”

    “是爸爸的啦。”

    “安眠药多少有些副作用，没事少吃……不，是别吃。”成濑说道。

    海星看着他，很快点了点头。

    “嗯嗯。”

    又过了一会儿，森见过来了。

    见到早早到来并且精神饱满的海星，她果然也有些意外。

    而在听说她昨晚吃了安眠药时，她也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

    成濑看了看她，“你不会也在吃安眠药？”

    她没否认，“只是偶尔。”

    “因为学习？”

    “嗯。”

    他稍微沉默了一下，“现在就已经偶尔需要吃安眠药了，到了三年级该怎么办。”

    森见看他一眼，又望向天。

    “到三年级再说。”

    四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七八分钟后，泷川光一个人过来了。

    “……”

    从成濑看见她时起，到她走到站台，在他面前停下，她至少打了四个呵欠。

    脸上的黑眼圈也十分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显然，她昨晚并没有睡好，招呼也打得有气无力。

    “早上好……”

    “早上好。”成濑看向泷川家方向，“月姐呢，今天不去学校吗？”

    “嗯。周末就是共通考试了，月这两天打算在家里学习……哈——”

    一边说着，她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我本来是打算留在家里陪她的。”泷川光接着说道，“不过月和妈妈都说滑雪旅行只有一次，还是让我过来了。”

    见她似乎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成濑说道“光就算留在家里陪着月姐，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说你要是做点什么，对月姐来说反而是打扰。”

    泷川光望过来，似乎想笑，只是更多还是无奈。

    “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尚子在一旁开口道“这两天月姐在家里有绿子阿姨照顾着，光就放心。”

    “嗯……”

    深吸一口气，泷川光收拾心情，很快露出笑容。

    “真期待啊……今天的滑雪旅行，还有晚上的合宿。”

    “也不知道那边的旅馆怎么样。”

    “我在网上看过了，还算可以。”

    泷川光过来后没两分钟，巴士跟着到来，将几人送去学校。

    “看样子大家都来得很早啊。”

    来到教室，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围在一起商议着什么，没有人能真正地平静下来。

    而彼此成群，也有明显的群组划分。

    ——滑雪旅行是以小组为单位行动的，无论是滑雪的时候，还是在分配房间的时候。

    六人为一组，每个小组一个房间，而成员自由组合，没有限制。

    “……”

    坐在喧闹的教室里，森见扭头望了眼坐在一起的三个辣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找人组队。

    ——在慢悠悠地找上海星以及另外一名朋友之后，班里已经没有其他落单的人了。

    担任教师当然也不会拆散其他组合，直接将她们凑到了一起。

    辣妹们不太安分，不理会就好，她稍微有些担心的是海星。

    得盯紧些了……

    “一叶。”

    小组内的另一名成员小笠原凑了过来，“在想什么呢。”

    而顺着她的视线，她也注意到了那群大声谈笑的辣妹。

    小笠原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大家各玩各的。”

    森见点了下头，“还好也只有两天一夜。”

    “唔……其实要是能在八甲田那边多玩一天，我倒是不介意跟她们多待一会儿。”

    “她们要是能安静一点的话，我也没那么介意。”

    两人在这边聊着，海星望过来，目光与森见交汇后对她笑了一下，接着又望向了曾经的辣妹朋友们。

    “哟，海星。”

    其中一名辣妹很快察觉到她的视线，“我们又分到一起了呢。”

    海星点了下头。

    “过来聊聊。”

    她走过去，娜娜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总感觉海星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呢，寒假里发生了什么吗。”

    她抿了下唇，“没什么。”

    “诶～真冷淡，大家不是好朋友吗？”

    海星刚想说什么，担任教师走进教室，拍拍手示意底下的学生各自回到座位上。

    “好了，都安静下来——大巴已经过来了，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

    “h——”

    另一边，一年班的教室里，中原雪也宣布了同样的消息。

    “下去。”成濑站起身，扭头看向尚子。

    “嗯嗯。”

    再看泷川光，她正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在桌上趴着。

    “光。”

    “唔……”

    排队下楼，坐上跟d班学生同乘的大巴，泷川光倒头继续补觉。尚子坐在她身旁，成濑则被同一小组的其他男生拉去了。

    中原雪很快上车点名，清点着人数。

    “泷川——”

    “这里。”尚子抬了下手，“睡着了。”

    又过了几分钟，巴士启动，离开津高，向着岩木山北面的滑雪场驶去。

    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成濑又回过头，看了看尚子和靠在她身上的泷川光，旁边的男生忽然问道“成濑都带了什么？”

    对尚子点了下头，他转身坐下，“什么？”

    “就是包里的东西。”

    “就一点个人用品。”成濑说道。

    “是吗？我带了ith，还有一大包的零食。”

    隔着过道，旁边另一个男生说道“我带了几本漫画。”

    “我也带了漫画。”前排又有一个男生转了过来，“还有几本‘高级’的。”

    “难道是……那个？”开口的男生莫名压低了声音。

    “就是那个。”

    “没问题？”

    “没问题，又不会检查背包。”

    男生们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成濑默然。

    只是去滑雪场那边住一晚而已，又不是修学旅行……

    “……到时候轮流把风……对了，成濑也一起看。”

    “我就算了。”

    从津高到春天滑雪场，大约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巴士一路摇摇晃晃，从县道驶入岩木山环状线，再转入通往滑雪场的道路，最终在滑雪场下方的酒店外停了下来。

    “光，我们到了。”

    尚子叫醒泷川光，又看了看窗外。

    通体红色的酒店坐落在白色雪山的山脚，高大显眼，正面的停车场已经停靠了一辆大巴，a班和b班的学生正从车上下来。

    “唔——”

    泷川光伸着懒腰，从座位上起来，“这么快就到了吗。”

    “嗯，先下车。”

    从开着空调的巴士上下来，扑面吹来的寒风令人瑟瑟发抖，成濑赶紧钻进了酒店大厅。

    “好了，再点一次名，然后每个小组的组长到我这里取房间的钥匙。”

    中原雪再次点名，成濑扭头找了找，尚子和泷川光就站在旁边的女生小组里。

    他又望了望外面，e班学生也已经从大巴上下来了，森见和海星走在一起，跟在旁边的……

    似乎是那三个辣妹？

    “成濑——”

    “这里。”

    五一结束了，还没跑掉，想吃机器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小组行动

    <\/b>

    酒店的一楼是大堂、温泉澡堂之类的地方，二楼是餐厅，三楼到七楼才是住宿的房间。

    一年级男生的房间集中在四楼，而女生们的房间在五楼。

    拿着钥匙，成濑沿着走廊一路往里走，在408房间门口停下。

    打开门，跟在身后的几个男生迫不及待地挤进房间里，莫名地欢呼了一声。

    “比我想象的要大一点……唔，虽然有些地方看起来稍微有点老旧了。”

    “怎么说呢，有种泡沫经济时代的感觉……很有年代感。”

    “噢噢，窗户这边能看到滑雪道呢！”

    成濑放下行李，又回到门口，跟过来检查的中原雪确认了一下小组的成员。

    “成濑、鸭居、田中、小林、土川，还有伊东……”

    她扫了眼房间里的男生，确认没有问题，又交待了一句。

    “不要乱跑哦，待会儿在大厅集合，跟大家一起去滑雪场。”

    回答她的人只有成濑，“好的。”

    送走担任教师，关上房门，成濑也来到窗边看了一眼，眺望着不远处的滑雪场管理中心，以及漫长且宽敞的滑雪道。

    比起名气更高的八甲田滑雪场，春天滑雪场有些中规中矩的感觉，而场内有一条长达三公里的平稳雪道，更适合初学者。

    “成濑，你要睡哪里？”小林正问道。

    “随便。”

    被褥还没铺，男生们先分配了各自的位置，接着席地而坐，商量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当然是先滑雪了……话说回来，成濑滑雪没问题？”

    “没问题，我小学的时候就学会滑雪了，就在这里。”

    “，那就一起滑雪。我想去挑战一下那条据说有30度的斜坡路线。”

    “好啊。”成濑也有段时间没滑过雪了，跃跃欲试，“到自由行动的时间，就一起去。”

    又过了一会儿，班的学生下楼在大厅集合，接着一起去往附近的滑雪场。

    “没问题？”成濑放慢脚步，等泷川光和尚子跟上来。

    “我吗？没问题了。”

    泷川光对他笑了一下，“感觉一到滑雪场就精神起来了。”

    “你们先在初级场这边滑，熟练之后再去别的地方。”成濑说道，“帮我照顾一下尚子。”

    尚子笑了一下。她会滑雪，不过也只是会滑的程度。

    泷川光抬手敬了个礼，“交给我。”

    来到滑雪场，酒店里没什么游客，这边同样如此，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津高的学生。

    交待完泷川光，成濑又跟上小组的同伴，排队从担任教师手中领取滑雪套装。

    ——一套滑雪服，以及包括滑雪板、滑雪杖和滑雪靴在内的滑雪用具。

    小林正抖开滑雪服，上下看了几眼。

    “呜哇，这里的滑雪服也很有年代感……泡沫经济时代的人都喜欢这种配色吗？”

    “乱说什么呢。”田中孝二摇头，“三十多年前的滑雪服怎么可能用到现在。”

    “好，这么丑的颜色搭配，果然只有泡沫经济时代之后一蹶不振的现代人才能设计得出来。”

    “行了行了，赶紧换上……”

    换上滑雪服，还要在胸口用别针挂上区分班级的号码牌，成濑几人拿到的自然是【1-】。

    戴上滑雪帽和护目镜，再穿上滑雪靴，班的学生集中在一起，拿着滑雪板排队进入滑雪场。

    每个班都配有一名滑雪教练，负责指导，无论会不会滑雪，第一天的上午，都得在初级场这边接受指导。

    班的滑雪教练是一名带着墨镜的中年人，面容粗犷，声音却意外地温柔。

    “班的同学，你们好，我是……”

    听着教练的介绍，成濑听见身旁的鸭居亮平低声问了一句，“有谁是完全不会滑雪的吗？”

    “谁知道呢。”伊东雄说道。

    “上午只能在初级场滑啊……”

    “先熟练一下也好。”

    初级场的雪道宽长平缓，对新手极为友好，也适合已经有些生疏的熟练者找回感觉。

    教练介绍完毕，终于到了分组练习的时间。

    单脚套上滑雪板，成濑练习了一下，很快找回感觉，接着便将另一块滑雪板也套上，练习起直道滑行、转弯和速滑。

    同组的几个男生也都不是初学者，很快便在雪道上流畅地滑行起来。

    “好想去高级场啊……中级场也行啊，这种缓坡太没意思了。成濑你觉得呢？”

    “老老实实地待在这边。除去今天上午还有一天半的时间，你会滑到想吐的。”

    “话是这么说……我想先过去看看。”

    “小组行动，别乱跑。”

    滑了两圈，成濑回到班学生集中的区域，稍微找了一下，很快看见了还在滑雪教练旁边认真听着的尚子。

    围在那边的基本都是女生。

    他滑过去，在她身旁停下，“没自信吗。”

    尚子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上次滑雪还是前年了……”

    成濑弯腰拆下脚底的滑雪板，“我来教你。”

    她眉眼一弯，又摇摇头，“不用啦，春海自己去玩。”

    他没理会，左右看了看，抬手一指，“我们去那边练。”

    尚子笑了起来，还是拿上滑雪板跟他过去了。

    “光呢？”

    “光很擅长滑雪，先去雪道上练习了。”

    成濑稍微找了一下，没有发现，也就没管。

    到了那边，他说道“先从一只脚开始。”

    “嗯嗯。”

    尚子弯下腰，在一只脚上套上滑雪板。

    两人一步一步地练习着，尚子有基础，将以前掌握的滑雪技巧重新捡起来也很快。

    十多分钟后，感觉练得差不多了，成濑指着不远处的某处。

    “就到……唔……就到那边的护网，一起滑过去。”

    “好呀。”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发，又很快平行，一起朝着几十米外的雪道护网滑去。

    不远处，几道身影慢慢滑到了一起，停了下来，望着动作几乎完全同步的两人。

    “不是说‘小组行动’吗，成濑那家伙怎么滑着滑着，就跟女孩子滑到一起去了……”

    “这大概不是他的问题。”

    “什么意思……喂，你突然拍我肩膀又是什么意思啊？”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挑战

    <\/b>

    上午的时间，成濑以及所有一年级的学生，一直都在初级场待着。

    陪着尚子滑了一阵，等她重新熟练起来，他才回到小组成员那边。

    放眼望去，宽阔而平缓的雪道上，到处都是穿着相同滑雪服的身影。成群，动作或是生疏，或是熟练，尖叫与笑声此起彼伏。

    “再去滑一次。”

    小林正指了指上方滑雪道的，“等滑到下面，也差不多该回去吃饭了。”

    田中孝二看了眼时间，又点点头，“嗯，已经到中午了。”

    两人又叫上其他同伴，以及在不远处张望着什么的成濑。

    “成濑，我们再去上面滑一次——”

    “好。”

    他望过来，弯腰拆下滑雪板，跟着他们向缆车站走去。

    大多数学生都在雪道上慢悠悠地放松或练习着，缆车站这边基本不用排队，他几次过来都是如此。

    “刚好有缆车，快。”

    几人先后钻进减速的缆车里，成濑跟在后面，刚要进去，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满了，等下一班。”

    “……”

    他看了一眼，才发现缆车的最里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同级生。

    “你们先上去。”

    成濑也不在意，拿着滑雪板往后退了几步，目送缆车嘎吱嘎吱地爬出车站。

    稍微等了一会儿，又一辆缆车减速进站，他先坐了进去。

    刚坐稳，又有三道身影加快脚步过来，先后钻进缆车里。

    “落单了？”

    “……”

    成濑移回视线，才发现坐到对面的是森见和海星，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e班女生。

    “差不多。”

    森见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他看向海星，“现在滑得怎么样了。”

    虽然雪道长且宽阔，一年级各班也是分开练习的，到底滑了一上午，他也遇到过海星。

    而那时的她和森见，都在雪地上趴着。

    “已经没问题啦。”

    她笑了一下，“之前就已经找回感觉了。”

    成濑点点头，“待会儿一起滑下去，快吃饭了。”

    “嗯嗯。”

    “森见呢。”

    “我想看看风景，不用管我。”

    “还是不太熟练吗。”

    “……”

    她望着窗外，已经在看风景了。

    缆车缓缓移动，一出站车门便自动锁上，速度也提了上去。

    往上攀爬着，没过太久，缆车爬到了半山腰的中转缆车站，这边也是初级雪道的。

    “下去，小心一点。”

    跟在三个女生后面，钻出减速的缆车，成濑一抬头就看见了沉默凝望的小组成员们。

    “走。”

    “他居然只说‘走’！”

    “……走，快吃饭了。”

    离开缆车站，来到雪道的，成濑刚套上滑雪板，男生们已经一起滑下去了。

    看了看还在弯腰套着滑雪板的海星和森见，他又等了她们一会儿。

    “慢慢来……”

    另一位不知名的女生似乎也不太熟练，海星在一旁鼓励着。

    “就像刚才那样。”

    看着她和森见开始滑行，她看了成濑一眼，接着一撑滑雪杖，跟了上去。

    戴上护目镜，成濑紧随其后。

    雪道平缓而漫长，足有三公里。

    顺着雪道缓缓下滑，速度不快，前半段也没什么人，森见和那个女生都渐渐放松下来。

    成濑撑了几下滑雪杖，加速跟上海星，而同一小组的几个男生早已经滑远了。

    “滑雪好有意思啊。”海星说道。

    这种速度戴不戴护目镜区别不大，成濑又摘了下来。

    “中高级场更有意思。”

    “中级雪道可以体验一下……高级的还是算了，速度太快了，我不敢。”

    成濑笑了笑，没说什么。

    森见稍微落后一点，在后方看着两人，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又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到脚下了。

    一路下滑着，三公里的路程，到底没遇到什么意外。

    滑到雪道底部，三个女生还算平稳地刹住了车，成濑则划了道弧线，又往前滑了几十米才停下。

    尚子回头望着，班的学生正在那边集合。

    “成濑——”

    “来了。”

    点名完毕，班的队伍在中原雪的带领下离开滑雪场，回到酒店，去餐厅吃午饭。

    在餐桌旁坐下，成濑找了找，尚子和泷川光与同组的另外四名女生坐在一起。

    “我开动了。”

    “这里的午饭倒是挺丰盛的。”土川大河说道。

    除了饭菜，还有一份内容十分丰富的杂煮，味道也很不错。

    捞起一块煮熟的鸡腿肉，成濑慢慢咀嚼着。

    鸭居亮平在旁边一边吃一边说道“这家酒店还有温泉，我现在就想去泡一会儿了。”

    “别想了。”

    田中孝二摇头，“浴池要到晚上才开放，而且是每个班轮流的，没多少时间可泡。”

    “真可惜……那男女浴池会定时交换吗？”

    “不会。你期待的那种幸运色狼事件，并不可能出现。”

    “可恶……”

    杂煮味道不错，成濑心想。

    吃过午饭，休息片刻，下午是自由行动时间——在滑雪场内自由行动。

    午后刮起了风雪，不过不算太大，暂时不会影响滑雪。

    排队来到滑雪场，成濑与小组里的男生们直接坐缆车来到中级滑雪道的，体验更陡一些的坡度。

    小林正大喊一声“准备好了吗——”

    “走啦。”伊东雄直接滑出去了。

    几人纷纷跟上，成濑也一撑滑雪杖，在雪坡上滑行起来。

    坡度变陡，下滑的速度比在平缓的初级道上快了不少。

    而对熟练者来说，中级道还是没什么难度，成濑很快适应。

    一边顺从着重力的牵引，一边变换着下滑的方向，冷风扑面而来，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此时，他才算是真正地开始享受高速滑行所带来的刺激与乐趣。

    春天滑雪场的十几条滑雪道全是长程雪道，而下滑的速度提升之后，成濑几人很快就滑到了底。

    “好爽啊。”

    小林正减着速绕了个大圈，在成濑旁边停了下来，“果然还是中级场更刺激一点。”

    抬眼望着自己刚刚滑下的雪道，他也点了下头，“嗯。”

    “我说，我们要不要去挑战一下高级道？”鸭居亮平提议道。

    “好啊。”

    很快有人响应，成濑也没拒绝，一起去了缆车站。

    两条高级道的都在接近山坡顶部的位置，几人坐缆车上去时，工作人员提醒，如果接下来风雪变大，将会关闭高级道。

    “哇，那我们得赶紧上去……”

    坐着缆车一路往上，风雪越来越大，不断拍打着缆车的车厢。

    “山顶的雪下得好大，不会这么倒霉。”

    “缆车还在往上呢……好冷。”

    到了山顶的缆车站，温度骤降。

    几人抱着胳膊询问工作人员高级道的情况，对方表示暂时还没有收到停止开放高级道的消息。

    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对自己的滑雪技术不是特别自信的话，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挑战高级道为好。

    结果显而易见。

    哪能对男高中生这样说……

    成濑摇头，跟着他们来到高级道的，有不少穿着相同滑雪服的身影在这边准备出发。

    风雪不息，已经对视野产生不小的影响了。

    几人互相比着的手势，先后出发，成濑习惯性地殿后。

    高级道比中级道又陡峭几分，途中弯道也更多，甚至还要穿过一片树林，十分复杂。

    但也正因如此，才称得上挑战。

    成濑全神贯注，盯着风雪里的前方，遇到弯道时也会适时减速。

    但也有人不喜欢减速，或者说……忘了减速。

    “……”

    当侧面撞来的身影出现在护目镜视野之内的瞬间，他心里只有茫然。

    什么东西……

    砰！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事故

    <\/b>

    接近、冲撞，只在一瞬之间，高速滑行中的两人同时倒地，又在雪坡上不受控制地一路翻滚，直到其中一道身影先被底下的树林拦住。

    “唔！”

    背部撞上树干，成濑闷哼一声，身后传来的剧痛也让一路翻滚而下所带来的眩晕感暂时缓解了几分。

    “疼……”

    护目镜已经裂开。

    靠着拦住自己的树干，他忍着疼痛，慢慢坐起身。

    而就在此时，另一道身影从风雪里翻滚出来，直直撞向他。

    “……”

    成濑张了张嘴，浑身疼痛，他能做的只有顺应本能，闭上双眼。

    砰！

    寒冷。

    疼痛。

    无边无际的寒冷。

    停不下来的疼痛。

    “……”

    泷川光猛地睁眼，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

    天空灰白，风雪猛烈，依然是她受到撞击昏迷之前的模样。

    “疼疼疼疼疼……”

    她躺在雪地上，稍微抬了抬胳膊，引起的后果却是浑身上下都传来剧痛，刚汇聚的一点力气又消散了。

    望着头顶的黑色树枝，又躺了一会儿，她重新聚力，疼痛已经减轻许多。

    手指，手腕，再是整条胳膊。

    一只手深陷雪中，撑着她艰难地起身。

    “……”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身后靠着的并非树干，而是一个人。

    接着发现的，是他的身份。

    “春海……？”

    他昏迷未醒，而身体依然是她此时的支撑。

    “春海……春海！”

    她喊了两声，他没有反应，她刚抬起胳膊，浑身上下又传来剧痛。

    稍微缓了一会儿，她先拆除只剩下一块的滑雪板，接着爬起身来。

    “春海……”

    她想将他扶起，又在动手之前停了下来。

    “不能乱动……”

    泷川光又忍着疼痛，弯下身子靠近一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春海，春海。”

    “……”

    他皱了皱眉，而双眼依然紧闭。

    “……”

    虽然没醒，但总算有了点反应。

    排除了某个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泷川光松了一大口气，身体也一下子放松许多。

    “疼疼疼……”

    风雪不断吹来，愈发猛烈。

    想起缆车站工作人员的提醒，她的心再度绷紧。

    风雪会变得越来越大，他们得尽快下山。

    “春海！”

    她稍微加大了拍打他脸颊的力度，几次尝试之后，他逐渐有了更多的反应。

    又过了半分多钟，他终于睁开双眼。

    “……”

    视线落在她脸上，他眼珠又转了转，将周围的情况收入眼中。

    “光……”

    “春海。”她脸上似哭似笑，声音在颤抖。

    他闭上眼，很快又睁开，“我没事。”

    泷川光握住他的手，“感觉身体怎么样？”

    “疼得快死了。”

    “能起来吗？”

    他又闭上眼，在疼痛之中，粗略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的情况。

    没有明显的刺痛感……

    再睁开眼，泷川光瞪大了眼睛，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忍着疼痛，成濑在她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背靠着将他和她拦下的树干。

    看着他脸上溢出血珠的细小伤口，泷川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春海，我们得尽快下山。”

    风雪扑面，成濑点了下头。

    “能走路吗？”

    他尝试了一下，浑身剧痛。

    咬牙忍受着，他终于站了起来。

    “没问题……”

    且不说彼此的滑雪板都已经脱落，在这种状态下也没办法继续滑行，两人靠着树林里或疏或密的枝干，横向移动着，直到找到雪道旁的防护网。

    抓着防护网，两人一路艰难移动，十多分钟后，终于见到了风雪里的第三个人。

    “喂……你们怎么回事……我去叫人！”

    又过了片刻，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将两人紧急送到山下的滑雪场医疗室。

    医生为两人做了检查。

    确认身体没有大碍，只有一些擦伤后，两人又被送回酒店休息。

    尚子和成濑小组的几名成员也都赶了回来。

    “……”

    看到躺在被褥上的成濑，尚子双腿一软。

    中原雪就站在一旁，连忙将她扶住，结果差点被她带倒。

    “此花同学……放心，成濑同学没什么大碍。”

    “尚子。”成濑也支撑着坐起身，用实际行动让她放心。

    ——虽然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让她更担心了。

    交待了几句，让成濑好好休息，中原雪先离开了房间，去探望同样躺在房间里的泷川光。

    同组的几个男生确认成濑没出什么大问题之后，也陆续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尚子。

    见她沉默地望着自己，成濑挤出笑容。

    “其实就是摔了一跤……无非多撞了几下。”

    他一开口，尚子眼底便挂上两行清泪，接着趴到了他的被子上，双肩微微耸动。

    “……”

    深深吸了口气，成濑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抱歉。”

    等尚子哭完，他又拿医生的话安慰了几句，她才稍微放心一点。

    “还好我身体够结实。”

    成濑又摸了摸右边的脸颊，“唯一受伤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了……”

    或许是护目镜的碎片，又或是被树枝划到，他的右脸多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此时也已经处理过了。

    尚子伸出手，在伤口上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落在稍微靠下一点的位置。

    “……”

    感受着她温柔的抚摸，成濑闭上眼，疲惫在此时一股脑地追赶上来，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我想睡一会儿。”

    “嗯。”

    等他睡着，又过了好一会儿，尚子才起身离开他的房间，回楼上查看泷川光的情况去了。

    她的情况比成濑还好一些，除了额头多了个包，连明显的外伤都没有——当然，身体上的淤青是难以避免的。

    她支撑着坐起来。

    “抱歉，尚子，都是我撞到了春海……”

    尚子摇摇头，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泷川光还想说什么，她又说道“早点恢复，别让月姐担心。”

    “……”

    她只好乖乖躺下。

    在房间里陪了泷川光一会儿，尚子又下楼看了看睡熟的成濑，然后才离开。

    时间流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成濑在被褥上躺着。

    半梦半醒之时，又有人摸上了他的脸。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腿断了吗

    <\/b>

    成濑睁眼时，房间里一片昏暗，被褥旁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唔……”

    “抱歉，吵醒你了？”

    是森见的声音。

    成濑又闭上眼，醒了醒神。

    “没有，我自己醒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几分钟。”

    森见看着他，“刚滑完雪，就听到有人在说你从山顶滚了下来，胳膊和腿都摔断了。”

    “……”

    他扯了扯嘴角，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劫后余生，听到这种过分夸张的传言，反而让他的心情变得放松许多。

    听见他的轻笑，森见也就明白实际的情况不会太严重，不过还是关心了一句。

    “除了一点擦伤和淤青，基本没有大碍，最多腰酸背痛几天。”成濑说道。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问道。

    “我去挑战了一下高级道，现在这副样子，就是挑战失败的结果。”

    “那光呢？”

    “她就是我挑战失败的原因。”

    森见默然。

    成濑说着，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突然撞上来。

    “对了，滑雪场那边怎么样了？”

    “风雪变大之后，高级道还有一部分中级道都已经关闭了。”

    成濑坐起身来，浑身各处传来的疼痛感已经减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持续的酸痛。

    “怎么不开灯？”

    “因为你在休息。”

    而他现在起来了，她也还是没有起身去开灯的意思。

    成濑望了望窗外，天空昏暗，他的几位组员也都没有回来，时间应该是在下午四点多的样子。

    “光怎么样了，在睡觉吗。”

    “不知道，我是从滑雪场直接过来的，还没来得及上去。”森见说道。

    “这样啊……”成濑声音渐低，沉吟了一会儿。

    “你想问海星？”她忽然问道。

    他也没有否认，“嗯，她知道吗？”

    “海星刚才就来过了。”

    她停顿了一下，“她比我着急得多，一听说你摔断了脖子，立马跑回来了……”

    “——不是摔断腿吗？”

    “你和光是被抬下山的，你猜现在外面流传着多少个版本的谣言。”

    成濑摇头无语。

    森见接着说道“在我过来之后，海星就先上去探望光了。”

    他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又待了一小会儿，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滑雪场那边也差不多快解散了，我先回去了。”

    “嗯。”成濑也打算起来，“我去看看光。”

    森见看了他一眼，“男生不能去五楼。”

    “那女生怎么可以随便来四楼……现在楼上也没人。”

    “色狼。”

    “为什么啊。”

    她只是笑了一下，也没再阻止。

    忍着酸痛站起身来，成濑稍微活动了几下，顿时一阵龇牙咧嘴。

    “没问题？”她伸出手，将扶未扶，又放下了。

    “嗯，还好……有种全身都被狠狠揍了一顿的感觉。”

    “我一点也不怀疑你真的被这样揍过。”

    “倒也没有这么惨……”

    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持续的喧闹。

    “五点了。”森见看了眼关着的房门，“都回来了。”

    “嗯。”

    她不再多留，打开门回头说道“你没机会上去偷窥女孩子的房间了。”

    “什么偷窥啊。”

    她顺手将灯打开，最后看了他一眼，接着便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田中等人出现在房间门口，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那是森见一叶？”

    “森见一叶。”

    “成濑——为什么腿断了还这么不老实啊！”

    房间里的成濑又咬着牙下腰，坐回被褥上。

    “还没断呢。”

    除了同组的五人，班其他男生听到消息也纷纷来到408房间，询问他的情况。

    “喂，听说成濑腿断了……成濑，怎么样了？”

    “还活着吗。”

    “成濑，我来看你了。”

    而在楼上，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泷川光的房间里，只是人更多一些。

    或者说多得多。

    “……”

    门内门外都是女生，森见试着挤了一下，没能挤进去。

    不过泷川光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哈哈哈——谁说我腿断了，还好着呢。”

    “啊呀，你怎么哭了啊。”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实在挤不进去，森见正要回房间，海星从里面挤了出来。

    “一叶。”

    她也很快看见了她，张口便问“春海醒了吗？”

    “刚醒。”

    森见看了看她，“就算没醒，现在这会儿也得醒了。”

    海星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点了下头。

    森见问道“光怎么样了？”

    “没问题……说是翻滚下来的时候被春海的身体挡住了，几乎没受什么伤，就是还有点疼。”海星说道。

    “那就好。”听到她没什么问题，森见也就放下心来。

    转念一想，泷川光平时在篮球场上受到的撞击并不算少，身体的硬朗程度可不是她这种柔弱的女孩子能比的。

    “回房间。”

    她准备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再过来问候。

    “嗯。”

    两人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只是春海和光，听说我们班也有几个男生在高级道上摔了。”

    “脖子断了吗？”

    “……也没那么严重啦。”

    “那不用管。”

    刚打开房门，已经回到房间的三个辣妹，一同望了过来。

    “优等生，听说你男朋友滑雪的时候把腿摔断了？”

    “……”

    海星看了看森见，而她理都没理，直接走到小笠原旁边坐了下来。

    “优等生不理人呢。海星，过来聊聊。”

    海星也没有拒绝，过去坐下，接着对望来的森见露出一点笑容，示意她安心。

    森见回以微笑，接着跟小笠原为之前的事情道谢——她急着回来，滑雪板都是让她帮忙保管的。

    “所以……”

    小笠原看了眼辣妹们，压低声音，“男朋友怎么样了？”

    “……”

    森见瞪了她一眼，也明白她是在开玩笑。

    “还活着。”

    “高级道果然很危险呢……我都不敢去中级道了，明天还是继续在初级道待着。”

    森见笑了笑，没说什么。

    楼下的408房间，尚子再次过来了。

    她在被褥旁侧身坐下，“怎么样了？”

    “……”

    看了眼四周忽然沉默下来的男生们，成濑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

    “还疼吗？”尚子又问。

    “不动的时候还好。”

    “待会儿我把晚饭打包带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又不是不能动了。”

    “可是……”

    “没事的。”

    “……嗯。”

    尚子点了下头，起身后又对周围的男生们笑了一下。

    “春海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她很快离开，男生们却无法很快回过神。

    “我果然还是此花派的。”

    “我也想被此花照顾……”

    “想都别想。”成濑支撑着站了起来。

    “该去吃饭了……疼疼疼……”

    希望泡过温泉后，身上的酸痛能缓解一些，他想。

    双倍月票快结束了，求下票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泡够了吗

    <\/b>

    酒店餐厅，落地窗外飘着风雪。

    晚餐比中午还丰盛些。

    吃着温暖的食物，肚子慢慢填饱，成濑只觉得身体的酸痛都消退了不少。

    最后喝了口热汤，吃饱喝足，他习惯性地往后一靠，后背一碰到椅子，又立即挺直了。

    “嘶——”

    “小心点啊。”坐在一旁的田中孝二提醒道。

    成濑缓慢地点了下头，又慢慢靠上去。

    酸痛消散，身体重新放松下来，他朝女生区域尚子所在的餐桌望了一眼。

    她捧着汤碗，正低头喝着。

    而刚放下筷子的泷川光，也和他一样毫无防备地靠上椅背，接着也是一阵面目扭曲和龇牙咧嘴。

    “……”

    成濑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却也望了过来。

    两人相视，又是一笑。

    吃完饭回到房间，各人的被褥都已经铺好。

    男生们坐在一起聊着天，差不多快到七点的时候，班委员长过来，提醒现在轮到他们使用浴室了，要抓紧时间。

    “就不能多泡一会儿吗。”

    “如果d班没有意见的话。”

    “你去跟d班的人商量一下。”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委员长通知完他们就去下一个男生房间了。

    成濑对泡澡期待已久，拿着毛巾和换洗的衣服，也催促起来。

    下楼来到大厅，班的女生也从另一边楼梯下来了。

    尚子走过来，跟成濑打了声招呼，泷川光也对他挥了挥手，两人很快又跟其他女生一起走进了女浴室。

    “有一瞬间，我以为此花是来找成濑一起洗澡的……”

    “胡说什么呢。”

    走进男浴室，脱下衣服，洗头洗身体，成濑正冲洗着身上的泡沫，忽然发现旁边的鸭居亮平正盯着自己。

    “春海的背上有好几道淤青啊……有一道特别明显。”

    “都是摔倒的时候撞出来的。”

    而最明显的那一道，就是将他拦住的那根树干留下来的。

    “春海的身材也很棒啊……”

    “打住。”

    冲洗干净身体，成濑来到外面的露天温泉池，慢慢坐了下来。

    “唔……”

    热流包裹，浑身各处都舒服得发出呻吟，让人难以抗拒。

    “太舒服了。”

    他又往下滑了滑。

    班的其他男生也都从浴室里出来，坐进温泉里。

    “滑了一天雪，被温泉一泡果然很舒服啊……”

    一边泡一边闲聊，有人问道“成濑，明天还去高级场吗。”

    “去，如果明天能正常滑雪的话。”成濑说着，稍微活动了一下胳膊，也不确定明天起来之后会是什么状况。

    “此花肯定会担心的。”又有人说道。

    另一个男生接道“别告诉她就行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e班的人都说森见一叶才是成濑的女朋友啊？”

    “去年期末考试的时候，这种说法好像传得挺凶的……e班的人哪懂此花的好，是？”

    说话的男生对成濑挑了挑眉。

    他只是笑了一下。

    又泡了一会儿，一个男老师进来提醒时间要到了，赶紧出去让下个班级的男生接着洗。

    “这才几分钟啊？”

    “还有七个班级在等着，快出来。”

    不情不愿，男生们还是穿上衣服出去了，只是路过酒店大厅时，免不了要跟待在那边的担任教师抱怨几句。

    “好啦好啦……大家都在等着嘛，老师都还没洗呢。”

    再回到房间，男生们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互相分享起来。

    “给，你要的漫画。”

    “谢谢……不是这个啊。”

    “《三月的狮子》很好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个。”

    “什么……你要‘高级’的？”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现在才几点啊，待会儿老师还要查房，迟点再说。”

    有人看向成濑，他已经躺下了。

    “成濑不做点什么吗，才七点多，夜晚可是很漫长的。要玩我的ith吗？”

    他摇头谢绝。

    “刚才泡了那么一会儿，感觉身上舒服多了，我现在只想多泡半个小时……给钱也行。”

    “现在恐怕是不行了。”田中孝二摇摇头，“不过等大家都洗完澡，说不定可以再去泡上一会儿。”

    “那都几点了。”小林正说道。

    他耸耸肩，“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成濑却一下子坐了起来。

    “疼……说不定可以，我去问问。”

    “诶？”

    他推开房门就出去了。

    来到楼下大厅，找到中原雪，成濑以身体酸痛为理由，提出晚上等其他班级的学生都洗完澡后，让自己再去泡上一会儿。

    “唔，我去问问年级主任还有酒店的人……泷川同学？”

    成濑回过头，泷川光两眼一亮，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春海。”

    “洗过了吗。”

    “嗯嗯。啊，小雪，我有件事想跟伱商量一下，我不是摔了吗，浑身都酸痛。刚才泡了会儿温泉，感觉身上舒服了好多啊，所以我想……”

    成濑在旁边听着，很快笑了一下。

    她也抱着一样的打算。

    中原雪看了看两人，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接着便去找年级主任了。

    泷川光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成濑看了看旁边摆着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果汁。

    “谢谢。”接过果汁，她笑了一下。

    “尚子上去了吗。”

    “是啊。”

    中原雪很快回到这边，告诉两人结果。

    “没问题了，在最后一个班级洗完之后，你们可以进去再泡一会儿。”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不能泡太久哦，酒店的人也在等着打扫呢。”

    “最多二十……二十五分钟。”成濑说道。

    泷川光也连连点头。

    “那你们等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来。”

    于是两人心满意足地上楼。

    回到房间，泷川光坐到尚子身旁，她正擦着头发。

    “小雪答应了。”

    她笑了笑，“太好了。”

    “春海也是这么打算的呢。”

    “……”

    尚子停顿了一下，又点点头，“春海每次洗澡的时候都要泡上好一会儿，今天肯定没有泡满足。”

    “嗯嗯。”

    两人聊着天，不时有其他房间乃至其他班级的女生过来串门，基本都是冲着泷川光来的。

    当听到最后一个班级的女生说她们已经洗完时，她又拿上毛巾，下楼去泡温泉了。

    “啊，对了，还有春海……”

    成濑侧躺在自己的被褥上，撑着脑袋，一边翻着漫画，一边斜眼望着旁边鬼鬼祟祟地围在一起的几个男生。

    “春海——”

    房门忽然打开，几人一哄而散，小林正一屁股坐在被丢下的书上，尽力遮掩着，发现打开房门的人不是老师才松了口气。

    “搞什么……原来是泷川……”

    泷川光对几人笑了笑，又望向歪倒的成濑。

    “春海，该去泡温泉了。一起。”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章 隔墙共浴

    <\/b>

    成濑和泷川光下楼的时候，最后一个班级的学生已经全部离开浴室，接下来要泡澡的只有他俩。

    等两人过来，负责的老师又交待了两句，再次强调别泡太久，别给酒店的人添麻烦。

    “好的——”

    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两人表面上都乖乖应了。

    看着老师离开，泷川光扭头看向成濑“哪边？”

    “别闹了。”

    “哈哈。”

    两人各自走进男女浴池。

    尽管已经洗过澡，成濑还是稍微冲洗了一下，然后才拉开玻璃移门，坐进温泉池里。

    “唔……”

    再泡一次，还是很舒服。

    靠在池边，成濑闭上双眼，很快又听到一声开门的动静。

    是隔壁的女浴池。

    哗啦——

    接着是入水的声音。

    “春海——”

    “……”

    成濑睁开眼。

    “春海——”

    “我听见了。”

    “什么？”

    “我说听见了。”

    “你声音好小啊，过来一点。”

    成濑只好起身，挪到分隔男女温泉池的圆木围墙旁坐下。

    “现在呢？”

    泷川光笑了一下，“现在清楚多了。”

    “就泡一会儿，你也要聊天。”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过来的，一个人泡的话有点无聊嘛。”

    成濑也没多说什么，又往旁边挪了挪，贴着池边的石块靠了下来。

    “之前只是泡了一会儿，就感觉肌肉的酸痛缓解了许多，效果真的很好呢。”泷川光说道。

    “我也是这种感觉。”

    “不知道明天早上起来，身上还会不会痛。”

    “希望不会……好不容易来一趟滑雪场，我还想多滑几次呢。”

    “我也是。”

    她笑了一下，接着又陷入短暂的沉默里。

    “抱歉，春海……”

    “光又不是故意的。”

    “嗯……但是，对不起。”

    “嗯，我接受了。”

    成濑看着面前的木墙，“我们两个都没受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所以纠结什么的，也到此为止。”

    “……”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笑了起来。

    “谢谢，春海。”

    成濑抬手在水面晃了晃，水声作响，算是回应。

    靠着湿润温热的石块，身体与精神不断放松，甚至想在这里睡一会儿。

    “——我在想月的事情。”

    泷川光忽然开口，驱散了他刚刚升起的一点睡意。

    “月姐现在应该也快休息了。”他开口道。

    “不，我是说下午滑雪的时候。”

    “……”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月现在在干什么呢’，那个时候，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就忍不住跟着想了起来……再一眨眼，春海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

    成濑望了望天。

    这就是导致他们俩在房间里躺了一下午的原因……

    “滑雪的时候倒是专注一点啊……更何况还是在高级道上。”

    “我知道的啦……不过这边的高级道，也就那样呢。”

    “重点是在这里吗？”

    她刚刚上扬一点的语调又落了下来。

    “对不起啦。”

    成濑沉默了一会儿。

    “光还是不想让月姐离开吗？”

    “是啊……不过我早就明白了，月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泷川光靠在池边，仰起脑袋，望着头顶一片漆黑的天空。

    “月很早就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这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我不会拦着她，但是……”

    她垂下视线，望着稍微露出水面的双膝。

    “如果月离开了，我会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

    成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光不是为了照顾月姐，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那是为了做什么？”她反问道。

    “为了……为了创造光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这得问你自己。”

    “我不知道。”

    “……”

    “那春海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

    沉默变得更加漫长。

    同样的问题，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得到了同样的回答，“我不知道。”

    两人都沉默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成濑听见那边传来一阵水声。

    “要出去了吗。”

    “没有。”

    她只是这样说了一句，水声不断，又渐渐远了。

    成濑侧耳听了一阵，以为她只是想换个地方泡，也就没管。

    而没过一会儿，他听见她又走了回来。

    “光？”

    “嗯，我刚才去走了走。”

    “‘走了走’？”

    “在温泉里散了个步。”

    成濑默然。

    “这里好小啊。”她又说道。

    “嗯。”与之前去过的几家温泉旅馆相比，这家酒店的温泉池确实说不上大。

    “春海。”

    “嗯。”

    “你说，这道墙能翻过去吗？”

    “……你别乱来。”

    成濑仔细看了看分隔两边的木墙，确定至少在男浴池这边，是不可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翻过去的。

    而泷川光也只是这样问了一句，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光？”

    “嗯。”

    确认她还在，成濑说道“你老实泡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我在泡着呢。”

    “那就继续泡着。”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道“周末的共通考试，我准备去考场外面陪着月。”

    “共通考试的考场，是在津大吗。”成濑问。

    “是啊。”

    “那之后的东北大入学考试，光也要过去？”

    “当然。我会送月过去，然后跟她一起回来。”

    成濑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春海要来吗？”

    “我就算了。”

    “就当是为以后自己参加入学考试积累一点经验？”

    “用不上，升学津大只需要共通考试的成绩。”

    泷川光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好。”

    成濑还想说什么，她伸了个懒腰，接着似乎站了起来。

    “感觉泡得差不多了呢，我们出去。”

    两人都没带手机，浴池里也看不到时间，不过应该也差不了几分钟。

    “嗯。”

    成濑离开浴池，穿上衣服出去，泷川光在外面等着他，又对他一笑。

    “喝瓶牛奶再上去。”

    “好啊。”

    这次由她请客。

    这个时间，大厅里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墙上挂着的钟。

    “原来才过了十五分钟左右……”

    “算上穿脱衣服的时间，其实也没泡多久。”

    “那再去泡一会儿？”

    成濑摇头，“我们一出来，酒店的人就进去打扫了，还是别为难人家了。”

    泷川光笑了笑，身体往后一靠，双脚微微抬起，持续了一会儿才放下。

    喝完牛奶，两人也没在大厅里久待。

    晚上十点就是教师巡查的时间，虽然已经提前跟中原雪打过了招呼，但被盘问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晚安。”

    “嗯嗯，晚安~”

    回到房间，成濑拉开门，里面的灯已经关了。

    同组的五个男生安静地躺在被褥里，不能更老实。

    “……”

    他一声不吭，他们更是动也不敢动。

    “是我。”

    “搞什么，原来是成濑……吓死人了。”

    而他回到被褥躺下没多久，哗啦一声，房门突然被拉开，一道身影立在门口，阴影也被走廊里的灯光拉长。

    真正的巡查教师来了。

    他在门口站立的时间也更久。

    无声无息，令人焦急。

    “……走了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来自门口。

    “……”

    泷川光闭眼不动，将下一句话咽了下去，接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尚子无声地笑了笑。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与辣妹对话

    <\/b>

    啪嗒，结束了漫长的无声凝视，巡查教师终于离开，并将房门带上。

    森见闭着眼，慢慢吐出一口气。

    她更希望那位老师能多停留一会儿，比如十几二十分钟什么的，然而这并不可能。

    而这样的念头过于强烈，反而让睡意无处落脚，直到老师离开，她也没能入睡，反而比之前更清醒了一点。

    马上就要开始了……

    短暂的宁静过后，辣妹们不出意料地继续聊了起来。

    “真扫兴啊。”

    “是啊，明明都出来滑雪了，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着啊。”

    “刚才聊到哪里来着？”

    森见闭着眼，眉头紧皱。

    “是说明天回去之后要去哪里玩啦。”

    “干脆去远一点的地方，反正后面两天都是周末来着。”

    “远一点的地方吗，好啊……可是我没钱出去了。”

    “新年收到的压岁钱呢，都花完了吗？”

    “你以为有多少啊——我都高中了，居然还是只给两千日元。”

    “呜哇，真小气……”

    “所以这次出去，纱奈稍微借我一点。”

    “我也没钱啊。对了，海星要不要跟我们……”

    “——够了！”

    森见突然喝了一声，将房间里的三个辣妹以及她的两个朋友都吓了一跳。

    “一叶……”

    小笠原本来也是在闭着眼忍受着，此时见她似乎动了真怒，也不得不开口，“别跟她们计较啦。”

    “……”

    森见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搞什么啊……吓我一跳。”

    辣妹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优等生突然喊什么呢。”

    “娜娜子，美香。”

    海星也担心森见跟她们吵起来，坐起身来，在她反击之前开口，“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睡觉？海星在开玩笑，现在才几点？”

    “已经十点多了，大家都已经困了。”海星说道。

    “困了？海星最近果然不太对劲。”

    娜娜子侧起身来看着她。

    “我说，假装当好孩子多没意思啊。我看得出来，海星其实也在勉强自己……”

    “——你说够了吗？”

    森见忍无可忍，也坐起身，借着早已适应的一点微光，冷冷望了过来。

    “优等生又要说什么吗？”作为辣妹“头目”，娜娜子也毫不示弱地回望着。

    深吸一口气，森见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想管，也不会管，但是别把海星牵扯进去。她现在跟你们不一样，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另外，你影响到我们休息了。”

    “是这样吗？”

    娜娜子直接忽视了她的后半句话，看向海星，“海星最近除了在装好孩子，还在做什么呢？”

    海星张了张嘴，“我……”

    森见替她说了下去。

    “如果你无法理解，可以多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还是理解不了，不如试着跟海星一样当个好孩子，相信我，这对你没有坏处。”

    娜娜子失笑。

    “居然说什么‘对你没有坏处’……还真是高高在上啊。”

    “……”

    突然被人这样评价，森见抿了下唇，心情有些微妙。

    停顿了一下，娜娜子继续说道

    “虽然优等生小姐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们，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讨厌你呢。我说，大家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

    不跟她说清楚的话，不只是自己，海星和小笠原今晚大概都没办法睡了，森见心想。

    而且也不能让她们继续影响海星。

    “我并不介意。”她开口道。

    “是吗。”娜娜子躺了下来，“那大家还是躺下来聊。”

    森见看了看海星，轻声示意她不用担心。

    几人又都躺了下来。

    “优等生……”

    “我有名字。”

    “好，年级第二小姐。”

    “……”

    这真的是想要好好相处的态度吗？

    海星不由得担心起来，而森见却表现得相当平静。

    “我不记得你的名字和名次了，还是叫你辣妹。”

    “海星不是一直在喊嘛，倒是记住呀，叫我娜娜子就行了。”

    “辣妹娜娜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娜娜子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称呼，还是她的问题。

    “当然是什么事情有意思，我就做什么，因为太无聊了。”

    “如果只停留在有意思的表面，失去兴趣就抛弃，没有一件一直执着下去的事情，那只会让你越来越无聊。”

    森见平静地陈述着，“而所谓的有意思的事情，也会变得越来越少。”

    而娜娜子居然也听进去了，沉思了一会儿。

    “唔，好像有点道理呢，确实就是这样……不愧是年级第二的优等生。然后呢，我该怎么做？”

    “我的建议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森见说道。

    “又来了，说得再清楚一点嘛，我们辣妹都是笨蛋来着。”

    森见再次开口“很简单，找一件你感兴趣的事情，然后坚持下去——不会连感兴趣的事情也要让我替你思考？”

    “感兴趣的事情吗……”

    娜娜子想了想，“啊，我现在对恋爱很感兴趣来着。”

    “……”

    森见抿了下唇，想让她再想个正经一点的事情，到底没开口。

    辣妹真是麻烦……

    “可是我的恋情去年就已经结束了。”娜娜子继续说道，“按你的说法，我应该继续坚持下去吗？”

    “……”

    森见考虑着如何回答，她也不在意她的沉默，接着说了下去。

    “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我其实还是喜欢着翔太……也就是我之前的那位男朋友啦。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他其实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子，我们几乎什么都做过了，但还是分手了……”

    “——换个话题，娜娜子。”海星忽然开口。

    “诶，为什么？”

    海星沉默了一会儿。

    “已经结束的事情，没有再坚持下去的意义了……尤其是在这方面。”

    “我也知道啦，这不是优等生让我……让我……我还是忘不了他……呜呜呜——”

    娜娜子忽然哭了起来，而且哭得越来越厉害。

    “……”

    森见张了张嘴，有些傻眼。

    她想让跟辣妹们更熟的海星说点什么，可一低头，海星忽然也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接着又将自己完全蒙进了被子里。

    “呜呜呜——”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情侣车厢

    <\/b>

    第二天上午，滑雪场。

    舒展胳膊，活动了一下身体，成濑对望着自己的尚子笑了一下。

    “泡温泉果然还是有效果的，已经没问题了。”

    她走过来，抬手在他背后摸了摸，忽然用了点力。

    “嘶……”

    成濑身体往另一边一歪，又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尚子这样按当然会疼了……正常状态下，不会影响到滑雪的。”

    “如果在滑雪的时候被按了一下呢。”

    “滑雪的时候谁还碰得到我啊。”

    尚子抬了抬手里的滑雪杖。

    “……”

    成濑有些无奈。

    “那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她看着他没说话，他叹了口气。

    “好，那我先在初级场滑一会儿。”

    尚子这才露出微笑，“嗯。”

    泷川光也同样被她拉住，留在了初级场。

    一边慢悠悠地滑着雪，一边放松地聊着天，雪道平缓，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就算走神也没什么问题。

    “听说男生那边有人带了色禽杂志，昨晚被巡查老师发现了。”

    “嗯……是佐伯他们，410房间的。”

    “真不小心啊。”

    “都提醒他们不要拿过去了。”

    “嗯？”

    “那几本杂志是我们组的小林带的。”

    尚子望了过来。

    “我没看。”成濑说道。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女生这边的话，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泷川光想了想，“不对，好像有个房间闹出了一点动静。我听见老师在走廊上问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也听到了。”尚子点了下头，“不过也就那一会儿呢，后面就没声音了。”

    “是吗。”成濑也没在意。

    再次滑到雪道尽头，三人慢慢停下，成濑回过头，望向山顶最高处的雪峰。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雪干扰，视野开阔，很适合挑战高级道。

    见尚子看着自己，他笑了一下，“上去再滑一次。”

    “好。”

    去缆车站排队，经过一天的练习，愿意一直待在初级场的人也没那么多了。

    坐缆车上去，再慢慢滑下来，再次排队的时候，尚子忽然问道“中级场应该没什么危险？”

    “没有。基础的技巧都掌握之后，就可以去滑中级场了。”泷川光说道，“比如我和春海。啊，尚子现在也是。”

    她笑了一下，又摇摇头，对两人说道“春海和光去中级场滑——只能去中级场哦。”

    成濑摇头，泷川光也摇头，接着又看向他“我陪着尚子，春海去滑。”

    他本来就是不想丢下尚子一个人才拒绝的，既然泷川光愿意陪着，他也就答应了。

    “那我先去滑几趟，待会儿再来找你们。”

    “去。”泷川光说道。

    尚子看着他点了下头，“小心一点。”

    “我会的。”

    跟两人分开，成濑坐缆车到山腰，来到中级道的，一转头就看到了同组的几个男生。

    “你们没去高级道吗，今天天气这么好。”

    “成濑都摔得那么惨，还是算了。”

    “……那是意外。”

    “我怕意外也降临到我身上。”

    成濑也就没有多说，一撑手杖，沿着雪道滑了下去。

    控制着方向，避让着雪道上的其他滑雪者，他心神放松，又不敢太放松，毕竟在中级道上撞一下也不好受。

    一滑到底，没有任何意外。

    他回头望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几个男生抬手挥了挥，示意他不用等他们。

    成濑一撑滑雪杖，又往缆车站滑去。

    到站内，他忽然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

    “森见。”

    “……”

    她转过来，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稍微多了一点情绪。

    成濑踩着滑雪板过去，“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还好，应该比昨天的你好一点。”

    “……”

    他又多看了两眼，发现她的糟糕状态似乎是由睡眠不足引起的。

    “昨晚没睡好？”

    “嗯。”

    “因为那几个辣妹？”

    “还有你的辣妹妹妹。”

    “……海星？”成濑一怔，“她怎么了？”

    “她……缆车来了。”

    缆车减速进站，从两人面前缓缓经过，成濑钻进去，森见跟着进来，坐到他旁边。

    “不拆滑雪板果然不太方便……”

    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生，刚要进来，森见忽然挽住成濑的胳膊，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这是情侣车厢。”

    “……”

    那人愣了一下，没有上来，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着。

    “喂……”成濑挣了挣。

    “我有话要说。”

    “……就不能换个别的借口吗？你知不知道现在一年级里到处都是你和我在交往的流言。”

    “所以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再多一条也无所谓。”

    “别破罐子破摔啊。”

    “反正也不是真的……让我休息一下。”

    她说着，脑袋也靠了上来。

    “……”

    直到缆车出站，也没有第三个人上来。

    轻微的摇晃中，成濑望着底下的树林和雪地，又扭头看了看靠在肩上的森见。

    她已经闭上了眼。

    “海星怎么了？”

    “哭了。”

    “……因为那几个辣妹？”

    “这样说也没问题。”

    森见睁开眼，“不过真正的原因，应该还是在你身上。”

    接着，她将昨晚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她哭得没完没了，另外两个辣妹劝都劝不住，把巡查的老师都吸引过来了。

    海星倒是还好，缩在被子里，哭了一会儿就没声音了……虽然可能只是忍住了。”

    成濑沉默了一会儿。

    “她最近不是挺精神的吗。”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是强撑起来的精神？你觉得能坚持多久？”森见看着他问道。

    他深深吸气。

    “我不知道。”

    那天过后，他和海星之间有关过去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彼此都皆大欢喜……可现在看来，实际的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你也不用太担心。”

    森见望着缆车外面，“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能笑着跟我说早安了。”

    “就算担心，我也做不了什么。总不能……”

    他停顿了一下，没说下去，森见也没有问。

    她又闭上眼，脑袋埋在他肩上。

    “总而言之，随便你……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下。”

    成濑扭过头，视线从她的眼镜、鼻尖还有紧抿着的唇角掠过，又投向窗外。

    “马上就要到了。”

    “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如回酒店躺着。”

    她叹了口气，“辣妹娜娜子在房间里躺着呢。”

    “……”

    “忧郁的辣妹，比吵闹的辣妹还难以对付。”

    成濑笑了笑。

    “那就去尚子和光的房间，现在也没人。”

    短暂沉默后，她应了一声。

    再望向前方，缆车已经快要进站了。

    “要到了。”

    “嗯。”

    她坐直身体，从他肩上离开，“你要去滑中级道？”

    “嗯。”

    “先陪我从初级道滑下去。”

    “初级道还需要陪着吗。”

    “需要，我没睡好来着。”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逃避的所在

    <\/b>

    吃过午饭，成濑和组里的几个男生一起，又去中级场滑了一个多小时。

    之后，他便一直在初级场陪着尚子。

    “吃午饭的时候，一叶也没下来呢。”

    “大概还在睡着。”

    “看来昨晚真的没睡好呢。”

    “跟四个辣妹待在一起，很难睡好。”

    “哪有四个，海星已经不是辣妹啦……”

    两人慢悠悠地滑着，成濑之前还打算带她去体验一下中级场，而尚子还是不太敢。

    “要是只有我和春海的话……现在人太多了。”

    “有我在，不会让尚子撞到别人的。”

    “还是算啦。”

    “好。”

    而泷川光跟他“交接”完就去了中级场，并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在滑雪时走神。

    “明天不是还要陪月姐去考试吗，你最好是认真的。”

    “腿断了我也要过去陪着月！”

    “……”

    “开玩笑的啦。放心——”

    到下午四点左右，成濑牵着尚子滑完最后一趟，一起来到雪道底下班的区域集合。

    泷川光已经提前过来了，“春海，尚子。”

    “腿断了吗。”

    “哈哈哈。”

    点完名，再排队去滑雪场管理中心将滑雪套装退租，成濑和泷川光多付了一笔钱。

    两人昨天在高级道上碰撞过后，身体没什么大碍，身上的装备却未能幸免。

    破碎的护目镜，断裂的滑板，还有不知何时撕开了一道口子的滑雪服……

    好在都是滑雪场里用了比较久的装备，本身就一直有损耗，也没要两人太多钱。

    再回到酒店收拾东西，在尚子房间睡了大半天的森见，也已经起来了。

    下楼在大厅集合的时候，成濑看见她和海星有说有笑的。

    “成濑——”

    “到。”

    最后点了一遍名，津高一年级各班的学生坐上大巴，先后离开了滑雪场。

    回到学校，还不能直接离开，中原雪还有一些话要交待。

    “明天就是共通考试了，考场就在附近的津大。虽然共通考试和现在的大家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关注一下。

    每年的这个时间，都会有一些学生因为睡过头、下雪巴士停运之类的原因而错过考试。设身处地，假如明天要考试的就是你们……”

    或许是因为旅途的疲惫，或许是因为她举的例子过于生动，班的学生都安静地听着。

    外面的走廊也很安静，另外几个班级里似乎也正进行着同样的事情。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晚班会才结束。

    “最后一件事小林同学，班会结束之后，请你来职员室一趟。”

    有几个男生望向了小林正，又有几个男生低下了头。

    班会结束，泷川光跟成濑与尚子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光是要回家。”

    “嗯。”

    两人准备去社团那边看看。

    刚走出教室，海星和森见迎面走了过来，似乎也准备回家，而后者神情略显严肃，正在沉思着什么。

    “尚子，春海。”海星打招呼。

    成濑点头，“要回去了吗？”

    “嗯，没什么事情，光也说今天要早点回家。”

    海星看了看两人，“你们要去手工……修复部吗？”

    “是呀。”

    尚子对她笑了一下，随口发出邀请，“海星要来坐一会儿吗？”

    “也好，我们去看看。”一旁的森见忽然开口，接受了邀请。

    “诶……”

    海星看了看她，“好。”

    “那就一起过去。”成濑看了眼海星，又看向森见，而她推推眼镜就转过了身。

    来到部室，已经过来的几名二年级学姐跟两个外部人士打了声招呼，接着便问起了滑雪旅行的感受。

    “很难忘。”成濑说道，“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很难忘。”尚子心有余悸地点头，“差点以为春海……”

    “诶——什么情况？”

    森见和海星随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两人。

    “找到一件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并坚持下去，这样就不会让自己陷入无所事事的空虚无聊里，尚子就是这么做的。而且她做得比大多数人都好。”森见忽然说道。

    “……”

    海星看了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这些。

    “嗯……”

    森见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海星也可以这样做。”

    “诶？”

    “这段时间光都没怎么找海星出去玩，你不是觉得没事可做吗，这正是发掘一门爱好的契机。”

    海星愣了一会儿。

    “还是说，你更愿意跟我一起学习？”

    “不是！”她唯独这种时候反应极快。

    “……”

    森见看了她一眼，接着之前的话说了下去。

    “找到了爱好，有事可做，就不会无聊……也就没有时间去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海星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明天就是共通考试了。”

    森见看着她，“海星觉得这跟我们没有关系，对？

    但对我来说，这意味着我的时间终于只剩下两年了。”

    “我想更专注一点……尽管很难做到完全专注于学习上，但我还是希望，接下来的时间自己能尽可能地不受打扰。”

    “……”

    海星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不会打扰一叶……”

    森见忽然转了过来，捧起她的脸，“但我会一直看着海星。”

    “……”

    海星看着她，眨了眨眼。

    “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森见停顿了一下，又盯向她。

    “但就像那句话所说的‘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用’，海星也给自己找一个可以逃避的所在。”

    “我……”

    海星下意识地望向人群之中的成濑与尚子，明亮耀眼，甚至连她都觉得般配。

    她很快又收回视线，低垂下来。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现在还没到逃避的时候！”

    森见强迫她看着自己，声音提起又放低。

    “抱歉……再好好想想，海星喜欢做什么，有什么是你特别想做、即使一直做下去也不会觉得腻的事情。”

    特别想做……

    海星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i……”

    “……”

    两人都愣住了。

    “不，那个，我是说……i是什么感觉呢，有点想尝试一下呢……什么的……哈哈……”

    她笑不出来，也编不下去了。

    森见也已经忘记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海星，你……”

    “……”

    海星胸口一紧，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她再问下去。

    而她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

    “不，没什么……”

    森见摇了摇头，只是目光依然发直。

    “……海星再想想。”

    海星有些不安地望了过来，而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将视线投向了成濑。

    很快，他也望向了这边。

    “……”

    两人无声地对望着。

    她目光冷淡，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们想回去了吗？”

    “不，还没到时候。”

    森见深吸一口气，“话说回来，今天是星期五，成濑和尚子要在外面吃饭，对？”

    “嗯。”他点了下头，这不是什么秘密。

    她看了眼还站在那边的尚子。

    “能带我和海星一起去吗？”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为时过早

    <\/b>

    每到星期五的时候，放学后来社团的人都相对少一些，更何况今天一年级学生还是刚从滑雪场回来，带着兴奋过后的疲倦，有不少人放学后直接就回家了。

    修复部这边便是如此。

    “尚子，我也回去了哦。”

    “好的，路上小心。”

    送走最后一名二年级的学姐，尚子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三人，“我们也回去。”

    “嗯。”

    成濑起身，看了看森见和海星，“走。”

    海星慢慢点了下头，而森见直接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动作迅速。

    离开部室，四人一起下楼。

    “学校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呢。”尚子说道。

    “已经不早了。”

    走出副楼，步入中庭，成濑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森见和海星，又看向尚子。

    “今天要去哪里吃？”

    “春海上次不是说，想去土手町的那家西班牙餐厅吃一次吗。”

    “对……那就去那里。”

    “嗯哼。”

    他再次回头，“你们要来吗。”

    尚子一怔。

    海星也愣了愣，看向森见，而她看着他，平静地点了下头。

    “好啊。”

    尚子看了看两人，在森见望来时露出微笑，什么也没说。

    离开学校，几人往土手町走去，成濑走在前面。

    “我们是要去哪里？”海星询问尚子。

    “土手町的那家aprt西班牙餐厅，海星去过吗？”

    “我没去过，不过听别人说起过……可那家店不是早就关门了吗？”

    尚子笑了笑，“不知道之前是什么状况，不过现在，那家店已经恢复营业了。”

    “这样……”

    海星又看了眼森见，而她只是望着前方。

    来到土手町，几人很快找到位于金正堂本店对面的西班牙餐厅。

    走进店内，可选的座位已经不多了，成濑让三个女孩子来决定。

    “就坐那边。”尚子指着台。

    成濑看了眼不远处空着的四人桌，也没说什么，“嗯。”

    她走过去，为海星和森见拉开椅子，等两人落座，再坐到海星旁边，扭头看向成濑。

    他在她旁边坐下。

    菜单就放在面前，成濑翻开看了看，要了一份招牌的西班牙海鲜饭。

    见海星盯着菜单发呆，他开口道“随便点。”

    “嗯……”

    她要了一份西班牙蘑菇炖菜，犹豫了一会儿，又要了一份土豆饼。

    尚子和森见也各自点了些东西。

    等待的时间，成濑打量起了店内的布置。

    台和酒架上，摆着许多西班牙风格的花瓶，造型奇异，墙上也挂着一些风格独特的美术作品。

    见他盯着一幅画出神，尚子也望过去。

    “好奇怪的画……是小孩子画的吗。”

    成濑笑了一下，“是毕加索画的。”

    “啊。”

    森见在店内打量了几眼，视线又落到他和尚子身上。

    嗡嗡——

    成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

    他很快放下手机。

    “怎么了？”尚子问道。

    “没事。”成濑摇摇头，目光在森见脸上一扫而过。

    没等太久，几人点的食物陆续送了上来。

    看着一大盘点缀着蛤蜊、虾、鱿鱼、扇贝等各色海鲜的烩饭放到成濑面前，海星眼睛都直了。

    “好丰盛啊……”

    “这就是西班牙海鲜饭的特色。”森见说道，“海星也来一份。”

    “我已经点了炖菜和土豆饼了，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能吃多少是多少。反正花的是他的钱，浪费就浪费了。”

    “……”

    成濑拿着叉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又叉起一条鱿鱼腿送入口中，当没听见。

    再挖一勺饭，他咀嚼着，咽下去后说道“味道真不错。”

    尚子点点头，她的马德里炖菜也送上来了。

    美味在前，四人暂时没什么交流的欲望，即便是森见，此时也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海鲜饭上。

    吃了一会儿，成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泷川光发了条消息过来，问他在干什么。

    咔嚓！

    成濑[图片]

    成濑在外面吃饭。

    光啊。

    成濑[图片]

    成濑海星和森见也在。

    光啊！

    成濑谁让你先回去了。

    光啊啊啊！

    成濑下次。

    光啊啊啊！

    “……”

    他笑了一下。

    尚子望过来，他将手机放到桌上“是光。”

    她看了两眼，也露出微笑。

    “怎么了？”另一边的森见问道。

    “光的消息。”

    成濑的手机成了传阅板。

    “待会儿回去之后，我准备去跟月姐打个招呼。”森见说道。

    “我也去，明天就是共通考试了。”

    尚子都这么说了，成濑自然也是点头。

    “那我也去。”海星说道。

    退出跟泷川光的聊天界面，见自己刚才发的那条消息果然被删了，森见冷笑一声，将手机传递给成濑。

    嗡嗡——

    “……”

    他看了眼消息，又放到一旁，继续吃饭。

    吃吃停停，将近半个小时后，四人才都吃完，而与之前只有成濑和尚子时比，已经算是很快了。

    成濑结了账，四人离开餐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下一班回去的巴士，还有四十多分钟。

    “去站台那边等着吗，还是回餐厅里再坐会儿？”尚子问道。

    成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盘子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又有几名等待的客人坐了下来。

    “没位置了。”

    “去车站那边的书店看看。”森见提议，“我想买本新的题库。”

    于是几人向着中央车站转移。

    来到书店，森见轻车熟路地找向辅导书的区域，站在书架前挑选起来。

    另外三人转了转，逐渐分开。

    等尚子走到另一排书架之间，成濑拿起一本京都大学的数学题库，向森见走去。

    “需要这个吗。”

    森见看了他还有他手里的书一眼，“这本我已经有了。”

    “现在就做三年级升学考试的题目，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为时过早么……那你和海星，是什么时候发展到那一步的？”

    “……”

    成濑偏头看了眼身后的书架，尚子没过来。

    “你想说什么。”

    “不记得的话，就看看我刚才重新发给你的消息你和海星什么时候接了吻？”

    “……”

    成濑深深吸了口气。

    “是海星告诉你的？”

    “是她无意间告诉我的。”

    他抿了下唇，视线越过她，望向站在另一排书架前的海星。

    她仰着脑袋，望着书架上各个大学的历年考试真题，脸上多是茫然。

    “这重要吗，已经结束了。”

    “这很重要。”

    森见看着他，“这关系到成濑与海星之间，到底是谁主动更多；

    也关系到成濑对海星的态度，到底是回避，还是抛弃。”

    “……”

    她停顿了一下。

    “还关系到……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到底是在帮助海星从单相思里走出来，还是在帮你更加彻底地将她抛弃。”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算开始

    <\/b>

    在书店待了二十多分钟，森见拿着两本题库去结账，另外三人则是什么也没买。

    巴士差不多快要到站了。

    几人赶到站台，又等了片刻，终于坐上回去的车。

    到了青柳，以森见为首，几人敲响了泷川家的门。

    泷川光过来开门，见是他们，稍微愣了一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她又看向森见手里提着的袋子。

    “还给我带了？”

    “……”

    森见挑了下眉，神情不变，将袋子递过去。

    泷川光欣喜地接过，很快脸色一垮。

    “一叶……”

    里面是两本她再熟悉不过的红皮书，在姐姐的桌上，同样包装的书不知道堆了多少本。

    森见笑了笑，“月姐在家，我们是来给月姐加油的。”

    “进来。”

    泷川光将装着题库的袋子还给她，“月在房间里呢。”

    几人进门，成濑问了一句“还没吃饭吗。”

    “吃过啦。”

    “还好没给你带什么。”

    “……”

    她看了他一眼，落后两步，跟到他身后，捏住了他的肩膀。

    “下次要提前告诉我啊。”

    成濑想说今天的四人聚餐并非提前的计划，只是解释起来又很麻烦，便先应了。

    “嗯。”

    跟客厅里的泷川太太打过招呼，四人跟着泷川光一起上楼。

    “月，春海他们过来了。我们进来了哦。”

    “进来。”

    房门打开，跟着前面的几个女孩子，成濑最后一个走进泷川月的房间。

    没记错的话，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进来。

    泷川月比他们几个大上两岁，在那个时候也相对更成熟些，大家真正在一起玩的时间其实也没多少，而与现在相比，彼时的泷川光也更粘着他，所以他来过泷川家许多次，也没有打扰过二楼另一个房间里的“泷川姐姐”。

    此时，即将迎来人生最重要的考试之一的泷川姐姐，就坐在书桌前，对他们几人微笑着。

    “月姐在学习吗。”

    “没有啦，只是随便看点书放松一下。”

    “看辅导书也能放松吗。”海星嘀咕了一声。

    说是来为她加油，几人来了之后，也只是在陪着她闲聊而已。

    “……明天早上的话，爸爸会开车送我去考场，也不用赶巴士了。”

    “光也一起去吗？”

    “当然。”

    “不是考生的话，进不了考场。”森见说道。

    泷川光点头，“我在外面等着。”

    女孩子们坐在一起，成濑站在一旁听着，偶尔被提及时才开口。

    直到某刻，松千秋发了条消息过来，问他在做什么。

    他想了想。

    成濑你现在有时间吗。

    妈没时间也不会来找春海了。

    妈刚结束拍摄呢，准备回去了。

    妈你和尚子应该在外面吃饭？

    他回复了几句。

    “月姐。”

    接通松千秋打来的视频电话，成濑将手机递了过去。

    “我妈想跟伱聊聊。”

    “诶……诶——”

    屏幕的另一边，松千秋满脸微笑，对着几个孩子挥了挥手。

    “hi~大家都在呢。”

    “晚上好，松小姐……”

    “晚上好啊，小月。春海说你明天就要考试了，要加油哦。”

    “嗯嗯嗯嗯嗯！”

    泷川月双手举在胸口，开心得直跺脚。

    “松小姐这副打扮……是还在拍摄现场吗？”

    “嗯，差不多准备回去了。”

    “第一次见到工作状态的松小姐！”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小月在家里的可爱样子呢。”

    松千秋跟泷川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剧组的人都上车、准备回去的时候才挂断电话。

    “春海还在那边吗，我迟点再给你打电话。”

    “知道了。”

    从泷川月手里接过手机，成濑问了一句“要让她明天考试前再给月姐打个电话吗？”

    泷川月怔了怔，又摇摇头。

    “那我就没有心思考试啦。能跟松小姐聊这么多，我已经满足了。”

    “明天考试的科目是什么来着。”

    “上午是地理历史·公民，中午是国语，下午是外国语。”

    四人在泷川月的房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准备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啊，又下雪了呢。”泷川光望了望天，“一叶回去的时候要小心哦。”

    森见已经走了出去，“没事，成濑说要送我。”

    “……”

    成濑看了她一眼。

    尚子回过头来看着他。

    “我顺便去拿本书。”

    “嗯。”

    泷川光也点点头，没有多想，“路上小心。”

    离开泷川家，到路口，尚子接过他的书包，先回家了。

    再将海星送到家，只剩成濑与森见两人并肩往前走着。

    “你好像松了口气。”她忽然说道。

    “我以为你会把海星也拉上。”成濑也没否认，“我不希望再把她牵扯进来。”

    “明明要聊的就是她的事情？”

    “我和海星之间，要聊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她和我都是这么希望的。”

    森见扭头看了他一会儿，又望向前方。

    “所以，你是打算现在就告诉我，还是到我家后，喝杯热茶再慢慢说？”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说。”

    “那你还送我回去。”

    “是我要送你回去吗。”

    “你没有拒绝。”

    成濑吸了口气，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争辩上多费口舌。

    “还是到我家再说。”

    见他不说话，森见又望向前面的路灯，“我也有些别的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情？”

    “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想好。”

    成濑看了她一眼，“尚子还在等我回家。”

    “不会耽误太久的——现在也才七点多。”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森见家。

    跟着她进去，成濑在客厅坐下，她放下东西就去烧热水了。

    他起身来到厨房，“森见想问什么？”

    她回头看了一眼，“你就这么急着想告诉我吗。”

    “我不是来喝茶的，而且能说的部分，我也都告诉你了。”

    森见整个人都转了过来。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和海星曾经开始过。”

    成濑沉默了一会儿。

    “那不算开始。”

    她冷笑起来，“连接吻都不算开始吗？”

    “最后一次跟海星接吻的时候，我还住在她家里。”

    “……”

    沉默的人变成了森见。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吸了口气。

    “我说这半年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居然还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所以……”

    “——别跟我说话，你这个变态，萝莉控，满脑子下流念头的发情动物。”

    “……”

    成濑望了望厨房的天花板。

    “那我先回去了。”

    “站住。”

    森见放下掩面的手，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炉子上的水壶。

    “水快烧开了。”

    逐渐升温的铁器正兀自发出喧嚣。

    “至少告诉我，那个时候你和海星的实际情况，你才能回去。”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欲望可解，烦恼难消

    <\/b>

    屋外寒风呼啸。

    捧起茶杯啜饮一口，成濑也没放下，就在手里捂着。

    森见家的客厅实在有些冷。

    即便坐在被炉里，也有温暖不到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森见又抬起头来看着他。

    “然后呢？”

    “然后我就离开青森，跟我妈去东京了。”

    “我是说你和海星。”

    “当然是结束了。在我去东京之后，就彻底断开了联系。”

    森见又深深吸了口气，盯着自己的茶杯发起了呆。

    成濑看了她一会儿，望向墙上的钟。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了。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家了……

    “还有一个问题。”又过了一会儿，森见总算再度开口了。

    “嗯。”

    她看着他，“除了你和海星，还有别人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的这些事吗？”

    他看着她，“你。”

    “……尚子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告诉她。”

    “……”

    森见莫名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跟海星的暧昧过往，不能告诉尚子，但是可以告诉她……

    她叹了口气。

    “你希望我说什么吗。”

    “什么？”

    “我理解你……之类的。”

    成濑看了看她，又望向一旁。

    “我没有这种期待，我只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海星也是……”

    “——海星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是。她只是没能做到而已。”成濑说道。

    森见看着他，“如果一直做不到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垂下视线。

    “如果那也算交往，那我们已经分手了。而现在她做出了放过彼此的选择，如果还是放不下，我会替她感到遗憾，仅此而已。”

    “……”

    她抿了下唇，忽然又躺下来，望着天花板。

    她现在能够真正地理解他和海星的关系了，可抽丝剥茧之后，问题也变得更棘手了。

    “我不该插手的……”

    成濑看了她一眼。

    “这种事情，只有你们自己能解决。”

    “真希望你能早点这么想。”

    她又一下子坐了起来，两眼瞪着他。

    “还不是因为你和海星都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没说。”

    “那你觉得我和她为什么不想说。”

    “……”

    当然是因为这种事情难以对外人启齿。

    可意识到这一点，她忽然又有些恼火。

    “不知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低头喝茶。

    “我该回去了。”

    森见没说话。

    他也没有说走就走，一口接一口，将杯子里的热茶都喝完，然后才起身。

    “希望这杯热茶能撑到我回家。”

    她抬眼看着他，“我有保温杯，你可以带着路上喝。”

    “算了。”成濑摇摇头，“我回去了。”

    森见起身送他到门口。

    “成濑。”

    他坐在玄关穿着鞋子，“嗯。”

    “明天就是共通考试了。”

    “嗯。”

    “两年之后，要参加考试的就是我们了。”

    他回头看了看她。

    “你想说，你要专心迎接仅剩的两年时间了吗。”

    森见笑了起来。

    “你也有读心术吗。”

    “偶尔能发挥一点作用。”

    “那你猜猜我想怎么办。”

    “你想解决海星的事情，然后专注于学习。”

    “猜对了。”她既笑又叹，“但是……”

    海星的问题解决不了。

    “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只有她自己。”

    成濑站起身来看着她，“如果你真的还想考上京大，那就忘记这件事。”

    “……”

    森见深吸一口冷气。

    “这种事还不需要你来提醒。”

    成濑点点头。

    “晚安。”

    他消失在黑暗风雪里，她在门口又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去。

    将客厅被炉的电暖器关了，收拾留在桌上的杯子，送去厨房，她在水池前又站了一会儿。

    只能在京大与海星之间二选一，他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想考上京大，就要放下海星的事情，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专心学习；

    可放下海星，并不是她一定能考上京大的保证。

    更何况她无法放下。

    她怎么可能放下她不管？

    可现在这种无法插手的情况，她还能做什么？

    “……”

    她握住水池里的杯子，上面似乎还有他的余温。

    哗啦——

    打开水龙头，将两个杯子冲洗干净收起来，森见离开厨房，回房间取了睡衣，再下楼来到浴室。

    摘下眼镜，褪去衣物，无处不在的寒冷令她浑身颤抖，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哗啦——

    打开淋浴喷头，源源不断的热水喷洒而下，将寒冷尽数驱散。

    紧绷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放松。

    她闭着眼，抬手堵住耳朵，水流冲刷头皮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回响起来。

    沙沙、沙沙——

    空洞而密集。

    水流不断，冲刷不断。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种声音，什么也不用想。

    也不愿想……

    【“如果你真的还想考上京大，那就忘记这件事。”】

    “……”

    她睁开眼。

    哗啦——

    水流依然在冲刷着她的身体。

    “到底要怎么做……”

    她不知道。

    热水流过头上脸上，流向身体，呆站了一会儿，森见开始清洗自己。

    先是及肩的长发。

    抹上洗发水，搓洗了一会儿，再冲洗干净，她眯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缝间还纠缠着几根没被冲走的发丝。

    又掉头发了……

    她也懒得管，手掌一转，将头发冲走，接着清洗身体。

    香皂在身上游走涂抹，从两边手臂，到脖颈间，再到胸前，无意识地拨弄而过。

    “唔……”

    无意识变成了有意识。

    回过神来，香皂接着往下滑去，涂抹过下身的每一处。

    她克制着。

    烦躁与欲望在心底各占一半，而她只想平静下来。

    再将身体冲洗干净，她关了灯，坐进浴缸里。

    黑暗，静谧。

    却听不见窗外风雪的声音。

    有别的声音在她脑海里轰鸣。

    【“……那就忘记这件事。”】

    “别想了……”

    哗啦！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爬出浴缸。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迎着风雪，成濑缩着脑袋，本不想理会，可转念又想到可能是尚子的消息，还是摸出了手机。

    一叶以后别跟我说话。

    “……”

    他愣了一下，又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寂静黑暗的旷野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没人能为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莫名其妙……”

    成濑好。

    收起手机，他缩着脑袋继续往家里走着，没过一会儿，手机又振动起来，且持续不停。

    是电话。

    想到之前在泷川家时松千秋说迟点再联系他，成濑又立即摸出了手机。

    “……”

    还是森见。

    他接通电话。

    “喂？”

    “到家了吗。”

    “都没到路口。”

    “真慢……唔……”

    “我从你家离开才多久。”

    “不知道……”

    成濑看了看前方，路口的灯光穿透风雪，为他指引着方向。

    “什么事？”

    “……”

    那边只有她时而克制、时而急促的混乱呼吸声。

    “森见？”

    “……我在。”

    “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唔……我只是想说，我想……”

    她的话含糊不清，实在无法分辨，成濑皱了皱眉。

    “森见……”

    嘟——

    “……”

    电话挂断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发了条消息过来。

    一叶明天再说。

    嗡嗡——

    春海随便你。

    将手机扔到睡衣上，她又回到浴室里，重新打开淋浴器，冲洗着手和下身。

    哗啦——

    再坐回浴缸里，她无力地躺下。

    欲望排解干净，可烦躁抢先一步，占据了心底腾出的另外半边。

    她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共通考试

    <\/b>

    第二天早上，成濑醒来时，外面正下着大雪。

    嗡嗡——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

    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他拿起手机，群组里已经累积了近百条消息。

    第一条新消息是泷川光发的。

    光好紧张啊。

    一叶光这么早就醒了。

    光我特地定了闹钟。

    一叶月姐起来了吗？

    光好像还在睡着呢。

    月已经醒啦。

    一叶早上好。

    一叶外面在下大雪的样子，没问题？

    月没问题，爸爸会开车送我和光过去的，路上可以慢一点。

    一叶[放心了]

    ……

    尚子早上好。

    光尚子早上好。

    ……

    海星你们都醒得好早啊。

    一叶已经八点多了。

    光海星也醒啦。

    光我和月准备出发了。

    一叶路上小心。

    尚子路上小心。

    海星路上小心！

    ……

    光[图片]

    光这边的路口果然堵起来了。

    一叶没问题？

    光没事，时间还很多呢。

    ……

    从最后的消息来看，泷川月已经顺利赶到考场津前大学了，而泷川光正在附近寻找可以坐上两天的咖啡厅。

    成濑[加油！]

    尚子早上好。

    月[谢谢~]

    成濑早上好。

    尚子我起来准备早餐。

    成濑今天轮到我准备。

    尚子啊，忘记了。

    “……”

    海星放下手机，又翻了个身。

    窗外明亮，她已经醒了半个多小时了，也没有起来的打算。

    毕竟今天是周末，而要早起去考试的人并不是她。

    嗡嗡——

    手机还在振动。

    她拿起来，将消息提醒关了，又丢到一旁。

    视而不见，听若未闻，自己欺骗自己……

    没事的。

    嗯，没事的。

    刚开始就是这样子的。

    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能适应了……

    她又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从周六到周日，共通考试一共持续两天。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泷川月走出考场，见到了等在外面的妹妹，以及她的伙伴们。

    “光——”

    她跑过去，被妹妹一把抱住。

    “终于考完了——”

    “恭喜你，月。”

    泷川光抱着姐姐转了一圈，将她放下，“终于考完啦。”

    “恭喜，月姐。”

    等在一旁的成濑几人，也微笑着送上祝福。

    泷川月动了动唇，忽然有些想哭。

    等她想阻止这股念头时，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终于……终于……”

    “好啦。”

    泷川光为姐姐抹去眼泪，“考试已经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吃大餐！”

    “呜呜呜——”

    森见在一旁站着看着，也颇为触动。

    两年之后，等她考完共通考试，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还是会像月姐这样大哭一场？

    会有人像自己理解月姐此时的心情一样，与自己感同身受吗？

    “……”

    她看了眼成濑，很快又移开视线。

    他真的能理解吗？

    她无法肯定。

    泷川月趴在妹妹肩上哭了一会儿，积攒已久的情绪得到释放，终于平复了一些。

    泷川光对她笑了笑，“去吃大餐，春海请客哦。”

    “现在就庆祝还太早了，还有十天才会出成绩……”

    “安心啦。成绩什么的，在月交卷的一瞬间就已经无法改变了，想再多也没有用，所以现在还是放开心去享受。”

    泷川月稍微想了想，也很快点头。

    “嗯！”

    跟着人流离开津大，一行人向着预订的餐厅走去。

    “一叶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们几个的话，中午就过来了，之前一直在那家咖啡厅待着，就等月姐考完出来了。”

    “谢谢……”

    “没什么，我自己也想切身实地地感受一下共通考试结束后的氛围。”

    森见回过头，看着考试结束后陆续离开的三年级学生。

    他们身上的制服各不相同，而脸上也是或喜或悲，或是面无表情。

    “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低声喃喃着。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挽住。

    “月姐……”

    “别着急，一叶。”

    泷川月看着她，“你已经很努力了，现在才一年级呢。”

    “目标很明确，方向也是正确的，而一叶也很有天分，只要继续努力下去，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的。时间不会变快，也不会变慢，所以，别着急啊。”

    “……”

    森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寒冬里，她的话像是一阵春风，将她心底的焦虑吹散许多。

    “好的。”

    成濑扭头看了看她，又望向前方。

    “我们等下要去的是一家西班牙餐厅，就是上次光没来的那家。月姐能接受西班牙风味吗？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再找一家，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啊，我没问题的。”

    “那就好。”

    来到两天前吃过一次的西班牙餐厅，几人围坐在一条长桌的两边，泷川月身旁坐着妹妹和海星，对面是尚子，三人都在向她推荐着自己前天尝过的美味。

    “啊啊啊，都想尝一尝！”

    “那就都点一份。”成濑说道。

    “点多了会浪费的。”

    他望向她旁边的两人，“吃不下的部分，光和海星会帮忙解决的。”

    泷川月稍微犹豫了一下，露出笑容，“那好。”

    等她点完，几人又搭配着点了些别的。

    成濑已经尝过这家店招牌的海鲜饭，便要了一份尚子上次吃过的马德里炖菜。

    “要喝点什么吗？”他问道。

    泷川光望向柜台里的酒架，“来点红酒。”

    “这里是西班牙餐厅，不是西班牙。”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日子！”

    “那也是对月姐来说的。”

    泷川光望了望姐姐，脑海里的倒计时又往后拨了一个刻度。

    “对我来说，今天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那也没有《未成年人饮酒禁止法》重要——你猜你过去点酒，人家会不会卖给你？就喝果汁。”

    “……”

    望了望柜台里的店长，泷川光有些无奈。这家西班牙餐厅也是日本人经营的。

    点了食物，又点了饮料，几人在闲聊中等待着，直到所有人的份都送上来，才共同举起装着果汁的酒杯。

    “那么——为了庆祝月姐顺利完成共通考试，干杯！”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二次学习会

    <\/b>

    对大部分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来说，第三学期短暂而又迅速，除了令人头疼的学年年度考试，没有太多值得记住的事情。

    尤其是共通考试结束后，来学校上课的三年级学生变得更少，空荡的校园里，时间似乎也流淌得更快了，转眼就到了二月多。

    又是一个周末。

    “下个星期就是年度考试了……”

    森见抬头看着柜台外面的成濑，“你真的一点也不准备吗？”

    “谁说的，我已经在准备了。”

    她斜了眼柜台上的几本闲书，“这就是你的准备？”

    成濑笑了笑，“这是准备在学习之余拿来放松的。”

    “到了这种时候，已经不存在所谓拿来放松的闲暇了。”

    “话是这么说，你今天还不是过来了。”他早已知晓，书店这边对她而言并非学习的场所。

    “你没发现吗？”

    成濑一怔，“什么？”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森见说道，“这两天，店里只有我一个人。”

    “森见先生他们出远门了？”

    “嗯，有个远房亲戚去世了。”她将那几本书打包好给他，“因为不是太熟，我就没过去，留在家里看店。”

    “节哀。”

    “都说了不熟了。”

    成濑朝柜台里看了一眼，发现她也并不是在学习，而是在看一本闲书。

    摊开倒转着，他随意的一眼，也看不清内容。

    “什么书？”

    “《发现你的爱好》。”

    “……什么？”

    她直接将书拿了起来，向他展示封面，书名就是她所说的。

    “早上整理书架的时候看到了，就拿下来看了看。”

    森见放下书，顺手就合上了，“看到现在才发现，里面写的全是废话。”

    成濑笑了一下，“你的爱好不是已经很清晰了吗。”

    她望过来，“是什么？”

    “学习和阅读。”

    “还有呢？”

    “嗯……吃饭睡觉什么的。”

    “……”

    她眼一翻，接着站起身来，绕出柜台，将书放回书架上。

    “自己对自己毫无遮掩，都难以看清自己，更别说是他人了。”

    成濑视线跟随着，没明白她这突然的感慨。

    森见望过来，“我是在说你的前女友。”

    “……”

    “我想替海星找到一个可以坚持下去的爱好，这样她就可以从你身上转移注意力，也就能让我安下心来，专注于学习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我会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

    成濑望着一旁，叹了口气，“什么前女友啊。”

    “是你自己说的。”

    “我没说过。”

    “你都说了曾经交往过，还不算前女友吗。”

    “我说的是……算了。”

    成濑明白，她是故意这样称呼的，“你慢慢发掘，我回去了。”

    “我这两天会住在书店这边。”森见又说道。

    他停下来，“什么意思？”

    “海星晚上也会过来陪我。”

    她指了指书店里面，“顺便让我为她辅导学习，准备接下来的年度考试。”

    “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的意思是你要来吗。”

    “学习会么，我还有尚子要辅导。”

    “上次考试，尚子都已经是年级第二十一了，你想把她培养成年级前十吗。”森见忍不住问道。

    “你记得真清楚……”

    成濑看了看她，又说道“说不定呢，尚子在学习上其实也很有潜力来着。”

    她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

    “啊，是吗。”

    “不过学习会的话，也不是不行。”成濑接着说道，“光最近一直不在状态，如果要开学习会的话，最好把她也拉过来。”

    “因为月姐快离开了……那个姐控。”

    “喂。”

    “知道了。我会联系光的。”

    森见突然失去了再聊下去的兴致，“你怎么还不回去？”

    成濑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拿着书就回家了。

    而他离开后不久，送完酒的海星过来了。

    “一叶。”

    “海星。”她已经调整好情绪，“现在就开始吗？”

    “嗯，方便吗……”

    森见笑了笑，“现在也没客人，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没想到海星会这么积极。”

    “因为是年度考试啊。”

    海星叹了口气，“前两个学期不及格的次数太多，这次没考好的话，搞不好就要留级了啊。”

    “早有这种觉悟不就好了吗。”

    “一叶不是说现在醒悟也不算迟吗……”

    “好，对不起。你说得对。”

    她也懒得戳穿她根本没醒悟过来的事实，指了下柜台里面。

    “白天就在这边学习，我要照顾着店里。”

    “嗯嗯，好。”

    和上次一样，按照考试的科目顺序，森见为海星辅导起来。

    “对了，晚上的话，我准备叫成濑他们一起过来开学习会。”

    “诶……就和上次一样吗，好啊。”

    “毕竟光最近也有点危险呢。”

    “嗯……因为月姐。”

    森见扫了眼准备让她做的题目，想了想，决定在开始之前先将闲话说完。

    “这两个星期，光也没怎么找海星出去玩。”

    “是啊。”

    “所以，我上次说的那件事，海星考虑好了吗？”

    她茫然地望来，“什么……”

    森见叹了口气，“就是发掘新的爱好那件事。”

    海星怔了一下，垂下目光。

    “我还没想好。”

    “所以你最近一有空，就在店里打工吗。”

    “嗯……毕竟钱才是最实在的嘛。”

    “……”

    没事可做就在店里帮忙，至少说明她能耐得住无聊了，森见往好处想。

    “好了，这件事之后再说。你先看看这几道题。”

    “好……好难！”

    晚上吃过饭，成濑和尚子一起出门，来到森见古本店。

    泷川光已经过来了。

    “你们也来啦。”

    “我以为光会先来我家来着，稍微等了一下。”成濑说道。

    她怔了怔。

    “……我忘了。”

    他摇摇头，“没事，反正也不是要去森见家那么远的地方。”

    “——我家还没远到那种程度。”

    森见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他们，接着走了出来，“你们先开始，我在店里看着。”

    “让我一个人负责她们三个吗。”

    她看着他，视线往旁边的尚子身上瞥了瞥，想说现在的尚子已经不是需要辅导的对象了，不过还是没开口。

    “那就让海星或者光留在外面。八点左右就可以关门了，到时候再进去。”

    “我留下。”泷川光说道。

    于是她留在了外面，成濑和尚子去了里面的客厅，而海星已经早早过来了。

    “你们来啦。”

    她看了看两人，很快移开视线。

    “晚上好。”

    桌上放着书和笔记，成濑坐到她对面，尚子跟着坐下。

    “就按上次学习会那样来。”成濑手在桌上点了点，“先做题，有不会的再问我。”

    “好。”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挖掘爱好

    <\/b>

    晚上七点半，森见古本店。

    从笔记本上抬起视线，森见推推眼镜，望了望外面。

    这个时节的这个时间，对乡下而言已经算是深夜了，基本不会有客人上门。

    只是偶尔也有意外，而她家的书店平时关门的时间在九点左右，为了不让意外上门的熟客白跑一趟，森见树出门前交待晚上也要营业到八点左右。

    收回视线，她发现旁边的泷川光正望着自己。

    “做出来了？”

    “嗯，帮我看看。”

    森见接过笔记本看了两眼，“嗯，没问题了。”

    “太好了——”

    泷川光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

    “虽然不太明白，但随便套了几个公式，就稀里糊涂地做出来了呢。”

    “……”

    森见怔了怔，继而有些无奈。

    “稀里糊涂地，那还有什么意义呀。”

    泷川光放下胳膊，往她这边挤了挤，“能做出来不就好了嘛。”

    “不弄清楚的话，下次再遇到这种题目就做不出来了。”

    森见想了一下，提笔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就不说下次了，如果题目的条件稍微变换一下，像是这样……光还做得出来吗？”

    她将笔记本推过来，泷川光盯着看了一会儿，抬头一笑。

    “嘿嘿，不会。”

    “……”

    森见叹了口气。

    “我再讲一遍。”

    重新讲解了一遍，她又让泷川光接着做了两道题，确定她不是“不太明白、但是稀里糊涂地做出来了”，才算结束。

    再看时间，已经八点过几分了。

    “是不是要关门了。”

    “嗯。”

    “我来。”

    闷了半天，泷川光对学习之外的事情格外积极，起身就离开了柜台。

    森见跟着出来，“钩子在……”

    泷川光胳膊一抬脚一踮，就抓住卷帘门拉了下来，回头看她，“什么？”

    “没事。”森见摇摇头，将外面灯牌的插头拔了。

    卷帘门落地，因为几人待会儿还要回去，暂时没上锁。

    “去里面。”

    “嗯。”

    两人收拾着桌上的书和笔记，在短暂的学习间隙闲聊起来。

    “月姐最近都不怎么去学校了，是在准备东北大的入学考试。”

    “是啊。”

    “月姐共通考试的成绩那么好，入学考试应该也是十拿九稳了。”

    森见难掩自己的钦佩，“不愧是三年来一直占据年级第一的津高秀才。”

    泷川光笑了笑，接着又轻轻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森见能隐约明白她的惆怅，又不是完全明白，也不想多说什么。

    “唔，这是什么？”泷川光忽然注意到了垫在笔记本下的一张纸。

    “这个……”森见张了张嘴，她已经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阅读’、‘音乐’、‘绘画’、‘料理’……写出来是什么意思，怎么后面都画了x？”

    她叹了口气，也没有掩饰“那是我为海星挖掘爱好的时候随手写的，不用在意。”

    “是吗？”泷川光又看了看，“挖掘爱好，为什么？”

    “因为海星最近稍微有点无聊的样子。”她回答道。这并不完全，但也并不虚假。

    “啊……”

    泷川光稍微沉默了一下，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最近我都没怎么和海星一起出去玩呢。”

    “不是光的问题。”

    森见摇头，“海星总该找到一个不需要朋友、自己就能打发时间的爱好……就像成濑喜欢看书，尚子喜欢缝制布偶。”

    泷川光没说话，两眼继续盯着手上的纸片。

    “当然，也没那么好找就是了。”森见接着说道。

    “海星的爱好，我也能想到一些呢。”泷川光说道，“比如吃甜点啦，吃炸鸡块啦，吃烤串啦……”

    “……”

    森见哭笑不得，“总不能无聊就一直吃东西。”

    “还有别的呢。”泷川光笑了笑，“比如逛街啊，去卡拉什么的。”

    “那不都是玩吗。”

    “还有化妆什么的。”

    “也不能一直对着自己的脸涂涂抹抹……”

    泷川光列举了不少海星的爱好，只是没有太多参考价值。

    “——已经关门了吗。”

    成濑也从里面出来了。

    “你要出去？”森见问道。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他看了看两人收拾好的书和笔记，“你们进去，我出来休息一下。”

    “辛苦了~”

    泷川光拍拍他的肩，先进去了。

    “累了？”

    “嗯。”

    “海星？”

    “……嗯。”

    “是因为学习，还是别的方面。”

    成濑沉默了一下，“都有。”

    森见没说话。

    他坐到柜台里，望了望外面，“原来坐在里面是这种感觉……”

    “你要是喜欢这种感觉，明天可以过来帮我看店。”

    成濑看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呢。”

    “学习，休息。”

    “有报酬吗。”

    “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当然，拆新书的话是要付钱的。”

    成濑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森见也没有多说，先进去了。

    他坐在她平时的位置上，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书，翻了几页，又放下了，望向店里的几排书架。

    开个书店的话，似乎也不错。

    顺着这个突然的念头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又回到里面。

    森见坐在他之前的位置，正给尚子讲解着什么。

    他看了看，只能坐到海星旁边。

    她稍微往旁边挪了挪。

    “有问题吗？”

    “嗯，这里。”她将笔记本推了过去。

    余光瞥见什么，她抬起头，对面的尚子和森见都看着她。

    “……”

    她又低下头。

    成濑没注意，盯着题目看了几眼，在脑海里构思了一下讲解的步骤，决定还是引导着她一步步来。

    “还是先从问题入手……”

    因为明天不上学，晚上的学习会一直持续到夜里十一点多——中间也有几次休息。

    等泷川光开始喊饿，海星跟着喊饿，学习会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这边有什么吗，我来准备点夜宵。”尚子起身道。

    “冰箱里还有些鱼糕、鱼丸还有油豆腐之类的东西。”森见也站起身，带她来到厨房。

    尚子打开冰箱看了看，全部的食材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不过当夜宵的话应该足够了。

    “一起煮了。”

    “杂煮吗。”

    她笑了笑，“更像关东煮呢。”

    “唔……我记得还有关东煮的汤料。”

    翻出橱柜里的关东煮汤料，交给尚子，森见基本没什么可以插手的地方，全程只能在一旁看着。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离开厨房。

    “成濑平时也要吃夜宵吗。”

    “不吃，我和春海平时不会睡得太迟呢。”

    等食材全部煮熟，香气已经飘出了厨房。

    “好香啊……”

    肩上一沉，森见微微偏头，泷川光趴在她身后，下巴抵着她的肩，两眼却只望着煮锅。

    尚子回过头，露出女主人般的微笑。

    “已经煮好了，收拾一下桌子。”

    “好耶——”

    中午加更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章 代理店主

    <\/b>

    第二天下午，成濑吃过饭后就来到了森见古本店，替森见看店。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尚子和泷川光。

    他帮忙看店，森见负责辅导两人，而海星下午有几趟酒要送，迟点才能过来。

    “有问题随时叫我……虽然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

    成濑在柜台里坐下，森见又看了看他，才回到里面。

    坐了一会儿，感受了一下根本感受不到的营业氛围，成濑很快失去新鲜感，起身在书架间转了起来。

    作为帮忙看店的报酬，森见承诺，书架上的二手书他可以随便看。

    转了一会儿，他随便拿起一本冒险翻看起来。

    “好像还行……”

    翻了几页，他回到柜台里，刚要坐下，一道身影出现在书店门口。

    啊，来客人了。

    他下意识地准备去喊森见出来，接着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代理店主”，又慢慢坐下了。

    年轻的客人长着一张稍微有些眼熟的面孔，应该是住在附近的人，只是成濑叫不出名字。

    应该是大学生……

    而他徘徊在书架间，频频朝柜台这边看来，似乎很在意他的目光。

    真可疑……

    总不会是来偷书的？

    成濑又盯了一会儿，再次与对方对望时，忽然反应过来是他盯得太紧了。

    “……”

    他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

    他也不想在挑书的时候被店主死死盯着——就算是年轻貌美的店主女儿也不行，那意味着她肯定有什么麻烦事要找他。

    偶尔抬头看上一眼，确认那名客人还在挑书，成濑不再多管，以自己最喜欢的买书氛围为模板，给予对方最大的自由。

    不再被盯着，那位疑似大学生的年轻客人果然自在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书过来结账。

    滴——

    扫过码，液晶屏上显示出价格。

    成濑轻咳一声，“四百日元。”

    大学生递来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币。

    打开抽屉，找了一枚百元硬币给他，大学生接过书和找零离开，成濑“接管”后的第一单生意，顺利完成了。

    经营书店似乎挺轻松的，他想，如果要负责的事情就只有坐着收钱的话。

    当然，实际要忙活的事情还有很多。

    望着堆在旁边的一摞没上架的新书，成濑发了会儿呆。

    又过了片刻，店里来了两个小学生。

    森见古本店里有个书架是专门用来摆放漫画的，而且跟店里其他二手书不一样，这些漫画开创性地提供租赁服务，一本只要一百日元。

    成濑指出，此举是盯上了附近中小学生并不宽裕的钱包，而森见则是冷笑以对。

    两个小学生挤在漫画书架前，叽里咕噜地商量了好一会儿，然后各自拿了一本漫画过来。

    俩小孩的个子还没柜台高，成濑得站起身来看着他们。

    接过漫画，扫了眼封底贴上的标签，以及书写在标签上的清秀字体，他开口道

    “每本漫画押金五百日元，租金一百日元，一共一千两百日元。”

    两人各自掏着口袋，一起凑了一堆硬币给他，十日元的、五十日元的都有。

    好不容易数完硬币，确认无误，他看了看那两本漫画的名字，又在柜台里的某个表格上找了找，在残缺的“正”字上补了一笔。

    这是森见用来统计哪些漫画更受欢迎的表格。

    “好了。”

    接过漫画，两个小学生相视而笑，高兴地离开了。

    将那一大把硬币装进抽屉，成濑伸了个懒腰，起身转了转。

    来到门口，穿着围裙戴着黑框眼镜的海星，正好推着车过来。

    “……”

    看见他，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又放慢脚步，在书店门口停下。

    “去送酒吗。”

    “嗯。”

    她看了看里面，“你在看店？”

    “嗯。”

    她点点头，“我把这一单送了就过来……大概二十分钟。”

    “嗯。”成濑看着她，“慢慢来，路上小心点。”

    海星没来由地鼻子一酸，又连忙忍住了。

    “嗯……我出发了。”

    看着她推车走远，成濑仰头望了望天，无声地吸气吐气，转身进去了。

    差不多半小时后，海星换了身衣服过来，还戴上了隐形眼镜。

    里面的几人也暂时休息，森见出来询问成濑店里的情况。

    “卖出去两本二手书，一本新书，还租出去两本漫画。”

    “是吗？今天下午的生意还挺好的。”

    “因为是周末。”

    “或许。”

    成濑看了看她，“怎么样，需要我进去帮你吗？”

    森见想了一下，“让光出来，你在这边辅导她……还是说，让海星出来？”

    “……让光来。”

    休息片刻，里面的几个女孩子继续学习，泷川光来到外面，和成濑一起坐在柜台里。

    “一叶好严厉啊。”

    “她是不想当光的学姐。”

    泷川光笑了一下，“我的成绩还不至于留级啦。”

    成濑扭头看着她“伱现在的状态可不好说。”

    她沉默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

    “春海，月上大学之后，我该怎么办？”

    “你很快就会习惯没有月姐的生活了。”

    她望过来，“为什么直接就从习惯没有月开始了啊。”

    成濑望着外面，“我又没有姐姐，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假如尚子要离开呢？”

    “尚子不会离开。”

    “我说假如啦。”

    “总要有个原因。”

    “唔……假如尚子的爸爸妈妈想让她去研究所那边一起生活呢？”

    “不存在这种情况，不成立。”

    “那就是尚子没考上津大，也要去外地上大学？”

    成濑看了她一眼，“尚子现在年级第二十一，考上津大绰绰有余。”

    见她还想寻找别的假设，成濑说道“从东京回来之后，我和尚子已经没有必须分开的理由了。就算有，我和她也会克服。”

    泷川光没能听出他的强调与决心，又想了想。

    “换成松小姐呢？”

    “那不就是现在的状态吗。”

    她看着他，“松小姐离开的时候，春海也会不安吗？”

    “我会不安。”

    “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会无所适从。”

    “但是春海还有尚子。”

    成濑也看着她。

    “光也还有我们。”

    望着他的眼睛，她慢慢露出笑容。

    “好。”

    书友【别急我想想办法】的盟主加更。

    另外推荐一本书。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巧克力

    <\/b>

    新的一周很快到来，因为有年度考试，社团活动禁令自然也从星期一就开始了。

    下午放了学，成濑和几名同伴也像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前那样，在学校里就去开着空调的图书室学习，回家之后，就去森见家开学习会。

    如此过了半个星期，终于到了考试的前一天。

    “……明天开始年度考试，这场考试的成绩关系到以后的升学，重要性应该不需要我再强调了。”

    中原雪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学生。

    “那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明后两天千万不能缺席。如果有必须要请假的理由，第一件事就是先通知老师……”

    郑重地交代了半天，担任教师才宣布放学。

    成濑收拾着东西，几个准备离开的男生，走到他身边时，忽然凑了过来，无声地凝望着他。

    “……干什么，现在才来找我补习也太迟了。”

    “补习？什么补习……哦你说明天的考试，那不重要。”

    小林正看着他，“成濑应该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年度考试开始的日子。”

    “不是——你到底是不是高中生啊，能不能少考虑点学习的事情，多关注一下青春啊？”

    “……”

    成濑看了眼讲台上还没离开的担任教师，没有说话。

    “明天是二月的第十四天，是情人节啊！”

    “我知道。”

    “居然把考试安排在情人节这天，学校的用心也太险恶了一点——无论有没有收到巧克力，都没办法安心考试了啊！”旁边的土川大河愤愤道。

    见尚子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自己了，成濑有些无奈，“那你们到底还是想收到，还是不想收到？”

    “当然想收到！义理巧克力也好过没有巧克力啊！”

    “那就期待着。”

    “你说得真轻松……也是，成濑明天肯定能收到很多巧克力。如果我没收到的话……”

    “分你一块？”

    “不，是藏好了别让我看见！”

    成濑摇了摇头，“好的。”

    离开之前，小林正又向尚子询问道“此花肯定会给成濑本命巧克力。”

    尚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而在小林看来，她的微笑便是默认，羡慕又哀怨地离开了。

    “去图书室。”成濑说道。

    “嗯。”

    叫上靠在教室后门闲聊的泷川光，三人一起前往图书室，e班的森见和海星已经提前过去占位置了。

    路上，泷川光忽然问了一句“我要送春海巧克力吗？”

    成濑看了她一眼，“随便你。”

    “那就送。”

    “嗯。”

    短暂沉默后，尚子笑了笑，“去年的情人节，光收到了很多巧克力呢。”

    “有很多哦。”

    泷川光也笑了起来，“比一比，看明天谁收到的巧克力更多。”

    “肯定是光收到的多。”成濑说道。

    “为什么？”

    穿行在走廊里，他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图书室。

    “除了你们，会给我送巧克力的顶多也就班的女生，但光的朋友已经不限于班级和年级了。”

    “啊，说得也是呢……”

    “所以好好努力，明后两天的考试别不及格啊，津高人气王。”

    “哈哈。”

    来到图书室，成濑注意到这边的氛围也跟前几天有所不同，不少人的躁动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今天早点回去。”森见在桌上铺着笔记，“图书室还不如教室里安静。”

    到处都是躁动不安的窃窃私语，成濑左右望了望，表示无所谓。

    森见又看了看海星，她倒是什么话也没说，但也一直没有安分下来，目光频频，小动作也是不断。

    情人节吗……

    她无声地吸了口气，摊开笔记本，推到海星面前。

    “五分钟，把这道题做出来。”

    “诶……”

    “还有四分五十秒。”

    “……”

    海星埋头开始解题，其余几人也开始了今天的学习会。

    在两名辅导者的引导或者说高压管理之下，图书室里持续不断的嗡嗡低语，到底没有对他们产生太大的影响。

    直到临近图书室关门的时间，几人才离开。

    “我要去趟中央车站那边的商场。”走出学校后森见说道，“你们先去等车。”

    “要去买东西吗？”海星问道。

    “嗯。”

    “我也有东西要买……我跟你一起去。”

    “好。”

    “啊，我要买巧克力来着。”泷川光说道，“带上我。”

    三人都有东西要买，成濑和尚子也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到商场附近，不少店铺都已经顺应节日的氛围装饰起来，挂上了情人节特惠的标牌。

    三人要买的都是巧克力，走进同一家店里，尚子和成濑也跟着进去转了转。

    “好多巧克力啊。”

    “嗯。”

    “还有好多学生。”

    “毕竟这家店是附近最大的店了。”

    不只是津高的学生，南高、东高乃至附近一些私立的学生也都挤在这家店里，挑选着巧克力。

    随手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森见前后看了看，感觉还行，便准备去结账。

    泷川光挑选得也很快。

    “春海，这两种巧克力，你喜欢哪个？”

    “……”

    “嗯？”

    “都行。”

    拿上送他还有送家人送朋友的份，泷川光也去结账了。

    而海星在货架前犹豫了半天，也无法决定。

    眼见着两人都已经去前台排队了，她最后犹豫一会儿，选择了拿在左手上的那一份。

    “怎么拿了这么多。”见泷川光捧着一堆巧克力过来，森见问了一句。

    “这是给春海的，这是给爸爸的，这是给妈妈的，这是给月的，尚子的，一叶你的，海星的……”她分配着每一块巧克力的归属。

    森见摇了下头，“我家没有情人节给家人送巧克力的习惯。”

    泷川光笑了笑，“我也是今年才开始的呢……那这块就是送给春海的？”

    森见应了一声。

    “他这大半年在我家花了这么多钱，好歹也得送块义理巧克力感谢一下。”

    “呜哇，这块巧克力怎么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两人都笑了笑。

    海星也过来排队了。

    “送给春海的？”泷川光将同样的问题又抛给她。

    “啊……嗯。只是义理巧克力。”她强调道。

    泷川光笑了笑，森见看着她没说话，又望向面前漫长的队伍。

    “人可真多啊……”

    转眼已经十五年了。

    愿逝者安息，山河无恙。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日前夕

    <\/b>

    回到家，成濑与尚子吃过晚饭不久，泷川光就上门了。

    “过去，今天是最后一次学习会了。”

    “嗯。”

    再叫上海星，四人一起前往森见家。

    在已经能看到森见家的房子时，泷川光忽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成濑回头问道。

    “昨晚不是说冰箱里的东西吃完了，今天过去之前，要先去超市买点食材吗？”

    “……”

    成濑怔了一下，有些无奈，“到底是开学习会，还是吃夜宵去了啊。”

    “什么话嘛，春海吃得也不少啊。”

    “回去又要走很远呢。”尚子回头看了看，“要不今天就早点回家算了。”

    吃夜宵最积极的泷川光和海星，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泷川光说道“要不我和海星回去买，你们先开始。”

    “……你猜学习会是为谁开的？”

    成濑看着她和海星，“一来一回，就是半个多小时了。”

    “……好。”

    泷川光又回头望了望来路，出门前刚吃过晚饭，她的食欲也没那么强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回去的念头。

    “要是能骑摩托车过来……”

    到森见家，她出来开门，看见面带失望的两人，她挑了挑眉“怎么了？”

    “没事。”

    成濑走进去，熟练地拿出拖鞋，坐下来更换。

    “学习强度不够，闲的。晚上多做点题就好了。”

    “没有！”两人尖叫。

    等森见明白两人失望的缘由，也只是笑了笑。

    年度考试前的最后一次学习会，照常开始了。

    经过最近几天的努力，海星与状态有所回升的泷川光，基本都已经脱离了不及格的阶段。

    森见重点关注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海星，而成濑一心三用，一边辅导着两人，一边还要顾着尚子。

    “春海，这道题……”

    尚子将笔记本推过来，刚要开口，先打了个呵欠。

    她似乎有些困。

    等到夜里九点多，她的呵欠也变得愈发频繁了。

    “尚子已经困了吗。”森见问道。

    她摇摇头，“还好……”

    “那今天就到这里。”泷川光说道，双手一摊，“反正也没夜宵了。”

    几人笑，接着也就准备散场了。

    “明天要考试，晚上记得早点休息。”送几人出门时，森见又对海星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的啦……”

    她又看了看她，不再多说。

    “晚安。”

    “嗯嗯，晚安。”

    挥别森见，几人一起回家了。

    到真木酒店，成濑为海星托起卷帘门，她钻进去，回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成濑托着门，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又望向里面。

    “早点休息。保持好状态，别让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

    “好……”

    “晚安。”

    拉下卷帘门，又往前走了一段，在路口跟泷川光分开，成濑与尚子回到了家里。

    “我先去洗澡。”尚子说道。

    “嗯。”

    等她洗完冒着热气出来，成濑跟着进去，清洗身体，泡起了澡。

    身心放松，他闭眼靠着浴缸，意识渐渐下沉。

    明天就是考试了……

    静谧之中，他隐约听见了尚子走来走去的动静。

    又泡了十几分钟，成濑才爬出浴缸。

    尚子不在客厅，也不在房间里，他擦着头发，来到厨房。

    她正在忙碌。

    “你在做什么呢，夜宵吗。”

    “春海……”

    尚子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

    他也看见了她面前的东西。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有哦。”

    成濑走过去，看着煮锅里的另一口小锅，里面的巧克力碎末正在慢慢融化。

    尚子打算自制情人节巧克力。

    “隔水加热吗。”

    “嗯。温度太高的话，里面的可可脂分离出来，就会使巧克力结块，口感会变差的。”

    成濑看了眼摆在一旁的其他道具，“所以还需要温度计？”

    “是呀。”

    “真麻烦。”

    尚子笑了笑，望着小锅里正在融化的巧克力，低声道

    “因为是本命巧克力。”

    成濑与她望着同一处。

    “嗯。”

    她嘴角弯了弯。

    蓝色的火焰在锅底舔舐着，热水不断升温，巧克力逐渐融化。

    用温度计试了下温度，见差不多了，尚子将火关小些，接着开始搅拌起来。

    巧克力持续融化。

    成濑看着，忽然伸手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

    尚子看了看他。

    “味道还行。”

    “那就好。”

    “我帮伱。”

    “这次不需要……”

    “好。”

    成濑继续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

    尚子顺着一个方向不断搅拌，小锅里的巧克力碎末很快全部融化了。

    一边搅拌着，她一边用温度计试着巧克力的温度，到五十多度时，连忙将小锅取了出来，放在台子上继续搅拌。

    成濑擦干头发，去放了毛巾再过来，她还在搅拌。

    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裱花袋和心形模具，他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

    “巧克力也是吗。”

    “嗯哼。”

    离开水浴的环境，小锅里的巧克力温度很快下降。

    到二十多度，巧克力已经快要重新凝固了，尚子又将小锅放回煮锅里，待巧克力温度稍升，便倒进裱花袋里。

    在底端剪出小口，尚子将融化的巧克力注入心形模具，又轻轻敲打，以排出气泡。

    模具上有九个孔位，全部填满，袋子里的巧克力也差不多刚好挤完。

    见尚子终于松了口气，成濑说道“要放进冰箱里吗。”

    她笑了笑，“现在的温度，还是放在外面冷却得更快点呢。”

    将模具小心地放到一旁，她收拾起来，然后拉着他离开厨房，回客厅坐了下来。

    “大概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能完全凝固了。”

    “那也还早。”

    尚子看了看他。

    “刚才在森见家，尚子不是很困吗。”成濑说道。

    “洗了个澡就不困了……”

    “真的？”

    “……反正现在不困。”

    “那今天迟点睡。”

    “好。”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待情人节的到来。

    某一刻，她靠到了他的肩上。

    “明天早上要是起不来的话，春海记得喊我哦。”

    “嗯。我多定几个闹钟。”

    “听说考试前吃巧克力，可以缓解紧张的情绪，还能促进大脑供血什么的。”尚子说道。

    成濑稍微想象了一下明天早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明天应该有不少巧克力可以吃。”

    “……吃多了也不好。”

    “那就少吃点，一块就够了。”

    她点点头，又笑了一下。

    “嗯。”

    夜晚还很漫长，而那道无形的分割线，渐渐地接近了。

    快到零点时，尚子从他肩上离开，起身走向厨房。

    成濑打着呵欠，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23:58

    23:59

    00:00

    时间归零，日期跳转。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到了。

    也即基督圣徒瓦伦丁的忌日到了……

    甩掉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的无用知识，他抬起视线，尚子背着手从厨房出来，在他面前停下。

    “情人节快乐，春海。”

    她从背后取出礼盒，“这是我给春海做的巧克力，请收下。”

    “谢谢。”

    刚制作好的巧克力，已经被精美的礼盒包装了起来。

    “这盒子也是尚子自己做的吗。”

    “嗯哼。”

    “我收下了。”

    接过礼盒，成濑小心地拆开，在尚子的注视下，拿起一颗心型巧克力送入口中。

    甜腻的浓稠在舌尖融化，弥漫唇齿间，略带一点苦涩。

    “……好甜。”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考试之前

    <\/b>

    打开鞋柜，几盒巧克力掉了下来。

    “……”

    成濑只来得及接住其中一个，低头捡起，再看鞋柜里，上面的那一栏已经塞满了。

    “真受欢迎呢。”森见在旁边探着头说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你的鞋柜不是在那边吗。”

    “不能路过？”

    看了看鞋柜里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盒，又看他一眼，她转身去e班的鞋柜那边了。

    海星远远看着，庆幸自己没有选择用这种方式送出巧克力。

    只是转念一想，大家都是一起上学，她也没有这样的机会——除非起个大早。

    “真是闲的……”她听见绕了一圈过来换鞋的森见嘀咕了一声。

    “什么？”

    “我是说那些把时间花在包装上……”

    她停顿了一下。

    海星送的巧克力，包装得也不简单。

    “不，我是说今天都要考试了，那些女生还有心思起个大早来送巧克力。”

    海星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

    森见忽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泷川光站在打开的鞋柜前，而周围地上都是散落的礼盒。

    “真多啊……”海星喃喃。

    “是啊。”

    森见摇了下头，取出鞋子更换，不再管那边。

    “光……”

    “没事。”

    又望了两眼，海星也换起了鞋。

    另一边的鞋柜前，尚子和成濑帮泷川光捡着散落在地的巧克力礼盒。

    “怎么会有这么多啊。”

    泷川光笑得很开心，随手拿起一个看了看名字，“都是朋友送的。”

    看着塞满的鞋柜，成濑摇了摇头，“装不下了，拿上去。”

    “好。”

    三人抱着巧克力上楼，到了教室，才发现她的课桌上放着更多的礼盒。

    “你受欢迎的程度未免有些过头了。”

    “哈哈。”

    将巧克力都放到她桌上，成濑来到自己的座位，感觉有些不对，低头看了一眼。

    “……”

    课桌里也放着好几盒巧克力。

    他望向尚子，她也望着这边，对他笑了笑，并不意外。

    “先放储物柜里。”尚子说道。

    “嗯。”

    储物柜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因此得以幸免。

    抱着放进去就不再拿出来的打算，将课桌里的巧克力一股脑地塞进储物柜，成濑又看了看书包里同伴们送的那几份，犹豫了一下，没有拿出来。

    反正还装得下。

    至于储物柜和鞋柜里的巧克力，等什么时候有空，找个袋子一起打包带回去就行了。

    想起森见在巴士上的话，他又有些头疼。

    “下个月还得还礼吗……”

    他回过头，泷川光正一份份地翻看着桌上的巧克力，如果盒子上贴着纸条，就多看几眼。

    “光。”

    她微笑着抬头，“嗯？”

    成濑粗粗数了一下桌上的巧克力，少说也有五六十份。

    “每份巧克力，你都打算还礼吗？”

    “……”

    泷川光怔了怔，两眼一扫，稍微清醒了一点。

    “还不起啊。”

    “所以……”她拿起一个礼盒晃了晃，听着里面的巧克力来回撞击的动静，又前后左右看了看。

    “像这种没有留下名字的，就不用还礼了。”

    成濑看着她，“打开看看。”

    她打开礼盒。

    “……”

    里面放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粉色卡片。

    “啊，是本命呢……”

    盯着手里的卡片看了一会儿，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末了，她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看来这份也得还礼。”

    成濑也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还是赶紧收拾起来，待会儿还要考试呢。”

    “春海来帮我。”

    他起身过去，帮她搬运着巧克力，塞进储物柜里。

    “我收到的那些就不打开了。”成濑忽然嘀咕了一声。

    泷川光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不能逃避啊。”

    “我都不认识她们。”

    “应该有不少巧克力是班女生送的，多少还是认识几个的啦。”

    两人往储物柜里塞着巧克力，结果一个格子也塞不下，又借用了尚子的储物柜。

    几个男生从后门进来，注意到两人正在忙活的事情，脚步不自觉地停了，站在旁边看着。

    “这什么……巧克力？”

    “巧克力。”

    “都是别人送的？”

    两人点头。

    “有这么多？”

    “嗯。”

    直到两人将所有巧克力都塞进去，他们才挪动脚步，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座位上。

    “鞋柜是空的，课桌也是空的……打算给我送巧克力的那个家伙也太害羞了，想等到什么时候啊，放学吗？”

    “哈哈。”

    “你说，会不会是不小心放到泷川那里去了？”

    “……清醒一点，小林。”

    而在中原雪过来开早班会之前，又有不少女生来到班，亲自给泷川光送上巧克力。

    “谢谢。好开心啊，感觉已经没办法再静下心来考试了。”

    “好啊，我会陪着光一起留级的。”

    “喂喂，别留级啊，我还想着升上二年级后跟光分到一个班呢……”

    成濑回头看了几眼，后座的热闹一直持续到铃声响起才算结束。

    “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远远看见泷川光桌上堆着的五颜六色的礼盒，中原雪愣了几秒，然后才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情。

    “那个，虽然我能明白大家的心情，不过今天还有更重要的考试哦……”

    上午九点，随着考卷分发到每个学生的手上，年度考试的第一科数学，正式开考。

    这也是一年级阶段的最后一次考试了。

    成濑扫视着，快速过了遍题目，稍微皱了皱眉，又回头看向泷川光。

    过了几秒，她才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

    “……”

    相对无言，成濑用视线指了指她桌上的试卷，又用尽可能严肃的表情提醒她这次的考试并不容易，不能大意。

    她微微一笑，比了个的手势。

    “——那边的，有什么问题吗？”监考教师注意到了两人的小动作。

    “没有。”

    成濑转了回去，又看向另一边望着自己的尚子，对她点了下头。

    看着他转回脑袋，盯着试卷稍微看了几眼，就拿起笔写了什么，尚子微微吸气。

    好快啊……

    不愧是春海。

    收回视线，她也坐直身体，收起全部的杂念，开始作答。

    在这件事上，她也要离他更近一点。

    这一卷的细纲都快七千字了，该收尾了。

    另外，本来想回家之后稍微休息几天，调整一下状态的，结果又来了个推荐……月底或者下个月再说。

    下个星期，应该能恢复到5000字的更新。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脑袋空空

    <\/b>

    情人节过后，天气依然寒冷。

    即便是中午，风雪不断吹来，让人也只能缩着脖子，捂紧衣服。

    中庭的公告栏立在风雪中，没有任何遮掩，此时却有不少人围着看着，在上面寻找着什么。

    上个星期五考完的年度考试，今天公布前五十名的榜单了。

    跟着小笠原往里面挤着，森见还没站稳，便听她说道“一叶还是第二。”

    “……”

    她停下来，望着里面。

    【第一位·成濑春海】

    盯着榜首的名字看了一会儿，她才看向下方自己的名字。

    【第二位·森见一叶】

    考试难度陡升，而两人的位置都没有变化。

    “一叶还是很厉害啊……”小笠原推了推眼镜说道，“这次的考试这么难。”

    森见望着榜单，“对我们来说，本来就是越难的考试，排名越稳定，不是吗。”

    “是这样吗……”

    小笠原回过头，哭丧着脸。

    “我掉下去了。”

    “诶……”

    “掉到第十一了。”

    她往下看。

    【第十一位·小笠原杏】

    “唔……没发挥好吗？”

    在之前，小笠原虽然从未考上过年级第一，但也总在年级五六名上下徘徊，没跌出过前十。

    小笠原捂住脸，叹了口气。

    “小林那个家伙，考试那天居然跑来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给他送巧克力……”

    “……”

    森见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小笠原也很快调整过来，又望向榜单。

    “不都是在情人节考的试吗，这些人的排名怎么还是这么稳定啊……唔，这个名字……”

    她看了两眼，扭头看向森见。

    “年级第九的这个人，是一叶的朋友。”

    森见怔了一下，“第九？”

    “你看呀。”

    她望过去，在她刚才一扫而过并未注意到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第九位·此花尚子】

    “……”

    这是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如此靠前的位置。

    【“……尚子在学习上其实也很有潜力来着。”】

    尚子真的考进年级前十了。

    “就是她，班的那个。”

    “啊，嗯……”

    森见有些失神地点了下头。

    小笠原看了看她，“怎么了？”

    “没事……”

    她摇摇头，本不想多说，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只是觉得她进步的速度……快得有点吓人。”

    甚至让她有点莫名的恐慌。

    “是吗，此花同学之前是什么水平？”

    “上次考试年级第二十一，而上上次考试，是她第一次进入年级前五十名。”

    小笠原也怔了一下。

    “果然很快……怎么做到的，一叶给她辅导了吗？”

    “给她辅导的是那位年级第一。”

    “一叶的男朋友怎么给……唔唔唔。”

    森见捂住了她的嘴，面无表情。

    “不要乱说。”

    “……”

    小笠原点了下头，她才松手。

    望着榜单上一步步靠近的两个名字，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小笠原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从上到下，最后扫了眼前十的名字，森见转身往外挤去，“回去。”

    “等我一下……”

    而刚挤出人群，她就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班三人。

    “森见。”成濑先打了声招呼。

    “嗯。”

    “看过了吗？”他问道。

    “干什么？”她语气不善。

    察觉到她的情绪，成濑有些莫名其妙，泷川光说道

    “听说尚子这次进入前十了，我们过来看看。”

    “……”

    她看向旁边的尚子，后者也看着她。

    森见点了下头，又很快露出微笑。

    “嗯，尚子真厉害啊。”

    见她点头，尚子脸上也露出难以掩饰的高兴笑容。

    “多亏了一叶和春海的辅导。”

    “你们去看，我先上去了。”

    “嗯。”

    走出几步，森见又回过头。

    小笠原也停了下来。

    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成濑和泷川光硬是挤出一条路，护着尚子挤进了围观人群的最里面。

    泷川光抬手点了点尚子的名字，又指向榜首，然后是下面的第二。

    “……”

    看着三人脸上先后显露的笑容，她忽然有些后悔没在那边多停留一会儿。

    尚子是第九，但她是第二呀……

    “泷川旁边的那位，就是第九名的此花同学。”小笠原望着那边问道。

    “嗯。”

    “真看不出来呢……”

    “什么看不出来？”森见问道。

    “看不出来她这么聪明啊。虽然没接触过，不过也经常看见她跟一叶走在一起，之前都觉得她是那种特别温柔、但脑袋空空的类型呢……就和我姐姐一样。”

    “居然说‘脑袋空空’……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对不起！”

    森见又深吸一口气。

    “虽然看起来很温柔，比光还要无害，但因此小瞧尚子的话，可是会吃苦头的。”

    “我已经吃到苦头了——这不是把我挤下来了吗。”小笠原愁眉苦脸地说道。

    森见笑了一下。

    最后回头看了公告栏那边一眼，她转过身，“上去。”

    回到教室，小笠原挥了下手，先回自己的座位了，森见走向海星。

    “怎么样，去问过成绩了吗。”

    “啊。”

    海星正在摆弄手机，抬头看着她。

    “没有……一叶不是说这次考试大家的分数都偏低，及格也比较容易吗。”

    “……”

    所以就完全不闻不问了吗？

    森见有些无奈，“话是这么说，但海星有发挥出平时那种水平的自信吗？”

    “应该没问题……”

    “如果等到下午放学了才说有问题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我现在就去问！”

    海星的一丁点自信完全来自于她，一听她这么说，立即起身去职员室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森见一边望着教室的门口，一边走神。

    只是一股若有所失的感觉，始终在心底盘桓不去，令她无法完全平静。

    发着呆等了一会儿，海星没回来，下去看排名的成濑三人先上来了，从e班教室门口走过。

    “……”

    远远对望一眼，她还没回过神，没什么反应，成濑也同样如此。

    脚步不停，等他消失在墙后，再出现在窗口里，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她。

    同行的尚子和泷川光，倒是用视线和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

    三人很快从e班外面走过。

    “……”

    那股若有所失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强烈，她趴到了桌上。

    她更加后悔了。

    又过了片刻，海星回到教室里。

    “一叶！”

    她跑过来，“我全部的科目及格了！”

    “嗯。”

    身体提不起劲，直到海星在面前停下，森见才抬起头，对她露出笑容，“太好了。”

    海星两只手紧紧握拳。

    “这下不用补考，也不用留级了……”

    虽然她之前对询问成绩这件事十分不积极，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没什么信心，此时见到结果，她的高兴与满足完全呈现在了脸上。

    看着她的笑容，森见心底的不满足也被冲淡了许多。

    “恭喜……”

    “啊。”

    海星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一叶这次也考了年级第二，真厉害啊。”

    “……”

    她张了下嘴，很快趴到桌上，扭头对着窗外。

    “……嗯。”

    海星看着她，隐约感觉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一叶……”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稍微休息一下。”

    “啊，好……”

    海星刚要回去，她忽然又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了。

    “谢谢……海星。”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二月将尽

    <\/b>

    在令人期待的情人节和令人担忧的年度考试都结束后，对一二年级的学生来说，只剩下一个多月的第三学期，彻底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剩下的时间虽然平淡，但也轻松，毕竟没有考试的压力。目光稍微长远一点的，已经在期待下一学年开始之前的短暂春假了。

    只是每次路过三年级的教室，里面空荡荡的情景都在提醒着他们有一群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学生，即将真正地离开这所学校。

    从没几个人的三年a班教室外面走过，泷川光慢慢吸了口气，转身上楼。

    情人节过后，又过了一个多星期，二月渐近尾声，马上就是东北大入学考试的日子了。

    分别的时间一步步逼近，尽管春海曾经安慰说，她会很快习惯没有姐姐的生活，但到底还没到那个时候，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陷入难言的失落里。

    回到楼上，眼下正是午休时间，一二年级这边都很热闹。

    沿途走过的一年级教室里氛围轻松，一如既往，除了她，没人在意即将离开的三年级。

    “光~你来找我吗？”

    “泷川，进来坐会儿啊。”

    “在瞎晃悠什么呢，过来聊天。”

    一声接着一声的问候，填充着她心底不知道该用别的什么填充的空洞，也重新撑起她的笑容。

    “光最近都不跟我们一起出去玩了。”

    “哈哈，我有事嘛。”

    “除了训练，光还有什么事，不就是回家陪姐姐。”

    “这是最重要的大事哦。”

    “真羡慕泷川学姐，我也想成为光最重要的人……”

    “说什么呢，小百合现在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了。”

    “啊啊啊。”

    女孩子们的欢笑，是她最宝贵的精神食粮。

    但是……

    还是有些不够。

    挥别一路上遇到的所有朋友，泷川光回到一年班的教室，在座位上趴下。

    “春海……”

    成濑回过头，另一边的尚子也望了过来。

    “嘿嘿，没事。”

    “……”

    他看了她一眼，转回身去，很快又转过来。

    “对了，刚才森见来找过你。”

    “诶，一叶？”

    “嗯。”

    “什么事？”

    “她没说，你自己去问。”

    泷川光又起身离开了教室。

    来到e班，森见正在看书。

    “一叶。”

    她望过来，“光。”

    “春海说伱有事找我？”

    森见点点头，推了下眼镜，“这个周末，光要陪月姐一起去仙台参加东北大的入学考试。”

    “是啊。”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森见说道，“接下来没什么事了，我也想感受一下入学考试的氛围。”

    泷川光怔了怔，很快露出笑容。

    “好啊！”

    “什么时候出发？”

    “星期五晚上。”

    森见点点头，“是应该提前一天过去，不然早上的时间太赶了。”

    更何况二月依然风雪不断，指不定这边去青森的电车或者青森去仙台的新干线会受到影响而延误。

    “星期五放了学就过去吗。”

    “随便呀。”

    “那我还是先回家一趟。”

    “没问题。”

    约定好了时间，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泷川光才回到班。

    “一叶说要陪我一起去仙台。”

    成濑有些意外，稍微想了一下，又很快理解。

    “她想去提前感受一下大学入学考试的氛围吗。”

    “是啊。春海要一起来吗？”

    “算了。”

    他摇摇头。

    “我不用感受。”

    下午，图书室。

    “你不来吗？”

    从旁边的还书架上收回视线，成濑望向坐在里面的森见。

    “什么？”

    “仙台。”

    她拿着他要借的书，“光没告诉你吗？”

    “月姐的入学考试？我说了不去。只是陪她们过去倒没什么问题，但还要在那边待上两天的话，就有点麻烦了，我不想去。”

    “就当是提前感受入学考试的氛围。”森见说道。

    成濑摇了下头，“对我来说，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吗？”她看着他，“你真打算去考津大？”

    “不行吗？”

    “你是认真的？”森见皱眉。

    成濑也皱眉，“就算我要考东大或京大，现在也没必要去感受什么氛围。”

    “哦。你真厉害。”

    她脸一冷，不再多说，拿起书扫了下条形码，双手放在键盘上。

    “班级和姓名。”

    “喂……”

    “班级和姓名。”

    “一年e班，森见一叶。”

    “……”

    她斜了他一眼，接着啪嗒啪嗒地输起了借阅人的班级姓名。

    听着键盘的哀嚎，成濑说道“温柔一点啊。”

    啪！

    敲下回车键，她面无表情地将书递了出来。

    “请妥善保管，并按时归还。”

    “好的。”

    书本传递，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

    到底在生什么气呢……两人心想。

    离开图书室，回到楼上的社团，尚子以及其他修复部成员都和往常一样，一边闲聊，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

    “然后啊，她说……”

    “真的假的，她怎么好意思啊？”

    “反正我没理她。”

    “对了，星期天在市民会馆那边有个演奏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啊，我那天有约了……”

    望了眼尚子，成濑在角落坐下，翻起了书。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再抬头时，刚借的书已经看得只剩下一小半了，而眼前的部室里只剩下尚子一人。

    “该回家啦。”

    “嗯。”

    两人收拾东西，成濑将门带上，尚子锁门。

    下了楼，尚子正要出去，成濑停下脚步，望向走廊深处。

    没过一会儿，森见和几个不认识的女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图书室也到关门时间了。

    看见他和尚子，她稍微愣了一下，走了过来。

    “回去吗。”

    “嗯。”

    三人一起离开学校。

    等来巴士，成濑和尚子先后上车，隔着过道，森见坐在两人的旁边。

    “尚子周末有时间吗？”

    “……”

    尚子怔了怔，跟成濑对视一眼，又往前微微探着身子。

    “这个周末吗？”

    森见点头，“嗯。”

    “我没什么事情……”

    “那要一起去仙台吗？”

    尚子又看向成濑。

    他吸了口气，也看向她，“非要拉上我们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陪着月姐去考试，可以提前熟悉各种流程，了解可能会遇到的问题，而又不用承担考试的压力。”

    森见看着他们，“就算你和尚子现在没有报考其他学校的打算，也不该错过……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情。”

    她停顿了一下。

    “两年之后，要考试的就是我们了。”

    尚子抿了下唇，又看向成濑，而他也看着她。

    “尚子想去吗？”

    她笑了笑，“我都可以。”

    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就去。”

    成濑答应下来，又望向坐在另一边的森见。

    “熟悉氛围？没有压力？”

    “嗯。”

    “鬼才信，你就是想拉我一起去分担压力的。”

    “……”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被看出来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应援团

    <\/b>

    时间很快来到星期五。

    下午放学之后，成濑和尚子没在学校久待，直接就回去了。

    晚上还要去仙台。

    回到家，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再去巴士站台集合时，看见拎着包等在那里的海星，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们都要过去，森见肯定也不会让她落下。

    海星看着他们，“一叶说，可以一起去玩……”

    “……”

    双重标准。

    “我们是过去学习的。”成濑严肃道。

    海星怔了怔，“啊……”

    尚子笑了一下，示意她安心。

    又等了一会儿，森见也过来了。

    “东西都带了吗。”她询问海星。

    “带了……也就一套换洗衣服。”

    “反正是出·去·玩，带太多东西也是麻烦。”成濑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嘴。

    “……”

    森见假装没听见，又跟海星说了几句，才看向他。

    “光有消息吗。”

    他盯了她一会儿，“她说再等会儿。”

    嗡嗡——

    又一条消息发来了。

    光来我家。

    “去她家。”

    几人又提起行李去了泷川家。

    “不用等巴士啦，爸爸说他快回来了。”

    泷川光过来开门，“待会儿直接送我们去青森坐新干线。”

    “是吗。”

    “大家都来啦。”好久没见的泷川月，在沙发上跟几人打着招呼，“一起去玩。”

    “嗯嗯。”海星点头。

    成濑看了眼森见，她也看着他，又看向泷川月，接着过去坐到她身旁，询问着她考试前的准备。

    又过了十多分钟，泷川洋平开车回到家，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准备送几人去青森。

    “先把行李放车上。”

    泷川月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泷川光坐在中间，海星占据了另一个位置。

    成濑、尚子还有森见坐到最后一排，将七个座位全部坐满。

    “我本来是想直接开车送你们去仙台的。”泷川洋平一边倒车一边说道，“但是明天上午还有工作，抽不开身。”

    “开车来回要八九个小时，实在太远了。”成濑接道。

    泷川洋平稍微有些意外，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那条路春海也走过吗？”

    “没有，我只是之前在地图上查路线的顺便了解了一下。”成濑说道。

    “原来如此。”

    他点点头，接着说起了从津前开车过去的路线。

    “……过了大鳄町，后面基本都是在山区里开车了，尤其是……”

    趁泷川洋平刚调转过车头，还没有出发，成濑拍了拍前排海星的座位，示意她跟自己换个位置，方便交流。

    海星刚要起身，泷川光按住了她，“我到后面去。”

    成濑跟她交换了位置，又跟海星交换。

    “……”

    按捺着意外与窃喜，海星回头看了看坐在森见和泷川光之间的尚子，很快又转了回去。

    等他们重新坐稳，泷川洋平又跟留在家里的妻子打了声招呼，出发上路了。

    “前几年正月，我开车带绿子还有光和月去盛冈，路过鹿角的时候……”

    泷川洋平一边开车，一边说起从前，成濑在后面应着声，偶尔问一句“然后呢”，至少看起来听得很专注。

    海星缩在座位上，司机说话就看司机，他说话就看他。

    到了市区，一直安静坐着的泷川月，忽然坐直身体，盯着外面某处看了一会儿。

    “爸爸，到那边停一下。”

    “怎么了……看见熟人了吗？”

    “嗯，同学。”

    泷川洋平开车过去，减速停靠。

    泷川月放下车窗，“兰子，清美。”

    “诶，月……”

    路边的两个女生凑过来，看见驾驶座上的泷川洋平，先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叔叔直接送月去仙台吗？”

    “不，只送到青森，我们坐新干线过去。”

    “诶……那顺便带我们一趟，我和兰子刚好打算去一趟青森来着。”

    “啊……”泷川月回头看着车内，已经满座了。

    清美也探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已经坐满。

    她跟海星对视了一眼。

    “咦，这些小孩儿……”

    目光落到成濑脸上，她又停顿了一下。

    “我们是月的应援团——”泷川光的声音从最里面传来。

    “哈哈，原来如此，光要陪月一起去吗。”

    “嗯嗯。”

    “好，那就算啦。”两人挥挥手，“明天的考试要加油啊。”

    泷川月连连点头。

    道了别，泷川洋平踩下油门，车子重新启动。

    “月也有几个同学要去仙台考试？”他问道。

    “嗯，我们约好了在青森那边碰头。”

    从津前到新青森站需要四五十分钟，而今天下午没雪，路面畅通，车速基本没受多少影响。

    将几人送到车站，泷川洋平看了看小女儿，“月就拜托光了。”

    “好的。”

    他又看向成濑，“这些女孩子就拜托春海了。”

    成濑点头，“好的。”

    他最后看向明天就要考试的大女儿。

    “别想太多，和平时一样就好。”

    泷川月站直身体，又微微低头。

    “好的。我出发了。”

    目送泷川洋平驱车离开，几人才提起行李进站。

    “月姐的同学到了吗。”成濑想起刚才在车上听到的话。

    “我问问……”

    泷川月拿起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又左右望了望，“她们在那边。”

    几人提着东西跟上。

    跟泷川月那几位同样要去仙台考试的同学碰了头，又等了片刻，几人一起坐上去仙台的新干线。

    “月，你住的酒店在哪？”

    因为要考的学校不同，几人只是约好了一起去仙台，住的地方并不相同。

    “威斯特酒店，离车站和东北大都比较近。”

    “啊，果然……我们是在这边，隔得很远呢。”

    “考完再碰头。”

    “只能这样了……”

    列车一路南下，离开青森，向着仙台驶去。

    将近两小时后，新干线在仙台站停靠，一行人在此下车，并暂时分开。

    “加油，月。”

    “嗯嗯，你也要加油。”

    拥抱，分别，离开车站，泷川月的几名同学去坐电车或巴士，而她提起行李，跟上成濑几人，向酒店步行而去。

    “先去酒店，再出来找个地方吃晚饭。”

    “好。”

    成濑低头看了眼地图，又看向面前的路口，“走这边。”

    酒店的大楼高大显眼，远远就能看见，只是走过去需要一点时间。

    来到底下，泷川光抬头望了望，“好高啊。”

    “我们的房间也在高层，进去。”

    走进酒店，办理入住，酒店的价格并不便宜，因此服务方面相当周到。

    “请跟我来。”

    跟着酒店的工作人员走进电梯，在隐隐的超重感里不断上升，到二十一楼才停下。

    几人的房间在同一层，只是并不完全连在一起。

    成濑的房间和尚子的房间相邻，隔着几间，是泷川姐妹的房间，再过去才是海星和森见的房间。

    放下行李，成濑走到窗边，眺望着底下的仙台市区。

    夜色已经升起，城市里灯火璀璨，不远处就是他们刚刚过来的仙台站。

    放下行李，尚子也过来了，在他身边停下。

    “好高啊。”

    “嗯。如果住在另一侧，都能眺望到东北大的校区。”

    眺望了一会儿，她又回头望了望拼在一起的两张床，因为他是唯一的男生，所以单独住一个房间。

    “春海。”其他四人也过来了，“我们去吃饭。”

    “走。”

    离开酒店，在地图的指引下，几人在附近找到一家餐厅，解决晚饭。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中和

    <\/b>

    最后喝了一口味噌汤，成濑放下汤碗，心底对这家其貌不扬的料理店的评价再度上升。

    “味道真不错呢。”

    “嗯嗯。”

    吃饱喝足，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几个女孩子，成濑又等了一会儿。

    泷川光接着吃完，关心的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我记得酒店有早餐？”

    “嗯。”成濑点头，毕竟价格摆在那里，不提供早餐也说不过去，“提供自助早餐。”

    “餐厅在几楼？”

    “我没注意。回去的时候顺便问一下。”

    “好。”

    等几人都吃完，离开料理店，泷川光再次提议去东北大学的校区转转。

    “反正很近，现在也很早。”

    这本来就是既定的打算，“好啊。”

    距离比想象得更近一点，走了一会儿，几人来到东北大的平片都市校区。这边也是东北大本部与理学部所在地，保留了相当一部分的明治时期的建筑。

    “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呢……先去月明天考试的地方看看。”

    “嗯。”

    看了看路边的指示牌，成濑指向左手边的道路，“走这边。”

    他在前面带路，几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看着，在一大片明治时期的洋房建筑之间慢慢穿行。

    入夜之后，学校里依然能见到不少游逛的身影，而从其中一些人身上的高中制服来看，显然也是和泷川月一样的考生。

    “这些人里，搞不好就有月姐以后的同学呢。”

    “是呢。”

    “要打个招呼一起逛吗？”

    “还是算啦。”

    逛着逛着，路边出现一片草坪。

    借着路灯的光，海星看了看草坪上某块石碑的文字。

    “宫城县女子专门学校……”

    “东北大的前身东北帝国大学，是由好几所学校统合而成的，这所学校就是其中之一。”森见为她解释道，“这一片就相当于那些学校的遗址。”

    “这样啊。”

    继续往前走，前方的草坪上又出现一块石碑，旁边还有一座塑像，背靠着一棵苍翠的松树。

    “仙台医学专门学校……”

    海星看了看石碑，又看向塑像，正面就是被立像者的名字。

    “‘鲁迅先生像’……他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中国人来着。”

    成濑和森见一头。

    “有时间的话，你可以看看他写的文章。”森见说道。

    海星应了一声，至于会不会去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几人继续往前。

    沿着这条路走到底，前方出现一栋教学楼，那便是泷川月明天参加入学考试的考场。

    泷川光又回头看了看来路，对姐姐说道“明天就走这条路过来。”

    “好哦。”

    “教学楼里，现在能进去吗？”

    成濑走过去看了看，很快回来，对几人摇摇头。

    “说是明天要作为考场，已经封闭了。”

    “那就算啦，随便逛逛，让月熟悉一下学校。”

    “月姐入学之后，又不在这个校区上课。”

    “咦？”

    “入学之后，所有学部的一二年级学生，都在川内校区上教养课。”泷川月说道。

    “川内校区远吗？”

    “不算太远，不过要坐地铁过去。”

    “东北大好大啊……”

    “四片校区分开了。”

    在平片校区逛了一会儿，几人从另一边的路口出来，准备回酒店。

    望着路灯下的长街，海星又望了望天。

    “虽然这边不下雪，但也还是很冷呢。”

    “现在还是冬天呢。”

    回到酒店，成濑去问了一下餐厅的位置，得到的答复是在二十五楼，视野绝佳。

    再回到楼上，成濑刷卡进去，女孩子们也都跟着进来了——还没到睡觉的时间。

    “这家酒店的双人床也太大了一点。”

    “其实就是两张床拼在了一起。”

    泷川光往床上一躺，又翻了个身，找了找两张床之间并不存在的间隙。

    “春海可以一个人睡两张床了。”

    “嗯，我上半夜睡这边，下半夜睡那边。”

    “哈哈。”

    女孩子们将两张床都占据了，坐在上面闲聊着，成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坐到沙发上，望着窗外。

    聊着聊着，见泷川月也望着窗外出神，森见往她那边挪了挪。

    “月姐现在紧张吗？”

    “嗯？还好啦。”

    泷川月回过头来笑了笑，“到这种时候，已经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真羡慕月姐的心态。”她诚实地袒露出自己的想法，“我到了这个时候，大概是没办法放松下来的。”

    泷川月看着她，“一叶绷得太紧啦。”

    森见轻叹一声，“我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因为你才一年级啊。”

    “马上就二年级了。”

    “是这样，但到我这个阶段，也还有两年呢。”泷川月说道。

    “……”

    森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慢慢点了下头。

    “嗯……还有两年。”

    泷川月看着她，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成濑。

    “春海的心态不也一直很好吗。”

    “……”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森见说道“他不是正常人，跟月姐不一样。”

    成濑很快反击，“我也没觉得你正常到哪里去。”

    森见冷笑，他又望向窗外。

    “我觉得年级前十就没有正常人……”海星悄悄对泷川光说道。

    结果一扭头，旁边的尚子正微笑着看着她。

    “……尚子不算。”

    她只是笑了笑。

    闲聊继续。

    话题从刚才吃过的料理店，到东北大的四个校区，再到多年前那场毁灭性的地震与海啸，无所不谈。

    泷川月开口不多，基本都是在听着。

    当话题转向她不感兴趣的领域，她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到谈话的人身上。

    分别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她的视线在森见还有自己妹妹的脸上停留得最久。

    一叶和光的心态，要是能相互中和一下就好了……

    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她没有放过，而是顺着这股想法继续想了下去。

    这两个人是两个极端。

    一个目标太过清晰，并且时刻谨记着，乃至转变为无时无刻不压在头上的巨大压力；

    而另一个则是完全找不到目标，只能用女孩子们的追捧，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

    即便是她对妹妹的依赖，也只是那些“填充物”里时间比较久的一块而已。

    如果这两个人可以中和一下，放松下来的一叶，还有不再迷茫的妹妹，会是什么模样呢？

    “……”

    话说回来，自己明天早上就要参加入学考试了，现在担忧这个，是不是太放松了一点？

    泷川月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泷川光望过来，“月已经困了吗？”

    “没有。”

    “不过现在确实已经不早了呢。”尚子说道，“月姐明天要早起，还是早点休息。”

    “我们也得早起呢。”

    “伱们早上不用起来，反正考场就在附近，我一个人过去也没问题。”泷川月说道。

    “来都来了。”森见说道。

    窗边的成濑也转过头来，“我也不想错过酒店的早餐。”

    泷川月笑了笑，“好。”

    于是几人也就从成濑的床上下来，替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各自回房间洗漱休息了。

    除了尚子。

    将皱起的床单拉直，她又坐了下来，接着又慢慢往后躺下，望着头顶的华丽灯饰。

    “这家酒店比我们上次去京都住的那家还要高级呢。”

    成濑还在沙发上坐着，“有吗，价格差不多。”

    “这家酒店内部的装饰更新一点。”

    “这倒是。”

    尚子侧起身来看着他，“好贵啊。”

    “嗯……我订房间的时候特地没用之前那张卡，不然我妈看到账单，肯定又要念叨了。”

    “而且还订了两间房……”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轻，“一间就够了。”

    成濑稍微沉默了一小会儿，也看着她。

    “订都订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

    “下次会注意的。”他又说道。

    “……”

    尚子看了看他，心跳忽然加快。

    “嗯。”

    又过一小会儿，她坐起身来，望着头顶明亮的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我该回房间了。”

    “嗯，晚安。”

    5000字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入学考试的早晨

    <\/b>

    从四米多宽的超大型双人床上醒来，成濑扭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睡相很好，一夜过去，也没有翻滚到另外半边床上。

    天已经亮了。

    望着窗外，他又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他醒得很早，还有半个多小时，昨晚临睡前定下的闹钟才会响起。

    “……”

    想上厕所。

    去了趟卫生间，睡意也消去大半。

    挠了挠肚子，成濑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底下正在苏醒的城市。

    因为远离西海岸，仙台冬天很少下雪，至少他最近两次过来都没遇上。

    “哈……”

    打了个呵欠，成濑也没有回床上躺着，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朝阳已经升起，云层远远地飘着。晴朗的早上，从高处远眺，令人心旷神怡。

    嗡嗡——

    一叶醒了吗？

    “……”

    他已经点进了聊天窗口，想装睡也来不及了。

    果然，看到消息变成已读状态，她很快发来第二条消息。

    一叶想看看你妹妹睡觉的样子吗？

    成濑……

    成濑你想干什么？

    一叶[图片]

    “……”

    照片上的海星只出镜了两条腿——一条搭在森见的胸口，另一条架在她腰上。

    成濑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床。

    这么大的双人床，她是怎么睡成这种状态的……

    成濑[真厉害！]

    一叶[冷漠]

    可睡相不好也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

    成濑放下手机，继续眺望窗外的风景。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繁华得不像是在东北，至少仙台站周边，隐约给人一种东京的感觉，只是底下的街道上没有多少来往的车辆，人还是少了些。

    嗡嗡——

    消息又发了过来。

    一叶睡不着了。

    成濑也差不多该起来了。

    一叶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成濑因为睡得也早。

    一叶尚子昨晚没待太久吗。

    “……”

    成濑嗯。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发来下一条消息。

    一叶肚子饿了。

    一叶你饿吗？

    成濑有点。

    一叶餐厅在几楼来着。

    成濑二十五楼。

    一叶十分钟后见。

    “……”

    成濑摸了摸肚子，确实该吃早餐了。

    给尚子发了条消息，换衣服、洗漱，他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时间也才过了五六分钟。

    打开房门看了看，走廊上空无一人。

    回到房间，将门虚掩着，又等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

    森见在门口看着他，“上去。”

    “不叫他们吗。”

    “你不饿吗？”她反问道，“反正她们也没醒。”

    发给尚子的消息还是未读状态，成濑也就没说什么。

    坐上电梯，两人来到二十五楼的餐厅。

    出示房卡，领取餐牌，两人进入餐厅，里面已经能见到不少或是坐着或是在排队取餐的身影。

    “今天是周末，起得真早啊。”成濑随口道。

    看了眼那些人身上的制服套装，森见说道“有些人的工作是没有周末这个概念的，比如这些工薪族。”

    “比如作家。”

    “还比如三年级的学生。”

    “这两天过去，就不是这样了……”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放下餐牌，两人各拿了个托盘，又拿了两个盘子，排队取餐。

    流心煎蛋、三文鱼、培根、炸土豆、小香肠……

    拣了半个盘子，成濑看了看前面，发现自己没有太多食欲，便离开队伍，准备去餐桌那边。

    森见看了眼他的餐盘，“你吃这么一点就够了吗？”

    “起得太早，感觉没什么食欲。不够待会儿再拿。”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托盘，因为看起来都还不错的样子，她一路走一路挑拣，两个餐盘都快装满了。

    “给我。”

    “诶……”

    “我帮你拿过去。”成濑示意她接过自己的餐盘，“还有个空盘子，可以再装一点。”

    “……”

    她脸稍微红了一下，又瞪着他，“我吃不了这么多。”

    “要等月姐考完两门考试，我们才去吃午饭，上午的时间可是很长的。”成濑说道。

    “不够待会儿再拿。”她搬出他刚刚说过的话。

    “好。”

    两人坐到窗边，餐厅四面通透，而他们所在的这一侧是在酒店背面，一眼就能看见不远处的东北大校区。

    盯着其中一栋明治时期的建筑看了一会儿，森见轻声说道“这个时间，月姐应该也已经醒了。”

    成濑也不觉得泷川月早上能安心地睡下去，“月姐知道餐厅的位置。”

    “光肯定也醒了，会带她上来的。”

    “那就先吃再说。”

    成濑咬了口煎蛋，森见看了看他，也低头吃了起来。

    小香肠烤得外酥里嫩，三文鱼块的味道也不错。

    他本来就没拿多少，很快就吃完了，而食欲也被再度勾起。

    “果然不太够吃。”

    成濑站起身，“我再去拿点。”

    “嗯。”

    走出几步，他回过头

    “你给海星留了消息吗。”

    “留了。”

    看着他再次过去排队，森见也停了下来，望向窗外。

    嗡嗡——

    海星我醒了……

    海星一叶还在餐厅吗？

    成濑拿起一小份乌冬面团，又要了一个小碗，倒汤加料，自己调了一碗汤汁，扭头就看见森见带着海星走进了餐厅。

    “早上好。”

    “……”

    她摸了下头发，“早上好。”

    森见带着她排队取餐，再回到座位上，成濑正搅拌着汤汁里的乌冬面。

    海星看了看四周，“只有你们吗？”

    “嗯。”

    三人吃着，成濑看了眼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尚子以及泷川姐妹也都上来了。

    “早餐真丰盛。”

    “去排队啊。”

    用过早餐，回房间稍微休息了一下，泷川月拿上东西，在几人的护送下离开酒店，前往考场。

    来到东北大，考场四周拉着警戒线，已经封闭起来。

    正面的入口，站着两名安保人员，来自各个地区的考生正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陆续入场。

    “就到这里。”

    泷川月停下脚步，又看了看四周，只有她是被学弟学妹们送来考试的，这让她稍微有点害羞。

    而这样的念头也转瞬即逝，她看向森见“入学考试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氛围哦。”

    森见一怔，很快点头。

    “月姐，加油。”

    泷川月又看了看其他四人，视线最终停留在妹妹脸上。

    “我进去了。”

    “……”

    泷川光沉默了一下，直到身旁的成濑望来，她才开口道

    “天满宫求的那些学业御守，都带了吗？”

    泷川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泷川光上前抱住姐姐，“加油。”

    “嗯，我进去了。”

    在几人的目送下，泷川月转身走进考场，很快消失在楼梯上。

    泷川光目光发直，仍在原地站着。

    几人也没有急着离开，陪在她身边，一同感受着考场入口严肃而沉默的空气。

    看着一张张紧绷的脸向自己走来，又走进考场，森见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别紧张啊。”成濑忽然说道，“还没轮到你呢。”

    “……”

    她回过神，他看着她，又拉了发呆的泷川光一把。

    “走，中午的时候再过来。”

    泷川光点了下头。

    “是直接回酒店，还是在这边再转转？”

    “都行。”

    于是几人在校区里转了起来。

    “晚上吃过饭，我们去川内校区看看。”

    “好啊。”

    等到他们再次从教学楼前走过时，熟悉的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在今天，这代表着考试开始。

    泷川光回头望着已经封闭的考场入口。

    “加油，月。”

    卡一次审核能恶心一星期我是创作者审核是什么寄

    (本章完)

    。

 第二百章 磨砂玻璃

    <\/b>

    从地铁站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路上冷清了许多。

    “……”

    吐出一团白雾，成濑回过头，等待着落在后面的尚子几人。

    下午五点左右，泷川月第一天的考试结束了。

    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地方解决晚饭，他们坐上地铁，去东北大的川内校区转了转。

    稍微熟悉了一下未来两年生活的校区，见宫城美术馆就在旁边，泷川月又提出进去逛逛。

    考生自己都不紧张，成濑几人当然也不会拒绝，于是一直在美术馆徘徊到现在才回来。

    至于今天的考试，在中午看见泷川月那副自信而又平静的神态时，几人就已经明白了。

    “走哪边？”跟上来后，泷川光问道。

    成濑朝着前方的路口抬了抬下巴，“之前不是才从那边走过来吗。”

    “看起来都很像啊。”

    她笑了一下，“有春海在，我是不会主动记路的。”

    几人慢悠悠地走着。

    街道宽阔，只是从地铁口附近离开后，就见不到什么人了。

    森见左右望了望，手里提着刚才在美术馆买的纪念品。

    “到了晚上，东北的经济中心和乡下也没有太大区别呢。”

    “不，至少大半夜肚子饿了的话，这边还能找到吃夜宵的地方。”成濑说道。

    “而且热闹的地方也不在这里，在仙台站那边，晚上人也不少。要去那边感受一下吗？”

    森见表示无所谓，“都行。”

    今天只有泷川月是在费心费神地考试，而他们差不多一整天都待在酒店里，没什么活动量，逛到现在也没觉得累。

    “我有点累了。”

    疲惫逐渐显露，泷川月有些抵挡不住，但也不想扫兴，“你们去，我先回酒店休息。”

    泷川光自然不会丢下姐姐，也要跟她一起回去，而余下的几人都是随意的态度，于是什么也没有改变，还是继续往酒店走去。

    “话说回来，明天早上就得退房了。”

    “嗯，十点之前。”

    “行李怎么办，拿在手上吗，月得考到下午呢。”

    “可以在酒店寄存着。”

    “退了房也能寄存吗？”

    “应该可以。我和尚子上次去的那家酒店，可以寄存到当天晚上十点。”

    回到酒店，成濑去前台问了问，确认可以寄存行李，打消了泷川光的后顾之忧。

    回到楼上，他取出房卡，一回头，几个女孩子都在等他开门。

    “……月姐不是要回去休息吗？”

    她笑了笑，“现在还睡不着呢，跟你们聊会儿天再去休息。”

    为什么默认要在他的房间里聊天？

    成濑只好开门，让几人进来。

    床上没有他的位置，他走到窗边，将沙发挪了个方向，对着窗外坐了下来。

    “明天月姐考完试，我们就直接回去吗？”

    “海星有别的打算吗？”

    “逛逛这边的商场什么的。”

    “好啊。”

    女孩子们商量起了明天的打算，将回去的时间从下午推到晚上，又一推再推。

    “——真到那个时候，就没有回去的新干线了。”成濑冷不丁提醒了一句，“最晚的一班车只到九点四十多，再迟就没了。”

    “不是还有一班十点二十出发的车吗？”泷川光说道。

    “我看过了，那班车只到盛冈，要到第二天早上才有回青森的车。”

    她笑了起来，“到盛冈的话，倒是可以住在外婆家呢，第二天再回去。”

    “第二天是星期一来着。”

    “啊。”

    几人继续商量，成濑一开始还认真听着，只是话题很快就跑偏到海星昨天从车站离开时看到的一家甜品店上了。

    他低头继续摆弄手机。

    “整个东北，只有仙台能看到这样的夜景了。”

    他抬望一眼，玻璃上倒映着森见的身影，只是背着灯看不清面目。

    “从这里看到的夜景，也包含在房间的费用里了。”

    “明明是的东西……”

    森见无声地笑了笑，接着坐到另一个沙发上，面朝着床上的女孩子们，跟他说着话。

    “入学考试的‘氛围’，你感受到了吗。”成濑问道。

    森见看了他一眼，“差不多。”

    成濑回过头，看向正在跟几人描述自己吃过的某种高级芭菲冰激凌的泷川月。

    “不管是水果还是奶油，用料都很奢侈……酸酸甜甜的，口感非常丰富……啊，光是想起来就要流口水了！”

    他又看向森见，“是这样吗？”

    “……”

    她眼一瞪，“不行吗？”

    成濑挑了挑眉，又转过去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森见声音低了下来，“你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成濑稍微沉默了几秒。

    “也不是这么说……至少从结果来说还不错，大家都玩得挺开心的。”

    森见又看了看他。

    “嗯……至少玩得挺开心的。”

    坐着聊着，几人在成濑的房间里一直待到十点左右，泷川月实在撑不住，被妹妹拉回去睡觉了。

    余下的三人也没在这边久待，各自回房间休息。

    关上房门，成濑双手叉腰，站在巨大的双人床前看了看，决定今晚睡在靠里的另外半边。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泡会儿澡。

    “要是坐在浴缸里也能看到外面就好了。”

    浴室很豪华，而浴缸旁朝外的那面墙也完全由玻璃组成，只是下半部分采用了磨砂效果，往外望去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相对的，外面也看不到里面泡澡的人，这是为了保护住客隐私而进行的理所当然的设计。

    哗啦——

    成濑泼了点水到玻璃上，磨砂的部分变得透明了一点，只是收效甚微，他只能放弃。

    他闭上眼，身体往后一靠。

    哗啦——

    “不行呢……”

    “你在干什么？”

    森见从洗手台前探着脑袋，看着浴缸里往玻璃上泼水的海星。

    手在玻璃上抹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想，要是泡澡的时候也能看到外面就好了……”

    “那外面的人也能看见你了。”

    “……”

    海星一惊，接着又反应过来。

    “这里是二十一楼，外面哪来的人啦。”

    森见笑了笑，回到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继续涂抹护肤品。

    没过一会儿，里面又传来海星的声音。

    “一叶不喜欢泡澡吗？”

    “没有。”她说道，“只是我更喜欢在另一种状态下泡澡……而且海星也在等着不是吗。”

    “我不着急……”

    海星坐在浴缸里，双手轻轻拨动着水面，身体慢慢靠了下来。

    “海星。”

    “嗯。”

    “以前成濑还住在你家的时候，你们一起泡过澡吗？”

    “……”

    哗啦——

    浴室里水声激烈。

    森见又探头看了一眼，海星长发散乱，狼狈得像是在浴缸里摔了一跤。

    “……他住到我家的时候，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重新扎起长发，又抹了抹脸上的水，“怎么可能一起洗澡啊。”

    “那个时候，你和他也才八九岁。”

    “八九岁……也不算小孩子了。”

    因为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就可以接吻了吗？

    森见对她笑了笑。

    “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没事……”

    海星缓缓摇头，没说更多。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森见无声地叹了口气。

    到底在说什么呢……

    浴缸里，望着窗外的模糊夜景，海星又伸出手，将手掌按了上去。

    冰冰凉凉，将躁动的杂念冷却。

    十多分钟后，她泡完澡出来，只见沙发上的森见蜷着腿抱着膝盖，望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擦着头发，海星也坐了过去。

    “好累。”森见忽然叹了口气。

    “诶……”

    海星望着她，“那就早点休息？”

    森见摇了摇头，又对她一笑。

    “不是身体的累……是精神上。我一边希望自己能像月姐说的那样放松下来，一边又觉得这次单纯就是出来玩了，有种在浪费时间的罪恶感……很纠结。”

    海星下意识地点头，又立即摇头。

    “还好啦……”

    森见笑了起来，不再说话，下巴抵着膝盖，发起了呆。

    海星看了她一会儿，又望了望窗外的璀璨夜景。

    “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吃饱了就不会乱想了。”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一章 共犯者

    <\/b>

    打开房门，看了看站在外面的森见和海星，成濑吸了口气。

    “你们晚上没吃饱吗。”

    “晚饭是几点吃的，现在都几点了。”

    “会长胖的。”

    “废话真多。你不去的话，我和海星自己去。”森见拉着海星向电梯走去。

    “一叶……”

    海星一边被拉着往前，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向成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明是她提出来要吃夜宵的，结果一叶比她还要积极……果然之前是太饿了才会胡思乱想吗？

    而他站在房间门口，既没跟上来，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们走远。

    叮——

    电梯到了，海星又朝走廊看了一眼，森见则直接走了进去，按下地面大厅的按钮。

    “进来。”

    电梯门很快合上，迅速下降。

    叮——

    到了地面，走出电梯，海星回头看了看，又看向森见。

    “要去哪里吃……”

    “我也不知道。”

    “去车站那边？”

    森见摇摇头，“先等等。”

    海星一怔，“等什么？”

    她低头看着振动了一下的手机，“电梯。”

    叮——

    旁边的另一座电梯下到了地面。

    电梯门打开，成濑从里面出来，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

    “……”

    海星又看向森见。

    “要去哪里？”他开口问道。

    她神情平静，“还没决定。”

    “就去车站那边。”

    “好。”

    “先等一下，我问问尚子她们。”成濑拿出手机。

    “我刚才问过了，尚子说不去。”森见说道，海星也点点头，“光的话，已经跟月姐一起睡着了。”

    他也就没说什么。

    三人离开酒店，朝着仙台站走去。

    到了半夜，路上更加冷清，基本见不到什么人。

    森见和海星紧紧跟着成濑，而他低头划着手机，过了会儿抬起头“车站附近有一家烧肉店，看评价好像还不错。”

    森见望过来，“这个时间还营业吗？”

    “营业到凌晨两点。”

    “那还能吃三个小时。”

    成濑看了她一眼，“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她未置可否。

    成濑又看向海星，“是你的主意吗。”

    她无法否认，“嗯……”

    “没事，刚好我也饿了。”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到路口，成濑看了眼地图。

    “应该就在前面了，名字叫做‘楽食’……”

    “——看到了。”

    他抬起头，不远处亮着一块灯牌，上面是两个张扬的红底黑字。

    【楽食】

    “就是那里。”

    三人走过去，店里生意很好，即便是半夜，也坐着不少客人，好在还有空位，不用排队。

    “欢迎光临楽食。三位？”

    “嗯，三个人。”

    店员将三人接引到一处空位，拿来菜单。

    点了几份牛肉，又点了一份特色的牛舌，翻到菜单后面，成濑发现这家烧肉店居然还提供盛冈冷面，便要了一份。

    很快，另一个店员先将烧着炭火的烤炉抬了过来。

    “要喝点什么吗？”森见问道。

    “果汁。”成濑说道。

    海星点头，“我也要果汁。”

    她推了下眼镜，平静地看着店员，“那就一杯啤酒，两杯果汁。”

    “……”

    两人都看着她。

    “好的。请稍等~”

    店员在手里的点餐本上刷刷写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等他离开，成濑才开口道

    “要是被发现了，你也就不用为考京大这件事发愁了。”

    “……”

    森见握了握拳，感觉双手有些失力，而胸口扑通扑通直跳。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念头，居然能执行得如此顺利。

    “除了你们没人知道。”

    而海星被她突然的叛逆吓得说不出话来，隐隐觉得自己拉她吃夜宵是个错误的决定。

    成濑看了森见一会儿，又看向前台那边正在忙碌的店员，低声道

    “没穿制服，估计把我们当成东北大的学生了。”

    森见点头，“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要喝酒？”

    “不为什么，就是看到了，突然有点想喝。”

    成濑抿了下唇，“违法啊。”

    “你现在才说。”

    “说得你好像不知道一样。”

    森见看着他“我是说你刚才怎么不阻止。”

    “因为我和海星都被你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吓坏了。”

    成濑说着，看了眼她旁边的海星，“她家里开酒店的，都没有喝过酒……”

    他停顿了一下，因为海星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

    他盯着她，她与他对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他盯着不放，她目光游移，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不自在，最后只好主动坦白。

    “刚上中学的时候，稍微喝过一点……也就那一次。”

    森见挑了挑眉。

    “哈。”

    成濑往后一靠，看着对坐的两人。

    “这一顿你们请客，不然我就去向学校举报——菜单拿来，我要加菜。”

    海星瞪大了眼“怎么这样……”

    而森见只是冷笑一声，信都不信。

    过了一会儿，三人的酒水以及一大盘生牛肉先送了过来。

    夹起几片牛肉，放到烧烤架上烤着，成濑拿起果汁喝了一口，看向森见。

    她也端起了啤酒，盯着看了一会儿，在两人的注视下喝了一小口。

    她微微皱眉，似乎在品味。

    “也不过如此……”

    “啤酒而已。”成濑说道，接着就见她将啤酒递了过来。

    “你也喝一口。”

    “……”

    森见看着他，“成为共犯者，就不会乱说了。”

    看了她两眼，成濑接过啤酒，没什么停顿地喝了一大口。

    她露出微笑。

    放下啤酒，成濑刚要说什么，海星忽然伸手将啤酒拿了过去，也喝下一大口。

    “……”

    冰凉入喉，她皱着眉，稍微缓了一会儿，“我也不会乱说的。”

    “バカ……”（baa）

    森见很快将啤酒拿回来，“我相信海星不会乱说的。”

    “……”

    不被相信的人望了望头顶的天花板，又看向烤炉，给上面的牛肉翻了个面。

    森见再次举起酒杯，“干杯。”

    果汁与啤酒彼此碰撞，发出轻响。

    咕噜——

    酒杯慢慢倾斜，她喝了一大口。

    “哈……”

    “真像个大叔。”成濑翻着牛肉，眼也没抬地说道。

    “……”

    她瞪过来，却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熟了。”他夹起一片牛肉给森见，又夹了一片给海星。

    刚刚烤熟的牛肉鲜嫩可口，十分柔软，仿佛要在口中融化。

    “好好吃啊……”海星含糊不清地说道，嘴里的牛肉还没咽下去，目光已经瞥向了烤架上的另一片。

    “这片是我的。”

    将烤熟的牛肉夹到自己碗里，成濑又往烤架上补充了几片生牛肉，才送入口中。

    “唔……”

    牛肉鲜嫩，入口即化，让人十分满足。

    接着吃，接着烤，又过了一会儿，切成片的牛舌也送了过来。

    放到烤架上炙烤，很快便有香气弥漫。

    成濑翻了两回，感觉差不多了，为自己还有对面的两个女孩子各夹了一片。

    刚烤熟的牛舌肉质厚实，劲道十足，一口咬下去，隐隐能感觉到其中溢出的肉汁。

    “真好吃啊……”海星重复着相同的话。

    森见也点点头，望着烤架上滋滋作响的牛舌。

    “不知道人的舌头是什么味道……海星知道吗？”

    “咳咳！”

    海星正喝着果汁，一下子呛到。

    “……我没吃过。”

    成濑瞪了森见一眼。

    而她轻轻拍着海星的后背，又吐了吐粉嫩的舌尖，忽然一笑。

    “……”

    成濑移开视线。

    果然是故意的……

    早上两更中午加更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二章 破罐子破摔

    <\/b>

    翻动着烤架上的牛肉和牛舌，放下夹子，成濑又抬眼望向端着托盘朝这边走来的店员。

    是他点的冷面。

    “盛冈冷面，请慢用。”

    冷面放到桌上，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小碟酱料。

    “这个季节吃冷面……”

    森见看了看他碗里的冷汤冷面，没有说下去，只是让他将烤肉的夹子给她。

    “因为感觉会吃得热起来，所以就点了。”成濑说道，“左边那几片快熟了。”

    森见又翻了几下，夹起两片给海星，又夹了一片给自己，没他的份。

    冷面里也加了牛肉，配料丰富，还有半块鸭蛋，而汤汁也很鲜浓。

    成濑尝了口汤底，感觉稍微淡了些，便往里加了点酱料，又拌了拌。

    再捞起半透明的面条，送入口中，冰冰凉凉的，嚼劲十足，又十分爽滑。

    “据说盛冈冷面的面条跟其他冷面不太一样，是由土豆淀粉制作而成的。”森见说道。

    “嗯，口感还不错。”

    成濑吸起一口面，“我明白这里提供冷面的原因了烤肉吃多了，吃这个可以解腻。”

    “是这样吗。”

    “嗯，你们也可以点一份尝尝。”

    “吃不了那么多。”她朝他伸出双手。

    “……”

    成濑看着她，海星也望了过来。

    “我的意思是让我尝一口。”森见眯了眯眼，她刚才就已经摘了眼镜。

    成濑端起冷面给她。

    滋溜——

    她夹起一点冷面，吸入口中。

    “唔……感觉面条稍微有点硬，不过冷面就是这样……海星要尝尝吗？”

    “……可以吗？”海星看着他。

    成濑还能说什么，“吃。”

    她也尝了一口。

    “很爽口。”海星舔了舔嘴唇说道。

    成濑捧回自己的面碗，“那你们要来一碗吗？”

    她望着烤架上的肉片，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冷面不是空气，吃多了就吃不下烤肉了。

    “可以要半份吗？”她想了想后问道。

    “我去问问。”成濑又看向森见，“你呢。”

    “我吃你的就行了。”

    “……”

    “开玩笑的。”她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能要半份的话，那就来半份。”

    成濑起身去台那边询问，很快回来。

    “可以要半份，甚至能要四分之一份。”

    “四分之一份是不是太少了点……大概有多少？”

    他坐下来，在自己碗里挑了挑，夹起一小团面，“大概这么多。”

    “那就要四分之一份。”

    跟过来的店员点点头，表示了解。

    成濑夹起一片刚烤好的牛肉送入口中，再吃一口冷面，轻轻吐出一口气，十分满足。

    “干杯。”森见又举起了酒杯。

    三人碰杯，他的果汁也喝得差不多了。

    “要来杯啤酒吗？”森见说道。

    成濑看了看她已经喝了大半的酒杯，“不用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四分之一份冷面送了上来。

    成濑继续烤肉，盘子里剩下的牛肉和牛舌也不多了。

    “怎么样，还要再点一份牛肉或者牛舌吗。”

    “加上这一小碗冷面，我感觉差不多了……吃完再说。”森见说道。

    海星往她身边凑近了一点，伸着筷子去夹烤架边缘的烤肉。

    她抽了抽鼻子，又凑近一点。

    “海星头发上都是烤肉的味道……回去又要洗澡了。”

    “啊……”

    又吃了半个多小时，这顿夜宵才结束。

    成濑擦了擦嘴，森见和海星靠在座位上，微仰着脑袋。

    “好撑啊……”

    他看了眼时间，再过十几分钟，就到零点了。

    “要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吗。”

    森见先是点了下头，接着又摇头，“不，我们慢慢走回去。”

    “也行。”

    她扶起海星，成濑去结了账。走出烧肉店，外面比刚才过来时更加冷清。

    “走这边。”

    “这点路我还是认识的。”

    成濑回头看着两人，“那你们倒是快点。”

    “吃得太多，走不动了。”

    两人慢慢跟了上来。

    “多少钱？”森见问道，海星也望着他。

    “算了。”成濑摇头，“我请客。”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而海星先是一喜，接着神情又变得有些复杂。

    “谢谢……”

    三人继续往回走去。

    “明天还要逛商场吗。”森见忽然问道。

    海星怔了一下，“晚上不是说，要逛到八点再回去吗？”

    “嗯，那就逛。”她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成濑看了看她们，“我也不介意明天早点回去。”

    森见立即望了过来，“我说要逛。”

    “别勉强自己……”

    “要逛，要逛！”

    “……随便你。”

    成濑转了过去，再扭头时，视线集中到森见脸上。

    “怎么感觉你有点像是破罐子破摔了。”

    “是。”

    她没有否认。

    “出来吃夜宵的时候，我就决定当这两天已经‘摔’了。”

    成濑失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这是海星启发我的。”

    “咦？”海星望了过来。

    “‘来都来了’……”森见对她一笑，“海星是这么说的。”

    海星张了张嘴。

    她所说的，和她所理解的，大概不是同一个意思……

    森见又笑了一下。

    “不要在意。”

    成濑看着她“所以在‘摔’了的这两天，百无禁忌，甚至可以喝酒吗？”

    “那是一时冲动……不过也差不多。”

    森见说着，也望过来

    “成濑其实也早就喝过酒？刚才喝酒的时候，你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

    “你别乱说，还没到熟练的程度呢。”

    “那就是喝过了。”

    “嗯。”

    “只是‘嗯’吗？”

    “……好，是中学的时候跟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他们说要喝酒，我没能拒绝。”

    “是没能拒绝还是没拒绝？”

    “你是警察吗？”

    “这对我研究‘成濑春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你好像喝醉了。”

    “啊，果然开始逃避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海星基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在旁边看着。

    话不多的一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话会变多；

    跟他独处的时候——如果忽视她的存在的话——话会变得特别多。

    这是优等生之间的共鸣吗……

    她只愿意这样想。

    又走了五六分钟，三人终于回到酒店大楼前。

    “上去吗。”森见仰起头，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

    成濑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她左右望着无人的街道。

    “上去。”

    走进电梯，按下二十一层的按键，电梯迅速上升。

    “她们应该都已经睡着了……”海星说道。

    “嗯。”

    成濑点头，电梯的面板上除了楼层，还显示着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

    “关门的时候记得小声一点。”森见忽然说道，“我是跟尚子说了要出去吃夜宵，但没说你也要去来着。”

    “……”

    “毕竟一开始，你也没打算去……这不算骗人？”

    成濑沉默了一下。

    “嗯。”

    叮——

    电梯到了二十一层。

    走出电梯，成濑的房间离得更近，他停下来开门，森见和海星也放慢脚步。

    看了眼隔壁房间的门，她又看向他，轻声低语“晚安。”

    他没看她们。

    “晚安。”

    啪嗒——

    房门关上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着，并不算轻。

    “……”

    森见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拉着海星回房间了。

    “海星先去洗。”

    “好……我不泡澡，很快就好了。”

    “没事，我不着急。”

    身上带着的不只是疲倦，还有烤肉的味道，森见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又坐到落地窗前。

    逐渐入梦的城市宁静平和，而灯火依然璀璨，像是摘下的银河一段。

    此时此刻，她喜欢这种躲在远处眺望的感觉。

    如果能关上灯就更好了。

    “晚安，仙台。”

    凌晨两点。

    嗡嗡——

    一叶今天一起喝酒真的很开心。下次也一起去，成濑春海同学。

    成濑你喝醉了。我喝的是果汁，喝了酒的人只有你，森见一叶同学。

    一叶[冷漠]

    成濑别想保留证据拖我下水。

    一叶你心眼真多。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三章 尘埃落定

    <\/b>

    第二天早上。

    二十五楼的餐厅。

    森见快吃完早餐时，成濑才跟尚子一起上来。

    而他呵欠不断，两眼无神，不知道在望着什么，还是尚子先注意到她。

    她拉着他过去，“早上好，一叶。”

    “早上好。”

    尚子看了看她的餐盘，“一叶来得真早呢。”

    “还好，我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少了。”

    “海星没醒吗？”

    “她还在睡着呢。”

    森见说着，看了眼又打了个呵欠的成濑，“昨晚没睡好吗。”

    “嗯。”

    “难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看着他说道，自己脸上同样顶着一副黑眼圈。

    发给他的消息已读未回，她早早起床，等了一会儿，只能自己一个人先上来吃早餐。

    现在看来，八成是他看了消息又睡着了。

    只是不知道尚子是怎么叫醒他的……

    “春海要吃什么？”

    尚子也看着成濑，“先坐下，我帮你拿过来。”

    “不用。”

    他摇摇头，又深吸一口气，意识变得清醒些，“一起排队，我想多拿一点。”

    “嗯哼。”

    两人过去排队了。

    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森见吃下最后一片培根，也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

    “……好困。”

    将泷川月送去考场，回到酒店，成濑和森见直接钻回房间补觉——十点就要退房，他上楼前先去前台为彼此的房间续住了四个小时。

    无人打扰，成濑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

    他醒来时，尚子躺在另外半边床上，离他不远不近，似乎也睡着了。

    “……”

    他睡着后，她也一直留在了这边吗？

    也是……她和泷川姐妹的房间，已经先退了。

    望了望拉起大半的窗帘，成濑转过头，又盯着尚子的侧脸望了一会儿。

    伸出手，他碰了碰她的脸颊。

    细腻，柔软，饱满而丰盈。

    轻轻抚摸了一会儿，意识有些难以集中，他望向头顶的天花板，手也慢慢收回。

    “……”

    手又被握住了。

    他转过头，尚子已经侧起身子，两眼看着他，在他望来时露出微笑。

    “不小心睡着了……”

    “嗯。”

    她握住他的手，又拉近一点。

    成濑找了找，没看到手机，“现在几点了。”

    “大概十点。”

    “嗯……她们人呢。”

    “一叶在睡觉，海星大概也还没醒。光的话，说想在外面逛逛，之前就出去了。”

    “是吗。”

    成濑又望向天花板，抬起另一只手，在脸上抹了抹。

    尚子挪挪身子，又靠近一点，“没睡够吗。”

    “不……”

    他摇了下头，“只是有种越睡越困的感觉……就和午觉睡过了头一样。”

    尚子笑了一下。

    “那要起来吗。”

    “唔……”

    成濑望着天花板，“让我想一会儿。”

    “嗯。”

    她蜷缩起身体，低着脑袋，抵在他的手上，轻轻磨蹭。

    扭头望了她一会儿，他也侧起身，朝着她那一边。

    “……”

    尚子再睁眼时，他又已经睡着了。

    “晚安。”

    在他手背上轻吻一下，她也再度合眼，将他的手紧握。

    下午四点多，泷川月入学考试的最后一门结束了。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视线从湛蓝的天空缓缓下移，看见等待在外的几人，她露出笑容。

    “考完啦。”

    泷川光大步过来，给了她一个漫长而无声的拥抱。

    “光……”

    “恭喜，月姐。”

    被妹妹抱着，泷川月看了看他们四人，忽然皱眉。

    “好过分，你们到底去哪里了？中午只有光一个人过来陪我吃饭哦。”

    “……”

    成濑看了眼尚子，又看向森见和海星，只能自己开口

    “月姐……”

    她又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啦，现在休息够了吗？”

    “够了。”成濑说道，森见和海星也点头。

    “那就好。”

    泷川月又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先去吃点东西，我有点饿了。然后，吃完就去逛商场——我已经忍了两天了！”

    “好。”

    松开姐姐，泷川光又看了看她，再转过头，脸上已经浮出笑容。

    “我们走。”

    她带路时方向明确，显然白天的时候已经有所收获，并不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

    来到车站附近，从昨晚刚吃过的【楽食】店外走过，成濑和森见、海星互相看了一眼。

    “这家店好像也不错。”泷川光说道，“不过我看中的那家店评价更好一点，下次有机会再来这里。”

    “是吗……”

    她看中的那家店就在前面，是仙台本地有名的牛舌名店，几人过来时还不到五点，就已经需要排队了。

    “光没有预约吗。”

    “这家店不能预约哦，只能排队。”

    好在他们来得也不算太迟，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便轮到空位，一起进去了。

    这家店的特色是厨师亲自炙烤的炭烤牛舌，而一天的时间，足以消除昨晚“偷吃”的三人对牛舌的腻味，他们的座位正好能看到台内的现场烹饪，一闻到烤牛舌的香气，海星的目光便直了。

    专业厨师烤制的牛舌更加嫩滑可口，几人几乎要将自己的舌头也吞下去。

    而牛尾汤也十分鲜美，几块牛尾肉煮得松软，好吃又容易下咽，几人都吃得很满足。

    晚饭过后，泷川月那几位去其他大学考试的同学，也回到了仙台站。

    其中两个男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而剩下的几个女生则选择跟泷川月一起逛商场。

    一直逛到晚上八点多，意犹未尽的一行人，还是坐上了返回青森的新干线。

    “该回家啦。”

    上了车，几个一年级的坐在一起。

    列车在铁轨上飞驰着，离开繁华的城市，一头扎入黑暗的山野。

    成濑回头看了看，刚才还很兴奋的三年级学姐们，此时都安静地坐着，或多或少地露出了几分疲态。

    除此以外，基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茫然。

    哪怕是考完试自信满满的泷川月，此时也在望着窗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结束了呢。”森见轻声道。

    成濑回过头，“嗯。”

    一个多小时后，列车抵达新青森站。

    “我先回去啦。”

    “嗯嗯，我们的电车也快到了。过几天学校见！”

    “学校见。”

    已经等候在此的泷川洋平，将自己前天带来的几个孩子又带了回去。

    “辛苦了。”他对旁边的大女儿说道。

    泷川月慢慢点头，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好好休息。”

    “好……”

    后排的座位上，海星看了看前面，低声询问着旁边的森见。

    “考试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会太久的。”森见说道，又望向车窗外。

    又是一个难得的晴朗之夜。

    月光映雪，一片白茫茫。

    “大概……会在卒业式之前。”

    上个月的月票目标加更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四章 卒业式·上

    <\/b>

    一年班，自习课。

    单手撑着脑袋，成濑低头看着笔记，另一只手转着笔，只是注意力很难像平时那样集中。

    体育馆那边隐隐传来广播的声响。

    不只是他，此时的教室里，没有人能将注意力集中于眼前。

    旋转的笔稳稳落入手心，他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下半句英国谚语。

    “arha”

    今年的三月，来得比预想得更快些。

    三月的第一天，也是津高三年级学生毕业的日子。

    此时的津高体育馆里，正在进行三年级的卒业式。

    广播里，校长先生的讲话也渐近尾声。

    “……在津前高校的日子已经结束，但是，你们的人生现在才刚刚开始。大胆地往前迈出新的一步——”

    随后响起的掌声经久不绝，无需广播的扩散，在教室里也能听到。

    自习课，没有教师坐在台上，底下的交流只是相对比较克制。

    “校长讲话结束了。”有人说道，“接下来是毕业生代表发言了。”

    “今年的毕业生代表是谁，上一届学生会长？”

    “哪里轮得到他啊，当然是泷川的姐姐，三年级的那位秀才……她好像已经被东北大录取了。”

    是已经被录取了，成濑在心里说道。

    几天前的晚上，泷川月的东北大学入学通知书，也曾在他的手里传看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泷川光，她也看着他，开口道

    “春海，快轮到月上台发言了，我们去看看。”

    “……现在？”

    “嗯。”泷川光站起身来，堂而皇之地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成濑看了看尚子，她点了下头，没有跟来的意思。

    他也起身离开了教室。

    “啊，泷川和成濑出去了……”

    “是要去体育馆。”

    “安静，现在还在上课。”班的委员长看着走廊里的两人，很是无奈，可他也管不住他俩。

    没有其他人模仿就已经足够他庆幸了。

    两人准备从中间的楼梯下去，从e班教室外走过，成濑朝里面望了一眼，与森见略显意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

    她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泷川光，很快明白过来。

    ——毕竟连海星都能看得出两人的打算，也蠢蠢欲动着。

    而没等走廊上的两人走到教室前门，她就忍不住了。

    “我去一下卫生间。”海星对委员长丢下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教室。

    目送三人身影消失，森见打了个呵欠，低头继续看书。

    “……下一项请三年级毕业生代表泷川月，上台讲话……”

    广播里传来声响，泷川光也加快了脚步。

    下到一楼，三年级的教室已经空无一人。

    海星一边走，一边扭头看着，径直撞上忽然停下来的成濑。

    “……”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转了回去。

    手撑着他的后背，海星这才注意到前面出现了一位教师。

    “一年级还没下课呢。”看了看三人，他对泷川光说道。

    她双手合十，“拜托了——”

    他摆摆手，又看了眼后面的成濑和海星，转身回职员室了。

    三人赶紧从这边走过。

    “我记得束川平时挺严厉来着……”海星依然记得刚才那位老师对自己的训斥。

    “只有今天能例外。”成濑说道。

    “没事，他认识我。”泷川光回头看了看他们，“快，马上就开始了。”

    穿过走廊，三人来到体育馆门口。

    泷川光朝里探着脑袋，站在后面的几名老师立即望了过来，本以为是迟到的三年级学生，看清她领带的颜色，意外了一下，再看清她的脸，也就没管。

    她直接走了进去，接着也回头招呼成濑和海星。

    “……”

    感受着左右投射过来的视线，海星低下脑袋，紧跟着成濑，结果又在他停下时撞了上去。

    “抱歉……”

    “嘘。”他没回头，手在身后招了招，两眼望着体育馆的另一边。

    三年级毕业生的代表已经登台，也在此时走到了话筒前。

    “答辞。”

    对着话筒，泷川月望了望底下坐着的师生与家长，又望向体育馆的入口，那边多了三道站立的身影。

    每道身影都很眼熟，她笑了起来。

    “来到三月，在料峭春寒里，渐渐能感觉到一丝不同与昨日的温暖了。

    在这积雪尚未融化、春天悄然发来问候的时节，我们三年级的学生，也迎来了毕业的时刻。”

    成濑远远望着，又看了看身旁的泷川光，她听得比前面的三年级毕业生们还要专注。

    而海星还在张望着左右，稍显不安。

    “没事，那些老师现在没空搭理我们。”他低声道。

    “嗯……”

    海星慢慢点了下头，又往他身边靠近一些，望向前方。

    三年级的学生按照班级整齐地坐在一起，更前方是三年级各班的担任教师。而在学生两侧的座位上，是受邀前来参加卒业式的毕业生家长。

    比如光和月姐的爸爸妈妈。

    她今天早上是跟泷川一家一起来学校的——月姐请她过去帮忙化个淡妆，之后顺便开车将她带来了学校。

    津高吹奏乐部早早出现在舞台上，此时在一旁安静地等候着。

    这个舞台，现在只属于一个人。

    “……成长是不会停止的，而在县立津高这片土壤上，我们得到的不只是知识的养分，还有老师们如阳光一般温暖的呵护，各个年级的前辈后辈们春雨一般的滋养。是的，成长是不会停止的，在津高的三年……”

    “……曾经流下的汗水与泪水，会一直浸润津高的土地，永远不会冻结，因为这里是春天的，也是我们的。

    祝愿各位身体安康，祝愿县立津高在未来发展得更好。

    向着未来，一同进发。

    毕业生代表，泷川月。”

    在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里，毕业生代表深深一躬，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站在最后面的三人，也不断拍着手。

    “下一项，校歌合唱——”

    舞台上的吹奏乐队再次演奏起来，熟悉的旋律响彻体育馆。

    合唱结束后，卒业式也就结束了，成濑三人先一步离开了。

    而回到教室没一会儿，成濑就听见了底下三年级学生们回来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去看看。”

    不断有人离开教室，下楼去跟三年级那边熟悉的前辈道别，或者只是去看个热闹。

    成濑跟尚子也来到走廊，趴在护栏上，看着底下的中庭。

    今天天气很好，到处都有人在合影。

    而除了泷川月，两人在三年级没有其他熟人，也就没下去凑热闹。

    “啊。”尚子看向某处。

    成濑也望过去，只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二年级女生，拉着一个三年级男生走向了看不见的地方。

    “稻川学姐？”

    “嗯。”

    那是修复部的某位学姐。

    两人接连在底下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或是面带笑容地恭喜前辈毕业，或是依依不舍。

    就像他们跟二年级的学生更亲近，现在的二年级们，也是在三年级前辈们的关照下走过来的。

    “那边……”

    尚子又注意到了某个角落里被一群二年级围着的三年级学姐。

    “是伊藤学姐。”

    成濑也望过去，发现那边的熟悉面孔出奇地多，都是修复部的成员。

    除此以外，其中还混着一位手工社的“熟人”，杉山律子。

    “那个人是……”

    “手工社的上一任部长，伊藤丽学姐。”

    成濑看了看正不断抹着眼泪的小川理奈，“原来如此。”

    “尚子要下去打个招呼吗？”

    “算啦。”

    她摇摇头，“虽然是老部长，但我进入手工社的时候，三年级都已经退部了，她应该不认识我呢。”

    成濑点点头，没有多说。

    两人又远远观望了一会儿，预备铃声响起，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结束了。

    回到教室，等上课也铃声响起，成濑又回头看了一眼。

    泷川光的座位依然空着。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五章 卒业式·下

    <\/b>

    预备铃响起后不久，上课的铃声也跟着响起。

    一楼和二楼的走廊上，依然是人影不断。

    对已经正式毕业的三年级学生来说，任何铃声都已经没有半点约束力了。

    三年a班的教室里，也同样热闹。

    “老师，来合影！”

    “我这边也要！……啊，还有纪念册，随便写点什么，我会好好保留到上大学为止的。”

    “起码要保留到结婚的时候啊……”

    教室后面，泷川月抱着一大束花，正微笑着与几名好友合影。

    “来~看镜头……”

    咔嚓！

    拍完照片，旁边的女生扭头问道“这花是谁送的？”

    “以前社团的后辈。”泷川月说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拿了这么大一捧花给我。”

    “真好啊，怎么没人给我送花……啊，给我送花的来了。”

    顺着她的视线，泷川月也望向教室后门，一个一年级的学生捧着一大束花走了进来。

    她怔了怔，随即露出笑容。

    “恭喜毕业，月。”泷川光走过来，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姐姐。

    “谢谢……什么时候去买的呀。”

    “就在刚刚。”

    泷川月伸手接过，又对脸色一垮的朋友笑了笑。

    “光，倒是给我也送一束花啊。”

    泷川光也对她一笑，“下次。”

    “我今天就毕业了，哪还有下次啊——”

    泷川月低头轻轻嗅着自己收到的两捧花，又望了眼窗外。

    “现在已经上课了。”

    “没事，今天上午都是自习课。”

    泷川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另一群三年级学生之间，跟她们一起合影。

    咔嚓！

    “呜——”

    其中一位学姐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

    “毕业之后，上哪里去找这么帅气又贴心的学妹啊。”

    泷川光微微一笑，“随时可以回来找我哦。”

    “我不想毕业了——”

    泷川月回到自己的座位，将花束放下。

    “月，爸爸妈妈回去了吗？”泷川光问道。

    “没有哦，在参观学校呢。”

    “这不是他们毕业的地方吗。”

    “在怀念呢。”

    泷川月没能坐下，又被隔壁班的另一群女生拉去合影了。

    “啊，光也在吗，一起来合影。”

    “好啊。”

    姐妹俩站在中间，泷川光搂着姐姐的肩，对着镜头比了个v。

    咔嚓！

    “月的毕业证书拿到手了吗？”

    “当然。”

    “我刚才去得迟了，是校长发的吗？”

    “不，这么多学生，哪里发得过来啦。是卒业式上校长先发给班级代表，回到教室后，再发给我们的。”

    “我想看看。”

    “嗯。”

    接过毕业证书，泷川光轻轻抚摸绿色的封皮，感受着厚实的质感，然后才打开。

    她仔细看着里面的每一个字。

    “月，我也想要这个。”

    “再等两年。”

    泷川月今天只是毕业，还没到离开的时候，泷川光陪了姐姐一会儿，接着就去跟那些真正要分别的三年级朋友们道别了。

    “光，好舍不得你啊。”

    “我也舍不得你们。”

    “呜呜呜……话说回来，现在还是一年级上课的时间？”

    “别在意这些细节了。”

    在三年级的几个班一路转下来，时间渐渐接近中午，还留在学校里的三年级学生也越来越少了。

    咔嚓！

    不知道第几次跟人合影，泷川光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樱野不在吗？”

    “她已经回去了哦。”

    “小田切呢。”

    “她刚才也跟男朋友一起走啦。”

    “……”

    “我也要回去了。拜拜，光。我的大学在神奈川，以后有机会去那边的话，一定要记得找我哦。”

    “好……我会的。”

    泷川光挥挥手，又一次与朋友告别。

    再下楼回到三年a班，教室里只剩几个人了。

    姐姐站在讲台前，正跟抹着泪的担任教师说着什么。

    她没进去，站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

    泷川月再出来时，怀里抱着那两束鲜花。

    “要回家了吗？”

    “嗯，大家都回去啦。”

    泷川光沉默了一会儿，身体忽然前倾，将脑袋埋在姐姐抱着的花束里。

    “光……”

    泷川月后退小半步，站稳身体，垂眼看着妹妹，脸上露出宠溺又心疼的笑容。

    “大家都毕业啦。”

    “我知道……”

    她声音低了下来，“但是……还是会舍不得啊。”

    将两束花抱在一起，泷川月腾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脑袋。

    明明她才是姐姐，平时想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却并不容易。

    “月……”

    “嗯。”

    泷川光感觉有些无力，放任身体往前倾倒。

    “你走之后，我该怎么办。”

    “我站不住了……”

    她连忙从花束上抬起脑袋，站直身体，也扶住姐姐。

    深深吸了口气，泷川月说道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只有光自己。”

    “又这么说……”

    “因为我说别的，光也听不进去呀。”

    见妹妹撇了撇嘴，她又笑了一下。

    “来日方长……和一叶一样，光也还有很多时间，不要着急……你想要的答案，一定会出现的。”

    泷川光也深深呼吸，暂时振作起来。

    “嗯，我送你出去。”

    “现在还在上课哦，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一点。”

    “哎呀……”

    妹妹推着姐姐，往外走去。

    泷川光再回到一年班的教室，已经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了。

    “我还以为你跟月姐一起回家了。”成濑吃着便当说道。

    “差点就真回去了。”泷川光笑了一下，“明明都坐上车了，又被爸爸赶下来了。”

    见她也没有要拿出便当的意思，尚子问道“光已经吃过了午饭吗？”

    “在外面吃过啦。”

    她托着下巴，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又说道

    “刚才上来的时候，我去三年级的教室转了一圈，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都毕业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有的午餐吗。”成濑头也没回地说道。

    “春海在三年级一定没有朋友！”

    “是没有啊，除了月姐。”

    “……”

    泷川光趴到桌上，过了会儿才说道“这个学期还有二十多天啊。”

    “嗯。”

    “月说她准备出去旅游一段时间，直到四月份大学开学。”

    成濑这才回过头，“一个人吗。”

    “是呀。”

    “那月姐可有得玩了，一个多月呢，真羡慕。”

    “……”

    泷川光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她是想陪着姐姐，还是遗憾自己不能一起出去玩。

    “春海……”

    “嗯。”

    “四年前……不，五年前你要去东京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

    成濑从便当上抬头，与尚子对望一眼，很快说道

    “当然是觉得不舍……但也对未来未知的生活充满期待。”

    “……”

    尚子目光直直，他也停顿了一下。

    不对，这只是他现在以为的当时的心情。

    而实际的情况……

    除了不舍，只剩下不安。

    深深的不安。

    不安到他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离开前的那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可是刚才，他脱口而出的……

    “对未来未知的生活充满期待吗……”

    泷川光低声重复了一遍。

    “月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成濑低头吃了口便当，再抬起视线，尚子还在看着他。

    “嗯。”

    他点了下头，她露出微笑。

    “所以，光也尽管放心。”

    泷川光应了一声，垂下茫然的视线。

    “先吃饭。”

    感谢书友【xr】的盟主。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卷明天就能收尾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情人节

    <\/b>

    第二天早上，在床头闹钟的不断催促下，成濑艰难地睁开了眼。

    摸到闹钟关掉，他翻了个身，又闭上眼。

    不想起床……

    昨晚熬到零点，吃了块尚子做的巧克力，两人又说了些话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而等他真正入睡，差不多已经快到一点了。

    完全没睡够。

    只是刚合眼一分钟，又一阵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持续的振动。

    叮铃铃铃——

    嗡嗡——

    “……”

    成濑睁开眼，声音与振动的来源远在书桌那边，不起床就无法关闭。

    是手机的闹铃响了。

    这是他昨晚睡觉前特意放过去的，为的就是逼迫第二天早上的自己从床上起来。

    “……”

    深深叹了口气，成濑坐起身，踏着虚浮的脚步，强忍着倦意和埋怨自己的念头，下床将手机闹钟关了。

    声音戛然而止，经过这番折腾，他也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看着放在书桌上的巧克力，他又打了个呵欠。

    该起床了……

    今天还要考试呢。

    换上制服下了楼，尚子果然还没醒。

    “尚子，尚子——”

    在卧室门口喊了两声，她也没什么反应，成濑走进去，站在床边推了推她。

    “唔……”

    尚子翻转过来，睁眼又闭眼，将手伸给了他。

    成濑握住她的手，“该起来了。”

    “嗯……”

    只是轻轻一拉，尚子就坐了起来。

    身体摇晃之间，他的手碰到她的身体。

    “……”

    再看一旁，脱下的内衣随意地丢在床头另一边。

    他又望了眼她的睡衣。

    高高撑起的睡衣，内里隐隐约约。

    “尚子现在睡觉不穿内衣了吗。”话问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而尚子似乎并不介意，只是对他一笑。

    “穿着内衣的话，稍微有点勒得慌呢，所以就脱掉了……不行吗？”

    “不是……”

    她又握紧他的手，慢慢拉到自己身前。

    “春海。”

    她慢慢松开，让他的手与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春海……春海！”

    “……”

    成濑猛地睁眼。

    尚子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脸上是有些无奈的笑容。

    “怎么叫不醒呀……我已经上来喊了春海两次了哦，闹钟也一直响着。”

    “尚子……”

    成濑眨了几下眼，看了看她，又望向窗外。

    天已大亮。

    “还没有清醒吗？”

    尚子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脸。

    “春海昨晚是几点睡的，很迟吗……果然不应该在睡前让你吃巧克力的。”

    她凑近了，已经束缚在制服之内。

    眼前才是现实，而刚才的亲密，只是他的荒诞梦境……

    成濑移开视线，又深吸一口气。

    “……不，已经清醒了。”

    尚子坐直身体，脸有些红，接着又说道

    “现在已经不早了哦，春海再不起来，就没时间吃早餐了。”

    “嗯，就起来了……”

    成濑坐起身，掀开被子，又连忙盖上。

    “……尚子先下去，我马上就起来了。”

    “嗯。”

    尚子起身走出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

    门内门外，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尚子放下手，又停留了一会儿。

    她低下头。

    盯得那么直白，是因为没睡醒吗……

    又站了一会儿，猛地想起厨房里的早餐，她又匆忙下楼了。

    “……”

    成濑坐在床上，双手捂脸。

    怎么会突然做那种梦？

    难道是因为昨晚吃的那块巧克力？

    发了会儿呆，在尚子第三次上来喊他之前，他总算起床了。

    抓紧时间换上制服，下楼洗漱，再坐到餐桌旁，尚子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尚子什么时候醒的？”

    “比平时迟一点。我以为春海已经醒了，会来喊我，就又多睡了一会儿。结果……”

    见她神情如常，成濑也暗自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没醒过来。”

    “春海睡得很沉呢。我上去的时候，闹钟都还在响。”

    “先不管了，赶紧吃。”

    “嗯。”

    吃过早餐，两人匆匆出门。

    来到巴士站台，森见和海星都已经过来了，前者一见到他就说道“比平时迟了不少呢，睡过头了吗。”

    “你猜对了。”

    “因为期待今天的巧克力？”

    “哈……”成濑干笑一声，也不想解释。

    森见看了看海星，海星也看着她，接着看向尚子，在她望来时又立即移开了视线。

    两人同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因为成濑和尚子来得有点迟，没过多久，泷川光也过来了。

    “早上好啊~”

    “早上好。”

    她走近了，盯着成濑看了看，“春海好像有点没睡好的样子。”

    “还好，昨晚稍微有点失眠。”

    她笑了一下，“不是很早就回去了吗，因为期待今天的巧克力吗？”

    森见望着他，也无声地笑了笑。

    “……你说是就是。”

    “巧克力来咯。”

    泷川光从书包里取出两块巧克力给他，“情人节快乐。还有一块是月让我带给春海的。”

    成濑接过，“谢谢。”

    “今天的第四第五块？”泷川光又问道。

    他笑了笑，收起巧克力，“第二块和第三块。”

    “是吗……”她看向海星和森见，刚要说什么，巴士过来了。

    挤上巴士，在泷川光的配合下为尚子抢到一个座位，成濑便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直到被身后的两人用尽力气抵住。

    “退不了了，你站稳一点啊……”

    他抓住扶手，回头看着身后撑着自己的森见和海星，“我倒是想。”

    而随着站台上的人都挤上车，前面的乘客也终于不再往后挤了。

    成濑抓紧扶手，歪着身子跟前面转过头张望的尚子对视一眼，对她点了下头。

    巴士很快启动，她转了回去。

    摇晃之间，成濑也在努力站稳身体。

    “成濑。”

    待身体平稳些，他才回过头。

    森见看着他，而旁边的海星手里拿着一个精心包装过的礼盒，在他望来时也递了过来。

    “给你的……义理巧克力。”

    “谢谢。”

    “情人节快乐。”

    “你也是。”

    成濑接过，低头看了看，在车上也腾不出手打开，便先塞进了书包里。

    两人对望，又同时移开视线。

    “只是义理巧克力……”海星低声道。

    “我知道。”

    她抿了下唇，又点点头。

    趁车子还算平稳，森见靠着她，腾出手从包里取出自己昨天买的唯一一份巧克力，也递了过来。

    “情人节快乐。”

    “谢谢。”

    “白色情人节的还礼想好了吗。”

    “啊，好麻烦，我不要了。”

    “……”

    她瞪了过来。

    成濑还是接下了。

    “谢谢你的义理巧克力。”

    “不，是本命巧克力来着。”

    “……”

    他看了她一眼，而她只是微微一笑。

    “所以下个月还礼的时候，你也不能随便拿本书什么的来敷衍。”

    海星看着她，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只是开玩笑吗……

    “下个月再说。”成濑将她的巧克力也装进书包里。

    “我记着呢。”

    “是是……”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六章 春天将至

    <\/b>

    三年级正式毕业后，第三学期剩下的时间过得更快了。

    某天上午，当准备出门的成濑，觉得自己衣服穿得有些多时，才猛然发觉，三月已经所剩无几了。

    来如雄狮，去如绵羊，气温渐渐回升，风和日丽的三月下旬已经半步跨入了春天。

    “穿得多了？……春海觉得热吗？”尚子问道。

    “有点。”

    “因为开了地暖，出去就不热了。”

    “今天是晴天啊。”

    成濑扭头望了眼窗外的蓝天，接着说道“我还是去换一件薄一点的外套。”

    “不行。”

    尚子贴身站在他面前，将他的外套拉链稍微往下拉了拉，用指尖拨着里面的几件衣服。

    “唔……把这件换了。”

    成濑低头看着衣服和她的指尖，“也行。”

    上楼回到房间，将里面的线衫换成更薄的一件，再回到楼下，尚子对他微微一笑。

    “出发。”

    “嗯。”

    两人一起出门，去巴士站台等车。

    今天并不是周末，而是下一届的一年级新生入学考试的日子。

    入学考试持续两天，现在的一年级和二年级，也就放了两天假。

    面对突然的假期，尚子想去市区逛逛，顺便买点东西，成濑也就陪着她一起。

    等了一会儿，巴士过来了。

    两人坐上车，不早不晚的时间，车上人很少。

    巴士很快重新启动。

    成濑望着窗外，微微摇晃的视线，落在斑驳的田野间。

    “差不多已经快一个月没下雪了，路边还是有很多积雪……”

    “嗯。基本要到四月多，积雪才会完全融化呢。”尚子说道。

    “到那个时候，春天才算真正地到来了。”

    她笑了笑，“嗯。”

    离开田野，驶向市区，差不多半小时后，巴士在土手町的站台停了下来。

    两人下车，成濑跟着尚子，向着布料店走去。

    “新学期开始后，除了招新，采购之类的事情也都得自己考虑了呢。”尚子说道，“也不能只盯着布料了，得兼顾整个社团的需求。”

    成濑点了下头，“刚开学那段时间，估计得忙上一阵子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感觉加入手工社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一转眼都要升上二年级了。”

    成濑笑了笑。

    等明天的新生入学考试结束，她这种感觉大概会变得更强烈一点。

    来到熟悉的布料店，跟店员打过招呼，尚子走在前面，他拿着购物篮在后面跟着。

    “水晶超柔的手感果然很好啊。”

    “买。”

    “上次买的那些还没用完呢。”

    尚子往前走着，又拿起另一块布料，“这种布料的手感也很好，而且弹性也更强。”

    成濑摸了摸，“买。”

    她回头笑了一下。

    两人在店里逛了一圈下来，尚子也没拿什么，大多布料都是看了看就放下了。

    “这个也不要吗。”

    “嗯，还有没用完的。”

    成濑差不多明白了，她现在的状态和自己逛中古店时的感觉差不多，重点是逛和看，而不是买。

    “这种布料手感也挺好的，很柔软。”

    “这是落水长毛，春海有双靴子，里面的绒毛用的就是这种材料。也可以用来做头发……我是说人物布偶的头发啦。我平时用得不多。”

    “尚子好像很少做人型布偶，都是动物来着。”

    “嗯……现在做得不多。”

    在布料店逛了一个多小时，尚子最终也只要了两种急缺的布料，剩下的都没买。

    “下次再来。”

    “嗯。”

    离开布料店，时间还早，而成濑已经做好了陪她逛一整天的准备。

    他提着袋子，尚子回头看了看他，目光又落在他的外套上。

    “现在差不多可以准备开春穿的衣服了呢，我们去商场看看。”

    “好。”

    来到中央车站附近，走进商场，两人转了转。

    路过一家男装店时，尚子停了下来，拉着他进去。

    “现在的服装店里，基本都是上新的春装了呢。”

    “嗯，冬天已经要过去了。尚子也挑几件。”

    “待会儿再说。”她笑了一下，拉着他来到挂满外套的衣架前。

    尚子挑拣起来，很快拿起一件外套，“春海觉得这件怎么样？”

    成濑站直身体，她将衣服比在他身前。

    “好像很合适的样子……”

    “我试试。”成濑脱下自己的外套，套上新衣服试穿了一下。

    “怎么样？”

    “果然很合适。”

    尚子露出笑容，对自己精准的目光有些骄傲。

    但就这样结束的话，她又有些不满足……

    不，是很不满足。

    “唔……这件先放着，再看看别的。”

    成濑没什么意见，“行。”

    她在衣架间继续挑拣起来，他也继续试穿着。

    “这件怎么样。”

    “也很合适。”

    “那就这件？”

    “再看看，应该还有更合适的。”

    “尚子每件衣服都这么说……”

    “因为春海穿什么衣服都很合适啊。”

    在尚子乐此不疲地挑选下一件外套的时候，成濑左右看了看，视线停驻在旁边的另一排衣架上。

    “春海，再试试这件……”

    尚子回过头，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另一边。

    “这件怎么样？”成濑拿起一件外套，回头看着她。

    “感觉风格有些简约呢。试试。”

    成濑穿上外套。

    她靠过来，为他理了理两边的衣领，又后退一小步，上下打量。

    “好像还不错，也很合身。”

    “那就……”

    “但是春海的衣柜里，不是已经有一件跟这个差不多的外套了吗。”

    “……”

    难怪他刚才一眼就看中了这件。

    “不太一样？”

    “一样的啦……还是看看那边的。”

    尚子将他身上的外套扒下来，又拉着他回到另一排衣架前，继续试穿。

    前后挑选了一个多小时，成濑试穿了十几件外套，尚子终于挑选出了一件最适合他的衣服。

    “就这件……”她的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犹豫，只是目光扫过店内剩下的衣服，已经没有更适合他的了。

    “就这件。”成濑语气笃定，又用身体挡住她瞥向别处的视线，“我很喜欢。”

    尚子笑了起来。

    “好。”

    脱下外套，成濑正准备去结账，尚子伸手要了过去，“我来付钱。”

    他也没拒绝，反正还要接着逛下去，他准备也为尚子挑选几件春装，作为回礼。

    结了账，走出男装店，两人在商场里继续逛了起来。

    “接下来看看下装。要跟这件外套搭配的话，我想想……”

    “不着急，看到合适的再说。尚子自己也挑几件衣服。”

    “嗯……春海要帮我挑吗？”

    “尚子不是帮我挑了外套吗，我也帮你挑一件——我来挑，我来付钱。”

    “好啊。”

    而尚子下一处停留的地方，是女式内衣店。

    “……”

    成濑扭头看着她。

    “只是刚好路过啦。”

    尚子笑了笑，“我想买件新的内衣，现在穿着的这件稍微有点紧了……”

    成濑又望向一旁，“买买。”

    看着他稍微有些红的脸，尚子又笑了一下，拉着他走进店内。

    “我就不用进来了……”

    “春海不是说要帮我挑吗。”

    “这个我怎么挑啊。”

    拉着他的手，扫视着店里各种款式的内衣，她感觉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热。

    “颜色什么的……”

    “都行。”

    尚子到底没有太为难他，拉着他进去，就自己挑选起来了。

    “……”

    作为此时店里唯一的男性，感受着其他女顾客不断望来的视线，成濑一个人站着更加尴尬，只能又跟到尚子旁边。

    她拿起一件淡蓝色的文胸，看了看尺码。

    “好像小了一点……”

    成濑看了一眼，没说话。

    试衣间在另一边，“我过去试试。”

    “嗯。”

    见店内其他女顾客频频朝这边望来，她又拉上他，“春海也到这边来。”

    来到试衣间前，尚子拉开布帘进去，成濑在外面等着。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即便隔着一道帘子，他也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她脱去外套、逐步解开束缚的模样。

    “……”

    成濑抬起头，望着头顶空调的出风口。

    源源不断的热风，吹得他有些燥热。

    “果然有点紧呢……”里面传来她的低语。

    又过了一会儿，尚子拉开布帘，上身只套了件线衫。

    在店内扫视一眼，她才出来，手上拿着刚换下来的淡蓝色文胸。

    “有点小了，我去换个尺码……”

    “嗯。”

    成濑点了下头，然后才看见换衣间墙上挂着的另一件文胸。

    “……”

    是她今天穿来的那件。

    尚子很快回到这边，在他身前停下，裹在线衫里的圆润丰满隐隐摇晃。

    “刚才那种颜色没有更大的码了……换了一种颜色。”

    当无意识变成有意识，她身上的任何一点动摇都十分明显，成濑艰难地让自己只看着她手里的黑色文胸。

    “……先试试。”

    “再等我一下。”

    “不着急……慢慢来。”

    尚子看了他一眼，钻进试衣间。

    布帘再度拉上，她捂住脸。

    “……”

    又过了几分钟，尚子穿戴整齐地出来了。

    “就这件。”

    “嗯。”

    她看着他。

    成濑也看着她，怔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

    “……尚子不挑别的衣服了吗。”

    “暂时就这样。”

    “……”

    接过还带着余温的文胸，他拿去前台结了账。

    走出内衣店，成濑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尚子面带微笑，挽住他的手。

    “那个女店员的眼神……我应该直接把钱包给尚子的。”

    “下次。”

    “……这种事情没有下次了。”

    她笑了笑，“好。”

    逛完男装店和内衣店，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两人决定先找个地方解决午饭。

    “过来的时候，我看到路边有家牛肉料理店来着，去那里。”

    “嗯，好。”

    离开商场，找到那家料理店，两人就在台坐了下来。

    成濑已经准备点单了，尚子拿着装内衣的袋子，还在犹豫要放哪里。

    “就放旁边那张凳子上，现在也没人。”

    “不行，这是春海送我的内衣。”

    “别说得这么让人害羞啊……我只是付了钱。”

    “所以这就是春海送我的。”

    “……”

    看了眼台里忽然微笑的店主阿姨，成濑将自己装外套的纸袋递给了尚子。

    “放这里面。”

    将小袋子装进大袋子里，再放进两人凳子中间的空隙，尚子才拿起菜单。

    “春海点了什么。”

    “在等尚子做决定呢。”

    “我想尝尝这个……不过看起来好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点，我也想尝尝。”

    她又靠近了一点。

    “还有这个。”

    肩抵着肩，他看着她的侧脸，又看向她指尖落下处的食物图片。

    “吃得完吗。”

    “有春海在就吃得完。”

    “你对我的胃口大概有什么误会。”

    “我们有两个人呢……”

    “好，点。”

    反正今天还有很多时间。

    “慢慢吃就是了。”

    “嗯哼。”

    反正今天是约会。

    当短暂的额外假期随着新生入学考试的结束而结束，只过了一天，周末又到来了。

    虽然并不连续，但也勉强算是一个小长假，成濑与尚子好好休息了几天。

    等周末过去，又上了半个星期的学，这一学年的最后一个学期，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三学期的结业式是对这一整个学年的总结，时间比前两个学期的结业式加起来都要长。

    “……在第二学期的九月，我们顺利举办了津高文化祭。虽然期间发生了一点意外，但最后依然迎来了圆满的落幕。

    据不完全统计，津高文化祭期间，来校参观的校外人士……”

    教导主任的声音通过广播扩散，在略显空旷的体育馆里不断回荡着。

    成濑扭头看了看，二年级队伍的旁边，已经空了将近一个月。

    短暂的春假结束之后，现在的二年级会填补那片空白，取而代之站在二年级那边的，就是自己了。

    至于班级……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尚子。

    只要能跟尚子分在一个班就行。

    “春海？”她也看着他。

    他摇了下头，“怎么还不结束啊，真能唠叨。”

    她笑了一下，也朝台上看了一眼，“应该快结束啦。”

    见她双手握在一起，不时搓着，成濑往她那边靠了靠。

    “冷吗。”

    “稍微有点……”

    气温逐渐回升之后，已经不需要一直穿着外套了，更何况今天还是个大晴天，他和尚子下来参加集会之前，都选择将外套脱了下来。

    然而体育馆里是照不到阳光的，集会的时候也没办法活动身体，只穿着制服，到底还是有些冷。

    他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轻轻搓了两下。

    “人工取暖。”

    她露出笑容。

    枯燥寒冷的结业式忽然变得温暖起来，台上的教导主任却在此时扫兴地宣布

    “结业式到此结束，各班级按顺序退场！”

    “终于能回去了……”成濑放开她的手，对她笑了一下。

    尚子回以微笑，又鼓了鼓嘴。

    两个年级陆续退场，跟着队伍来到体育馆外面，温暖的阳光穿过廊檐照在身上，成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成濑，去卫生间吗。”

    “好啊。”

    班几个男生脱离队伍，一起去了卫生间。

    “明天就是春假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小林正说道。

    土川大河抖了抖，“能有什么打算，在家待着呗。”

    “我也是。”

    “缺钱啊，我还得打工呢。”

    “成濑呢？”

    成濑摇了下头，“暂时没什么安排，到时候再说。”

    “那就不说春假的事情了，今天下午，大家最后再聚一次。毕竟升上二年级，大家就要分到不同的班级去了。”田中孝二提议道。

    “啊……对哦……下个学期开学之后，就要重新分班了。”

    鸭居亮平愣了一会儿。

    “好了就出来，别一直占着位置。”伊东雄催促了一声，又对田中说道，“我要去。”

    “我也去。”

    “还有我。”

    男生们都没有意见，成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虽然他跟他们相处的时间要少一个学期，不过彼此相处得都很愉快。

    “那要叫女生吗？”

    “好啊，让泷川去组织女生那边。”

    “成濑去说。”

    “嗯。”

    回到教室，成濑找到泷川光，转达了一下男生们的意思。

    “班的一起聚餐？好啊。”

    回到座位上，他又看了眼尚子的座位，发现她还没回来。

    “光看到尚子了吗？”

    泷川光摇了摇头。

    坐在尚子前面的女生说道

    “尚子的话，刚才上楼的时候被一个二年级的学姐拉住了……啊，尚子叫她‘杉山学姐’来着。”

    “……”

    杉山律子？

    成濑站起身，“尚子是在哪里被拉住的？”

    “二楼的楼梯转角。”

    他立即离开教室，下楼去找尚子。

    而她就在楼下。

    和杉山律子一起，站在空无一人的三年g班教室后门。

    “……”

    杉山律子望过来，尚子也意外了一下，“春海……”

    成濑在她身边停下，“有事吗，杉山学姐。”

    杉山律子看了他两眼，没有回答，而是对尚子说道

    “他不就很合适吗？”

    “……”

    尚子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我再考虑一下。”

    “此花……”

    “——中午之前，一定会给杉山学姐答复。”尚子直视着她说道。

    杉山律子又看了看她，不再多说，点了下头就先上楼了。

    二楼走廊的尽头，只剩下她和成濑。

    “田中说，下午要组织班的同学聚餐。”他开口道。

    “诶……”

    尚子一怔，没想到他开口先说的是这件事。

    “我答应了，尚子也一起来。”

    “啊，好……”

    “上去。”

    她拉住他，“春海不问杉山学姐找我干什么吗？”

    “差不多能猜到。”

    他看着她，手往下滑，握住她的手。

    两人回到楼梯上，他拉着她往上走。

    “只要是尚子自己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

    她张了下嘴，很快露出笑容，往上又跨了一步，与他并行。

    “但是……我回手工社当下一任部长的话，修复部这边，就得交给春海了哦。”

    “唔……只能这样吗？”

    “毕竟我不能同时担任两个社团的部长呀。而剩下的一年级成员，都不是特别成熟呢……”

    “——就是不能放心交给她们的意思。”

    “是我对春海更放心啦。”

    “好。我会留下来，当好尚子的傀儡的。”

    “什么呀……”

    ·

    【雪国长冬篇·完】

    大章。本卷完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七章 春假

    <\/b>

    天空湛蓝，云层稀疏，阳光不受遮挡地直落下来，温暖明媚。

    作为土生土长的青森人，海星早已习惯了这片土地上的漫长冬季，不过当春天的脚步渐渐走近，她还是觉得高兴。

    冰雪封路的情况已经一去不复返——至少大半年内如此——她现在可以骑着单车去送酒了。

    叮铃叮铃——

    骑着单车，海星拨动车铃，提醒前面路上的两个小孩注意避让。

    后座的酒箱里，还剩下最后两瓶酒，送到之后，今天上午就没什么事了。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遗憾。

    今天已经是春假的第二天了，除了在自家的酒店打工，赚点零花钱，她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送几趟酒，多赚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喂！”

    前面的小孩忽然往路中间走了一步，飘远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来，海星连忙按下刹车，在撞上他之前将将停住。

    “哇……”

    两个小孩也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海星看见其中一人手上拿着漫画书，而上面还贴着眼熟的标签。

    那是从一叶家的书店租借的漫画……

    “谁让你们在路上看漫画的。”她拿出大人的派头，瞪着俩小孩，“很危险啊。”

    “啊，是酒店家的黄毛姐姐。”

    “哇，有不良！”

    两人莫名喊了起来，嘻嘻哈哈地跑进了路边的树丛里。

    “喂，别乱喊啊……小心一点，别乱跑——”

    海星喊了一声，而俩小孩跑得很快，眨眼就看不见了。

    “真是的……”

    回头检查了一下酒箱，她又骑上单车，朝着最后的目的地骑去。

    五分钟后，她在订酒的客人家门前停下，按响了门铃。

    “你好，真木酒店送酒来了——”

    “啊，是海星啊。”

    很快有人过来开门，接过两瓶清酒，并支付了酒钱和配送费。

    “感谢您的惠顾。”

    “海星春假没有出去玩吗，天气这么好。”

    “我得送酒呢。”

    “呵呵，真是个好孩子。”

    “……”

    海星脸红了一下，赶紧跟客人道别，骑上单车离开了。

    后座没酒，回去的路上，海星骑得更快也更放松些。

    沿着小路不断骑行，穿过田野和小巷，她又回到了县道上。

    从下青柳桥路过，桥下的河水哗哗流淌，在漫长的冬天沉寂了几个月的南木川，也在渐渐苏醒。

    一路往前，破旧的巴士站台此时无人等候。

    经过便利店，她望了眼对面的路口，同样也没看见什么。

    车速不减，车轮下的县道转了个小弯，待接近森见古本店时，海星轻轻按下刹车，朝里面望了一眼。

    一叶今天果然也在这边……

    她又蹬了两脚，加速回到家，在店门口停下单车。

    “我回来了。”

    柜台里的真木诚一郎抬望一眼，“辛苦了。”

    海星从口袋里掏出收到的钱，然后从里面分出一部分，又收了回去。

    还了这么久的“债”，她现在终于又可以重新拿到钱了。

    真木诚一郎只是看着，等女儿取走自己的酬劳，才将剩下的部分收起来。

    “上午没事情了，休息一下。”

    “我去一叶那边待一会儿。”海星说道。

    “好。”

    走到半路，她才发现自己忘了脱掉店里的围裙。

    “算了。”

    海星走进书店，穿过书架，森见看着她走近，忽然朝着她扬了扬下巴。

    “……”

    书架后面，另一个人探出头来，看了她一眼。

    “海星。”

    “……春海。”

    成濑看了看她身上的围裙，“刚送完酒回来吗。”

    “嗯……”

    她拉了拉围裙。

    “辛苦了。”

    成濑又转了回去，对森见说道“就这本。”

    她点点头，“你看着给。”

    “倒是明码标价啊。”

    “这本书昨天才收进来，还在排着队等上架呢。”森见指了指脚边的纸箱，“这些都是。”

    成濑这才注意到里面还有书，“让我看看。”

    “你自己看。”

    他绕进柜台里，蹲下来翻着纸箱里的旧书。

    海星看了看两人，森见也望过来，对她一笑。

    “忙完了吗。”

    “啊，嗯……上午没事了。”

    她走过来，看着里面只露出后背的成濑。

    森见也低下头，“你要是有空，就帮我把这些书上架了。”

    成濑应了一声。

    又过了几秒，他抬起头，“什么？”

    “这些书。”她用脚尖碰了碰纸箱，“录入后台，然后上架。”

    “这是你的工作。”

    她推了下眼镜，“我忙不过来。”

    “行……”成濑看了看纸箱里的书，“正好全部看一遍。”

    他抱起几本书，放到柜台上，森见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打开管理的软件，她说道“你来给书扫码，我来录入价格。”

    “嗯。”

    他拿起一本书，对着条形码扫了一下。

    滴——

    啪嗒啪嗒，森见在后台输入价格，六百日元。

    “价格是你决定的吗。”

    “嗯。”

    “标准呢。”

    “看心情。”

    “……”

    她笑了一下，“这可是商业机密，你要是经常来帮我的话，我就告诉你。”

    “那还是算了。”

    成濑摇头，又看了眼呆呆站在柜台外面的海星。

    “海星也来帮忙，我拿书，你来扫码。”

    “啊……好。”

    森见也对她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海星也没进来，就在柜台外面趴着。成濑拿起一本书，看了看书名，又翻了两页，然后才将背面的条形码对着她。

    海星拿起扫码枪。

    滴——

    书籍信息录入后台，森见输入价格，敲下回车键，又扭头看着成濑。

    “你这样效率也太低了。”

    “你不是说上午很闲吗。”

    “那我也不想在这里傻站着看你翻书，先录入不行吗。”

    “好。”

    于是效率一下子提升起来。

    一纸箱的书，很快就全部录入了后台。

    “好了，暂时就是这些。”

    森见和海星闲了下来，成濑则继续翻看着。

    “别管他，他在‘淘金’呢。”森见对海星说道。

    后者点点头，仍在柜台上趴着，两眼看着他，还有他放下的书。

    森见坐回椅子上，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月姐好像回来了。”

    海星一怔“啊，月姐的旅行结束啦。”

    成濑头也没抬，“因为要开学了。”

    “哪天？”海星问道。

    “大学开学不都是四月一号吗。”

    “我又没上过大学……”

    成濑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森见笑了一下，“就是四月一号，也就是大后天了。”

    海星喃喃“月姐要去上大学了……”

    “这几天正好是春假，光好像打算跟月姐一起过去，在仙台那边待几天。”森见接着说道。

    “是吗？”成濑也望过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话说回来，月姐已经找到公寓了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差不多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学的话题。

    森见说自己已经在关注京都那边的公寓租金，成濑表示自己准备年龄一到就去学驾驶，到时候住在家里，开车通勤。

    海星趴在柜台上，只是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学？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默认一般地将上大学从未来的选项里排除出去了。

    “……海星呢？”

    “啊？”

    成濑看着她，“我是说大学的事情。”

    “我不上大学……”

    “高中毕业就去工作吗。”

    海星茫然地沉默着。

    上大学被明确地排除在外，但她也没有别的规划。

    “……我不知道。”

    成濑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森见看着他，在他望来时摇了下头。

    “那就到时候再说……我去把这些书上架。”他抱起一摞已经翻过一遍的书，走出柜台。

    森见一怔，又叫住他，“等一下，要分类之后再……”

    “——已经分过类了。”

    “……”

    她看了看柜台里剩下的书，才发现他刚才翻过之后，就已经将那些书分门别类地分开摆放了。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她撇撇嘴，唇角却又弯了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练了……有考虑来我家打工吗。”

    “你开得起工资吗。”

    “你要多少？”

    将书塞进书架，成濑说道“一小时一千日元。”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东京吗。”

    “开不起就算了。”

    来回几趟，将几摞书都上架，他拿起之前挑选的那本书，跟两人道别，“我先回去了。”

    “嗯。”

    森见应了一声，海星也看着他点点头。

    目送他离开，海星在心底叹了口气，失落之余，又莫名有些放松。

    她靠着柜台走神，森见看了看她，又坐了下来。

    “要给你找本书看看吗。”

    “不用啦。”

    海星摇摇头，转过身来，又趴到柜台上，看着她正在看的书。

    “春假的时间，一叶就待在店里看书吗？”

    “差不多。”森见说道，“过两天的话，我要去趟北海道。”

    “诶，去旅游吗？”

    “不是，是有个亲戚要结婚。”

    她摇摇头，又笑了一下，“不过也可以顺便在那边玩两天。”

    “真好啊。”

    “海星要来吗，可以跟着我一起。”森见提议道，“也不用花钱。”

    “诶……”

    海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算啦。”

    她可不想待在那种除了森见一家、全是陌生人的环境里。

    森见也没有勉强，“到时候我给你带点北海道的特产。”

    “好呀。”海星笑了起来。

    “除了在家里打工，海星春假也没有别的安排吗？”森见又将刚才她问她的问题抛了回来。

    “我也想找点事做来着……”

    海星叹了口气。

    森见也明白她叹气的原因。

    跟很久以前不同，现在的海星已经失去主动，总是在被动地跟随着——跟着光，或者跟着成濑，偶尔也会跟着她。

    而现在，海星跟随的几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话说回来，他这两天在做什么呢？”海星问道。

    “成濑？”

    “嗯。”

    “看书。”森见停顿了一下，两眼看着她，“还有，陪着尚子。”

    “……”

    海星默然。

    森见继续说了下去“尚子的话，又被手工社请回去出任下一任的部长了，最近两天好像也在忙着什么。”

    海星一怔。

    去年手工社突然分裂的内幕，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因此现在也更加意外。

    “尚子不是跟手工社的人……相处不下去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森见摇了摇头，“不过成濑说，现在的那位部长已经做了保证，当初针对尚子的那些人，升上三年级后都会退出手工社——虽然这是惯例来着。”

    她又冷笑一声。

    “虽然是津高最大的社团，但说到底也没多少人，这么小的团体还要分派系、搞对立，真是无聊。”

    “如果不是手工社被那些人弄得乌烟瘴气，尚子也不会成立自己的社团……成濑是这么说的。”

    “那现在……”

    “尚子回去重振手工社，修复部要交给成濑了。”

    海星张了张嘴，嘀咕了一声“他不是吉祥物吗……”

    森见笑了一下。

    “是呢……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到底还有尚子呢。”

    时间临近中午，又待了一会儿，海星先回家了。

    午饭过后，骑车出去送了两单酒，她又变得无所事事，只能回房间待着。

    打开手机，看了看列表里的几个朋友，基本都有自己的事情。

    她往下翻，视线在松千秋的头像上停顿了一会儿。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过她了，只知道她现在拍的那部剧已经到了尾声，正是最忙的时候。

    “艺人吗……”

    海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有考虑来东京出道吗？”】

    没来由地，她忽然想起了松千秋那位助理小姐的话。

    出道吗……

    只是想想，海星就觉得不可能。

    但这也不妨碍她继续想下去。

    如果要出道，她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呢？

    她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别提有什么演技了。

    她只是长得好看。

    “……”

    海星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

    我只是比其他女孩子可爱了一点罢了，~

    “……”

    她丢下手机，捂住自己的脸。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发了会儿呆，海星又拿起手机，刷了会儿推特。

    “诶……”

    松千秋负伤

    她怔了怔，点进话题里看了看。

    “松千秋……拍摄时负伤？！”

    海星一下子坐了起来。

    往下翻了翻，她也没看到更确切的消息，只知道松千秋是在今天上午拍摄时被器材砸中了身体，拍摄也紧急中止了。

    唯一的照片，是她被扶去休息的背影。

    “不要紧……”

    海星想了想，点开松千秋的聊天，发了一句问候的消息。

    【已读】

    “……”

    好快……

    难道是因为受伤比较严重，所以现在没在拍摄吗？

    松小姐没事哦。

    松小姐只是胳膊上磕了一下。

    松小姐[图片]

    自拍照里的松千秋精神奕奕，对着镜头微笑着。

    “诶？”

    海星推特上说阿姨伤得很严重，已经影响拍摄了……

    松小姐哈哈哈

    松小姐怎么说呢，这是大人们的一点无聊的把戏。

    松小姐到了明天，海星就能看到我安然无恙回到剧组继续拍摄，新作马上就能跟观众见面的消息了。

    也就是说……

    海星想了一下。

    炒作？

    见松千秋没什么大碍，她也就放下心来。

    松小姐春假开始了。

    海星嗯，今天已经是春假第二天了。

    松小姐海星有去哪里玩吗？

    海星没有。

    海星在家里帮忙。

    松小姐真辛苦呢。

    松小姐无聊吗？

    海星有一点……

    松小姐去找春海。

    “……”

    松小姐就说是我说的。

    海星往床上一躺。

    就算她这么说了……可自己去了那边，又能做什么呢。

    看着他和尚子亲密吗？

    海星我会考虑的……

    嗡嗡——

    松小姐-

    晚上，成濑家。

    尚子刷着手机，忽然坐直身体。

    “阿姨在拍摄的时候受伤了……”

    “没事。”

    成濑摇了下头，“我中午就看到了，给她发了消息。这是她的回复。”

    他拿出手机，点开松千秋发来的照片给她看。

    照片上只有一只洁白的手臂。

    “……”

    尚子盯了一会儿，抬眼看他。

    “这就是所谓‘受伤很严重’的部位。”

    “伤口呢。”

    “她自己都看不见。”

    “那……”

    “新剧快拍完了，媒体在炒作呢。”

    尚子张了张嘴，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身体重新放松下来，她靠着他刷了会手机，又看了眼时间。

    “我先去洗澡。”

    “嗯。”

    成濑继续看着电视，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是松千秋的电话。

    “终于可以回家了……”

    “在医院待到现在吗？”

    “是啊。只是擦了下胳膊，各种检查都做了一遍，就等明天公布我安然无恙的消息了。”

    成濑往后靠了靠，“总感觉很耳熟。”

    那边笑了笑，“都是这么来的。”

    “大人真无聊。”

    “说到无聊，春假已经开始了，春海在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就在家里待着。”

    松千秋沉吟了一会儿。

    “春假还有几天？”

    “一个多星期。”

    “那还早嘛。”

    她笑了笑。

    “既然有空，要不要来东京玩几天？带上春海的朋友们。”

    感谢书友【下界光】的盟主。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八章 送行与邀请

    <\/b>

    嗡嗡——

    手机振动，成濑放下书看了一眼，是之前发出去的消息得到了回复。

    光啊我在忙，没注意消息。

    光今天就要过去了，因为后天就要开学了嘛。

    光再过一会儿就出门了，春海要来送我们吗？

    成濑好。

    下了楼，成濑跟尚子说了一声。

    “啊，现在就要出发了吗。”

    “嗯。”

    “我跟春海一起过去。”

    两人来到泷川家，门口，泷川光正在往车上搬着姐姐的行李。

    “春海，尚子，你们来啦。”

    “开车过去吗？”

    “嗯，要带的东西不少，还是开车过去比较方便呢。”

    跟泷川先生还有泷川太太打了声招呼，见到泷川月，成濑和尚子都愣了一下。

    “月姐什么时候烫了头发……”

    泷川月对他们笑了笑。

    “上大学了，得稍微打扮一下啦……怎么样，适合我吗？”

    成濑只是点了下头，尚子开口道“很适合，有种成熟的大学生的感觉。”

    “是吗。”泷川月很高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因为之前总被人说看起来有些幼稚，所以我特地选择了这种比较成熟的风格呢。”

    尚子笑了笑，继续跟她聊着，成濑又找上了泷川光。

    “光准备在那边待几天？”

    “几天吗……爸爸还要工作，会跟妈妈提前回来，我的话，至少等月安顿下来。”

    他挑了挑眉，“那你要错过去东京旅行的机会了。”

    “诶？”

    他转述着松千秋对她们的邀请。

    “啊……”

    泷川光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也只能摇摇头。

    “那也没办法啦，毕竟月要开学了……下次。”

    “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

    “哈哈哈。”

    泷川光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春海跟一叶还有海星说了吗？”

    “还没呢。”

    “刚好，一叶待会儿也要过来送行。”

    “嗯。”成濑也不意外，“海星呢？”

    “她没回我消息……”

    嗡嗡——

    “啊，来了。”

    泷川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接着低头回复起来。

    收起手机，她说道“海星出去送酒了，还在过去的路上。她说会尽快回来。”

    “赶不上就算了，让她还是慢点。”

    她笑了笑，“我也是这么说的。”

    又过了一会儿，森见过来了。

    打过招呼，她也对泷川月的变化有些惊讶。

    “怎么说呢，感觉风格完全不一样了……等我上大学了……不，还是到时候再说。”

    “一叶个子这么高，现在这样就很合适呀。”

    “我也想要一些‘转变’。”

    “跟小时候比，一叶的变化已经很大啦。”

    森见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了站在一旁的成濑的目光。

    她走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这几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东京玩上几天。”

    “……”

    森见愣了几秒，“为什么？”

    “我妈的邀请。吃穿住行，都算在她头上。”成濑看着她，“要来吗？”

    她沉默了几秒，深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啊……”

    成濑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森见有别的事情？”

    “结婚。”

    “……”

    “亲戚结婚。”森见接着说道，“要去北海道待上几天。”

    “真遗憾。”

    她又叹了口气，然后问道

    “除了尚子，还有谁要跟你一起去？海星吗？”

    “还没跟她说呢。”

    她看着他，“海星一定会答应的。”

    “那样最好。”

    “真的吗？”她意有所指。

    “嗯，我妈也很想见她。她就喜欢海星这种心思单纯的女孩子。”

    “……”

    森见瞪了他一眼。

    “我去不了，能不能把这几天的费用折算一下给我，就当我去了。”

    “……你做梦呢。”

    成濑斜视着，“要么你拿张照片给我，我们出去吃喝玩乐的时候，也把你的相框带上，在旁边供着。”

    森见冷笑。

    “我还没死呢……”

    她正说着，泷川月走了过来，忽然给了她一个拥抱。

    “月姐……”

    森见低下头，很快反应过来，“要走了吗。”

    “嗯，该出发啦。”

    泷川月松开她，转过身，又踮起脚抱了抱成濑。

    “最近的小孩怎么都猛长个子……”

    “月姐……”

    “光就拜托春海照顾了。”

    “好的。”

    拍了拍他的后背，泷川月松开成濑，分别对他和森见笑了笑，然后就提着东西出门上车了。

    成濑三人也跟出去，森见又朝路口望了一眼，海星到底还是没能赶上。

    这一次是全家出动，泷川太太也跟着一起。

    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泷川光跟三人道别“去了东京，记得替我跟松小姐问好。”

    成濑点头，“嗯，月姐拜拜。”

    “大家拜拜~”

    旁边的泷川月也挥着手。

    泷川洋平对三人点了下头，接着便出发了。

    车窗升起，泷川月坐回座位上，忽然反应过来。

    “光刚才说，春海要去东京吗？”

    “嗯，因为春假没什么事情。松小姐邀请我们也一起去呢，就住她那里。”

    “啊啊啊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啊——”

    车里的动静，外面一点也听不到。

    跟着走到县道旁，望着泷川家的车子开远，转眼消失在下青柳桥的桥头，成濑说道“回去。”

    “嗯。”

    三人往回走去。

    “对了，还得跟海星说一声……”

    森见拿出手机，给海星发了条消息。

    没走几步，她就发来了回复。

    “嗯？”

    成濑回头，“怎么了？”

    “海星说她碰到他们了，已经跟月姐道过别了。”

    “是吗。”成濑朝桥头那边看了一眼。

    到路口，跟森见道别，他对尚子说道

    “我在这边等一下海星，马上就回来。”

    “好。”她点点头，先回去收拾了。

    已经走远的森见回头看了一眼，停了下来。

    成濑看了看她，而她又转过身，接着往前走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海星果然从下青柳桥那边骑车过来。

    “……”

    远远看见他，她蹬了几脚加速，又靠边减速停下。

    “见到月姐了？”

    “嗯……在路上遇到了。”

    成濑点了下头，接着说道“我在等你。”

    “等我？”海星一愣。

    “要不要去东京？”

    “诶？”

    “就是我妈……”

    成濑今天第三次重复松千秋的话。

    “去东京玩几天啊……”海星眨了眨眼，颇为心动，又顺口问了一句，“大家都一起去？”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光已经去仙台了，森见的话，说要去北海道参加亲戚的婚礼。”

    海星张了张嘴，“所以……”

    “除了你，就是我和尚子。我们三个人一起。”成濑说道。

    “……”

    高昂的情绪忽然冷却，海星沉默下来。

    她和他两个人也好，或者大家都一起去，四五人也好，偏偏是三个人。

    ——他们两个人，加上她一个人。

    “……一叶真的去不了吗？”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如此问道。

    “她是这么说的。”成濑回答。

    “那我……”

    不要开口……

    可是已经开口。

    别这么说……

    可不说的话，难道真的要一个人跟着他和尚子去东京吗？

    “我也不去了。”

    还是说出来了。

    她甚至不知道这算是心口不一，还是直抒胸臆。

    “……”

    然后，她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是觉得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海星抬起视线，成濑平静地看着她，“是吗。”

    “嗯。”

    “……”

    “……”

    沉默蔓延。

    “好，我知道了。”他说道。

    “……”

    没有询问，没有挽留。

    她也明白了。

    他其实也不希望她跟着。

    海星咬紧了唇。

    “那就这样。”成濑说道，转过身去，“我回去了。”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

    他回过头，海星低着脑袋，试图将情绪藏在金发和黑框眼镜后面。

    “我要去……”

    可声音在颤抖。

    “我说……我也要去。”

    恭喜bg和jdg，我们是冠军！

    下路卖票小子会师决赛了，唏嘘。。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九章 到东京

    <\/b>

    第二天，早上。

    提着行李从家里出来，走到路口，成濑远远看了眼无人的巴士站台，又看了眼时间。

    “去她家。”

    “嗯。”尚子应了一声，跟着他往真木酒店走去。

    “海星应该起来了。”

    “这个点还没起的话，就不用等她了。”

    尚子笑了一下。

    “又不着急。”

    来到真木酒店，底下的店门也已经开了。

    “诚一郎先生。”

    两人跟真木诚一郎打了声招呼，尚子问道“海星起来了吗？”

    “起来了，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呢。”

    “……”

    成濑挑了挑眉，欲言又止，等走到楼梯上才对尚子说道“她大概是不想去了。”

    “海星……”

    尚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到了楼上海星的房间，两人才发现她早已收拾好了行李，此时是在纠结出门要穿的衣服。

    “东京温度比这边高，不用穿太多。”成濑说道，见她还穿着睡衣，又转身去楼下等着了。

    尚子留在房间里，替海星挑选了一下。

    “在这两件里选吗？那就穿这件，不算厚但也不算太薄，路上穿着正好。到了东京再换这件薄一点的。”

    “好……”

    决定了外套，海星打开衣柜，挑选起搭配的下装，目光忽然被尚子身上的衣服吸引。

    “这套衣服是新买的吗，好像没见尚子穿过。”

    “嗯。”尚子露出笑容，“最近才买的。”

    “是吗。”

    海星又仔细看了两眼，“这条裙子，感觉跟尚子平时的风格稍微不太一样。”

    “因为是春海挑选的。”她随意道。

    “……”

    海星一下子沉默下来。

    放下半身裙，挑选了一条平时没怎么穿过的长裤，她很快穿戴整齐，跟尚子一起下楼了。

    成濑正跟诚一郎聊着，扭头看了看她，“早餐吃过了吗。”

    “吃过了。”

    “那就出发。”

    海星点点头，跟父亲道别“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海星这几天要麻烦春海和松小姐了。”

    后半句是对成濑说的，他微微摇头，“不会。不如说只有我和尚子的话会比较无聊，海星能答应跟我们一起去东京，我很高兴。”

    “……”

    海星朝着旁边撇了下嘴，半个字都不信。

    诚一郎则是笑容满面，“那就好。”

    “我们出发了。”

    “好的。”

    三人一起出门，很快注意到森见站在书店门口，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是来提醒你别忘记给我带东京特产的。”

    “我尽量。”成濑说道。

    森见斜了他一眼，又对尚子和海星露出笑容。

    “玩得开心点。”

    “嗯嗯。”

    “你什么时候去北海道？”成濑问了一句。

    “明天。需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

    “随便。”

    跟森见道别，三人继续往车站走去。

    路过便利店时，看了看对面的路口，成濑说道“月姐好像找到公寓了。”

    尚子点头，她也看见了群聊里的消息。

    “泷川先生和泷川太太在明天的开学典礼结束后就回来，光好像还要再待几天呢。”

    “反正还是春假，随她。”

    来到站台，巴士很快就过来了。

    坐巴士到市区，再转乘电车去青森，一小时后，三人顺利坐上东北新干线的列车。

    成濑在上车时就给松千秋发了消息，而直到南下的列车快离开岩手地界，她才发来回复。

    他看着手机“她说到了东京，佐藤小姐会来接我们。”

    “阿姨在忙吗？”尚子问道。

    “嗯，今天上午应该在拍摄。”

    “那佐藤小姐……”

    “我妈说她有空。”

    海星想了一下，“那是要接我们去拍摄的地方吗？”

    “去那边干什么，当然是去公寓。”成濑看了她一眼，“她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啊。”尚子忽然想起一件事。

    拿出手机刷了刷，她往旁边一靠，抵着他的肩，将手机屏幕分享给他。

    “果然放出阿姨身体没有问题、回去继续拍摄的消息了……”

    “下面跟着的就是新剧的宣传海报。”

    “是呢。”

    海星望着窗外。

    列车飞驰，景色倒退。

    三个多小时后，列车抵达东京站。

    成濑提起行李下车，尚子和海星人生地不熟，紧紧跟在后面。

    从站台出来，成濑左右看了看，很快就跟不远处另一道四处张望的视线接上了。

    “少爷——少爷——”

    又有不少陌生的视线朝这边集中过来。

    “……”

    成濑低着头大步过去，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佐藤小姐都不害羞吗。”

    松千秋的助理也即佐藤阳子小姐，对他笑了笑，又接过行李，“少爷就是少爷嘛。”

    “快别说了……”

    “尚子小姐，海星小姐。”

    虽然去年就见过面了，两人还是有些拘谨地跟她打着招呼。

    “变得更漂亮了呢。”佐藤小姐分别看了看两人，将行李都接到手上，有些艰难地提了提。

    “还是我自己拿。”成濑拿回行李，尚子也照做，海星想伸手时，佐藤小姐已经往前走去。

    “来，我们去停车场。”

    “就让佐藤小姐拿着。”成濑说道。

    “嗯……”

    三人跟上佐藤小姐。

    “片场那边没什么事吗？”成濑问道。

    “忙着呢。”佐藤小姐耸了下肩，“不过没我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没少爷重要。”

    “快别这么喊了……”

    “哈哈。”

    一路来到停车场，找到车子。她开的是松千秋自己的车，和每次去青森时租的车一样，都是红色的。

    尚子和海星坐到后面，成濑在副驾驶坐下，随手系上安全带。

    回过头，尚子也在给海星系安全带。

    两人相视一笑，佐藤也发动了车，驶出停车场。

    “时隔半年再回到东京，少爷有什么感想吗。”

    成濑望着窗外，“人还是这么多。”

    佐藤小姐笑了起来，“这就是东京嘛。”

    开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少爷肚子饿了吗，要先找个地方吃饭吗？”

    成濑回头看了看尚子和海星，两人表示都可以。

    “佐藤小姐还要去片场那边，把我们送到公寓就行，待会儿我带她们出去吃。”

    “~”

    二十多分钟后，几人来到了松千秋在代代木买的高级公寓。

    减速进入地下停车场前，佐藤小姐示意后面两位初来乍到的客人望向不远处的公园。

    “那边就是代代木公园，离得很近？”

    两人茫然地望着车窗外。

    “很近……？”

    “佐藤小姐跟她们说这个，她们也没有概念。”成濑说道。

    “好。”

    她不再逗留，将车开进停车场。

    下车，坐电梯上楼，到所在的楼层，佐藤小姐打开门，对跟在身后的两名少女露出笑容。

    “欢迎来到松小姐和春海少爷的家——”

    两人看向成濑。

    他提了提手上的旅行包，“进来。”

    尚子和海星跟着进去，佐藤小姐还是在门口站着。

    “少爷。”

    成濑回过头，也明白过来，“佐藤小姐要回片场了吗？”

    “是的。备用钥匙已经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少爷出门的时候别忘记了哦。”

    “我知道了。”

    最后对尚子和海星笑了一下，佐藤小姐带上房门，先离开了。

    “总算到了……”

    成濑坐到沙发上，看了看自己半年前生活的地方。

    “这是我妈前年买的公寓，我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尚子在他身边坐下，又看向海星。

    “随便坐。”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章 松千秋家

    <\/b>

    坐在沙发上，往事忽然浮起。

    【“春海，妈妈买了自己的公寓哦，在涩谷的代代木公园旁边。过段时间就可以搬进去了。好贵啊，以后得多接些广告了。”】

    ……

    【“怎么样，视野很好，春海就住这个房间。”】

    ……

    【“……又搬回来啦。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和春海在东京的家，不会再搬家了……抱歉，离春海的学校有点远。”】

    ……

    深吸一口气，按下忽然浮起的过往，成濑胳膊一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在家里转了转。

    离开了半年，房子里也没有太多变化，无非是少了一些他的东西。

    他走到阳台上，“这边可以眺望对面的代代木公园，算是这套公寓的卖点之一了……不过看久了其实也就那样。”

    尚子和海星也来到阳台，望着不远处的公园。

    “这边倒是挺安静的。”尚子看了看底下。

    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成濑回到里面，打开一个房间。

    “这是我妈的房间。”

    两人也过来看了看，里面的布置，跟现在尚子在成濑家住的房间差不多。

    “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

    走进松千秋的房间，尚子稍微打量了一下，目光很快落到床头的相框上。

    她过去坐下，拿起相框。

    “……”

    照片上是一年前的成濑——站在学校门口入学式的牌子旁，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头。

    在拿到津高的制服后，他身上这套制服就一直挂在衣柜里，再也没拿出来过了。

    看了看照片，她又抬眼看向走来的成濑。

    朝夕相处看不出太多变化，但和照片一对比，就能发现他的表情明显没有之前那样紧绷了。

    让他回来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在看什么。”

    看清她手上的照片，成濑稍微沉默了一下。

    “怎么还有这种东西……这是去年入学的时候拍的。”

    “嗯。”尚子盯着他的脸，目光勾勒，仔细感受着这一年间的变化，“我也收到了这张照片呢。”

    成濑从她手里接过相框，看了看背后只露出一角的学校，再是身上只穿了一个学期的制服，最后才落到自己的脸上。

    “……”

    这副紧绷的表情，到底是在抗拒什么呢。

    海星也走了过来，刚要看他手上的照片，成濑又将相框放了回去，对着里面。

    “去别的房间看看。”

    尚子露出笑容，“好。”

    “……”

    海星撇了下嘴，又望了眼相框，跟着两人出去了。

    成濑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

    “这边是我的房间。”

    里面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空荡荡的，能带的东西基本都带回津前乡下了。

    床倒是重新铺上了。

    尚子走了进去，转了一圈，坐在他的床上，继续张望。

    “跟在照片上看到的完全是两种感觉呢。”

    “是吗，差不多。”

    “差多了。”

    “好。”

    海星看了看两人，继续打量着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

    没有太多家具和摆设，一张床，一张书桌，两副并排靠在墙边的书架，仅此而已，跟他在乡下的房间差不多。

    无非是这个房间相对要小一些。

    虽然很久没住人，但房间里明显打扫过了，到处都很干净。

    书架最上方剩了几本书没有带回去，书桌上还有一台电脑。

    海星走到窗边，望了望外面。

    不远处就是代代木公园，周围没有建筑遮挡，视野十分开阔。

    她都想住在这个房间里了。

    一回头，尚子在床上躺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原来是这种感觉……”

    成濑站在一旁，“什么感觉？”

    她微笑着摇摇头，将手伸了过来。

    伸手将尚子拉起来，成濑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还好，还能用……这几天不会没事做了。”

    “春海这几天不是要带我和海星在东京逛逛吗。”

    “我说回到家之后。”

    “还有力气玩吗。”

    “唔……”

    摆弄了一会儿，随便打开几个网站，又打开储存盘翻了翻，没发现什么遗留的“宝藏”，成濑回过头，尚子和海星都坐在床上看着他。

    “……再去看看其他房间。”

    起身离开房间，成濑继续为两人介绍起来。

    “这边是卫生间，这边是洗漱间和浴室。厨房在那里。”

    尚子在厨房多停留了一会儿。

    “好像没什么最近使用过的痕迹呢。”

    “总不能指望我妈自己做饭……虽然她也不是不会。”

    “阿姨平时都在外面吃吗。”

    “差不多，还有点外卖。”

    离开厨房，成濑又看了看，走到一个还没打开的房间前。

    “这边就是客房了。这几天，尚子和海星就睡这里。”

    只是打开房门，蜷曲的被子，挂在墙上的几套女装，还有随意丢在床上的女式内衣，都表示这里并非闲置的空房。

    “……”

    成濑怔了一下，也很快明白过来。

    “佐藤小姐搬过来了。”

    “难怪洗漱间里有两套洗漱用品……”

    尚子看了看里面略显凌乱的情况，又说道“要帮佐藤小姐收拾一下吗？”

    “不用，还是让她自己收拾。”

    成濑带上房门，又看向两人，“看来我妈是打算让你们跟她一起睡。”

    尚子笑了一下，“好啊。”

    海星当然也不会反对。

    “你们要再看看吗？”成濑问道，“还是说先出去吃点东西？”

    “阿姨要到晚上才回来吗？”尚子问道。

    “嗯。”

    “那就先出去。”

    成濑拿起客厅桌上的备用钥匙，仔细看了看，就是他之前用的那一把。

    带上门离开，坐电梯下去，从公寓的正门走出来，海星回头看了看。

    “果然是很高级的公寓……”

    成濑看了她一眼。

    “从停车场上去，跟从里面走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海星说道。

    尚子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成濑往前走去。

    “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也这样想。”

    离开公寓，成濑走在前面带路，尚子和海星跟着，左右张望。

    隔着一条马路，旁边就是代代木公园，东京的春天来得更早些，里面已是绿意盎然。

    “公园现在可以进去吗？”

    “当然。公园另一边跟明治神宫的御苑连在一起，待会儿吃完饭，可以进去逛逛。”

    走了一会儿，成濑在公园附近一栋毫不起眼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刚打算进去，他又回头看着两人。

    “你们想吃什么？”

    尚子已经看见了挂靠在一旁的手写菜单，微微一笑，“都行。”

    海星也点头。

    “那就尝尝这家的料理。”

    来到二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装饰着鲜花的玻璃门，旁边的地上摆了一排酒瓶，瓶身上的图案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似乎是艺术品。

    “就是这里了。”

    推开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

    里面是个规模颇小的餐厅——甚至没有独立的餐桌，只有台，大片的区域都被画架所占据。

    “这里是画室？”海星悄悄问了一句。

    “不，那些都是装饰的摆设。”

    台旁已经坐了几名客人，尚子和海星跟着成濑落座，里面的中年店主朝三人望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好久不见。”成濑打了声招呼。

    店主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用手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菜单，转身继续烹饪。

    “这家店只有店主一个人，接待客人、制作料理乃至收银，都是他在忙，所以会显得稍微有些冷淡。”

    “……”

    海星看了看低声向自己说明着的尚子，良久之后才开口“尚子知道得真清楚。”

    她笑了一下，“以前听春海抱怨过。”

    海星又看向成濑，他只是看着菜单。

    “这里的烤肉定食味道不错。”

    “那我就要这个。”尚子说道。

    “海星呢？”

    “我要……”

    海星看了看菜单，“照烧定食。”

    成濑看向店主，“两份烤肉定食，一份照烧……”

    “——我也要烤肉定食。”

    “……”

    成濑看了海星一眼。

    “三份烤肉定食。”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樱花与超市

    <\/b>

    吃过午饭，离开餐厅，成濑带着尚子和海星来到代代木公园。

    今天是晴天，又赶上春假，公园里摩肩接踵，到处都是人。

    “这里的樱花开得好早啊。”

    望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粉色，海星都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停留在哪，“而且有好多樱花树。”

    “这已经算晚的了。”成濑说道，“东京这边，差不多二月中下旬就有早樱开放。我们现在算是赶上了正常开放的普通樱花。”

    “好漂亮……”

    海星张望着走到了前面，压根没听进去。

    尚子对他笑了一下，又望向樱花树下的草坪，野餐垫随处可见。

    “好多人在这里吃野餐赏樱啊。”

    “嗯。”

    “唔……”

    成濑看了看她，“尚子也想来这里野餐吗？”

    “有点心动呢。”

    “等过几天我妈有空了，跟她一起来。”

    “阿姨来这里的话……”

    “没事。稍微伪装一下，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的。而且可以挑人少的时候过来。”

    尚子点点头，露出笑容，“到时候我来准备野餐的食物。”

    “嗯。”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

    草地嫩绿，花枝招展，公园里的樱花树连成一片，在阳光下愈发粉嫩夺目。

    一阵风吹来，樱花漫天飞舞，落在草坪上、人行道上，还有海星的手心里。

    “呼……”

    轻轻吹飞花瓣，视线追随着，飘飞的粉嫩很快混入其他花瓣之间，分不清了。

    她望向草坪，有不少人正站在樱花树底下拍着照。

    海星叫住成濑和尚子，“我们也过去拍几张照片。”

    “好啊。”

    两人停下脚步，跟着她来到草坪上。

    到处都是樱花树，一棵比一棵灿烂。垂下的花枝近在眼前，花朵饱满，触手可及。

    也有樱枝高昂着头，托举着花朵，指向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

    咔嚓！

    将樱花与天空都纳入镜头，成濑拍下第一张照片。

    尚子和海星也都没有走远，说是要拍照，两人都空着手，有意无意地朝他那边瞥着。

    “……”

    对着樱花拍了半天，成濑终于察觉，将镜头移向两人。

    尚子捏着一枝花，面带微笑，似乎在观察。

    而等了半天，都没听到拍照的声音，她又扭头看了眼成濑。

    举起的手机后面，他也在看着她。

    “自然一点，太做作了。”

    “……”

    尚子脸一红，鼓了下嘴。

    咔嚓！

    “春海拍了什么啊……”她怔了一下，连忙靠过来。

    成濑将手机给她看，“这样不是很自然吗。”

    尚子低头看着。

    樱花明媚，日光正好。

    树边的少女单手握着花枝，目光明亮，嘴角带笑，略带一点嗔恼。

    看了看她，成濑又补充了一句。

    “也很好看。”

    看着照片，尚子嘴角弯了弯。

    “春海拍得真好。”

    “自然一点，当我不存在就好。我会自己寻找时机的。”

    “嗯哼。”

    她又回到樱花树旁，自己也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成濑望向海星，她背对这边，对着一无所有的天空按下了快门。

    咔嚓！

    三人在代代木公园逛了半个下午，而超过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樱花树下拍照。

    将拍好的照片分别发给尚子和海星，成濑走在前面，带着两人走出了公园。

    “那边是明治神宫，要过去逛逛吗？”

    “唔……下次，反正离公寓很近。”尚子说道。

    “也行。”

    海星回头望了望与公园连在一起的御苑，“有部动画电影里的御苑，就是这里吗？”

    “你说的是《言叶之庭》？那是新宿御苑。”成濑说道，“不过也不远，海星想去的话，我们也可以过去看看。”

    她点了下头。

    从公园的正门离开，下午没有别的安排，成濑准备直接回公寓。

    到路口时，尚子忽然问道“春海以前经常去的那个超市，离得近吗？”

    “不算远。”成濑看着她，“尚子要买什么？”

    “今天晚餐的食材。”

    “在家里吃吗。”

    “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就在家里吃？”

    成濑不知道松千秋有没有安排，一边往公寓也是超市的方向走去，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询问。

    想了想，他将消息发给了佐藤小姐。

    她果然很快就发来了回复。

    “因为不知道晚上要忙到几点才能结束，所以没有安排。”

    “那就在家里吃。”尚子作出决定。

    “嗯。”成濑点头，同时也将消息发送出去。

    嗡嗡——

    佐藤小姐少爷亲自动手吗，真期待。

    佐藤小姐要回来的时候我会发消息的。

    佐藤小姐不过不要等太久哦。八点还没消息的话，就不用等我们了，松小姐是这么说的。

    成濑到时候再说。

    收起手机，又走了一会儿，来到最近的超市，成濑望了望柜台那边，里面是一张毫无印象的面孔。

    “怎么了吗？”尚子问。

    “没事。”他拿起购物篮，“进去。”

    看着里面的货架，成濑又补充了一句“公寓里什么也没有，零食什么的，也顺便买一点。”

    于是海星也拿了个购物篮。

    三人边走边看，成濑和尚子直奔食材区。

    成濑随手拿起一小袋生菜，刚要放进购物篮，被尚子一把抓住手腕。

    她眯着眼“这么几片生菜，就要两百三十日元？”

    “嗯……这是东京的物价来着。”

    她又看向货架上的其他蔬菜，一一扫过价格。

    “一颗大蒜两百七十日元，几根大葱要五百八十日元，一株西蓝花要两百日元……”

    尚子看得心头直跳。

    “好贵！比津前贵太多了！”

    成濑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要跟乡下比啊。”

    “我不知道该买什么好了……”

    “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就跟平时一样，反正是我妈出钱。”

    “东京都是这个物价吗？”

    “这边是这样。”

    “我以后绝对不要来东京生活……”

    “这边物价高，相对地收入也高啊。”

    “话是这么说……”尚子又看了看货架上蔬菜的价格，“果然还是很贵。”

    成濑笑了笑，往购物篮里拿着想吃的蔬菜。

    “还是买，不然晚上就没得吃了。”

    “嗯……”

    尚子终于下定决心挑拣起来。

    另一边，海星逛了一圈，提着个空购物篮过来了。

    “没有想买的吗？”成濑问道。

    海星愣愣地看着他们“好贵！太贵了！”

    “……随便拿，我付钱。”

    心惊肉跳地逛完东京的超市，成濑一手提着一大袋食材，另一只手提着更多的零食，往回走去。

    虽然被物价吓了一跳，但逛着逛着，两人该买的还是会买，也没多客气。

    尚子跟到他身旁，“我来拿一份。”

    “没事，我拿得动。”

    走了一会儿，回到公寓，成濑走在前面，刷脸打开底下的门。

    海星按下电梯，又回头看了看，“那道门只能刷脸吗？”

    “也可以用门卡。”成濑说道，“你们自己下来的话，记得把门卡带上。”

    “噢……”

    叮——

    电梯到了。

    回到家里，尚子提着食材去了厨房，一一放进冰箱。

    海星提着剩下的零食，想了想，还是放在客厅里，先打开一包吃了起来。

    “感觉和乡下的便宜零食也没什么差别……”

    成濑没说话，也拆了一包。

    晚上六点多，松千秋发来消息，表示自己会在一个小时后回来。

    尚子伸了个懒腰，走向厨房。

    “准备晚饭。”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二章 阳台上

    <\/b>

    嗡嗡——

    桌上手机振动，森见回头看了一眼，将手上的衣服塞进旅行包。

    海星[图片]

    海星代代木公园。

    海星春海家就在公园旁边，好近啊。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啊。”

    森见点开照片看了看。

    “中午应该就到了，现在才想起来发照片吗……”

    森见明天白天再拍张清楚一点的照片给我。

    海星[图片]

    海星[图片]

    海星[图片]

    海星[图片]

    “……”

    她又发了一堆白天拍下的樱花的照片过来。

    “东京的樱花已经开了吗。”

    森见坐到书桌前，一张张看过去，在其中一张海星出镜的照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果然是成濑拍的。”

    森见真美。

    森见人比樱花还美。

    海星嘿嘿。

    “都不谦虚一下吗。”

    森见托着下巴，有些无奈，接着却也笑了出来。

    “东京啊……”

    她又回头看了看收拾到一半的行李，轻轻叹了口气。

    森见尚子呢？

    海星在准备晚饭。

    森见成濑呢。

    海星在帮忙。

    森见松小姐回来了吗？

    海星在路上了。

    森见那海星在干什么？

    “……”

    阳台上，海星回头望了望里面的客厅。

    海星在等吃饭。

    又跟森见聊了片刻，海星回到屋里，去厨房看了看。

    尚子和成濑正在准备晚饭，已经忙活了有一会儿了。

    “饿了吗？”成濑很快注意到她，尚子也望过来。

    海星摇头。

    “我想也是。”

    “……”

    她下午吃了不少零食来着。

    “我妈差不多快回来了。”成濑说道，“海星去放一下热水，她大概要先泡个澡。”

    “好。”

    来到浴室，海星稍微研究了一下。

    “应该是按这个……”

    她正准备下手，成濑进来了。

    “按这里。”他在浴缸的面板上点了一下。

    滴——

    “行了。”

    走出浴室，成濑还没回到厨房，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房门打开，松千秋张着胳膊进来，一把抱住海星。

    “我回来了——”

    深陷在她的胸怀里，海星也慢慢抬手将她抱住，“欢迎回来……”

    松千秋看向儿子，又张开胳膊，“春海也过来。”

    成濑看了看她和她怀里的海星，转身走向厨房。

    “我还在准备晚饭呢。浴室里热水已经在放了，你可以先泡个澡。”

    “阿姨……”听见动静，尚子也从厨房出来了。

    “尚子。”

    松千秋露出笑容，也抱了她一下，“欢迎来到东京。”

    “嗯嗯。”

    跟着进来的佐藤小姐，顺手关门，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就能回家……”

    “七点多了还算早吗。”海星说道。

    她笑了笑，“在大人的世界，这已经算早了。”

    见过面，尚子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餐，松千秋换完衣服，又跑过来看着厨房里的两个孩子。

    “一回到家就有做好的晚餐，还有放好的热水，好幸福啊。”

    “还没做好呢。”

    “春海和尚子干脆留在东京。”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成濑动作一顿，没有看她，“说什么呢。”

    松千秋对望来的尚子笑了一下。

    “我先去洗澡。”

    “好的。”

    路过客厅，见助理在吃着桌上的零食，她也伸手要了一点。

    “这是什么，怪好吃的……少吃一点，晚饭快准备好了。”

    松千秋去洗澡，佐藤小姐打开电视，一边吃着海星的零食，一边跟她聊着。

    “海星小姐的金发真好看。”

    “诶……谢谢。”

    “看得出来，平时保养得很好呢。”

    “还好啦。”

    她又凑近一点，盯着她的头发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她脸上。

    “海星小姐化妆了？”

    “啊，是的……”

    “不太看得出来呢。海星小姐底子真好，果然不出道真是太可惜了。”

    海星的脸很快就红了。

    “没有啦……”

    又过了一会儿，成濑从厨房出来，只见沙发上的海星红着脸傻笑着，跟佐藤小姐似乎也变得亲密了许多。

    “少爷。”

    佐藤小姐望了过来，“这几天记得别让海星小姐一个人出门，会被拐跑的。东京对海星小姐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

    成濑有些不明所以，看了海星一眼。

    “知道了。准备吃饭。”

    松千秋也很快泡完澡出来。

    她坐到餐桌旁时，桌上已经摆满料理，丰盛而精致。

    “都是尚子和春海准备的吗，真丰盛啊……好久没在家里吃饭了。”

    她双手合十，对坐在左右的每个人都露出微笑。

    “我开动了——”

    晚饭过后，成濑和尚子留在厨房里收拾着残局。

    佐藤小姐去洗澡，松千秋和海星坐在沙发上，聊着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

    “月明天开学啊……也对，明天就是四月了。我没上过大学，不过刚出道的时候演过大学生呢。”

    “我看过那部剧。”

    “是吗，已经好多年啦，那个时候海星和春海都还没出生呢。”

    “我是后来去找的……”

    松千秋笑了笑，又往她那边靠近一点，“海星自己呢，最近怎么样？”

    “还好。”

    “跟春海相处得也还好吗。”

    “……”

    海星沉默了一下，点了下头，“还好。”

    松千秋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两下。

    海星也慢慢靠了上来。

    “不要勉强哦。”

    “……嗯。”

    成濑和尚子洗完碗筷，清理干净厨房，也回到客厅。

    “辛苦了~”

    松千秋招呼尚子坐到自己身边，“坐这里。”

    尚子过去，成濑坐到一旁，看着电视。

    “彻也和佐和子最近有回来吗？”

    “半个月前回来过一次。”

    “研究所那边怎么总是这么忙啊。”

    尚子笑了一下，成濑替她说道“他们的工作又不分档期。”

    “说得也是……跟艺人不一样。”

    松千秋往后一靠，抬眼望着客厅的吊灯。

    “拍了半年，我也终于要忙完了。”

    三个孩子都看着她。

    在她脸上，除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同时出现的还有即将完成某件事的期待与满足。

    “妈妈今年要拿奖拿到手软了……”

    “一集都还没播呢。”

    “我有这个自信。”

    松千秋扭头对儿子笑了笑，“剧本写得好，演员的演技也都在线，今年应该不会有比这部剧更出色的作品了。”

    “这次的制作方是有什么大的企划吗，都没有选择传统的制播方式。”成濑问道。

    “传统的是什么……”海星问了一句。

    “就是边拍边播。”松千秋解释着，接着说道“一方面制作方对这部剧的质量很有自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资金充足，所以没选择这种方式，不过播出之后的爆火是必然的。目前的话，据我所知已经有制作至少三部特别篇和一部电影的计划了。”

    她笑了一下，“不过这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想把本篇内容拍完，然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大概还要几天？”成濑询问。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四五天，拍摄工作就能完全收尾了。”

    “希望如此，我们也最多只能待个六七天。”

    片刻后，佐藤小姐也洗完澡出来了。

    “海星去洗。”松千秋拍了拍她的肩。

    “啊，好。”

    海星回房间去找洗澡要换的衣服，尚子也跟着一起。成濑起身来到阳台，望了望底下的街道。

    代代木公园已经亮起了灯光，白天热闹非凡，晚上也有不少人在公园里散步，欣赏灯月之下的夜樱。

    “下午去那边逛过了吗。”松千秋也来到了阳台上。

    “嗯。”

    “感觉怎么样？”

    成濑趴在护栏上，“人很多，樱花也很好看，还是那样。”

    松千秋笑了笑。

    “毕竟春海也才离开了半年呢。”

    “尚子说想去公园野餐。”

    “嗯？好啊。我过几天就有时间了。”

    成濑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的助理小姐，“佐藤小姐什么时候住进来了。”

    “也就今年年初的事情。她那边的房子到期了，结果房租直接涨了一半，我干脆让她住进来了。”

    “收房租吗。”

    “多少得收点，一个月一万日元。”

    “真便宜。”

    “本来还指望她搬进来之后能做饭的，结果还不如我做的。”

    成濑无声地笑了一下。

    “春海那边呢。”

    松千秋搂住儿子的肩，“这两个多月还好吗。”

    “基本每天都有联系，能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春海也有没告诉我的事情？”

    松千秋胳膊用力，按住开始挣扎的儿子。

    “比如跟海星的关系。”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夜晚的消遣

    <\/b>

    三四月之交的夜晚，依然会有些冷。

    尤其是高层公寓夜风阵阵的阳台上。

    背靠着护栏，松千秋搓了搓自己的两边胳膊。

    “海星告白，春海拒绝，然后重新成为朋友……就是这样？”

    “嗯。”

    “真没想到呢……那个孩子居然真的迈出这一步了。”

    松千秋感慨了一会儿，又问道“契机是什么？”

    “我不知道。”

    “真的？”

    成濑没看她，双手交替，也在搓着胳膊，“真不知道。”

    “算了，春海愿意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成濑没说话。

    他很清楚，如果不向她坦白一部分事实，她转而去问海星的话，那得到的就远不止现在他告诉她的了。

    沉默了一会儿，松千秋转身望着夜空，轻声叹了口气。

    “海星……”

    成濑看了看她，又望向里面，沙发上，尚子也在看着这边。

    两人对望，她对他笑了一下。

    “进去。”成濑开口道，“要是在这时候生病就麻烦了。”

    “好~”

    松千秋重新露出笑容，双手搭在他肩上，推着他进去。

    回到客厅，在尚子身边坐下，成濑继续看起了电视。

    “到了晚上，外面还是有点冷……”

    “比东北暖和多了。”

    “那倒是。”

    松千秋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个孩子，脑海里同时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

    她想静下心来，另一边却不断传来喀嚓喀嚓的声音。

    她扭过头，“阳子怎么又在吃海星的零食，晚上没吃饱吗。”

    “不，只是闲着也是闲着……松小姐要吃吗？”

    “我才吃不下。”

    等海星泡完澡出来，只见松千秋和佐藤小姐一起瓜分着她的零食，两袋薯片已经见底了。

    尚子接着去洗澡，等她出来，最后才轮到成濑。

    这也是他想要的——他想多泡一会儿，又不想让其他人等着。

    清洗干净身体，成濑坐进浴缸，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这边的浴缸，原来有这么大吗……”

    身体往后靠，他很快想起来，两年前他刚搬进来的第一个夜晚，就曾发出过同样的感慨。

    身体贴合着浴缸，成濑缓缓闭上眼。

    咕噜——

    他沉入水里。

    “哈——”

    晚上十点不到，两个大人就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呵欠。

    “不行了……我要去睡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倒在松千秋肩上后，佐藤小姐终于决定回房间睡觉了，而她起身时嘴角还沾着零食的碎屑。

    “先去洗漱啊。”松千秋的状态也只比她稍好一些，“明天还要早起去片场，我也该睡了，尚子和海星再玩会儿。”

    “不，我也准备睡了。”

    海星刚要点头，见尚子这么说，也只好改口。

    “我也睡了……”

    松千秋对两人笑了笑。

    “这么早也睡不着？不用担心，我睡着了就很难醒了，不会吵到我的。”

    于是尚子也就没有急着去床上，海星也跟着留在了外面。

    “晚安。”

    “晚安~”

    两个大人先后洗漱，然后各自回到房间里休息。

    尚子和海星互相看了看。

    “工作真辛苦呢。”

    “嗯……”

    看了会儿电视，尚子忽然起身“我去春海的房间看看。”

    洗完澡后，成濑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尚子打开门，他坐在书桌前，看了她一眼，“要睡了吗。”

    “不，迟点再睡。春海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鼠标，又看向电脑屏幕，“随便玩玩，打发时间。”

    尚子走进房间，站在他身后。

    “这是网络游戏吗。”

    “嗯。”

    “‘心之壁垒·漆黑沉默之剑’……这是春海的角色吗……咦，名字不见了？”

    “……”

    隐藏了角色名，成濑咳了一声，过了会儿才说道“很久以前玩的游戏了。”

    尚子笑了一下。

    “很帅气的名字呀。”

    “……快别说了。”

    她站在后面又看了一会儿。

    “春海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很久没上线，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随便逛逛。”

    “哇，这是龙吗？”

    “嗯。”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这只是一个np而已……我也有一条飞龙坐骑。”

    成濑在键盘上按了一下，角色开始读条，接着一条黑色飞龙凭空出现，将他托到了半空。

    “你看……”

    尚子趴在他背后，望着屏幕，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春海的龙吗，真厉害……”

    她洗过澡后就只穿了睡衣，成濑坐着一动不动。

    “……嗯。”

    “能飞起来吗？”

    他敲了下空格。

    “哇……这条龙是只有春海才有吗？”

    “那倒不是。”

    “怎么来的？”

    “呃……氪金。”

    “……”

    身后忽然多了几分压迫感“多少钱？”

    “……还是看看这条龙能飞多高。”

    又过了一小会儿，海星也来到成濑的房间。

    “在玩游戏吗。”

    尚子趴在他身后，看得很专注的样子，她走过去，只见他正操控着角色四处乱飞。

    “网络游戏吗？”

    “嗯。”

    海星又看了一会儿，而他只是在飞来飞去。

    “这样不无聊吗？”

    当然无聊。

    前提是他的心思还在游戏上的话。

    成濑没说话，敲了下键盘，飞龙坐骑凭空消失，角色从天而降。

    随手打死附近的几只野怪，他扭过头，“我妈睡了吗。”

    “嗯。”尚子站直身体，双手仍搭在他肩上。

    他望向海星，“你还不睡吗。”

    她看了看尚子。

    “我跟尚子一起睡。”

    尚子笑了一下，“已经十点多了，也差不多该去睡了。明天不是还要出去玩吗？”

    “那就睡觉。”成濑也关了电脑，“我也睡了。”

    “晚安。”

    “晚安。”

    两人离开他的房间，又轻手轻脚地走进松千秋的房间里。

    只剩床头的灯还亮着，她躺在床中间，已经睡着了。

    “海星要睡哪边？”尚子轻声问道。

    “外边。”

    “那我睡里面。”

    这边的床也很大，稍微挤挤，也足够睡下三个人。

    两人各自上床，钻进被窝里。

    “尚子明天醒了要叫我哦。”

    “好呀。”

    海星摘下眼镜，放到床头准备睡觉，视线却又被朝里放着的相框所吸引。

    想到白天成濑藏起的动作，她毫不犹豫地拿了起来。

    “……”

    只是高中入学式的照片而已。

    还以为是什么呢……

    这有什么可藏的。

    海星想着，手里拿着相框，却又半天没有放回去。

    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呢……

    她望着他的脸，用指尖触碰着。

    “海星，怎么了吗？”

    另一边的尚子望了过来。

    “……啊，没事。”海星将相框放回床头，“我关灯了。”

    “好。”

    啪嗒。

    “晚安。”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晚归

    <\/b>

    皇居前广场的尽头，是一座封闭的双拱石桥。

    “没有预约的话，只能到眼镜桥这里为止了。”

    “眼镜桥？”

    “两个桥拱的本体还有水里的倒影，拼凑在一起，不就像一副眼镜吗。”

    “哈……”

    海星干笑一声。

    望着拦在桥头的铁栅栏，成濑又望了望隔着护城河的另一座铁桥，那是通往皇居内苑的二重桥——虽然在大多数时候，二重桥都被当成这两座桥的合称。

    今天上午的参观名额已经没有了，作为非预约者，他们只能站在这里眺望。

    “还是去东御苑看看。”成濑说道。

    尚子和海星点点头。

    东御苑是皇居对外开放的一部分，参观，也无需预约，只不过进去的时候还是要领取一块参观凭证，出来的时候再交还。

    三人进去转了一会儿，海星忍不住说道

    “感觉跟代代木公园差不多……不，还不如代代木公园呢，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作为公园来说，有眼前的这些树木还有花花草草就已经足够了。”

    成濑抬眼望着里面，“这边没什么了，去前面的天守台的遗迹看看。”

    来到曾经的江户城天守台遗址，用海星的话来说，这片光秃秃的高台同样什么也没有，爬上来还费力。

    四周的断壁残垣被铁护栏围着，走了大半天，三人都有些腿酸，在中间的长椅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逛到现在，时间也到中午了，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多了几分热意。

    坐了几分钟，见尚子用手扇着风，成濑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

    “走，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去银座逛街。”

    尚子笑了笑。

    “不要这么抗拒嘛。”

    “真抗拒的话，我就不会安排今天去银座了。”

    海星在一旁撇了撇嘴。

    明明就是她和尚子都想去，他推脱不掉，想着尽早解决，所以才安排在了第一天。

    “走。”成濑站起身来，“先出去再说。”

    离开东御苑，在入口处交还了参观的凭证，走出一段距离后，海星回头看了一眼。

    “连进出都要凭证，还限制时间，也太不自由了……我还是更喜欢代代木公园。”

    成濑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离开皇居后，三人来到就在附近的东京站。

    几次经过东京，这还是尚子和海星第一次在外面看到车站本身。

    “春海帮我拍张照片。”

    “嗯。”

    “我也要……”

    “嗯。”

    在站前广场上逗留了一会儿，拍了些照片，三人进入车站，在地下街逛了起来。

    “就在这边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好啊。”

    车站里人流密集，三人走走停停，最后挤进一家博多拉面店里。

    “三碗豚骨拉面。”

    在台坐下，周围大多是长着与日本人相似的面容、却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的游客，海星左张右望，忽然与拉面店外走过的一个中年大叔对上了视线。

    她没在意，又望向别处，那个大叔却是目光一亮，停下脚步，接着走了进来。

    “he？”

    “……”

    海星看了看他。

    “he……？”

    “——你在干什么呢。”成濑忽然开口。

    “诶……他在跟我打招呼。”

    而听到她说日语，那个大叔愣了一下，“日本人？”

    “啊，嗯。”海星点头。

    “第一次来东京吗？”

    “是啊。”

    “要不要跟叔叔一起玩？”

    中年大叔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和金发上，“东京不管什么地方我都认识，可以开车带你去。”

    “——什么车啊？”

    旁边响起碍事的声音，他望过去，还是刚才开口的那个男生，“我们家大小姐来东京后，还没坐过两千万以下的车子呢。”

    “……”

    大叔愣了一下，继而冷笑。

    “地铁和电车吗，那确实不止两千万。”

    “四轮的也是。”

    他望向成濑，想说什么，目光又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

    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你是什么人？”

    “她哥哥。”成濑说道。

    见海星并非落单，中年大叔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身影消失，海星才收回视线，“什么人啊？”

    “不用在意，只是一个发现伱看起来比较好骗、过来搭讪的人而已。”

    “……”

    海星瞪着他，尚子笑了一下，又看了看左右。

    “第一次来东京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吗。”

    “差不多。”

    海星看着他，问道“有什么特征吗。”

    “得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成濑说道。

    “比如？”

    “像我们这种乡下来的人，只会新奇地四处观察；如果是京都来的，那就会一边观察，一边露出不屑的表情。”

    尚子和海星都望了过来，“真的吗？”

    “我猜的。”

    “……”

    尚子轻轻掐了他一下。

    嗡嗡——

    “有消息。”

    三人的手机同时振动，是群组里的消息。

    “光的消息……”

    光[图片]

    光[图片]

    光[图片]

    泷川光发了一堆泷川月大学入学式上的照片。

    “这个时间，入学式应该早就结束了。”

    “应该是才想起来。”

    一叶月

    一叶[恭喜升学！]

    月谢谢~

    成濑恭喜月姐升学。

    成濑叔叔阿姨回去了吗？

    光嗯，刚刚出发没一会儿。

    光[视频]

    光这是月的公寓，我要在这里再陪月住几天。

    成濑点开视频，泷川月的公寓不算太大，不过内部设施齐全，应有尽有。

    尚子看起来很不错呀，离学校远吗？

    光[地址]

    光在这里。

    一叶租金呢？

    月五万五千日元，管理费两千日元。

    “好贵啊……呃，这算贵还是便宜？”海星先是感慨，又不知道自己感慨得对不对。

    “从这个公寓的条件来说，不算贵。”成濑说道。

    一叶好便宜啊。

    “哪里便宜了……”海星低声尖叫。

    成濑笑了笑。

    一叶[图片]

    一叶我到函馆了。

    月一叶去函馆干什么？

    一叶亲戚结婚。

    成濑北海道现在冷吗？

    一叶你猜。

    又聊了一会儿，三人的豚骨拉面终于送了上来。

    乳白色的汤底浓郁柔和，面条极细，出锅的时机恰到好处，口感十分爽滑。

    再吃一口饱蘸汤汁的叉烧，海星发出满足的叹息。

    “味道真好……”

    午饭过后，在东京站的地下街继续逛了一会儿，三人来到银座，在东京乃至日本最大最繁华的商业街逛了起来。

    从一丁目开始逛起，抱着一口气逛完“银座八丁”的气势，尚子和海星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力，一刻也不停歇。

    连带着成濑也没有喘息的时间，跟着两人不停地走街串店，手里拎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两人要买的不只是自己的东西，还有森见的委托——中午聊天的时候，她就发了一串护肤品的清单过来。

    从白天一直逛到黑夜，尚子和海星终于露出疲态。

    “可以回去了。”

    “嗯……”

    两人都站不稳了。

    “直接回去。”

    成濑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去六本木之丘看看东京夜景的，明天再说。”

    “好……”

    这个时间地铁和电车尤为拥挤，他也没力气与汹涌的人群搏斗，干脆叫了辆计程车。

    将东西都放进后备箱，三人坐到后排，成濑居中，尚子和海星倒头就靠了上来。

    “去代代木公园。”他对司机说道。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夜起

    <\/b>

    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饥饿令海星愈发清醒。

    她坐了起来。

    尚子睡在旁边，但也只有尚子。

    海星有些茫然。

    春海的妈妈呢，是还没回来，还是已经出门了？

    她看了眼紧拉着的窗帘。

    现在是晚上，还是第二天早上？

    “几点了……”

    她找了找，手机不在身上，也不在床头。

    “落在外面了吗。”

    尚子的手机倒是放在另一边床头上。

    海星俯下身，伸长胳膊，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

    “……”

    屏幕亮起，她一下子眯起眼。

    4月1日

    2320

    还是今天的晚上。

    收回胳膊，海星又低头看了看睡着的尚子，确定没吵醒她，才小心翼翼地爬下床。

    摸索着来到门口，她打开房门，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明明刚才已经看过时间，可她还是有种一觉睡了半个世纪的错乱感。

    “阿姨还没回来吗……”

    海星在客厅里转了转，先是在沙发的毛毯底下找到自己的手机，接着又在门口看到了换下的两双高跟鞋。

    “嗯？已经回来了？”

    厨房、浴室都没有人，她悄悄打开客房的门，终于看见了睡在床上的松千秋和佐藤小姐。

    海星松了口气。

    还好，世界还是正常的，她真的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

    而一放下心，空瘪的胃立即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咕——

    “好饿……”

    她隐约记得半梦半醒之时，尚子似乎叫过她。

    晚饭吃的是什么？

    来到厨房，海星打开冰箱，没看到剩饭剩菜，反而看到了一块小蛋糕。

    “草莓蛋糕！”

    她惊喜地拿出蛋糕，接着又犹豫了一下。

    万一这是春海的妈妈或者佐藤小姐留着自己吃的……

    她很快又看到了贴在蛋糕盒上的纸条。

    【可以吃】

    “……”

    海星撇了撇嘴，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什么‘可以吃’啊……”

    她认识他的字。

    是回来的路上买的吗？

    不对，他们是直接坐计程车回到公寓的。

    他晚上又出去了吗？

    应该是这样。

    海星不再犹豫，关上冰箱，坐到餐桌前吃起了蛋糕。

    “好小……就不能多买一块吗。”

    其实也不算小，足够在睡前填饱肚子了。

    草莓有点冰，而奶油很甜。

    她很快就吃掉了大半，又慢慢品尝起了剩下的部分。

    “对了……”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零食没有吃完。

    吃掉蛋糕，海星又回到客厅，拿出昨天买的零食，继续填补着尚未满足的肚子。

    明明昨天买了不少零食，但在她和佐藤小姐以及松千秋的“共同努力”下，已经只剩下一小部分了。

    艺人也可以随便吃零食吗……不是要保持身材吗？

    还是因为新剧快拍完了？

    海星一边喀嚓喀嚓地吃着，一边没有边际地胡乱猜想着。

    “啊，有点咸……”

    起身去倒水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查看这间公寓里的另一个人的情况。

    放轻脚步，来到成濑的房间门口，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海星侧耳听了一会儿，慢慢打开门。

    “……”

    他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海星身体一抖。

    “……吓我一跳。”

    “我才被你吓了一跳。突然走到别人房间门口，又突然没声音了，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这种公寓怎么可能进贼啊。”

    海星嘟囔一声，将门完全打开。

    “你在干什么？”

    “在等你出去。”

    “……”

    她当然不会出去，而是走进房间里，看了眼电脑。

    “又在玩游戏。”

    “我准备稍微玩会儿就睡了的。”

    “是吗。”

    海星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蛋糕是伱买的吗？”

    “什么蛋糕？”他反问了一句。

    “诶……就是冰箱里那块蛋糕。”

    “哦，那是佐藤小姐买的明天的早餐。她明天好像很忙来着。”

    “……”

    海星张了张嘴。

    “怎么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把蛋糕吃了？”

    “我……可是……”

    海星忽然想起那张纸条。

    “你骗人……”

    成濑笑了一下，又转了回去。

    “你果然是在骗我！”

    “嘘，都睡着呢。”

    “……”

    海星瞪了他的背影一会儿，情绪又慢慢恢复平静。

    “谢谢。”

    “只是让佐藤小姐回来的时候顺手带了一块。”

    “嗯，谢谢。”

    他应了一声。

    她坐到床边，继续看着他玩电脑。

    “那个游戏很好玩吗。”

    “打发时间而已。”

    “你在家里怎么不玩。”

    “没电脑。”

    “……”

    结束一段没有营养的对话，他又回过头来看她。

    “你还没洗澡？”

    “啊……嗯。”

    海星也想起来了。

    “热水已经放掉了，会用浴缸吗。”他又问道。

    “……我还没那么笨。”

    她先去洗澡了。

    “门也不关……”

    成濑看了眼房门，也懒得起来，操纵着角色继续到处乱跑，做着任务。

    啪嗒啪嗒，动动鼠标，按着键盘，又过了十多分钟，他终于做完了一个连环任务，拿到一点不痛不痒的任务奖励。

    “唔——”

    成濑伸了个懒腰，海星也洗完澡出来了。

    她又来到他的房间。

    “洗得真快。”

    “只洗澡的话不就是这么多时间……是因为我，阿姨今天才跟佐藤小姐一起睡的吗？”

    “别想太多，单纯就是因为三个人睡不太方便而已。她要早起啊。”

    “噢……”

    海星擦着头发，又站到他身后。

    “你还不睡吗？”

    成濑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很迟了。”

    “我还不困……刚才已经睡够了。”海星说道，又看了看他，“你打算睡了吗？”

    “嗯，差不多准备睡了。”

    “噢。”

    他还是在玩，她还是在他身后站着，慢慢擦着头发。

    又过了一会儿，海星主动开口道“明天要去哪里？”

    “昨天不就说好了吗。”

    “我忘记了。”

    “东大，上野公园，浅草寺，最后一站是天空树。”

    “噢。”

    头发已经擦干了，她拿着毛巾，也没打算放回去——她总觉得自己一离开这个房间，他就会立即关闭电脑，熄灯睡觉。

    海星又坐到床边，只是洗完澡摘了隐形眼镜，这个距离她已经看不清了。

    虽然看清了也看不懂。

    “——你去帮我搬把椅子。”

    “……”

    成濑回头看了她几秒，“你不是在跟我说话。”

    “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他慢慢望向房间里某个什么也没有的角落。

    “……”

    海星将毛巾丢了过来，“别吓人！”

    “莫名其妙……”

    成濑捡起毛巾，放回浴室，又去餐厅搬了把椅子过来。

    将椅子挪到他身旁，海星缩着双脚坐上去，继续看着他玩。

    “……”

    成濑看了她两眼，“你对这个游戏有兴趣吗。”

    “嗯。”

    “哪方面？”

    “……你别管，玩你的。”

    成濑又看了眼时间。

    那就再玩会儿……

    还不算太迟。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八章 疼痛与安慰

    哒哒哒，哒哒哒——

    成濑敲着键盘，回复着游戏里的消息。

    跟以前的朋友交流了片刻，对方下线休息，他也双手离开键盘，身体往后靠了靠。

    随意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到一旁的白嫩双足上。

    没穿袜子，睡裤只到脚踝上方一点。

    两只脚交叠在一起，踩在椅子边缘，因夜的寒冷而时不时相互摩擦，产生热量。

    “有消息。”海星忽然说道。

    “……”

    成濑又望向游戏里，点开新收到的消息，随手回复一句，拒绝了对方的组队邀请。

    “又不去吗？”她也看见了他回复的内容。

    “嗯。”

    “为什么？”

    “因为他们要下的副本比较困难，就算全程顺利，也至少得打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啊？都这个时间了……”

    “对他们来说还早。”

    “什么是副本？”

    “唔……就是挑战怪物，获取奖励的地方。”

    “噢。”海星抱着双腿，靠在椅子上，继续看着。

    “你还不困吗。”

    “嗯。”

    成濑没说什么，继续做任务。

    这大概是海星唯一能看懂的部分，只是要稍微照顾一下她的阅读速度。

    “既然这么紧急，为什么他不能自己把东西送过去？”

    “因为前面说了，他得留下来看守城门，不能擅离职守。”

    “说了吗？”

    “嗯。”

    他差不多已经掌握了她接受文字信息的速度，隔几秒点一下鼠标，让对话继续下去，最后点击确认，接受了这个最常见的跑腿任务。

    控制角色在异世界的大地上奔跑着，从一处到另一处，再到下一处，如此重复，一个任务结束后是另一个任务。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在不间断的键盘声里，流动的速度似乎也变得更快了些。

    夜越来越深，海星的话也越来越少。

    某一刻，成濑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她保持着环抱双腿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而眼睛已经闭上了。

    “……”

    他叹了口气。

    “海星。”

    她倏地睁眼。

    “我要睡了。”

    “啊？……噢……任务不是还没做完吗？”她看着屏幕说道。

    “马上就能做完了。”

    “那我等你做完再说……我想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你连开头都没看到，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任务了。”

    “看到了！那时候还醒着的……”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委托任务而已。”

    成濑控制角色加速往前跑着，争取尽快做完最后两环任务。

    “很多任务都是这样，剧情虽然长，但也没什么内涵，只是维持在线时间的一种手段……”

    海星又没声儿了。

    他扭过头，她摇晃着脑袋，又闭上了眼。

    “……海星。”

    “啊！”她一个激灵，陡然惊醒，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倒向另一边。

    “喂……”

    成濑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而她连人带椅子都已失衡，拉人不成，反受其害。

    咣当！

    椅子倒在地上，两人也都没能幸免。

    “……”

    海星紧闭着眼，缩成了一团。

    比起摔在地上的疼痛，她受到的惊吓更多。

    再睁开眼，成濑伏在她的椅子上，捂着胸腹之间的位置哼哼不已。

    “……”

    椅子磕到骨头了。

    再多的困倦也在此时烟消云散，海星连忙爬起来，又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

    她爬过去，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而成濑忍着疼痛，抬头对她挥了下手，让她赶紧回去睡觉。

    “对不起，我……”

    “——你再不回去，我就让你也磕一下。”

    她看了看他，又慢慢点头。

    “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成濑哑然。

    “……バカ。”（baka）

    疼痛难忍，他又趴到了椅子上。

    “怎么会有你这种傻瓜……嘶……”

    海星没说话，挪着膝盖又靠近一点。

    强烈的内疚令现在的她任打任骂，绝不还嘴，虽然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又望了望房间外面，也不知道刚才椅子倒下的巨大动静，有没有吵醒其他人。

    她突然有些害怕尚子和松千秋其中任何一人的出现。

    好在她们都没有被吵醒。

    在椅子上趴了一会儿，胸腹间的剧痛终于有所缓解，成濑又慢慢抬起身子。

    海星跪坐在旁边，咬着嘴唇看着他。

    “……你早点去睡不就没事了吗。”

    “对不起……”

    见他脸上仍带着几分痛苦，海星又试探着慢慢伸出小手，在他胸口摸了摸。

    “……”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随着注意力转移，疼痛也似乎减轻了不少，成濑也就默许了她的举动。

    而他的沉默对她来说与鼓励无异，海星又挪了挪双腿，靠得更近，手掌往下抚摸着。

    “是这里吗……”

    “也就是两边肋骨撞到的地方比较痛……”

    成濑低头看着她缓缓移动的小手，“你还是回去，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海星低着头当没听见，手掌隔着睡衣，在他的胸腹间继续抚摸。

    “是这里吗……”

    “……”

    “这里？”

    “……嗯。”

    她小心翼翼，而手掌柔软温热，覆盖着，抚摸着。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疼痛并未消失，只是已经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警示意义。

    “这边也是吗。”

    “嗯。”

    她轻轻抚摸着他胸腹两边的肋骨，重复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实际意义的动作。

    寂静之中，她靠得更近了些。

    “别的地方……不要紧吗。”

    察觉到他的疼痛似乎已经渐渐消退，她又摸向别处。

    双手往上，各占一边，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再是锁骨，肩膀。

    “……”

    看到她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成濑还是没忍住。

    “你在干什么。”

    “……啊。”

    海星瞬间清醒过来，脸色通红，双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已经没事了。”

    成濑望着一旁，她的越界来自他的默许，可这已经不只是安慰了。

    “嗯……”

    海星有些不舍地松开双手。

    “真的没事了吗。”

    “真有事也不是你摸几下就会没事了的。”

    成濑在疼痛最明显的地方按了按，虽然还有些疼，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明显了。

    “……对不起。”海星又低下头。

    “你回去睡觉。”

    “嗯……”

    跪坐了半天，腿都已经麻了，她刚起身，腿又一软，直接趴到了他的身上。

    成濑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倒在地，脑袋在地板上砸出一声闷响。

    “……”

    他张了张嘴，望着天花板。

    海星羞愧难当，想死的心都有了。

    “对不起……”

    感受着背后的冰凉，还有脑后的疼痛，以及她慢慢伸到他脑袋下垫着的手，成濑两眼一闭。

    “真是够了……赶紧从我的房间离开。”

    “……”

    海星再不敢停留，跌跌撞撞地爬起身，逃回自己的房间了。

    望着敞开的房门，成濑在冰凉的地板上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才坐起身来。

    摸了摸脑后，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还好，没出现那种一手血的情况……

    “真疼啊……”

    他爬起身，在床尾坐了一会儿，又将倒地的椅子扶起来，坐了上去。

    疼痛是身体的警告。

    或许也是对身体之外的其他事物的警告，即便是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重新拉近的距离，还有纵容与默许。

    “……活该。”

    深深吸了口气，成濑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

    “疼疼疼疼……跟她靠得太近果然没有好事。”

    将椅子搬回餐厅，他回到房间，关了电脑，倒头睡觉。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白船

    <\/b>

    一点动静让尚子从睡梦中醒来，胸口有些沉重，似乎压着什么。

    “唔……”

    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尚子又扭过头，看了看睡在旁边的海星。

    胸口的沉重感，来自她的胳膊。

    而她的手伸进了睡衣，停在了最饱满的地方。

    “……”

    难怪会做那种奇怪的梦……

    将海星的手抽出来，尚子稍微整理了一下睡衣，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早……”

    跟她昨天早上醒来的时间差不多。

    想到昨天，尚子又屏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春海，妈妈要出门了哦……怎么还没睡醒啊……你继续睡。”

    又过了一小会儿，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

    阿姨和佐藤小姐出门了……

    尚子继续躺着，醒了会儿神，海星的手又摸了上来。

    “……”

    她将手拿开，海星再次摸上来，尚子只好将她的手按住。

    侧转过身，将海星的手按到她自己的胸口，尚子看见她很快皱起了眉，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等海星没什么动静了，她才松开，身体也重新躺平，望着天花板打了个呵欠。

    “春海还没醒吗……”

    想起他昨晚将她抱回了房间，尚子又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大人们已经出门去工作了，但离他们三人出门去玩乐的时间还早，她又闭上眼，继续回味着。

    而她再睁眼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

    她是被旁边海星起身的动作惊醒的。

    “啊，抱歉，吵醒尚子了。”

    “没事。”尚子摇了下头，很快清醒。

    怎么又睡着了……

    “唔——”

    海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放下胳膊。

    “昨天逛了一天，晚上真好睡呢。”

    “是呀。”尚子对她笑了笑，也没提她早上乱摸的事情。

    坐起身后，海星在床头愣愣地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起身下床时，她又忽然啊啊地低叫一声。

    “疼疼疼……”

    “怎么了？”

    “腿又酸又疼的……”海星弯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尚子笑了笑，“昨天逛得太多了。”

    结果等她自己爬下床，双脚落地，站起身来，也是一样的酸痛。

    “疼疼疼……果然逛得太多了。”

    两人相视而笑，又各自换上出门的衣服，来到外面。

    成濑已经起来了。

    “早上好。”

    “早上好……腿好酸啊。”

    “我也是。”

    而且不只是逛街的后遗症，还有昨晚大半夜受到的两度冲击，起床时浑身酸痛，他差点又躺回去。

    海星看了看他，想从他的态度里感知些什么，而他视若未见。

    “早上就随便吃点，我去准备早餐。”

    “我来帮忙……”尚子跟着走进了厨房。

    海星抿了下唇，想跟过去，又觉得腿酸。

    “疼疼疼……”

    她还是去洗漱了。

    吃过早餐，三人忍受着肌肉酸痛，继续出门游玩。

    上午的第一站是东京大学。

    尚子和海星都没有太大兴趣，主要是那里离第二站要去的上野公园比较近，只是顺便去逛逛。

    坐上地铁，尚子站在成濑身旁，看着他低头翻着手机地图。

    “这边去东京大学远吗？”

    “不算近，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也还好……如果春海考上东大的话，那也可以住在家里呢。”

    “算了，考东大还是太费力了。”

    海星在一旁默然无语。

    目标是东大，他也没说考不上，而是“太费力了”……

    虽然她也觉得他想考就能考上就是了。

    坐着千代田线，到东京大学附近的汤岛站下车，两人跟着熟悉道路的成濑，往大学走去。

    片刻后，三人在东大正门前停下。

    “这里就是东大了。”

    “哇……”

    就算没有报考这所大学的打算，到底是日本最高学府，尚子和海星都有些出神。

    成濑也多望了一会儿。

    “进去，在这里转一圈，从另一边出来，正好去上野公园。”

    “好。”

    走进东大，没走几步，两人都抓住了他的胳膊。

    “慢点啦。”海星望着随处可见的东大学生，“我有点紧张……”

    尚子抓着他的手腕，也只比她稍好一些。

    “我们真的可以进来吗……感觉快要窒息了。”

    成濑失笑。

    “哪有这么紧张啊……”

    从正门进去，沿着银杏林荫道一直往前，尽头便是东大的标志性建筑，安田讲堂。

    “感觉……好破旧啊。”

    “你猜这栋建筑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三人在安田讲堂前铺着石砖的草坪上拍了几张照片，算是来过东大的证明。

    嗡嗡——

    海星[图片]

    海星我也入学了（笑）

    一叶海星有这个打算的话，我会帮你的。

    一叶[认真]

    一叶[做好受苦的准备了吗？]

    海星没有！！！

    【海星撤回了一条消息】

    【海星撤回了一条消息】

    “……”

    成濑看了海星一眼，收起手机，说道

    “东大的食堂是对外开放的，考不上东大，要尝尝东大的学生餐吗？”

    尚子笑了笑，“刚吃完早餐，还没饿呢……”

    三人继续往前逛，路过足球场时，场上正进行着一场足球赛，而场边还有加油的拉拉队。

    长腿细腰超短裙，成濑稍微多望了两眼。

    “走啦。”

    尚子推着他继续往前。

    再往前便是东大医学部的校区，三人从中穿过，最后从东大的池之端校门离开。

    “这就出来了？”

    “嗯。”

    “好像也没看到什么……”

    “这是大学，又不是景点。”

    从池之端校门出来，又穿过一条小巷，马路对面便是上野公园的不忍池。

    穿过马路，来到池边，三人在湖畔散起了步。

    阳光正好，湖畔绿柳垂丝，樱花绽放，美丽非常。而湖上飘着一艘艘游船，看起来十分惬意。

    “要坐船吗？”成濑问道。

    尚子点头，海星摇头。

    “那我和尚子坐船，海星留在岸边。”

    “……”

    沿着湖中的道路来到租赁游船的码头，在确认人数的时候，成濑又回头看了看海星。

    “这么大的船，你不乱来是不会翻的。”

    “……谁会乱来啊。”

    “以前不就是你乱来才会掉下去。”

    “明明是你晃的！”

    成濑冷笑，没说什么，又转过身去，“三个人。”

    “好的。”

    租了一条比普通手划船大上不少的“大白鹅”，尚子正要钻进去，被成濑拉住。

    “尚子坐中间。让她坐外面，待会儿到了湖心，我要把她推下去。”

    海星立即后退了好几步。

    “好啦……”尚子笑了笑，还是先坐了进去。

    成濑又回头看着海星，“你真想坐外面？”

    “……”

    她还是过来了，钻进“大白鹅”的肚子里。

    成濑最后上船。

    “大白鹅”需要脚踏提供动力，左右两边各有一副脚踏板，由中间的方向盘控制前进的方向。

    因为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成濑放心地让海星掌控着方向盘，他和尚子提供前进的动力。

    踩了一会儿，“大白鹅”渐渐离开湖岸码头，驶向湖心。

    水波荡漾，微风吹来，略带一丝凉意，而照在身上的阳光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水面飘着或大或小的游船，岸边垂柳青青，樱花粉嫩。

    隔着湖中道路，不忍池的另一边种满荷花，是为莲池。四月之初，荷叶尚未生长，池里尽是些残枝。

    三人坐着游船在不忍池慢慢转了一圈，赏水中景，赏岸上景，各自拍了些照片，时间也差不多了，又回到码头。

    “……”

    重新回到岸上，海星吊着的心才悄悄放下来。

    在湖中码头的另一边，是供奉着辩才天女神的辩天堂，三人走过路过，也去参拜了一下。

    离开辩天堂，穿过莲池，来到另一边的湖岸，成濑带着两人来到上野公园的西乡隆盛雕像前，拍了些照片后，从这边开始参观游逛。

    国立西洋美术馆、科学博物馆还有东京国立博物馆，都在上野公园内，上午的时间，三人就在这边慢慢逛着看着。

    中午的时候，就在公园内的一家法国餐厅解决了午饭。

    “上野动物园也在这边，要去吗？”

    “好啊，去看大熊猫！”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浅草

    <\/b>

    从仲见世商业街出来，便是进入浅草寺的第二道门，宝藏门。

    宝藏门底下有三条通道，正中同样悬挂着一枚巨大的灯笼，上书【小舟町】三个大字。

    穿过宝藏门，门后左右两边各悬挂着一只巨型草鞋，来自山形村山市，据说是为了祈求丰收平安。

    咔嚓！

    海星一边走一边拍着，又站到草鞋底下，让成濑给她拍张照片。

    草鞋挂得很高，成濑后退又后退，才能将她和草鞋都完整地纳入镜头中。

    咔嚓！

    尚子也走过去，微笑着看向镜头。

    给两人拍了几张照片，成濑望了望右边，浅草寺五重塔矗立院落之中，塔尖金光闪耀。

    而另一边，也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天空树，东京晴空塔。

    虽然实际高度相去甚远，但在眼下这种距离，两个塔看起来确实差不多高。

    他扭着头多望了几眼，尚子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随便看看。”

    海星探头看了看拍出来的照片。

    “草鞋这么大，显得我和尚子都好小啊。”

    “你们本来就很小。”

    过了宝藏门，两边求签的地方挤满了人，三人也过去排队，等了一会儿，终于挤到最前面。

    抽签完全是自助的，投下三枚百元硬币，成濑拿起签筒，交给尚子。

    她摇了几下，捏住冒上来的竹签，然后自己去一旁的抽屉前寻找数字对应的签文。

    尚子过后，接着是海星，成濑最后拿起签筒，随便晃了几下。

    三人运气都比较普通，不好也不坏——没有大吉，也没抽到凶签。

    不过彼此间也有高低，海星抽到了末吉，心情有些微妙。

    “没抽到凶就该满足了。”成濑指了指旁边系满签条的铁架说道，“浅草寺凶签的比例还挺高的。”

    一对比，她的心情果然又很快转好。

    “那末吉也可以留在这里吗。”

    “嗯。”

    海星将签文折叠成条，再系上去，成濑和尚子也没将不是大吉的签文带回去，都留了下来。

    抽完签，再往前就是浅草寺内贩售御守的地方，人气远比外面的商业街更旺。

    从健康到安全，从学业到恋爱成就，这边的御守种类更加齐全，价格也明显比外面卖的御守更贵一点。

    见尚子和海星目光灼灼，成濑也只好跟着继续往里挤。

    给自己、家人和朋友买了一些御守，三人接着往前。

    摆在路中间的常香炉烟气袅袅，周围站了不少上香的人。

    “据说用这里的烟薰身体不太舒服的地方，很快就能恢复。”

    “我能把腿放进去吗。”

    “你可以试试，我给你拍照。来，尚子，扶着她。”

    “……我就说说而已。”

    一束香一百日元，三人也没有吝啬，各自上完香才进入浅草寺的本堂观音殿。

    双手合十，站在观音像前，三人各怀心事地祈祷着。

    参拜了一圈，再从侧面出来，浅草寺旁边还有一座浅草神社，他们也顺便过去拜了一下。

    “再去五重塔那边看看。”

    “好。”

    回到浅草寺，绕过观音殿，一条小道通向影向堂，而路边的花园里还有一座斑驳的石桥，不少人正围在那里拍照。

    海星也有些好奇，成濑看了眼旁边立着的牌子。

    “据说这是东京最古老的石桥，四百多年前建造的。”

    “噢。”

    三人走到侧面人少的地方，探头看了看。

    桥底流水潺潺，金色的、红白的、红黑的鲤鱼游动不断，个头都不小。

    “是活水呢。”

    “嗯。”

    参拜过影向堂内殿的诸多菩萨，还有外殿七福神之一的大黑天，三人最后来到五重塔的院落外，仰头望着里面的宝塔。

    “不能进去吗？”尚子问道。

    “嗯，好像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据说里面供奉着释迦摩尼的舍利。”

    海星望过来，“真的？”

    “伱猜。”

    她撇撇嘴。

    “就算以前真的有，现在也不一定保存了下来。”成濑接着说道，“这座塔初建于十世纪，一千多年来不知道被烧毁多少次，现在的塔身已经是一九七三年重建的钢筋水泥结构。”

    “是吗……你知道的真多。”

    “恰好在我了解的范围之内而已。”

    不能进去，三人就在外面转了转，拍了些照片，接着便从后面的小路离开了浅草寺。

    之所以走这边，是因为走出小巷后，马路对面有一处海星主动提出要去的地方。

    “寿寿喜园？”

    “嗯，那家店的抹茶冰激凌好像很有名。”

    “你不是不喜欢抹茶味吗。”

    “没有不喜欢，只是更喜欢别的味道……”

    穿过马路，来到那家店前，外面立着一块牌子，写着这里供世界上最浓郁的抹茶冰激凌。

    而按照抹茶的浓郁程度，又分为七个等级。

    海星犹豫着，“听说三级浓度就已经很苦了……”

    “还好。”成濑说道，又看向里面的店员，“我要一份七级的。”

    “……”

    海星张了张嘴。

    接过装在蛋筒里的七级浓度抹茶冰激凌，成濑舔了一口，“这种浓度的差不多正好。”

    “骗谁呢，你眉毛皱得都快掉下来了！”

    “当然，还是稍微有点苦的……”

    尚子看着他手里的冰激凌，“让我尝尝。”

    “很苦。”

    “我就尝一点点。”

    她低下头，不敢尝试太多，只伸出舌尖，微微舔了一小口。

    “唔！”

    看着尚子两边眉毛几乎皱到一起的样子，海星一咬牙，“我也要尝尝。”

    成濑看了她一眼，“说了很苦了。”

    “所以我也只尝一点……”

    她也凑过来，闭着眼咬下一口。

    “好苦——”

    海星苦得快哭出来了。

    成濑摇了摇头，扭头对店员说道

    “再来一份草莓冰激凌，一份鲜奶冰激凌。”

    “好的。”

    店里已经没有位置可坐，三人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走着。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吃过好几次了。”

    “难怪一上来就直接要七级的……”

    走了一会儿，见成濑到路口也没有转弯的意思，海星问道“我们要去哪？”

    “天空树。”

    “不去坐地铁吗。”

    “从这边走过去的时间，跟绕到地铁口再坐地铁过去，差不了多少。”

    “噢。”

    走到这边，矗立在隅田川另一边的天空树已经变得愈发清晰。

    继续往前，到言问桥上，眼前已经没有比天空树更高的建筑了。

    一艘游艇从桥下钻了出来，推波排浪，驶向远处，三人趴在桥边看了一会儿。

    从东大到上野公园，再到浅草寺，逛了一天，时间也不早了。

    “要跟天空树合影的话，这个距离也差不多了。”成濑说道。

    “啊，要拍。”

    尚子面带微笑地看着镜头，普通地拍了张跟天空树一起出镜的照片；

    而海星抬着一只手，做出托举的动作，让成濑将天空树和她的手掌拍到一起。

    咔嚓！

    “走。”

    “先让我看看……”

    过了言问桥，天空树一直都在正前方，三人也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着。

    越走越近，从平视到仰视，到必须要抬起头，天空树仿佛正在原地不断拔高。

    “好高啊……”

    过桥之后，海星不知道第几次发出相同的惊叹。

    终于来到天空树底下，她反而沉默了，只是仰头一直望着。

    尚子也是一样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成濑拉了拉仍在呆呆望着的两人，向天空树的地面入口走去。

    “上去。”

    【推本《侵入人间》作者的新书】

    14岁的夏天，炽热的季节——

    在海边小镇相遇的男孩女孩们，他们的命运开始渐渐与一颗神秘恐怖的遥远星球联系在一起……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空树

    来到天空树四楼的售票柜台，成濑看了看，买了三套组合票。

    尚子和海星站在一旁等着，见他取出一张一万日元的钞票，又继续往外掏钱，都愣了一下。

    等他买好票，尚子问道：“票价要多少？”

    “到三百五十米的天望甲板要两千多日元，再到四百五十米的天望回廊，要另加两千日元。我直接在这里买了组合票，省得到了上面再排队。”

    “好贵……”

    海星咋舌不已。

    “三个人的话，就要一万两千多日元了。”

    “到三百五十米的高度看看就差不多了。”尚子说道。

    “如果是晚上过来，三百五十米和四百五十米，确实没什么差别。”

    成濑将组合票塞到两人手里，“不过现在天还没黑，站得高些，可以看见更震撼的景色——今天天气这么好，说不定还能看到富士山。”

    “好。”

    拿着票，三人排队坐上去的电梯。

    进入电梯前，工作人员要求尚子和海星打开手里的袋子，不过也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等电梯门关上，海星低头重新整理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

    “都翻乱了……”

    成濑在旁边看着，“怕你提着炸弹上去，所以得检查一下。”

    “……”

    她瞪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不是开玩笑吗？”

    “你觉得呢。”

    电梯很快启动，速度也极快，超重感尤为强烈。

    电梯门上方的电子屏，显示着此时的高度。

    一百米……

    两百米……

    三百米……

    不到一分钟，三百五十米的高度转瞬即至，电梯停了下来。

    三人走出电梯，外面便是天望甲板。

    “……”

    走到玻璃前，迎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尽管早已不是第一次上来，成濑还是会为眼前的景象而震撼。

    密密麻麻的建筑与道路，共同构成了日本最繁华的城市，而这一切此时都尽收眼底。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这个高度看起来就像是特摄片里的建筑模型，仿佛一推就会倒下。

    “好厉害……”

    尚子趴在玻璃前，口中喃喃着，“原来站在这里，能望得这么远。”

    旁边的海星眼睛一眨不眨，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那些高楼看起来就像是玩具一样。”

    视线顺着隅田川，由远及近地望过来，成濑抬起手：

    “那就是我们刚才走过来的言问桥。”

    两人也都望过去。

    “这边也能看到浅草寺呢。”

    “啊，那是五重塔……更远处那片绿色的地方……”

    “是上野公园。”成濑说道。

    海星踮了踮脚，“那这里能看到代代木公园吗？”

    “……不能。”

    她有些失望。

    又望了望别处，她忽然眯起眼睛，皱起了眉。

    “那个金色的……是大便吗。”

    “……是朝日集团的‘金色火焰’来着。”

    “呜哇……”

    在窗边用肉眼望了一会儿，海星又注意到旁边的电子望远镜，试了试发现没有任何望远效果，才发现是收费的。

    成濑塞了两枚硬币，“再试试。”

    “这个倒计时是什么意思？”

    “就是两百日元也只能看一分多钟的意思。”

    “……”

    海星立即凑近，摆弄起了望远镜。

    除了望远镜自带的显示屏，旁边也还有一块更大的屏幕，成濑和尚子看着她到处在搜寻着什么。

    “看，东京塔——”

    十公里外的东京铁塔，在电子望远镜的放下之下，也清晰地呈现在了屏幕上。

    “如果昨天没有逛得那么累，晚上去六本木之丘，可以用肉眼看到更加清楚的东京塔。”成濑说道。

    尚子看了看他，“下次再去。”

    “唔，我想想哪天合适……”

    看过东京铁塔，海星又继续扫望着远处，似乎在找着什么。

    镜头乱晃，成濑看得有点晕，“你不会是在找代代木公园。”

    “不在这边吗？”

    “……歪了都不止九十度了。”

    “啊。”

    成濑帮她调整到大概的方向。

    “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代代木公园。”

    “因为你家在那里。”海星随口道。

    “……”

    “啊，不是……我是说，能看到代代木公园的话，说不定也能看到你家……”

    成濑没说话，盯着屏幕找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不行，那一大片高楼大厦，把视野都挡住了。”

    “好。”

    两百日元买下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在玻璃前继续眺望了一会儿，三人准备继续向上，去四百五十米的天望回廊。

    路上遇到星星脑袋的天空树吉祥物，成濑又为尚子和海星合了张影。

    排了会儿队，坐上电梯，一百米的高度很快就到了。

    叮——

    从电梯出来，或许是两千日元的票价带来的心理预期过高，一百米的高度提升，并没有带来更加强烈的视觉冲击。

    “唔……能望得更远了不是吗。”

    “春海说是就是。”

    “看，富士山。”

    “哇。”

    沿着环绕塔身的一百一十米天望回廊，三人一边走一边拍照，在背对着夕阳的一面停了下来。

    斜阳夕照，高塔的影子落在地上，逐渐拉长。

    成濑望了一会儿，将那片影子拍了下来。

    “我第一次登上晴空塔，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就在这个高度，我看到一片云从远处飘过来，清晰巨大的阴影在地面上缓缓移动，前面吞噬一部分，后面又释放一部分，日本最大的城市，就像一块被泼了墨的电路板……”

    “那个时候，春海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渺小。”尚子说道。

    他看了看她，她露出微笑。

    “现在，我也有一样的感觉。但是有春海在我身边，渺小不渺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大家都是一样的。”

    成濑也露出笑容，望向远处。

    “我也这么觉得。”

    视线盯着屏幕，镜头却对着两人，海星举着手机望了一会儿，又放下来。

    在四百五十米的高度一直待到夕阳落下，三人又回到天望甲板，欣赏着夜色升起之后的东京夜景。

    又待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成濑收起手机。

    “我们下去。”

    “好……”

    “不舍得吗。”

    “不是啦……”

    尚子笑了一下，又想了想，“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从天国回到人间，从俯视众生，又变成被俯视的渺小的一粒，是这种感觉吗。”

    “唔……好像是这样。”

    海星看了看两人，“我只觉得饿。”

    “不是买了不少东京特产吗。”

    “那是回去吃的。”

    成濑叹了口气，“排队去。”

    等待了一会儿，坐进电梯，三人重新回到地面，在底下的商场边走边逛。

    “这边也有好多餐厅啊，要在这边解决晚饭吗？”

    “在天空树底下，价格一定很贵。”

    “看看。”

    走着走着，松千秋忽然发来消息，表示自己准备回来了，又问他们有没有回家。

    成濑：[定位]

    成濑：还在天空树呢。

    妈妈：ok，你们在那边等一下，我过来接你们。

    成濑：不会绕路吗。

    妈妈：绕不了太多啦，等着。

    成濑：好。

    收起手机，将这件事告诉尚子和海星，两人都很高兴。

    “好啊，一起回家。”

    等了一会儿，松千秋又发来消息，让他们去附近的另一条路上等着，省得她们在天空树底下多绕些路。

    成濑看了看地图。

    “走。”

    走到她指定的位置，三人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佐藤小姐开着车过来了。

    松千秋坐在后面，成濑也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让尚子和海星跟她坐一起。

    “怎么样，在晴空塔上眺望东京，很震撼。”

    “嗯嗯。”

    “我当年隐退的时候，都还没有这座塔呢。再回到东京，没想到东京塔已经不是第一高塔了！啊啊，一瞬间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果然时间不等人……”

    “哈哈……”

    松千秋又看了看两个女孩子逛了一天的收获，“尚子和海星买了不少东西呢。”

    “都是给大家带的纪念品。”

    “有我的份吗。”

    “啊……”

    成濑回头看了一眼，“你不是天天待在东京吗。”

    “妈妈也想收到礼物嘛。”

    他又转了回去，“明天再给你带。”

    “好啊。春海明天打算带尚子和海星去哪？”

    “镰仓。”尚子说道。

    “啊，要去江之岛了吗。”

    海星点点头，“嗯嗯。”

    “也可以顺便逛逛横滨呢。”松千秋说道。

    “明天再说。”成濑摸了摸肚子，“晚上要吃什么，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那干脆就在外面吃。”

    “好。”

    早上两章，中午加更。

    存了一星期的稿又木大了。。好想出去玩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姐妹

    时间更早一点，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

    仙台，东北大学川内校区。

    下课铃声响起，泷川月往后靠了靠，轻轻舒了口气。

    教室里很快嘈杂起来。

    有人走到她旁边，“泷川同学，对。”

    “啊，你好……”

    “不用紧张，待会儿大家要去聚餐，泷川同学也一起来。”

    泷川月看了看教室里陆续离开的其他同学。

    “大家？”

    “呃，大部分……”

    “抱歉。”她对来人笑了笑，“今天还是算了。”

    对方也没有勉强，回以笑容，“好。”

    泷川月收拾东西起身，“拜拜。”

    离开教室，走出教学楼，她正准备坐地铁回去，却在前方看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光！”

    泷川光也已经看到了她，快步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

    “下课啦。”

    “光在这边待了一整天吗？”泷川月问道，她们早上是一起从公寓过来的。

    “差不多。”

    泷川光笑了笑，“回公寓也没事做，就留在这边了。”

    “一直待在……”泷川月用目光示意脚下，“这里？”

    “那倒没有。”

    她绕到姐姐身后，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说道：

    “上午的话，我在附近逛了一圈，在青叶山公园待了比较久的时间；

    下午在体育馆看大学生们打了会儿球，然后又去了咖啡厅，一直坐到刚才……

    啊，今天要到了很多女孩子的联系方式来着。”

    “……”

    泷川月有些无奈，“光又不会一直待在这边，不要玩弄大学生的感情啊。”

    “哈哈哈，知道我还是高中生之后，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惊讶呢。”

    “光看着也不像大学生啊。”

    “要这么说的话，月也不像呀。”

    “哪里不像了……”

    地铁站很近，就在校区之内，两人坐上地铁，车厢里坐着的基本都是东北大的学生。

    白天的课程已经结束，接下来不管是回公寓还是去市区玩乐放松，都要来这边坐东西线的地铁。

    看了看对面坐在一起的一群大学生，泷川光低声道：

    “我听说大学里有很多联谊来着，没有人来找月一起吗？”

    “有啊，我都拒绝了。”

    “因为我吗。”妹妹看着她问道。

    泷川月点了下头。

    “光是一部分原因，不过主要还是我对联谊没兴趣。”

    泷川光只听进去了前半句话，叹了口气，靠了上来。

    只是因为彼此的身高实在有差异，这样的姿势对她来说并不舒服，她很快又重新坐直身体，挽住姐姐的胳膊。

    “我会早点回家的啦。”

    “我没有在赶光回去哦。”

    “我知道……”泷川光喃喃着。

    跟她自以为是的情况截然相反，姐姐对自己的大学生活适应得极快，无论是一个人的生活——暂时是两个人，还是重新开始的学业，都应对得有条不紊，毫不慌乱。

    姐姐并不需要她的照顾，或者说，这几天在各方面受照顾的人其实是她。

    “这就是优等生的适应能力吗……”

    “光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泷川光抱紧姐姐的胳膊，“晚上要在外面吃吗？”

    “不，还是回去自己做饭。”泷川月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果然就是这样……

    泷川光心想。

    只是在过来之前稍微跟妈妈学了几天料理，就已经能自己做饭了，味道还很不错，普通人哪能学得这么快啊。

    她又忍不住往姐姐肩膀上靠，“月果然是天才。”

    “又在说什么呢。”

    “我想吃肉。”

    “好，待会儿去买。”

    地铁停停行行，几站过后，姐妹俩也到站下车了。

    “去超市。”

    “嗯。”

    走在去超市同时也是回家的路上，泷川月忍不住感慨：

    “离地铁很近，旁边又有超市，五万多日元的房租果然还是很划算的。”

    “月的语气已经跟爸爸一样了。”

    “是吗。”

    “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妈妈还是觉得房租价格有点高呢。”

    “那可是五万日元一个月哦。”

    “要是去东京，房租的价格能吓死你。”

    “要是在……”

    泷川光停顿了一下，改口道：“那要是去京都呢？”

    “京都啊……大概也不会便宜。我没关注过，一叶应该有些了解。”

    超市很快就到了。

    “买点牛肉和鸡肉，冰箱里还有蔬菜。”

    “我想吃芦笋了。”

    “嗯，那也买点。”

    “要喝点啤酒吗？”

    “还没到合法的年龄呢。”

    泷川月挑拣着食材，泷川光提着购物篮跟着，两人转了一圈出来，购物篮里又多了些零食。

    泷川月看了看，只是一笑，“还要别的吗。”

    “不要啦。”

    结了账，泷川光主动拎起购物袋，跟着姐姐往公寓走去，两分钟就到了。

    泷川月的房间在公寓的三楼。

    “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电梯了呢。”

    “毕竟这栋公寓已经有些年头了嘛，还好就在三楼。”

    爬到三楼，泷川月打开门，泷川光伸了个懒腰。

    “我回来了——”

    将几包零食拿出来，泷川月提着剩下的东西去了水池前。

    “唔，这是今天要吃的，这个要放冰箱里……”

    泷川光也走过去，“我来帮忙。”

    “不用了，光去休息。”

    “好。”

    坐在床边，盯着姐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她又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上的白色顶灯。

    嗡嗡——

    两人的手机接连振动了几下。

    泷川月已经围上了围裙，无暇去看手机。

    “是春海他们的消息吗。”

    “应该是。”泷川光摸出手机，看了看群组里的消息。

    “是海星发了照片……他们下午去天空树了呢。”

    “晴空塔啊……真好啊。”

    “月也想去吗？”

    “有点想去。”

    “那我们……”

    “以后有空再说。”

    “好。”

    翻了翻海星发的照片，泷川光又放下手机，抬起胳膊遮在眼睛上，遮挡着头顶的光线。

    处理着食材，泷川月生疏而不慌乱地准备着今天的晚饭。

    “牛肉就做成葱烧牛肉。”

    身后没有回应。

    她回头看了看，妹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玩累了吗……”

    望了她一会儿，泷川月又转过身，继续准备晚餐。

    半小时后，烧好几道料理，饭也已经煮熟了，她叫醒妹妹。

    “唔……我怎么睡着了。”

    “很累吗。”

    “没感觉。”

    “先吃饭。”

    夹起一块葱烧牛肉，送入口中，泷川光停顿了一下。

    “这个味道……”

    “怎么样？”泷川月看着她。

    “已经跟妈妈烧的差不多了。”

    “真的吗？”她很高兴。

    又扒了几口饭，泷川光忽然在姐姐的公寓里环顾了一圈。

    “找什么呢？”

    “没找什么……月。”

    “嗯？”

    “明天……不，后天……我后天就回去。”

    泷川月沉默了一下，放下筷子，看着妹妹。

    “想好了吗。”

    “嗯，春假快结束了嘛。”

    “不是还有几天吗，不去找春海他们吗？我给光出路费。”

    “不啦。”

    泷川光摇了摇头，又对姐姐一笑，“我想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待几天。”

    “好。”

    泷川月又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妹妹。

    “回家之后，不要想我哦。”

    “那我做不到。”

    姐妹俩相视一笑。

    泷川月又拿起了碗筷。

    “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光不要着急哦。

    或许在明天，或许在明年，或许是在更长久的未来，等光能看见更远的地方，所谓的目标与意义，迟早都会出现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起床之前

    吃过晚饭，回到家里，不需要收拾什么，几人先后去洗澡。

    成濑照例最后才走进浴室，泡了一会儿出来，坐到沙发上，跟尚子一起看着电视节目。

    “春海明天去逛镰仓，后天呢，就没有打算了？”松千秋忽然问道。

    “后天准备在家里休息一天来着。”成濑看了看她，“你后天有空吗。”

    他已经从尚子那里听说了她打算带他们去片场看看的事情。

    “没空。”

    “……”

    “但是，我有这个。”

    松千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三张票，在手里挥了挥。

    尚子和海星离得近，还没看清，成濑已经惊讶地喊了出来：“迪士尼的门票？”

    “是呀。”

    “哪来的？”

    “偷的抢的。”

    “……”

    松千秋对瞬间两眼放光的两个女孩子笑了笑，将票递给她们。

    “居然还能买到。”

    来东京之前，成濑也有过带尚子和海星去迪士尼乐园玩上一天的打算，只是准备买票时才发现这几天的门票早已售罄，只能作罢。

    “我让朋友帮忙买的。”松千秋说道，“她有办法。”

    成濑接过其中一张票看了看，“指定日期的吗。”

    “嗯，只能买到这种票了，后天不去就作废了。”

    “但我准备后天在家休息来着，这几天玩得这么累……开玩笑的！”

    见尚子和海星同时望过来，成濑立即改口了。

    “趁现在天气还没热起来，去乐园好好玩玩。”

    松千秋露出笑容，接着说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完成全部拍摄了，到时候再带你们去看看。”

    成濑点了点头，又看了两眼，将门票交给尚子保管。

    海星见状，拍了张照片，也将门票交给尚子。

    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松千秋和佐藤小姐先回房间休息了。

    跟尚子还有海星互道晚安，成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房门忽然打开，海星拿着椅子进来，在他旁边坐下。

    “……”

    成濑看了她一会儿，刚想说什么，尚子在门外探了探头，然后也进来了。

    “海星在干什么呢。”她问道。

    “看他玩游戏。”

    “看得懂吗？”

    “能看懂一点。”

    尚子又看了看成濑，站到他身后。

    “……”

    被两人盯着，成濑稍微有些不自在。

    “你们不能自己找点事情做吗。”

    “都这个时间了……”

    “我稍微玩一会儿就睡了。”他又说道。

    海星看了他一眼。

    “嗯。”尚子点头，“春海休息的话，我和海星也就去休息。”

    成濑有些无奈，在两人的注视以及有意无意的贴近与触碰之下，也没办法保持专注。

    没到十点，他就一推键盘，关电脑下线了。

    “睡觉。”

    “晚安。”

    尚子将海星拉回房间，三人各自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成濑醒得很早。

    有人醒得比他还早些。

    一叶：早上好，不回消息的人除外。

    “……”

    消息是单独发给他的。

    成濑：伱不是去北海道度假了吗，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一叶：不只是醒了，还起床了，今天准备去洞爷湖那边看看。

    成濑：那也太早了点。

    一叶：有个亲戚参加完婚礼准备回去，开车路过那边，我们跟他一起。

    成濑：开车过去要多久？

    一叶：不到两百公里，两个多小时。

    成濑：那祝你和叔叔阿姨玩得开心，我继续睡了。

    一叶：你睡得着吗。

    他没回复，她又连着发了几遍。

    “……”

    成濑：[生气]

    一叶：[微笑]

    一叶：你们今天要去哪？

    成濑：哪也不去。

    一叶：海星说你们要去江之岛来着。

    成濑：你知道了还问。

    一叶：因为我现在很无聊，随便聊点什么都好。

    一叶：说要早起的那个亲戚，现在都还没醒，我们又不好催他起来，等得无聊死了。

    一叶：无聊死了。

    一叶：无聊死了。

    一叶：无聊死了。

    “……”

    手机振动不停，成濑无奈，早知道就装没醒了。

    成濑：你们住在同一个酒店吗？

    一叶：是啊。

    成濑：那就假装酒店的早餐叫醒服务，去拍他的门，叫醒了就跑。

    一叶：这种一般不都是打电话的吗。

    成濑：刚睡醒的人哪里分得清楚。

    一叶：鬼主意真多……

    一叶：但我和我爸妈的声音，都是很容易就能听出来那种，谁去喊啊。

    成濑：自己想办法。

    一叶：我给你打电话，开免提你来喊。

    成濑：还是你鬼主意更多。

    成濑：想都别想。

    一叶：那怎么办。

    成濑：没人喊就回去继续睡。

    一叶：都起床半天了，衣服都换了。

    一叶：想看看我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成濑：不想。

    一叶：[图片]

    “……”

    全身照里，她穿着一件白色线衫，外披一件米色外套，下半身搭配着深灰色的及膝长裙，底下是黑色连裤袜。

    一叶：怎么样？

    成濑：不错。

    一叶：跟昨天的礼服比呢。

    成濑：都还好。

    一叶：为什么昨天不这么说。

    成濑：忘记回复了。

    一叶：[怀疑]

    他正要回复，外面忽然多了些动静。

    是松千秋和佐藤小姐起来了。

    成濑看了眼时间。

    “起得真早……”

    他放下手机听着，外面的声音时有时无，持续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在他房间外停了下来。

    而停顿了几秒，脚步声又渐渐远了。

    成濑爬下床，打开房门。

    松千秋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春海醒啦。”

    “嗯，要出门了吗。”

    “是啊。”

    “路上小心。”

    松千秋露出笑容，“好的。”

    已经换好鞋的助理小姐也对他挥了挥手，目送两人离开，又看了眼主卧的门，成濑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

    手机上多了十几条未读消息。

    他浏览了一遍，意外地发现她发来的也不全是重复的废话，从最新一条消息来看，那位亲戚似乎自己醒过来了。

    成濑：恭喜。

    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一叶：准备出发了。

    成濑：一路顺风。

    一叶：上车了再跟你聊。

    成濑：我也要起床了。

    一叶：刚好，路上还有很多时间。

    “……”

    门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房门慢慢推开，尚子穿着睡衣站在外面，对他微微一笑，“春海也醒啦。”

    咱家运营呆呆的月票加更。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江之岛

    坐地铁到代代木上原站，成濑三人回到地面，转乘小田急线的电车。

    挤进车厢，成濑拖着两个女孩子，险而又险地抢到了座位。

    “还好有座位……不然可能得站一个多小时。”

    海星握着被他捏了一路的手，脸有些红，在他望来时开口掩饰道：

    “怎么早上就有这么多人啊。”

    “跟我们一样，都是去镰仓的。”

    成濑很快移开视线，“来东京不去镰仓，等于没来过东京……好像有这种说法。”

    “诶，镰仓对东京旅游来说意义这么重大吗？”

    “有段时间，镰仓对整个日本意义都很重大来着。”

    “……你不会是想说镰仓幕府，真无聊。”

    “呵呵呵……”

    摇晃之间，电车很快又过了两站。

    “下北泽——下北泽，到了——”

    果然就像成濑所说的那样，上车的人越来越多。

    电车在站台停靠，海星扭头望了望车窗外面。

    “下北泽啊……”

    成濑从手机上抬起视线，“海星知道这里吗？”

    “啊，不……只是前段时间，好像在推特上看到这边有个乐队挺火的。”

    “什么乐队？”

    “一个女高中生摇滚乐队……我不记得了。”

    成濑也没有在意，又低头看了眼振动的手机。

    一叶：感觉要吐了……

    “……”

    玩手机把自己玩到晕车，真是服了她了。

    成濑：别玩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电铃，电车很快重新启动。

    一个多小时后，电车终于抵达藤泽，三人在此换乘江之岛线。

    又过了五六分钟，电车在片濑江之岛站停下，成濑拉着两人在这里下车。

    走出车站，海星回头看了看。

    “这个车站的造型还挺有意思的……”

    等她和尚子拍完照片，成濑看了看地图，说道：“我们先去江之岛，然后再回来在湘南海岸慢慢逛。”

    “好啊。”

    离开车站，成濑在前面带路，没走多远，就已经能看见大海了。

    “大海。”

    “嗯，大海。”

    “是大海呢。”

    三人平静地眺望着许久未见的大海。

    海星的脑袋在此时意外地灵活，“是因为还没到夏天吗，看到大海也激动不起来呢。”

    成濑看了看她，旁边的尚子笑了一下。

    “或许。”

    他指向前方海面上的绿色岛屿，“那就是江之岛了。”

    两人满怀期待，“我们快点过去。”

    沿着弁天桥，三人朝着江之岛步行过去。

    眺望大海时没什么感觉，可走上弁天桥，真正地来到海面之上，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一起趴到桥边，盯着底下摇晃的波浪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季节，海水还很冷。”

    “嗯。”

    海星望过来：“等到了夏天……”

    “夏天的事情夏天再说。”

    “噢。”

    继续往前走，从弁天桥踏上江之岛，才算是真正抵达了他们今天的第一站目的地。

    视线顺着前方的商店街一路望远，成濑回过头，才发现尚子和海星在拍着来时的桥。

    “别一过来就先拍照啊……”

    咔嚓！咔嚓！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很快来到江岛神社的青铜鸟居前。

    “呜哇，这个鸟居生锈得好厉害……”

    “差不多有两百年了。”

    青铜鸟居既是进入江岛神社的第一站，也是弁财天商店街的入口。

    鸟居之后是一条斜坡，狭窄的小路两旁挤满了店铺，卖着各种江之岛的特产。

    跟着人群，三人随便买了点当地的特色零食，一边吃一边逛着。

    “啊，这里还有个邮局。”

    “嗯，可以在这里寄明信片回去，要写吗。”

    “可以吗，要写。”

    这次东京之行森见和泷川光没来，三人都选择给她俩写明信片。

    “不知道一叶和光同时收到三张明信片，会是什么心情……”

    “到时候再说。”

    写完明信片，塞进邮筒，三人继续往前逛。

    从商店街出来，面前便是江岛神社的朱红大鸟居了。

    拍了几张照片，穿过鸟居，海星望了望阶梯上的瑞心门，扭头道：“走。”

    “嗯。”成濑点头，然后往一旁走去。

    “诶，不是从这里上去吗……”

    “那是走上去的地方，这边有电梯。”

    “啊？上去还需要电梯吗……这也没多高？”海星诧异道。

    尚子抬头望了望，还是跟了过去。

    “电动扶梯吗？”

    “嗯。”

    “真方便……”

    她又看了看树立在一旁的巨型导航图。

    “‘步行20分钟、电动扶梯5分钟’……原来爬上去要这么久啊。”

    “上面还是挺大的。”成濑说道。

    尚子忽然眯了眯眼。

    “成人三百六十日元……电梯是要收费的吗？”

    “……嗯。”

    成濑走不动了。

    “……”

    他回过头，看着拉住自己的尚子：“相信我，这神社看起来没多高，爬起来还是很费力的。”

    “出来玩不就应该到处都逛逛吗，而且我们也不赶时间。”

    “不是……”

    “走啦。”她又将他拉回了阶梯之前。

    “还是要走上去吗？”海星看着走回来的两人说道。

    “嗯。”尚子对她一笑，“上去。”

    两人往阶梯上走去，成濑也只好跟上。

    登上阶梯，穿过瑞心门，拜了拜弁财天童子像，后面又是四段连在一起的阶梯。

    “……”

    一口气爬上去，尚子胸口不断起伏，有些气喘，只是看着阶梯尽头的神社，她还是露出笑容。

    “这不就到了吗。”

    成濑叹了口气，“这才到哪儿啊，一半还没到呢。”

    “诶……”

    半山腰这座宫殿是江岛神社的边津宫，三人在这里参拜了一下，四处转了转，顺便休息。

    这里供奉着日本三大弁财天之一的妙音弁财天，从旁边的介绍文字来看，这位天女掌管着财富、智慧、美貌以及音乐。

    三人拜了拜，而海星拜得尤为诚恳。

    “请赐予我更多的财富与智慧，然后保持现在的美貌就可以了……啊，音乐方面的才能就不必了。”

    “……不说最后一句话，天女说不定还会搭理你一下。你猜人家名字里的‘妙音’是什么意思？”

    在江岛神社内部，还有许多小型别社，比如路边就有一座八坂神社，三人走过时也参拜了一下。

    而神社外有巫女摆了个摊子，贩售良缘成就的绘马，一块要五百日元。

    “买两块绘马的钱，差不多都够三个人坐电梯上去了。”

    “……”

    尚子看了成濑一眼，在贩售绘马的摊位前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接着往前，是两段向下的阶梯。

    路边的灯柱指引着方向，前方是中津宫，再往上是奥津宫和龙宫。

    上下山的电动扶梯也是分阶段的，而第二段的就在通往中津宫的路上，尚子目不斜视地走过。

    “去那边看看。”

    在下一段向上的台阶之前，旁边有一片展望平台。

    站在平台边缘，可以眺望到山下的海湾，还有对面隐约的湘南海岸。

    三人在平台上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向上，先去中津宫和奥津宫参拜，最后来到龙宫前。

    “……”

    望着眼前用石头堆砌起来的“龙宫”，还有趴在上方的“龙宫大神”，海星欲言又止，还是将说出来可能会遭神谴的话咽了下去。

    离开龙宫，又走了一大圈，穿过昆明广场和保宁广场，三人来到江之岛的展望灯台。

    上面是一片巨大平台，而通过螺旋阶梯登上更高些的灯塔，可以眺望全岛的风景。

    海风阵阵，阳光温暖和煦。

    站在全岛最高处，望着底下掩藏在树丛里的道路与建筑，尚子轻轻吐了口气。

    “看起来没多大的地方，逛起来还是挺累的呢……”

    成濑抬手搭在眼上，望着远处，“待会儿坐电梯下去，不然就没体力去逛其他地方了。”

    她鼓了下嘴，也不再反对了。

    “好。”

    而海星望着对面的湘南海岸，则是觉得脚下的灯塔还是有些矮。

    “这边也望不了多远……要是有天空树一半高也好啊。”

    “这种海岛上哪里建得起来那种大型建筑啊。”

    “不行吗？”

    “就算建起来了，在这种风吹浪打的环境下也立不稳……再说，东京的高楼展望台已经够多了。”

    “好。”

    在灯台里转了一圈，从俯视的角度遍览全岛，又拍了些照片，三人从灯台下来，坐着电动扶梯下山了。

    扶梯慢慢往下，两边有电子屏，也不会无聊。

    “金钱的力量……”

    “不，是现代科技的力量来着。”

    几分钟后，重新回到山下的朱红鸟居前，成濑回头望了望瑞心门，又看向底下的商店街。

    “走，去坐江之电。”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江之电

    离开小岛，回到岸上，成濑三人穿行在人来人往的海边小镇，稍微走了片刻，才找到江之电的江之岛站。

    “这边比片濑江之岛站远得多啊。”

    “要坐江之电，只能到这边来了。”

    进入车站，三人要去的是镰仓方向，在二号站台上车。

    江之电差不多每十五分钟就有一班车过来，而他们足足等了十二三分钟，从藤泽过来的电车才进站。

    不过也因为排队早，三人还算比较容易地抢到了座位。

    “呜哇，人可真多……”

    上车的乘客不少。

    电车很快启动，离开江之岛站后不久，便直接开上了街道——仍在铁轨上行驶。

    海星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好厉害……”

    电车前行，沿街的店铺与路边的行人不断被甩到后面，而彼此间的距离近得仿佛伸出手就能触碰到。

    “直接行驶在街道上，简直就跟路面电车一样，有种大正风格的浪漫？是这么叫的……我还没坐过真正的路面电车呢。”

    “谁让整个东北都没有路面电车呢……北海道倒是有，在函馆和札幌。”

    成濑和尚子靠在一旁，也望着外面。

    “不过镰仓这边也就这一小段路是这样，到下一站腰越站那边，电车就又回到正常的铁道上了。”

    “啊，真可惜。”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有迎面开来的汽车减速停靠，避让着电车。

    行驶在路面上，电车的速度也并不算快，甚至可以说比较缓慢。

    “感觉我骑单车都追赶得上了。”

    海星看着外面，喃喃低语。

    “真有意思啊……如果能再慢一点就好了。”

    成濑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速再慢，五分多钟后，电车还是到了腰越站，重新回到铁道上。

    停靠再开动，电车继续往前，铁道两边的民房同样靠得很近。

    经过其中一段篱笆围墙时，海星甚至能看清绿叶上的小虫。

    “如果一路都是这样，感觉坐一天电车也不会腻。”海星说道。

    尚子笑了一下，视线透过车窗，望着围墙里的小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低头摆弄着盆栽，对外面经过的电车看也没看一眼，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

    成濑与她望着同一处，接着又看向前方。

    “马上就到海边了。”

    没过一会儿，电车穿过市区，减速转弯，转入与海岸线并行的轨道。

    “啊啊，大海……”

    天高海阔，相连一线。

    在行驶的电车上看到大海，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隐约的浪涛声，夹杂在电车车轮转动时发出的规律的哐当哐当声里，海水的味道似乎也已经浸入了车厢。

    尚子望着外面，又望了望几乎挤满的电车。

    “还好上车的时候坐在了靠海的一边……不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贴着海岸线，电车继续往前行驶，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下一站。

    “镰仓高校前——镰仓高校前，到了——”

    电车刚停靠，车厢里的人瞬间下去了大半，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着急，尚子和海星目瞪口呆。

    “诶，怎么回事……”

    “怎么都下车了？”

    车厢里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成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先笑了起来。

    “没什么……你们等下就知道了。”

    海星看着外面，刚刚下车的那些乘客，从车站出来后，一个个地都在往前飞奔。

    “在赶什么呢？”

    又过了一会儿，电车重新开动，离开车站后很快来到一个与县道交汇的路口。

    刚刚跑过来的那些乘客，还有更多更早时间就在此等候的人，纷纷举着手机或相机，对着穿过路口的电车拍个不停。

    “诶，这一班电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好多人啊……”

    尚子和海星回头看着，直到看不见那个路口。

    “简直就像是春海的妈妈忽然出现在闹市街头一样。”

    “我也是这种感觉。”

    成濑笑了一下。

    “春海……”

    尚子望过来，等他解释着。

    “用那些人的话来说，应该叫圣地巡礼。”成濑说道，将经过路口时拍下的视频发到群组里。

    没过一会儿，泷川光回复了一条语音消息。

    车厢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海星点开消息，稍微放大声音。

    “君が好きだと叫びたい

    （好想大声说我爱你）

    明日を変えてみよう~

    （试着去改变明天）

    冻りついてく时间(とき)をぶち壊したい~

    （打破逐渐冻结的时间）”

    （《灌篮高手》op·bd·《君が好きだと叫びたい》）

    听着她清澈的歌声，尚子和海星都愣了一下，成濑则是稍微有些意外。

    怎么唱得这么甜……

    海星：这是什么歌？

    光：海星不知道吗？

    海星：不知道呀。

    光：我每次去卡拉ok都会唱这首歌呀。

    海星：等下，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她又点开听了一遍。

    车厢里的短暂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电车的运行，沿着既定的轨道，江之电继续向前行驶着。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到了极乐寺站，三人在此下车。

    要求在这里下车的人是海星，而她要去的地方不是极乐寺，而是铁道前方的天桥，樱桥。

    “在这里可以拍到江之电从隧道里出来的画面……”

    彼时风和日丽，隧道上方的山野一片翠绿。

    铁道两边樱花烂漫，三人站在桥上，靠着护栏，看着绿色的电车从底下穿桥而过，然后径直钻入前方的隧道里。

    吹着早春的风，成濑去旁边商店外面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三瓶饮料回来，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镰仓方向的江之电过来。

    咔嚓！

    拍到想要的照片，海星又跟成濑拍的照片对比了一下，最后还是让他将照片发给自己。

    回到极乐寺站继续等车，坐上下一班江之电，电车钻入亮着灯的隧道再钻出来，到下一站长谷站，三人又下车了。

    “这边是要看什么来着？”海星问道。

    “先去高德院看看镰仓大佛，然后去长谷寺的见晴台，在那边可以眺望镰仓市区还有下面的由比滨海滩。”

    成濑看了看两人，“顺便在这里吃点东西。”

    “好啊。”逛到现在，两人都已经饿了。

    从车站出来，三人径直往前走了四五百米，来到高德院。

    过了仁王门，买票进去，便能见到前方那十多米高的露天佛像。

    “镰仓大佛本来是供奉在大殿之内的，只是多次遭受台风、火灾的破坏，重建起来后，最终又在五百年前被倒灌的海水完全冲毁，之后便不再修建大殿，露天供奉直到现在，而大佛依然屹立不倒……”

    旁边似乎是旅行团导游的人介绍着大佛的历史，尚子和海星也悄悄竖起耳朵，专注地“偷听”着。

    成濑望了望天，忽然有点无所事事。

    “饿了。”

    继续求月票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长谷寺

    在高德院参拜了镰仓大佛，又以每人五十日元的花费，进入中空的大佛内部看了看，尚子与海星出来后直呼后悔。

    “都说了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但还是会好奇啊……”

    而除了大佛，高德院这边也没什么别的可看的了，三人转了一圈便离开，沿着来路回去。

    到某个十字路口，成濑拉住两人，往右边转去。

    “长谷寺在这边吗。”

    “嗯。”

    两人很快也看到了路边的指示牌。

    “镰仓的寺庙真的好多啊。”

    “这里很久以前也是日本的中心来着。”

    沿着脚下的路一直往前，便是长谷寺的山门。

    寺门外斜长着一棵漂亮的松树，针叶茂密，苍翠欲滴。

    松树旁立着两尊不知名的小佛像，面前供有香炉，旁边也有信徒供奉的鲜花。

    三人对佛道一窍不通，看不出来这两尊到底是佛还是菩萨，也不想管那么多，拜便是了。

    买了门票，从侧门进去，足有一千三百年历史的长谷寺，最出名的是寺内观音堂供奉的十一面观音像，三人进寺后也直奔大殿。

    进入一片肃静的殿内，一眼便能看见最深处立着的一座高约十米的金色菩萨像。

    宝相庄严慈悲，沉默地注视着大殿里的每一个人。

    海星仰着头，“这就是长谷观音啊……”

    长谷十一面观音，正面与左右各有三个面，头顶与后方也各有一面，正如其名。

    十一面的神态也各不相同，寓意着听取不同信众的不同愿望，并予以解救。

    “要是哪天突然有个长着十一张脸的菩萨，问我有什么愿望，我大概在开口之前就先吓死……唔唔唔——”

    成濑一把捂住海星的嘴，面对旁边的和尚以及其他参拜者望来的视线，头都大了。

    “你怎么在哪里都敢胡说八道！”他在她耳边低喝一声，又对盯着自己的和尚微微低头，赔上笑容，希望对方不要介意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

    和尚果然也没有介意，对他微微点头，合眼微笑。

    成濑悄悄松了口气。

    倒是旁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参拜者依然在打量着他们，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

    他能理解他们的不满，但也懒得搭理。

    只要没被和尚赶出去就行……

    胸口忽然一沉。

    他低下头，海星倚靠在他怀里，脸颊和耳朵通红，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成濑立即将她放开。

    “……”

    站稳身体，海星低着脑袋，又摸了摸耳朵，过了会儿才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道歉。

    “对不起……”

    “你还是先跟菩萨道歉。”

    看了眼长谷菩萨，她双手合十，低头拜了拜。

    “谢谢菩萨……啊，不对，是对不起。”

    “……”

    成濑抿了下唇，当没听见。

    尚子靠了过来，或许是不想打扰殿内庄严肃穆的氛围，她也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

    “不是说长谷观音是现存最大的木雕观音佛像吗，这个……”

    温热的气息，吹得他有些痒。

    成濑看了眼观音像，定了定神，也低声回道：“这是后来塑的金身。”

    “原来如此。”

    海星也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说菩萨的事情。”

    “……”

    她看了看两人，满脸不相信。

    又拜了几下，三人从肃穆的观音堂出来，都松了口气。

    “感觉那个和尚一直在盯着我……”

    “说不定是觉得你跟佛有缘。”

    “诶，我才不要当尼姑……”

    从观音堂出来，往前几步就是见晴台。

    半山腰的位置，视野极为开阔，能看到镰仓市区的大部分区域，以及与之相连的由比滨海湾。

    “这里视野真好……”

    三人扶着围栏，眺望了一会儿。

    “据说十一面观音像，就是从海里漂过来的。”成濑说道

    尚子和海星都望了过来。

    “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奈良，有人用同一株神木，雕刻出了两尊观音菩萨像。”

    “一尊被供奉在奈良的长谷寺，另一尊则被推入海中，希望菩萨去有缘之地，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十五年后，另一尊佛像出现在了神奈川。为了供奉观音菩萨，当时的人便修建了镰仓长谷寺。”

    两人都听得有些入神。

    海星眨了眨眼，又回头望了望观音殿。

    “现在供奉在里面的那尊观音菩萨像，还是那时候从奈良漂过来的那一尊吗？”

    成濑背靠着护栏，也望着那边，“传说是这样的。”

    “真厉害……”

    “所以你刚才说的坏话，菩萨也都听见了。”

    “呜！……我都道歉了……”

    尚子笑了笑，“别欺负海星了。”

    胳膊一撑，成濑从护栏边离开。

    “走，肚子已经很饿了，去找个地方吃饭。”

    “好。”

    两人跟上来，海星朝另一边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又很快望了过去。

    “那边好像是吃饭的地方。”

    成濑也望了一眼，脚步不停，“那是海光庵，提供斋饭的餐厅。”

    “也就是说……”

    “全是素食，没肉。”

    “噢！”海星很快又跟上来了。

    “我跟我妈在那个餐厅吃过一次。”成濑一边走一边说道，“没有肉的咖喱饭你们吃过吗？那里就有。”

    “呜哇……没有肉那还能叫咖喱吗。”

    “其实味道倒是还行。”

    “诶？”

    离开见晴台，下山的路上，三人又绕到地藏堂参拜了一下。

    这边供奉的是千体地蔵，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地藏佛像露天供奉着，密密麻麻，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

    海星怔怔地看着，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成濑，欲言又止。

    他没看她，视线在或斑驳或崭新的地藏佛像上一一扫过，“想说什么就说，这里又没和尚。”

    “我是想说……胆小的小孩子来到这里，晚上肯定要做噩梦。”

    成濑拉着尚子往旁边站了两步，双手合十拜了拜。

    “这是她说的，跟我们没关系……”

    尚子也低头拜了拜。

    “啊啊。”海星连忙凑过来，也不断拜着菩萨，试图挽回什么。

    成濑又拉着尚子往旁边躲了躲。

    “咱们离她远点……这样地藏菩萨晚上就只会找她，不会找我们了。”

    “别这样嘛！”

    尚子咯咯笑着。

    玩闹之间，阶梯上又走来一些参拜者，三人又都很快老实下来。

    海星双手一直合在胸前，没敢放下来。

    “这里到底有多少个地藏菩萨啊。”

    “‘我所分身，遍满百千万亿恒河沙世界，每一世界化百千万亿身，每一身度百千万亿人。’佛经里是这样说的。”成濑说道。

    “你还读过佛经？”

    “没有。只是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我也有点被吓到了，回去之后就查了一下千体地蔵的资料。”

    听到他第一次过来也是相同的反应，海星忍不住露出微笑。

    “然后到了晚上，百千万亿个地藏菩萨就来梦里找我了。”

    “啊啊啊别说了……”

    一旁的草地上还供奉着三尊靠在一起的良缘地藏，面带微笑，憨态可掬，模样要可爱得多。

    三人又拜了拜，才离开地藏堂，边走边看。

    清泉流响，从山上来，流入放生池，硕大的鲤鱼游动不断。

    离开长谷寺，沿着来路往外走去，路口有一家大阪烧店，询问了尚子和海星的意见，成濑决定就在这里填饱肚子。

    “得自己动手呢。”

    “很简单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镰仓

    吃着自己做的大阪烧，填饱肚子，成濑三人休息了一会儿，从大阪烧店出来，又钻进旁边的中古店逛了逛。

    店里的东西以衣服和配饰为主，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三人都逛得津津有味。

    在中古店转了半个小时，三人才离开，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

    回到车站，坐上江之电，这一次，他们一直坐到江之电的终点站镰仓站才下车。

    “下午就在这边逛逛。”

    “嗯哼。”

    从镰仓站出来，旁边的地下通道上方，有一株巨大的樱花。

    叶片鲜绿，粉嫩的花瓣随风飘舞，落了一地。

    “真漂亮……”

    咔嚓！

    拍了几张照片，从地下通道另一端出来，一眼就能看到前方角落里的朱红鸟居。

    “那是鹤冈八幡宫的鸟居，也是小町通的入口。”

    人头攒动的小町通，是镰仓最主要的商业街。

    两边特色店铺林立，既有纪念品特产店，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料理铺子，没走几步，海星就开始后悔刚才吃得太多了。

    走过一家零食店，里面挤着不少小学生年级的小孩子，她说什么也要进去看看。

    尚子和成濑也跟着进去。

    “附近是有什么学校吗，过来的路上好像看到好几家零食店和文具店了。”尚子问道。

    “或许，我没注意……小町通这边本来就是什么店都有。”

    “我刚才还看到一家镰仓古代美术店呢。”

    “我上次来的时候去里面逛过……”

    转了一圈出来，三人继续往前，路边站着一个壮硕的男人，在他们经过时忽然吆喝起来。

    “呜哇……”

    海星被吓了一跳，看了他两眼，与对方对上视线。

    后者往前迈出一步，“这位漂亮的小姑娘，你要……”

    海星还没什么反应，成濑手一抬，阻止了对方的进一步接近。

    “不用。”

    “好的。”壮硕的男人不以为忤，对三人微微一笑，继续吆喝起来。

    又走出一段路，尚子和海星都回头看了看。

    “那个是……”

    “人力车夫。”

    “果然。”

    “如果一个人去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陌生城市旅游，又不想花时间研究当地的旅游攻略，人力车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成濑说道，“那些车夫几乎什么都懂，比如当地的历史典故，哪里有美食或者好玩的地方，甚至是哪家店有优惠，哪个角度可以拍到最好看的照片……当然，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春海坐过吗？”尚子问道。

    “跟我妈去京都岚山的时候，坐过一次。那两个车夫还都是她的粉丝，一路上别提有多热情了。”

    海星望了望他，“那最后收钱了吗？”

    “收了。”

    “噢。”

    继续往前逛，脚下的道路四通八达，小町通两旁延伸的小路里，也同样隐藏着各种特色小店。

    “‘湘南豚饺子’……好想尝尝。”

    “买。”

    从小町通转入小巷，再从小巷另一头回到小町通，三人手里除了一份煎饺，还各自拿着一串酱油团子。

    “刚才在长谷寺那边果然不应该吃太多的。”

    “我说了下午要来逛小町通来着。”

    “你没说这边有这么多好吃的啊。”

    “没说也能想到。”

    海星咬下一个团子，没有说话。

    小町通这边也有不少书店，成濑遇见了，基本都会进去转上一圈，书则是一本也没买。

    “要挑书的话，那时间就不够用了……虽然现在也是闲逛。”

    从镰仓站的入口进来，三人一路逛到小町通的尽头，已经是将近两个小时之后了。

    “那边就是鹤冈八幡宫的正门。”成濑指着前方路口的鸟居说道。

    “去看看。”

    步行片刻，来到八幡宫正面的鸟居前，海星回头望了望，车道中间樱花夹道，构成了一条望不到头的粉绿参道。

    “从镰仓站出来，可以通过这条参道直达八幡宫。”

    “好漂亮啊。”

    “据说这是源赖朝为了祈求妻子平安分娩而修建的。”

    此时车来车往的，又已经到了八幡宫前，也没必要过去，三人多望了几眼就转身进去了。

    过了桥，左右两边各有一片池子，分别是平家池和源氏池。

    “鹤冈八幡宫由源氏创立，而平氏为源氏之敌，所以平家池这边什么都没有，冷清得很，而源氏池种满荷花，池中还供奉着旗上弁财天。”成濑说道。

    “诶，既然是敌人，为什么还要给平氏修池子……”

    “你看平家池里有几座小岛？”

    海星数了数，“四座？”

    “‘四’通‘死’（日语里也是谐音），所以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诅咒。”

    “……呜哇，源氏真无聊。”

    尚子在一旁笑了笑，也有些无语。

    作为武家兴起之地，鹤冈八幡宫算是镰仓的标志，占地广大，游客也很多。

    参道两边的地面都是砂石铺就，本就是晴天，人一多更容易引起飞尘，尚子和海星一路走一路皱眉。

    而八幡宫的本宫还在一段漫长的台阶之上，三人都没什么兴趣，体力也不多了，索性就没上去。

    在底下转了转，拍了几张照片，他们就从西面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跟着地图的指引，往下一处明月院走去，成濑忽然心生感慨。

    “感觉刚才放弃了爬上去参拜本宫的念头之后，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也一起被放弃了。”

    海星拖着身体，“力气……”

    尚子也点点头，难掩疲惫。

    “今天逛了太多地方了。”

    “逛完明月院就回去。”成濑说道，“就不去圆觉寺和东庆寺了。”

    两人没有意见，也都松了口气。

    海星甚至精神了几分，“感觉今天一整天都是在寺庙里。”

    “上午是在江之岛来着。”

    “神社跟寺庙没什么差别啦。”

    来到以紫阳花而闻名的明月院，眼下还没到紫阳花开放的六月，不过也有樱花可赏。

    似乎是因为院名里带了“明月”二字，寺庙各处都能见到石雕的兔子，藏在花丛野草间，栩栩如生。

    再看过明月院另一项较为出名的枯山水庭院，三人便离开了。

    “终于要回家了……”

    “逛得好累啊。”

    成濑走在前面，望了望天空中已被染成淡金色的云朵。

    “本来还想在傍晚的时候再去趟江之岛，去稚儿渊看落日的。”

    两个女孩子都有些意动，只是下一刻又被难以抵挡的疲惫所淹没，这个念头只短暂地存在了一瞬。

    “还是算了。”

    “嗯。”

    “如果今天在镰仓的游玩顺序反过来的话，倒是刚刚好……”

    “那样的话，到了那边也没力气爬江之岛了。”

    “反正也会花钱坐电梯上去。”

    “唔……”

    三人走着聊着，忽然都沉默下来。

    “……”

    路边就是圆觉寺的入口。

    虽然已经近在眼前，但三人实在没有力气再去逛了，在路口双手合十，拜了拜便作罢。

    “下次。”

    “下次。”

    来到北镰仓站，坐上横须贺线的电车，到转乘的品川站要四十多分钟。

    海星上车没一会儿便抵挡不住困意，靠在尚子肩上沉沉睡去，而尚子靠着成濑。

    “真的累了……”

    “睡一会儿，到了品川我叫你们。”

    尚子应了一声，却没有很快就睡着。

    “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明天还要去迪士尼，该怎么办啊。”

    “回去让佐藤小姐给尚子捏一捏。”

    “佐藤小姐还会按摩吗？”

    “她经常给我妈按摩来着，瞎按也是按。”

    她笑了一下，“那还是算了……”

    “嗯。”

    她闭上眼，短暂沉默后，又低声说道：“随便捏一捏，大概也能放松。”

    成濑看了看她，“大概。”

    “嗯。”

    “嗯……”

    “……”

    “……回去之后，我给尚子随便捏捏。”

    “可以吗？”

    “嗯。”

    她又应了一声，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看了看她和海星，成濑也慢慢闭上眼。

    “好累……”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拿捏

    从镰仓一路行驶过来，电车抵达品川站，停靠了片刻。

    嗡嗡嗡嗡——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成濑陡然惊醒。

    关闭闹钟，再扭头一看电车停靠的站点，他连忙将歪倒在身上的尚子和海星叫醒，拉着两人在车门关闭之前下了车。

    看着渐渐启动的电车，成濑又看了眼为了防止自己睡着而设置的闹钟。

    “电车在路上提速了吗……明明定了提前两分钟的闹钟。”

    “能及时醒过来就好。”尚子在被他叫醒时就已经清醒过来，海星还有些迷糊，挽着她的胳膊，半眯着眼，站不太稳的样子。

    “稍微睡过头问题也不大，到了下一站，也是坐山手线回去。走。”

    “嗯。”

    拖着海星去换乘，一路坐到原宿再下车，三人穿过代代木公园，步行回公寓。

    一到家，海星就趴到了沙发上。

    成濑与尚子也都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才稍微恢复一点精神。

    海星翻了个身。

    “虽然现在才这样说已经有点迟了……但我们这几天的行程，是不是排得太满了一点？”

    成濑没说话，望着并未打开的电视屏幕。

    又过了一会儿，他扭过头，发现她在看着自己。

    “是。”

    海星又趴下来，“太累了……”

    “前几天制定行程的时候，不是海星一直在说难得来次东京，可以多逛一点地方吗。”

    “那你也没有反对嘛。”

    “我反对了。”

    “没有！”

    “不，春海当时冷笑了，说‘累不死你’。”尚子闭着眼说道。

    “……”

    海星还想说什么，成濑先开口道：“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晚了，明天还玩得动吗，玩不动就休息一天算了。”

    “可是迪士尼的票……”

    “下次再去。”

    海星嘟囔起来：“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成濑又不说话了。

    “明天早上再做决定。”

    尚子睁开眼，“现在这副状态，做什么决定都不太靠谱呢。”

    “好。”

    三人又躺了一会儿，成濑收到松千秋的消息，却不是她要回来了，而是正好相反。

    “我妈说今天得大半夜才能回来，不用等她们了。”

    “诶……今天的拍摄还没结束吗？”

    “我也在问。”

    又过了片刻，松千秋发来回复。

    “说是要在东京湾的某个海滨公园拍外景，要等半夜没人的时候才方便……现在倒是已经在休息了。”

    他话音刚落下，松千秋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春海到家了？”

    “刚到家没一会儿。”

    “一天之内要逛那么多地方，真能折腾呢。”

    松千秋笑了一声，“不过也好，年轻的时候就是要多折腾。”

    成濑打开免提，闭上双眼。

    “已经累坏了……”

    “现在就说累坏了，明天怎么办？”

    尚子和海星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苦笑着。

    “明天再说。”

    “那两个小可爱呢？”

    “……”

    成濑睁开眼，将手机交给其中一个小可爱。

    尚子接过手机，脸有些红，“阿姨……”

    “啊，尚子，今天去江之岛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

    松千秋似乎已经知道另一边开了免提，又直接询问海星。

    “海星呢。”

    “我也是……”

    “湘南海岸景色很不错？我没事的时候，偶尔也会开车过去看看呢。”

    虽然上一次“没事的时候”，已经是在大半年之前了，成濑心想。

    “有没有看到冲浪的人，感觉一年四季都能见到呢。”

    “嗯嗯。”

    聊了些游玩镰仓的共同感受，松千秋又跟两人说起了片场那边的事情。佐藤小姐也在旁边，偶尔也会插上一句。

    “在这边想找个人少点的餐厅还真不容易呢……”

    一直聊到天快黑了，她才准备挂电话。

    “对了，春海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今天得拍摄到凌晨才能回来，你们晚上自己先休息——如果明天还是要去迪士尼的话，就早点睡哦。”

    “好的。”

    “拜拜~”

    通话结束，成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晚饭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他望着两人问道。

    尚子支撑着站起来，“我去准备。”

    “不。”成濑又将她拉回沙发上坐下，“我的意思是要叫外卖吗，虽然会送得比较慢。”

    “完全没问题。”海星说道。

    问题完全不在饥饿上，而是奔波一整天之后，难以抵挡的疲惫。

    尚子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太多精力，连注意力也难以集中，还是慢慢点了下头。

    “好。”

    “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点。”

    成濑将手机交给她们，两人浏览了一会儿，点了披萨、寿司还有一些甜点。

    “等着，披萨预计送到的时间是五十分钟后，寿司也只是稍微快点。”

    如果是在平时，海星大概会第一个抱怨送餐速度太慢，而现在她只是平静地点了下头。

    “你们要先洗澡吗。”

    尚子应了一声，刚站起身，看了看他又坐下来。

    “海星先去洗。”

    “啊？好……”

    海星对自己先去洗澡没什么意见，只是也没有现在就去的动力，躺在沙发上磨磨蹭蹭，就是不起来。

    尚子又催促了两遍，见她还是趴在沙发上敷衍着，身体往她那边挪了挪。

    “嗯？尚子……”

    海星回过头，尚子握住了她的右脚脚踝，又往小腿上移动着。

    “我帮海星捏捏。”

    “诶……好啊。”

    尚子侧坐着，两只手都落到她的小腿上，慢慢揉捏起来。

    “唔……”

    海星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小腿这里有点酸痛。”尚子说道。

    “是很酸痛……这两天一直在逛，都没好好休息过……”

    她笑了笑，继续揉捏着。

    “原来尚子还会按摩吗。”

    “不会，只是瞎按。”

    “啊，这样啊……不过也按得很舒服就是了。”

    “谢谢。我要开始用力了哦，可能会有点痛。”

    “没事，用力……啊诶诶诶疼疼疼疼疼——尚子尚子尚子疼疼疼——”

    海星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从尚子的“魔爪”里挣脱，她回过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好疼啊，尚子……”

    “抱歉……还需要继续按吗？”

    “不要了……”

    尚子微微一笑，“那海星先去洗澡。”

    “好。”

    海星爬下沙发，终于肯去洗澡了。

    看着她走向浴室，尚子趴到沙发上，回头看着成濑。

    “春海，轻一点哦。”

    “……”

    成濑看了眼浴室那边，没说什么，起身坐到她脚边。

    “我也只会瞎按啊。”

    “没事，轻一点就行了。”

    握住她的脚踝，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轻微颤抖，成濑从下向上，轻轻揉捏起来。

    小腿腿腹柔软而有韧性，这几天来，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这种力度可以吗？”

    “可以……唔……”

    尚子趴在沙发上，口中低低哼着。

    捏了会儿右腿，他又捏起了靠里的左腿，保持着相同的力道。

    “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作用，按摩也是一门技术活来着。”

    “至少我现在感觉很舒服……”

    “那就好。要稍微用力一点吗？”

    “嗯……别太用力哦。”

    “我又不急着催尚子去洗澡。”

    “……”

    她没说话，左腿忽然伸直，在他大腿上轻轻踩了一下。

    “抱歉。”

    她轻轻哼了一声，踩在他腿上的脚也没挪开。

    成濑交替捏着她的两只小腿，力道适中，动作轻缓。

    尚子今天穿的也是裙子，此时掀起到膝盖间，底下的黑色连裤袜光滑透亮，紧贴着她的肌肤。

    他稍微拉起一点，再松开手指，黑丝啪地弹了回去。

    “……”

    尚子回头看了看。

    “弹性真好……难怪能将脑袋塞进去。”

    “春海在说什么呢。”

    “我说那些抢银行的劫匪，不都喜欢在头上套着丝袜吗。”

    “……春海在想这种事情吗。”

    在这种时候……

    “只是刚好想到了。”

    成濑继续捏着她的腿，而她的两只脚忽然纠缠到了一起，轻轻磨蹭着，如她此时纠结的心情。

    “那要脱掉吗……”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丝袜。”

    “……”

    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就在尚子以为他真的没有听见时，他又开口道：“都行。”

    “……”

    她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脱下来。

    继续捏了片刻，成濑停手，“差不多了。”

    “嗯……”

    尚子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而是往下挪了挪，将两条小腿都搭到他腿上。

    “小腿差不多了……”

    她埋着脸，伸到背后的手，轻轻拉扯着裙摆。

    “大腿这边，春海也帮我稍微捏一下。”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外卖

    好温暖……

    仿佛能将人融化的温暖，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包裹，抚摸着她的身体，吸收她的疲倦。

    海星不自觉间变得更加放松，身体慢慢下滑。

    “呜哇！咳咳咳咳……”

    沉入水里的瞬间，她猛地清醒过来，扑腾着重新坐直身体，因呛水而不断咳嗽着。

    放松过头了……

    咳嗽了一会儿，缓解了些，海星又趴到浴缸边上，一只手垂在外面。

    溢出的水流，顺着光滑细腻的手臂往外流淌着。

    “好舒服……”

    完全不想出去了。

    第一次觉得泡澡这么舒服……想要融化在浴缸里。

    海星闭上眼，精神再度放松下来。

    “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无意识地说出心里的念头，她又一下子睁开眼。

    还好，浴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外面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说笑的……”她对着空气说道，又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公寓的主人是她曾经的继母，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她只是受到邀请，过来住上几天的客人。

    “……”

    甩掉这个让人心生烦恼又没什么意义的念头，海星在浴缸里转过身，靠在边沿。

    他家的浴缸很大，大到她侧坐着身体，也能伸直双腿而不受限。

    她是为了放松才来泡澡的……

    咦，好像不对。

    她好像是被尚子撵来洗澡的？

    算了，不管了……

    海星摇摇头，清空杂念，继续享受着热水的浸泡，又用白天游逛时的美好回忆，来填充脑海里的空白。

    “……”

    而回想到在长谷寺的观音堂里，他那略显强硬的举动，还有在耳边伴随着温热吐息的话语，她又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在水下轻轻扭动着。

    “唔……讨厌……”

    在一阵颤抖的茫然里结束妄想，又泡了一会儿，海星才从浴缸里出来。

    擦了擦起雾的镜子，镜面倒映出的金发少女，两边的脸颊还有些红。

    “泡得太久了……”

    没戴眼镜，她凑近了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又拿了条毛巾擦着头发。

    “也不知道外卖送到了没有……稍微有点饿了。”

    从浴室出来，客厅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

    “披萨到了……”

    而她刚走回客厅，就模模糊糊地看见成濑一下子坐直身体，将腿上的什么东西盖上。

    而尚子趴在沙发上，身体往前挪了一大截。

    两人都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

    海星眯起眼睛，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刚才他腿上那片白花花的东西，好像是尚子的大腿……

    “你们在干什么？”

    双脚也从成濑腿上挪开，尚子坐起身，往下拉了拉裙子，又弯下腰，捡起刚才脱下的连裤袜，随手放在旁边。

    “腿有点酸，春海在给我按摩来着。”

    “咳……”

    成濑微微弓着身子，望着阳台，“就是这样。”

    又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海星什么也没说，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擦着头发。

    三人都沉默了一阵。

    “……披萨还没送来吗。”

    “说了五十分钟，那至少要一个小时。”

    “噢。”

    海星继续擦着头发。

    尚子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团丝袜，不知道在想什么。

    “尚子不去洗澡吗。”

    “啊……”

    她回过神，“嗯，我现在去洗。”

    又看了看成濑，尚子起身去洗澡了。

    而成濑坐了一会儿，也站起身，将手机留给海星。

    “待会儿外卖来了，记得接电话。”

    “诶？”

    “我有点累，回房间躺一会儿。”

    “噢……”

    海星擦着头发，目送他回到房间，又撇了撇嘴。

    就不能跟她多独处一会儿吗？

    还有，刚才那是正经的按摩吗……

    “海星——”

    浴室那边忽然传来尚子的声音，“你把热水放掉了吗？”

    “啊……”

    海星脸一红，提起声音回答：“嗯……我忘记洗干净身体就进去泡了，泡完就放掉了。”

    “噢。”尚子也没多问，又重新放起了热水。

    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外卖！”

    海星完全将成濑刚才的话抛诸脑后，拿起手机就要送到他房间里，结果发现门居然反锁了。

    “诶……锁起来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

    而成濑很快就过来开门了。

    “外卖到了？你接一下不就行了。”

    他接过手机，接通电话，跟外卖员说了两句，然后便挂断了。

    “寿司和甜点到了。外卖员说不能上来，得自己下去拿……怎么了？”

    他发现海星在瞪着自己。

    “为什么要锁门？”

    “……”

    成濑稍微沉默了一下，扭头往外走去，“怕你突然进来，影响我睡觉。”

    “谁会突然进去啊。”

    “那可不好说。”

    成濑换上鞋子，发现她也跟了上来，“你也要下去？”

    “不行吗？”

    “就穿着睡衣？”

    “……又不是没穿衣服。”

    成濑又看了她一眼，“随便你。”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去，到楼下，海星还是没跟着他一起出去，就在电梯旁等着。

    成濑出去取了寿司，刚回到电梯前，手机又响了。

    “嗯，是我。来了吗？我知道了。我就在楼下。”

    挂断电话，他将寿司塞给她，“披萨也来了。”

    他又回到外面，继续等待。

    稍微等了一会儿，海星看见公寓外匆匆走进来一道身影，将手里的外卖交给成濑，又匆匆离去。

    他很快进来。

    “是个外国人……”

    “诶？”

    “日语说得不是很流利的样子。”成濑从她手里接过刚才送来的寿司，“应该是打工的留学生。”

    “噢。”海星完全不在意。

    走进电梯，回到楼上，成濑收拾着客厅的桌子，将外卖都打开，放到桌上。

    海星伸手想拿块寿司，被他啪地打开。

    “尚子还没出来呢。”

    “……我已经饿了！”

    成濑看了看她，“真的饿了？”

    “……”

    没饿，就是想尝尝。

    “真的。”

    他又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海星就当这是默许，两眼盯着他，又慢慢伸出手，拿起一块寿司，送入口中。

    “唔——”

    “味道怎么样？”

    “好好吃！”

    成濑短促地笑了一下。

    “你要是真饿了就先吃，尚子应该也差不多快出来了。”

    “嗯嗯。”

    海星舔了舔唇，目光又落到一旁的培根披萨上。

    “可以吗？”

    “不行。”

    “……”

    她还是拿了一小块起来，而他只是看着，也没有阻止。

    真别扭……两人心想。

    又过了一小会儿，尚子泡完澡出来了。

    “已经送到了吗。”

    “嗯，来吃。”

    “好。”

    她走过来，成濑起身去倒饮料。

    擦身而过时，有意无意的，两人都停顿了一下。

    “果汁吗？”

    “好……”

    为自己还有两个女孩子倒了三杯果汁，回到客厅，尚子也已经拿着一块披萨吃了起来。

    “好好吃啊。”

    “慢慢吃。”成濑拿起一块三文鱼寿司送入口中，“时间还早呢。”

    今天休息，所以明天请假一天。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入睡之前

    <\/b>

    晚上十点半，夜已经深了。

    代代木公园里，虽然星星点点的路灯或地灯依然亮着，但公园各处早已归于宁静。

    公园附近也都是如此。

    宁静之中，某栋高级公寓的某个浴室里，忽然响起一阵扑腾的水声。

    “哈……”

    抹了一把，脸上还滴着水，成濑瞪大眼睛，不断喘息着。

    他在浴缸里睡着了。

    “差点淹死了……”

    惊魂甫定，他又往脸上泼了泼水，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些。

    泡进浴缸的时候，因为某些旺盛的生理冲动，他一直在让自己放空大脑，清空杂念。

    然后……

    “放空过头了。”

    泡在热水里本来就很舒服，睡着也并不奇怪。

    更何况他今天已经十分疲倦。

    哗啦——

    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成濑往后挪了挪，靠着浴缸，望着天花板上的顶灯。

    “话说回来，刚回家的时候，好像是准备七点吃了饭，八点就去睡觉来着……”

    结果坐着坐着，就十点多了。

    又泡了一小会儿，在再次睡着之前，成濑赶紧出来了。

    回到客厅，沙发上的尚子和海星各自歪向一边，都已经睡着了。

    她们也早就困了，他去洗澡，注意力失去维系，很快便飘向睡梦的海洋。

    坐到两人中间，成濑擦着头发，看看她们，又看了会儿电视。

    擦得差不多了，他抱起尚子，准备送她回房间睡觉。

    而他刚直起身子，她就醒了过来。

    “唔……春海……”

    “尚子睡着了。回房间睡觉。”

    “好……”她露出笑容，抱住他的脖子，忽然又看见了还躺在沙发上的海星。

    “海星！”

    “……呜哇。”

    海星抖了一下，脑袋转了转，也醒了过来，茫然地左右张望着。

    “……”

    跟她对上视线，成濑又低头看了一眼，尚子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

    “喂……”

    她没有反应，只是均匀地呼吸着。

    “……该睡觉了。”成濑对海星说道。

    “噢……”

    她坐起身，看了看他还有他怀里的尚子，又揉了揉自己的脸。

    将尚子送回房间，在床上放下，她睁开眼，手向他伸来。

    双手交握。

    “晚安，春海。”

    “晚安。”

    她又望了眼门口，“海星怎么还没进来……”

    “大概还迷糊着呢。”成濑拉着她的手，“反正我是不会抱她进来的。”

    尚子露出笑容，“嗯。”

    “睡。”

    她有些不舍得松开他的手，可困倦也并不是虚假的，在他怀里的短暂合眼，都差点让她真的睡着。

    她又用回到家后还有很多独处的时间来安慰自己。

    “春海也早点休息。”

    “好。”

    离开房间，海星倒是没有再度睡着，而是已经坐起来了。

    成濑走过去，拿起毛巾，“还不去睡。”

    她打了个呵欠，呆呆望着他。

    成濑也没管她，将毛巾送回浴室，回到客厅又收拾起了桌上的东西。

    将披萨的盒子还有寿司和甜点的包装都丢进垃圾桶，稍微擦了擦桌子，海星还是没有去睡觉。

    成濑转个头的功夫，发现她又在沙发上躺下了。

    “海星。”

    她闭着眼，“嗯。”

    “要睡回房间睡。”

    她没说话，微微偏转脑袋，对着里面，又弓起了双腿。

    “干什么？”

    “……没力气了。”

    “那你躺着。”

    “……”

    她睁眼瞪着他，自己坐了起来。

    成濑没有理会，将垃圾袋打包，“晚安。”

    海星也不理他，很快起身回房间了。

    收拾完客厅的桌子，成濑坐到沙发上，看了看手机。

    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洗完澡，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他倒是清醒了不少。

    关了客厅的灯和电视，他准备回房间休息，走了两步又折身走向阳台。

    望着底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又望了望对面的代代木公园，他给松千秋发了条消息。

    她的回复是一段视频。

    成濑点开。

    她此时已经位于东京湾的某个海滨公园里了。

    临近十一点，公园里依然能见到一些徘徊的身影。

    镜头对着不远处的地方，一些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忙碌着。

    “那边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松千秋的声音响了起来。

    “晚上情况比较乐观，大概可以提前开始拍摄，初定的时间是十一点零五分。我现在在这边一边散步，一边找状态……可以拍摄吗？”

    另一个女声响了起来“诶？”

    “我想让我儿子看看，跟我一样大半夜睡不了觉、被抓来海边拍戏的搭档。”

    “哈哈哈，好啊。”

    镜头一转，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hi……啊，松小姐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春海。”

    “你好，春海~”

    “你好，真纪。”松千秋替他回应着招呼。

    “我听佐藤小姐说，松小姐的儿子长得跟你很像呢，应该也是一个帅哥。”

    “很帅气哦。”

    “真想见见呢。”

    “后天的话，我会带他来片场这边看看的。”

    “真的？”

    女艺人对镜头微微一笑，“我很期待哦。”

    “……”

    标准的营业笑容。

    视频不长，也就一小段，不过也足够让成濑了解松千秋此时的状态了。

    知道她现在已经算是开始工作了，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又回复了两句，便准备回房间睡觉。

    结果一转身，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啊，抱歉……”

    见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扶着落地窗的海星也知道自己出现得太悄无声息，吓到他了。

    “我刚才想打招呼来着，不过你好像在忙……”

    “……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死。”

    成濑深深吸了口气，脊背发热，腿还有些软。

    “你不睡觉在干嘛？”

    “刚从卫生间回来，看到你在阳台上，就过来看看……我好像听到阿姨的声音了。”

    “嗯，我问了问她那边的情况，她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啊，让我看看。”

    成濑看了她一眼，将手机递过去。

    她拿着手机就进去了。

    “喂……”

    “嗯？”海星坐到了沙发上。

    “没事。”成濑也回到客厅，隔着一点距离，坐到旁边。

    海星已经点开了视频。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低叫一声“啊，吉村真纪！”

    “果然是她。”成濑也想起了那位女艺人的全名。

    “原来阿姨是要跟她拍对手戏吗……”

    “嗯。”

    视频很快就看完了，海星将手机还给他，“谢谢。”

    “去睡觉。”

    “嗯……你呢，还要玩游戏吗？”

    “不，我马上就睡了。”

    “噢。”

    海星应了一声，仍缩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成濑看了看她。

    “尚子睡着了吗。”

    “睡着了……她好像很累来着。”

    “我也很累啊。”成濑说道。

    海星嘟囔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

    “你不说的话，明天就不带你去迪士尼了。”

    “怎么这样……”

    她在黑暗里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坦白了。

    “我是说……你明明还有抱尚子回房间的力气。”

    成濑沉默了几秒，往后一靠，“那是最后一点力气了。”

    她才不信……

    海星只在心里念叨着。

    黑暗与宁静笼罩着客厅，只有外面透着的一点微光。

    对话结束，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在沙发上无言地坐着。

    比温暖的夜晚更能让人安下心的，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无声陪伴。

    可毕竟时间不早了。

    在隐约察觉到他打算结束这短暂的陪伴时，海星开口了。

    “傍晚的时候，你帮尚子按摩了。”

    “嗯？……嗯。”

    “帮我也按一下。”她对他说道。

    求月票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打扰

    对于海星的请求，成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又不会按摩。”

    “那你还帮尚子按……”

    “瞎按的。没看到她已经撑不住先睡了吗，那就是瞎按的后果。”

    “……”

    海星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帮你按。”

    “哈？”成濑诧异。

    “我是说，我来帮你按摩……虽然我也不怎么会。”

    “只是不怎么会吗。”

    “好啦，是完全不会！”

    海星瞪着他，“瞎按又不会死，反正尚子都给我按过了，伱也给尚子按过了。”

    “按摩是为了放松啊。”

    成濑笑了笑，“我和尚子可没抱着按不死就行的想法。”

    “你到底要不要按啊。

    他想了一下，“好。”

    成濑抬起一只腿，放到沙发上。

    “稍微捏一下就行了。”

    反正腿捏不坏。

    黑暗中，她往他这边靠近了一点。

    接着，一抹柔软的温热落到了他的小腿上。

    “硬邦邦的……就跟木头一样。”

    “你捏的是腿骨。”

    “……噢。”

    温热的小手又往旁边移了移，在他的小腿肌肉上戳了几下。

    “肌肉也很硬啊……”

    她费劲地捏着，成濑看了她一会儿，将另一只脚也抬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这只是普通程度的肌肉，如果是运动部的，肌肉捏起来的感觉大概跟捏腿骨差不多……当然，我也没捏过就是了。”

    “光就是这样吗？”海星忽然问道。

    “……”

    成濑张了张嘴。

    他实在很难将泷川光跟运动部的“肌肉怪物”联系在一起，可她的确是女子篮球部的主力健将。

    “不知道。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自己捏捏她的肌肉。”

    “噢……”

    海星停顿了一下，问道：“感觉怎么样……按摩。”

    “还行。”成濑闭着眼，“感觉按不死人。”

    “……”

    她撇撇嘴，又露出微笑。

    捏了会儿正面，接着又分别捏了捏小腿两侧，海星将手伸到他的小腿底下。

    “底下按不到了……你翻个身啊。”

    “唔……随便捏捏就行了。我要去睡了。”

    “再等一下……”海星按住他。

    他不愿动弹，她便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按捏了一会儿，又开始按另一条腿。

    捏着捏着，她感觉他的肌肉比之前放松了许多。

    “啊，你刚才是故意绷紧的对。”

    他没说话。

    海星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捏起腿上的一小块肉，终究还是没有用力，又放开了。

    两人无言，继续捏了片刻，她手有些酸，便停了下来。

    “手好酸，按不动了……感觉怎么样，还要继续按吗？再按就要收费了哦……说笑的。”

    而回应她的，只有他那均匀的呼吸声。

    “……”

    海星愣了愣。

    “睡着了？”

    起身确认了一下，发现他真的已经睡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应该不满。

    “……有这么舒服吗。”

    抚摸着他的小腿，海星坐在黑暗里，无言以对。

    这到底是完全不把她当回事，还是躺在她身边，可以安心入梦的意思？

    海星发了会儿呆。

    只是一会儿，她便抛开这些分辨不清的念头，专注于享受此时此刻的独处。

    虽然现在的他不会给她任何回应，但相同的，他也不会急着想要从她身边离开了……

    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腿往里面推了推，海星贴着他躺了下来。

    沙发上平躺不下两个人，只是这种程度的共处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脑袋旁边是他的胸腹，再往上就不行了，海星侧着身，手搭在他的肚子上。

    身后悬空，她又贴近了一点，索性抱住他的腰。

    结实宽厚，让人安心的感觉……

    深陷在强烈的满足里，海星感觉自己也马上就会睡着——如果没有那么兴奋与忐忑的话。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他此时突然醒来，绝对会一把将她推开。

    不……

    不只是这样，他还会冷着张脸，说一些让她心碎的话。

    就像之前在京都时那样。

    “……”

    不管了。

    三分钟也好，五分钟也罢，快乐一会儿是一会儿。

    海星闭着眼，将他抱紧，深深呼吸着他的味道。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在意识完全沉沦之前，她这样想着。

    叮——

    从电梯里出来，松千秋打了回到公寓的第十个呵欠。

    “开门的时候动作轻点，春海他们应该已经睡了。”她对走在前面的助理说道。

    “都一点多了，肯定已经睡着了……”佐藤小姐拿出钥匙，轻轻打开门。

    “唔——终于到家了。”

    走进家门，松千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佐藤小姐将灯打开，“松小姐先去洗澡。”

    “嗯。”

    “要吃点什么吗？”

    “唔……有什么？”

    “海星小姐的零食什么的。”

    “我还是更想吃点正经的东西，没有就算了——老是吃海星的零食，吃完了你要给她买啊。”

    轻声关门，两人脱了鞋走进屋里，松千秋松开肩上挎着的包，顺手就要扔到沙发上，又一把拉住。

    被包带拉扯着，荡出去的皮包往上飞起，划了道弧线，又落到她身后。

    “哎呦……”

    佐藤小姐身子一侧，将将避开落下的皮包。

    “少爷和海星小姐……”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睡在沙发上的两个孩子，又看向松千秋。

    “是在等松小姐回家吗。”

    松千秋看了眼关着的电视，又看了看海星搂在儿子腰间的手，摇了摇头。

    “看起来可不像……”

    啪嗒，佐藤小姐回到开关前，关掉客厅里的大灯，打开过道上的小灯。

    视野昏暗了些，但也足够看清大部分东西。

    松千秋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来，低头看了两个孩子一会儿。

    “要叫少爷和海星小姐回房间睡觉吗。”佐藤小姐走过来轻声问道。

    “不……”

    松千秋摇摇头，“在这种状态下叫醒他们，要是发生什么事情，我可负不了责。”

    “诶？”

    她没有多说，“阳子先去洗澡。”

    “好的。”佐藤小姐也没有多问，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放下东西，接着就去了浴室。

    盯着两个孩子看了一会儿，松千秋拿出手机，又站起身，找了会儿角度。

    咔嚓！

    “唔……”

    她对自己拍的照片不是很满意。

    而平时替她拍照的人，此时就在镜头之中，睡得正熟。

    “算了，就这样。”

    松千秋收起手机，又弯下腰来，轻轻摸了摸海星的脸。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经过，但她能隐约猜到，眼下的局面定然是海星主动的结果。

    “真的很努力了呢……”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房间，门还开着，而尚子独自睡在里面。

    两个女孩子都很努力。

    而她们努力的对象……

    “啊呀，做噩梦了吗。”

    轻轻抚平儿子皱起的眉，松千秋又坐回沙发上，望着外面的阳台发了会儿呆。

    她可不希望自己以后变成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埋怨的对象，所以她什么也不会干预。

    ——即便她干预了，他和她们大概也不会听就是了。

    “十七岁啊……”

    松千秋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唔？”

    她又抽了抽鼻子。

    “好像有披萨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儿，佐藤小姐洗完澡出来了。

    “松小姐，可以去洗了。”

    松千秋身体一抖，睁眼醒来。

    “好……”她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别吵醒他们哦。”

    “好的。”

    松千秋走向浴室，佐藤小姐擦着头发，在她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也盯着沙发上的两个孩子看了一会儿。

    “年轻真好啊……不过还差一点。”

    将毛巾裹在头发上，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成濑半垂在外的胳膊拿起来，又放到海星身上。

    ——看起来，就是海星搂着他，他抱住海星了。

    “这样才浪漫嘛。”

    又坐了一会儿，等松千秋洗完澡出来，佐藤小姐也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就让少爷和海星小姐在沙发上睡着吗。”

    “给他们盖个毯子。”

    “已经盖上了。”

    “那就行了。”

    啪嗒，关了外面的灯，松千秋回房间休息了。

    客厅里重归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之中，沙发上传来一阵喃喃低语。

    “好重……要掉下去了……好重……救命……”

    崩塌瓦解的悬崖边，成濑趴在地上，正费力地往前爬着。

    身体好沉重……

    身后的悬崖不断崩塌，可他怎么也爬不快，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着。

    “爬不动了……”

    身体沉重，意识也很混沌，他只能遵循着本能，不断地往前爬着。

    忽然，他抓住了一块柔软的石头。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痕迹

    第二天清晨，沙发上。

    从海星的睡衣里抽出自己的手，成濑惊悚地回忆了一会儿，终于确信自己昨晚并没有对她做太多事情。

    睡在一起，乃至与她身体的其中一部分发生亲密接触，应该都是睡梦中发生的意外。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只是躺下来让她稍微按了几下，怎么就睡着了……

    不对，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

    成濑深吸一口气，只想尽快摆脱眼下这种窘境。

    注意着海星的状态，他稍微往上挪了挪，她却忽然抱紧了他的腰。

    “唔……”

    成濑立即停止动作，额头再度冒汗。

    好在她只是动了几下，到底没有苏醒。

    问题是她也抱得更紧了。

    “……”

    成濑又躺了下来。

    他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来反思昨晚的大意了，虽然现在后悔也已经迟了。

    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手机，他看了眼时间，还早得很，刚过五点而已。

    还没到两个需要工作的大人出门的时间……

    不对，她们昨晚回来，肯定也看到了沙发上的他和海星，怎么没有将他们叫醒？

    成濑发了会儿呆，思绪又很快被拉回到眼前的现实状况之中。

    低头看了看海星，她紧紧抱着他的腰，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这样下去可不行……

    成濑又挣了挣，抬起的膝盖轻轻抵在她身上，慢慢撑开彼此间的距离。

    “唔……”

    海星皱着眉，终于稍微松开了一些。

    抽身的时机到了。

    他往外爬了爬，结果海星又抱上来。

    “……”

    顾不了那么多了。

    挣扎着爬出她的怀抱，海星的低声哼哼里，多了几分明显的不满。

    手脚并用，爬到沙发另一头，成濑才松了口气。

    坐起身来，他回头看了看海星的情况。

    抱了个空，她整个人都趴到了沙发上。

    只是这样到底不太舒服，没过一会儿，她又翻了身，平躺下来，很快归于平静。

    他也没打算叫醒她。

    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再睡两三个小时，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成濑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再躺会儿。

    离开之前，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海星平躺着，下半身盖着一条刚才也盖在他身上的毛毯，而敞开的睡衣领口，暴露出大片雪白。

    “……”

    多看了两眼，成濑又蹲下身，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将敞到两边的睡衣拉到一起，准备扣上。

    他可不希望松千秋醒来之后，看到海星袒胸露怀、衣衫不整的样子，那样就解释不清了……

    而底下的第一枚纽扣还没扣上，她忽然睁开了双眼。

    “……”

    “……”

    四目相对，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还有自己已经被解开了一枚纽扣的睡衣，意识迅速由茫然转为清醒。

    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下一刻，她又闭上了眼，而整张脸以及耳朵正在不断变红。

    “……”

    瞬间明白她所思所想的成濑，苦涩地张了张嘴，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下真的解释不清了……

    将两枚睡衣纽扣都扣上，他深深吸了口气。

    “海星……”

    “……可以哦。”

    “……”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成濑头都大了。

    他只想给她扣上纽扣。

    听见他不加掩饰的沉重叹息，海星又睁开眼，转羞为恼。

    她在这方面尤其敏感。

    “你叹气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海星误会了。”qqxδnew

    成濑看着她，“我只是看到你的睡衣纽扣开了，打算帮你扣上来着。”

    “……”

    海星坐了起来，抱着毯子，背靠着沙发，看了他一会儿。

    “真的？”

    成濑一怔，心底又升起一丝希望，毕竟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比较容易说服的。

    “当然是真的。”

    又看了他一会儿，她低下头，拉了拉睡衣，“你说是就是。”

    “……”

    完全没相信。

    成濑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醒来之后的第几次深呼吸了。

    “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噢。”

    “……”

    她已经油盐不进了。

    成濑目光一垂，在她胸口停留了几秒。

    “你觉得有尚子在身边，我还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兴趣吗？”

    “……”

    所有羞怯全部转为恼怒，海星一脚蹬了过来。

    成濑轻松避开，又抓住她的脚踝，稍微松了口气。

    总算有点别的反应了。

    就算生气，也比默认他打算对她图谋不轨要好。

    “放开我！变态！”

    海星半倒在沙发上，被抓住的脚不断挣扎着。

    “小声点。”成濑很快松开，“她们都还没醒呢。”

    “……”

    重新坐起身，海星抱着腿缩成一团，只是瞪着他。

    “我最后说一遍，我刚才只是在帮你扣扣子。”

    她还是不说话，成濑也不打算多说，起身离开沙发。

    来到主卧门口，他看了看里面仍在熟睡的尚子，又最后看了眼海星，回自己的房间了。

    “……”

    看着关闭的房门，海星又躺了下来，用毛毯蒙住脑袋。

    一觉醒来，她看见他在脱她的衣服——虽然他自己的说法完全相反。

    亲眼所见，以及他的信誓旦旦，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啊啊啊……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海星蒙着脑袋，双脚在沙发上乱蹬了一阵，又颓然地倒下。

    【“你觉得有尚子在身边，我还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兴趣吗？”】

    就算是事实……

    “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啊……”

    她又有点想哭了。

    时间还很早。

    而全部的睡意，在她睁眼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

    又躺了一会儿，海星掀开毛毯坐了起来，呆呆望着阳台外面。

    “……”

    海星一下子蹲下身，脸瞬间红透。

    早上八点多，再度苏醒的成濑从床上起来，离开房间后先看了眼客厅的沙发。

    海星已经不在那里了。

    “早上好。”

    尚子已经醒来，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早上好……”

    “早餐快好了，春海先去洗漱。”

    “嗯。”

    来到洗漱间，成濑刚要进去，发现海星在里面，又转身准备离开。

    “我好了。”她叫住他。

    “嗯。”

    她出来，他进去，拿起牙刷。

    “我很期待……去乐园。”

    成濑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挤上牙膏。

    “嗯。”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浪子归来

    因为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早上睡得很迟，泷川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她翻了个身，然后抱了个空。

    “啊，月去上课了……”

    姐姐早就去上课了。

    她们昨晚一直聊到两点多才睡，而泷川月早上八点多就有课。

    又让月迁就自己的任性了……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今天就要回去了。

    泷川光闭上双眼，伸展着四肢，深深呼吸，用后背拥抱着姐姐的床。

    “好！该起床了。”

    穿衣洗漱，收拾东西，又扫视了一圈公寓的每个角落，她拖着行李，锁上门离开。

    “月也差不多要下课了……”

    刚好，她可以过去跟姐姐一起吃个午饭。

    坐上地铁，到东北大川内校区下车，泷川光拖着行李来到食堂，给姐姐发了条消息。

    片刻后，跟着其他下课的学生一起，泷川月也来到了食堂。

    “月~”

    泷川光招了招手。

    放下东西，两人一起去买饭。

    “光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没多久。”

    “睡到了十点多吗？”

    “是呀。月呢？”

    “我要上课啊，七点多就起来了……”

    泷川月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呵欠，“早上困死我了。”

    “对不起嘛。”

    各挑了一份定食，两人回到座位上吃了起来。

    “啊，这个套餐的牛肉味道还不错。”

    “给我尝尝……”

    给姐姐夹了一大片牛肉，泷川光左右望了望足有五百多个座位的大食堂。

    “回去之后，就吃不到这么便宜又实惠的食堂了呢。”

    “妈妈做的便当比食堂的定食好吃多了。”泷川月说道。

    “也是呢。”泷川光笑了一下，继续吃饭。

    吃过午饭，离泷川月上课的时间还早，她坐上地铁，送妹妹到仙台站。

    姐妹俩在检票口拥抱告别。

    泷川光弯着腰，将脸埋在姐姐胸口。

    “月要是再高一点就好了……疼。”

    在妹妹脑袋上敲了一下，泷川月又轻轻抚摸起来。

    “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我知道的啦。”

    又拍了拍她的背，泷川月松开妹妹，露出笑容：

    “路上小心。”

    泷川光点了下头。

    “我回去了。”

    滴滴——

    拖着行李穿过检票口，她最后一次回头，与外面的姐姐挥手告别。

    来到站台，坐上新干线的列车，泷川光再次踏足青森的土地，已经是两小时后。

    再坐电车回到津前，出了车站，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姐姐。

    月：早点回家。

    光：ok~

    去巴士站台等车，看了眼时间，下一班车还要半个小时才过来，她顿时开始怀念仙台了。

    “乡下的交通也太不方便了……要是电车也能通到青柳就好了。”

    拿起手机，她对着站台又拍了张照片。

    光：[图片]

    光：★★★仙台浪子归来★★★

    一叶：今天就回去了？

    光：是呀。

    光：再待下去就不想回家了。

    一叶：明明之前还不想让月姐去仙台。

    光：哈哈哈。

    光：大城市生活真方便啊，什么时候电车才能通到青柳。

    一叶：五十年内都没戏。

    聊了一会儿，群组里也只有她和森见两人，其他人都没有冒头。

    她知道姐姐是在上课，而另外三人……

    一叶：他们今天去迪士尼乐园了，大概在玩着呢。

    光：真好啊，我还没去过迪士尼呢。

    一叶：我也没去过。

    光：一叶还在北海道吗，什么时候回来？

    一叶：现在已经在回来的新干线上了。

    光：一叶也今天回来啊。

    一叶：玩了几天，也差不多了。

    直到下一班巴士过来，成濑三人也没有出现在群组里。

    提着行李坐上巴士，二十多分钟后，泷川光独自在青柳下了车。

    回到短暂分别几天的家里，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妈妈也不意外，只是问了几句姐姐的情况。

    “月的话……终于长大了呢。”

    “这不是妹妹该用的语气。”

    她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姐姐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

    泷川太太也笑了笑，看着独自回来的小女儿。

    “光会觉得寂寞吗。”

    “还好啦。”

    泷川光放下行李，躺到沙发上。

    “妈妈，晚上吃什么？”

    “才三点多就开始考虑晚饭的事情了吗，光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真是的……这种回答最让人伤脑筋了。”

    “嘿嘿。”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决定了晚饭的内容，泷川光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普通地回来了。

    普通地躺在床上，仿佛今天就是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普通的一天。

    双手托在脑袋后面，泷川光稍微晃了一下，将遮眼的头发往旁边甩了甩。

    “啊，头发有点长了。”

    快到五点的时候，有人按响了泷川家的门铃。

    泷川光被叫了下来。

    “光——一叶来了。”

    来到楼下，森见坐在沙发上，对她微微一笑。

    “光。”

    “欢迎回来。”泷川光坐到她旁边，“刚回来吗。”

    “嗯。”森见看了看她，“光刚才在睡觉吗。”

    “差不多，不过没睡着。”

    泷川光笑了一下，“昨晚没睡好呢。”

    森见也没多说，拿起旁边的手提袋，递给了她。

    “一点北海道的小礼物。”

    “谢谢~”

    泷川光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她精心挑选的一些北海道的零食，看起来很精致。

    “六花亭……”

    “这是酒心糖，味道还不错，不过别吃太多了。”

    除了零食，伴手礼里还有一个玻璃制作的天使造型的音乐盒。

    “这是在小樽那边买的。”

    “真可爱。”

    “价格可不便宜……我给你们都挑选了一个，第一次觉得自己朋友太多了。”

    “哈哈哈——”

    把玩了一会儿，泷川光将伴手礼送回房间，下来陪着她继续闲聊。

    “月姐那边怎么样？”

    “很好哦，姐姐适应得很快，已经是成熟的大学生的样子了。”

    “是吗……”

    森见有些感慨，难掩憧憬，没注意到她的称呼变化，“虽然只大了两岁，不过月姐真的很成熟呢。”

    泷川光笑了笑。

    两人又聊了片刻，森见准备回去，泷川光出门送她。

    “我刚好要去超市。”

    “好。”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天边呈现出大片的橘色。

    “春天已经来了呢。”泷川光忽然说道。

    森见看了看她，“嗯，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啊呀……”她望着天，“我还没想到那么远的事情呢。”

    “就几天了哦。”

    “s！”

    森见笑了一下。

    嗡嗡——

    两人的手机同时振动起来。

    “啊，乐园三人组终于有时间看手机了。”泷川光拿出手机，果然是他们的消息。

    海星：[图片]

    海星：[图片]

    海星：[图片]

    ……

    “海星每次都是这样，一下子发一堆照片出来……”

    森见翻了翻，大部分照片都是乐园内的场景，也有几张三人的合影或各自的照片。

    “真可爱呢。”泷川光点开其中一张海星的照片，“海星和这个米妮耳朵头饰都是。”

    森见点点头。

    “尚子戴着这个皇冠，也很有公主的感觉……不，这种表情，已经是女王了。”看书溂

    泷川光忽然笑了起来，“春海也戴了米奇的耳朵头饰呢。”

    森见也看见了，点开照片，稍微放大，盯着他嘴角的微笑。

    “乐在其中呢，难怪一整天都不回消息……哼。”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更多触碰

    或许是因为在迪士尼乐园游玩了一整天，或许是因为行程表上的计划都已经执行完毕，成濑三人拖着身体回到家里，积累多日的疲惫终于爆发，将他们彻底击倒。

    连晚饭都没怎么吃，三人一直休息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

    望着一无所有的窗外，成濑沉默地发着呆。

    尽管已经醒来半天，他还是没什么起床的意愿，只想一直这样躺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在假期里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疲倦。

    不只是肉体上，还有精神上，都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

    玩过头了……

    成濑又闭上眼，继续放空。

    嗡嗡——

    从九点多起，枕边的手机就一直振动不停。

    发现是群组里的消息，稍微看了会儿几个女孩子的闲聊，他之后就没再管过。

    就算话题牵扯到他，也会有尚子帮忙回复——她和海星也都已经醒了。

    一阵持续的振动打断了他的放空。

    是松千秋的电话。

    “春海还在睡觉吗，消息都不回。”

    “……”

    成濑张了张嘴，疲惫压在嗓子里，他都有点忘记如何发声了。

    “春海？”

    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他开口道：“已经醒了。”

    “那你们今天还要过来吗？”松千秋问道。

    她昨天晚上就问过同样的问题，而当时他和尚子以及海星的回复，都是明天再说。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

    “你那边要结束了吗。”

    “那倒是没有。主体部分的拍摄已经结束了，不过还有一些镜头需要在这边补拍，争取在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全部解决。”

    她停顿了一下，“所以，春海要过来吗？”

    成濑想了一会儿，想过去，但又有些提不起劲。

    “唔……再说。”

    “真是的，都休息到这个时候了，有这么累吗？”

    “有。”

    “尚子和海星呢，她们起来了吗。”

    “没。”

    “好，随便你们了……来的话要尽早哦。还有，记得先跟阳子打声招呼，她会出来接你们的。”

    “嗯。”

    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回答，松千秋无奈地笑了一下。

    “就这样。”

    挂断电话，成濑支撑着坐了起来，又翻了翻手机上的消息。

    松千秋之前就发了好几条消息，询问他今天到底要不要过去，被他当成群组里的消息一并忽略了。

    而群组里，海星还在用文字配合着图片，跟森见以及泷川光分享着昨天的乐园之行。

    三人一上午聊了几百条消息。

    成濑：你们很闲吗。

    光：啊，春海终于醒了。

    一叶：我们跟你可不一样，在乡下闲得要死。

    在乡下……

    成濑点开森见的聊天窗口，往上翻了翻昨天的消息，她果然已经从北海道回来了。

    因为实在累得够呛，他昨天只是扫了眼消息，忘了回复。

    成濑：我现在也闲下来了。

    光：我知道哦，你们昨天累坏了。

    成濑：是啊。

    成濑：都打不动字了。

    光：[笑死了]

    啪嗒。

    他抬起头，尚子打开门，在外面看着他。

    “春海终于醒啦。”

    她穿着睡衣，头发也随意地披着，看样子也是刚从床上起来。

    “已经醒了有段时间了。”

    “但还是很累，不想起来。”尚子接过他的话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

    “嗯。”

    她走进来，在他床边坐下。

    “皇居，银座……上野公园，浅草寺……江之岛……昨天还去了迪士尼乐园，短短几天，我们居然去了这么多地方，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代价就是现在累得跟傻瓜一样。”成濑说道。

    尚子回头对他笑了一下，接着慢慢躺了下来，隔着被子，枕在他的腿上。

    长发披散，她闭着眼睛，微仰起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我们今天还要去阿姨那里吗？”

    成濑低着头，目光扫过她颈间半遮半掩的白嫩肌肤，在胸前摇晃得最明显的地方短暂停留了一下。

    “春海？”尚子又睁开眼。

    他移开视线，“尚子想去吗。”

    “我都可以呀。”

    “我妈说拍摄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结束，要去的话，现在已经可以起床了。”

    “嗯……”

    尚子应了一声，却不想结束现在这种状态。

    她侧起身，面对着他这一边。

    “等海星起来再说。”

    “……”

    成濑稍微紧张了一下，拢了拢被子。

    “她还在躺着吗。”

    “是呀，我也是刚刚才下床呢……虽然九点多就醒了，但是完全不想起来。”尚子舒展着胳膊说道。

    “嗯……”

    尤其是现在躺到了他的被子上，她更不愿意动弹了。

    自己应该早点过来的，尚子心想，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躺着。

    “海星早上一醒过来就说肚子饿了。”

    拉了拉脑袋下枕着的被子，她随手一抹，试图将褶皱捋平，“但就是不愿意起来呢……嗯？”

    捋平被子的手遇到了阻碍。

    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被子撑起来了。

    她下意识地握住，接着就被成濑一把抓住了手。

    “等一下！尚子……”

    “……”

    下一秒，尚子也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了。

    大脑一片空白。

    海星刚走出房间，就见到尚子跌跌撞撞地从旁边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满脸通红。

    “尚子……怎么了？”

    “啊……没事。”

    海星朝成濑的房间里看了一眼，他在床上坐着，视线与她对接后脸色变得颇不自然。

    她还没说什么，尚子又回到门口，低着头将房门关上了。

    “春海要起床了……”

    “噢。”

    “海星先去洗漱。”尚子推着她离开这边。看书溂

    两人先后洗漱，海星出来时，成濑也已经起来了。

    “早上好……”

    “都中午了。”

    “你不也是现在才起来……我饿了。”

    “等下出门了，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过去。”

    “嗯嗯。”海星回房间换衣服了。

    来到洗漱间，拿着毛巾的尚子从镜子里看到他，脸又变红了些。

    “春海……刚才……抱歉。”

    她刚才居然吓得落荒而逃，反应也太激烈了一点……

    尽管平时再亲密，这确实是她对那个部位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接触。

    “……尚子又不是故意的。”

    成濑抿了下唇，又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还是忘掉。”

    她点点头，给他让出位置。

    “我好了……”

    “嗯。”

    刷着牙，看着尚子的背影消失在镜子里，成濑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尤其是最近两天，在他给尚子按摩过后，两人之间的界限忽然变得模糊。

    她靠得越来越近了。

    而在欲望的驱使下，他也默许甚至期待着她的接近。

    他希望被她靠近和触碰，也想更多地触碰她的身体。

    ——他不想再克制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成濑动作一顿，手里的牙刷跟着错位。

    “唔！”

    捅到牙龈了。

    “呸。”

    他低头吐了一口，只有白色的泡沫，倒是没出血。

    “嘶……疼疼疼……”

    可疼痛无法忽视。

    紧皱着眉，成濑小心翼翼地继续刷牙，再不敢胡思乱想。

    在车站附近找地方填饱肚子，三人坐上电车，去往江东的片场。

    成濑给佐藤小姐发了条消息，她很快发来回复，给了他一个地址，并让他到了附近再联系她。

    成濑打开地图看了看。

    “这个地方……”

    尚子靠了上来，“怎么了，很远吗？”

    “不算太远，只是之前从没去过那边。”

    “不好找的话，只能让佐藤小姐过来接了。”

    “问题不大，有地图呢。”

    片刻后，三人在东西线的木场站下了车。

    跟随着地图的指引，来到一座桥上，成濑刚要给佐藤小姐发消息，海星忽然抬手一指。

    “那边。”

    顺着望去，前方不远处的河边散步道上，围绕着一些身影。

    他远远地就认出了其中的松千秋。

    “就是那里了。”

    三人立即向那边走去。

    散步道一边紧贴着河道，而另一边的草坪上种满了河津樱。天气晴朗，樱花也艳丽非常。

    三人刚靠近一点，站在散步道这边入口的两个工作人员便投来了视线。

    见他们还有继续靠近的打算，两人快步过来。

    “十分抱歉，这里现在正在拍摄……”

    “——让他们过来。”

    又一道身影小跑过来，正是佐藤小姐。

    她拿起脖子上的挂牌晃了晃，“他们是松小姐带来的，已经跟导演打过招呼了，不会干扰拍摄的。”

    “啊，好的。”

    她在三人面前停下，“少爷到了倒是告诉我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手里的挂牌分别挂到他们的脖子上。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拦住了。跟我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片场

    东京，江东区。

    晴朗的春日，万里无云，大横川两岸粉嫩的河津樱迎风摇晃，开得娇艳。

    樱花树下，两道身影在散步道上并肩走着，脚步不急不缓。

    “……笑了。”其中的男人忽然说道。

    女人微微扭头，“诶。”

    “友里刚才忽然笑了一下，是因为什么？”

    “这个啊……”

    女人又笑了笑，望着离得最近的一株樱花，又看向前方。

    “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很迟钝。

    刚才我说这边的樱花很好看，所以才选择从这边走回家，对？

    可走着走着，一片樱花吹到脸上，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季节为什么会有樱花。

    多奇怪啊，当然是因为现在就是樱花开放的春天。

    可直到刚才，我才真正地感知到春天已经到来这件事。”

    男人沉默了几秒，开口道：

    “因为友里的目光，一直都只停留在自己的工作上。

    从几十层的高楼上往下眺望，看得再远，也只能看见钢铁水泥的森林。仟仟尛哾

    春风是吹不进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的办公室的。”

    女人脸上已经淡去的笑容又短暂地浮现，只是对比刚才，又多了几分苦涩。

    “说得也是呢。”

    男人看了看她，嘴唇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再开口。

    女人也是如此。

    两人都沉默下来，继续往前走着，而前者的脚步逐渐变快了。

    而在两人面前，摄影师还有举着收音设备的工作人员，也都跟着变换节奏，不断往后退着。

    远远站在散步道的另一头，看着他们逐渐朝这边走来，尚子和海星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扭头注意到两人的表情，成濑笑了一下，低声道：“不用这么紧张。”

    两人都点了下头，目光还是集中在松千秋那边。

    他没有多说，佐藤小姐看了看三人，也继续关注着散步道上的拍摄。

    表演仍在继续。

    原本并肩而行的两人，逐渐拉开了距离。

    松千秋走在前面，漫不经心地看着道旁的樱花，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不时微微偏转的脑袋，暴露了她心底的真正想法。

    至于几乎贴到脸上的摄像机，她似乎根本看不见。

    近距离地对着拍了她一会儿，摄像机升起到半空，接着又落到后面的男演员面前。

    他也用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贡献着自己的表演。

    保持着应有的节奏，两人的脚步一直都没有停下，直到导演喊停。

    “cut！”

    松千秋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远处看着她的三个孩子还有助理小姐，也都跟着放松下来。

    “这一遍应该没问题了？”海星低声道。

    “不好说，要看导演还有松小姐自己觉得怎么样。”佐藤小姐说道。

    看着松千秋走到导演身旁，跟他聊了一会儿，最后又点了下头，她才对三个孩子说道：“这段过了。”

    “这边的拍摄全部结束了吗？”尚子问道。

    “还有一个松小姐独自往前走的长镜头，也要补拍，因为环境都变化了……”

    佐藤小姐说着，看到一旁场务的动作，便也推着三个孩子往另一边走去。

    “过去，接下来就要从另一边往这边拍了。”

    三人赶紧往已经转向的摄像机后面跑去。

    海星一直注视着松千秋，从她身旁经过与她对望时，又对她笑了一下，而松千秋始终板着脸，视若未见。

    “……”

    海星笑容一凝。

    “别停下。”

    成濑在她腰后轻轻推了一把，直到走到另一边，才接着说道：

    “别想太多，她已经在进入状态了。”

    “诶，什么状态……”

    “与同居多年但没有结婚的男朋友貌合神离、渐行渐远的状态。”

    海星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剧本。”

    “诶，什么时候？”

    “去年暑假刚回到津前，她刚拿到剧本的时候。”

    “……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成濑笑了笑。

    “记住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比记背单词简单多了。”

    该转移的都转移了，拍摄场地清空，下一个镜头的补拍很快开始。

    而最后的远镜头，也是同一个机位。

    随着摄像机渐渐升起，散步道上的男女主角渐行渐远，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慢慢拉开，导演终于喊停。

    “cut！”

    已经快走到散步道尽头的松千秋停了下来，伸了个放松的懒腰。

    “辛苦了——”

    “辛苦了。”

    跟拍摄的搭档以及各个工作人员问候着，她回到三个孩子身边，先摸了摸海星的脑袋。

    “哎呀，这边的拍摄可算结束了，长镜头的情绪果然不好把控呢。”

    “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地方吗？”成濑问道。

    “嗯，还有最后几个镜头要拍，都在同一个场景。”

    “室内？”

    “不，在前天晚上去的那个海滨公园。”

    “白天的话，没有关系吗？”尚子询问道，“路人会不会太多……”

    松千秋对她一笑，“没关系，那个公园白天反而没什么人。”

    剧组的工作人员收拾着设备，准备转移到下一处场地，成濑在一旁望着，很快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们三个也可以坐剧组的车过去吗？”

    “啊呀……”这个问题松千秋回答不了，又望向助理。

    后者去问了问，很快得到回复：“挤一挤的话，可以坐下。”

    “不会超载。”

    “不会的啦。”

    趁着这段时间，松千秋带着三个孩子，去跟闲下来的导演打了声招呼。

    “将将~这就是我的儿子，春海。”

    “果然跟松小姐长得很像，是个帅哥呢。”

    成濑低头致意，“你好。”

    “这是大女儿尚子，这是二女儿海星。”

    “诶，松小姐有三个孩子吗……”

    “毕竟我有过四个老公呢，哈哈哈。”

    转移去下一个场地，他们坐的也是同一辆车。

    三个孩子挤在后面，听见导演询问坐在前面的松千秋：“要给松小姐的孩子们安排几个路人的角色吗？”

    “诶，可以吗？他们可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哈哈，反正没有台词，也只出镜几秒钟，只要不盯着摄像机就行。”

    尚子和海星在后面听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接着就听到旁边的成濑开口道：“我就算了。”

    松千秋回头看他，“难得的机会哦。”

    “我害羞。”

    “……”

    松千秋失笑，而尚子也跟着婉拒了。

    见他们俩都拒绝了，海星也对她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三个孩子都比较害羞呢。”松千秋对导演说道。

    “真可惜。”

    过了一会儿，车上又挤进两个工作人员，接着便出发了。

    成濑看了看海星，刚才拒绝之后，她就一直在走神。

    “还是想试试吗。”

    “诶……”她回过神，又摇了下头，“没有。”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

    她瞪了他一眼，又望向坐在前面的松千秋和导演，低声说道：

    “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出镜之后被人注意到，然后一下子出名的事情……”

    另一边的尚子低低一笑，“我也这样想了。”

    “但真让我出镜的话，果然还是做不到……我肯定会忍不住看摄像机的镜头的。”

    “是呢。”尚子靠到成濑肩上，“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就觉得紧张了。”

    海星看了看她，又移开视线。

    这副安逸的样子，到底哪里紧张了……

    小红书真的什么都能找到，家人们，百度什么垃圾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杀青

    坐在车上颠簸摇晃了片刻，成濑三人跟随着松千秋的剧组，来到了东京湾的某个海滨公园。

    在空荡荡的公园停车场停下，整个剧组再次运转起来。

    松千秋也下了车，要去另一辆大一点的车上，更换拍摄的服装。

    “我们也下车。”成濑对靠在身上的尚子和海星说道。

    “嗯。”

    来到外面，公园里十分空旷，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尚子从车上下来，抓着成濑的胳膊。摇晃了一路，她有些站不稳。

    “原来东京也有这种见不到人的地方……”

    “这边不是货运码头就是仓库，或者是工厂，白天因为看得清楚，反而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对游客来说，算是一个偏僻的地方。”

    隔着树丛，尚子朝海边望了望，隐约能听到一点海浪的声音。

    “是在那边拍摄吗。”

    “应该。”

    三人在停车场周围稍微转了一圈，再回到剧组这边，松千秋已经换了身衣服从车里出来了。

    “哇……”

    海星低声尖叫，“好有电视剧里那种商务精英的感觉，就是那种一个人带领几十人的团队的那种部长什么的。”

    “气质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如果阿姨这个时候对我说，‘我要用一日元买下你家的房子’，我大概也会立即点头，说‘好的’。”尚子说道。

    “……”

    成濑看了她一眼，“抢劫犯的气质吗。”

    “不是啦。”她笑了起来，又想了一下，“总而言之……就是那种非常不好对付的感觉。”

    “她这个角色早期的形象，需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是对剧本前期内容的补拍吗？”尚子又问道。

    “嗯。”成濑点头，“大概是拍完后面的内容，导演或者是她对角色又有了新的理解。”

    “拍戏果然没那么简单呢……”海星喃喃道。

    三人在这边聊着，松千秋又钻进了旁边的另一辆车里，半天都没出来。

    “阿姨在做什么呢。”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成濑拉着两人过去，而那边车门也没关。

    “啊，原来是在化妆……”

    松千秋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让化妆师摆弄着。

    “这场戏需要重新造型呢，要更严厉的那种感觉。”

    尚子微微睁大眼，“还要更加严厉吗……”

    松千秋又笑了一下，身体也跟着一晃。

    “松小姐……”

    “啊，抱歉。”

    松千秋对化妆师小姐露出歉意的笑容，重新坐直身体。

    “要让观众一眼就觉得，这个人真的不好对付呢。”

    “这样啊……”

    时间并不算充裕，成濑也不想影响她化妆，拉着尚子和海星准备离开。

    “走，我们先去海边逛逛。”

    而海星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下来。

    她望着正在化妆的松千秋，准确地说，是盯着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的化妆师小姐。

    “我想在这边再待一会儿。”

    成濑看了看她，也没多说，拉着尚子穿过停车场和公园，先去海边了。

    天空碧蓝，海面倒映，浪花不断翻涌。

    海风一阵阵吹来，拂过两人的脸，尚子不时抬手，将飘飞的长发撩到耳后。

    “风吹着好舒服啊。”

    “嗯。”

    “不过这里的路面稍微有些破呢。”她看着脚下斑驳的沥青路面，“都开裂了。”

    “本来就没什么人来。”

    成濑一脚将路上随处可见的碎石子踢远，“大概也很少维护。”

    两人稍微走了一段，在护栏边停了下来，迎着海风眺望着海面。

    “看不到天际线呢……”

    “嗯。”

    隔着翻涌的波浪，海湾的另一边也是码头。

    集装箱堆砌，几座巨大的码头吊间隔排开，码头边此时只停着一艘货轮。

    “跟我想象中的东京湾，完全不一样……”海浪声里，成濑听尚子如此说道。

    “尚子想象的东京湾，大概可以在横滨那边看到。”

    她望了过来，“春海知道我想象中的东京湾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猜的。”成濑说道。

    她笑了一下，又往他身边靠近一点。

    “那要去横滨看看吗？”

    “暂时……还是算了，实在跑不动了。”

    尚子又笑了笑，也不在意。

    “我也是。”

    望着海面，吹了会儿风，两人再回头时，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另一边搬运着器材。

    “已经开始布置了，我们也过去。”

    “嗯。”

    靠近拍摄场地，两人远远就看到了海星，还有她身旁重新化妆过的更加严厉的松千秋。

    “这样的我妈，我看了都怕。”成濑低声道。

    尚子笑了一下，在松千秋望来时，又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容。

    “我也是……这样的设计，会不会影响阿姨的人气啊。”

    “多少会有点影响……不过这部剧的卖点就是聚焦于人的变化，随着剧情的发展，会让观众重新喜欢上这个角色还有她的。”

    “原来如此。”

    两人过去汇合。

    没过一会儿，又一位女艺人赶到了这边的片场。

    “啊，是吉村真纪……”

    看见这位平时根本不可能接触得到的知名艺人，海星目光有些发直。

    而她主动靠了过来，跟松千秋还有他们打了声招呼。

    “这位就是松小姐的儿子？真帅气呢。”

    成濑点了下头，“你好。”

    “这两位小美女呢？”

    “我的朋友，一起过来玩的，希望不会打扰到吉村小姐。”

    “不不~不如说看到小帅哥和小美女，会让人心情愉悦起来呢。”

    尚子和海星也低头打着招呼：“你好，吉村小姐……”

    稍微聊了几句，女艺人便去换衣服化妆了。

    海星视线跟随着她，直到看不见才收回。

    “啊，忘记要签名了。”

    下午的补拍，一直到三点半左右才结束。

    “cut！”

    随之结束的，是持续了半年多的整部剧的拍摄。

    刚刚结束最后一段表演的松千秋，和搭档吉村真纪站在一起，向周围的剧组人员鞠着躬。

    “大家辛苦了——”

    “辛苦了！”

    “结束了——”

    整个剧组的人都鼓着掌，欢呼庆祝起来，成濑三人在旁边看着，也为他们高兴。

    “终于结束了呢……”尚子有些感慨。

    成濑点了下头，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人群中间的母亲身上，不断鼓着掌。

    而随后的全体制作人员纪念合影环节，他们也被叫了过去。

    “我们也可以一起合影吗……”

    “来来。”

    背靠着东京湾，三人蹲在松千秋和吉村真纪身前，看着镜头。

    咔嚓！

    拍完合照，剧组人员很快又收拾起了器材，准备离开。

    “就这样解散了吗？”海星问道。

    “没呢。”

    松千秋搭着她的肩，又跟先一步离开的吉村真纪挥了下手。

    “五点多在银座那边还有聚餐，包括之前杀青的其他演员，大家都会过去。你们也一起来。”

    尚子和海星都看向成濑，等他做决定。

    “人太多的话，还是算了，毕竟我们又没有参与……”

    成濑说着，忽然注意到海星脸上露出一点失望，虽然很快隐藏起来了，“你想去吗？”

    “啊，我随便的啦……”

    她还在言不由衷。

    松千秋笑了笑，“想来就一起来，有很多平时见不到的明星哦。”

    “剧组的人也都会过去吗？”海星问道。

    “那当然了。”

    她又看向成濑。

    “你想去的话倒是自己做决定啊。”他摇了下头，“要去就去。”

    海星点点头，只是嘴角扬起的微笑，很快打破了刻意维持的平静。

    佐藤小姐也将停在另一个拍摄地点的车开了过来，四人一起走向停车场，准备去银座。

    “海星是有特别想见的艺人吗，看起来很期待呢。”松千秋一边走一边问道。

    “啊……还好啦。不管能见到谁，都会觉得不虚此行的。”

    “好。到时候想要谁的签名，又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可以跟我说哦。在东京，没有人能拒绝我！”

    “嗯嗯。”

    来到停车场，坐上佐藤小姐开的车，几人一起向银座赶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忙乱夜

    晚上九点半。

    银座，地下停车场。

    成濑拉开车门，助理小姐将摇摇晃晃的松千秋扶到后排座位上，尚子和海星跟着上车，一左一右地照看着她。

    “少爷也上车。”

    “嗯。”

    坐到前排的副驾驶座上，成濑系上安全带，又回头看了看喝醉的松千秋。

    “没事，我会照看好阿姨的。”尚子示意他安心，海星也对他点了下头。

    成濑应了一声，又望了几眼才转回去。

    而佐藤小姐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倒着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向涩谷的家赶去。

    “都是酒味……”

    浓重的酒气很快在车内弥漫扩散，成濑和海星各自将车窗打开。

    “终于全部拍摄结束了，松小姐今天真的很高兴呢，不然也不会喝这么多了。”佐藤小姐说道。

    看了看闭着眼的松千秋，尚子向前问道：“拍摄结束了，接下来应该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一段时间’吗，最多也就能休息几天。”

    助理小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耸着肩说道。

    “接下来要忙的事情可就多了，作为主演，基本上所有的宣传活动，松小姐都得参加呢。”

    “是吗……”尚子心底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听说接下来还要拍特别篇和电影来着？”海星问道。

    “是哦，所以今年基本不会有太多休息的时间呢。”

    在红灯的路口停下，佐藤小姐回过头，看向海星：

    “海星小姐现在对艺人的工作产生兴趣了吗？”

    “诶，没有啦。”

    “真可惜。啊，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海星小姐好像跟酒井小姐聊了很多呢。”

    “嗯……我稍微有些事情想了解。”

    “绿灯了。”成濑提醒。

    佐藤小姐回过头继续开车。

    已经过了晚高峰的时间，路上车不多，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几人回到了代代木的公寓。

    到停车场，成濑先一步下车，尚子和海星也跟着下来，将后座的松千秋扶了出来。

    助理小姐在另一边搭着手，“松小姐，我们到家了哦。”

    “……”

    松千秋睁眼看了看他们，点了下头，又合眼了。

    “上去。”

    扶着松千秋回到楼上，刚进门，她就低声跟助理说了什么。

    “怎么了？”成濑问道。

    “没事……”

    佐藤小姐支撑着松千秋。

    “接下来就交给我……啊啊啊不能吐在这里！”

    她赶紧将她扶去了卫生间。

    “松小姐，等一下……”

    听着里面的各种声音，尚子也立即进去帮忙。

    海星也跟着进去，没过一会儿又出来了。

    有她们两人在，她找不到可以插手的地方。

    成濑同样帮不上什么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让海星先去洗澡。

    “噢……”

    又过了片刻，松千秋终于吐得差不多了，佐藤小姐准备扶她起来，成濑进去搭了把手。

    将松千秋扶回房间，送到床上躺下，助理小姐又伺候了她一会儿。

    成濑和尚子也没有离开。

    “唔……”

    松千秋翻了个身，微微睁眼。

    “松小姐要喝点水吗？”佐藤小姐凑近问道。

    她看着她，张了张嘴。

    “呜哇……”

    “啊啊啊——”

    三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最后一吐后，松千秋彻底安分下来，可床已经被吐得一团糟了。

    虽然紧急收拾了一下，但至少今晚是睡不了人了。

    打开门窗通风，将松千秋送回原来的房间也就是主卧，佐藤小姐准备晚上睡在客厅里。

    “佐藤小姐要睡沙发吗？”成濑问道。

    “是啊，不然就没地方睡了……可以睡少爷的房间吗？”

    “不行。”尚子立即说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行。”

    “……”

    尚子和佐藤小姐都望了过来。

    “我的意思是佐藤小姐在我的房间睡，我去睡沙发。”

    助理小姐摇头不已。

    “让老板的儿子睡沙发，我睡房间里，松小姐明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打电话给事务所扣我工资。”

    成濑笑了一下。

    “不只是佐藤小姐，还有尚子和海星，也都睡我的房间。我妈身上酒气那么重，夜里大概也不会太安分，还是让她一个人睡。”

    “唔……”

    佐藤小姐还在犹豫，尚子开口道：“我跟春海一起睡沙发，反正也睡得下，佐藤小姐和海星两个人也不会睡得太挤。”

    “今天轮到尚子小姐了吗。”

    尚子一怔，“诶……”

    “——那什么！”

    成濑连忙开口，“就这样，尚子跟我一起睡。”

    一起睡……

    “嗯嗯。”尚子点点头，露出微笑。

    商量好了对付这一晚的办法，佐藤小姐又回自己房间清理和收拾去了。

    尚子和成濑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划分着各自的区域。

    “春海睡这边，我睡这里就可以了。”

    “我哪需要这么大的地方。”

    “我也不需要，睡着了就不会乱动了。”

    “睡觉的时候再说。”

    几分钟后，海星洗完澡出来，见尚子拿着枕头放到沙发上，随口问了一句。

    “我和春海晚上睡这里。”尚子微笑道。

    “……”

    海星愣了几秒，望向成濑。

    他没看她。

    “我妈吐床上了，睡不了了。海星和佐藤小姐睡我的房间。”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应声。

    “……噢。”

    随后，佐藤小姐和尚子也各自去洗漱，成濑照例最后一个进入浴室。

    “……”

    坐进浴缸，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番折腾下来，都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

    来东京的这几天，真是没有一天可以闲下来。

    “好像再过两天，都该回乡下了……”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就是县立津高新学期开学的日子。

    最迟到后天，他们就得回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

    哗啦——

    成濑往脸上泼了泼水，又拍了拍。

    泡了快半个小时，他也没有睡着。

    从浴室出来，尚子和海星坐在沙发上，佐藤小姐已经先去他的房间里躺着了。

    成濑坐下来擦着头发。

    “我们后天回去。”

    两人愣了一会儿，又都慢慢点了下头。

    “好……”

    海星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被突然上涌的离愁别绪所打断，一下子沉默下来。

    尚子靠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抚摸着自己的脚背。

    “原来我们已经在东京待了这么多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春假本来就很短暂。”

    “是呢……要是早点过来就好了，可以多陪阿姨几天。”

    “就算早点过来，她也得到今天才能忙完。”

    “但就算只是回家之后的陪伴，也比没有要好呀。”

    成濑慢慢吸了口气，按着毛巾在脑袋上擦了几下，“嗯。”

    “我去看看阿姨的情况。”尚子起身下来，走进主卧。

    客厅里只剩两人。

    海星看了看成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后天必须得回去了吗？”

    “后天就是开学式了。”成濑回头看着她，“不舍得回去吗？”

    海星摇了下头。

    “我在想……我还要不要继续上学。”

    “……”

    成濑愣了几秒。

    “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不想上学了？

    海星沉默了一会儿，还没开口，尚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阿姨已经睡熟了……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qqxδnew

    “辛苦了。”

    “不会。”她微微一笑，坐到他身旁。

    海星又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对成濑再度望来的目光，也选择视而不见。

    “我去睡觉了。”她起身去了他的房间。

    “晚安。”

    “晚安，海星。”

    跟两人互道晚安，海星最后看了成濑一眼，关上房门。

    佐藤小姐躺在床上望了过来。

    “抱歉，今晚陪海星小姐睡觉的是我，不是少爷呢。”

    “……”

    海星脸红了一下，“说什么呢。”

    佐藤小姐微微一笑，也没多说，只是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佐藤小姐要睡了吗？”

    “差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睡着。”

    海星也就没有拖沓，关灯上床了。

    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她慢慢吐出一口气。

    “——睡不着？”

    【推本书】

    东京，1994年，泡沫经济破裂后的第四个年头，失业青年草间磬被追求多年的千惠子拒绝，他猛灌下几口啤酒，壮了壮胆子，抬头望向千惠子那三个婀娜多姿的闺蜜……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猜不中

    海星翻了个身，朝着里面。

    “抱歉，吵到你了……我马上就会睡着了。”

    “没关系哦，不用担心我。”

    佐藤小姐笑了一下，又侧起身，朝着她这边。

    “至少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比较空闲的，稍微晚一点睡也没关系。”

    海星又回过头，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海星小姐有心事。”

    “……很明显吗？”

    “这么说，到了我这个年纪，除了海星小姐内衣的颜色，别的什么都看得出来。”

    “……”

    海星也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佐藤小姐也才二十多岁？”

    “诶~”

    佐藤小姐笑了一声，“我看上去有这么年轻吗？”

    “是啊。”

    海星点头，忽然又没什么自信了，问道：“佐藤小姐的实际年龄是……”

    “二十多岁。”

    “……”

    佐藤小姐又笑了一下。

    “虽然比海星小姐大不了几岁，不过我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这些年接触过的人还挺多的呢。”

    “佐藤小姐没上大学吗？”

    “没有哦，我不太擅长学习，高中的时候就很勉强了。”

    海星仿佛找到了知音，又朝她那边凑近一点，“我也是。”

    “不过，海星小姐的心事，跟学习没什么关系。”

    海星没说话，佐藤小姐就当她默认了。

    “我能理解呢，海星小姐现在的心情。”她开口道，“我上高中的时候，其实也遇到过差不多的情况。”

    “诶……然后佐藤小姐就决定来当艺人助理了吗？”

    “……”

    什么意思？

    助理小姐茫然了一瞬。

    失恋，然后决定抛下过往，通过工作来迎接新的生活，是这个思路吗？

    现在的年轻人想得可真远啊。

    “嗯……差不多……？”

    “那佐藤小姐是怎么当上阿姨的助理的？”

    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里吗？

    “我想想……高中毕业后，我也找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后来偶然发现这家艺人事务所在招聘，就来面试了，然后就进来了。

    前几年的时候，我给事务所的好几个艺人都当过助理……当然都不怎么出名就是了。

    后来松小姐复出，事务所又安排我给她当助理，就一直到现在了。”

    海星听完，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现在这份工作，就是佐藤小姐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差不多。”

    她想了想，接着说道：

    “虽然助理这份工作的工资并不算高，但大多数时候，其实也比较轻松呢。

    再加上松小姐也是个很好的人，待人温柔平和，从来不摆架子，甚至还让我住进她的公寓里——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能让我省下很大一笔开支了。

    哎呀……我唯一能想到的报答松小姐的办法，就是嫁给春海少爷，给她当一辈子的助理了。”

    “……”

    海星原本还认真地听着，此时忍不住往另一边别了别脸。

    “不行。”

    “开玩笑的啦。”佐藤小姐笑了起来。

    绕来绕去的，海星小姐果然还是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不过海星小姐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应该更主动一点会比较好呢。”

    “主动吗……”

    海星喃喃着，茫然了一会儿。

    “但是我没办法肯定，这真的就是我想做的……”

    “都这样了，还肯定不了吗？”佐藤小姐诧异道。

    “诶？”

    海星愣了一下。

    佐藤小姐好激动啊……

    “海星小姐现在心里很不舒服。”

    “啊？嗯，差不多……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就对了！”佐藤小姐说道，“这就是海星小姐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是吗……”

    海星平躺下来，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那我该怎么做呢？”

    “主动。主动才有机会。”佐藤小姐强调道。

    “就算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啊……唔，我是不是应该先去网上查一下？”

    “海星小姐真是……”

    佐藤小姐深吸一口气，将原本不太温和的话咽下去，转而说道：

    “海星小姐稍微有点天真了呢。”

    “对不起，我对这种事情完全不懂……”

    “也不能怪你，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遵循着内心的冲动还有身体的本能而行动的。”佐藤小姐说道，“很少有人能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思考恋爱的意义，并且好好考虑彼此的未来呢。”

    “诶……”

    海星愣了一会儿。

    “恋爱？为什么会说到恋爱？”

    佐藤小姐也是一愣：“海星小姐说的不是你和春海少爷的事情吗？”

    “……”

    她拖长了声音否认。

    “不是——”

    “啊呀。”

    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么，海星小姐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佐藤小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让话题重新回到刚开始的阶段。

    彼此交流了半天，结果完全是在两个频道上，而她说的还是他的事情，海星已经不打算再跟她多说了。

    “没什么……”

    她转过身去，“我还是自己再想想。”

    “好。”

    佐藤小姐笑了笑。

    “如果有恋爱方面的问题，还是随时都可以咨询我哦。”

    海星还是没忍住。

    “……佐藤小姐不是没有经验吗？”

    “虽然我没怎么谈过，但至少知道哪些是错误的选项。”

    她又回过头，“比如……”

    “比如任由喜欢的男孩子和别的女生一起睡在沙发上，而自己一个人睡在房间里。”

    “……”

    海星转了回去，“佐藤小姐还是睡觉。”

    她笑了一下，不再多说。

    “晚安。”

    “嗯，晚安……”qqxδnew

    房间里安静下来。

    海星躺了一会儿，依然睁着眼。

    这边的烦恼还未理清，那边刻意忽视的烦恼又被提起，她根本睡不着。

    在黑暗里盯着房门的方向看了片刻，她摸起手机，眯着眼看了看时间。

    已经过了零点了吗……

    外面的两个人，应该也已经睡了？

    海星慢慢回过头，看了眼睡在旁边的佐藤小姐。

    助理小姐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虽然晚上没喝酒，但毕竟忙碌了一整天，还是很辛苦的。

    海星没有打扰她，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打开房门，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借着隐约的微光，她走过去，才发现沙发上根本没人。

    “……”

    目光一转，海星在阳台上看到了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你还没睡吗。”

    在她发愣的时间，回过头的成濑，已经发现了她。

    尚子也跟着回头，“海星……”

    她也来到阳台上。

    “你们在干什么？”

    “看热闹。”成濑说道。

    海星眯起眼睛，盯着底下的街道看了几眼。

    虽然没戴眼镜，但她也能看清公寓楼下什么也没有。

    她以为他又是在拿看不见的东西来吓她，尚子开口道：“刚才有人在楼下吵架来着，已经走了。”

    “是吗……”

    海星趴到护栏上，盯着底下的路灯。

    “跟佐藤小姐睡不习惯吗。”成濑问道。

    “没有……是我还不困。”

    “都快零点了。”

    海星看了看他和尚子，“已经过了零点了。”

    “是吗。”

    “是因为后天……不对，是因为明天就要回去，所以才睡不着吗？”尚子问道。

    “……”

    对了，还有这回事来着……

    海星叹了口气。

    “可能。”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晚清晨

    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发现成濑和尚子真的只是在无所事事地闲聊，海星先回房间了。

    “啊……”

    听见她在黑暗中撞到了什么的低声痛呼，成濑回头望了一会儿。

    啪嗒。

    房门关上，他也收回了视线，继续趴在护栏上。

    “海星好像有心事呢。”尚子说道，垂下的胳膊轻轻摇晃。

    “大概。”

    成濑若有所思。他有一点隐约的猜测，只是缺乏更多依据，便没有多说。

    “反正至少有一层原因，是不想回家面对开学这件事。”

    尚子笑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太想呢……”

    “这是年级前十该说的话吗，快收回。”

    “是，收回~年级前十应该说什么？”

    “我好想开学。”

    “我就没听春海说过这种话……”

    两人在阳台上又待了一会儿，成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尚子对他一笑：“我们也休息。”

    “嗯。”

    两人摸着黑回到客厅里，在沙发两边躺下。双脚触碰又分开，保持着几公分的距离。

    “记得盖毛毯哦。”尚子说道。

    成濑将毛毯往上拉了拉，“尚子那边能伸直腿吗？”

    “没问题的啦。”

    她躺在沙发上，挪动身体，稍微调整了一下。

    空间相对狭窄，身下没有床铺那样柔软，四月初的夜里，只盖着毛毯也还稍微有些凉，可尚子感觉很好。

    回忆忽然泛起。

    “上一次在沙发上睡觉，好像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呢。”

    成濑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上一次在沙发上睡觉，就在前天晚上。

    虽然并不是他主动的选择。

    “我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睡到沙发上了。”尚子在黑暗中继续说道，“只记得第二天早上，妈妈发现之后很生气的样子。”

    “是吗，我好像还没见过佐和子阿姨发怒的模样。”

    成濑回想了一下，邻居家的那对研究员夫妇，似乎都没有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

    沙发的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

    “是以前的妈妈啦。”

    “……”

    成濑也沉默了半分钟。

    “抱歉。”

    她的脚伸了过来，与他的脚底板抵在一起。

    “啊，春海的脚好暖和。”

    他深深吸了口气，也对刚才的事情绝口不提。

    “说什么‘暖和’……现在又不是冬天了。”

    “但是真的很暖和嘛。”

    “随便你。”

    她的脚比他小得多，柔软，温热，与他紧紧贴合着。

    “春海……”

    “嗯。

    撑着他的脚，她带动着他，轻轻晃了晃。

    “嗯……没什么。”

    “嗯。”成濑闭上眼，“别掉下去了。”

    尚子的脚忽然松开了。

    接着，两只脚一起将他的左脚夹住。

    “不会掉下去的。”

    他睁开眼，又再度合眼。

    “嗯，晚安。”

    成濑再睁眼时，松千秋站在沙发旁，低头看着他，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啊，春海醒啦。早上好~”

    “……”

    他望了望阳台外面，又看了眼沙发另一边还在睡梦中的尚子，最后才看向她。

    “酒醒了吗。”他抹了下飞到脸上的一点水珠。

    “当然醒了，都过了一晚上了。”

    松千秋微微一笑，在旁边坐了下来。

    “春海和尚子怎么睡到沙发上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吐到床上了，又一身酒气，我让佐藤小姐和海星睡我的房间了。”

    “是吗。”松千秋擦着头发，“昨天轮到尚子了吗。”

    “……”

    成濑假装没听见，坐起身来，又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六点。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托喝醉的福，昨晚睡得很沉呢，早上五点我就醒了。”

    松千秋单手按着毛巾，另一只手伸过来，在他脖子后面摸了摸。

    “头发都这么长了……”

    成濑稍微挣了一下。

    松千秋笑了笑，主动松开了，继续擦着头发。

    “让尚子回房间睡。”

    “房间里都是酒味。”

    “哪有啦，我起床的时候就开门开窗通风了，春海不信的话自己进去闻闻。”

    成濑站起身，看了看尚子，又看向她：“你不再睡会儿吗，今天也没什么事。”

    “谁说今天没事了。”

    松千秋看着他，“春海明天就要回去了，我们今天去野餐。”

    “……你这副状态，没问题吗。”

    “什么叫‘这副状态’？你妈现在精神得能立即去片场拍一天的戏。”

    成濑撇了下嘴。

    “真的要去野餐？”

    “嗯，你们应该什么都没准备，那就上午的时间拿来准备，下午再去公园。”松千秋说道。

    成濑点了下头，接着走到尚子面前，将她轻轻抱起。

    “……”

    走了两步，他低头看了一眼。

    尚子闭着眼，在他胸口蹭了蹭，仿佛仍在梦中。

    走进房间，他才问道：“尚子什么时候醒了。”

    “还没醒哦……”

    “那你再睡会儿。”

    她睁开眼，“我七点起来，不是要准备下午的野餐吗。”

    “七点也太早了，到九点再说。我也准备再躺会儿。”

    “好哦。”

    将她放到床上，成濑抽了抽鼻子，房间里还有一点隐约的酒味。

    “没事，已经没什么味道了。”尚子说道。

    “嗯，那尚子继续睡。”

    “好。”

    回到外面，松千秋莫名对他笑了一下。

    “……干什么。”

    “没什么~”她把毛巾递过来，“帮我送回浴室里。”

    成濑将毛巾送回去，再回到客厅，松千秋拍了拍旁边他的枕头。

    “春海再睡会儿，时间还早呢。”

    “那你呢？”

    “我要上网享受一下粉丝们对我的溢美之词。”

    “……”

    成濑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春海~我可以看电视吗。”

    “那我就睡不着了。”

    松千秋也就没说什么。

    没过一小会儿，他又翻了个身，朝着里面。

    “你看。”

    “嗯？”

    “电视。”

    “真是的……”

    松千秋打开电视，将声音调低。

    “春海醒了还睡得着吗。”

    “睡不着，多躺一会儿也好。”他闭着眼说道，“这几天快累死了。”

    松千秋无声地笑了一下，放下电视遥控，抚摸着他的后背。

    “电视声音这么小，你听得见吗。”

    “这不是担心影响春海睡觉嘛。”

    打了个呵欠，他又翻了个身，看着电视。

    “声音再大点，我也要看。”

    “好~”

    松千秋拿起遥控器提高声音，又换了几个节目。

    “时间太早了，晨间剧都还没开始放呢……啊，对了，昨天晚上聚餐的时候，有人说海星如果出道的话，可以出演晨间剧的女主角呢。”

    “因为看起来比较好骗吗。”

    松千秋垂手捏了捏儿子的脑袋，“那叫纯真。”

    成濑躺在沙发上，摇头晃脑也躲不开，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看看《早安日本》得了。”

    “诶，一大清早就看新闻啊……”

    “不然还有什么可看的。”

    “好。”

    翻了个身，嗅闻到枕头上隐约的酒气，尚子便意识到这是松千秋昨晚留下的味道。

    而产生这个意识的瞬间，她也发现自己醒了。

    “唔……”

    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望着眼前明亮的房间，尚子又看了看时间。

    “啊，真睡到九点了。”

    又躺了一小会儿，她起身下床，来到外面。

    “阿姨……”

    松千秋对她微微一笑，又在唇边竖起手指，另一只手指了指睡得正熟的成濑。

    “嘘。”

    “春海……”

    “又睡着了呢。”

    松千秋慢慢起身，又对她一笑。

    “尚子跟我一起去超市，我们来准备野餐的便当。”

    早上两更中午加更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野餐

    早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某一刻，沙发上的成濑忽然醒了过来。

    “啊……”

    他一睁眼，就看见面前的海星站直身体，又往后退了两步。

    坐在旁边看电视的佐藤小姐噗嗤笑了一声。

    “是阿姨让我喊你起来的……”

    海星挺直身体，双手背在身后。

    “……”

    成濑坐起身，看了眼明亮的窗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已经十点了哦，少爷可真能睡。”佐藤小姐说道。

    他挠着头发，又打了个呵欠。

    “还没睡够吗？”

    “不，睡够了。尚子呢？”

    海星抿了下唇，佐藤小姐看了看她，“和松小姐一起在厨房里准备野餐的便当呢。”

    “是吗。”

    他本来还想着自己跟尚子一起准备来着。

    “少爷睡了这么久，肚子应该也饿了，先去洗漱。”

    “嗯。”

    成濑起身去厨房看了几眼，然后去洗漱。

    “真可惜，没来得及吻醒‘睡美人’，他就自己醒了呢。”

    “……”

    海星脸红了一下。

    “我本来就没这个打算。”

    佐藤小姐只是笑了笑。

    洗漱完，成濑去厨房随便吃了点已经做好的食物，垫了垫肚子，接着也帮忙准备起了便当。

    “对了，野餐垫之类的东西……”

    尚子微笑：“都买好啦。”

    “我还点了些外卖，待会儿就送过来了。”松千秋说道。

    “点了什么？”

    “披萨、蛋挞之类的。啊，还有当甜点的水果。”

    “吃得了那么多吗。”

    “我们有五个人呢。”

    等外卖送来，又准备了一会儿，成濑和尚子收拾着做好的便当，松千秋则回房间“变装”去了。

    佐藤小姐也跟着进去帮忙。

    “也不能一直戴着口罩呢，毕竟还要吃东西，还是从墨镜和发型上多花点功夫。”

    “那就在口罩上剪个洞，只露出嘴巴？”

    松千秋稍微想象了一下，立即摇头。

    “不，像个变态……今天天气这么好，公园里应该会有不少人，这种打扮还是算了。”

    “也不会有那么多，今天又不是休息日，普通人还要上班呢。”

    “那样最好……”

    等松千秋重新打扮完，戴着墨镜走出房间，三个孩子都摇头说认不出来。

    “ok~那就这样，出发！”

    成濑和尚子拎着打包好的便当，海星提着切成块的水果，几人下楼离开公寓，朝着对面的公园步行过去。

    来到代代木公园，松千秋左右望了几眼，将墨镜稍微往下拉了拉。

    “樱花还开着呢，真漂亮啊。”

    成濑关注的则是另一点，“今天人也不多的样子。”

    “找个地方坐下。”

    往里面走了一阵，几人在一块周围没什么人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就在樱花树下野餐。”

    成濑取出野餐垫铺开，尚子摆放着食物，几人在野餐垫上坐下。

    “天气真好呢。”

    见左右无人，松千秋干脆将墨镜摘了下来。

    “樱花真漂亮。春海，帮我拍几张照片~”

    “待会儿再说。”

    成濑跟尚子一起摆放着便当，也没有刻意分类，都放在野餐垫中间，只求拿取方便。

    坐了一会儿，松千秋又站起来，在周围随意晃着，“那边的人还有帐篷和天幕呢。”

    “时间有点匆忙呢，不然我们也可以准备这个。”佐藤小姐说道。

    “阳子上午根本就是在睡觉。”

    “所以说需要时间嘛……”

    松千秋又戴上墨镜，两个大人自己先在公园里转了起来，既赏樱花，也观察着公园里其他野餐的人。

    “一眼望去，基本都是年轻人呢。那几个是大学生？”

    “大人今天都要上班来着。”

    “我们就没上班。”

    “我在上班哦，老板。”

    见海星望着她们，成濑问道：“你要跟她们一起散步吗。”

    她摇了下头，拿起一块寿司卷吃了起来。

    尚子打开保温杯，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

    “喝完杯子放这里，卡着便当盒，不会翻倒。”

    “好。”

    给自己和成濑也倒了杯热茶，尚子拿起一小块苹果，送入口中。

    时间已经到中午了，太阳升到头顶，有绿荫遮挡，并不晒人。

    春风和煦，光景明媚。

    尚子在野餐垫上躺下，视线穿过头顶一层一层的枝叶与花朵，投向湛蓝的天空。

    “好舒服啊。”

    几片花瓣飘落下来，晃晃悠悠地停到了她胸口的高地上。

    “在公园里野餐的感觉，真不错呢。”

    “嗯。”

    成濑望着那几片花瓣，又抬头看着它们的来处。

    “这个时间，津前城的樱花还没开呢。回去之后，还能体验到春天又来了一遍的感觉。”仟千仦哾

    尚子扭头看了看他，“到时候要去津前公园野餐吗。”

    “太远了……从青柳到津前城，可不是下了楼就能走到的。”

    “不远。”

    “到时候再说。”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哦。”

    “好。”

    尚子露出笑容，坐起身来，拿起一块寿司卷给他。

    成濑接过，整块塞入口中，又看向看着自己的海星。

    “唔唔唔？”

    “说什么呢……”海星撇了下嘴。

    “我说你怎么不吃。”

    “在吃啊。”她拿起一颗洗干净的小番茄塞入口中，皱了下眉。

    稍微有点酸……

    松千秋和助理在周围慢悠悠地晃了一圈，又回到附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在谈工作。”成濑说道。

    工作吗……看起来倒是像在谈他们的事情。

    见长椅上的两人时不时地朝这边望上几眼，尚子想了一下，拿起一个空的便当盒，拣了些方便吃又不会弄脏手的食物，起身拿过去。

    见她也在那边坐下，成濑望了一会儿，随手拿起一颗水果塞进嘴里，又一下子皱眉。

    “唔……”

    好酸。

    噗嗤……

    他望向海星，她连忙收敛，过了几秒又说道：“小番茄稍微有点酸来着……”

    “早点说啊。”

    “我又不知道……我以为就我吃到的那颗比较酸。”

    成濑又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海星看了看他，也继续吃着东西，两人都望着长椅上的三人。

    “海星。”他忽然开口。

    “唔？”她咬了口寿司卷，随口应着。

    “你是想当化妆师吗？”

    “咳咳！咳咳咳咳……”

    海星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他倒了杯热茶给她。

    “……”

    接过杯子，海星轻轻吹了两下，喝一小口，嗓子里的不适缓解了许多。

    “谢谢……”

    见他仍看着自己，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只是刚有一点想法而已……你是怎么知道的？”

    “瞎猜的。”

    瞎猜能猜得这么准……

    见她似乎不相信，成濑又说道：“你昨天不是跟那个叫酒井的化妆师聊了很久吗。”

    “你看到了？”

    “回来的时候，佐藤小姐不是在车上说了吗——你昨晚也喝醉了？”

    “噢噢……”

    成濑看了她一会儿，“所以你才打算退学？”

    “谁说要退学了。”

    成濑看着她没说话。

    海星目光闪避，也沉默了几秒。

    “……我也不知道成为职业化妆师，需要什么条件，那个姐姐只是告诉我要考很多证，但具体是什么，我也没听清。”

    “如果是硬性的专业要求，上网就能查到。”成濑说道。

    海星点了下头。

    “然后，津高的课程都是普通学科，所以我就想……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下。”

    成濑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海星只是有了当化妆师的打算，但对如何成为职业的化妆师，还不清楚。”

    她低着头，“要不要当化妆师，我都还没有确定呢……”

    “不是挺好的吗？”

    海星一怔。

    “诶？”

    成濑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既然你本来就对化妆感兴趣，而且也有不错的基础，不如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能找到方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长椅上，尚子坐在两个大人旁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她们说着鸡毛蒜皮的琐事，忽然就看见海星扑向了成濑。

    “……”

    佐藤小姐往嘴里塞了块苹果，咔嚓，又脆又甜。

    “哇哦。”

    读者里不会有高考生？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坦率

    海星突然扑过来，成濑也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按住她的肩。

    “抱歉……”

    四目相对，海星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又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

    可她也不想放过这个从昨天起、就一直牵扯着她大部分精力的可能性，两眼紧紧盯着他：

    “我该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打算成为化妆师。”

    见她脸上瞬间露出失望的神色，成濑摇了下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成为化妆师的途径难道是什么机密吗，在网上很容易就能查到啊。

    无非也就两种方式，一是去考专门学校的美容学科，二是去社会上的美容培训机构……”

    见她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成濑停顿了一下。

    “当然，这只是我随口说的，具体情况，你还是自己去查一下……总之，比起真正地行动起来，想找到如何去做的办法简直不要太容易。”

    “嗯嗯。”海星连连点头，仍然看着他。

    成濑也看着她，忽然明白过来：“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可以查了。”

    “噢……”

    海星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又停下来，拿着手机发起了呆。

    “怎么了？”成濑问道。

    海星摇了下头，眼底有些茫然。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是真的想成为职业的化妆师吗……”

    “你不是喜欢化妆吗？”成濑说道。

    “是这样没错。”

    她点点头。

    “但是，把化妆当作职业的话，我会有一种偷了懒的感觉……真的可以这么轻松地选择未来的职业吗？”

    因为平时就总在学习这件事上偷懒，她已经吃了不少苦果；

    当偷懒的感觉延伸到未来道路的选择上，她自然而然地担心自己会面临同样的结果。

    “……你想得也太多了。”

    成濑忍不住摇头。

    “擅长化妆就可以偷懒了？职业化妆师的道路也没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啊。

    且不说化妆既需要技术，也需要艺术，可以提升的空间没有止境，光是你刚才所说的需要考的那些证，大概就没那么容易。”

    “……啊，很难吗？”

    海星愣了一下，又从另一个角度犹豫起来。

    “职业化的道路，没有简单这回事。”成濑说道。

    “那我到底还要不要当化妆师啊？”

    “别问我啊。”

    她挪着膝盖又靠近一点，两眼看着他。

    “我听你的。”

    “……”

    扑通、扑通！

    看着她明亮的眼眸，成濑心头一跳，又望向别处。

    “你自己的人生道路，你自己做决定……我自己的未来都还没考虑好呢。”

    “好……”

    “春海和海星在说什么呢。”

    在长椅上观望了半天，尚子终于回到了这边。

    “没什么……”

    海星摇头，成濑则直接说了出来：“海星说以后想当化妆师。”

    她瞪大了眼，“我还没决定呢。”

    “哦，是还在纠结。”成濑对尚子说道。

    “化妆师吗。”

    尚子笑了一下，坐到他身旁，“不是很好吗？”

    “但是……成为职业的化妆师，好像很难的样子。”

    “能称之为‘职业’的工作，有简单的吗？”尚子笑道。

    海星抿了下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尚子又看向成濑，“怎么突然聊到这个了。”

    “只是刚好想到了。”

    “是吗。”

    等长椅上的松千秋和佐藤小姐也起身往这边走来，海星才再度开口：“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阿姨。”

    “为什么？艺人可以说是离化妆师最近的职业之一了，我妈在这方面的经验可比我可靠多了。佐藤小姐也是。”

    “我还没决定呢……我还不想被推着走。”

    明明刚才还说听他的……

    成濑又看了她两眼，还是点头了。

    “随便你。”

    松千秋回到野餐垫上坐下，“宝贝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

    “真不坦率！”

    “嗯。”成濑满脸无所谓，从便当盒里拿起一块葱肉卷，送入口中。海星将脸别向了另一边。

    坐在樱花下的草地上，一边吹着温暖的春风，一边吃着美味可口的便当，惬意的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多。

    逛了一圈，成濑跟尚子又在公园里的喷泉池边坐了一会儿，两人再回到樱花树下时，余下的三人已经将便当都吃完了。

    “居然真的一点也没剩……”

    成濑将便当盒全部盖上，“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松千秋伸了个懒腰，放松地躺在野餐垫上。

    “回家吗……我感觉在这里待到晚上也没问题呢。”

    “你乐意的话，晚上睡在这里都行。”

    “阴阳怪气的。”松千秋瞪了儿子一眼，又爬起身，望了望另外两个孩子。

    “休息了两天，你们的体力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尚子和海星互相望了望，又点点头。

    “我们晚上去银座的商场逛逛，要去吗？”

    成濑倒吸一口气，而尚子和海星瞬间睁大了眼。

    “要去！”

    “那就这么决定了。”

    松千秋露出笑容，又看向儿子，“春海也不能一个人在家待着哦。”

    反对也没用，他没有白费力气。

    “是是……”

    “那就收拾东西，先回家。”

    将野餐垫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成濑看了看面前的樱花树，忽然说道：“拍张合影。”

    “好啊。”

    于是几人又站到樱花树下，或站或坐，由成濑拍了几张照片。

    “佐藤小姐……”

    “交给我。”

    将手机交给佐藤小姐，成濑站到松千秋和尚子中间，两人都挽住他的胳膊。

    海星站在松千秋的左手边，看了看他，又在佐藤小姐的提醒下望向镜头。

    咔嚓！

    “好了，少爷看看怎么样。”

    成濑接过手机看了看，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拍得很好。”

    “就和驾驶一样，拍照也是助理必须要学会的技能之一呢。”

    “不只是助理。”

    “诶？”

    “没什么。”

    拍完照离开公园，到了路口，成濑将东西塞到海星手上。

    “你们先回去，我去趟便利店。”

    “啊，记得带几瓶绿茶回来，家里的已经喝完了。”

    “知道了。”

    半小时后，成濑才提着一大袋饮料回到家里。

    书友【下界光】的盟主加更。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二年级

    <\/b>

    滴滴滴滴——

    被闹钟吵醒的瞬间，成濑心底冒出一万个不情愿。

    支离的梦境将记忆搅得乱七八糟，他感觉自己仍在东京，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躺着海星，坐着尚子，在等待他带她们去下一个地方游逛。

    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横滨，还是富士河口湖来着……

    滴滴滴滴——

    “……”

    他睁开眼，满心恼怒。

    今天哪儿也去不了，得去学校！

    短暂假期后的厌学情绪总是格外强烈，一巴掌将闹钟拍得没了声，成濑又趴了一会儿，在即将再次入睡之际陡然惊醒。

    “……”

    他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这回轮到理智占据上风了。

    他已经离开东京，回到了乡下，今天也不能出去玩，得去学校参加开学式。

    撑开不情不愿的上下眼皮，盯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错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穿梭，成濑忽然有些心软，让它们稍微休息了一下。

    而他再睁眼时，已经是尚子上来拍门了。

    “春海！”

    挣扎了几次，成濑总算起床成功。

    打着呵欠穿上制服，再系上已经代表二年级学生的红色领带，他下楼去洗漱。

    尚子叫醒他，就又匆匆忙忙地下楼去准备早餐了。

    客厅的桌上还放着森见昨天带来的伴手礼，一些北海道的零食。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早上深睡不醒，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多吃了几颗酒心糖。

    哗啦——

    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领带，成濑走出洗漱间时，已经变得精神奕奕——至少看起来如此。

    去厨房帮尚子准备早餐，接手最后的味噌汤，她得以抽空去洗漱。

    她也是被闹钟叫醒的。

    再坐到餐桌上，两人吃着早餐，都是呵欠不断。

    “好奇怪啊……明明昨晚睡得也不迟，总有种睡不够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假期综合征。”成濑说道，“尤其是我们昨天才从东京回来。”

    尚子点点头，“我早上做梦都还在东京呢。啊，那海星……”

    “今天可能见不到她了。”

    “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

    成濑拿出手机，随便发了条消息给海星，半天都没有显示已读。

    “哈。”

    “我给海星打个电话。”尚子打了个电话过去，等了一分多钟，正要挂断时，终于有人接了。

    “尚子？”她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精神的，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海星已经起床了吗？”

    “嗯。刚才在吃早餐，手机放房间里了。怎么了吗？”

    “……”

    尚子看了眼成濑，她开着免提，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没事。”他低头喝了口汤，“挂了。”

    “哈？”

    “抱歉，待会儿见了面再说。”

    “噢……”

    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尚子隐约听见海星嘟囔了一声莫名其妙。

    “应该是诚一郎叔叔叫醒的海星。”成濑毫无根据地猜测道。

    “大概。”尚子笑了笑，继续吃早餐。

    吃过早餐出门，来到巴士站台，海星和森见都已经过来了。

    跟海星解释了刚才打电话的原因，她也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早一天回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森见说道。

    成濑打着呵欠，“时间很紧张啊。”

    “明明只是在玩……”

    等着巴士，又有几个穿着津高制服的学生来到这边站台，而他们胸前的领带则是深绿色的。

    “前辈——”

    他们是四月份刚升学的一年级新生。

    虽然都住在附近，成濑也只记得他们的脸，而尚子三人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森见望向其中一个女生，“弥子不是说，要去上圣高吗。”

    “呜……别提了……”

    另一个女生则询问海星，她这一头金发在学校里有没有受到过老师的刁难，没有的话，她也打算去染发。

    指尖绕着金发，海星拿出前辈学姐的派头，随意道“只要不是太出格的话，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怎么样才算出格？”

    “唔……五颜六色？”

    “诶？那样本来就很丑啊，谁会染成那样……”

    “总而言之，像我这样就没问题了。津高校风自由，安心。”海星用过来人的沉稳语气说道，忽然注意到旁边的成濑在看着自己，气势又跌了下来。

    “……干嘛？”

    他只是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又望向笑眯眯地跟另一个学妹介绍着津高社团的尚子。

    “嗯，最大的社团是手工社来着。”

    “尚子姐是哪个社团的？”

    “就是手工社哦。”

    “那尚子姐对手工社应该比较了解，我也有点兴趣呢。”

    “该怎么说呢……”

    没过多久，一辆摩托车由远及近地骑来，停在了站台前。

    “早上好。”

    车手推起头盔的面罩，跟站台上的几人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光。”

    泷川光微微一笑，取下前面挂着的另一个头盔，另一只手拍了拍后面的坐垫，“我可以带一个人去学校哦，你们谁要上来？”

    “带我带我——”

    “光姐姐！”

    几个一年级的新生反响很强烈，而她只是微笑以对，看着同年级的同伴们。

    几人互相看了看。

    “海星要坐吗？”森见问道。

    “我……”海星飞快地瞥了眼旁边，“今天就算了。”

    她望向她目光所指的两人，“成濑和尚子，大概也不会坐。”

    两人点头。

    森见从泷川光手里接过头盔，坐到她身后，“走。”

    “坐稳了哦。”

    “嗯。”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压了压制服的裙子，又抱住她的腰。

    “要不以后光每天都带我去学校。”

    “好啊，没问题。”

    “时间上再提早一个小时。”

    “诶，不要。”

    最后跟成濑三人挥了挥手，泷川光拉下面罩，载着森见先去学校了。

    “拜拜~待会儿再见。”

    两人离开后不久，巴士也过来了。

    挤上车，成濑和尚子都顺利地占到了座位。

    海星则在犹豫间错失良机，眼睁睁地看着学弟学妹们将剩下的座位都占住，只能站着。

    成濑回头看了她两眼，“过来。”

    还有人在上车，巴士嗡嗡地轰鸣着，海星抓着扶手挤到他身旁。

    成濑起身，她愣了一下，直接被他拉到了座位上。

    他抓住扶手，站稳身体，“车要开了。”

    她坐了下来。

    “谢谢……”

    成濑望着前方，身体随着忽然启动的巴士摇晃，接着又被旁边一个没站稳的学妹撞了上来。

    “啊，抱歉，成濑哥……”

    “没事。”

    成濑顺手扶了她一把，很快松开，又看向坐在里面的尚子。

    “我也想去考个摩托车驾驶证了。”

    她笑了笑，“好啊。”

    海星看了看他们。

    “那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坐巴士了……”

    “你也可以考驾照……不，还是算了。你不是可以骑单车去学校吗。”

    “骑到学校也太累了。”

    “就当锻炼身体。”

    “不要……腿会变粗的。”

    二十多分钟后，巴士在县立津高前站停下。

    “到了哦。”

    跟着人流挤下车，三人往学校走去。

    一路上人群汇聚，穿着津高制服的学生都向着这边涌来，熟人彼此招呼着。

    海星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

    “有种跟半个月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尚子问道。

    “前辈的感觉。”成濑说道。

    “嗯嗯。”海星点头。

    尚子笑了一下。

    望着人群中那些略显稚嫩，还带着几分茫然与不安的面孔，她既有种过来人的安心感，又忍不住回想一年前自己入学时的情景。

    “这就是前辈的感觉。”成濑在一旁看着她说道。

    “嗯哼。”

    步行片刻，走进许久未见的津高校门，三人的心情或多或少地都变得有些紧张。

    “光和一叶早就到了，应该也看到二年级的分班信息了……”

    海星拿出手机，看了眼平静的群组，“怎么什么也不说呀。”

    “反正马上就能看到了。”

    成濑望着前方，中庭里挤满了人，而各年级各班新学期的分班情况，也都已经张贴在公告栏上了。

    要去教室，得先知道自己分到哪个班级才行，三人也朝那边挤过去。

    “去哪儿呢，二年级在这边。”

    成濑拉住往一年级那边走去的海星。

    “噢噢噢……忘记了。”

    紧张过头了……

    刚刚还说有前辈的感觉呢。

    海星脸红了一下，跟着他和尚子往里挤着。

    “唔！”成濑忽然停了下来，她撞到他背后，而他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她看了看他，而他两眼发直，已经能看到里面的分班情况了。

    “……”

    成濑深深吸了口气。

    尚子个子不够高，什么也看不到，还在试图往里挤着。

    扭头注意到他的神情，她心里猛地一沉，脚步也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成濑抿了下唇。

    “尚子在班，海星也是。”

    她看着他。

    “……春海呢？”

    “二年a班。”

    “……”

    尚子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扭头继续往里挤着。

    她不会怀疑他的话，但她想亲眼看到真正的分班情况。

    又往里挤了挤，终于来到公告栏前，她最先看见的是正前方二年e班的学生名单。

    【二年e班】

    泷川光

    ……

    “光……”

    尚子上下扫了扫，e班倒是有几个熟悉的名字，但同伴之中，只有光一个人。

    她又看向左边。

    【二年班】

    此花尚子

    ……

    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再往下，是海星的名字。

    没有春海。

    “……”

    尚子深深吸了口气。

    “二年a班……”

    她又往左边挤了挤，来到二年a班的分班信息前。

    【二年a班】

    成濑春海

    ……

    他的名字对她来说同样一眼就能看见。

    可她看见的，不只是他的名字。

    【森见一叶】

    “……”

    尚子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人群里挤出来的了。

    回过神来，她只听到身旁的海星说道

    “春海和一叶在a班……我和尚子在班……只有光一个人在e班吗？”

    “嗯。”

    尚子看向成濑，他也看着她，短暂沉默后，又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二年a班和二年班，我记得都在四楼来着……离得也很近。”

    “……是呢。”

    尚子也很快露出微笑，又看向海星。

    “太好了，还好海星也在班，没有落单呢。”

    “嗯嗯。”

    对于跟他分到一个班这件事，海星本来就没抱多少期待，此时也说不上失望，心情恢复得很快。

    至少没落单，她已经满足了。

    而成濑又看了尚子一会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

    “上去。”

    “嗯。”

    在他转身的瞬间，海星看见尚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紧咬着唇，眉头紧蹙，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

    她愣住了。

    原来尚子这么在意吗……

    “海星？”

    走出几步，成濑回头看着她。

    “……啊，来了。”

    海星跟上去，而尚子别着脸望着一边，她看不到更多表情。

    二年级在三个年级中承上启下，教室的位置却是最高的，不是四楼就是五楼。

    从中间的楼梯上去，登上四楼，三人在楼梯口分开。

    a班就在楼梯口左边，而班隔着楼梯和b班，在另一边。

    “我们过去啦。”

    “嗯。”

    尚子对成濑挥了挥手，拉着海星往班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他转身走进a班的教室，在黑板上寻找自己的座位。

    “靠窗那一排，最后一个座位。”旁边有人说道。

    “……”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年级第一跟年级第二，会分到同一个班。”

    “谁知道呢。”森见抱着胳膊，推了下眼镜。

    “你的座位在哪。”

    “这里。”她伸出手，指着靠窗那排倒数第二个座位，“在你前面。”

    “……”

    成濑又盯着座位表看了两眼，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他坐下时，森见也在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又转过身。

    “早知道就不跟光一起过来了。”

    成濑看着她。

    “你不知道刚才看到分班的情况之后，光有多失望。”森见继续说道。

    他勉强笑了一下。

    “能想象到。”

    不仅班里没有同伴，教室还在五楼孤零零的角落里，换成是他也要郁闷好一阵子。

    难怪两人先到了学校，在群聊里什么也没说。

    “尚子和海星是在班啊。”

    “嗯。”

    森见看着他，“很失望。”

    成濑望了望窗外，不想说话。

    “我倒是觉得不错。”

    “……”

    他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不仅拿不到年级第一，班级第一也没戏了。”

    森见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多不高兴的样子，又转了过去。

    成濑继续望着窗外。

    别的不说，四楼靠窗的位置，视野比他原来的座位好多了。

    “一叶——”

    一声欢呼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望过去，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站在森见的座位旁，满脸喜悦。

    “太好了，二年级也分到一个班了。”

    “杏……”

    望着小笠原，森见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喜，“你也分到a班了。”

    “诶，一叶之前都没注意到吗。”

    “唔，注意到了。”

    “骗人，一叶刚才的表情……”

    小笠原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瞥了眼她座位后面一直盯着她们的男生，又愣了一下。

    “男朋友也在！”

    “……”

    成濑看着转过来的森见，而她摇了下头，“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

    他又看向小笠原。

    “我想起来了，你是小林的女朋友。”

    “……”

    小笠原一下子睁大眼，脸很快红了。

    “什么女朋友，你别乱说啊……”

    “那请你也不要乱说。”

    小笠原看了看他，没说什么，接着又趴到森见的桌上，跟她说起了悄悄话。

    成濑倒是被提醒了，又望向黑板上的座位表，从中寻找着熟悉的名字。

    “伊东和小林……”

    一年班的伊东雄和小林正，也都分到二年a班来了。

    成濑根据座位表找了找，小林正不在教室里，而伊东雄已经来了，在他望来时对他招了下手。

    成濑也挥手回应。

    还有几个原班的女生，他不熟悉，也就没打招呼。

    又过了一会儿，教室门口出现一道眼熟的身影。

    在门口张望两眼，她径直走了过来，像尸体一般趴到了成濑的桌上。

    “我厌学了。”

    “……”

    成濑抿了下唇，“光不是到处都有朋友吗。”

    泷川光深深地叹了口气，扭头看着他。

    “不一样啊……”

    “我也没办法。”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在a班，也太不公平了。一叶，你跟我换个班……拜托了。”

    “可以啊。”森见也转了过来，“可是我说了不算。”

    泷川光有气无力地趴了下来。

    “这和我期待的二年级完全不一样……”

    “你总不会在期待我们五个人都能分到一个班。”成濑说道。

    “是的哦。”

    “那失望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她又叹了口气。

    “怎么办啊……”

    “过段时间就能适应了。”

    “……春海又这么说。”

    “因为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泷川光忽然不说话了。

    又趴了一会儿，她爬起身，沉默地望着窗外。

    “光？”

    “我上去了。”

    对他和森见一笑，泷川光离开了a班。

    两人对望一眼。

    “她不会要做什么。”

    “不知道……”

    对话间，二年a班的担任教师也走进了教室。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章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年一度

    <\/b>

    二年a班的担任教师柳泽冈，是个面相普通的中年男人。

    而他执教的科目则是体育，因此身形在一众普通科教师里，也显得相对健硕。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柳泽冈接着便展望起了一个月后的津高运动会，并表示作为体育教师，一定会带领a班在运动会上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成濑没什么感想，前面的森见则是听得皱眉不已。

    “这种精力旺盛的担任教师最麻烦了……”

    又过了一会儿，校内广播响起，提醒各班师生去体育馆参加这一学年的开学式。

    柳泽冈挥了下手，率先走出教室。

    成濑站起来，又招呼了一声，“走。”

    森见回头看了看他。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有些新奇。”

    “你一年级的时候有多孤僻啊。”

    “也就一天说不了五句话。”

    “呜哇。”

    “你真信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在走廊里列队，森见也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因为个子够高，她站在队伍的这个位置，也不显得突兀。

    二年a班是从中间的楼梯下楼，因此列队的方向也是朝着b班班那边，站在走廊里，成濑看见班那边的尚子回头张望着。

    “……”

    远远对望，他高高抬手，挥了两下。

    尚子露出笑容，也挥了挥手，然后回到队伍里。

    “你们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经历分班的小学生。”一直冷眼旁观的森见忽然说道。

    成濑没理她。

    队伍也集结得差不多了，a班先下楼，楼道另一边的b班紧随其后。

    来到体育馆，站到二年级的位置，旁边的三年级已经提前到场了。

    熟悉的体育馆，陌生的位置，带来全新的视角。

    成濑张望了一会儿，很快在三年级那边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其中也有人注意到了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认识的人？”森见看了看跟他挥手的某个女生。

    “修复部的学姐。”

    “说起来，尚子的社团成立的时候，成员基本都是二年级的学生？现在升上三年级都得退部，还剩多少成员？”

    “只剩五六个了。”成濑说道，“而且除了我，其他人全都是手工社的成员，现在又都跟着尚子回到手工社了……虽然在名义上，她们还是修复部的成员，就和上学期她们名义上还是手工社的成员一样。”

    森见看了看他，“那你在这个空壳社团里当部长，岂不是很轻松？”

    因为不能同时担任两个社团的部长，回到手工社前，尚子已经将修复部部长的头衔转让给了他——已经在学生会那边提交了书面通知了。

    “就算是空壳社团，也还是得做点事的……”

    两人说着，成濑又望向班那边，在队伍里寻找着尚子和海星的踪影。

    他很快就找到了她们。

    尚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海星旁边站着一位教师，手里捧着她的头发，似乎正在观察。

    二年级的担任教师都是从一年级升上来的，只是学生会重新分班，而他们不会，因此班的担任教师还是中原雪。

    盯着海星的金发看了一会儿，她拍了拍她的肩，又往后走去。

    “你原来的那位担任教师，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森见开口道，她也看着那边。

    “嗯。”

    “要是能调换到a班来就好了。”

    “你还是趁早放弃这个念头。”

    至于e班，中间隔着三个班级，人影重重，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年级的学生也全部来到体育馆，教导主任小早川登台，主持着开学式。

    因为今天也是一年级新生入学式之后的第一次集会，开学式上，无论是教导主任，还是难得露面一次的校长先生，都对一年级新生提出了颇多期待，集会的时间也被大大延长了。

    暴走一般的东京之旅的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退，成濑站着，很快觉得腿酸。

    “你们一年级刚入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森见看了看他，“难道成濑那边不是吗。”

    “话没这么多啊。”

    “老实听着。”她笑了一下，“一年也就这么一次，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而她口中的“差不多”，实际上是二十分钟，整场开学式持续了四十多分钟才结束。

    解散之后，三个年级按次序退场。

    成濑一走出体育馆就离开了队伍，站在一旁，等着后面的班。

    森见看了看他，没说什么，跟着队伍继续往前。

    班的队伍很快就过来了。

    “春海……”尚子意外又惊喜。

    他没说别的，“一起上去。”

    “嗯！”

    海星就跟在尚子后面，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

    成濑则主动开口道“刚才小雪跟你说了什么？”

    “诶……小雪？”

    “中原老师。”尚子为她解释着。

    “噢。”

    海星很快想起担任教师写在黑板上的名字是中原雪，接着说道

    “没什么，只是问我染发之后是怎么保养的。”

    尚子笑了笑，“老师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呢。”

    “我也想来班了。”

    虽然明知道他这样说只是想安慰自己，尚子还是很高兴。

    “已经没办法啦。”

    成濑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午休的时候，尚子来a班这边吃午饭。”

    “好~”

    海星目光动了动。

    “你要来吗。”成濑又看向她。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露出笑容，“那就来。”

    三人一起上楼，到四楼的楼梯口才分开。

    “我回班了。”尚子挥挥手。

    “嗯。”成濑点了下头，目送她和海星回到班，又等了一小会儿，垂着眼没什么表情的泷川光，跟着e班的队伍上来了。

    “光。”

    “诶……春海。”

    她回过神，离开队伍，“在等我吗。”

    “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逃学了。”

    她笑了起来。

    “这个打算在开学式之前就已经放弃啦。”

    “……它曾经产生过，就已经有很大的问题了。”

    “坏事论迹不论心嘛。”

    成濑挑了挑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午休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饭。”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泷川光露出笑容，“要在哪里吃，a班，还是班？或者是去楼上，来我们e班？”

    “a班。”

    “~”

    成濑点了下头，“没别的事了。”

    “嗯嗯。待会儿班会结束了，我再下来找你们。”

    她转身上楼，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叫住准备回教室的成濑。

    “春海。”

    “嗯？”他回头望来。

    她对他一笑，“谢谢。”

    成濑只是挥了下手。

    泷川光消失在楼梯口，他也回到a班教室，在森见后面坐下。

    “辛苦了。”

    “说什么呢。”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放弃思考

    <\/b>

    走进修复部的部室，海星四处张望了一圈，发现展览架上的作品似乎变少了一些。

    有一个她只见过几次，但印象十分深刻的铁丝单车不见了。

    “被退部的前辈带走了吗？”

    “不，退部的三年级学生，基本都把自己的作品留下来了，下面都贴着名字呢。”成濑说道。

    “被带走的是回到手工社的那部分成员的作品。当然，也只是带走了一小部分而已。”

    “噢……”

    部室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成濑也不用坐到角落里，就坐在尚子平时常坐的位置。

    “所以，海星过来干什么？”

    他看着她，随口说道“总不是想加入我们修复部。”

    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拒绝。”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我是部长，我有这个权力。”

    “……”

    见她瞪着自己不说话，成濑说道“那你会修什么？”

    海星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用同样的话反问“那你会修什么？”

    “什么也不会。”

    “那你……”

    “我会当部长就行了。”成濑理所当然地说道。

    “……”

    海星终于无话可说。

    成濑看了看她，又开口道

    “如果你只是放了学没地方去，可以直接回家，我这里没什么可以供你消遣的……光呢，她没来找你吗？”

    海星点了下头，“放学后一直没见到她。”

    “那你发消息问过吗？”

    “没有。”

    她现在也没打算找她。

    “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想让你帮我规划一下成为职业化妆师的道路……作为报答，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

    “……”

    剔除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一些杂念，成濑摇了下头。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

    “新学期了，你们社团不是要招新吗，我可以帮忙啊。”

    “招新……先不说这个，你的职业道路还需要规划什么？

    你想当化妆师，那就想办法获取成为职业化妆师的资格——这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

    “哪里一目了然了啊……一眼望过去，全是莫名其妙的广告。”

    海星拿出手机，“这两天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找到一些网站……这是其中一个，说是只要交纳三十万日元，就能立即拿到化妆师职业资格证。这应该不是真的？”

    成濑不用看都能作出判断“当然是假的。”

    “还有一个看起来靠谱一点，只要二十万日元，然后每个星期上一节四十分钟的线上课程，一年后就能拿到相关的证书……”

    “——一年后人家已经卷了你的钱跑了，哪儿也找不到了。”

    成濑有些头疼。

    她找的都是些什么网站……

    “手机拿来，让我看看。”

    “噢。”海星听话地过来，交出手机，也在他身旁坐下。

    成濑翻看着她这两天保存在书签里的各种网站，海星坐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逐渐从平静转变为无奈，又变成惊异。

    “你是故意的吗。”

    “诶？”

    “不然你是怎么做到保存了这么多的网站，没有一个是正经的？”

    “……所以我才想找你帮忙啊！”

    “你都上高中了啊，妹妹……你到底是怎么搜索的。”

    成濑点开搜索记录，划拉了两下，从上往下扫了几眼。

    ……

    【高中生当化妆师，速成】

    【化妆师资格证，速成】

    【不用考试就能当化妆师的方法】

    【有一年制的美容学校吗】

    【两年制的美容学校】

    【三年制的美容学校】

    【当化妆师必须要考美容学校吗】

    【当化妆师要多少钱】

    ……

    “……你这种偷懒的关键词，能搜到正经的网站就怪了。”

    他又随手往下划拉了一下。

    ……

    【六花亭的糖果很贵吗】

    【六花亭】

    【东京到青森】

    【化妆师酒井】

    【化妆师】

    【吉村真纪跟松千秋是真正的朋友吗】

    【吉村真纪劈腿】

    【吉村真纪结婚了吗】

    【缓解腿酸的办法】

    【玩得太累怎么缓解】

    ……

    【男生分手之后，还会想着前女友吗】

    【分手了还是一直喜欢前男友怎么办】

    【没有确认关系，但是接吻了很多次的男生，算是前男友吗】

    【大一点的胸部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男生摸女生胸部是什么感觉】

    ……

    “……”

    成濑迅速往上划。

    海星毫无察觉，趴在桌上看着他。

    “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不那么费力的办法嘛。”

    “……什么？……哦，没有。”

    “噢。”

    退出浏览器，成濑将手机还给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起来。

    “这些正规的途径，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吗。”

    他翻了翻，“东京就有好几家有名的美容学校，比如山野美容专门学校、tyde学院、好莱坞美容学校、日本美容专门学校……”

    成濑随手点进其中一个学校的网站，翻看了一会儿，稍微沉默了一下。

    “学费怎么这么贵……”

    “是！”

    海星又靠近了一点，“学化妆怎么会这么贵啊，诈骗的也才要三十万日元！”

    “……不是这么比较的。”

    成濑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抱着这种心态的话，就等着被骗、被骗还有被骗。”

    “……”

    海星鼓了下嘴，“那要怎么办啊。”

    成濑没说话，盯着手机又翻了一会儿，她也没打扰他，在桌上趴了下来。

    而他一看就是半个多小时。

    期间，海星还听见他看了段视频，通过声音，她知道他看的是其中一所美容学校的介绍视频。

    又过了片刻，他才放下手机，接着又思索了一会儿。

    “海星。”

    “嗯？”海星趴在桌上，抬眼看他。

    他盯着她。

    “干什么……”

    直到她坐直身体，成濑才继续开口“你真的想当化妆师吗？”

    “诶……是的。”

    “想上美容学校的话，还是挺简单的，差不多是给钱就能上。

    但是，想顺利毕业，走上职业化妆师的道路，很难，很辛苦，非常辛苦，特别辛苦。

    只有喜欢是不够的，只是‘比较擅长化妆’，也是远远不够的。”

    “……”

    海星愣愣地看着他，“你不要故意打击我。”

    “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

    成濑说着，随便列举了一些自己刚刚才了解到的资格要求。

    “你至少要考出这些职业资格证，才能踏入化妆师的行业，而这只是开始。就拿ja（日本化妆技术鉴定协会）的证书来说，考完三级，还有二级和一级……你这是什么表情？”

    “……”

    海星张了张嘴。

    “如果你这就被打击到了，那还是在家送酒算了。以后等我成年能喝酒了，会多照顾一点你家的生意的。”成濑说道。

    “……不要。”

    海星深深呼吸，又捏了捏拳，给自己打气。

    “你刚才说的那些资格证，要怎么考？”

    “当然是先学会各种化妆理论知识还有实践技术，然后去考……如果你说的是具体流程，等你进入美容学校，会有老师指导你的。”

    海星垂着眼思考了一会儿。

    “认真学的话，还是能考出来的？”

    成濑笑了一下，“不然现在的这些化妆师是哪儿来的。”

    “我是说我啦……”

    他点了下头。

    “嗯，我相信海星。”

    “……”

    她抬起视线，目光流转，笑容在眼角和嘴角同时绽放。

    成濑无法久视，又低头看向手机，随手乱点着。

    “我要上美容学校。”海星用自己最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继续提高自己的审美水平，学会从生活中发现美，用美的目光来看待……”

    “啊？”

    “先存钱。”

    “……哦。”

    海星自己又想了一会儿，“那我应该选择哪所美容学校？”

    “我刚才说的那几所东京的学校，山野，好莱坞，de，基本就是日本最好的美容学校了。”成濑说道，“而且去东京的话，你还可以住在我家，能省不少钱。”

    “嗯嗯。”

    海星点点头，仍看着他，“所以，我具体是要选择哪一所呢？”

    “……你完全放弃自己动脑了是吗。”

    “我觉得你的选择更靠谱一点。”

    “……”

    成濑看了她一会儿。

    虽然他也这么觉得，但是……

    “这几所美容学校各有所长，不同的选择代表着不同的方向，我没办法对你的人生负责。”

    “没事，我相信你。”海星说道。

    他抿了下唇，不再多说。

    “等着。”

    “等什么……”

    成濑点开其中一所美容学校的网站，“等我研究明白再说。”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九章 百无聊赖

    <\/b>

    夕阳渐斜。

    暖色的光落在远处某栋房子的侧面，映出一片辉煌，又在后方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时间已经不早了。

    站在窗边眺望了一会儿，海星收回视线，又回到成濑身旁坐下。

    他还在摆弄着手机。

    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他整理出一个表格，内容是东京几所知名美容学校各自的优缺点。

    看着他一边翻着她看不懂的网站，一边不断往表格里填充着内容，海星的视线又慢慢上移到他的脸上。

    表格其中一个对比的项目，是学校到松千秋公寓的距离。

    “到时候，你会来东京吗。”她忽然问道。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我去东京干什么。”

    “上大学啊。”

    “我可考不上东大。”

    “你上次还说能考上。”

    成濑看了她一眼，“我没说过。”

    “说过！”

    “没有。”

    “肯定说过！”

    “从来没有。”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都很笃定。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成濑先移开了视线，短暂的争辩，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休息。

    捂着脸揉了两下，再看时间，他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怎么都这么迟了……先回家，我晚上再继续研究。”

    “噢，好。”

    “海星先回去，我要去手工社找尚子……”

    尚子就站在部室的门口。

    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与他的视线连接到一起，才走进来。

    “海星今天也来啦。”

    “啊，嗯……我想让春海帮我规划一下职业路线。”

    尚子走过来，低头盯着成濑手机上的表格看了几眼，神情稍松。

    “海星下定决心要去东京上美容学校了吗。”

    “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成濑说道，“不然指不定哪天，就会听到诚一郎先生变卖酒店给女儿还高利贷的消息了。”

    “哪有这么夸张……”海星的反驳没什么力量。

    尚子笑了一下，又看了看他的手机。

    “这个是……”

    “东京几所知名美容学校的资料，海星决定不了，我准备整理一下，做个更容易理解的图表出来。”

    “很复杂吗。”

    “还好。”

    尚子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手工社那边散了吗。”

    “都几点啦。”

    “那回去。”

    “嗯。”

    成濑提起书包便走。

    一来到部室就在给海星研究职业规划，他连书包都没打开过。

    锁上门，三人往楼下走去。

    “社团会议开得怎么样？”

    “已经决定了下个星期社团展示会的内容了。”

    “社团展示会，每个社团都得上去吗？”

    “不，这个是要自己报名的。春海觉得麻烦的话，修复部可以不报名。”

    社团展示会是新学年社团招新最主要的宣传方式之一，在上学期修复部内部的社团会议上，也是讨论的重点。

    只是随着尚子以及其他部员重返手工社，修复部的招新忽然失去了意义——只剩一个空壳了。

    “就算不招新，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宣传一下。”成濑说道。

    毕竟修复部才是尚子从无到有创建的社团，就算现在沦为手工社的附庸，他也不希望失去当初成立的意义。

    尚子看了看他，露出笑容。

    “只要春海不觉得麻烦的话。”

    “上学期的会议记录还在。”

    “都在部室的档案柜里呢。”

    修复部的社团会议他也在场，只是基本没听进去什么内容，他得翻翻会议记录，看看她们当时的打算，再做决定。

    “我明天看看。”

    海星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忽然开口“我也想来帮忙。”

    尚子望过来，她继续说道

    “正好开学这几天，我没什么事情可做……可以吗？”

    尚子笑了一下，看向成濑。

    他摇了下头，“刚才都说了，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我做什么都行呀。”

    “那下星期的社团展示会，就由海星跟一年级的新生们介绍修复部。”

    “……”

    海星一下子睁大了眼。

    她去年刚入学的时候也参加过体育馆的社团展示会，台上展示的内容她早就忘了，但台下挤满的一年级新生，还有看热闹的二年级和三年级，她到现在依然印象深刻。

    “不行，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所以说还是算了。”成濑说道。

    “我可以帮忙做别的啊。”

    “现在的修复部也没别的事可做。”

    他这边没戏，海星又看向尚子，“尚子……”

    尚子看了看她，忽然觉得她有些狡猾。

    ——春海可以轻易地说出拒绝的话，但她做不到。

    “海星最近实在没事可做的话，可以来我们手工社看看。”

    “诶？”

    尚子微微一笑。

    “为了今年的招新，手工社准备大干一场呢。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哦，而且也可能有不少需要海星帮忙的地方。”

    “……好。”

    海星只能答应下来，“那我明天过来看看……就明天哦，我笨手笨脚的，大概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的。”

    离开学校，三人也不打算去别的地方，准备直接回家。

    路过羽海野咖啡厅时，海星却注意到了外面停着的摩托车，接着又看见了坐在咖啡厅里的泷川光。

    她坐在临街的玻璃窗边，对面是两个二年级的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地不断说着什么，而她只是微笑地听着。

    “……”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海星偶尔还是能从她不变的笑容里看出她的敷衍的。

    “光。”

    顺着她的视线，尚子也看见了咖啡厅里的泷川光。

    成濑看了眼她对面的两个女生。

    “原来是过来喝咖啡了吗。”

    三人放慢脚步，终于引来咖啡厅里泷川光百无聊赖的一瞥。

    “……”

    坐在对面的两个女生，今天第一次见到她两眼放光的样子。

    “抱歉。”

    她站了起来，露出的笑容也比刚才动人得多，只可惜这是分别前的最后一抹微笑。

    “我得回去了。跟你们喝咖啡很开心，下次再聊。”

    “啊，好……”

    泷川光拎着书包出来。

    “要回去了吗？”

    “你不会是在等我们。”成濑说道。

    “没有。”她笑了一下，“只是没什么事做，一个人在这边喝咖啡来着。”

    一个人……

    成濑看了眼还坐在里面的两个女生。

    “回过神来，她们就坐到对面了。”

    “她们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哈哈。回去。”

    她骑上摩托车，“我可以带一个人。”

    三人互相看了看，成濑和尚子的目光都集中到海星脸上。

    “……”

    她坐了上去。

    两人走着，泷川光控制车速，带着海星慢慢跟在一旁，直到巴士站台。

    “我们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挥别成濑与尚子，泷川光一拧油门，车速陡升。

    海星低声尖叫，抱紧她的腰。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章 绕远的放学路

    摩托疾行，金色的长发在夕阳下迎风飞舞。

    海星闭着眼，感受着傍晚的暖风轻拂过脸庞的温柔。

    只是一睁开眼，看着两边不断倒退的人和车，她还是往前挪了挪，抱住车手的腰。

    “慢一点啦，光……”

    声音消散在风里，她似乎笑了一下，而车速也变慢了些。

    到路口时，泷川光停了下来。

    看着前面倒数的红灯，又看了看另一边路口的绿灯，她往后微微偏头。

    “海星。”

    “嗯？”

    “你急着回家吗？”

    “诶……不急。”

    “ok~”

    她一拧油门，摩托车在路口转了个弯，来到另一条车道上。

    “我们去茜桥上吹会儿风。”

    “好……”

    沿着眼前的县道骑了一会儿，到下一个路口，泷川光又减速转弯，驶入另一条车道更宽、而车流更少的路上。

    “好久没走这条路了——”她歪着头，大声说道。

    “我也是——”海星扶着她的肩，也大声回应着。

    一路往前，经过一所早已人去楼空的小学，又经过同样很久没来过的大型商场，再往前就是北木川。

    在此处连接河流两岸的大桥，名为茜桥。

    泷川光在路边停靠，让后座的海星先下车。

    县道旁不能停车，她将摩托车骑到了桥边的人行道上。

    “停这里没关系吗？”

    “没人的话就没关系。”

    “诶……”

    两人走到桥上，一阵风沿着河道吹来，凉爽中带着几分冷意。

    “……果然还是稍微有点冷呢。”

    “毕竟才四月初嘛。”

    话虽如此，泷川光依然张着双臂，任风不断吹着。

    “东京那边，应该已经不会觉得冷了。”

    “晚上的话，会稍微稍微有点冷。”

    海星抓着大桥护栏，眺望着远处的小型水坝，目光由远及近。

    河水潺潺，北木川流淌到这里，转了个小弯。

    桥底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沙洲，将河水分流，此时已经被初春的嫩绿所覆盖。

    “我们以前经常淌过河水，到‘岛上’去呢。”泷川光说道，她口中的岛就是桥底的沙洲。

    水流较小时，即便是小学生，也可以比较容易地登上沙洲。

    海星望着底下，“上一次还是小学的时候。”

    “有那么久了吗？”

    “有哦……春海去东京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一起来过这里了。”

    双手撑在护栏上，泷川光身体前倾，稍微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这样呢。”

    两人站在桥上吹了会儿风。

    “这个时间，河水应该还很冷。”泷川光忽然说道。

    海星看了看她，点了下头。

    “真遗憾。”

    “诶，光想下河吗？”

    她望着前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从桥上一跃而下的样子。

    扑通——

    落入水中，身后是一长串的气泡。

    游动之间，她忽然变成了一条鱼，自由自在地遨游水底。

    从两块毛绒绒的水底石块之间钻过，她又变成了水流的一部分。

    透明澄澈，流无定形，下可见底，上能容纳飘着流云的整片天空……

    “想跳河。”她说道。

    “……”

    “海星……”

    泷川光低下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拦腰抱住自己的海星。

    “不行，这里太浅了！跳下去会死的！”

    她愣了一下，继而失笑。

    “不会真的跳河啦……水这么冷，我可受不了。”

    “是冷的问题吗……”海星抬头看她。

    “我也没想着跳下去摔死呀。”

    海星慢慢松开她。

    “真是的……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啊。”

    “海星会当真吗？”

    “因为是光，突然跳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抱歉。”

    泷川光对她笑了一下。

    “我只是……突然想找点事做。”

    海星看了看她，“光现在很无聊吗。”

    “不如说一直都很无聊。”

    泷川光趴了下来，望着底下的河床，水流清浅，石块也清晰可见。

    “这个季节，河水真的好浅啊。”

    “……”

    海星又靠了过来，抓住她的胳膊。

    “不会跳河的啦。”

    “光现在说什么我都觉得很危险。”

    “哈哈。”

    泷川光笑了一下，继续自己的危险发言：“如果河水涨起来的话，沿着北木川顺流而下，不知道能漂到哪里。”

    “陆奥湾？”海星猜测。

    “陆奥湾啊，能漂到那么远的地方吗？”

    “能……也可能中间忽然转了个弯，直接流向大海了。”

    泷川光转过身，朝着河道的下游望了一会儿。

    “不如我们骑车去看看。”

    “诶……不要啦，肯定要很久。”

    “好。”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勉强。

    在桥上又吹了会儿风，望着天边快要落下的夕阳，海星说道：“回去。”

    “好。”

    骑上摩托车，两人沿着河边的道路往回骑去。

    一边是河道，另一边是农田，春天已经到来，大片的田野连接在一起，绿意盎然，一眼望不到头。

    “过了这么久，春海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到家了。”

    “大概。”

    沿着县道一直往前，逆着河水流淌的方向，时而接近，时而远离，当河道与县道逐渐平行，也到了该转弯的时候。

    转到另一条县道上，再往前骑行几分钟，就到了海星家的酒店。

    海星在这里下车，摘下头盔还给她，“谢谢。”

    泷川光挥挥手，“明天见。”

    “嗯嗯，明天见~”

    她继续往前骑着，路过森见古本店，又放慢速度，朝里面望了望。

    一叶已经回来了。

    “……”

    四目相对，她对她笑了一下，又短促地鸣了下笛，一拧油门走了。

    “光……”

    一叶推了下眼镜，外面的泷川光已经没影了。

    “什么？”柜台里的森见树没看见外面一闪而过的摩托少女，抬头问了一句。

    “没什么。”

    一叶摇了下头，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准备先报名一学期，之后再看情况。”

    “没问题。只要一叶觉得有用，就报名。钱不是问题。”

    她点点头，应了一声。

    “谢谢，爸爸。”

    “另外……虽然学习很重要，不过也不能因此忽略其他事情，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嗯，我知道。”

    森见树也点点头，不再多说。

    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纸箱，折叠起来，他准备拿到里面放着，又停下来看了看女儿。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学校里有发生什么好事吗？一叶回家的时候看起来挺高兴的。”

    “……”

    一叶怔了怔，继而露出微笑。

    “有一个还不错的开始。”

    “不太好。”成濑说道，声音在浴室里回响着。

    “诶，开学第一天就这样说吗？”放在一旁的手机传出松千秋的声音。

    “尚子和海星都在c班，我在a班。”

    “因为春海是年级第一？”

    “这又不是我的问题……”

    松千秋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分到一个班，但回家之后不还是在一起嘛。”

    “嗯。”

    成濑睁开眼，望了眼手机，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你那边呢，今天还是在家休息吗。”

    “没呢，下午才去室内取景地那边参加了一个谈话会……啊，春海差不多该做好准备了哦。”

    “……什么准备？”

    “在学校里被再度爆红的妈妈的狂热粉围上来要签名的准备。”

    “……”

    成濑望了望天花板。

    “到时候再说，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居然说到时候再说，不要太小看妈妈的粉丝哦……要问什么事情？”

    “伱对东京那边的美容学校有了解吗？”

    一听到美容学校，松千秋便明白他是为谁而问了。

    “海星下定决心了吗？”

    “嗯。再不下定决心，钱都要被骗完了。”

    “诶？”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松千秋笑了笑，接着说道：

    “虽然接触过的化妆师不少，不过我对她们出身的学校倒是没多少了解呢。”

    “有她们的联系方式也行，我自己问……嗯，你先帮我打声招呼。”

    “没问题，毕竟在东京……”

    “谁都要给你面子。”

    “对！”看书喇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沉重

    洗完澡出来，成濑坐到沙发上，一边听着电视，一边添加松千秋推送过来的几位化妆师。

    她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替他说明了来意，省去了他解释的工夫，简单问候过后，成濑就咨询起了那些在美容学校的网站上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跟她们聊了几句，松千秋又推送来一个化妆师。

    妈：大西小姐是tokyoode毕业的，已经有五年从业经验了。

    妈：还需要吗？

    成濑：不需要了。

    她一共推了四个化妆师给他，分别来自四所不同的美容名校，多了也没必要。

    妈：[ok]

    跟刚加上好友的大西小姐打了声招呼，成濑又切回前一位化妆师的聊天里，扫了眼对方的回复。

    嗡嗡——

    另一位化妆师小姐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嗡嗡——

    嗡嗡——

    嗡嗡——

    “……”

    手机振动不断，尚子坐在旁边，不知道第几次看向他。

    “春海的消息好多啊。”

    “嗯。”他只是应了一声，指尖在屏幕上继续敲打不停，头也没抬。

    “……”

    尚子鼓了下嘴。

    嗡嗡——

    山田小姐：不过据我所知，当年跟我一起学化妆的同班同学，现在真正走上职业化妆师道路的，算上我也不到五个人呢。

    成濑：是因为没考出职业资格证吗？

    他继续聊着，忽然停顿了一下。

    “……”

    两只光着的脚，轻轻踩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望过去，尚子已经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脑袋朝着电视那边，似乎是无意的。

    他摸了下她的脚背，又一条消息发来了。

    嗡嗡——

    山田小姐：虽然高级资格证确实不好考，不过找工作的时候，更重要的还是实际的化妆能力还有化妆经验呢。

    山田小姐：大部分公司都很看重工作经验。

    成濑：但是刚从美容学校毕业的时候，谁都没有工作的经验？

    山田小姐：如果只是老实待在学校里的话，是这样呢。

    成濑：也就是说，在上学期间，其实就已经可以参与到化妆师的工作里了？

    山田小姐：成濑君真聪明。

    成濑：麻烦山田小姐为我仔细说明一下。

    他继续回复，同时感觉到踩在腿上的力道稍微加大了些。

    他放下一只手，握了下她的脚踝，“尚子无聊了吗。”

    “……没有哦。”

    “嗯。”

    “……”

    见他没有别的反应，尚子翻了个身。

    “春海还没有聊完吗？”

    “快了……我想了解的问题，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噢。”

    她将两只脚都搭了上来。

    又过了一会儿，跟最后一位化妆师小姐聊完并表示感谢，成濑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自己从浴室出来后，已经跟她们聊了一个多小时。

    放下手机，他握住大腿上的白嫩双足。

    “聊完了。”

    “辛苦了。”

    尚子望着天花板，晃了晃双脚，也不看他。

    “也说不上辛苦，只是聊了会儿天，问了一些问题而已。”

    “同时跟四个人聊天还不辛苦吗。”

    成濑抿了下唇，“还好。”

    尚子终于看向他。

    “春海有收获吗。”

    “太有收获了，聊了这么一会儿，已经颠覆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对职场和工作的天真幻想了——我以后绝对不要工作。”

    “……怎么会是这种收获啊？”

    成濑笑了一下，向她伸出手，“开玩笑的。”

    尚子看了看他，握住他的手，然后在他的牵引下坐起身来。

    从他腿上挪下双脚，她又靠到他的肩上。

    “当化妆师很难吗？”

    “嗯。毕竟是服务行业，而且还是在别人的脸上动手动脚，要求还是挺严格的。”

    “什么动手动脚啊……”

    “嗯，涂涂抹抹……反正要学的东西还挺多的，据说进入美容学校的第一年要先学绘画，还有礼仪什么的。”

    尚子慢慢吐出一口气。

    “真辛苦呢。”

    两人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电视，成濑又拿起了手机。

    尚子瞥了一眼，见他又点开了其中一位化妆师的聊天，问道：“还有问题要问吗？”

    “不是。我准备再看一遍，然后整理出来。”

    “我能看吗？”

    她靠在左边，他换成左手拿着手机。

    将聊天记录拉到最上面，他一边看一边往下翻着，又时不时地切出去，在下午就开始制作的那张表格里继续填充着内容。

    尚子很难只专注于他和化妆师聊天的内容本身。

    “好多啊……”

    “我对化妆师这个行业只有一点粗浅的了解，所以就多问了些问题。”

    “我是说春海这个表格的内容。”

    “表格……现在填充得全面一点，到时候海星的问题也就少一点。”

    尚子抬眼看着他：“春海打算为海星做到什么程度？”

    “她自己选择了方向，我只是在这个确定的方向里，帮她寻找一个更加明确的目标。”

    “海星的人生和未来……已经交到春海手上了吗？”

    “……这样说也太沉重了。”

    她低着头，倚靠着他的肩。

    “可春海现在在做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

    成濑放下手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是觉得……在一团乱麻里，找出一条明确的人生道路来，这样的感觉很不错。

    如果真的能帮到海星，这样的过程说不定以后也能帮到别人，比如尚子……甚至是我自己。”

    尚子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我不会替海星做决定，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搜集一些线上线下的资料，整合到一起而已。

    到时候将这份表格给她，再让她自己选择。至于她能走到什么程度，就与我无关了。”

    成濑停顿了一下。

    “为别人的人生和未来做决定什么的……我还承担不了那么沉重的责任，也不想承担。”

    “……”

    尚子又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抓住他的胳膊。

    “我的人生，可以交给春海吗？”

    他怔了怔，笑了一下。

    “所以说，太沉重了啊……”

    尚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成濑很快也收敛了笑容。

    沉重感从未有如此真实且强烈，压得他胸口沉闷，无法随意开口答应下来。

    而伴随着他的沉默，尚子眼里的不安越来越多，嘴唇也抿紧了。

    她几乎是在他笑容淡去的瞬间就后悔了。

    心照不宣是彼此长久以来的默契，而她现在主动打破了这一点。

    “开玩笑的……”

    成濑一把握住她的手。

    “可以！”

    “……”

    尚子张了张嘴，抬眼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成濑也说不出更多的话。

    她的不安促使他下意识地开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喜欢尚子，尚子也喜欢他，可人生并不只有彼此间的感情，尚子要表达的大概也不只是这个意思。

    他要如何负责她的人生？

    当逃避已久的质问终于追赶上来，成濑才猛然发现，它已经沉重得让他难以直视了。

    【“人生多漫长啊，不就是拿来浪费的吗？”】

    松千秋前天晚上跟他谈心时说过的话，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他已经隐隐有了“浪费”一段人生的准备，可尚子的人生，是绝不能与“浪费”牵扯到一起的。

    他要像为海星选择学校一样，也为尚子规划一条完美的人生路线吗？

    ——这不就是此花夫妇当时所做的事情吗？

    “果然还是太沉重了吗？”尚子忽然开口。

    成濑看着她。

    “那么……只是高中毕业之前的人生，可以托付给春海吗？”

    “……”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

    她只是在不安。

    因为分到了不同的班级、跟他分开而不安，因为他一整个晚上对海星的事情过多关注而不安。

    她只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点保证和安慰。

    “抱歉。”

    “诶……”尚子愣住了。

    【“……不要害怕失败——就算失败，也好过从未开始。”】

    “让尚子不安，我很抱歉……”

    成濑停顿了一下，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冲动发自真心，而非全部来自母亲遥远的鼓励。

    “不，我是想说，我喜欢尚子。”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惊雷

    第二天早上，天气不太好，天空乌蒙蒙的，阴云密布。

    海星起得稍微迟了点，来到巴士站台的时候，同样坐巴士去上学的三名同伴都已经到了。

    随意聊了一会儿，她看了看成濑，见他望着一旁走神，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问道：

    “怎么样了？”

    “……”

    他回过神，也很快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

    “还差一点。”

    “噢……”海星也不意外，“我不着急。”

    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会尽快做出来的。”

    海星看了看他，点了下头。

    森见望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海星想当化妆师，我给她找了一些美容学校的资料。”成濑说道。

    “诶……”

    她愣了好一会儿，又眨眨眼，望向海星。

    “是这样吗？”

    “是的……忘记告诉一叶了。”

    居然说忘记了……

    森见深深吸了口气，又想了一会儿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这两天才决定的。”

    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又看向成濑。

    “是他替你决定的？”

    海星点了下头。

    成濑看了她一眼。

    “是海星自己有这个想法，我帮她下定决心了而已。”

    海星又点点头。

    森见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了几眼，向海星问道：“是这次去东京的收获吗？”

    “嗯嗯。我们前几天去了片场，然后看到一位化妆师小姐在给春海的妈妈化妆……我就感觉，我好像也能做这个工作。”

    “那实际情况呢。”她又问道。

    “不太乐观。”成濑冷不丁地说道。

    “诶——”

    海星对他突然的表态极为不满，“你昨天还说相信我的。”

    “相信归相信，但成为职业化妆师毕竟很难。如果你还是抱着现在这种轻飘飘的心态，那就真的不乐观了。”

    “……也没有很轻飘飘啊。”海星小声嘀咕着。

    “当化妆师必须要上美容学校吗？”森见问道。

    “这是最主要也最靠谱的途径。”

    成濑点了下头，“我给她找了一些美容学校的资料，让她自己选择。”

    “这不是挺好的吗，海星终于也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森见说道。

    虽然对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帮到海星有些遗憾，但她能找到目标和方向，到底还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嗯嗯~”

    “成濑说得没错，海星果然还是太轻飘飘了。”

    “哪有啦。”

    森见看着她：“海星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已经当上了化妆师，而不是刚刚立下目标。你这样可是很容易受到打击的——这句话可不是为了打击你。”

    “……”

    她说得认真，海星也不得不正视起自己的心态。

    “我只是比较高兴嘛……那我应该怎么办？”

    “平常心。”成濑说道。

    “还要再认真一点，再严肃一点，真正地把成为化妆师当做自己接下来十年唯一的目标。”森见结合自己学习时的心态补充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

    “当然，也不需要认真严肃到受挫一次就要死要活的程度。”

    “……”

    森见冷笑一声，懒得理他。

    海星看了看他们。

    “你们说得好抽象。”

    “算了。”成濑深吸一口气，“在我整理好资料之前，你就先飘着。”

    “……噢。”

    又过了一会儿，泷川光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站台。

    “早上好~”

    跟四人打过招呼，她拍了拍后座，意思也很明显。

    海星看向森见，她却说道：“海星跟光一起去学校。”

    “啊，好。”

    海星也没拒绝，坐到泷川光身后，两人先出发了。

    目送她们消失在下青柳桥的另一边，森见慢慢开口：

    “没想到海星去趟东京，就找到目标了。”

    “她大概早就有过类似的想法，去东京只是一个契机。”成濑说道。

    “但是我之前都没意识到。”

    “你们不是一类人。”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

    “你说得对……这样也好，海星终于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我也可以专注于学习了。”

    森见扭头看他，“我准备今天下午放学之后，就去学习塾报名。先报名一个学期。”

    “是吗。”成濑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加油。”

    森见又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巴士来啦。”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尚子忽然说道。

    她往前站了一步，一只手往后伸着。

    握住她的手，成濑也扭头望了望巴士驶来的方向，静静等着。

    “……”

    森见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看了两眼，忽然觉得他们亲密得有些不同寻常。

    挤上巴士，来到学校，三人在四楼的楼梯口分开。

    成濑挥挥手，尚子微微一笑，转身去c班了。

    “总觉得尚子今天好像很放松的样子。”走进二年a班的教室，森见说道。

    成濑走在前面，“嗯。”

    跟已经过来的小笠原打了声招呼，她加快脚步跟上他。

    “你没有什么别的可说吗。”

    两人的座位已经到了。

    成濑坐下来，将书包挂到一旁，抬眼看着她：

    “我们在交往了。”

    “……”

    森见怔了一下，慢慢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将书包挂到课桌旁边。

    又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

    “你是认真的吗？”

    “嗯。”成濑点了下头。

    “是吗，真突然。”

    森见往回转了半边身子，望着窗外，愣了会儿神。

    乌云汇聚，一场大雨即将到来，已经打开灯的教室比外面要亮得多。

    涣散的视线在窗外流动的浓云上停留了一会儿，目光稍凝，她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茫然的脸。

    “也太突然了一点……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尚子，尚子也喜欢我。”成濑说道。

    “早不就是这样了吗，也没见你们那时候就开始交往。”

    她转过脑袋，看着他继续说道：

    “成濑不是说，所谓的爱情其实是消耗品吗？我还以为你会抱着这种阴暗的念头一直缩在长满蛞蝓的阴湿角落里，一辈子都不敢跟尚子开口呢。”

    “说得真难听。”

    成濑看了她一眼，“就算是蛞蝓，偶尔也想看看外面的阳光。”

    “那就等着被晒死。”

    “你好像在生气。”

    “……”

    森见忽然冷静下来。

    又过了一两分钟，她才开口道：“是因为分了班吗？”

    “差不多。”

    森见深深吸了口气。

    “尚子昨天看到分班情况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成濑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昨天晚上，在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两遍过后，尚子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

    森见看着他，“成濑现在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未来了吗。”

    “我也不想一直都和蛞蝓待在一起。就算会被晒死，我也想看看外面的阳光。”

    “你又不是蛞蝓……在你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去了趟东京，对你的改变有这么大吗？”森见看着他，“海星也是这样，我都想去东京看看了。”

    成濑笑了一下。

    “下次有机会的话，会带上森见的。”

    她又看了他一会儿。

    “恭喜。”

    “嗯。”

    “海星知道吗。”

    他还没回答，她自己就先摇了下头。

    “肯定不知道，不然早上就笑不出来了。”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时机到了，会告诉她的。”就像现在这样。

    “做好面对前女友的眼泪的准备了吗？”

    “……”

    成濑稍微沉默了一下。

    “既然是前女友，我现在跟尚子交往，也跟她没关系了。”

    “……”

    森见张了张嘴。

    居然承认了……

    所谓的前女友。

    她终于意识到，他似乎真的挣开了过去的桎梏，准备迎接新的开始了。

    而同时被丢下的，还有……

    “如果海星把当化妆师这件事，跟你挂钩在一起的话……”

    “那就说明她不适合成为化妆师。”

    轰隆——

    两人同时望向窗外。

    沉闷的雷声在厚重的云层里回荡着。

    春寒未退，而春日里的第一声雷，已经响彻天空。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撒娇

    从卫生间出来，森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

    望着阴雨绵绵的窗外，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小笠原从卫生间出来，几次呼喊不应，轻轻撞了下她的肩。

    “走啦。”

    “嗯。”她跟上来。

    “一叶怎么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仟仟尛哾

    “失恋了。”

    “……诶？”

    小笠原停了下来。

    森见走出几步，回头看她，“开玩笑的。”

    “一叶的玩笑开得好认真啊，吓到我了。”

    她笑了笑。

    “所以？”

    “我在想学习塾的事情。”

    “不想去了吗。”

    “不……我是觉得，现在真是个报名的好时机。”

    回到教室，已经吃完便当的几人依然围着她和成濑的座位坐着或站着，继续聊着天。

    而无论是成濑，还是尚子，看起来都和往常没什么差别，也无怪乎另外两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要是把海星弄哭了就不好了。

    “没事，海星坐。”

    回到座位旁，按住打算起身的海星，森见站到窗边，望着外面绵绵的雨。

    “一下雨，感觉又变冷了许多啊。”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中迟迟不散的乌云。

    “是呢。”

    三人在这边一直待到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

    “我回去啦。”泷川光走得最快，毕竟她的教室在楼上，而且还在角落里，离得最远。

    尚子和海星也各自起身，拿着便当盒，准备返回c班。

    森见回头看着那对隐藏的情侣，而他们也只是相视一笑，和平常一样。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又望向了窗外。

    阴雨未停。

    下午的晚班会结束，森见直接跟小笠原一起离开了。

    尚子过来跟成濑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去了手工社。

    而他自己先去了趟职员室，跟关系更熟的前任担任教师问候了一声，让她帮忙，用职员室的打印机打印一些东西。

    中原雪欣然同意，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打印出来的内容。

    “东京那边的美容学校？成濑同学对这方面感兴趣吗……真看不出来。”

    “不，是为别人准备的。”

    利用白天下课休息的时间，他已经将表格的内容填充完整了。

    跟中原雪道了谢，成濑直接前往修复部的部室，结果海星又在门口等着。

    他记得昨天放学时，尚子让她去手工社帮忙来着。

    “我去了，尚子说我可以过来……”

    “是吗。”听到是尚子的意思，成濑也就没有多说，打开部室的门，让海星进去。

    等他落座，她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就是这个吗。”

    她早就看见了他拿在手里的那几张纸。

    “嗯。海星看看，基本上你能想到的内容，都列在上面了。”

    “嗯嗯，好。”

    她接过图表，立即翻看起来。

    “哇，好复杂……”

    “你昨天不是已经看到过了吗，虽然那个时候还不是完整的。”

    坚韧的纸张在她的轻晃之下哗哗作响，“在手机上看到的，跟打印出来拿在手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你就慢慢对比。不用急着做决定，这件事关系到你未来很多年的命运。”

    说罢，成濑打开书包，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海星看了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今天对她的态度，要比昨天疏离得多。

    希望只是自己多心了……

    她又看向手里的资料。

    摆在最上面的是山野美容专门学校的资料，这也是四所学校里离松千秋的公寓最近的一所，就在涉谷区。

    “哇，山野毕业生的就业率是百分之百吗……嗯？后面括号里的‘实际情况有待斟酌’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成濑头也没抬，“虽然毕业时都顺利进入了美容行业，实现了百分百的就业率，但真正能一直做下去的人并不多。”

    “噢……”

    海星继续看着。

    “入学面试的时候会询问申请的动机，选择山野的原因，以及对未来的看法……啊，美容学校也有定期考试……原来还可以住在学生宿舍里……呜哇，房租也不便宜啊。”

    海星一边翻看，一边嘀咕着，而成濑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有所回应，后面一声不吭，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到了书里。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她放下手里的图表，想揉眼睛，又硬生生地停住，闭上眼休息了一下。

    “看得眼睛都花了……我该选择哪所学校啊？”

    成濑没说话。

    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这才有了点反应。

    “资料都已经整理好交到你手上了，你自己看情况决定。”

    “话是这么说……”

    四份图表在她手里来回翻着，“因为太详尽，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要么选择喜欢的，要么剔除讨厌的，你自己决定标准。”

    “要排除讨厌的内容的话，这四所学校都得排除了，因为都有定期考试，哈哈……”

    成濑没笑。

    “……”

    海星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反应，忍不住撇了下嘴，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我感觉这四所学校其实都差不多的样子……”

    “都是美容学校，当然不会有太大不同，而差别之处就是它们各自的特色，你要对比的就是这些地方——我都已经标注出来了。”成濑说道。

    “你已经把这四所学校的资料记下来了吗？”海星问道。

    “差不多。”

    毕竟上面的每句话，都是他根据官方网站的资料或者校友的实际经历，自己总结整理出来的。

    海星又靠近一点，“那你觉得哪所学校最好？”

    他望着面前的书，“我不知道。”

    “你都记下来了……”

    “可要当化妆师的人并不是我。这四所都是顶级的美容学校，我没有任何倾向，也就无从对比。”

    海星鼓起了嘴，“可我也决定不了，你帮我选嘛。”

    成濑沉默了一下。

    “那我整理这些资料还有意义吗。”

    “至少让你对这四所学校都非常了解了呀，我听你的……”

    他横眼望来，她的话一下子止住。

    在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之前，他收回了视线。

    又过了好一会儿，海星才能开口。

    “……你生什么气啊。”

    听她声音有些不对，成濑望过去，她眼眶已经红了。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我以为海星对当化妆师这件事是认真的，结果发现并不是。我感觉自己这两天的努力白费了。”

    她睁大了眼，“我是认真的呀……”

    “你只是在认真撒娇！”

    成濑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又深吸一口气，压下莫名的烦躁。

    “什么都让我来做决定，是不行的。我已经说了，这是关系到你未来很多年人生走向的决定，只能由你自己做出选择。”

    “没关系，我相信你……”

    “别相信我！”

    “……”

    海星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表现出越多的信任，他反而越生气。

    因为她只是在依赖他，成濑看着她，心里想道。

    但这种依赖是无法长久的。

    因为它的根源早已经被他和她连同过去一起抛开了……至少名义上如此。

    而她对未来轻飘飘的态度，也确实让他生气。

    明明她已经找到如此清晰的方向了。

    “只有你自己做的决定，才会让你在未来受苦受挫的时候，选择继续……”

    他话还没说完，海星已经抓起桌上的资料，跑出了部室。

    “……”

    双手撑脸，成濑深深吐出一口气。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决定

    <\/b>

    泷川光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与刚过来时的满目期待截然相反。

    “……”

    看了会儿书，见她还是这副状态，成濑只好开口。

    “你自己连个大致的方向都没有，我当然不知道能为你出什么主意……再说，我也没海星胡扯得那么厉害，当化妆师是她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替她稍微规划了一下成为化妆师的途径。”

    泷川光趴着没动，眼珠转了转，望了过来。

    “把果汁还给我。”

    “……”

    成濑将喝了大半的苹果汁推到她那边。

    她两眼一闭，又叹了口气。

    “我要是能找到方向的话，也就不用来找春海帮忙了啊……”

    成濑没说话，又打开果汁喝了一口。

    她又睁开眼看着他。

    “待会儿再买一瓶还你。”

    “……不要了啦。”

    泷川光眼一翻，脑袋一转，朝着另外一边继续趴着。

    看了看她的后脑勺，成濑也没管她，继续看起了书。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啊，海星还在外面等着。”

    “光要去找她的话，让她尽快……不，算了。后面也没我什么事了，随她便。”

    泷川光看了看他，低头在手机上啪嗒啪嗒地发起了消息，过了会儿忽然说道

    “我让海星过来了。”

    “她答应了？”

    “嗯。”

    成濑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又过了十多分钟，海星提着泷川光的书包，回到了修补部的部室。

    “啊，我都忘了包还放在那边了。谢谢，海星。”

    “没什么……”

    海星跟她说着话，两眼不住地瞥向一旁的成濑。

    泷川光在消息里什么也没说，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而他从她进来到现在，一言不发，她更难猜测了。

    “坐。”泷川光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嗯……”

    海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与成濑隔得更远。

    而泷川光稍微提起的一点精神很快便散去，又无精打采地趴到了桌上。

    “光怎么了？”

    “被你骗了。”成濑忽然开口，“空欢喜一场。”

    “诶？”

    海星看了看他，又看向泷川光，“我说什么了？”

    “海星刚才说，春海为你规划了未来，对。”

    “嗯，差不多……”

    泷川光趴在桌上看着她，“可海星没说，当化妆师是你自己原来就有的打算啊。”

    “咦，我没说吗？”

    “……”

    部室里的另外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

    “所以你还是别指望我了。”成濑对泷川光说道。

    她没说话，又埋着脸趴到了桌上。

    看了她一会儿，海星又看向成濑。

    他刚才主动接了她的话，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成濑忽然望过来。

    “啊？”海星一怔。

    他用目光指了指她故意拿在手里没收起来的学校资料。

    “你刚才不是出去考虑了吗？”

    “……”

    海星沉默了一下，又点点头。

    “有结果了吗。”

    “结果……我想再考虑一会儿。”

    “不用着急。严格来说，你甚至还有两年的时间。”

    成濑收回视线，盯着书本，却不能很快再度投入其中。

    “抱歉，刚才我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

    他忽然道歉，海星张了张嘴。

    “不，我才是……”

    “但是，我还是想让海星明白我的意思

    你自己的人生，只有你自己才能负责。

    我承担不了为你决定未来这么重大的责任，也不想承担……”

    “——诶，我其实也想让春海为我决定未来的。”泷川光忽然扭头说道。

    “……你就别添乱了。”成濑顿时头疼起来。

    泷川光说完就又趴下了，她现在都还没找到方向呢。

    海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那你可以给我提供一些建议吗？”

    “只要你自己……”

    “我自己做决定。”她说道。

    成濑点了下头。

    海星将资料递过来，他摇了下头。

    “不用，我都已经记住了。那是给你看的。”

    “噢。”

    隔着趴在中间的泷川光，两人一问一答，筛选着海星能想到的各种条件——虽然她的问题都能自己在资料上找到答案。

    泷川光听了一会儿，坐起身来，跟海星换了个位置，在一旁继续看着他们。

    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海星手里的资料已经画满了圈。

    来回看了看四张图表，她最后将山野的资料放在最上面。

    “那就山野？”

    成濑只是看着她。

    海星撇了下嘴。

    “……那就山野了。”

    他这才点了下头。

    “可喜可贺。”泷川光在旁边拍起了手。

    “高中正常毕业就能参加山野的一般入学考试，所以现在，你先确保自己能顺利毕业。”

    “……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啦。”

    成濑继续说道“实践方面的能力暂且不提，要提升基本的美学素养，还有审美水平，我从一位已经工作五年多的化妆师那里听来的经验，是平时多看一些时尚杂志，多关注一些上的潮人，熟悉她们的妆容，了解她们的风格。

    短时间内未必能有多大效果，但潜移默化之下，还是能提升一些审美的……毕竟在乡下能接触到的东西太少了。”

    海星认真地听着，末了又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你记得回去之后，也跟诚一郎先生商量一下，让他早点有所准备——不管是学费方面，还是其他方面的什么问题。”

    “嗯嗯。”

    “那就这样。”成濑也没有更多可说的了。

    海星点点头，忽然又问道

    “是不是我选哪所学校，你都会这么说？”

    成濑看了她一眼，“我后面说的这些，跟你选哪所学校有关系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

    “可是……可是……”

    海星可是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成濑也不问。

    泷川光在一旁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放学后的时间慢慢过去，两名不速之客都没离开，就在修复部这边待着，直到尚子忙完上来。

    “啊，今天光也来了吗。”

    “其实我本来想去找尚子来着，被海星的突然出现打断了。”

    “是吗？”尚子笑了一下，又望向开始收拾书包的成濑，“边走边说。”

    他锁上门，四人一起离开学校。

    泷川光骑着摩托车慢慢跟随，到巴士站台，还是像昨天那样，带上了海星。

    “明天见。”

    “拜拜。路上小心。”

    目送两人骑车离开，尚子又看向成濑，伸出自己的手。

    他将她的手握住。

    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有几个一年级的新生来手工社参观，已经决定要加入了呢。”

    “真积极啊。”

    “因为我们刚好在准备下个星期展示会上的作品，大家一起合作，应该是被这样的氛围吸引了。”

    “还是部长领导得好。”

    尚子扭头一笑，又靠上他的肩。

    两人牵着手，又等了一会儿，巴士来了。

    坐上车，一路摇晃回到青柳，今天要去超市采购食材，两人要先回家放下书包。

    而回到家里，两人放了书包，又顺势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冰箱里的食材，还是能对付一晚上的。”

    “还要准备明天的早餐和便当啦。”

    “好。”

    成濑又坐了一会儿，刚站起身，尚子却拉住了他。

    “……”

    他回过头，她只是看着他，微仰着脑袋。

    她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

    乌黑柔顺的长发从指缝间流过，成濑俯下身。

    感受着热息里的紧张与期待，在她闭眼时，他也覆上她的唇。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梅雨何时

    <\/b>

    将自己的决定告诉父亲，海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假装平静，可双眼始终没从他脸上离开。

    惊讶过后，真木诚一郎又稍微考虑了一会儿，问道

    “去东京学化妆……靠谱吗？”

    “靠谱啊。”

    她稍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学校资料，交到他手上，“这是春海帮我选的学校。”

    一听到其中也有成濑的参与，诚一郎提起的心便放下了。

    接过看不懂的资料，扫了几眼，他又放了下来。

    “春海也觉得没问题吗？”

    “嗯嗯。他还说我去东京学化妆的时候，可以住在他家。”

    “会打扰到松小姐。”

    “不会的……阿姨她……”

    她想说松千秋很喜欢她，但这种话松千秋可以随意说出口，让她自己来说，还是有些害羞的。

    “总而言之，没问题的。”

    “海星好好考虑过了吗？”诚一郎看着女儿问道。

    海星也看着他，郑重地点头。

    “从东京回来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打算了，好好考虑过后，才来找爸爸的。”

    见女儿如此表态，他也点了下头。

    “可以吗？”海星一喜，又确认了一下。

    “当然可以。既然这是海星自己想做的事情，爸爸没有理由反对。”诚一郎说道。

    无论如何，女儿能找到如此明确的人生目标和努力的方向，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海星也很高兴，只是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看着父亲，试探着说道

    “美容学校的话，学费还挺贵的……”

    “要多少？”诚一郎问道。

    海星又拿起资料，指了指其中的一个表格，里面罗列着一些数字。

    “入学第一年，就要交一百五十多万日元的学费。”

    “……”

    诚一郎心头一跳，又望了望后面跟着的另一个数字。

    “第二年也要交一百一十多万……总共是两百六十八万日元。”

    海星手指着学费，又抬眼看着父亲。

    “是不是太贵了一点……”

    “很贵。”诚一郎说道。

    “……”

    “但是家里还负担得起。”

    诚一郎看着女儿，“只要海星是真心想成为化妆师，就算把这间酒店卖了，爸爸也会供海星上学的。”

    “……”

    海星有些想哭，又拿起水杯捧着，将脸藏进小小的杯口里。

    “……我是认真的。”

    “那就大胆地去。”

    “嗯！”

    得到父亲的认可，海星心里悬着的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知名化妆师、出没于各种明星艺人身旁的美好未来。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成为春海妈妈的专属化妆师呢……啊，不过她也不是每天都要拍戏，只当她的专属化妆师的话，会不会影响收入啊？”

    海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诚一郎又喊她下去跑腿，去便利店买个东西。

    刚走到成濑家的路口附近，一辆巴士迎面开了过来。

    等她走到便利店门口，搭乘刚才那辆巴士回来的森见，也从站台走到了这边。

    “一叶。”

    “……”

    她抬起视线，此时才注意到她，“海星。”

    “一叶刚从学习塾回来吗？”

    “嗯。”

    森见点了下头，看向一旁的便利店，“要买东西？”

    “是啊。”

    她提了提肩上的包，也走进便利店里。

    海星很快找到诚一郎要买的东西，又看了看森见，她正站在冰柜前发着呆。

    “要喝什么？”她忽然问道。

    “诶……”

    森见对她笑了笑，“我请客。”

    “那就果汁，谢谢~”

    “海星自己来挑。”

    她走过去，隔着玻璃挑选了一会儿，拉开移门，拿出一瓶果汁。

    森见望着里面，似乎还决定不了。

    而就在海星要拉上玻璃移门时，她手一抬，从里面拿了一盒牛奶出来。

    “多喝牛奶，似乎可以促进胸部发育。”

    “……诶？”

    “是不是真的呢。”

    “……”

    海星看了看她拿在胸前的牛奶，又瞥了眼她比自己有分量得多的胸部。

    “不知道……”

    “全是蛋白质，多少应该会有点效果。”

    “嗯……我记得一叶不是不怎么喜欢喝牛奶吗？”

    “是呢。”

    森见忽然笑了一下，“因为小时候怎么都不长个子，爸爸妈妈每天都让我喝牛奶。有段时间，闻到牛奶的味道就想吐……”

    海星眨了眨眼，望了眼她的头顶。

    那个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叶，现在长得这么高，就是多喝牛奶所带来的效果吗？

    “不过长大之后，才发现比牛奶更讨厌的东西多了去了……牛奶看着反而还有种亲近的感觉。不喜欢喝牛奶这件事，也变成过去的事情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牛奶，“这就是我小时候一直喝的那个牌子。”

    海星茫然地应了一声。

    森见也没多说，从她手里拿过果汁，跟牛奶一起去结账了。

    滴——

    店员是个就住在附近的中年女人，也认识她们，“一叶和海星刚放学吗。”

    “差不多。”

    “真辛苦呢。感谢惠顾。”

    “不用客气。”

    从便利店出来，两人一起往回走去。

    打开果汁喝了一口，海星抬眼望着天空。

    早上的雨一直下到了午后，之后一直阴着，到了傍晚，太阳反而露面了，西面的天空霞光万丈。

    “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下雨……”

    “根据我下午看的天气预报，明天上午还会有一阵小雨。”

    “这样啊……雨这么多，是不是到梅雨季节了。”海星随口道。

    “……”

    森见扭头看了看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

    “バカ！”

    （baa）

    “诶……”

    突然被骂，海星一下子愣住了。

    “至少还有两个月，青森这边才会进入梅雨季节。你也跟成濑一样，刚从东京回来吗？”

    “对哦，梅雨是六月份来着……我忘记了嘛。”

    见她笑嘻嘻的，森见明知是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还是叹了口气。

    “都已经二年级了，不要还是整天像个笨蛋一样啊。”

    “我……我平时还是记得住的……刚才不小心忘记了。”海星为自己辩解着。

    六月多雨，十一月开始下雪，看，她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

    “我说的不是梅雨。”

    “那是什么……”海星问道。

    森见沉默了一下。

    再开口时，她又跳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成濑说要帮你选择学校，选好了吗？”

    “嗯嗯，已经决定了。”

    “哪所学校？”

    “山野美容专门学校。”

    森见沉吟了一会儿，她对美容学校也没什么概念，关注的是别的地方，“是他帮你选的？”

    “他只肯帮我筛选，最后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海星说道。

    “是吗……”

    森见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买来的牛奶拿在手里，也一直没打开。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快走到自家的书店了，她才再度开口。

    “海星。”

    “嗯？”

    “你是真心想当化妆师吗？”

    “诶……当然。”

    森见停下脚步看着她。

    “就算跟现在的朋友绝交了，你也会朝着这个目标继续努力下去吗？”

    “啊？”

    “比如那个朋友就是成濑。”

    “……”

    海星张了张嘴。

    “为什么要绝交？”

    森见吸了口气。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哪天突然就看他不顺眼了……别想为什么，就当这是未来的某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海星会怎么办？会放弃学化妆吗，毕竟这也算是他替你规划的未来。”

    海星捏着果汁，发起了愣。

    绝交……

    她跟他绝交吗？

    他要做到什么程度，她才会真正地跟他绝交呢？

    像之前那样，再伤害她一次吗？

    可是就算寒假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几个月过去，她也还是继续在他身边黏着。

    她跟他，大概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分开的……

    “啊疼疼疼……一叶？”

    森见轻轻捏着她的脸，眉头紧皱，满脸无奈。

    “我是让海星好好想想……你在傻笑什么呢？”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困难与打扰

    <\/b>

    成濑接到松千秋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刚从楼下上来，随手关上房门，接通电话。

    “我都准备睡了。”

    “这不是还没睡嘛。”

    “这么迟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很迟了吗，妈妈才刚回到家呢。”松千秋说道。

    成濑躺到床上，“晚上又去应酬了吗？”

    “嗯，在千代田那边，很大的派对呢，主办者邀请了很多人。”

    “没喝太多酒？”

    “稍微喝了一点哦。”

    成濑还记得她喝多的样子，而从她现在还能清醒地跟他交流来看，晚上应该没喝多少。

    “嗯。”

    又聊了几句她那边的事情，松千秋终于说明来意，“海星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她选了山野。”

    “山野啊……很好啊，离公寓也比较近，早上可以睡懒觉了。”

    “她可不是去玩的。”

    “别这么严肃嘛。春海还没到当爸爸的年纪，就已经一副老古董的样子了，这样会被女孩子嫌弃的哦。”

    “……”

    成濑眼一翻，干脆摆出老古董的样子“如果让海星单独跟你住在一起，肯定用不了一个月就被宠坏了。”

    “那也好啊，就让海星待在家里陪着我。”

    成濑望了望天花板，没有说话。

    那边笑了一声，又说道

    “这不是还有春海在吗。”

    “我又不去东京。”

    “明明东京这边有这么多名校……就算春海不想费力去考东大，也还有早稻田、上智、庆应之类的学校啊。”

    “那还是待在乡下舒服。”

    “舒服……被宠坏的人其实是春海。”

    松千秋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

    就算没她期望的那么积极，至少他现在也已经在考虑未来的事情了。

    他为海星认真规划未来的样子，也让她感到高兴——现在这份努力的过程，以及隐藏其中的积极心态，未来必然也会落到他自己身上。

    “算了，等春海再积极一点的时候再说。”

    “嗯。”

    他应了一声，没有回避。

    “选好了学校，海星那边没有其他问题了，诚一郎先生怎么说？”

    “还不知道呢，我明天问问她。”

    “如果学费方面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松千秋接着说道。

    “就算有困难，诚一郎先生也很难跟前妻开口啊。”成濑随口道，“海星本来就要住在你那里了。”

    松千秋愣了一下，很快笑了出来。

    “诶~春海现在也会站在大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了吗？”

    “……”

    成濑抿了下唇，脸有些烫，“我随便说的。”

    “不，春海说得没错。”

    松千秋沉吟了一会儿，“这样，春海明天先问问具体的情况，剩下的妈妈来想办法。”

    “嗯。”

    成濑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看过的那些时尚杂志，还在家里放着吗？”

    “时尚杂志？应该还放着，我找找……”

    窸窸窣窣的动静持续了一会儿，松千秋很快说道“还在呢。”

    “寄回来给海星看看。”

    毕竟时尚杂志都不便宜，而且在这边能不能买到还很难说。

    “啊，要走时尚路线的话，确实也该让海星多接触接触这些东西了呢……没问题，我明天就让阳子把这些杂志打包寄给春海。”

    “是寄给海星。”

    “寄给春海，春海再拿给海星嘛。”

    “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

    “唔——”

    松千秋没回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那就这样，时间不早了，春海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第二天早上，在巴士站台等到海星，成濑问了一句昨天的情况。

    “爸爸说没问题，他会支持我的。”海星说道。

    成濑并不意外。

    稍微想了一下，他又开口道

    “别的方面呢，比如费用什么的……东京那边开销可是很大的，虽然伱住在我家，但还是有不少要花钱的地方。”

    “你是说学费吗，爸爸说我们家还是负担得起的……我也准备开始存钱了。”

    海星看着他，“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当上化妆师的。”

    虽然不知道她这突然的决心源自何处，成濑还是点了下头。

    “我妈说，会把她看过的时尚杂志寄回来给你。”

    “诶……谢谢。”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忙碌而充实，时间也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星期五的下午。

    成濑独自待在部室里，翻看着修复部上学期的会议记录。

    下个星期，就是津高各大社团正式开始招新的日子了。

    虽然现在的修复部有些特殊——比起社团，更像是一个提供修复服务的窗口，也不准备招纳新生——但这同样是一个绝佳的宣传机会，他不想错过。

    因此也要有所准备。

    按照学生会今天中午刚刚公布的社团招新安排，下个星期一到星期三放学后，各大社团要在体育馆参加社团展示会，也就是在五分钟的时间内介绍自家社团，吸引新生；

    等到星期四下午，还会在学校的中庭举行所有社团一起参加的招新会。

    而修复部参加展示会的时间，是在星期二下午。

    成濑拿了一支不同颜色的笔，在会议记录上圈圈写写，为展示会做着准备。

    他的目的是宣传而非招新，到时候会带去展示会的，也就自己的一张嘴而已。

    “唔，这句就不要了……”

    他在一段话下划着红线，又将其中那句【加入修复部，大家一起努力】给划去了。

    某一刻，他抬起头，望向部室的门口。

    “……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海星站在门口，探着脑袋。

    “我想敲门来着，看你很认真的样子，怕打扰到你……”

    “你这还不如直接敲门呢。”

    “可以进来吗？”

    成濑未置可否。

    前几天帮她选好了学校，她消停了两天，没想到今天又过来了。

    他不说话，海星还是走了进来，在他旁边坐下，接着从书包里取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

    成濑看了一眼，有些无奈，“我妈寄给你，不是让你带到学校里看的。”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松千秋从东京寄回来的杂志，昨天就到了，他回家后转手就送去了真木酒店。

    “现在又不是上课时间……我保证我没在上课的时候看。”

    成濑没说什么，往旁边坐了坐，继续自己的事情。

    “你在忙什么呢。”

    “社团的事情。”

    “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

    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

    “给我一张入部申请。”

    “没有。”

    “不可能没有。”

    “我就没见过那种东西。”

    海星扭头望向部室角落的档案柜。

    “我可以自己找吗？”

    成濑叹了口气。

    只要她还在这里，他想不被打扰是不可能的。

    “你加入了能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啊。”

    “不需要。”

    “……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待着。”海星坦白了一半。

    “不然放学后没地方去，出去玩的话，又会乱花钱……”

    “你去尚子那里。”

    “手工社人太多了，我也什么都不会，还是不打扰他们了。”

    她又立即补充了一句“我就在这里待着，不会打扰你的。”

    成濑看了她一会儿。

    “我跟尚子开始交往了。”

    “也没什么关系……？”

    海星眨了下眼，目光发直，脸上笑容消失。

    “你骗我。”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情侣

    夕阳西下，点燃了天空与云朵，白天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橘色的光洒在大地上，映出日落前最后的辉煌。

    县立津高，副楼。

    偌大的部室里，只有两道相对坐着的身影。

    一片静谧，桌上摊开的杂志已经无人在意。

    “你骗我。”

    海星怔怔地看着成濑，“交往什么的……”

    “我们已经交往了快一个星期了。”他继续说道。

    “你果然是在骗我！”

    要是真交往了这么久，她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因为……他们两个的样子，跟平时根本没什么分别啊……

    她的反应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成濑还是深深吸了口气。

    “海星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也可以去问尚子……或者森见。”

    “……”

    一叶也知道了？

    为什么只有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她已经相信了大半。

    她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眼圈则是越来越红。

    而被她一直盯着，成濑也难以真正的平静下来。

    “很难理解吗？我喜欢尚子这件事，海星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

    海星紧抿着唇。

    他继续说道：“尚子也一直喜欢我，所以……”

    “——那为什么现在才突然交往了？”她突然开口。

    “因为尚子分到c班，我分到a班去了。”

    成濑说着，停顿了一下。

    “……而且，海星最近也离我太近了，我不想让尚子觉得不安。”

    “……”

    海星脑海里嗡的一声蜂鸣，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是因为她的靠近，他才会选择跟尚子交往吗？

    明明她只是想让他为自己规划一个清晰而明确的未来而已。

    ……不，这种话谁也骗不了，更别说欺骗自己了。

    他还是看出来了吗？

    还是她自己太放松了，完全就没有想过掩饰……尤其是在东京那晚的亲密接触之后。

    她以为，他至少会对她的身体感些兴趣；

    她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默许她的不断靠近；

    她以为，尽管彼此的关系已经“重新开始”，他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为她留了一个位置……

    而现在，他的回应是与尚子正式开始交往。

    “……”

    忍了半天，眼前还是变得模糊起来。

    一直以来，总是这样……

    擅自靠近她，等她也想靠近他时，又擅自远离。

    她总是在追赶，又从未能真正追赶上他。

    “……”

    海星抽了下鼻子，眼底滚落两行，滴在手背上。

    眼泪烫得她浑身一颤。

    回过神，她在脸上抹了一把。

    “是吗，我知道了。”

    成濑沉默地看着她，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去做海星自己想做的事情，待在我这里……待在修复部是没有结果的。别管我了。”

    “……”

    他几乎是明示了。

    可她宁愿他说得再直接些，索性将她所有的遮掩都撕开，不留半分颜面，让她彻底丢脸，让她再没有半点退路……这样，她也就不会再抱着不可能的希望，继续妄想下去了。

    可想到这里，她才忽然发现：原来这种无可转圜的局面，他们早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兜兜转转，她又绕回到原来的地方，落进了同一片泥沼里。

    而这一切，他都看得清楚。

    真是丢脸……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就像苍蝇一样，就算赶走了，也还是会飞回来继续骚扰你。”

    成濑抿了下唇。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海星只是来错了地方。”

    “那我该去哪里？”

    “我不知道。”

    “我……呜……我也不知道。”她猛地吸了下鼻子。

    成濑扭头望着窗外，等她擦干眼泪才问道：

    “海星还想继续当化妆师吗？”

    “……”

    她张了张嘴，忽然明白了前几天一叶提出的那个可能的意思。

    原来一叶真的早就知道了。

    她也明白他坚持要她自己做决定的用意了。

    “我不会放弃。”

    成濑闭上眼，慢慢吐出一口气。

    “那就好。”

    海星看着他的侧脸，“如果我刚才说的是不想继续了，你会怎么办？”

    他望了过来。

    “我会说很多很难听的话。”

    海星泪中带笑，“你从来就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

    成濑也笑了一下，只是十分短暂。

    “不能让我待在这里吗？”她又问道。

    他吸了口气，“我已经说了……”

    “我只是在这里待着，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打扰你。等我找到想去的地方，我会自己离开的。”

    成濑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低头看向桌上的会议记录，算是默许。

    而即便他已经不看她了，海星还是挤出一抹笑容，然后拿起自己的东西，坐到了远离他的角落里。

    整个过程，成濑只是微微抬了下头。

    之后的时间，他继续翻着会议记录，效率低下地整理自己下个星期在社团展示会上的发言；

    海星趴在桌上，偶尔翻一下时尚杂志，两人之间再没有半句对话。

    部室里又变得一片静谧。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从手工社上来的尚子。

    “好累啊……”

    成濑抬起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女朋友，“辛苦了。”

    “不过也总算把要做的东西都做完了，下个星期的社团展示会，手工社绝对会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

    “有这么厉害吗。”

    “真的啦。”

    尚子眼里只有他，走进部室，绕过座位，她刚对他张开胳膊，猛然注意到角落里还趴着个人。

    顶着那一头标志性的金发，她想认不出她都难。

    “……海星。”

    海星抬眼看着她，“尚子。”

    她放下胳膊，成濑却像是不知道部室里还有别人，伸出手来，搂住她的腰，接着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

    将脸埋在她的胸口，他搂紧她的腰，深深呼吸。

    “……辛苦了。”

    “春海……”

    尚子看了看他，又看向角落里抿着唇的少女，“海星……”

    “不要紧。”他埋着脸，“我已经告诉海星我们交往的事情了。”

    “……”

    尚子还是有些害羞，不过也慢慢抬起垂下的胳膊，抱住他的脑袋，回应着他的拥抱。

    他们开始交往这件事，她既没想着要对谁隐瞒，也没有主动张扬的打算，而他也是一样的态度，结果一个星期下来，似乎只有一叶知道了这件事。

    是他们现在表现得太不像情侣了？还是之前就太像是一对情侣，所以现在的亲密也无法让人太在意了？

    这样的问题，也只是在她的脑海里稍微浮起了片刻，便沉没下去了。

    她在意的只有他，以前如此，现在更甚。

    他的告白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而她依然有种晕乎乎、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将他抱紧在胸口，真实地感受着他的温度，还有他的手掌搂抱在后背的触感，尚子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现在真的已经得到他了。

    “晚上……”

    “还是跟以前一样，出去吃。我已经找好地方了。”

    “诶……”

    “我预订了一家餐厅。”

    他松开一些，手上又稍微用力，她顺势坐到他的腿上。

    “毕竟这是我和尚子交往之后的第一次约会。”

    “……”

    她克制不住心底的喜悦，任其流淌在脸上，“嗯。”

    坐在他腿上，为了维持自身的平衡，她自然而然地环抱住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情意流淌。

    他的手落到她的脸上，又穿过长发，轻轻托着她的脑袋往前，向她靠近。

    “……”

    尚子微微睁大眼，又看了眼海星，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他吻住了唇。

    “唔……”

    余光里，角落里的旁观者终于别过了脸。

    尚子望过去，盯着她的侧脸，心底忽然无比期望她能正视着这边。

    还停在她腰间的手忽然动了动，嘴唇上也被轻咬一口，将她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自己的男朋友身上。

    “……”

    用目光向他道歉，尚子闭上双眼，结束短暂的分心，回应着他。

    “唔……”

    两人忘我地索求着彼此。

    再停下时，已经是几分钟之后了。

    “哈……”

    尚子满脸通红，无力地趴在他身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呼吸沉重。

    成濑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感受着她和自己一样激烈的心跳。

    “走。”

    “嗯……”

    她应了一声，却没什么力气，仍在他肩上趴着。

    成濑又看了眼部室的角落，后门半开半掩，而海星已经不见了。

    “……”

    尚子休息着，忽然感觉他抱得更紧了些。

    “我喜欢尚子。”

    “嗯……我也喜欢春海。”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朋友

    离开学校后，成濑带着尚子来到津前站附近的一家高级餐厅，共进晚餐。

    从傍晚到天黑，吃饱喝足，离开餐厅时，成濑又看了眼手机。

    早前发给海星的消息，依然是未读状态。

    成濑：你回家了吗？

    目睹他和尚子的亲密，从修复部逃离之后，她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虽然他也希望她能就此远离他，但也免不了担心下午的事情对她的刺激太大，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海星还是没有回复吗。”尚子问道。

    “嗯。”

    她挽着他的手，“还是问问诚一郎先生。”

    成濑点点头，直接给真木诚一郎打了个电话。

    “春海？”

    听见他一如往常的语调，成濑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

    “诚一郎先生，海星回家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房间里待着呢。不过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晚饭也没下来吃……又跟春海吵架了吗？”

    “嗯……差不多。”

    知道海星已经回了家，成濑也就没什么想问的了，简单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海星已经回家了？”尚子看着他问道。

    “嗯。”

    “那就好……”

    成濑握紧她的手，“我们也回去，还是再逛逛？”

    尚子微微一笑，“都行。”

    “那就稍微绕点路，从这边逛到巴士站台。”

    “好呀。”

    两人牵着手，在入夜之后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虽然已经开春，晚上的温度还是有些低，或许是因为星期五的关系，路上的人倒是比平时多一些。

    两人紧靠着彼此，向对方传递着体温。

    “等下个星期社团招新的事情忙完了，我准备去考摩托车的驾照。”成濑说道，“理论方面的考试似乎是通用的，以后考汽车驾照的时候，还能省事一点。”

    “好啊。”

    尚子点头赞同，“天气暖和之后，骑摩托车也不会冷了。”

    “到时候就可以带尚子一起上学了，早上也可以多睡一会儿。”

    “嗯哼。”

    两人慢悠悠地散着步，成濑看好了时间，走到巴士站台附近时，差不多就是末班车快要过来的时候。

    而等候在站台的乘客里，有一道眼熟的身影。

    尚子拉着成濑的手靠过去，“一叶。”

    “……”

    她看了看两人，点了下头。

    “刚下课吗。”成濑问道。

    “嗯。”

    森见应了一声，又看向他们，“约会？”

    “嗯。”成濑点了下头，尚子羞涩地笑了一下。

    虽然她早就知道了，但这还是尚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这件事，森见吸了口气，“恭喜。”

    尚子又笑了笑，再次点头。

    “学习塾现在是每天都有课吗，我看你昨天也是一放学就走了。”

    “不，每个星期只要上三次课，哪天去都行。我昨天是去图书室了。”

    “这样……”

    成濑表示了解，没有多问。

    三人继续等车。

    森见又看了看他和尚子，目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稍微停留了一会儿。

    又过了片刻，巴士来了。

    末班车空荡荡的，三人上了车，前后坐着。

    “稍微有点累了。”尚子靠到成濑肩上。

    “歇会儿。”

    “嗯。”她闭上眼。

    成濑扭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感觉自己的座椅被踢了一下。

    他回过头，森见低头擦着眼镜，对他看也不看。

    他转过去，座椅又被踢了一下。

    “……”

    成濑抿了下唇，垂手将尚子的手握住，望着车窗外面。

    城市的边缘灯火稀疏，巴士行驶片刻，离开市区，外面只剩下黑暗了。

    前后的两人在车窗上无声对望几秒，而他很快移开了视线。

    引擎轰鸣不断。

    二十多分钟后，巴士到了青柳。

    三人下车，走到路口分开。

    “拜拜，一叶。”

    “嗯，拜拜。”

    挥别成濑和尚子，目送两人沿着小路往里走去，没走几步就又牵上了手，森见立即挪开了视线。

    “真受不了……”

    她已经忍了一路了。

    “情侣什么的……”

    埋着头往回走去，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回到家里。

    “回来啦。”

    “嗯。”

    在书店这边吃了晚饭，又帮忙做了点事情，森见便准备回去。

    “现在就过去吗。”

    “嗯，今天有点累。”

    “看出来了。”森见千枝过来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晚饭都没吃多少呢。”

    “没生病啦……”

    “那就是学习过头了。明天是周末，好好休息。”

    “嗯，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

    路过真木酒店，真木诚一郎就在门口站着，看见她便打了声招呼。

    “一叶才回来吗？我听海星说，你又开始上学习塾了。”

    “是的。”

    “真辛苦啊。”

    “还好……”

    她望了眼楼上开着灯的房间，随口问了句：“海星还好。”

    诚一郎却摇了摇头。

    “晚饭都没吃呢。”

    “诶……”

    “好像是跟春海吵架了……她什么也不说。”

    “……”

    她跟他能有什么可吵的。

    森见几乎立即猜到了真实的原因。

    又失恋了。

    这是她第几次失恋了……

    “一叶要上去吗？”诚一郎又问道。

    森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至少也该看看她。

    “打扰了。”

    来到楼上，她轻轻敲了下门。

    “我不吃……”

    “海星，是我。”

    “……”

    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正当森见准备再次敲门时，房门忽然打开了。

    海星站在里面，两眼通红地看着她。

    果然……

    森见在心里叹了口气，“可以进来吗？”

    她点了下头。

    走进她的房间，森见顺手将门关上，看了眼略显凌乱的床铺。

    看来她刚才正躺在床上伤心着。

    “没吃晚饭吗。”

    “……我不饿。”

    “是吗。”森见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我刚下课回来。”

    海星应了一声。

    “等车的时候，遇到成濑和尚子了。”

    “……”

    “今天是星期五来着，他们刚在外面约完会回来。”

    “不要跟我说……”

    她紧咬着嘴唇，很快又望过来：“一叶早就知道了，是吗。”

    “他和尚子交往的第二天，就告诉我了。”

    “只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森见望着窗外，“光大概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

    海星无言，又在床上躺了下来，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

    森见看了她一会儿。

    “话说回来，今天晚上我家吃的是烤肉呢。”

    “……”

    “是爸爸的朋友送来的高级牛肉，又鲜又嫩，稍微烤一下就能吃了。一整片刚烤熟的牛肉送入嘴里，入口即化……”

    咕——

    “什么声音？”

    “……”

    海星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你真讨厌……”

    森见笑了一下，“海星先吃点东西。”

    她又躺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坐起身来。

    “我想吃烤肉了。”

    “我也是。”

    “一叶不是才刚刚吃过……”

    “骗你的。”

    “……真讨厌！”

    上一章审核葛葛拿去冲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庭院烤肉

    看着跟书店家的女儿一起下楼的海星，真木诚一郎刚想说什么，她先开口了。

    “我今晚想去一叶家里住。”

    “……”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注意到海星手里还提着个袋子，里面似乎是睡衣。

    “没问题……海星不先吃点东西吗？”

    海星看了眼森见，“我去一叶家里吃。”

    “这多麻烦……”

    “没事的，我也没吃。”森见对诚一郎说道，“刚好和海星一起。”

    “那就麻烦一叶了。”

    “哪里……”

    离开真木酒店，两人也没有直接前往森见家，而是先去了超市。

    “海星去挑食材，我去找找烤肉用的木炭。我记得这里是有的。”

    “好……”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她们要在森见家的院子里烤肉了。只有她们两人。

    森见转了转，很快找到烧烤用的木炭，拿了一份，还挺沉的。

    再找到在食材区徘徊的海星，她手里拿着两盒牛肉，还在犹豫。

    “两份牛肉就差不多了，反正也只有我和海星。”

    “嗯……”她点了下头，拖长了声音。

    森见很快明白过来，“海星还想吃什么？”

    “这个岩木高原猪肉，好像也不错的样子……我之前跟光吃过一次。”

    “是车站附近的那家‘青森名物’吗，我也跟她一起吃过。那就买一份。”

    “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多了……”

    “能吃多少就烤多少，又不是非得一次性全部烤完。”

    “嗯嗯。”

    挑选好要烤的肉，森见又去找了找家里缺少的调味料，拿去收银台一起结账。

    至于烤架，她家仓库里有现成的。

    滴——

    她拿出钱包，准备付钱。

    海星看了眼总金额，“我出一半。”

    “不用。”森见摇了下头，“本来就是我要海星去我家陪我烤肉的。”

    她直接将钱付了。

    海星收起钱包，抿了下唇。

    虽然一直喊着要吃烤肉的人是她……

    “要是住在城里就方便了，想吃烤肉出门就行，哪还需要自己动手。”森见说道。

    “春……松小姐说，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在家里烤肉的感觉。”

    听她如此别扭地改口，森见看了看她，也没点破。

    “松小姐现在还会自己动手做料理吗。”

    “基本不会了……不过上次去公园野餐，便当是她和尚子一起准备的。”

    “是吗，真厉害。”

    收起找零，森见拿起份量最重的木炭，让海星拿着食材。

    “啊。”

    “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烤过肉了。”

    海星愣了一下。

    “我也是……”

    “烤出来的肉，应该能吃。”

    “应该……”

    “要叫那个什么都会的天才来烤吗。”

    “谁啊？”海星问道，又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沉默了。

    “要叫吗？”

    “算啦……别打扰他了。”

    森见又看了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走。”

    “嗯。”

    走了半天，终于到了森见家。

    海星提着食材站在一旁，等她开门，忽然发现她拿着钥匙的手有些颤抖。

    “这一大箱木炭，果然还是有点太沉了……”

    抖着手，她还是顺利打开了门，又轻轻踢了一脚装着木炭的纸箱，“以前都是爸爸开车拿过来的。”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路上偶尔停下来的原因，海星顿时无比惭愧，“剩下的事情让我来。”

    “海星晚饭都没吃，还有力气吗？”

    “还是有一点的啦……”

    “那海星帮我把烤架搬出来，就在那边的仓库里。”

    森见朝院子另一边的小屋抬了抬下巴。

    “进去之后，门口的墙上有灯，应该很容易就能摸到。”

    “好……”

    将食材交给森见，她拿去做些简单的处理，海星来到仓库，摸着黑找到墙上的开关。

    啪嗒。

    “……”

    眼前骤然光亮，她眯了眯眼，然后在一堆杂物里找起了烤架。

    “呜哇，好多灰尘……”

    海星捂着口鼻，一边躲着扬起的灰尘，一边搜寻着烧烤架的踪迹，全然忘记了半小时前自己还在为失恋而流泪。

    没过一会儿，烧烤架没找到，森见过来了。

    “找不到吗？”

    “没看见……”

    “我来找。”

    在一堆杂物里翻出烤架，两人一起搬到院子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摆着，森见拆下上面的铁丝网去清洗。

    “海星会生火吗？”

    “会啊。”

    结果等她将铁丝网完全洗刷干净，再回到院子里，海星还在手机上搜索如何引燃木炭。

    “……还是我来。”

    海星站到一旁。

    “我果然是笨蛋……”

    森见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有经验才行。”

    费了点功夫，将木炭引燃，让它在烤炉里先烧着，她又回到屋里，将其他需要的东西也陆续搬了出来。

    准备得差不多了，炭火也已经烧旺，两人围坐在烤架旁，开始烤肉。

    森见夹起几片生牛肉，放到烤架上。高温炙烤，铁丝网上的牛肉很快发出滋滋声响。

    海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

    “……”

    翻着烤肉，无意间瞥见她脸上的表情，森见无声地笑了一下。

    来回翻了几次，她夹起一片烤熟的牛肉，放到海星的盘子里。

    “尝尝，看看熟了没有。”

    “嗯。”

    “小心点，刚烤完还很烫。”

    海星夹起牛肉，吹了两下，送入口中，随即露出无比满足的表情。

    “好好吃……”

    森见笑了笑，又给她夹了一片，接着是自己的。

    “唔……”

    咬着刚烤熟的嫩滑牛肉，她慢慢咽下去。

    “看来我的手艺还算不错。”

    “嗯嗯。”

    将刚烤熟的几片牛肉瓜分了，森见又夹了几片生牛肉和岩木高原猪肉上去，继续翻动起来。

    “让我试试。”海星说道。

    森见看了看她，将夹子递过去。

    “什么时候翻面？”

    “你想翻面的时候。”

    “诶……”

    将铁丝网上的几片肉都翻了一遍，海星盯着底下通红的炭火，目光有些发直。

    “一个小时之前，我绝对想不到我会在院子里跟海星一起烤肉。”森见忽然开口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

    “现在心情有变好一点吗。”

    海星短促地笑了一下。

    “有。”

    “那就翻个面。”

    “嗯？”

    “肉。”

    “噢噢……”

    她将烤架上的肉片又都翻了个面。

    “好香啊……”

    “嗯。”森见盯着滋滋作响的烤肉，“还好晚饭只吃了一点。”

    海星看了看她，低下头来。

    “谢谢，一叶。”

    “不用谢我，我也想吃烤肉来着。”

    “我说的是……不，总而言之，谢谢。”

    森见露出微笑，两眼看着炉子里的炭火，“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来着。”

    “什么私心……”

    “回来的时候稍微遇到了一点堵心的事情，我也希望能有人陪着我，调整一下心情。”

    “诶，一叶回来的时候怎么了？”海星问道。

    森见又看了她一眼，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バカ。”（baka）

    海星茫然。

    “这些肉差不多都烤熟了，可以吃了。”

    “好……”

    给自己和森见分别夹了几片牛肉或猪肉，海星又夹了几片生肉到烤架上，才继续吃着。

    “我烤得也很好吃……”

    森见尝了一块，也笑了一下，“是呢。”

    “等海星的心情变得更好一点，我有问题想问你。”

    海星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森见只是看着她。

    她很快反应过来，“我现在心情就挺好的。”

    “那么……海星想成为化妆师这件事，有因为成濑和尚子交往，而发生任何改变吗？”

    “……”

    海星沉默了一下。

    “没有。”

    森见心底一松，随即又露出笑容。

    “我也没有别的问题了。继续烤肉。”

    海星应了一声。

    森见给铁丝网上的肉片翻着面，她忽然开口道：

    “下午的时候，他也问了一样的问题。”

    森见动作顿了顿，继续翻面。

    “这就是我们对海星表达在意和喜欢的方式。”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黑暗中的秘密

    滋——

    被水浇灭的木炭发出最后一阵嘶鸣，随即陷入寂静无声的长眠里。

    烟气散尽，围在旁边的森见和海星互相看了看。

    “烤架还很烫，就在院子里放着，明天再收拾。”

    “嗯嗯，好。”

    将其他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两人在缘侧坐了下来，望着夜空。

    “晚上还是稍微有点冷呢。”

    “嗯。”

    “没想到三盒肉全部吃完了……肚子有点撑。”

    海星也摸着自己的肚子，“因为一叶烤得太好吃了……”

    森见笑了一下。

    两人坐着休息了片刻，她忽然又往她那边凑近一点，抽了抽鼻子。

    “身上都是烤肉的味道。”

    “啊。”海星也抬起胳膊闻了闻，“还好明天要换衣服了……”

    “海星先去洗澡。知道我家的浴室在哪里吗？”

    “我知道的啦。”

    海星爬起身，先去洗澡了。

    独自坐在冷清的缘侧，森见望着夜空发了会儿呆，又拿起手机，点开成濑的聊天框看了一会儿。

    这学期以来，或者说自从成为前后桌，他们在手机上的联系也变得越来越少，几乎没什么交流了。

    而陡然拉近的距离，也并没有让他们在相处时的对话变多。

    他和她成为同班同学的第一天，也是他和尚子开始交往的第一天。

    “……”

    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她在缘侧躺了下来。

    她也不清楚今天邀请海星过来烤肉和留宿，到底是为了安慰她，还是借着安慰她的过程，来安慰自己。

    明明这一天早就注定会到来。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也只是想重新回到包括他在内的大家的视野里。

    明明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理智告诉她，在他做出选择时，就已经到了放手的时候，但心里还是有一股情绪在无理取闹。

    ——但也只能在那片狭窄的空间里来回冲撞，甚至无法说出口。

    “……”

    啪嗒，手机从手中滑下，落在地板上。

    滴答。

    她侧卧着，脑袋抵着地板，逐渐蜷缩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星才泡完澡出来。

    “一叶，我洗好了。”

    “嗯。”

    森见早已经爬了起来。

    “海星一个人待在这里害怕的话，就先上楼，去我的房间待着。”

    “诶，没事的……”

    “那好，我去洗澡了。”

    “嗯嗯。”

    海星擦着头发，在缘侧稍微坐了一小会儿就又回到里面。

    头发是湿的，外面对她来说有些冷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在她洗澡的这段时间，没收到任何信息。

    无所事事地摆弄了一会儿，她又放下了，稍微用力地擦了几下头发。

    又坐了一小会儿，她站起身，在森见家的大房子里转了起来。

    “一叶家的房子果然很大……”

    虽然也很老旧就是了。

    周围也没有任何邻居，如果真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她还是会害怕的。

    为了得到安静的学习环境，中学时起就一个人住在这边，从某方面来说，一叶也挺可怕的……

    胡思乱想着，转到浴室门口，海星才发现门开着，而里面一片漆黑，灯关上了。

    “一叶……你在里面吗？”

    哗啦——

    黑暗里传来一阵水声。

    “嗯。”

    “怎么没开灯……”

    而且门也开着。

    “我喜欢在黑暗中泡澡。”森见说道。

    “这样……”

    海星踌躇了一下，也没离开。

    森见听着外面的动静，“海星？”

    “嗯。”

    “不用管我，你先上去。”

    “没事……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事做。”

    “我还要泡很久呢。”

    “不要紧。”

    森见也就没有多说，只是也不能真当她不存在，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完全放空地胡思乱想了。

    “一叶晚上回到家，还要学习吗。”海星忽然问道。

    “嗯。”她靠在浴缸里，望着外面的昏暗，“不过今天的话就算了。”

    海星很清楚她今天愿意放下学习的原因，“谢谢……”

    “我偶尔也想休息一下。”

    海星又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森见终于反应过来。

    “海星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不……没有。”

    “等我泡完澡出来，听到的所有事情，都会跟着洗澡水一起冲掉的。”

    “……”

    她的回应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森见又往下躺了躺，舒展双腿，让身体完全放松。

    既然不是独处的话，那也泡得差不多了。

    该出来了……

    哗啦——

    她刚坐直身体，海星终于开口了：“我喜欢春海。”

    “……”

    森见抿了下唇，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她继续说了下去。

    “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很喜欢他了。”

    看来她也不需要她的回应。

    森见又靠了下去，听海星继续说着。

    “那个时候，他也是喜欢我的……我是这么觉得的，我能感觉到。

    后来，他住到我家来了。

    因为我对他的妈妈有些误会，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们的关系一下子变差了。

    但是有一天，我们打架的时候，他忽然吻上来了。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接吻……

    虽然他的手还掐着我的脖子……虽然我在他的脸上抓出了一道很长的血痕。”

    “……”

    虽然早已从成濑口中知晓了两人过去的纠葛，但森见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细节，一时间想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两个人真是……

    年纪不大，玩得不小。

    那时候大家都还是小学生，而她就住在斜对面的书店里，却什么也不知道。

    海星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他告诉我，他其实一直都喜欢着我，让我不要再说那些伤害他妈妈的话了，不然他也会伤心的。

    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那么做。

    那一年，妈妈刚去世没几个月，爸爸就跟春海的妈妈结婚了……我以为那个邻居说的都是真的。

    我还是会对她说难听的话，也还是跟春海继续打架……

    但打着打着，又会躲在大人看不见的地方接吻，听他一边掐着我，一边对我说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他喜欢我，但又恨不得我立即去死……他是这么说的。

    后来，爸爸跟春海的妈妈又离婚了。

    搬出去之前，他告诉我，所谓的喜欢，其实都是骗我的，只是想报复我而已。”

    海星哽咽起来。

    “我不相信全都是假的。但是……又觉得他对我的讨厌大过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后来他去了东京，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关系也都会结束了……可是，他又回来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在压抑中变得沙哑。

    “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死心。”

    黑暗恢复了寂静。

    漫长的沉默过后，森见深深吸了口气。

    “就算现在他已经跟尚子交往了？”

    “……现在的我已经放弃了。”

    她怔了怔。

    “但明天的我，再次见到他的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下去。就算没有结果。”

    哗啦——

    海星望向里面，她光着身体，从黑暗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你真的无药可救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在擦拭身体。

    “不过，我也差不多明白，他一直放不下海星的原因了。”

    “诶……”

    “但他已经跟尚子开始交往。海星现在能做的，只有放下过去的一切，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海星沉默了一下。

    “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到啊。”

    森见抿唇不语，在心底叹息。

    道理谁都明白，可问题是做不到。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戒断反应

    森见洗完澡出来，擦了擦头发，就上楼回房间了。

    海星自然也跟着一起。

    躺到床上，她才说起了自己下午在修复部的所见所闻。

    “……后来，尚子过来了。然后……他们突然就开始搂搂抱抱和接吻了。”

    森见躺在外面，扭头看了她一眼，“当着海星的面？”

    “嗯……他就是故意想让我看见的。”

    “我想也是。”

    海星大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又蹭了几下，试图磨灭当时的记忆，然而两人相拥相吻的情景却在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真过分……”

    森见沉默了一小会儿，望向天花板。

    “但是，赖在那里不走的人，其实是海星。”

    “……”

    “而且尚子现在是他的正牌女朋友来着。拥抱，接吻……再正常不过了。”

    “……”

    海星半天都没再开口。

    森见扭头望了一眼，才发现她在默默流泪。

    “抱歉……”

    她叹了口气，翻转过身，伸手抹了抹她眼底的泪水。

    “你也太能哭了……我的意思是，海星别再自找伤心了。不见不闻，不听不想，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她抽了下鼻子，“哪有这么简单啊……”

    森见收回自己的手，“海星不先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大家都住在一起，还在一个学校，怎么可能不见不闻……”

    “我的意思是海星不要主动去找他，减少非必要的交流，分开一段时间，熬过戒断反应，就会慢慢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了。”森见说道。

    “什么是戒断反应？”海星问。

    森见想了一下。

    “想见他，想跟他说话的冲动。”

    “那我现在就是在戒断反应中。”海星喃喃道。

    “……”

    森见抿了下唇。

    “忍着。”

    “现在这个时间，我也不可能去找他啊。”她低声道。

    “不只是现在，还包括以后。”

    海星又不说话了。

    森见看了她一会儿，“我关灯了。”

    “啊，好。”

    啪嗒。

    她熄了床头的灯，房间里一下子变得黑暗。

    两人各怀心事地躺着，又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海星克制着自己的动作，慢慢翻了个身。

    “睡不着吗。”森见忽然开口。

    “啊……我以为一叶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刚刚被你吵醒。”

    “……对不起。”

    “别当真啊。”森见笑了一下，一动不动地躺了半天，她也有些躺不住，又翻过身朝着里面。

    “我平时也没这么早睡。”

    “我也是……”

    “玩手机吗？”她又问道。

    “差不多……最近在看上的一些潮人的照片，翻着翻着，时间就过去了。”

    “真是……”

    森见想说她实在够闲的，没有说下去。

    海星却听出来了，解释道：“春海说多关注一些潮人，研究他们的打扮和妆容，可以提高审美。”

    “原来是这样。”

    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他身上，森见轻咳一声，“海星睡不着就玩手机，不用在意我。”

    “嗯……”

    海星摸起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亮度调整到最低。

    见她整个人都凑到了手机屏幕前，森见抓住她的手腕，往后拉了拉。

    “你现在的视力不会比我还差了。”

    “不好说……”

    海星眯着眼睛，手又往面前挪了挪，才能看清手机上的文字。

    “再这样下去，眼睛会瞎掉的。”

    “……别吓我啦。”

    森见看了她一会儿，知道劝不住，也没有多说。

    她又翻了个身，朝着外面。

    “我要睡了哦，海星也早点睡……虽然明天不用早起。”

    “嗯嗯，晚安。”

    森见闭上眼，又想了想，入睡之前最后一次开口。

    “等周末结束，到了下个星期，海星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还会继续黏着他吗。”

    “会。”

    她叹了口气。

    “真是没救了。”

    “……”

    海星抿了下唇。

    “嗯，我没救了。”

    森见闭上眼，轻声细语。

    “不过，我会支持海星的。”

    “诶……”

    “晚安。”

    第二天，星期六。

    成濑上午九点多才起床，陪着尚子去了趟市区，买了些社团活动要用的东西，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准备回家。

    回去的巴士在市区转着，从津前公园附近路过。

    尚子看着车窗外面。

    “津前城的樱花，也慢慢地开了一部分了。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全部开放了。”

    “嗯，再过段时间，我们过来赏樱。”

    “嗯哼。不过得赶在黄金周到来之前呢……假期一到，人就太多了。”

    成濑伸了个懒腰，胳膊抬起又放下，顺手将她搂住。

    “那我们就在樱花节之前过来。”

    “嗯嗯。”尚子靠了上来。

    回到家里，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各自打发着时间。

    尚子在手机上聊了一会儿，忽然靠过来，在他肩上蹭了蹭。

    “明天下午，我要去趟学校。”

    成濑放下手里快看完的书，“去做什么。”

    “去体育馆帮忙布置装置。”

    “‘装置’……你们手工社这次招新，到底有多大的手笔啊。”

    “也没有很夸张啦。”

    “那我跟尚子一起去。”

    “好啊。”

    又过了一会儿，成濑也翻完手里的书，双手一合，稍微发了会儿呆。

    “看完了吗。”女朋友问道。

    “看完了。”

    “怎么样？”

    “还算不错，就是篇幅稍微短了一点。如果中间那部分冒险的剧情，能展开了多写一些就好了。”

    尚子笑了笑，“要再看一遍吗？”

    她知道他对喜欢的书有重复看上几遍的习惯。

    “嗯，不过第二遍应该也看不了多久，顶多到晚上就看完了。”

    放下书，成濑站起身来，“我去趟书店。”

    “去找一叶吗。”尚子问道。

    他俯下身，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去买书。”

    “唔……”

    尚子缩了缩脑袋，他又在她脸侧一吻。

    “尚子要一起来吗。”

    她稍微考虑了一下，很快答应，“好啊。”

    整理了一下衣服，她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而一来到森见古本店，两人都看见了停在门口的摩托车。

    “这是……”

    “是光的车。”

    走进去才发现，不只是泷川光，海星也在森见家的书店里待着。

    “……”

    看见他，海星睁大眼，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紧接着就又看到了他身后的尚子。

    对望一瞬，她又移开了视线。

    “春海，尚子。”

    泷川光也很快看见两人，打了声招呼，“来买书吗？”

    “嗯。”

    成濑看了眼柜台里坐着的森见，又看向她，“光怎么来了。”

    “我准备找海星去兜风来着，然后才知道她在这边帮忙呢。”

    “帮忙？”

    泷川光拍了拍旁边的书架，“这两排书，都是海星帮忙上架的哦。”

    “是吗。”

    他又看了眼海星，她背对着他们，站在另一排书架前，对两人的谈话也是置若罔闻。

    “光还是自己去兜风。”森见忽然说道。

    “诶，刚才还说一会儿就好的……”

    海星此时也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好。”

    泷川光又看向成濑。

    “那春海要出去兜一圈吗？”

    “我就算了。”

    成濑摇头，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她好奇起来，“什么事情？”

    “考摩托驾照相关的事情。”

    “……”

    她顿时睁大了眼，“春海终于也想学摩托车了吗？”

    “嗯。住在乡下，想进城只有一个小时一班的巴士，太不方便了。”成濑说道，“我想问的就是考摩托车驾照的流程之类的事情。”

    泷川光看起来很高兴，“尽管问，我很熟悉哦。”

    “光当时从报名到拿到驾驶执照，用了多长时间？”成濑问道。

    “我的话……”

    她忽然注意到了一点让她有些在意的地方。

    顺着她的目光，成濑看向自己的手。

    和尚子握在一起的手。

    “我和尚子已经开始交往了。”他对她说道。

    泷川光愣了一下。

    “是吗。”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骑行练习

    拿起一本书翻了一会儿，尚子又看了看封面，放回书架上。

    望了眼外面，男朋友和泷川光站在停靠的摩托车旁，正在说着什么。

    “成濑真的要考摩托车驾照？”柜台里的森见忽然问道。

    “嗯。”

    尚子点点头，对她笑了一下。

    “天气也马上就要转暖了，早上还是骑摩托车去学校比较方便呢。”

    “他没骑过摩托车？从现在开始学，等考出驾照，大概也得到暑假……”

    森见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外面的两人。

    尚子也回过头。

    成濑骑到了泷川光的摩托车上，而后者站在一旁，指点着车头的操纵系统。

    又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泷川光后退半步，比了个ok的手势。

    油门一拧，伴随着一阵轰鸣，成濑转瞬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

    森见抿了下唇，而尚子直接走了出去。

    成濑越骑越远，就要骑到看不见的地方时，又娴熟地转了个弯，朝着这边骑了过来。

    “我就知道春海一学就会了。”泷川光望着他那边说道。

    尚子露出微笑，“嗯。”

    她又望向她，“好突然啊。”

    “嗯？”

    “尚子和春海交往的事情。”

    尚子只是笑了笑。

    泷川光又看了她一会儿，还想说什么，成濑回到两人面前，稳稳停下。

    “真厉害。”尚子拍了拍手。

    成濑对她笑了一下，看向泷川光，“感觉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是交警，应该也看不出春海是无证驾驶了。”

    “但还是得考个证出来呢。”

    泷川光看了看自己的车，问道：“要在附近找条没什么人的路再练练吗。”

    成濑想了一下，“待会儿再说，我是过来买书的，让我先挑一本晚上看的书。”

    “没问题。”

    泷川光又看向尚子，“我带尚子在附近随便转一圈，顺便帮春海找找练习的地方。”

    尚子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坐到泷川光身后，她又朝书店里面看了一眼，“春海去挑。”

    “嗯。路上小心。”他对两人说道。

    泷川光戴上头盔，抬了下手。

    目送两人离开，他转身走进书店，在书架间转了起来。

    “光把你的女朋友带走了？”

    “兜风去了。”

    看了眼躲在书架间半天不说话的海星，森见心里叹了口气，接着又问道：“怎么突然想学摩托车了。”

    成濑拿起一本书，“为了方便通勤。”

    “之前怎么不学？”

    他望过来，“之前是冬天，每天都下雪啊。不然就是冷得骑不了车。”

    “……”

    忘记这件事了。

    森见稍微沉默了几秒，“那你大概要多久能考出驾照？”

    “去得勤快一点，用放学后或者周末的时间，把该学的理论课都学了，差不多就能参加考试了。”成濑想了一下，“不会超过一个月。”

    “等你考出驾照，我和海星注定有一个人要落单了。”森见说道。

    “……”

    海星抿了下唇，又屏住呼吸，听着来自身后那排书架之间的答复。

    “森见也可以去考。”他说道。

    “……我没这个时间，也没你的天赋，等学会了，估计都已经入冬了。”

    “只要会骑单车，学起来就很快。”成濑说道。

    森见摇头，“我也不敢骑摩托车。”

    “那你还是跟海星继续一起坐巴士，这样谁也不会落单了。”

    两个女孩子对视了一眼。

    “也只能这样了……我不会丢下海星的。”

    “一叶……”

    成濑什么也没说，继续挑选想看的书。

    又过了一会儿，他拿了本书准备结账，海星也从另一排书架间走了出来。

    “……”

    停在几乎撞到的距离，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成濑抿了下唇，吸了口气。

    “海星今天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帮忙？”

    “她昨晚是在我家跟我一起睡的。”森见替她回答道。

    “是吗。”

    “毕竟失恋的时候一个人待着也太难过了。”

    “……”

    海星一下子叫了出来：“一叶！”

    森见先看了眼沉默的成濑，才看向她，“抱歉。”

    海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瞥了瞥他，又躲回书架间了。

    森见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抱歉……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成濑没说什么，将书递给她。

    滴——

    她扫了下码。

    “送给你了。就当是我的道歉。”

    “……”

    成濑想说没必要，只是在眼下这种莫名的氛围里，又不想说太多，还是点头了。

    她拿了个袋子，将书装进去递给他，然后自己掏了几枚硬币扔进钱罐里。

    书店外，带着尚子去附近兜了一圈的泷川光，也已经回来了。

    “春海，书买好了吗？我和尚子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

    成濑回过头，“来了。”

    他刚转身，柜台里哗啦一声，森见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

    “你们要去哪？”

    “不去哪……”

    成濑回头看着她，还有她抓在他肩上的手，“只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练习摩托车。”

    “是吗。”她很快松手了。

    成濑又看了看她和海星，转身出去了。

    “爸爸——”

    森见忽然朝着里面喊了一声，“我要出门。”

    “……”

    海星愣愣地看着她。

    “海星也跟我一起去。”森见对她说道，“如果现在不跟上，那我们就真的要被丢下了。”

    泷川光骑着摩托车带着海星，成濑三人跟随在后面，一起往北木川走去。

    河边有一段新修的路，因为另一端尚未完工，所以暂时没有车辆通行，在一两百米的道路上可以尽情练习。

    成濑对练习摩托车这件事没有太多想法，反正到时候都得接受正规的培训，他答应下来，主要还是想打发周末下午无所事事的时间。

    森见也是一样的说法。

    “闲着也是闲着，过去看看不行吗？”

    走了一会儿，三人跟前面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泷川光回头看了一眼，又放慢速度。

    “你干脆先把海星送过去，再回来接我们算了。”成濑提声说道。

    “啊，有道理。”

    泷川光油门一拧，速度又提上去，带着海星转眼就消失在三人的视野里。

    森见望着前方，“光好像很积极的样子。”

    “她闲得太久了。”

    她望过来，“成濑不能给她也找一个目标吗？”

    成濑望着前方，“做不到啊。”

    尚子挽住他的胳膊，看着左右两边郁郁葱葱的田野。

    “气温回升，田野间也开始有春天的样子了。”

    “春耕也差不多快要开始了。”

    “嗯，再过一段时间……”

    森见看了看两人，什么也没说。

    等泷川光再骑着车回来，她主动坐到了后面。

    “坐稳咯。”

    “嗯。”

    泷川光一拧油门。

    午后的阳光照洒下来，暖洋洋的，迎面的风吹在脸上也不会冷。

    “很舒服。”泷川光说道。

    森见深深吸了口气，仰起脑袋，又闭上眼，感受着春天的气息与温度。

    “是呢。感觉快要睡着了。”

    “别在车上睡着呀。”

    她笑了笑。

    “河边的野草长出来了吗。”

    “长出来了哦，不过还没到可以躺在上面睡觉的程度呢。”

    “真遗憾。”

    森见又睁开眼，仰起头望着天上的流云，笑容慢慢淡去。

    “稍微有点疲倦了……”她喃喃着。

    “因为春海跟尚子交往了吗？”

    “……”

    她低下头。

    泷川光望着前面，“一叶好像也喜欢春海来着。”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欢迎加入手工社！

    <\/b>

    周末两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新的一周开始，早上，森见刚到教室，就能清楚地感觉到空气里隐隐的躁动与不安。

    “因为这个星期是社团招新周。”

    成濑在她身后坐下，“每个社团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在争抢新人这件事上全力以赴呢。”

    森见扫望着教室里的其他同学，“有这么积极吗。”

    “他们对待社团活动的态度，就跟你对待学习一样。”

    她抿了下唇。

    在一二年级，大部分人都是更热衷于社团活动的，像她这样从一年级就开始埋头苦学的人，反而是少数。

    准确地说，是极少数。

    “那你要忙什么，成濑部长。”

    “跟他们差不多，无非目的有些差别。”

    见她还看着自己，成濑接着说道“就是参加一下社团展示会，然后去中庭支个摊子，参加招新会。”

    “体育馆的展示会？”

    “嗯。”

    “今天吗。”

    “一共三天，修复部被安排在了明天。手工社是在今天。”

    “那我得去看看。”森见说道。

    “森见也有兴趣吗？”

    她转了过去，“只是看看。”

    成濑看了看她的背影，没说什么。

    周末过后，她又开始主动跟他说话了。

    不像上个星期，除了开学的头一天，之后她就只是早上见面时打个招呼，然后在他前面一坐就是一整天，基本不会转过来跟他说话。

    她大概是在主动与他拉开距离，只是坚持的时间短了些。

    单手托着脑袋，成濑慢慢吸了口气，望向窗外。

    “下个星期好像有体检来着。”她忽然说道。

    “好像是。”

    “真讨厌……过了个冬，好像稍微变胖了一点。”

    “太瘦了也不健康。”

    “真会说话。”

    “我也胖了。”

    一前一后，两人漫无边际地聊着，就像之前。

    她没转过来，他也没看她，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

    上课，下课，不断重复。

    上午的时间过去，下午的沙漏也摆上了台面。

    或许是因为对今天放学后的活动太过期待，对不少学生来说，今天的时间过得居然比假期后的开学第一天还要慢些。

    终于熬到放学时间，结果还有晚班会，而担任教师慢慢悠悠，半天都没过来。

    森见半转过身体，胳膊搭在成濑的桌上，撑着脑袋。

    “这些人也太着急了一点。”

    “安排在今天的基本都是些大型社团，比如手工社，成员相对都比较多，a班就有不少。”成濑说道。

    “这样安排，对在后面的小社团来说不太公平。”

    森见望了过来，“大社团本就人多，集社团之力准备的展示会肯定也更有吸引力，第一天过去，优秀的新生基本都被大社团给吸收了。”

    “你是去一次展示会，就能决定要加入哪个社团的类型吗？”成濑反问。

    “我不参加社团。”

    “……”

    “好，不是。”

    “那不就得了。”

    她托着下巴，两眼看着他

    “但是，先入为主留下的印象，可是很强烈的。

    就算后面两天出现了很有意思的社团，很多人心里还是对第一天接触到的那个社团心心念念。

    就算后面加入其他社团了，也不可能真的把她……把它忘掉。”

    “……”

    “不过也有些人会用‘待在现在这个社团就很开心’，‘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社团’这种话来安慰自己呢……是？”

    成濑眼一翻，将她的胳膊往外推，“转过去。老师来了。”

    森见收回胳膊，又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依然乱哄哄的，担任教师根本没来。

    再回过头，成濑已经在桌上趴下了，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

    她哼了一声，还是转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柳泽冈才来到教室，从一件无关紧要的学校琐事开始今天的晚班会。

    晚班会持续了十多分钟。

    “我想想还有什么事……”

    穿着运动服的担任教师稍微想了一下，大手一挥，“算了，今天就这样。放学了。”

    底下的学生很快一哄而散。

    等成濑收拾好东西，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坐在座位上等着他的森见站起身来，“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如果能跟其他班一起下课，那着急还有点意义……真不明白柳泽一个体育教师为什么会这么絮叨。”

    森见笑了一下，又望向外面的走廊，海星和泷川光都已经过来了，在后门等着他俩。

    “a班下课好迟啊。”

    “没办法。”

    “去体育馆。”

    至于尚子，已经先一步过去，准备接下来的展示会了。

    四人来到体育馆，果不其然，里面已经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学生。

    一年级来寻找心仪的社团，而二年级和三年级则是来看热闹的。

    好在体育馆也足够大。

    人群都挤在舞台前方，站在后面，还是能看到舞台上的情况的。

    展示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学生会的人正在热场。

    “说起来，学生会好像也要换届了。”

    “黄金周前后，去年好像是这个时间。”

    森见与泷川光聊着学生会接下来的变动，成濑则望了望场馆四周，两边的高台上站着几道身影，手里似乎牵引着什么。

    站在旁边的海星眯了眯眼，认出其中一个人是手工社的成员。

    “……绳子？”

    “嗯。”

    她扭头看了看他，随即想起他昨天是跟尚子一起过来的。

    “尚子她们准备了什么？”

    他没看她，“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海星撇了撇嘴，又望向舞台那边，同时悄悄挪动脚步，靠近他一点。

    没过一会儿，主持人的热场终于结束，尚子出现在舞台中央。

    “第一个就是手工社啊……”

    “毕竟是津高第一大社团。”

    “原来尚子已经成为可以享受特权的人了。”

    “说什么呢，学生会也需要手工社来炒热宣传会的气氛。”

    四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而舞台上，尚子望着底下的无数道目光，稍微有些羞怯。

    虽然早已有所预感，不过真的有好多人啊……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话筒。

    “大家好，我们是手工社。”

    伴随着她的声音，底下的观众忽然察觉头顶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诶，这是什么？”

    “绳子和……滑轮？”

    在两旁高台上的手工社成员的牵引下，一只巨大的纸马缓缓滑出体育馆后方遮掩的幕布，向着舞台不断靠近。

    森见怔了一下，“特洛伊木马吗。”

    “差不多。”成濑点头。

    “里面藏着人？”海星问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海星还是读懂了他的眼神。

    “你惊讶什么啊，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

    “是吗。不过这里面没人。”

    三米多高的巨型纸马缓缓向前，人群自动分开，给它让路。

    通过临时搭建的木板滑上舞台，纸马停了下来。

    全场寂静，目光又集中到尚子身上。

    “这是手工社历时三天制作而成的……”

    简单介绍着身旁的纸马，她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手工社注重作品，但更注重创造作品的过程。”

    话音落下，纸马在全场观众的惊呼声里忽然解体。

    接着，七八名手工社成员从幕后一涌而出，取出纸马腹中的东西，在舞台上以最快的速度组装起来。

    “他们在拼装什么……”

    “好像是飞机？”

    “为什么是粉色的？”

    “peaeve？”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一条绳子忽然从上方垂下，落到其中一名一年级女生的头上。

    “呜哇！什么东西……绳子？”

    她一缩脖子，抓住垂下的绳子看了看，忽然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自己。

    “……”

    再看向舞台上，一名手工社的成员走到边沿，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朝她伸出了手。

    “你好，能把绳子递给我吗？”

    “啊？这个吗……好。”

    她又看了看头顶，然后拉着绳子过去，交到对方的手上。

    “谢谢~”

    那人转手就将绳子固定到了刚组装好的粉色飞机上。

    而最先登台的那位温柔又漂亮的二年级学姐，对她笑了一下，随即看向自己的部员们。

    “没问题。”

    几人纷纷点头。

    “好……那就起飞。”

    起飞？

    愣神之间，她又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嘎吱嘎吱的滑轮声响。

    粉色的飞机冲出舞台，在那条绳子的牵引下，盘旋于体育馆的上空。

    无数彩色的纸片纷纷扬扬，如雪花一般落下。

    “哇……”

    跟身边的同学一样，她也抬起胳膊，抓住一张，打开看了看。

    【合作，参与——有趣才是正义！欢迎加入手工社！】

    (本章完)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们是修复部

    穿着一成不变的运动服，担任教师走进了教室。

    坐在前排的小笠原杏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默默在心里划定了一个时间范围。

    今天会絮叨几分钟呢……

    五分钟……不，在十分钟之内结束，就已经能让人满足了。

    “今天没什么要交待的，大家早点回家，路上别乱跑，就这样。”

    “诶——”

    “哇，怎么了……你是……小笠原同学？”

    “没什么！”

    感受着担任教师以及周围几位同学的视线，小笠原脸上有些烫。

    好在放学时间，没有人会在这种小事上在意太久，望来的视线很快就又都移开了。

    她埋头收拾了一下东西，再抬起头，除了邻居家的小林，果然没人再盯着她了。

    “……”

    瞪了他一眼，小笠原起身来到教室后面，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好友一看见她就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笑容。

    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一叶今天又不去？”

    “抱歉，杏今天自己去。”森见看着她，“我有点事。”

    “好。”

    小笠原又看了眼坐在她后面的成濑，没说太多。

    “那我过去了。”

    “路上小心。”

    提了提肩上的包，她离开教室，去学习塾上课了。

    “没关系吗，今天又不去。”成濑低头收拾着东西。

    “后面三天会补上的。”森见说道。

    “你不是对社团不感兴趣吗。”

    “我是想看看成濑今天在那种场合会如何表现。”

    她一边说着，转过身来，“你怎么还是磨磨蹭蹭的。”

    “修复部倒数第二个出场，急什么。”

    森见又看了眼外面的走廊，“你女朋友来了。”

    成濑一下子抬起头，尚子果然在外面，对他挥了挥手。

    他走出去，“尚子要先去部室？”

    她张了下嘴，随即点头。

    “嗯，有点事情……我会尽快处理完过来的。”

    “不急，每个社团少说也要五六分钟，等轮到修复部，差不多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慢慢来。”

    尚子看了眼时间，“快轮到春海的时候，要提前告诉我哦。”

    “嗯。”成濑先是答应下来，接着又说道：“我也就是上去说几句话而已。”

    “我想看。”尚子说道。

    他看着她，两人都露出笑容。

    “我过去了。”

    “嗯。”

    又跟里面的森见打了声招呼，尚子先去手工社了。

    回到教室，东西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成濑提起书包，去往体育馆。

    森见自然也跟着他。

    “海星和光已经先过去了。”

    “嗯。”

    她加快脚步跟上他，“你要直接去后台等着吗？”

    “不知道，应该不需要。看学生会的人怎么安排。”

    来到体育馆，两人找了一下，很快就在角落里发现了站在一起的海星和泷川光。

    “春海来啦。”

    泷川光打了声招呼，“紧张吗。”

    “稍微有点……”他环顾着体育馆内，“怎么感觉今天人比昨天还要多？”

    她笑了笑，“因为昨天手工社实在太出风头了，所以大家今天都过来看热闹了。”

    “抱着这种打算过来的话，那他们今天得失望了。”成濑说道。

    “哈哈，今天的社团都不太行吗？”

    “应该说都比较普通平常，没有手工社那样惊艳……不过应该还是能发掘到一些真正的同好的。”

    成濑已经站到社团的角度来考虑今天的宣传会了。

    海星看了看他，“那如果有人因为今天的宣传会，打算加入你们社团，你会拒绝吗？”

    “我会推荐他去手工社。”成濑说道，“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噢……”

    在角落里站了一会儿，成濑注意到学生会的人在另一边招呼着今天要参加介绍会的各个社团的部长，便先过去报到了。

    “修复部，成濑春海。”

    “啊，你是修复部的那个帅哥……我记得你。”

    成濑笑了一下，今天在这边组织社团宣传会的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吉冈富美子。

    “我也记得吉冈学姐。”

    “我看看，修复部……是十一号。”

    她给了他一块号码牌，又问道：“你们修复部还要其他人要上台吗？”

    “没有了。”

    “那行。快轮到你的时候，就早点过来。”吉冈学姐指了指舞台的入口，“从那里上去。”

    “好的。”

    等待期间没有别的事情，成濑拿着号码牌，又回到森见三人身旁。

    泷川光将号码牌要过去看了看，“今天有十二个社团吗？”

    “看样子是的。”

    体育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又过了一会儿，今天的社团宣传会终于开始了。

    第一个上台的是书道部。

    而书道部的展示方式也相当直观。

    两名书道部成员左右站立，扶着一块贴着白纸的木板。

    另一位成员拿着毛笔站在木板前，屏气凝神，又忽然提笔，从上到下，一口气写下五个大字。

    “平常心是道……”海星低声念着。

    写完一幅字，另外两名书道部成员又立即换了一块木板，让她接着写下去。

    “青森县立津前高等学校……”

    台上写着，台下念着。

    “书道部……”

    书写完毕，三名书道部成员各扶着一块木板，又往前走了一步。

    “大家好，我们是书道部。”

    据森见说，站在中间的那名戴着眼镜的长发女生，就是书道部的部长，也是她一年级时结交的几个朋友之一。

    “这个名字，好像是上次考试的年级第三？……你新结交的朋友全是优等生吗。”

    “只是偶然。”

    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书道部，又表达了希望能结交更多同好的愿望之后，书道部三名成员在稀稀拉拉的掌声里一起下台了。

    “到五分钟了吗？”海星忽然问道。

    “没到。”成濑摇头，“五分钟是上限，对下限没有要求，哪怕上去只说一句‘我们是某某部’就下来，也没什么问题。”

    森见望过来，“你不会就是这么打算的？”

    成濑只是笑了一下。

    接着上台的是轻音部。

    两个还算可爱的二年级女生走到舞台中央，胸前都挂着一把吉他。

    站到话筒前，两人相视一眼，接着便弹着吉他，唱起了歌。

    “大家好~

    我们是轻音部

    热爱音乐的轻音部

    如果你也喜欢音乐

    无论是唱歌……我们需要一个不走音的主唱

    还是摆弄乐器……鼓手快快来

    就算什么都不会

    也可以现在就加入~

    另外

    这是贝斯，不是吉他~

    谢谢——”

    比起最先登台的书道部，自弹自唱的轻音部收获的掌声要多得多。

    “还不错嘛。”泷川光也拍着手。

    随后登台的是魔术部，园艺部，料理研，写真社……

    虽然今天的社团都不如昨天手工社那样吸引人眼球，但也各具特色，一个接一个地上台，看着也不会腻，一小时过去，底下的观众也没有流失多少。

    “春海……”

    尚子收到消息，从手工社赶了过来。

    成濑捏了捏她的手，“我过去了。”

    “嗯。”另外三个女生注视着，尚子点了下头。

    “你说话的时候总是挥动左手，这说明你不是左撇子，就是右手受伤了……”

    “不是啊。”

    “诶……”

    舞台上，打扮成英国绅士的两个男生，在第七次被反驳后，终于结束了对某位“幸运观众”的所谓分析推理。

    “那个……我们是推理研究会，谢谢大家。”

    与逃下来的两人擦肩而过，成濑看了眼他们头上的礼帽，还有手里的黑色手杖，嘴角弯了弯。

    夏洛克与华生吗……

    独自走到舞台中央，扫望着底下，他心底莫名地平静。

    既然不紧张，也就没必要照着写好的稿子念了。

    “刚才写真部的那两位同学说，只要拥有一部相机，人人都是摄影师。

    但是买一部新的相机，少说也要几万日元。

    不过，如果家里有爸爸或者哥哥姐姐留下的旧相机，可能只需要几百或者几千日元的花费，就能让它修复如初了……啊，爷爷辈的就算了。”

    台下响起低低的笑声，成濑望向角落里的女朋友，也露出微笑。

    “大家好，我们是修复部。”

    【梅雨天真难受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一梦

    <\/b>

    在两张入部申请书底下的【部长意见】里都签上自己的名字，成濑合上笔盖，刚想说什么，门口又出现一道陌生的身影。

    “这是第几个了？”森见问道。

    “第六个……”

    “第八个了。”海星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成濑有些无力，继续让森见应付着。

    新来的一年级女生很快就被她打发走了。

    “你好歹问一下，如果真是对修复部感兴趣的……”

    “——至少她不是，我看得出来。”森见说道，“我有读心术来着。”

    “……”

    成濑抿了下唇，她确实十分擅长看穿别人的想法，对同龄人尚且如此，更别说眼下还比较稚嫩的一年级了。

    将两张签完名的入部申请书分别交给她和海星，两人也继续填写着剩下的部分。

    “为什么还要填写生日和家庭住址？”森见忽然问道。

    “你是第一次填写入部申请书吗。”

    “是啊。”

    “家庭住址大概是为了方便联系……这张表也不是我设计的，别问我。”

    将该填写的部分都填满，海星看了看表格最下面，“还要找指导老师盖章吗？”

    “这部分交给我就行了。”成濑说道。

    收下两人的入部申请书，他看了眼时间，那位从来没露过面的社团指导教师大概早就回去了，盖章的事情也只能明天再说。

    森见伸了个懒腰，“我们现在已经算是修复部的正式成员了？”

    “差不多。”成濑说道。

    “正式成员有什么特权吗。”

    “没有。”

    “义务呢。”

    “得听部长的话。部长让你们离开，你们就得离开，不能死皮赖脸地继续待着。”

    “谁会听啊。”

    “……”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她们俩加不加入修复部，基本没什么区别。

    在没有别人过来打扰时，三人还是继续看自己的书。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尚子和一个一年级的女生，一起出现在了部室的门口。

    “这里就是修复部了。”她对那人说道。

    “谢谢，学姐。”

    “不用客气，我刚好对这边比较熟悉。”

    成濑望过来，尚子对他笑了笑，说道“这位同学想加入修复部，我上来的时候刚好遇到，就带她过来了。”

    “……”

    森见忽然变得沉默，成濑只能自己走了一遍劝退流程，只是没有直接点明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以，我可以推荐你去手工社。”

    他看了眼尚子，接着说道“你去了那边，就说是修复部的成濑春海让你来的就行了。”

    “好……谢谢成濑学长。”

    “不用客气。”

    尚子只是在旁边微笑地看着。

    等那位一年级学妹离开，她才开口道

    “难怪有人说，刚才有好几个一年级女生在部室门口看了看就走了，原来都是春海‘推荐’过来的。”

    “……只能说，今天的展示会效果还不错。”

    她笑了笑，又看向森见和海星。

    “一叶和海星也来啦。”

    “嗯。图书室人有点多，我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看书。”

    尚子点点头，握住成濑的手。

    “回家？”

    “好。”

    收拾着东西，等森见和海星都走出部室，成濑最后一个出来，将门锁上。

    四人下楼。

    这个时间，副楼这边也没什么人了。

    “话说回来，一叶今天不用去学习塾吗？”

    “明天去。”

    “我记得一个星期是要上三次课来着？”

    “嗯。”

    “那后面三天就都要过去了，真辛苦呢……”

    离开学校，直到走到巴士站台，成濑也没看见泷川光还有她的摩托车。

    “光大概已经先回去了。”森见忽然说道。

    成濑握着尚子的手，两眼望着路上来往的车辆，没有任何表示。

    “……”

    见他不接话，她无声地吸了口气，脑袋偏向一旁，又慢慢吐了出来。

    海星咬着嘴唇，也沉默着。

    片刻后，巴士来了。

    “时间还早，晚饭等我下来一起准备。”

    “好。”

    回到家，丢下书包，成濑先回楼上的房间躺了一会儿。

    在下午的社团展示会上，他的临时发挥收获了不错的反响，也给了他一点突然的灵感——有关于修复部下一步如何发展的灵感。

    只是灵感来得突然，他也没办法现场记下来，而后又想到了别的事情，现在得好好想想了。

    “我当时到底想到了什么来着……”

    盯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他又闭上眼，沉浸到黑暗里，试图让自己重新回到当时的情景之中。

    上台的时候，他先是遇到了推理部的那两个蹩脚的推理爱好者，然后注意到了他们的装扮……

    礼帽？手杖？

    贝克街的侦探与助手。

    不对……跟这些无关。

    是之后的事情。

    他走到话筒前，底下的人都看着他。

    接着，他就以写真部之前的发言为引子，开始介绍修复部了。

    然后，他说了什么来着……

    因为大部分内容都是临时想到的，虽然有大致的脉络，但脉络本身也是开口的前一刻才真正成形，现在已经很难想起来了。

    他只能确定，自己的灵感就来源于自己的发言。

    想不起来了……

    想到灵感，果然还是应该先记下来再说。

    成濑搜肠刮肚地回忆着，身体与意识都慢慢沉静下来。

    然后他就睡着了。

    意识飘浮在看不见的空气里，偶尔会突然下坠，接着又慢慢浮起。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昨天下午的体育馆，坐在手工社的粉色飞机上，在上空不断盘旋着。

    底下的人仰头望着他，他也望着底下。某一刻，他忽然发现了混在人群里的尚子。

    他伸出手，她露出笑容，也伸出自己的手。

    盘旋的飞机朝她飞去，彼此的手终于握在一起，而触感异常真实。

    “……”

    成濑忽然醒了。

    尚子躺在旁边，握着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春海睡着啦。”

    “唔——”

    他又闭上眼，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他翻了个身，抱住尚子。

    触感柔软，让他忍不住想将她完全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春海……”

    她也抱了上来，身体与他完全贴合着。

    “外面怎么这么暗了……几点了。”

    尚子闭着眼，抚摸着他结实的后背，“到吃饭的时间啦。”

    “我睡了这么久吗……”

    “是的哦，我在春海旁边都躺了快二十分钟了。”

    成濑微微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因为春海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他慢慢往下，吻向她的眉眼之间，“我梦见尚子了。”

    “唔……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坐在手工社的飞机上，尚子在下面看着我。我伸手拉住尚子，然后就醒了。”

    她笑了一下，又微微仰起头，主动凑近他的唇。

    “那架飞机可带不了人，为了让它飞起来……唔……”

    两人的唇触碰到一起，就很难再分开了。

    拥吻间，两人翻了个身。

    “唔……”

    他又俯下身，继续吻着她。

    嗡嗡嗡嗡——

    “……”

    两人同时睁开眼。

    尚子迅速从茫然转变为清醒，脑袋一抬，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接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将闹钟关掉。

    “刚才躺在春海身边，感觉自己可能也会睡着，我就定了个闹钟……”

    从她的内衣里抽出自己的手，成濑坐直身体，将她也拉起来。

    “尚子刚才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是呀。”

    她又靠了上来，脑袋抵在他胸前，一边调整着被他弄乱的内衣，一边说道“刚才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哦。”

    成濑又低头亲吻她的侧脸和耳朵，“那不是要冷掉了。”

    尚子有些痒，微微缩了缩脖子，“是呀。”

    他在她唇上最后一吻。

    “先下去吃饭。”

    “嗯哼。”

    端午节快乐

    不被屏蔽就算成功

    (本章完)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天

    <\/b>

    滴滴滴滴——

    闹钟响了。

    泷川光醒了。

    起床，穿衣服。

    洗漱。

    吃早餐。

    跟爸爸妈妈说话。

    吃好早餐了。

    换鞋，准备出门。

    跟爸爸妈妈道别。

    去车库骑车。

    出门。

    骑出小路。

    转弯，骑上县道。

    到巴士站台。

    看见春海他们了。

    “早上好~”

    “早上好。”尚子回应着她的问候，旁边的春海和一叶也点了下头。

    目光在人群里找了找，她问道“海星还没过来吗？”

    “你今天起早了。”春海说道，“她还得再过一会儿才会过来呢。”

    “哈哈，是这样吗。”

    “光昨天先回家了？”一叶问道。

    她点点头，“跟你们分开后，我去操场转了转，有个朋友让我送她去个地方。我送她到了那边，也就懒得再绕路回学校，直接先回家了。”

    “难怪没看到你。”

    “一叶在找我吗？”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了。”

    一叶又在看春海了。

    她想起几天前的事情。

    【“一叶好像也喜欢春海来着。”】

    【“……说什么呢。”】

    【“不是吗？”】

    【“……看得出来吗。”】

    【“我猜的。”】

    【“你这家伙……别跟他们乱说。”】

    【“好的。”】

    【“啊啊……感觉更累了。”】

    【“去告白。”】

    【“……突然说什么呢。”】

    【“然后就可以结束了，然后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走‘告白、被拒绝、然后重新成为朋友’的路线吗……哪有这么简单……人和人的关系，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别拿你自己想当然的经验往我身上套啊，跟光告白然后被拒绝的那些人，真正还能跟你继续当朋友的，还有几个？”】

    【“好像确实没几个……”】

    【“所以……别管我了。”】

    【“好。”】

    一叶也很辛苦呢……

    她看向一叶，回身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上车。”

    一叶好像叹气了。

    不过她还是过来了。

    扶着她的肩，就要上车的时候，一叶忽然又开口了

    “光还是去看看海星的情况。巴士都快过来了，她还没影呢。”

    “巴士应该没这么快……好，我去看看。”

    她掉转车头，骑向真木酒店。

    酒店已经开门了。

    看见诚一郎先生了。

    打招呼。

    询问海星的情况。

    楼上的窗户打开了。

    “光？”

    海星探着脑袋看着她，“光怎么过来了……”

    她笑了笑，“海星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哦。”

    “哪有啊……我马上下来！”

    海星很快就出来了。

    就算匆匆忙忙，也还是收拾得很精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如既往地很可爱。

    “上车。”

    “光是专门过来接我的吗？”

    “差不多。”

    “谢谢……”

    跟诚一郎先生道别。

    路上，海星说道“光今天好早啊。”

    “醒了就睡不着了。”

    “我偶尔也会这样……不过我会玩手机玩到闹钟响了再起。”

    “哈哈，是海星的风格呢。”

    回到巴士站台那边，她又停下来。

    “海星本来就已经准备要出门了。”她对一叶说道。

    “是吗，是我小看海星了。”

    海星也开口了“诶，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一叶说道，“海星就坐光的车去学校。”

    “好……”

    “路上小心。”春海和尚子对她们挥了挥手。

    “学校见。”

    她拧动油门，带着海星先出发了。

    “今天真的好早啊，田野间的雾气还没散掉呢。”

    “明天早上也可以在这个时候来接海星哦。”

    “我还是想多睡一会儿……”

    “哈哈。”

    骑了一会儿就到市区了。

    沿着熟悉的道路一直往前，经过回家的巴士站台，穿过新寺町桥，路过羽海野咖啡厅，来到县立津高的门口。

    今天早上没人站岗。

    她只是减速而不停下，带着海星一路骑到了停车棚。

    “果然来得太早了，学校里都还没什么人呢。”海星说道。

    “对运动部来说，这个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哦。”

    “你们要早训嘛……今天也有吗？”

    “没有。不过我准备去体育馆那边看看，海星要来吗？”

    “我就算啦。”

    走到中庭，跟海星分开。

    “我先上去啦。”

    “拜拜。”

    去体育馆。

    有不少人在训练。

    有女子篮球队的新成员在训练。

    打招呼。

    后辈很开心的样子。

    说点什么。

    “加油训练哦，我看好你们。”

    后辈非常开心的样子。

    在体育馆里转一圈。

    再转一圈。

    看后辈训练。

    转一圈。

    看羽球部的新生后辈训练。

    转一圈。

    要到早班会时间了。

    再转一圈。

    去教室。

    打招呼打招呼打招呼打招呼打招呼。

    坐下。

    跟左边的人聊天。

    跟右边的人聊天。

    跟前面的人聊天。

    担任教师来了。

    早班会。

    担任教师出去了。

    上午第一节课。

    下课。

    第二节课。

    下课。

    第三节课。

    下课。

    第四节课。

    下课。

    到午休时间了！

    她拿着便当下楼，去a班教室，跟同伴们一起吃午饭。

    春海和一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分别跟尚子与海星分享着桌子。

    从旁边无人的座位拖来一把椅子，她坐到春海的座位旁。

    “啊，今天是洋葱牛肉便当吗。”

    “嗯嗯。”尚子的便当和春海的便当从来都是一模一样的。

    “让我尝尝牛肉。”

    她从春海的便当里夹走一片牛肉，接着又还给他一块炸鸡块。

    “炸鸡块这么大，春海再补偿我一片牛肉。”

    “不行，我的牛肉明显更好吃。”

    尚子笑了。

    海星又在看春海和尚子了。

    吃下带着一点洋葱味的牛肉，她问道“你们今天有数学课吗？”

    春海看向黑板上的课程表，“午休前的那节课，就是数学。”

    “我们早上也有一节数学课。”海星说道。

    “二年级的数学课是怎么回事啊……突然一点也听不懂了。”

    春海望过来了，“你有认真在听吗？”

    有吗？

    “有。”

    “那不至于一点也听不懂啊。虽然难了点，但是按部就班地学下去，还是能理解的。”

    “春海又在说这种话了……”

    “别理他。”

    一叶终于转了过来，“人家是天才，就没有他理解不了学不会的事情。”

    “你不会觉得今天的便当有点酸吗。”春海说道。

    一叶又冷笑了。

    “如果实在弄不明白的话，就让年级第二指导一下。”春海又对她说道。

    “为什么不是年级第一？”一叶反问。

    “如果是年级第二解决不了的问题，年级第一也不介意提供一点帮助。”

    “……”

    看春海和一叶拌嘴真有意思。

    吃完便当，今天轮到她和海星去买饮料。

    她试了试尚子喜欢的草莓牛奶，味道果然不错。

    她今天也是待到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才回教室。

    下午第一节课。

    下课。

    第二节课。

    下课。

    晚班会。

    放学。

    她下楼去找同伴们，准备去体育馆看最后一天的社团展示会。

    一叶今天要去学习塾。

    尚子去手工社了。

    春海也说对今天的展示会不感兴趣，去部室了。

    海星跟着他。

    她自己去看了。

    没意思，出来了。

    去手工社转转。

    去修复部转转。

    去操场转转。

    出去喝咖啡。

    喝了两杯咖啡。

    等到出来的春海、尚子还有海星。

    带海星回家。

    回自己家。

    跟妈妈说话。

    爸爸回家。

    跟爸爸说话。

    吃晚饭。

    看电视。

    洗澡。

    回房间。

    跟姐姐聊天。

    嗡嗡——

    月晚安。

    手机滑落，泷川光睡着了。

    (本章完)

    。

 第二百七十二章 招新会

    时间来到星期四下午，晚班会一结束，就有不少a班学生冲出了教室。

    而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二年级的其他班级。

    目的地是中庭或部室，目标是刚入学一周的稚嫩新生，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会终于开始了。

    虽然没有其他人那么紧张，但成濑也悠闲不起来，毕竟他还是修复部的部长，就算没打算招收新成员，也得尽早过去坐着。

    “我就不去了。”森见说道，她今天也得去学习塾。

    “嗯。”他本来也没指望她们，或者说更希望她们别来。

    不过……

    看了眼在教室后门探头探脑的海星，成濑吸了口气。

    反正书包还得放在教室里，他也就没收拾东西，准备直接过去。

    走出教室，海星立即跟了上来。

    “又不招新，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我也是修复部的成员啊。”

    成濑抿了下唇。

    昨天下午，当社团指导教师在她和森见的入部申请书上签名并盖章，她们俩就已经成为修复部的正式成员了。

    “随便你。”

    海星露出笑容，又跟紧一点。

    两人下楼，短短几分钟时间，各个社团已经将中庭填充得跟文化祭时一样热闹。

    虽然人挤人，不过也并不混乱，学生会已经事先分配好各个社团的区域，长桌和椅子也是中午就搬过来了。

    至于余下的装饰和摆设，则由社团方自行布置，这也是各大社团的成员一下课就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原因。

    而修复部分配到的位置，在中庭那棵大樱花树下。

    虽然一抬头就是嫩绿的枝条，还有含苞待放的樱花，环境十分不错，但就招新而言，其实有些不利，因为这边已经算是中庭的角落了。

    新生们从教学楼出来，要在中庭里转上一大圈，才能来到这边。

    “借过……”

    成濑此时要过去，也得先在中庭其他社团的摊位前兜一圈。

    海星一边跟他往里挤着，一边在热闹里四处张望。

    今天是社团招新的重头戏，每个社团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竭尽全力地展示着自己，以求吸引新生。

    “好热闹啊。”

    手工社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巧妙的手工作品，写真部的桌上放着精心拍摄的照片，点心研则干脆准备了整整一桌的自制点心，拉起了【随意品尝】的横幅……

    “我们有什么？”海星跟上成濑问道。

    “什么也没有。”

    “诶？”

    “难道你准备了什么吗？”成濑扭头反问。

    “没有……”

    “我也是。”

    “……”

    这也太随便了！

    可他才是部长，他都不着急，她也说不了什么。

    一路往前挤，避让着忙碌的社团成员，两人终于来到樱花树下。

    树下摆着一条长桌，两张椅子，桌上贴着纸条。

    【万物修复部】

    “就是这里了。”成濑说道。

    海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枝叶间一点一点的粉嫩花苞，又看向他。

    他似乎没有坐下的打算，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这边暂时交给海星了。”

    “噢……诶？什么？等一下！”

    海星立即站了起来。

    “你紧张什么。”成濑有些无奈，“我只是去拿点东西过来。”

    “拿什么东西……”

    “随便拿点什么。过来之前，我也没想到桌上什么都不摆居然会显得这么……空旷。我去部室‘借’点东西过来。”

    “噢。”

    海星又坐了下来，接着问道：“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来问的话，我该说什么？”

    “如果是有东西要修，那就换个时间，直接来修复部的部室，或者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是想加入修复部，那就让他去手工社报名。”

    “就这样？”

    “就这样。”成濑先上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海星又望向中庭里乌泱泱的人群。

    人可真多啊……

    去年的社团招新会，有这么热闹吗？

    或许有，可去年的她并没有在意。

    而到了今年，她已经站到另一个角度来面对这件事了。

    ……回过神来，海星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一道身影，正盯着她。

    “……”

    “……”

    海星瞥了眼她胸口的领带，红色的，是二年级学生。

    “您有事吗……”她站起身，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噗呲。

    对方一下子笑了出来。

    “为什么要用敬语啊？”

    “那个……”

    “你是c班的真木，我是d班的白神丽子。”

    她抱起放在脚边的一个纸箱，“这是部长让我拿过来的。”

    “部长……”

    “就是尚子啦。这些东西是给修复部准备的……话说回来，真木什么时候加入修复部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在昨天……”

    “啊哈，好。难怪我不知道。”

    她将纸箱放到桌上，“东西我已经送过来了，就这样。”

    说完，白神丽子就又离开了。

    海星看了看她，又低头看着桌上的纸箱。

    尚子让送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她打开纸箱，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一块斑斓的桌布。

    海星抖开看了看，整体上是那种她叫不上名字的异国风格，而底下是五个清晰的汉字。

    【万物修复部】

    这一面是朝外的……

    她搬下纸箱，将桌布铺到桌上，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让人远远就能完整地看到桌布上的文字。

    “这块桌布也是手工社的人自己缝制的吗……也太厉害了一点。”

    海星继续翻着纸箱，剩下的就是些精巧的手工作品了。

    比如她曾经见过一次的铁丝单车，还有一座用细木棍拼接而成的东京塔，摆在长桌上当吸引人的摆设，再合适不过。

    她一边翻，一边往桌上摆着，翻到最下面，忽然发现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的是修复部的成立初心，以及活动理念，再往下，便是一个十分明确的可以修理的东西的范围。

    而字迹她也有些熟悉。

    “尚子也太细心了一点……”

    拿着这张纸条，就算是她，也可以应付大部分来访者了。

    “——这是什么？”

    “诶？”

    海星一抬头，才发现森见过来了。

    “一叶……你不是要去学习塾吗？”

    “是准备去了。路过这边，顺便过来看一眼。”

    跟她一起过来的小笠原杏弯腰凑近，看着桌上的摆设，睁大了眼睛。

    “这些东西都是你们自己做的？”

    “差不多……”

    所谓的“你们”，应该也包括已经回到手工社的修复部成员，海星心想。

    “好厉害啊。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请随意……”

    而森见问的则是她手里拿着的纸条。

    接过去看了两眼，她没说什么，又还给了海星。

    “成濑人呢？”

    “他回部室拿东西了。”

    “是吗。”

    森见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又轻叹一口气，拉上低头研究着手工作品的小笠原，准备离开了。

    “别看啦，该去学习塾了。”

    “噢噢。”

    而成濑就在此时回到了这边。

    他看了眼森见，也没心思管她，先摸了摸斑斓的桌布。

    手感光滑，摸起来很舒服。

    “这是……”

    “尚子让人拿过来的。”海星说道。

    “这些东西也是？”

    “嗯。”

    成濑挑了挑眉。

    “还好我没拿太多东西过来。”

    将从部室拿来的几样东西摆到桌上，成濑才又看向森见。

    “今天不是要去学习塾吗。”

    “现在就去。”

    “路上小心。”

    “嗯。”

    森见推了下眼镜，又对他和海星露出微笑，“你们也要加油。”

    “嗯。”

    目送她和小笠原一起离开，成濑才坐下。

    “感觉桌子上稍微有些拥挤了。”

    “好像是这样……”

    而将他自己拿下来的那几样东西收回纸箱里，就又到了刚刚好的状态。

    海星又给他看了尚子准备的纸条。

    成濑看了一会儿，收起纸条，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这个傀儡部长当得也太轻松了一点……

    “不愧是我的女朋友。”

    “……”

    海星眼一翻，将脸撇向一旁，就当没听见。

    在成濑一上一下的这段时间，中庭里的其他社团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放眼望去，各个摊位前横幅招展，彩旗飘扬，写着各种各样标语的立牌都举了起来。

    【我不做侦探了！加入推理俱乐部，一起设计完美无缺的犯罪计划！】

    【武田信玄就是战国第一战神，不服来辩！——历史研究会。】

    【春天来了，加入园艺部，让我们一起培育最美丽的花朵。】

    【难道真的没有人对电子竞技感兴趣？津高电竞俱乐部一等四，我有五台电脑。】

    【活着离不开的三件事：呼吸，吃饭，搓麻——麻将部。】

    【二次元来咯——动画研究会。】

    成濑慢慢扫视一圈，目光又停留在中庭中间那个最大的社团的标语上。

    【奇思妙想点石成金，双手创造无限精彩——手工社。】

    既不轻佻，也不严肃，中规中矩，却很好地概括了手工社的特点。

    “其他社团都有，我们不弄个标语吗？”海星问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也没直接拒绝，“内容呢。”

    “唔……”

    海星苦苦思索了一会儿。

    “我们什么都会修？”

    成濑笑了一下，已经忘记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算了，现在也来不及了……而且也不符合实际。”

    “书道部那边好像可以帮人写字。”

    “那你想到合适的标语，就让她们帮你写出来。”

    海星继续思索起来。

    成濑看了看她，又望向面前的中庭。

    随着社团这边红红火火地张罗起来，今天真正的主角，一年级新生也终于入场了。

    中庭里的人越来越多，新生们的身影逐渐遍及每一个角落，也很快有人来到了修复部的摊位前。

    盯着桌上的手工作品看了一会儿，那人问道：“这个东京塔，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嗯。”成濑直接点头了。

    “好还原啊，跟我在东京看到的差不多。是用胶水固定的吗？”

    “不是，是拼装而成的。”

    “哇哦……”

    新生惊讶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

    “但是这些东西，跟修复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的部员们心灵手巧的证明。如果不是拥有这么一双巧手，那要如何为别人修复东西？”

    “啊，原来是这个思路……”

    新生点点头，然后发现坐在他旁边的那个金发女生，也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还挺漂亮的……

    “好，我决定加入你们了。”

    “请移步手工社。”

    “啊？”

    成濑平静地看着他，“既然要加入我们，那也得心灵手巧才行。先加入手工社，如果你一年后还有这样的意愿，而且能力也达标，就可以加入修复部了。”

    “……”

    新生睁大了眼。

    “对于合理的委托，我们来者不拒，因此在成员的筛选上，我们也要更加严格。”成濑说道。

    “原来如此，精英原则……我懂了。”

    新生口中念叨着，又看了海星两眼，走到别处去了。

    “什么是精英原则？”海星问道。

    成濑看着她，“就是不要那些什么都不会的人的意思。”

    “……”

    海星又望向了别处。

    两人坐着看着，很快又有其他新生来到了修复部的摊位前。

    尚子送来的那些手工作品总是能第一时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驱使他们情不自禁地问出相似的问题来。

    “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吗……真厉害。”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修复部成员，同时也是手工社的骨干，这些就是他们的作品。”

    海星看了看他，总觉得他说出“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原来如此……我平时也会修一点小电器之类的东西，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成濑看着满脸诚恳的新生，想了想，问道：“你去逛过手工社的摊位吗？”

    “啊？还没有。那边人太多了。”新生说道。

    成濑摸了摸口袋，又低头在长桌的桌洞里找了一下，没有纸笔。

    “这样……我带你去手工社看看。如果你真对这方面的事情感兴趣，应该更想加入他们那边。加入手工社，其实也就等于加入了我们。”

    “是这样吗？”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成濑起身说道，又看向海星，“这边暂时交给你了。”

    “啊，好。”她用力点头。

    带着新生挤进人群，来到手工社的摊位前，四周都已经围满了人——作为津高第一大社团，手工社在招新时也享有整整四条长桌围成一圈的特权。

    成濑张望几眼，从人相对较少的一边挤进去，坐在里面的手工社成员一看到他就说道：

    “我们不要二年级的。”

    “学姐……”

    小川理奈微微一笑。

    虽然已经退部，但今天实在忙碌，有不少三年级成员都和她一样过来帮忙了。

    成濑扫了一眼，尚子不在这边，应该是在部室里坐镇着。毕竟手工社能展示的东西太多了，主要的作品都还摆在部室里。

    他简单说明了来意，小川理奈看了看他身后那位东张西望的新生，说道：

    “成濑现在有时间的话，就带他去部室看看。入部的事情，也是在那边处理的。”

    “好。”

    他刚要转身离开，小川理奈又叫住了他。

    “听说成濑和尚子已经开始交往了，恭喜。”

    成濑露出笑容，“谢谢。”

    “快去。”

    带着新生来到副楼二楼手工社的部室，尚子果然在这边。

    将新生介绍给她，成濑看了看部室里，这边也有不少已经退部的三年级前辈在帮忙，甚至包括那位前部长。

    而过来参观的新生更多。

    “忙得过来吗？”

    尚子点点头，“还好啦。”

    “送去修复部的那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不，下午才想到的。桌子空着总不太好看，就临时挑拣了一些作品。至于那块桌布，是佳代子新织的，上学期就有计划了，前几天才完工。”

    “质量很好，感觉可以用到五十年后了。”

    她又笑了笑，“嗯哼。”

    成濑没在这边待太久，很快又下楼回到中庭。

    路过点心研的摊位时，里面的两个女生热情地招呼着，塞给他好几包用小袋子装着的曲奇饼干。

    他挑起自己胸前的红色领带，“我是二年级的。”

    “我认识你呀，年级第一的成濑春海嘛，而且还是修复部的部长。”

    “那这些曲奇饼……”

    “如果有人去逛你们的摊位，就跟他们分享一下我们的曲奇饼，如果能顺便介绍一下我们点心研就更好了。”

    “……”

    难怪一路走过来，不少摊位上都能见到点心研的小零食……原来选择了这种策略。

    “好。”

    “谢谢~果然人帅心也善，有女朋友了吗？”

    “有了。”

    “真遗憾！”

    抱着几包手工曲奇，成濑终于回到樱花树下。

    “随便吃。”

    “啊……”

    海星愣了一下，接过曲奇饼，拆开一包尝了尝。

    “味道怎么样？”成濑问道。

    “还不错……”她拿了一块给他，“要尝尝吗？”

    成濑接过咬了一口，点点头，没有多说。

    “还要吗？”

    “不要了。”

    海星自己又吃了一块。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过来吗？”

    “有哦。”

    “然后呢？”

    “我让他们去手工社了。”

    成濑点点头，又望过来。

    “再给我一块。”

    大章，中午加更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樱花树下

    曲奇饼吃多了，海星稍微有些口渴，暂时离开中庭，去副楼底下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饮料。

    再回来时，成濑正跟一个女生有说有笑，而对方还坐了她的位置。

    “……”

    将果汁放到桌上，海星看了看她，又看向成濑。

    “新的部员？”对方先开口了。

    “嗯。”

    “诶，什么时候入部的？”

    “就在昨天。”

    “这么漂亮，尚子知道吗？”

    “知道啊。”成濑脸上多了一点无奈，“而且她是我妹妹。”

    “啊，我知道了，我听尚子说过，是以前的继妹对？”

    “嗯。”

    成濑点了下头，对海星说道：“这是安冈学姐。”

    她这才注意到对方系着蓝色的领带，是三年级学生。

    “你好……”

    “你好~”

    安冈学姐笑了笑，接着站起身来，“走啦，我去部室那边看看。”

    “那边现在可没人。”成濑说道。

    “去手工社啊，修复部的部室有什么可看的。”

    “好。”

    海星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将果汁往他那边推了推。

    “谢谢。”果汁是他最喜欢的口味，成濑打开喝了一口。

    “刚才那位学姐以前也是修复部的吗？”

    “嗯。”

    “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还好。”

    只是还好吗……跟她说话的时候，就没刚才那么多笑容。

    海星也打开饮料喝了一口，然后趴到了桌上。

    “别的地方都好热闹啊。”

    “你没事也可以去转转，反正这边也不需要人。”

    “我……不用。”

    “点心研那里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试吃。”

    “我吃不下了……”

    成濑望过来，这才发现他之前拿回来的那几袋曲奇饼，都已经被她吃完了。

    “你想说什么啊……”见他欲言又止，海星脸有些热。

    他还是那句话，“没事做可以去别的地方转转。”

    “不去。”

    两人还是在这个略显冷清的角落里继续坐着。

    又打发完几个看上他或是看上海星的一年级学生，成濑起身转了转，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庭的人也渐渐变少了些——凑热闹的二年级和三年级离开了。

    招新会持续到下午五点半，结束之后，社团方还得负责清场，要在明天早上上学之前将中庭恢复原状。

    “到时候海星先回去。我忙完了还要等尚子，估计得到六点多才能回家了。”

    “没事，我也可以给你们帮忙……”

    “今天这么累，我们打算直接在外面吃晚饭了，吃完了才会回家。”

    “……”

    海星顿时沉默下来，帮忙还好说，让他们带上她一起去吃饭这种事，就很难开口了。

    “早点回家，别让诚一郎先生担心。”

    她还是不说话。

    成濑也没有多说，在周围转了转，又仰头看着他们一直背靠着的大樱花树。

    看花骨朵的状态，大概用不了几天，这棵樱花树便会被粉嫩覆盖。

    “原来你们在这边。”

    他扭过头，泷川光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光。”

    “今天好热闹啊。”

    “你一直逛到现在吗。”

    “差不多。”

    泷川光在海星身旁坐了下来，“哎呀，到处都是认识的人，有点寸步难行呢。”

    “有几个家伙一直拉着我聊天，又心不在焉的，原来是想让我站在他们的摊位前招徕新生，太过分了！”

    成濑笑了一下，“很聪明啊。”

    “我可就累了。”

    泷川光在桌上趴了下来，又扫了扫眼前的摆设，扭头问道：“怎么样了？”

    “诶……什么？”海星茫然。

    “摆摊的收获呀。”

    海星看了眼成濑，“给手工社拉了不少新人过去……”

    “你们社团一个人也不招吗。”

    “这学期都已经招了三个吃干饭的了。”成濑说道，“再多就负担不起了。”

    “哈哈哈。”

    海星撇了撇嘴，只是听他将自己也算在“吃干饭”的人之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泷川光趴了一会儿，两眼往下一瞥，“这块桌布好漂亮啊……手感也很好。”

    “是手工社的上野佳代子缝制的。”

    “佳代子吗，她现在跟我在一个班哦。”

    “是吗。”

    “没想到她手艺这么好。”

    “人家是手工社的骨干呢。”

    “真厉害……”

    盯着桌布，泷川光发了会儿呆。

    成濑也看了她一会儿。

    “光。”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很无聊。”

    她笑了一下，“是啊。”

    成濑却皱起眉。

    不对，他想说的并不是无聊。

    刚才的某个瞬间，她呈现出的是一种比无聊更深一层的状态。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形容。

    “无聊就数数这棵树上有多少花骨朵。”

    “我还没无聊到这种程度啦。”

    话虽如此，她身体一转，背靠着长桌，真的数了起来。

    “一、二、三……”

    数着数着，她声音渐低，只剩下嘴唇在动，然后突然给出一个结果。

    “十二万三千四百五十六朵。”

    “诶？”海星一愣。

    “误差最大不会超过十朵。”泷川光对她说道，“不信的话，海星可以自己数数看。”

    “……”

    海星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讨厌。”

    “哈哈。”

    玩笑过后，泷川光仍盯着樱花树望了一会儿。

    “春海。”

    “嗯。”

    “找点事情做。”

    “做什么？”

    “就是因为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才想让春海告诉我要做什么。”

    “说绕口令吗……”

    成濑看了看她的书包，“书包里有什么？”

    “嗯？几本书。”

    “有数学吗？”

    “有……”

    “那刚好，光不是说听不懂这学期的数学课吗，我给你辅导一下好了。”

    “……”

    泷川光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成濑摇了下头，回到长桌后面坐下，而她只是稍微走远几步，又绕了回来。

    “春海真无趣。”她看着他说道。

    “嗯。”

    她叹了口气。

    “海星要一直待到招新会结束吗？”

    “嗯……”

    海星刚点头，成濑插嘴道：

    “——不，光回家的时候，也带她一起回去。”

    “那春海呢？”

    “我要留下来等尚子。”

    “那我和海星也留下来。”

    “……我们还要在外面吃饭，然后再回去。”

    “好啊。”泷川光点头，“我和海星也一起去。”

    书友【芜湖妙啊】的盟主加更。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蹭饭的

    下午五点半，校内广播响起，宣布今天的社团招新会到此结束。

    到了这个时间，还逗留在中庭的学生也已经没多少了，基本都是各大社团的招新成员。

    “结束了——”

    校内广播结束，泷川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很辛苦的样子，仿佛在旁边站到现在的人是她，而不是成濑。

    “收拾东西。”

    成濑将桌上的摆件都收拾进纸箱里，至于那块纹着修复部字样的桌布，则折叠好交到了海星的手里。

    “光和海星把这些东西送回修复部的部室。”

    他指了指自己从部室拿来的那些手工作品，又抱起纸箱。

    “我把这个送去手工社，顺便帮他们收拾一下。”

    “那这个也直接给我，我拿得下。送到他们部室就行了？”泷川光伸手要过他手里的纸箱，跟海星先上楼了。

    修复部就这些东西，手工社则截然相反，为了彰显社团的硬实力，每条长桌上都摆满了部员们的作品。

    留在部室的尚子，也已经过来主理清场工作了。

    “春海。”

    “尚子，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就行了。”

    “嗯。”

    成濑搭手帮着忙，来回跑了三趟，和手工社的部员一起将东西往部室里搬着，之后的重新布置则交给了他们自己。

    再回到中庭，手工社的东西基本都已经收拾完了。

    “成濑，跟我一起把这张桌子搬到仓库去。”

    “嗯。”

    搬运了两趟，成濑看见学生会的人也留到了现在，正在帮人手较少的社团搬着桌椅。

    尚子在部室那边大概还要收拾上好一会儿，他继续卖力，帮忙将中庭的桌椅搬回仓库。

    “谢谢，成濑同学。”学生会的副会长吉冈学姐很快注意到他。

    “顺手而已。”

    “真热心呢。”

    不一会儿，下来找他的泷川光和海星，也过来一起帮忙了。

    中庭的清场工作一直持续到六点左右，手工社那边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与离开的部员一一道别，尚子留到了最后，成濑三人一起上来了。

    “忙完了吗。”

    “嗯。”

    “回去。”

    “唔——”

    她伸直胳膊，又捶了捶后腰，“好累啊。”

    “辛苦了。”

    成濑进去检查了一下门窗，将没关的窗户都关上，又来到尚子身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走。”

    “嗯。”她后退半步，在他身上靠了靠。短暂的身体接触，让她的疲倦迅速消融。

    “晚上就在外面吃。”成濑又说道。

    “唔……好啊。”尚子很快点头，她也没什么精力准备晚饭了。

    海星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现在才跟尚子商量了决定的……

    他也望了过来。

    “还有两个蹭饭的。”

    尚子笑了一下，“别这么说嘛。”

    “就是蹭饭的呀。”泷川光笑了笑，过来拉着她，“走，天都要黑了。”

    成濑最后一个出来，将部室的门锁上。

    离开学校，泷川光慢慢骑着车，在前面带路，说要带他们去一家味道还不错的中华料理店。

    “远吗。”

    “不远啊，就在桶屋町那边。”

    “桶屋町又是哪儿……”

    “跟我来就是了。”

    跟着走了一会儿，成濑让她将尚子也带上。

    泷川光慢慢骑着，“尚子今天很累。”

    “还好啦。”尚子坐在后座，确实得到了不少放松。

    “今天招收了多少新生？”

    “临时入部的，大概有八十多个。”

    “哇……”

    整个一年级的新生也就三百人不到，而手工社一下子吸纳了将近三分之一。

    尚子笑了笑，继续说道：

    “其中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会再来手工社第二次了。”

    “又有一部分人，会在手工社与其他社团之间犹豫。”

    “到黄金周前的正式入部期限结束时，会决定正式加入手工社的，估计也就二十来个。”

    泷川光微微偏头，“那也很多了，手工社依然还是津高最大的社团。”

    “人数无所谓，大家能玩得开心就好。”

    “说得是呢。”

    过了几个路口，就在成濑以为她要带他们去中央车站那边时，泷川光转向了另一边。

    “前面就是了。”

    “原来这边就是桶屋町。”

    “春海很少过来。”

    “嗯。”

    他扭头望了望路口的另一边，车站前的大楼在这里也能看到。

    “这边也没什么特别的店。”

    泷川光带着路，很快在路边停了下来，而旁边就是她说的那家中华料理。

    “这家的炒饭味道非常棒。上次跟一叶一起过来，她还点了麻婆豆腐，被辣得不行。”

    “森见也来过吗。”

    “是啊，忘记是哪天了，就我和一叶两个人。”

    四人一起走进店里，餐桌已经坐满了，只剩台的座位。

    “生意还挺好的。”

    “因为味道确实很好啊……nihao。”泷川光跟店主打了声招呼。

    在台坐下，成濑拿起菜单看了看，要了份蟹肉炒饭，又点了份煎饺和蛋花汤。

    “麻婆豆腐真的很辣吗，我有点想试试……”海星犹豫着。

    “那就点一份。”泷川光鼓动着她。

    尚子看了会儿菜单，要了一碗云吞面和春卷。

    点完单，泷川光对着菜单拍了张照片，过了一会儿，又忽然站了起来。

    “我离开一下。”

    三人扭头望着外面，只见她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就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她再回到这边时，后座多了个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的森见。

    “……”

    看见店里坐在台前的三人，她拢了拢长发，“这就是光说的惊喜？”

    “还不够惊喜吗。”泷川光笑了一下，“进去。”

    看着进来的两人，尚子说道：“光果然是去接一叶了。”

    “猜到了吗。”

    “春海说的。”

    森见在海星身旁坐下，“你们也忙到现在才结束吗？”

    “嗯，招新会结束后还要清理场地呢。”

    “辛苦了。”

    “一叶才是，今天怎么上课到这么迟？”

    “今天有个小考试，考完之后老师就直接开始讲解试卷了，讲完才下课。如果不是光发消息过来，我也已经准备就在附近先找个地方吃饭了。”

    “先点单。”成濑说道。

    森见点了一份酱爆鸡丁饭，又跟店主强调要少放点饭。

    “这家店的盖饭米饭给得特别多，不提前打招呼的话，肯定会吃撑的。”

    成濑望过来，“少吃点不就行了。”

    “问题是味道也很好啊，吃的时候完全停不下来。”

    “……”

    她又要了一份玉米汤，然后问海星点了什么。

    “麻婆豆腐饭。”

    “……诶，很辣哦。”

    “我想试试……”

    “那你待会儿多要一杯水。”

    店里有不少面孔年轻的客人，交流时说的也都是中文，据泷川光说，都是津大的留学生。

    “学习塾下面有个中文兴趣班来着，也是些津大的中国留学生在上课。”森见说道。

    “上课的人多吗？”

    “还好，不过基本都是些老头子和老太太。”

    几人一边聊一边等着，成濑点的煎饺最先送了上来。

    “唔……”

    他夹起煎饺，咬了一口，“味道确实很不错，尚子也尝尝。”

    “好……”

    “我也要，我也要。”泷川光在另一边喊着。

    成濑将盘子推过去，再拿回来时，盘子已经空了。

    “……”

    一盘煎饺一共也就五个。

    “再来一份煎饺。”

    “好嘞。”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随行的

    在身旁四人的注视下，海星慢慢挖起一勺麻婆豆腐饭，送入口中。

    “……唔！”

    “不能吐出来哦。”

    “……”

    海星也没打算吐出来，咀嚼几下，咽了下去，脸色迅速转红。

    “好辣——”

    森见将早已准备好的水杯推了过来，“还吃得下去吗，吃不下的话，还是再点一份别的。”

    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酱爆鸡丁饭，“这个味道就很不错。”

    海星辣得脸色通红，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是又拿起了勺子。

    “我再试试……”

    “别勉强啊。”

    她点点头，又吃了一口，接着又是相同的反应。

    “唔——”

    海星一边吃一边喊着，不停地喝水。

    “好辣！”

    森见看了看她，很快意识到，她已经乐在其中了。

    “你慢慢享受。”

    她拿起勺子，继续吃起了自己的酱爆鸡丁饭。

    几人的晚饭都已经送上来了。

    挖起一勺蟹肉炒饭送入口中，成濑又看了看旁边尚子碗里的云吞面，“好吃吗？”

    “我觉得不错呢。”她夹了一枚云吞给他。

    “唔……唔。”

    成濑点点头，尚子露出微笑，低头继续吃着。

    “玉米汤好了，是哪位的。”

    “我的。”

    因为味道很好，几人在吃饭时基本没有太多交流，专注地吃着。

    等最后吃完的海星放下勺子，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哈……”

    她张着嘴，两眼直直望着前面，目光有些茫然。

    “海星坏掉了。”泷川光说道。

    森见喝了口水，“我倒是觉得她挺享受的。”

    “一叶上次好像也是这样呢。”

    “虽然辣得很过瘾，但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等海星缓过来了，才起身离开料理店。

    “这家中华料理味道很不错。”

    “嗯。”成濑点头，“下次可以再来。”

    泷川光又看了看同伴们，“接下来呢？”

    “当然是回家。”

    “也是呢……”

    见她有些意犹未尽，森见说道：“明天是星期五，还没到周末呢。”

    “也就是说，明天晚上，大家可以一起出来玩？”

    森见挑了下眉，没有说话，身体却向成濑那边偏了偏。

    泷川光的视线也跟着望了过去。

    “……”

    他斜了森见一眼。

    “明天再说。现在再不去赶巴士，就又要多等一个小时了。”

    “没事，交给我。”

    泷川光骑上摩托车，“我送你们去巴士站台。”

    “刚好，吃得有点饱，我也不想动弹。”森见第一个坐了上去。

    两人先行出发，成濑、尚子还有海星朝那边步行过去。

    “肚子有点撑……”

    尚子挽着成濑的胳膊，几乎完全依偎在他身上。

    “中华料理的份量好足啊。”

    “我在东京吃过的那几家中华料理，好像也是这样。”成濑也放慢脚步，跟她慢慢往前走着。

    海星不想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尚子又开口了。

    “海星怎么样了，还觉得辣吗。”

    她回过头，“现在已经好多了。”

    刚转过身，尚子又说道：“能吃完那一整盘，海星其实也很能吃辣呢。”

    “还好啦……辣着辣着就有点麻木了。”

    “麻木……”

    成濑看了她一眼，“难怪你吃完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海星撇了下嘴，还是放慢脚步，跟他们并排走着。

    两人的对话又将她排除在外了。

    “回去之后，春海先洗澡，我想躺一会儿。”

    “尚子这么累吗。”

    “是呀……”

    “好。”

    “唔……我还想让春海给我按一会儿。”

    “嗯。”

    “我也会给春海按的。”

    “还有力气吗。”

    “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啦。”

    “……”

    就在海星又想加快脚步，与两人拉开距离时，泷川光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你们走得还挺快的。”

    她一停下，海星就立即坐了上去，“走。”

    “海星真积极呢。”

    泷川光回头看了看她，又看向尚子和成濑。

    “巴士还有一会儿，不用着急。”

    “嗯，你也小心点才是。”

    “ok~”

    掉转车头，她一拧油门，带着海星很快骑远了。

    尚子也变得沉默，只是在他肩上靠着，依靠的力道不知不觉地加重。

    成濑扭头看了女朋友一会儿，知道她今天是真的累了。

    “我背尚子过去。”

    “诶，不用啦……”

    “我想背。”

    “路上还有这么多人呢……我会害羞啊。”

    嘴里这样说着，尚子还是停下了脚步，从后面抱住他的肩。

    成濑弯下腰，她趴上来，紧紧抱着，又将脸埋在他肩上。

    “抱紧了。”

    “嗯。”

    “把脸也藏好了，路上有好多人都在看着尚子呢。”

    “……坏心眼。”她张开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小口。

    “好疼。”

    她又伸出舌尖，凑近了，轻轻舔舐着。

    “……”

    成濑身体一抖，猛吸了一口气。

    “……还在外面呢。”

    “不会被发现的。”

    她又落下一吻，接着老实地趴了下来。

    成濑继续往前走。

    “招新这件事总算落下帷幕了……”

    “接下来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新生入部之后，要忙的事情还有不少呢，现在就说休息还太早了。”

    “好，毕竟我们家尚子是津高最大的社团的部长。”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变得放松。

    “别掉下去了。”

    “春海抱紧我呀。”

    成濑将她往上抬了抬。

    尚子闭上眼，抱紧他，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春海，我们走回家。”

    “已经开始说梦话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泷川光骑车过来了，而巴士站台就在下个路口，也没多远了。

    “不用带我们了。”

    “好。”泷川光调了个头，跟随在两人身旁。

    “尚子睡着了吗。”

    “嗯。”

    感觉抱在脖子上的手紧了紧，成濑笑了一下。

    来到巴士站台，他才“叫醒”尚子。

    “我们先走啦。”

    “路上小心。”

    海星上了泷川光的车，跟她先回去了。

    森见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也没有半点交流的欲望。

    “车来了。”

    三人上车，回到青柳时，已经快到七点了。

    在便利店买了点东西，三人在路口分开。

    “明天见。”

    “嗯。”

    森见脚步稍慢，看着两人并肩走远，才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自家的书店，她进去打了声招呼，表示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晚饭，随即便准备回家。

    从真木酒店外面走过，海星趴在二楼窗边，对她挥了下手。

    “回来啦。”

    “嗯。”

    “回家吗。”

    “嗯。”

    海星看了看远处的路口，说道：“一叶不考虑买辆单车吗，至少从店里到家里，会方便很多。”

    森见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我不会骑。”

    “我可以教你啊！”海星立即说道。

    她短暂沉默了一会儿。

    她现在确实也需要做点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越发不受控制的注意力。

    森见仰起头，看着窗内的金发少女。

    “那就这个周末？”

    “好啊好啊。”

    一上一下，两人相视而笑。

    或许她也抱着类似的想法，森见心想。

    “那就拜托海星了。”

    “嗯嗯。”

    挥手道别，森见继续往回走去。

    回到只有自己的家里，她丢下书包，在玄关躺了下来。

    今天也很累……

    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也就是说，她只剩下半个多小时，来洗澡或者做些别的事情，然后在八点到来之时，准时开始自己晚上的学习。

    “为什么还没到星期五……”

    脑海里又莫名冒出不想学习的念头，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如此。

    而与这些念头对抗，则又令她更加疲惫。

    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倒计时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

    滴答、滴答、滴答……

    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森见睁开眼，起身走向浴室，在黑暗中将自己脱了个干净，再扔进空着的浴缸里。

    靠着冰凉的浴缸发了会儿呆，她举起手机，镜头对准自己。

    咔嚓！

    嗡嗡——

    躺在沙发上，尚子脑袋一转，看了眼男朋友的手机。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从尚子入手

    泡完澡出来，成濑擦着头发回到客厅，先喝了口水。

    再坐到沙发上，他摸了摸女朋友的脚踝。

    “又睡着了吗。”

    “睡着了。”

    他挠了下她的脚底。

    尚子脚一缩，又伸直了，踩在他腿上，另一只脚也跟着伸了过来。

    “春海帮我捏捏。”

    “先去洗澡。”

    “捏了再洗嘛。”

    “洗了再捏。”

    两只光着的脚抬了抬，又无力地垂下了。

    成濑只好捏了捏她的小腿肚。

    “唔……”

    尚子轻轻哼了起来。

    “尚子现在越来越会撒娇了。”

    “……春海不喜欢吗。”

    “不。”他俯下身，从背后轻轻咬住她的耳朵，“尚子做什么我都喜欢。”

    “唔……”

    尚子缩了缩，又翻过身来，抱住他的脖子，目光温柔湿润。

    两人吻了一会儿。

    “我先去洗澡……”

    “嗯。”

    重新坐直身体，拿起毛巾继续擦着头发，成濑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

    【一叶撤回了一条消息】

    丢下手机，他继续擦着头发。

    转眼到了星期五的下午，放学后，成濑和平时一样，来到了修复部的部室。

    而跟着他一起的，还有泷川光和海星。

    中午吃饭的时候，泷川光说放学后要跟他聊些明天去教习所学车的事情，只是来了这边，她说的都是些与之无关的话题。

    他主动问起，泷川光又说道：“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又来蹭饭。”

    “说的真难听啊，大不了我们自己出钱嘛。”

    “‘我们’……”

    看了眼在旁边连连点头的海星，成濑有些头疼。

    “我今天要去跟尚子约会。”

    “带上朋友一起，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哦。”

    “当然不同了，跟你们在一起不就和平时一样了，那还叫约会吗。”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哪里说好了。”

    泷川光看着他，“春海昨天没有拒绝。”

    “也没答应啊。”

    “一叶说，春海没有直接拒绝的时候，通常就是可以答应的意思。”

    “……那个四眼妹。”成濑咬了咬牙。

    “春海和尚子单独相处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所以今天还是一起吃晚饭。我们的份，我们自己会出钱的。”泷川光接着说道。

    “吃过晚饭之后呢，光还想干什么？”成濑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明天是周末，晚上想干什么都行。先去卡拉ok唱上两个小时再说~”

    “吃过晚饭就六七点了，还去唱歌，你晚上不想让我们回家了吗。”

    “爸爸今天晚上加班，要到十点多才能回来，刚好可以让他带你们。”

    成濑默然。

    到周末了，他倒是不介意大家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只是担心尚子会因为约会的时间被占用而不舒服。

    “尚子的话，也已经答应下来了。”泷川光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忽然说道。

    成濑一怔，“你问过她了？”

    “我刚才先去的c班，然后才来a班找春海的。”

    他给尚子发了消息，很快也得到了相同的回复。

    “那好。”

    见他答应，泷川光很高兴，“果然跟一叶说的一样，只要先说服尚子就行了。”

    “……”

    成濑皱了下眉。

    又是一叶……

    他都已经跟尚子交往快两个星期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也不是海星那样一根筋的傻瓜，该说的话，他也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

    还有今天早上，在巴士站台碰面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问她也什么都不说。

    总不会是为了海星……

    他又看了眼海星，下意识地开口：“你跟森见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刚问出口，他就想好了在她反问时要如何让她不要在意，没想到她居然点头了。

    “我明天要教一叶学骑单车。”

    “诶？”

    成濑愣了一下。

    “什么？”

    “就是单车啊……一叶说她不会骑，我准备用周末的时间来教她。”

    “一叶要学单车？”泷川光显然也是才听说这件事。

    “是呀，一叶家不是有点远吗，要是会骑单车的话，在书店和家里之间来往就方便多了。”海星说道，“早上从家里骑车过来，车就放在书店，放学了再骑回去。”

    “那倒是。”

    泷川光点点头，接着又露出微笑，“海星一个人不够的话，我也可以来帮忙。”

    “学个单车而已，没那么麻烦啦。”

    成濑看了她一眼。

    “你忘了自己刚学单车的时候，摔得有多惨了吗。”

    “……”

    海星鼓了下嘴，唇角却又忍不住微微弯起。

    他们是一起学的单车——还住在一起的时候。

    他在摸到单车的当天就学会了，之后的时间完全是在照顾她。

    而她跌跌撞撞，用了快一个星期的时间，才算勉强学会。

    那段时间，两人早上就推着车出门，去附近的空地学车，晚上再推着车回来——她不会骑，他刚学会，也不敢骑车带人，只能推车带着她——算是同居期间、彼此难得的表面和实际上都相处得还算和谐的一段时光。

    就算之前撕打得厉害，至少那段时间，他对她还是付出了极大的耐心，反观现在……

    在情绪变得伤感之前，海星赶紧从回忆里抽离，接着又说道：

    “一叶比我聪明，应该学得会比较快。”

    “光也比你聪明吗，她还不是一学就会了。”

    “……”

    泷川光眨了下眼，过了两秒，又扭头望了过来。

    “春海不是在夸我？”

    “别想太多。”

    成濑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既然她想学，那海星就好好教她。”

    “嗯嗯。”

    之后的时间，海星和泷川光也就一直在修复部这边待着，直到放学，尚子从手工社过来。

    泷川光看了眼消息，说道：“一叶说她五点四十左右下课，我们先去找吃饭的地方。”仟千仦哾

    “嗯。”

    离开学校，四人在附近转着，来到津前站附近。

    这边同样有很多吃饭的地方，转了一会儿，路过一家居酒屋时，泷川光提出进去看看，理由是店里比较热闹，而价格也实惠。

    “虽然我们还不能喝酒就是了。”

    “那就去看看。”

    居酒屋里的环境还算可以，而且有与外面大厅隔离的包间，于是四人也就决定了在这里聚餐。

    “一叶差不多要下课了，你们先点单，我去接她。”

    “嗯。”

    泷川光去接人，三人继续点单，然后来到包间里。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居酒屋了，不过坐到包间里，还是有种大人的感觉呢。”尚子说道。

    成濑笑了一下，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虽然只是单方面的感觉就是了，居酒屋可不敢给我们卖酒。”

    “毕竟还穿着津高的制服呢。”

    海星坐在两人对面，低头摆弄着手机。

    片刻后，泷川光带着下课的森见过来了。

    拉开包间的移门，她看了看里面的三人，又回头扫望着外面的大厅，“你们真会挑地方。”

    “哈哈，还不错。”

    泷川光推着她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两人在海星身旁坐了下来。

    “饮料点了吗。”成濑问道。

    “点过了。”

    森见将书包丢在榻榻米上，跟他们的书包堆在一起，又脱下外套，拽着领带，稍微松开一些。

    “有一点下班后来喝酒的上班族的感觉了。”泷川光微笑道。

    她也笑了一下，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放松身心。

    “唔——那要像上班族那样，来一杯吗？”

    泷川光积极响应着她的危险言论，“可以吗。”

    “不可以。”成濑立即说道，“人家是看着你们进来的，就算把制服脱了，也不会给你卖酒的。”

    “居然说脱掉制服，下流。”

    “……”

    成濑没理她，在桌底继续摸着尚子的腿。

    又过了一会儿，几人点的饮料先送进了包间里。

    “哇，海星居然加冰了。不冷吗？”

    “还好……”

    几人举起玻璃杯，碰撞在一起。

    “干杯——”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从居酒屋到卡拉OK

    拿起一串鸡肉葱串，成濑咬下一口，感觉味道不错，又看向盘子里的其他食物。

    他们点了不少烤鸡肉串、烤鲭鱼和烤蘑菇之类的烤物，还有炸鸡块、鱿鱼须之类的炸物，虽然没有酒，但也点了冷奴、枝豆这样的下酒菜，各种食物摆了满满一桌。

    因为有五个人，其中还有特别能吃的，也不用担心会吃不完。

    咔嚓！

    “你还没拍完吗。”

    对着面前炸得金黄的天妇罗，海星又拍了张照片，才放下手机。

    “刚才拍的是全部食物的照片，现在拍的是单独的。”

    “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

    她夹起天妇罗，一口咬下去。

    “唔~”

    成濑也端起面前的可尔必思，喝了一口。

    这里毕竟是居酒屋，完全不含酒精的饮料，也就只有可尔必思、果汁、可乐和姜汁汽水这几种，可选择性并不算丰富。

    他放下杯子，尚子又拿起来喝了一小口。

    “果然还是可尔必思更好喝一点。”

    “我再点一杯。”

    “不用啦，我喝一点点就好。”

    “尚子已经喝了半杯了。”

    她鼓了下嘴，两眼望来。

    成濑将她的姜汁汽水拿了过来。

    “交换。”

    “嗯哼。”

    森见瞥了两人一眼，又朝外面偏了偏脑袋。

    “外面好像热闹起来了。”

    “这个时间，也就是居酒屋最热闹的时候。”成濑说道。

    她望过来，“我听说东京的上班族，每天下班后都要去喝酒。”

    “还没到那种程度，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

    “因为工作压力太大？”

    “大概。”

    “所以……”

    泷川光举起杯子，“还是待在乡下好。”

    森见笑了一下，只是跟她碰了下杯，没有接话。

    几人继续吃着。

    而如愿以偿后，泷川光也终于跟成濑聊起了明天一起去教习所的事情。

    “我们直接骑车过去。”

    “教习所是在石渡那边。”森见说道，“感觉还挺远的。”

    “骑车的话也就二十分钟左右，很快的。”

    “嗯。”成濑点了下头。

    第一次过去，当然还是有个对那边比较熟悉的人带路会比较方便。之后再上课，他就得自己过去了。

    “之后春海要去教习所上课学车，来找我就行了。”泷川光又说道。

    成濑一怔，摇了摇头，“那也太麻烦了，我还是自己坐巴士过去。”

    “坐巴士才是真的很麻烦哦。没有直达的巴士，从青柳过去要转两次车，至少要一个多小时。”泷川光说道。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春海有空的时候，我也一定有空。”

    成濑想了想，“好，那就要麻烦你了。”

    她微微一笑，主动索要起回报：“作为报答，春海只需要每个星期请我吃一次饭就可以了。”

    “算是送我的油费吗。”

    “哈哈，差不多。也不用去什么太好的店，像今天这样就可以了。”

    成濑点点头，“没问题。”

    “那我可以带朋友一起来吗？”泷川光又问。

    “……”

    成濑看了眼坐在她左边的两个朋友。

    “那最好是我不认识的朋友。”

    “不要这样嘛。”

    成濑看向尚子，她又喝了口可尔必思。

    “那就一星期一次。”

    “固定在星期五晚上。”泷川光接着他的话说道，“吃完饭，大家还可以一起去玩。”

    成濑又看了看尚子，“那我和尚子的约会，只能推迟到周末了。”

    她放下杯子，“也可以提前一天。”

    “也行。”

    “一星期和大家聚一次餐，我也觉得很不错呢。”

    “好——皆大欢喜，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干一杯。”

    泷川光举起手里的玻璃杯。

    “干杯！”

    五人碰杯。

    放下后，她又问道：

    “春海和尚子约会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森见和海星都望了过来，神情各异。

    两人互相看了看，尚子开口道：“吃饭，逛街，差不多就是这样。”

    “没有其他活动吗，比如去卡拉ok什么的。”

    “你也太喜欢唱歌了。”

    成濑摇了下头。

    “不过津前也就是这么个小地方，除了卡拉ok之类的地方，真想玩也没什么可玩的。”

    “等春海考出摩托车驾照，周末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玩了。”

    “到时候再说。”

    几人继续吃喝，慢慢消灭着堆了一桌的食物。

    “我刚才看到这家居酒屋还有茶泡饭，有点想吃。”

    “还不够吗，你确定桌上的能吃完吗。”

    “就是想尝尝。”

    “……点。”

    几人差不多是六点过来的，等吃完准备离开，已经快到八点了，外面完全暗了下来。

    成濑结了账，森见在旁边看了一眼，“我们点了那么多东西，只要这么点钱就够了？”

    “很划算。”泷川光凑过来说道。

    “嗯。可以用不多的钱填饱肚子，还能用酒精麻痹自己，难怪上班族都喜欢来居酒屋。”

    “……”

    成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泷川光：“你朋友真扫兴。”

    “哈哈。”

    从居酒屋出来，泷川光问道：“你们想去哪家卡拉ok？”

    “你和海星去得多，还是你们来决定。”

    两人互相看了看。

    “星之歌？”

    “好啊。”

    两人所说的那家卡拉ok就在附近，步行过去也只要七八分钟。

    泷川光带着尚子在前面慢慢骑着，三人在后面跟着。

    晚风吹来，森见撩了下头发，仰头望着夜空。

    “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什么？”

    “星期五放学后，大家一起聚餐，然后一起玩乐的感觉。”

    成濑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海星，“如果只是这样，那确实很不错。”

    森见望过来，皱了下眉，“你想说什么？”

    “我也想问，你想干什么？”

    两人沉默地盯着对方，都在猜测对方的真实想法。

    “……”

    海星茫然地左张右望，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为什么突然就降到了冰点。

    “前面要转弯了哦——”泷川光回头提醒道。

    “嗯。”成濑应了一声，先移开了视线。

    森见盯着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星之歌很快就到了。

    “今天是星期五，还有空着的包厢吗？”

    “我去问问。”

    泷川光走向前台，没过一会儿就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需要点些吃的吗？”

    “才刚吃完……”

    “要唱很久呢。”

    “那就随便来点。”

    “春海过来点。”

    成濑过去看了看，泷川光推着三个女孩子先去包厢了。

    “春海等下别走错了哦。”

    “知道了。”

    成濑实在没有多少食欲，就要了一份薯条，反正不够可以再点。

    至于饮料，是可以自由畅饮的。

    “还没点好吗？”森见又过来了。

    “要了一份薯条。你还要点别的吗？”

    “不用，我吃不下。”

    “那就这样。”

    两人往包厢走去，左右歌声不断。

    “成濑刚才到底想说什么？”森见忽然开口。

    成濑看了看她。

    “现在本来应该是我和尚子约会的时间。”

    “嗯。”

    “让光去说服尚子，带着海星一起加入进来，是森见的主意。”

    她停了下来，推了下眼镜，也看着他。

    “是。”

    “森见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森见皱起眉，忽然明白过来。

    “你大概误会了什么。

    让光去说服尚子，确实是我出的主意。

    但在此之前，是光先来找我，问我要怎么才能让大家一直凑在一起。”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yellow submarine

    星期六的早上，成濑醒得比平时稍晚了一些。

    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在闹钟响起的第一时间关闭，然后起身下床。

    今天不用穿制服，他在衣柜里稍微挑选了一下，穿上尚子买的那件春装，下楼洗漱。

    “早上好。”

    尚子也已经起来了。

    “早上好。”

    洗漱完出来，两人一起准备早餐。

    “尚子白天有什么打算吗？”

    “就在家里待着。”

    “我会早点回来的。”

    “嗯嗯。”

    吃过早餐不久，泷川光就骑着车上门了。

    “早上好。春海准备好出发了吗？”

    “走。”

    挥别尚子，成濑坐到泷川光身后，准备出发去石渡的教习所了。

    “这段时间天气还比较好，正好练车。到了梅雨季节就比较麻烦了。”

    “才四月呢，应该拖不到那个时候。”

    到了路口，泷川光车头一转，驶向了成濑意料之外的方向。

    “去石渡是走这边吗？”

    “可以绕过去——稍微多走一点路。”

    往前骑了一会儿，她在森见古本店门口停下，鸣了下笛。

    森见很快从书店里出来。

    “你们还挺早的。”

    “都快九点了，也不算太早。”

    成濑说着，又看了看身前的泷川光，不明白她在这里停下的用意。

    而森见递给她一张纸条。

    “我要的东西都写在上面了。”

    “ok~”

    “这是什么？”成濑问道。

    “我托光帮我买的东西。我今天要跟海星学骑车，没时间出门。”

    他看了眼纸条，“直接发消息不就行了。”

    “我是那种能跟朋友多见一面，就尽量多见一面的类型。”她看着他说道。

    “我也是~”泷川光高兴地说道。

    “……”

    成濑抿了下唇，望向前方的真木酒店，“海星呢，还没起来吗。”

    “大概，她昨天晚上跟我说好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

    成濑看了眼她包裹在长裤里的修长双腿，“有条件的话，可以穿个护膝什么的。”

    “哪有这个条件啊，我既没有打棒球的弟弟，附近唯一的男孩子也不打棒球。”

    “……附近还是有很多男孩子的。”

    “不熟。”

    “那你还是多小心。”

    泷川光看了看纸条，又跟她聊了些要买的东西的事情。

    “那就这样。我把春海送过去，再陪他办些手续，中午之前应该就能回来了。”

    森见点点头，“我不着急，路上小心。”

    两人跟她道别，泷川光一拧油门，很快离开。

    从真木酒店外一闪而过，成濑看见海星背对着门外，正跟父亲说着什么。

    “原来已经起床了。”

    “嗯？春海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沿着县道往前，到河边的交叉路口，泷川光车头一转，顺着北木川的河道骑行起来。

    她忽然笑了一下。

    “我已经预见了以后跟春海一起骑着摩托车出去玩的样子了。”

    成濑也笑了笑。

    “亲自骑摩托车去什么地方，跟坐汽车或者搭电车过去，感觉完全不一样。”

    “没错，就是这样。”

    “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

    “啊啊春海这句话说得好有哲理！”

    “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

    沿着北木川一路骑行，到茜桥，泷川光转了个弯，从桥上过去。

    “光现在跟月姐还有联系吗。”

    “春海在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平时联系得多吗。”

    “每天都会聊上几句。”

    又骑了一会儿，泷川光微微偏头：“春海问这个干什么？”

    成濑沉吟了几秒。

    “我在想……光对月姐的依赖，是不是转移到我们身上来了。”

    “诶，好奇怪的问题……”

    “光不是让森见想办法将我们一直凑在一起吗。”

    “一叶告诉春海了吗。”

    “嗯。”

    她在路口停了下来，说道：“我是觉得，还是跟大家待在一起更有意思。”

    成濑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她转了过来，“让春海觉得不舒服了吗？”

    “不，现在这样挺好的。”

    泷川光笑了起来，“那就好。”

    只是现在这样的话。

    成濑望着前方倒数的红灯，泷川光忽然又转了过来。

    “接下来有一大段路都没什么车，春海要自己骑车试试吗。”

    “可以啊。”

    “那我们换个位置。”

    “嗯。”

    泷川光下车，他往前挪了挪，握住车把，她又很快坐了上来。

    “绿灯咯——”

    成濑一拧油门，穿过路口。

    骑行在几乎没有车辆的县道上，春风拂面，两人都很快放松下来。

    “春海。”

    “嗯？”

    “再快点。”

    “我害怕。”

    “哈哈哈——”

    泷川光张开双臂，迎接着风。

    “weallliveayellowsubare，yellowsubare，yellowsubare~”

    （thebeatles·《yellowsubare》）

    成濑也跟着哼了两句。

    “光好像很喜欢这首歌。”

    “是啊，不过我就只会唱这几句。”

    “我也是。”

    “yellowsubare~”

    田野间的道路都是直来直往的，对比上个星期，两边绿意更甚，春色更浓了。

    又骑行片刻，转了几个弯，路边的房屋又渐渐多了起来。

    最后转了个弯，继续往前骑行几十米，路边豁然开朗，出现一大片空地，而空地上停着许多车辆。

    “就是这里了。”

    “嗯。”

    泷川光往前挪了挪，趴在他背后，又往前一指。

    “继续往前，这边是训练场，报名的地方还在前面。”

    “……话说回来，都到教习所门口了，还要让我来骑吗，不会被抓现行吗？”

    “噢噢噢对……赶紧换回来。”

    成濑停车，两人再次交换位置，然后才骑过去。

    停了车，泷川光轻车熟路地带着他进去，来到一个窗口前。

    “你好，我的朋友想考驾照。”

    成濑走上前，而里面的工作人员第一句话先问他是不是日本人。

    “是的。”

    “最近来考驾照的留学生很多吗。”泷川光问道。

    “是呢，刚刚就有一个被朋友带过来的留学生。”

    工作人员一边回答，一边取出一堆文件，让成濑看着填着。

    “现在报名的人多吗？”泷川光又问。

    “不多哦，现在报名，最快明天就能排上课程。”

    “那太好了，一个月内应该能拿到驾照。”

    工作人员看了看成濑，“摩托驾照吗？”

    “是的。”

    “问题不大。”

    等成濑在一堆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又跟他交待了一些上课的注意事项。

    如此走了一遍流程，终于到了付钱的环节。

    “可以选择现金或者信用卡支付。”

    看了眼十多万日元的费用，成濑说道：“信用卡。”

    “好的。”

    付了钱，接下来的步骤，也不需要泷川光带着他——交钱之后，成濑就已经是教习所的学员了。

    一名工作人员带他去检查视力。

    “请跟我来。”

    检查完视力，确认没有问题，随后成濑又被带去拍证件照。

    咔嚓！

    拿着刚拍好的照片，贴到刚刚为他建立的档案上，报名的流程便全部结束，接下来就是等待教习所安排他过来上课的时间了。

    “去上课的教室看看。”

    泷川光带他上楼，来到自己之前上过课的教室。

    “就是这里。顺利的话，春海明天就能过来上课了。”

    成濑探头看了看，教室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人，各个年龄段都有，此时还没到上课时间，学员们都在摸着手机。

    稍微看了一会儿，泷川光拉着他下楼。

    “也去训练场看看。”

    “好。”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单车练习

    森见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如此令人安心。

    可现在并不是贪恋这股安心感的时候。

    她握紧车把，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后脚用力一蹬。

    双脚交替踩踏，单车在前进中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

    而越是摇晃，她踩得越快。

    踏板带动牙盘，转动链条，驱动单车猛地往前。

    前面是一堵墙。

    “转弯！转弯！”海星在一旁着急地大喊。

    然而单车上的优等生身体僵硬，思维似乎也跟着凝固了。

    摇摇晃晃，义无反顾，她面无表情地径直撞了上去。

    “……”

    她终于停了下来。

    撞击所带来的冲击力震得森见双手一麻，也让她清醒过来。

    “抱歉。”

    “没事……院子里的场地是不是太小了点。”

    为了练车，两人在附近找了好些地方，最终还是决定在森见家的院子里练习，这样既不会冲进水田，也不至于一头扎进河道里。

    “客观地说，我家的院子还是挺大的。”

    “哈……”

    海星都不知道该怎么替她解释了。

    森见叹了口气，“还是我的问题，一骑起来就会紧张。”

    “多练习几次就好了……至少一叶平衡掌握得很好啊，不像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总是会摔倒。”

    “那是因为海星那时候还小，腿也短，根本撑不到地上。”仟仟尛哾

    “有这方面的原因啦……”

    “没事，不用担心我。”

    森见用笑容安慰着她，“我继续练习。”

    “嗯嗯。”

    “车撞坏的话，我会赔一辆新的单车给海星的。”

    “没事啦……”

    海星看了看她骑着的单车，“反正这辆车也已经很旧了。”

    “海星以前和成濑一起学骑车的时候，骑的就是这辆车。”

    “是呀。”

    “你们两个小孩子骑这种大车，不会觉得吃力吗，能学会也是很厉害了。”

    海星撇了下嘴，“真正厉害的那个人，一天就学会了。”

    “那他是怎么刹不住车冲进我家书店里的？”

    “……诶？”

    海星愣了一下，很快也想了起来。

    “那是……刚学会的时候，还不太熟练嘛。”

    森见看了看她，心里很清楚，这么多年过去，模糊失真的记忆早已经将她心里的他美化得无所不能了。

    她又叹了口气。

    现在也不是该在意他人的时候，她自己离会骑还差着一大截距离呢，更别说熟练了。

    “我还是继续练习。”

    “嗯嗯。”

    “海星也去歇着，不用一直看着我了。”

    “好……”

    海星往后退了退，坐到缘侧，还是看着她这边。

    森见略显笨拙地推着单车转了个大圈，调转方向，骑上去后又深吸一口气，踩上踏板，继续练习着。

    海星两眼看着那边，而心思很快飘远。

    她们已经在这边练了一个多小时了。

    今天天气很好，院子里光照充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令人身心放松……如果在旁边练车的朋友没有一次又一次撞墙的话。

    难道是自己教的有问题？

    海星心里想着。

    可她现在对骑单车这件事已经很熟练了，刚才跟一叶说的技巧，也都是完全基于实际的经验之谈。

    只是自己说的是一回事，一叶骑上车，实际的表现又是另一回事。

    焦虑之中，她忽然能体会到一点之前一叶辅导自己学习时的心情了。

    看来只能多练多撞，自己摸索经验了……

    海星发着呆，盯着单车上的森见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在缘侧躺了下来。

    “呀——”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海星连忙爬了起来，刚好见到她直直撞向骑进院子的摩托车，然后撞了个人仰马翻。

    “一叶！”

    “……”

    成濑紧按着刹车，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身后的泷川光则赶紧下车了。

    “一叶，没事？”

    “没事……”

    森见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地摇了摇头，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练到现在，还是第一次从车上摔下来。

    泷川光扶起她，海星也跑了过来，“一叶……”

    “我没事。”森见对她笑了一下，又看向成濑，“故意的吗。”

    “……说什么呢，我也吓了一跳。”

    成濑也没想到自己骑摩托车遭遇的第一次“事故”，是撞上她骑的单车。

    准确地说是被她撞上。

    “尖叫有什么用，你倒是刹车啊。”

    “谁让你突然窜出来了……”

    森见看了看彼此的车，还好，都没什么大碍。

    “伱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报完名，当然就回来了。”

    成濑停下摩托车，取下挂在前面的袋子，“你要的东西也都买回来了。”

    森见接过，打开看了两眼，“谢谢。”

    泷川光拍了拍她腿上的灰土，“一叶练得怎么样了？”

    “再练下去，得给海星赔一辆新车了。”

    “哈哈哈。”

    泷川光笑了一下，很快又想到了什么。

    “我家也有一辆用不上的单车，就是我中学骑的那辆。等海星的车撞坏了，一叶就用我那辆车继续练习。”

    “……”

    森见望了望天。

    “你还是盼点好的。”

    她转身将东西送回屋里，同时也招呼三人进去。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边。”

    “问了诚一郎先生，他说你们到这边来了。在这里练车，是不是局促了点？虽然比路上安全。”

    “不，这里就很好。撞上院墙，也好过一头扎进水田里。”

    “不是还有刹车吗。”

    森见回头看了成濑一眼，“按我现在的状态，等我想起按刹车，人大概已经在水田里泡着了。”

    “……”

    成濑摇了下头，没说什么。

    森见将东西送回楼上的房间，很快下来，给几人倒了杯水。

    “坐，我也想稍微休息一下。”

    几人坐到缘侧，看着跟单车停在一起的摩托车，森见扭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具体的课程安排还没出来，快的话，明天就可以去上课了。”成濑说道。

    “然后每天放了学，你就去那边上课？”

    “嗯，我想尽快考出驾照。”

    森见没说什么，又看了眼海星。

    双手捧着水杯，她只是瞄着他。

    泷川光躺了下来，望着屋檐外的天空。

    “等春海考出驾照，就可以一起骑车出去玩了……啊，对了，春海想好要买什么车了吗？”

    “还没开始看呢。你有推荐的吗？”

    “春海要买多少排量的？”

    “40以下的都行。”

    他要考的是普通二轮执照，只能驾驶排量在125到40的摩托车。

    大型二轮执照没有这样的限制，但考取执照需要的时间也相对更长，而他的需求只有载人和允许上高速，普通二轮执照即可满足。

    “那就跟我一样买12的，不然春海骑得太快，我追不上。”

    成濑看了眼院子里的摩托车。

    “12的话……supercub？”

    “好啊。”

    “我还是再考虑考虑。”

    “春海好像在嫌弃我的超级幼兽。”

    “没有。本田超级幼兽好歹也是全球销量最高的摩托车，我也挺喜欢的，不过我实际接触过的也只有这一款，我想看看别的再做决定。”

    泷川光望了过来，“买车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哦。”

    “那当然。”

    森见和海星什么也听不懂，只是坐在一旁听着。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前者回到院子里，继续练起了车。

    旁观者变成三个人，她也没有变得更紧张，该练还是练。

    该撞也继续撞。

    “不是这么练的。”泷川光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森见停下来，两眼看着她。

    泷川光起身过去，亲身指导起来。

    “放松一点……没事，我扶着车，不会倒下的。脚抬起来。踩踏板，车子动起来就不会歪倒了……”

    留在缘侧的海星望着那边，能明显感觉到一叶在她的贴身指导下，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她又望了望旁边的成濑。

    他盯着手机，对她和她们都视而不见。

    尚子：那我也过来。

    成濑：我来接你。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转弯

    尚子也过来后，上午的时间，成濑一直在森见家待着。

    中午的时候，他收到了自动车教习所的课程安排短信，通知他从明天开始上课。

    第二天早上，泷川光骑车上门，将他送到了教习所。

    约好晚上过来的时间，她就先回去了。

    在昨天报名时，成濑就提出了周末要尽量多安排课程，因此他第一天的课就得上到晚上六点。

    泷川光回去后，又带着海星来到森见家，继续指导她学骑单车。

    昨天中午的时候，森见就已经可以做到不那么频繁的撞墙了。之后又练了一下午，她每次起步后能骑行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今天应该能做到在院子里多转几圈了。”

    “希望如此。”

    “好，那今天的目标就是晚上可以骑车送海星回家。”

    “……带人还是算了。”

    海星坐在一旁，双手撑在身后，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

    “我感觉我就是过来监督一叶不要撞坏我家车子的。”

    从昨天开始，指导森见学骑单车的人就变成了泷川光，她已经没事可做了。

    泷川光笑了一下，“无聊了吗。”

    “还好。”

    森见慢慢骑着车，盯着前方的地面，口中说道：“无聊的话，我房间里有很多书可以看。”

    “……”

    海星往后一躺，“算了。”

    泷川光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回到缘侧坐下。

    “一叶越来越熟练了呢。”

    “光比我会教多了。”

    “还好。”

    她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有些问题是一眼可以看出来的，我可以帮忙调整，还有不少问题只能通过不断练习来解决。”

    海星翻了个身，托着脑袋，望着兜圈的森见。

    “我感觉一叶很快就能完全学会了。”

    “那样就方便多了呢。”

    “是啊……虽然比不上摩托车就是了。”

    泷川光又笑了笑。

    “海星和一叶也可以去学啊。现在教习所那边报名的人少，随时都能安排课程。”

    “算啦，骑摩托车对我来说还是太吃力了。”

    森见摇摇晃晃地骑到了这边，双脚往地上一撑，停住车子。

    “我也这么觉得。就算海星真的学会了，我也觉得不太安全……摩托车的速度太快了。”

    泷川光笑了一下，抬起双手，虚抓着空气。

    “刹车就在车把手上哦。”

    森见也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总是下意识地就用脚来刹车了……”

    “这个习惯也在今天克服。”

    “我会努力的。”

    她继续练习，泷川光又看了眼手机，“不知道尚子在干什么。”

    “在家里。”海星说道。

    在他家里。

    “我问问看。”

    泷川光发了条消息过去，很快得到回复。

    “真的在家里呢……唔，我去把尚子也接过来，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应该也挺无聊的。”

    海星张了下嘴，未置可否。

    而泷川光说走便走，起身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在油门的轰鸣里转眼就骑远了。

    “光去哪里？”森见骑过来问道，她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去接尚子过来……”

    她挑了下眉，没说什么，转而又让海星看看自己骑得怎么样。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

    “真的？”

    “嗯，院子里还是狭窄了一点，去外面的路上试试，一叶肯定已经可以骑得很好了。”

    “唔……那就去外面试试，海星帮我看着路上来往的车子。”

    “好啊。”

    两人来到外面，森见自己先前后看了看。

    这条路上没什么车，但也不能完全不在意，搞不好就会突然窜出一辆小货车来。

    “就从这里开始骑。”

    海星指着不远处的上青柳桥，“骑到那边，再骑回来。”

    “嗯。”

    森见跨上单车，很快克服起步时的一点摇晃，平稳地往前骑着。

    直行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困难了，不太稳定的还是转弯。

    蹬了几脚，骑到桥上，她看了看前后，见没有车，下意识地就要放下双脚，接着又猛地反应过来，双手轻按刹车。

    车速放慢，她偏转车头，不断摇晃着，几乎要撞上另一边的人行道，才转过弯来。

    “……”

    松了一大口气，她又提起车速，往回骑去。

    在海星面前停下，她露出笑容，“好像还行？”

    “嗯嗯。”

    “就是感觉转弯的时候还不太灵活。”

    “转弯的话……”

    海星感觉自己有些经验可以分享，只是在脑海里模拟是一回事，要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她想了半天，还是只憋出一句“多练练应该就没问题了”。

    森见在这段路上又来回骑了两圈，泷川光载着尚子过来了。

    三人站在路边，在她停下时，尚子拍了拍手。

    “一叶已经很熟练了呢。”

    “还要继续练呢。”她对她笑了一下，“话说回来，尚子会骑单车吗？”

    尚子点了下头，“只是刚到会骑的程度。”

    “好像都没见尚子骑过车。”

    “呵呵……平时也没什么骑车的必要，学会之后就放下了。”

    “原来如此。”森见没有多说。

    她连她什么时候学会了骑车都不知道。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她总是在不声不响地做一些事情……

    “感觉怎么样？”泷川光看着她，“在路上骑着还顺利吗？”

    森见收回发散的心思，将自己在转弯时遇到的困难告诉她。

    “唔……”

    泷川光想了想，“转弯的时候，一叶将身体的重心往内侧倾斜一点试试？”

    “倾斜重心……”

    森见在脑内模拟了一下。

    “不会摔倒吗？”

    “没那么容易摔啦，实在不行的话，不还有脚撑着吗。”泷川光说道。

    森见从车上下来，“光转个弯让我看看。”

    “好啊。”

    泷川光骑上单车，往前骑了一段，然后熟练地转了个弯，又骑回来，在她面前再次转弯，口中同时讲解着。

    “就是在这个时候，身体稍微往这边倾斜一点，车子也保持一样的角度，这样很容易就转过来了。”

    “啊……嗯。”

    森见目光有些发直，慢慢点了下头。

    泷川光笑了笑，“不太好理解吗？”

    森见也笑，“大概需要在实践中才能理解。”

    “那一叶自己来试试。”

    泷川光骑回来，刚要下车，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还有一种转弯方式，我觉得一叶可以了解一下。”

    “什么？”

    她对她微微一笑，同时也看向尚子和海星。

    “看好了哦。”

    双脚交替踩着，她蹬着单车忽然加速，一下子骑到了上青柳桥上。

    普通地转了个弯，她又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她们骑了过来。

    三人站在路边，视线跟随着。

    眼看着她就要从面前骑过时，泷川光突然间刹死后轮，人和车几乎是在原地转了方向。

    “……”

    她停下来，看着瞪大眼睛、一下子失去言语的三个女孩子，又叹了口气。

    “一般的女孩子，突然间看到这么帅气流畅的飘移，已经开始尖叫了。”

    森见：“哇。”

    尚子：“哇。”

    海星看了看两人：“哇……”

    泷川光笑了起来。

    “真是的……好敷衍啊。”

    “是太过惊奇，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森见走过去，看了眼地面上留下的黑色刹车痕，“这就是飘移吗？”

    “嗯，转弯很方便，就是有点费轮胎……你们还记得中学的时候，有一天我骑着单车，忽然就爆胎了吗？就是因为飘移飘得太多，车胎都磨坏了。之后就不敢这么玩了。”

    森见慢慢点了点头，又说道：

    “先不说费不费车胎……这种技巧，是我这种新手学得会的吗。”

    “嗯……就当了解一下！”

    她更加肯定她只是想炫技。

    “算了，我还是继续练。”

    “回院子里吗。”

    “嗯。”

    泷川光将单车还给她，骑上自己的摩托车。

    刚到院子门口，她又回头看着她们。

    “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过了——在春海不在的情况下。”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女子会

    打开橱柜，森见取出一块干净的盘子，用来装点心。

    “一叶，杯子是放在这里面吗？”尚子在一旁问道。

    “在上面的橱柜里……尚子去坐着，我来倒饮料。”

    “没事，我来。”

    打开橱柜，取出四个杯子，尚子拿到水池前稍微冲洗了一下。

    森见打开冰箱，“只有果汁和麦茶了，都拿过去。”

    “好。”

    回到客厅，询问了各自的需要，尚子给自己和森见倒了杯麦茶，然后给泷川光和海星倒上果汁。

    泷川光举起杯子，“为女子会，干杯——”

    三人也举杯，碰了一下。

    碰完杯了，森见才说道：“什么女子会啊，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泷川光微微一笑。

    “休息的时候也可以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嘛。”

    “早知道还有这个环节，昨天就让光顺便带点别的点心回来了……家里只剩一点曲奇饼了。”

    “曲奇饼味道也很好啊。”海星咬着饼干说道。

    “对了，还有果酱……”森见又起身离开了客厅。

    等她再回来坐下，尚子问道：

    “这是一叶自己做的吗？”

    “不，是我那个表妹前几天过来的时候带给我的。”

    “河野同学？”

    “嗯。”

    “她过来有什么事吗？”泷川光问道。

    “没什么事，她是跟父母一起过来的。亲戚间普通的问候而已。”

    四人一边聊天，一边吃着点心，喝着饮料。

    话题也东拉西扯，四处跳跃。

    “河野同学在津南高校那边，有听说过……”

    “我昨天和春海从教习所回来，去商场帮一叶买东西的时候，看到那边新开了一家……”

    “昨天晚上有个节目你们看了吗？东京的街头采访，话题是……”

    “话说回来，都这个时间了，樱花节也差不多……”

    闲聊了快半个小时，森见回到院子里继续练习，三人也来到缘侧坐着。

    看了一会儿，泷川光又忍不住过去贴身指导。

    “转弯的时候，车子要跟身体一起倾斜，一叶车身太正了……”

    余下的两人在缘侧看着，尚子微笑道：“光意外地很擅长教这种事呢。”

    “啊，嗯……”

    海星点了下头，她突然开口，她还以为自己偷瞄着她这件事被察觉到了。

    尚子还是那个尚子。

    从小一起长大，前段时间还一起去东京玩了一趟，再到如今成为他的女朋友，尚子没什么变化，改变的是她的心态。

    从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平淡生活里猛然抽离，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完全接受这件事了。

    他选择了尚子。

    尚子是他的女朋友。

    她只想着得到他更多的关注，却忽视了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道不会再离开的身影。

    这算什么……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他的关注吗？

    望着院子里的森见和泷川光看了一会儿，尚子扭头想说什么，却发现海星正满脸失落地看着自己。

    “……”

    她怔了怔，“怎么了？”

    “啊……”

    海星回过神，连忙掩饰。

    “尚子的皮肤真好啊……”

    尚子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一下。

    “海星的皮肤也很好啊。白白嫩嫩的，一点瑕疵也没有。”

    她又靠近一点，盯着她的脸。

    “之前海星跟那些辣妹一起玩的时候，我总担心海星也会跟她们一样，去做美黑之类的……还好没有太大的变化呢。”

    而到了现在，她的妆容又回归到还没认识那些辣妹的时候……不，应该说是变得更成熟了。

    她不再一股脑地往脑袋上装饰涂抹，去除眼影，保留了耳钉，取舍之间，已经逐渐有了自己明确的风格。

    她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尚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甚至有些不舍得移开视线。

    女孩子更能欣赏女孩子的美丽。

    “海星真的很漂亮。”

    她美得让人担忧。

    “还好啦……”

    尚子盯着海星，海星同样也在盯着她，羡慕她远胜于同龄人的成熟气质，那是她怎么也模仿不来的。

    还有唯独笼罩在她身上的喜欢。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会儿，才分别移开视线。

    尚子又开口道：“这段时间我在忙社团的事情，海星那边怎么样？”

    “啊？怎么样……就跟平时一样。”

    “海星不是已经决定了要当化妆师吗？”

    海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尚子说的是这个……我最近一直在看春海妈妈寄回来的那些时尚杂志，也在关注s上的一些化妆师和时尚潮人的动向……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尚子点点头，接着说道：

    “对了，昨晚睡觉的时候，春海说海星好像也在考虑打工存钱的事情？”

    “……”

    海星张了张嘴，注意力全放到了前面半句话上。

    “睡觉的时候……”

    他们已经睡到一张床上了吗？

    “啊。”尚子笑了一下，似是随意地说道：“我和春海昨晚看电影看得太迟，一起在沙发上睡的。”

    海星抿了下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接上刚才的话。

    “是有这个打算啦，不过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打工也不太好找的样子……”

    “——学校门口的咖啡厅，现在就在招打工的学生。听说原来打工的二年级学生升上三年级之后都辞职了，最近人手还挺缺的呢。”

    尚子看着她，又靠近一点，“海星放学后不是没什么事情吗，刚好可以去那里打工，反正离得也近。晚上还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

    “……”

    虽然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打工的机会突然落到眼前，海星一时间还没做好捡起来的准备。

    她还隐约有种感觉，尚子铺垫了半天，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

    “尚子怎么知道的？”

    尚子笑了一下，“在手工社，学校乃至学校附近的事情，基本都能听到呢。”

    “你们人很多来着……”

    “有一位部员的朋友就在咖啡厅打工，最近总跟她说人手不够。”

    她盯着她，“所以，海星觉得怎么样？”

    海星犹豫了一会儿。

    “我再考虑一下。”

    尚子身体前倾，凑得更近了，刚要说什么，泷川光回到了这边。

    “一叶骑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你们在聊什么呢？”

    尚子坐直身体，又重新拉开距离。

    “在聊海星当化妆师的事情。”

    “啊，这件事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

    尚子很快抛出新的话题，继续聊了下去。

    森见在院子里练习着，快到中午时才再次停下休息。

    “中午就在我家吃饭，怎么样？”

    “好啊。”

    “不过没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炒面可以吗？”

    “我最喜欢的就是炒面了。”

    “这种话就不要对我们说了，类似的句式，我已经在光的嘴里听说过几十种版本了。”

    “啊呀……”

    吃过午饭，依然没什么事，三人还是在森见家待着，看着她在不断的练习中变得越来越熟练。

    下午五点多，在缘侧睡了一觉的泷川光忽然爬起身。

    “我去接春海回来，你们谁要跟我一起去吗？”

    森见骑在单车上，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一起过去，然后跟在摩托车后面跑回来吗？”

    “噢噢噢……睡糊涂了。”

    伸了个懒腰，泷川光起身穿鞋，骑上摩托车。

    “晚上也在一叶家吃。我和春海回来的时候，会带上食材的。”

    有加更

    (本章完)

    yetianlian。yetianlian

 第二百八十二章 森见家的晚餐

    成濑带着泷川光再回到森见家时，天将暗未暗，暮色深沉，三人都坐在缘侧等着他们。

    或者说等着他们带回来的食材。

    “随便买了点，你们看着准备。”

    尚子接过去看了看，说了句“足够了”，就提着去厨房里准备去了。

    森见回头看了两眼，又看向成濑。

    “第一天上课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

    成濑摘下头盔，挂到摩托车上，接着也在缘侧坐了下来。

    “第一天的课程也没什么实际内容，上午的时间都在讲教习所的规矩，到了下午，总算说了点上车练习的注意事项。”

    “还有适性检查？”泷川光说道。

    “对，差点忘了。”

    “什么是适性检查？”海星在一旁问道。

    “就是对各种可能影响驾驶安全的因素进行检验。”

    成濑看着她和森见，继续解释道：“我今天做的这个检查，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心理测试。你的选择会呈现出你驾驶时的倾向，比如会不会冲动驾驶之类的。”

    “如果没通过这个适性检查，那就不能继续考驾驶执照了？”

    “大概，至少教习所方面会找你麻烦的。”

    “那有些人就算心理有问题，为了通过检验，也会伪装成没问题的样子……还有意义吗？”海星又说道。

    森见看向她，“能通过检验的人不一定没有问题，但无法通过的人，一定有问题。

    适性检查虽然作用不大，但多少还是有些筛选作用的。”

    成濑笑了一下，“就是这样。”

    “总而言之，今天辛苦了。”

    森见站了起来，“我去厨房准备晚饭。”

    “啊，我也来看看。”泷川光也跟了上去。

    目送两人走向厨房，成濑又看向海星。

    “我听光说，你们今天一整天都待在这边？”

    “嗯……”

    “森见练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已经会骑了。”

    “是吗，还挺快的。”

    成濑又看了看停在院子里的单车，没说什么，在缘侧躺了下来。

    海星坐在一旁，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又回头望了望。

    外面现在就他们两个人。

    她往他那边靠近一点，他没什么反应。

    她又靠近一点，他望了过来。

    海星停下。

    “在那边上课……”

    她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会儿，“累吗？”

    “才第一天，没什么感觉。”

    成濑又移开了视线，“又不是寄宿学校，再累也累不到哪里去。”

    “这样……你明天放学了也要过去吗？”

    “嗯。星期一到星期四放学后，还有周末的两天，都安排了课程。我想尽快拿到驾驶执照。”

    “噢……”海星又往他身旁挪动了几分。

    她刚躺下，成濑爬了起来。

    “我去厨房看看。”

    “……”

    目送他消失在客厅的门口，海星抓起旁边的坐垫就要扔过去，举了半天，还是放下来了。

    厨房里，森见回头看着挤在旁边的成濑和泷川光。

    “都挤进来干什么，这里有我和尚子就够了。”

    “随便看看。”

    成濑转了一圈，又挤到尚子身旁，跟她说了会儿话才拉着泷川光一起出去。

    再回到缘侧坐下，海星抱着坐垫躺着，背对他们，也不说话。仟仟尛哾

    “海星睡着了吗。”

    “睡着了。”

    两人也没管她。

    “我下午没事做，稍微查了一下40排量以下的摩托车，感觉这几款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是吗，让我看看。”

    听着身后的两人聊着摩托车的事情，对自己不闻不问，海星躺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翻过身来，看着他们。

    成濑看了她一眼，继续跟泷川光说着手机上的摩托车。

    “……引擎用的是四冲水冷dohc16活瓣并列四气缸……说是25这个级别的极致作品了。”

    泷川光对她笑了一下，又看向成濑，“价格呢？”

    “含税八十多万日元。”

    “好贵！也太贵了！春海要是买这辆车，我会嫉妒死的。”

    “是有点贵，所以我把它排在了后面。你再看看这辆。”

    两人还是不管她。

    躺了一会儿，海星坐了起来，又挪到他身边，凑着脑袋也要看他手机上的摩托车照片。

    “比光的车大好多啊……”

    “毕竟排量都是她那辆本田幼兽的两倍多了。”

    或许是因为有泷川光在旁边，也或许是因为她紧紧抓着要看摩托车的借口，他对她的靠近没说什么。

    三人从不同的角度评价着手机上的几辆摩托车，直到尚子和森见准备好晚饭，也没得出一个结果。

    “好丰盛啊——”

    几人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基本都是尚子准备的，我只是在旁边打下手而已。”

    “有一叶帮忙，我才能这么快准备出五人份的料理呢。”

    什么也没干的三人举起杯子，感谢两人的辛苦。

    “干杯——”

    一口气喝下小半杯汽水，泷川光放下杯子，开始大快朵颐。

    “唔——味道真好！”

    一边吃一边聊着，到最后吃得什么也不剩，聊无可聊，森见家的晚餐持续了快两个小时才结束。

    泷川光大概是今天最高兴的人。

    “干脆我们每个周末都来一叶家聚餐。”

    “那干脆每天都聚餐算了。”成濑说道。

    “好啊好啊。”

    “好你个头。”

    泷川光鼓了下嘴，没有放弃这个打算，不过眼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周末结束了，该收心了。”森见说道，“你们打算怎么回去。”

    “我来送。”泷川光说道。

    “嗯。”

    她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回头看了看三人，“尚子先上车。”

    尚子点了下头，坐到她身后。

    “最多五分钟，我就回来。”泷川光对剩下的成濑和海星说道。

    “慢一点，你还带着我女朋友呢。”

    “放心。”

    跟三人道别，泷川光一拧油门，带着尚子先走了。

    “对了，成濑和海星可以骑单车回去。”森见说道，“反正我也用不上了，迟早都得还给海星。”

    两人互相看了看。

    “也行。”

    成濑骑上单车，海星坐到他身后，停顿了一下，又抱住他的腰。

    森见送他们到路边。

    “路上小心。”

    “嗯。”成濑踩上踏板，最后一次回头，“晚安。”

    书友的盟主加更。

    网贷终于只欠一章了……

    月底了，顺便求下月票

    (本章完)

    yetianlian。yetianlian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夜晚骑行

    沿着昏暗的县道往前骑行，车灯照着前方的路面，两边的水田入夜后透着一股隐约的冷气。

    泷川光目不斜视，望着前方，某一刻忽然睁大了眼，忙按刹车。

    “我就知道是光。”

    从对面骑来的成濑也停下单车，望了眼她的车灯，“回头，海星也在我后面坐着呢。”

    泷川光调转车头，“我都忘了还有海星的单车呢。”

    “我们也忘了，你们出发之后才想起来。”

    转了个方向，她控制着车速，跟在两人身旁。

    “尚子送到家了。”

    “没有哦。”

    “……”

    “她是去便利店了啦。”

    成濑望了她一眼，慢慢踩着踏板，“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泷川光笑了一下，又望向坐在他身后的海星。

    “要坐我的车吗，更快更舒服哦。”

    “不用啦……”

    “还是换一下，我骑得有点累了。”成濑忽然说道，“有点重。”

    “……”

    海星立即在他背后戳了一下。

    只是见他说归说，也没有停车，她又摸了两下作为弥补。

    成濑微微扭头，想说什么，又转了回去。

    县道前方出现两盏明晃晃的车灯。

    泷川光一拧油门，骑到两人前面，等迎面过来的汽车过去了，才再度放慢车速。

    成濑蹬了几下，继续与她并排骑着。

    泷川光扭头望着他和海星，“今天真的好开心啊。”

    “嗯。”

    “虽然什么也没做。”

    “也不能这么说。”成濑看着前方的路，“光不是送我去了教习所，还接我回来了吗。”

    她笑了笑，“也是呢。”

    “森见也说是在光的指导下，她才能这么快学会骑单车的。”

    “咦，搞不好我其实对这种事很在行？”

    成濑也笑了一下，“嗯，以后说不定也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泷川光来了兴趣，“比如？”

    “健身教练，体育教师之类的？”

    “唔，这种的话……我还差得远。”

    “你有兴趣的话就不远。”

    “啊，春海又说了很有道理的话。”

    “别吹捧我了……”

    海星坐在后面，扶着成濑的腰，也不开口，只是听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东拉西扯。

    直到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对了，吃饭的时候，海星说自己准备去打工来着？”泷川光问道。

    “啊……嗯。是有这个打算。尚子也说学校门口那家咖啡厅在招人，我在想要不要去试试。”

    听到是尚子的话，成濑稍微有些意外，“尚子怎么知道？”

    “说是手工社有个部员的朋友就在那里打工……”

    “咖啡厅？不是挺好的吗，离学校也近，过去很方便。”泷川光说道，“海星去那里打工的话，我肯定天天去光顾。”

    “好啊……”

    海星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没有在别的地方打工的经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她之前都是在家打工，赚自家的钱。客户偶有抱怨，也都是到她这里为止，而给钱的“老板”对她更是无限包容。

    “就算不行，也可以当作是为以后当化妆师提前积攒经验。”成濑说道。

    “跟当化妆师有什么关系……”

    “都是服务业，所面对的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关系还不大吗。”

    海星哑口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那我明天去咖啡厅问问。”

    她又看向泷川光，欲言又止。

    后者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不着急的话，就等我先送春海去教习所，然后回来陪海星一起去问？”

    “嗯嗯嗯嗯嗯！”

    听着她连忙答应的样子，成濑无声地笑了一下。

    继续往前骑了一会儿，已经能看见前面的路口了。

    转过路口，再往前骑一小段，就是海星家了。

    “好快啊……”

    看着路口的灯，泷川光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念头。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家。

    而旁边一路同行的同伴，此时却用松了口气的语气说道：“总算要到了。”

    “春海已经累了吗。”

    “嗯，想回家休息了。”

    “……好，也不早了呢。”

    骑到路口，从路灯下穿过，她仰头看了一眼，又一头扎进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真木酒店还没关门。

    成濑在门口停下，跟里面的真木诚一郎打了声招呼，然后将单车交还给海星。

    “明天见。”

    “嗯。”海星跟两人挥手告别，“晚安。”

    成濑坐上泷川光的车，最后一次回头，也挥了下手。

    两人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海星又张望了一会儿，才推着单车回到家里。

    将成濑送到家门口，泷川光又跟出来迎接的尚子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调头离开。

    “总算回家了……”

    成濑伸了个懒腰，“今天真是跑了不少地方。”

    “辛苦了。”

    尚子露出笑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春海要先洗澡吗。”

    “尚子先洗。”

    “好。”

    她应了一声，却没有放开。

    他低下头，她仰起脑袋。

    “春海已经一天……唔。”

    两人从门口吻到了沙发上。

    第二天，下午。

    二年a班的晚班会结束时，尚子和泷川光都已经在教室后门等着了。

    成濑从里面出来，“如你们所见，我们班的担任教师就是这么唠叨……”

    尚子笑了笑，又握住他的手，“路上小心哦。”

    “嗯。”

    她刚松开他的手，泷川光也握了上来。

    “我也会小心的。”

    尚子又笑起来，“嗯，拜托光了。”

    两人很快下楼。

    校门口有不少人，推着车从车棚出来，离开学校，泷川光才骑上去。

    “我还是很懂规矩的。”

    “……”

    成濑用眼角瞥了眼身后一直盯着他们的小早川，也懒得戳穿她。

    “上车。”

    等他坐上来，泷川光一拧油门，带着他往北面石渡地区的教习所骑去。

    “今天要陪海星去咖啡厅问打工的事情，我就不留下来陪着春海了。”

    “没事，忙你的。”

    “五点半左右，我再过来接你。”

    对她来说，来来回回的就是四趟了。

    “麻烦你了。”

    风里传来她的笑声，“说什么呢。”

    骑行片刻，来到教习所，成濑下车，跟泷川光挥手道别。

    “路上小心。”

    “ok~”

    看着他走进去，泷川光才调头离开。

    她也没回学校，就在羽海野咖啡厅门口停了下来。

    海星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森见也在。

    “一叶今天不用去学习塾吗。”

    “嗯，过两天去。”

    泷川光坐下要了杯咖啡，又跟两人聊了一会儿，才问海星道：“准备好了吗？”

    森见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还在观察呢。”

    “咖啡厅的店员，要做的事情其实也不少呢……”海星小声地跟两人说着自己观察了半天的结论，“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

    “如果只盯着具体的工作内容，那大部分工作都显得复杂细碎又繁琐，不如换个角度想想。”森见说道。

    “什么？”

    “咖啡店员工作的本质，是提供服务。无论是端咖啡，还是送点心，又或是擦桌子，都是其中的一环。”

    海星眨了下眼，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样一想，果然没有那么困难了。”

    “诶？”泷川光看了看两人，“为什么？”

    “就像光去打篮球，会在开始之前就想着待会儿要如何接球传球、进攻防守吗？”森见看着她，“具体的情况，要到比赛开始之后才知道。一开始想着的……”

    “拿下这场比赛。”泷川光明白了。

    森见笑了笑，又看向海星，“现在可以去问了吗？”

    “唔……”

    “还需要我陪着吗？”泷川光也看着她。

    “要。”

    “过去。”她站起来，海星也跟着起身。

    两人走向前台，背对着她们，森见又端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她只是陪着海星过来，顺便给了她一点鼓励，但并不觉得她真能在这里做上多久。

    毕竟……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那个部室空无一人，他不在那里，她才会愿意过来打工。

    “能做满一个月吗……感觉很难啊。”

    月底了，求下月票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体检日

    新的一周开始，时间很快来到星期三。

    来到学校，一口气登上四楼，跟走向c班的尚子和海星挥了挥手，成濑转身走进a班教室，人美腿长的值日生正站在黑板前，写着今天的课程表。

    刚过肩的长发半遮着侧脸，她望了过来。

    “真慢。”

    “……”

    她明明是坐着泷川光的摩托车先过来的。

    “我又不是值日生，来那么早干什么。”

    森见看了他一眼，捏着粉笔，继续在黑板上写着。

    上午的四节课，分别是化学、数学a、现代国语和英语。

    “下午的课还需要写上去吗。”

    “不需要。”

    森见在下午五六节课的位置画了个框，然后在里面写上【身体计测】。

    今天是新学年体检的日子。

    体检的时间是在下午，将原本的两节课都占据了。

    成濑看了眼贴在旁边墙上的课表，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体育。

    “真遗憾……”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森见说道，显然很清楚他遗憾的是什么。

    成濑没理她，提着包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没过一会儿，森见也下来了。

    她往后一靠，头发垂在他的课桌上。

    “累了。”

    成濑看了眼黑板，她也就写了个课程表而已。

    “接下来还有你累的。”

    森见回过头，“所以待会儿化学课上课前，成濑跟我一起去职员室，我一个人抱不动那么多笔记。”

    “今天还有一个值日生是谁，让他跟你一起搬。”

    “竹田。我早上才知道她今天请假了。”

    “今天体检都请假……”

    “说是生病了。”

    成濑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早上的时间慢慢过去，教室里的人渐渐都来了。

    在早班会开始之前，森见招呼一声，叫上成濑，一起去化学老师所在的职员室。

    “a班的值日生？”

    化学老师对年级头名和年级第二印象深刻，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边这堆是a班的笔记，别拿错了。”

    “好的。”

    厚厚的一大摞笔记，成濑一个人就能抱起来，也不需要森见搭手。

    她还是要了几本过去。

    “值日生要有值日生的样子。”

    “那你倒是多拿一点啊。”

    两人离开职员室，往教室走去，途中经过c班，坐在走廊窗边的海星一眼望了过来。

    森见对她笑了一下，成濑则望了眼坐在更里面的尚子。

    从c班走过，他说道：“海星昨天就已经开始在咖啡厅打工了。”

    “嗯。”森见应了一声。

    “怎么样，她能适应吗。”

    “你们早上不是一起坐巴士过来的吗。”

    “忘记了。”成濑说道。

    “……”

    她看了他一眼，“不太好。”

    “因为是新来的，店里所有人都欺负她，连客人也总找她茬，还泼她咖啡，海星说自己已经做不下去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觉得我会信吗？”森见反问。

    “……”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成濑加快脚步，先一步回到教室里。

    笔记本放在讲台上就行。

    两人回到座位上，担任教师也很快过来。今天早班会交待的重点，自然是下午的体检。

    直到中午，海星、尚子还有泷川光都过来一起吃便当，成濑早上的问题才在几人的闲聊里得到回答。

    “还好……刚开始稍微有点生疏，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有个b班的女生一直在教我，忙着忙着，也就习惯了。”

    海星扒了口便当，“店长还说，因为我来打工，店里的生意好像也变好了一点。”

    “有人泼你咖啡吗？”成濑忽然问道。

    “……”

    海星眨了下眼，又愣了几秒。

    “诶？什么？”

    “没什么。没遇到什么难缠的客人。”

    “没有……那家店的客人基本都是津高的学生啊，哪有什么难缠的。”

    成濑看了眼前桌的背影，“那就好。”

    森见埋头吃着便当，置若罔闻。

    “话说回来，今天尚子的便当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泷川光看着尚子的便当盒，与旁边成濑的便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做少了吗？”

    “啊……”

    尚子笑了一下，“差不多。”

    “够吃吗？”泷川光又问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

    “什么话嘛，我也是女孩子啊。”

    “那你看看前面那两个女孩子的便当。”

    泷川光看向前桌，森见和海星的便当果然量也很少。

    “体检要称体重来着。”

    成濑揭晓缘由，“午饭少吃一点，得到一个不太真实的数字，然后就能继续安心地吃喝下去了。”

    “……”

    森见终于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

    “大家看起来都挺瘦的呀。”泷川光说道。

    “只是看起来比较瘦……”

    尚子扒拉着便当盒里没有多少的饭菜，“最近这半年，尤其是开春以来，明显感觉身上的肉变多了。”

    那不是肉，是幸福感……

    森见心想着，又转了过去。

    “女孩子稍微肉一点也更可爱啊。”泷川光说道。

    尚子没接话，看了看成濑。

    他往嘴里塞着食物。

    “我也这么觉得。”

    她露出微笑，“不过体重还是要稍微控制一下呢。”

    几人继续吃便当。

    因为今天下午要体检，他们也不能像平时那样悠闲，吃完就各自回教室了。

    在座位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森见跟小笠原一起离开了教室。

    她再回来时，已经换上了体检时要穿的运动服。

    津高的学生运动服男女款式相同，都是短袖t恤加上运动短裤。

    t恤纯白，胸口纹着苹果花校徽，最大的不同就是短裤的颜色，男生是红色短裤，而女生是蓝色的。

    回到座位上，她又转过身，胳膊搭在他桌上。

    “你还不去换衣服？”

    “更衣室现在人很多。”

    “是有点多，不过稍微等一下就有位置了。”

    “那我还是在教室里再等一会儿算了。”

    森见没说什么，也没转过去，倚靠在他桌上，望着黑板上保健委员正在写着的体检安排。

    体检从下午一点开始。

    男生和女生是分开体检的，项目的顺序也有很大不同，比如男生体检的第一项是心电图和胸透，而女生则是视力检查。

    另一个女生在旁边写着体检时的注意事项，不能遗漏体检项目，以及保管好自身财物之类的。

    扫了两眼黑板上的粉笔字，成濑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到侧转着身体的森见身上。

    体育课男女生自然也是分开上课的，而自由活动的时候，两人也玩不到一起，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穿着运动服的她。

    袖口松松垮垮，半遮半掩着白细的胳膊，他完全看不出她中午有什么节食的必要。

    她侧着身，从他的视角望去轮廓分明。纯白t恤胸前的部分被撑起，隐约透着一点内衣的痕迹。

    底下双腿修长，大腿的部分在蓝色运动短裤的映衬下愈显白嫩，此时两条腿交叠在一起，轻微晃动着。

    无意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成濑再抬眼时，森见早已转了过来，正望着他。

    “……”

    他抿了下唇，望向窗外。

    “还好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不然穿运动服去体检，排队的时候得冻个半死。”

    “嗯。”

    “今天天气也不错。”

    “嗯。”

    “……”

    余光里，她还是在盯着他。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没事，你就当没听见。”

    她盯着他，嘴角忽然弯了弯。

    “这是本能来着。”

    “……你还是转过去。”

    月底了，求下月票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体检

    下楼来到更衣室，成濑换上运动服，跟几个a班男生一起去副楼一楼的保健室门口排队，等待测心电图和做胸透。

    体检从下午一点开始，主要的区域集中在副楼一楼到三楼的几个教室里。

    放眼望去，走廊里都是男生，女生们此时都在楼上检查视力。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格。

    因为时间就两个小时多一点，体检的内容也不多，都是些常规项目。

    “还好没有尿检……”

    从保健室前门进去，从后门出来，队伍慢慢向前挪动着。

    等待的时间，男生们的嘴也闲不下来。

    “里面都是女医生吗……听说女生做胸透的时候，必须要脱光上半身衣服的才行。”

    “为什么？”

    “文胸的钢圈和扣子之类的东西，好像会影响成像。”

    “真的假的……”

    “你看保健室两边的窗帘都拉下来了，遮得死死的，肯定是因为要脱衣服……想想就好色情啊。”

    “……用色情的头脑来思考这件事，才会觉得色情。”

    “一般在漫画里，这种时候往往就轮到幸运色狼也就是男主角登场了……对，成濑？”

    成濑一言不发地旁听了半天，此时问到他，才开口道：“你们不知道有个东西叫运动内衣吗？”

    周围几个男生都摇头。

    “没有钢圈，也没有塑料扣，不会影响x光成像，所以也不用脱下来。”

    “这种事，成濑是怎么知道的？”

    “……”

    他总不好说是尚子昨晚洗完澡后特地穿了运动内衣给他看，顺便说明了一下。

    “这是常识。”

    “这是哪门子常识啊！”

    “东京那边，这种事都已经成为常识了吗！”

    “从小学到现在，都已经体检过多少次了。”成濑说道。从中午几个女孩子的聊天来看，就算是海星，今天也特地换上了运动文胸。

    “每次都是跟女生分开体检的，谁能知道这种事啊！”

    “唔……”

    成濑也不说话了。

    又排了会儿队，终于轮到他们。

    保健室里只有几个女医生，其中一人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面相严肃，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男生要脱衣服吗？”

    有个男生问了一句，被她瞪了一眼，立即不敢说话了。

    成濑摇了摇头，老实地做完这边的两项检测，然后交出体检表。

    啪，站在机器旁的年轻女医生在内科一栏盖上印章，又微笑着将体检表还给他。

    【无异常】

    “去检查下一个项目。”

    “好的。”

    轮到下一个男生，她脸上的笑容又淡去了。

    成濑拿着表格出去，稍微等了一会儿。

    等留在最后的小林正走出保健室，开口便说道：“我看过了，她真的只对成濑笑和说话了。”

    “好伤人啊，医生姐姐……”

    “一定是你盯着她的目光太直白了，让她觉得恶心了。”

    “哪有啊！”

    接着检查，接着排队。

    第二项是在隔壁教室一起检测的身高体重项目，速度要快得多。

    很快轮到成濑，他站上机器，结果也很快出来。

    旁边的医生扫了眼数据，填写到他的体检表上，然后从一旁撕了一张便利贴，跟体检表一起还给他。

    成濑稍微怔了一下。

    “这个是……”

    女医生只是微微一笑，指了指他的体检表，没有多说。

    下一个人已经检查好了，成濑也就没多问，走到一旁。

    【身高179】

    【体重67kg】

    “身高没什么变化……不过好像长了不少肉啊。”

    他隐约记得自己去年在东京体检时，体重前面的那个数字，似乎是5来着。

    隔着运动服，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也没什么赘肉。

    等了一会儿，另外几个男生出来，手里除了各自的体检表，也都拿着一张便利贴。

    “这个是干嘛的？”小林正看了看前后两面什么都没有的便利贴，询问成濑。

    他也只能摇头，“不知道。”

    “反正是医生给的，先拿着。”

    将便利贴贴到体检表的角落，成濑继续往前，去一楼最里面的图书室排队检查听力。

    这个过程稍微麻烦一点，需要戴耳机等上三十秒到一分钟的时间，而设备也就那么两台，因此队伍也越排越长。

    不过对高中生们来说，就算只是干站着，也比在教室里上课要来得有趣。

    在成濑扣了二十多分钟的墙后，终于轮到了他。

    图书室里靠近门口的两条长桌被占用，各坐着一名医生。

    成濑在对面坐下，交出体检表，然后在医生的示意下拿起耳机，又接过一个红色的按钮。

    “听到耳机里的声音，就按下这里。”

    “好的。”

    戴上耳机，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成濑稍微等待了一会儿，耳机左边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声响。

    他按下按钮。

    对面的医生微笑着对他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听。

    又过了一会儿，右耳也听到了相同的声音，他再次按下按钮。

    医生示意他可以摘下耳机了。

    看着医生在体检表的左、右耳听力一栏里分别圈上【无异常】，成濑站起身来。

    离开图书室，穿过走廊，楼上的女生已经下来做检查了，体检完一楼项目的男生不能再往回走，只能从另一边的楼梯去楼上继续检查。

    来到二楼，量完脉搏血压，成濑准备去检查视力的时候，遇见了一起从某个教室里出来的尚子和海星。

    c班的学生也已经过来了。

    “春海体检完了吗？”

    “没有，不过也只剩下视力和面谈了。”

    尚子凑过来，看了看他的体检表。

    “比起去年春天，春海长高了一厘米，增重了十公斤呢。这个体重才比较健康嘛。”

    “……”

    成濑和海星都看着她。

    尚子只是微微一笑。

    成濑也看了看她和海星的体检表，尚子一切正常，而海星的视力则令人有些担忧。

    “瞎了就当不了化妆师了。”

    “……太极端了！”

    “好好保护视力啊。”

    “我知道了啦……”

    体检还没有结束，三人很快又分开，继续各自的体检项目。

    “我们去楼下继续检查了。”

    “嗯。”

    捏了捏尚子的手，目送两人走向楼梯，成濑也走进她们刚刚出来的教室。

    这边的项目是面谈，也是今天的体检里占用教室最多的项目。

    至于面谈的内容，也没有多复杂，只需要回答医生两方面的问题即可。

    其一，是有没有正在治疗的疾病；

    其二，是有没有接受心理咨询的经历。

    成濑面色不变，两个问题都回答没有。

    “好的。”

    负责面谈的医生在他的体检表上盖了个章，示意面谈已经结束。

    离开这间教室，看着下一个学生进去，成濑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体检表。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稍微隐瞒了一点事情——中三那年，松千秋曾带他去做过心理咨询。

    虽然他自己觉得这次所谓的心理咨询并没有什么效果，这也不算什么特别的经历，但学校方面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去年升入东京那所有名的私立高中，在体检面谈时，他如实表明自己曾经接受过心理咨询，结果便是被学校的心理咨询老师拉去心理咨询室，详细地“盘问”了一个下午。

    尽管毫无存在感，但乡下的津高同样也是设立着校内心理咨询室的，他不想被拉去再盘问一次了。

    “接下来……只剩下视力了。”

    去下一个教室门口排了会儿队，检查完视力，医生在他的体检表上写下双眼视力15的结果，今天的体检便全部结束了。

    a班的几个男生聚到了一起。

    “没别的了？”

    “没了。”

    “一大半的时间都花在排队上了。”

    “回去。”

    去更衣室换回制服，再回到只有几个男生的a班教室，成濑坐了一会儿，女生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怎么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森见转身看他。

    “还算健康。”成濑说道。

    “看看。”

    体检表就在桌上，他往她那边推了推。

    森见扫了两眼，“还挺健康的。”

    他也瞄了眼她手里的表格。

    “……”

    身高、体重一栏，被便利贴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原来便利贴是这么用的……真是体贴。”

    森见低头看了一眼，又抬眼看着他的眼睛。

    便利贴盖住了体重，运动短裤也已经换回了制服裙子，盖着她的双腿。

    “想看吗……我可以掀起来给你看。”

    “……不想。”

    “我说的是便利贴。”

    “我说的也是。”

    月底了，求一下月票

    (本章完)

    yetianlian。yetianlian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还在长高

    保健委员也回到教室之后，收起了所有人的体检表，而其中的大半都贴上了便利贴。

    他也没动，收齐之后，原模原样地交到了担任教师的手上。

    到下午三点多，三个年级的学生全部体检完毕，也到了放学的时间。

    “一叶今天要去学习塾吗？”小笠原走了过来，询问森见。

    “唔……明天。”

    “ok。那我先回去了。”

    “嗯，拜拜。”

    目送朋友离开教室，森见又望向成濑，他也看着她：“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只是想休息一下。反正一个星期去三次就行了。”

    成濑也没多说，留在座位上，继续等着泷川光。

    过了一会儿，尚子先过来了。

    “我去部室啦。”

    “嗯。”

    “春海练车的时候要小心哦。”

    成濑捏着她柔软的手，“我会的。”

    跟森见也聊了两句有的没的，尚子又离开了。

    “你还不回家？”成濑问道。

    胳膊搭在他桌上，她托着下巴，“急什么。”

    “最近的一班巴士快到了。”

    “……”

    她斜了他一眼，“我准备去图书室看看。”

    “是吗。”

    成濑也托着脑袋，继续望着教室的后门。

    又过了一小会儿，海星也“路过”了这边。

    两人同时看见了她。

    “楼梯不是在中间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她就是来看她的好哥哥的。”

    “……”

    看着走廊里的海星目不斜视地慢慢“路过”，两人也不开口，直到她终于走过去。

    成濑刚要对森见说什么，她又走回来了。

    “……”

    森见忍不住笑了一下。

    “海星——”

    她立即停下，望了过来，仿佛才注意到a班教室后面的两人。

    “你们还没回去啊……”

    “嗯，在等你呢。”

    “诶……”

    “没什么，进来。”

    海星走进a班教室，看着靠在一张桌上的两人。

    “海星是要去咖啡厅吗？”森见问道。

    “嗯……”

    她又看向成濑，“海星在那里打工后，只有你还没去光顾过了。”

    “我要去教习所上课啊。”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光顾？”她接着问道。

    “等我先考出驾驶执照再说。”

    海星看着他，“要多久啊？”

    成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不会太久的。”

    泷川光终于下来了。

    “咦，海星和一叶都还没回去吗。”

    “我准备去咖啡厅了。”海星说道。

    森见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的话……”

    “你没事的话，就替我去部室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委托。”

    她怔了一下，欣然点头，“好啊。”

    成濑把部室的钥匙给她。

    四人一起下楼，森见径直去向副楼的部室，成濑跟着泷川光来到车棚，推车出来时，海星还是在外面等着。

    “要捎你一段吗。”

    “好啊好啊。”

    海星坐到泷川光身后，成濑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人先行一步，等他走到咖啡厅门口，海星已经换上了咖啡厅店员的工作制服。

    “……”

    他相信她中午说的她来咖啡厅打工之后、店里生意也变得更好了的说法了。

    “很可爱。”泷川光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微笑道。

    “嗯。”成濑点了下头。

    海星看着他，期待他能多说点什么。

    而他看向泷川光，“该过去了。”

    “嗯，走。”她走向自己的摩托车。

    海星有些失望。

    “好好表现。”他忽然又说了一句。

    “诶……”

    成濑已经坐上了摩托车。

    “拜拜~”

    泷川光对她挥挥手，随后便载着成濑离开了。

    “拜拜……”

    海星又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

    “真木，该工作了哦——”

    “来了！”

    迎面吹着温暖的风，泷川光心情舒畅，甚至想松开车把。

    只可惜现在骑着的不是单车，她还没自信到敢在骑摩托车时松手，更何况后面还带着个人。

    “春海长高了吗？”

    “嗯……啊？什么？”

    “春海在想什么呢，我是说体检啦，春海长高长胖了吗。”

    “稍微长高了一点，肉倒是长了不少。”

    “我也长高了。”

    “你居然还在长吗。”

    “什么话嘛，春海不也还在长个子吗。”

    成濑坐在后面，看着她的脑袋，“光都快跟我一样高了。”

    “那还是差一点啦。”

    泷川光望着前面，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微笑。

    “不过小时候，好像还是我高一点呢。”

    “也就一点。”

    “一点也是我高。”

    “女生发育得早而已。”

    “唔……一叶就发育得慢，小时候又瘦又小的，结果这几年猛长个子。”

    成濑想起体检结束后，两人刚回到教室时的对话。

    “她说自己这一年又长了两厘米来着。”

    “诶，还在长吗？”她惊讶地回头。

    “看前面看前面看前面——”

    骑行片刻，泷川光将成濑送到了石渡的自动车教习所。

    “我觉得你也需要回来‘回炉重造’一下。”成濑说道。

    “我刚才是看了前面没车才回头的嘛。”

    “吓到我了。”

    “对不起。”

    成濑提了提肩上的包，“行了，光先回去。”

    “还是六点下课？”

    “嗯。”

    “ok~拜拜。”

    “拜拜。”

    成濑挥了下手，看着她重新骑上县道，沿着原路返回，也转身走向教习所。

    来到二楼的教室，一起上课的同学来得不多，他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坐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嗡嗡——

    一叶：闹钟修吗？

    “……”

    真有委托来了？

    成濑：修。

    一叶：[图片]

    她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张便利贴。内容也很简单，只是询问能不能修闹钟。

    底下是班级和姓名，名为大川花子的委托人，是一年级的学生。

    而便利贴上也没留日期，不知道她是哪天过来的。

    成濑：你现在有空去看看吗。

    一叶：如果是部长的命令，我当然可以去。

    成濑：那就麻烦森见部员去一年d班看看，这位花子小姐还在不在。

    一叶：收到。

    嗡嗡——

    森见刚收起手机，又拿了出来。

    春海：如果她把闹钟带来了，就直接送去手工社。

    一叶：知道了。

    确认没有新的消息，她收起手机，拿着那张便利贴下楼了。

    找到一年d班的教室，森见询问坐在前门附近的一个女生，大川花子是否还在。

    结果她就是大川花子。

    “学姐是……”

    “修复部的。这是你的委托。”她拿出便利贴。

    “啊……”学妹看了看她身后，“成濑学长没来吗？”

    “……”

    森见挑了下眉。

    又是一个动机不纯的。

    “他有女朋友了。”

    快上课的时候，成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有新的消息。

    一叶：解决了。

    成濑：这么快？

    一叶：嗯，被你的女朋友解决了。

    月底了，求一下月票

    (本章完)

    yetianlian。yetianlian

 第二百八十七章 环日本野外生存骑行

    时间来到星期五的中午，吃过午饭，成濑正听着身边的四个女孩子闲聊时，忽然瞥见教室前面似乎有人指着这边。

    抬眼望去，指着这边的那个同学对他招了下手，而教室前门站着一道稍微有些眼熟的身影。

    而看见他的座位后，那人也直接走了过来。

    看了眼他胸口的蓝色领带，成濑正回想着对方的身份，泷川光忽然开口了。

    “咦，学生会长。”

    “……”

    他也终于想起来了。

    这人就是那位异想天开到打算在雪地上办圣诞派对的学生会长。

    名字叫什么来着……

    “江上大会长，你来二年级这边干什么？”泷川光招呼了一声。

    “噢，泷川也在啊……别这么叫我了。”

    想起来了，学生会长的全名是江上宫。

    “我是来找成濑同学的。”他看着他说道。

    “……”

    成濑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学生会换届马上就要开始了，按照惯例，新一届的学生会依然通过竞选产生，不过上一届的会长可以提名一个人选，直接参加最后的总竞选。”

    江上宫看着他，“而我选择了你，成濑同学。”

    “我拒绝。”成濑立即拒绝了，没有半点犹豫和废话。

    “诶——”

    泷川光的反应比学生会长还大些，“为什么要拒绝啊？”

    成濑瞪了她一眼。

    这人就想着看热闹，也不考虑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是啊，为什么要拒绝？”江上宫看着他问道，“成濑同学组织能力出色，从去年的圣诞派对就能看出来，学习成绩也好，不然也不会一直保持年级第一了……不如说，成濑同学各方面都很优秀。”

    “富美子说，上个星期的社团招新，成濑同学还很热心地留下来帮忙收拾场地……能力优秀，又有责任心，这简直就是出任学生会长的完美人选！”

    “但主观上，我没有一星半点的意愿。”成濑说道。

    见学生会长还想说什么，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我很忙。我计划在暑假进行一场环日本野外生存骑行，现在已经在考摩托车驾驶执照了，没有时间考虑别的事情，很抱歉。”

    “……”

    四个女孩子都望了过来。

    这明明是她们刚才正在谈论的昨晚某一段电视节目的内容。

    成濑面色不改，又用眼神警告着似乎打算说什么的泷川光。

    江上宫愣了一会儿，说道：“能带我一个吗？”

    “……”

    成濑也愣住了。

    “高中最后的暑假，我也想疯狂一次！”

    “……抱歉，我们的车队人已经满了。”

    听说还有车队，学生会长更加深信不疑，“不能再加一个人吗？”

    “不能。”成濑继续胡诌，“车队的要求很严格。”

    “好。”

    江上宫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

    “学生会的事情……”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打算。”成濑用坚决得不能更坚决的语气强调道。

    “好……”

    江上宫更加失望地离开了。

    看着他从教室后门出去，成濑收回视线，发现教室里有不少人在看着自己。

    “去年冬天就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虽然很好说话，不过看起来实在不太靠谱。他是怎么当上学生会长的？”

    “因为没有人竞争。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竞选？”森见说道。

    另外三人也点了点头，对这件事还有些印象。

    “津高社团活动丰富，学生会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愿意主动加入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学生会要做的事情并不少。”成濑说道。

    “是啊。”

    “所以我还是算了。”他看着泷川光说道。

    她笑了一下，“那就算了，我还是对春海刚才说的环日本野外生存骑行更感兴趣呢。”

    “那你回家继续关注东京电视台……是东京电视台吗？”

    “是nhk啦。”

    聊了几句，话题又转移到昨晚的电视节目上。

    午休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下午放了学，成濑照例先去教习所上课，还是泷川光送他过去。

    “今天是要去场地里练车了。”

    “嗯。”

    “春海已经这么熟练了，肯定没问题。”

    “没问题也得上课，就当是理论结合实际，再巩固一遍。”

    “嗯嗯，说得真好。”

    又骑行片刻，泷川光忽然说道：“我动心了。”

    “……”

    成濑张了下嘴。

    “环日本野外生存骑行。”

    他开始后悔中午的胡说八道了。

    “光要去吗？”

    “春海不去吗？”

    “我不去。”

    “为什么？”

    “我本来就没这个打算。”

    “现在可以有嘛。”

    “还是没有。”

    “那我自己去。”泷川光说道。

    “……”

    成濑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光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比如遭遇车祸，或者在野外失踪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

    她忽然减速，然后靠边停下，扭头看着他。

    “我发现了。”

    “什么？”

    “春海总喜欢用一些极端的例子来吓唬人。”泷川光说道。

    成濑抓着扶手看着她，“考虑风险，当然要考虑最极端的情况。”

    她撇撇嘴，又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继续骑车。

    “真的不去吗？”

    “嗯。”

    “春海暑假要做什么？”

    “现在才刚开学两三个星期，我还没想到那么远的事情。”

    “现在想。”

    成濑也就顺着想了一下。

    “暑假有一个月，我应该会跟尚子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去哪里？”

    “到时候再说。”

    “那索性骑摩托车出去玩。沿着日本的海岸线骑行一圈，哪里都可以去。”

    成濑深深叹了口气。

    “我中午就不该说那句话。”

    “说得很好啊，我想了一下午呢。”泷川光说道，没骑多远又减速停了下来。

    到红灯的路口了。

    她回过头，“除非春海再找点别的事情给我做。”

    “唔……好好学习，冲击一下东京大学？”

    “说什么傻话，春海昏头了吗。”

    “没想到会有被伱这么说的一天……”

    “谁让春海先乱说的。”

    成濑望了会儿天，忽然想到一件事。

    “话说回来，月姐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

    泷川光愣了愣，又张了下嘴，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脑内构想了大半个下午的暑假安排，完全没有姐姐的镜头。

    她真的已经习惯没有姐姐的生活了。

    还不到一个月……

    接下来，她还会习惯什么？

    “光？”

    见她发愣，成濑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又示意前方。

    “绿灯了。”

    发直的目光终于动了动，汇聚到他脸上，“春海来骑。”

    “啊？”

    “我有心事。”

    “……”

    两人交换位置，成濑握住车把，刚要说什么，她忽然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靠了上来。

    “光……”

    “我已经不记得春海去东京之后，我用了多少时间来习惯没有春海的生活了……但是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快。”她喃喃道。

    “什么？”

    她又不说话了。

    滴——

    后面的车短促地鸣了下笛。

    成濑耸了下肩，提醒泷川光坐好，随即拧动油门，往前骑去。

    她沉默了一路，除了某一刻忽然将他的腰抱得更紧，没有其他反应。

    到了自动车教习所，成濑才想起忘了跟她交换回来。

    不过没遇到交警，也没有人注意到，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们到了。”

    “……”

    泷川光抬头看了眼前方的教习所，从车上下来。

    “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再回去。”她说道。

    成濑看了看她，又看了眼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要吃冰激凌吗。”

    “吃。”

    穿过马路，他去便利店买了两个冰激凌回来，泷川光已经将车停到了停车场。

    “给。”

    “谢谢。”

    她撕开冰激凌，舔了一口，又露出笑容。

    “春海去练车，我自己待一会儿。”

    最后一天了，求下月票

    (本章完)

    yetianlian。yetianlian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头盔

    在教室里待了一会儿，听教练不厌其烦地又强调了一遍上车练习的注意事项，成濑跟着几个学员一起下楼，来到场地旁的装备室。

    在这里，护肘、护膝、骑行胸甲以及头盔之类的防护用品，一应俱全，教习所的学员可以使用。

    成濑转了一圈，挑选了一下，一一往身上套着。

    “呜哇……好重的汗臭味。”

    其中一个女学员拿着胸甲皱眉不已，“一股子大叔的味道……这些东西都不洗吗？”

    其他几名学员挑选着护具，也发出类似的抱怨。

    “可以不戴吗？”

    “你忘记刚才教练是怎么说的了吗。”

    这些护具不知道用了多久，除了味道很重，基本上都带着一点磨损的痕迹。

    如果不喜欢教习所提供的护具，也可以自己准备，虽然除了头盔，其他几样护具平时基本用不上就是了。

    戴上护肘和护膝，再扣上沉重的钢制胸甲，成濑又挑了一件9号的标号马甲套在外面，最后去挑选头盔。

    “……”

    随手拿起一个蓝色的头盔，里面的汗臭味让他都有些受不了。

    成濑挑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有味道的新头盔，就听到身后的女学员在低声尖叫。

    “不行了……我今天就要去买个自己的头盔。”

    他也是，成濑在心里说道。

    戴上头盔，全副武装地来到外面，几个教练站在一起，其中一人对成濑招了下手，示意他过去。

    “9号来我这边。”

    所有的上车练习，都是一对一教学，一名教练负责一名学员。

    跟着教练，往停了一排练习摩托车的场地走去，成濑忽然看见护网外面有人在对他招手。

    “……”

    是泷川光。

    她还没有回去。

    “女朋友真可爱呢。”教练也看见了她。

    “不，她不是我女朋友。”成濑说道，也对她挥了下手。

    教习所提供的练习摩托车是本田的cb400，毕竟排量大，个头也比泷川光的超级幼兽大得多。

    在教练的示意下，他从中挑选了一辆，推到一旁。

    “很重。”

    “还好。”

    “推着还好，倒下来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旁边的路面上，几个学员正在骑着摩托练习8字转弯。

    成濑多望了几眼，教练说道：“那是你之后也要练习的内容，不过今天，我们先来认识一下摩托车。”

    “好的。”

    成濑应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眼胸口沉重的钢甲。

    直到刚才，他才知道今天的上车练习，并没有骑行的部分。

    不骑行的话，穿这么重的一身，到底有什么意义……

    所谓的“认识一下摩托车”，其实就是实地了解摩托车的所有功能，以及相关的注意点。

    而这些内容，他早在前几天就已经通过教材以及泷川光的讲解，了解得差不多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课程也是必不可少的。

    成濑站在一旁，耐心地听着教练的讲解。

    “这里是发动机……”

    一项一项地介绍过去，倒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偶尔他还有自己动手的机会，比如在教练的指导下，扶起倒地的摩托车，感受车身的重量。

    泷川光也一直没有回去，就在外面坐着，时不时地也会站起来看他一会儿。

    “女朋友还在外面呢。”

    “她不是我女朋友……”

    听教练将摩托车的结构与功能完整地介绍了一遍，今天的课程也就结束了。

    要上车练习，还得到明天。

    “辛苦了。”

    告别教练，回到装备室，时间也快到六点了。

    脱下护肘、护膝和头盔，再解开胸口沉重的钢甲，成濑拍了两下，咣咣作响。

    “份量真够沉的……”看书喇

    卸下全部护具，从另一边的出口离开装备室，泷川光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结束啦。”

    “嗯。”

    “感觉怎么样？”

    “不想再用教习所的护具了。”

    泷川光笑了起来，“我练车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

    “光的头盔是在哪里买的？”

    “就在附近的一个摩托车头盔店。春海要买自己的头盔吗？”

    “嗯，教习所提供的头盔味道太重了，很难保证我下次练车还能找到那个没味道的。”

    她又笑了一下，“现在去买？”

    成濑看了眼时间，只是挑个摩托车头盔，应该用不了多久。

    “嗯，买好了就去找她们。”

    今天是星期五，他们晚上要聚餐来着。

    “ok~”

    离开教习所，泷川光从停车场骑出摩托车，带上成濑，骑了一小会儿就靠边停了下来。看书溂

    她指着路边的店铺，“就在这里了。市区那边还有一家头盔店，不过没这里的齐全。”

    “先看看。”

    两人走进头盔店转了起来。

    “光怎么没回去。”

    “嗯？”

    “我说刚才。”

    “回去也没事做，就留下来了。反正还要接春海过去。”

    成濑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头盔，“你过来的时候，好像就不太对劲。”

    泷川光笑了一下，只是很快便淡了。

    “想到了一些事情……”

    “月姐？”成濑想起是自己提到泷川月之后，她才忽然沉默下来的。

    “嗯……”

    她接过他手里的头盔看了两眼，继续说道：“春海不提起，我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将月忘到脑后去了。”

    “毕竟月姐现在不在光的身边……”

    “松小姐也不在春海身边，春海刚才考虑暑假安排的时候，就没想过去东京陪她吗？”

    “……”

    他当然想过，甚至想好了要跟佐藤小姐询问松千秋七八月份的行程安排，看能否安排出一个和她一起去旅游的计划。

    “但是，我完全把月忘掉了。”

    泷川光将头盔戴到自己的脑袋上，又轻轻敲了两下，“这里面想着的，都是骑摩托环游日本这件事。”

    成濑看了看她，也隔着头盔敲了两下。

    “说明光的脑容量太小了。”

    “真过分……”

    她笑了起来，接着又叹了口气，“我觉得这样不好。”

    “又不是彻底忘记了月姐，我一提起，光不是立马想起来了吗。”

    “唔……”

    她双手抱着脑袋，眉头紧皱，口中哼哼着。

    “怎么，脑袋突然开始生长了吗。”

    “不是啦！”

    她愁眉苦脸地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结果。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想买的也不是这个。”成濑摘下她脑袋上的头盔，挂回货架上。

    “记忆是有选择性的，短暂的遗忘，或者永远的遗忘，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其中的区别，就是你对那件事是完全不在意，还是只是暂时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泷川光看了看他。

    “我想起来了……我想说的是，我一分钟也不想忘记大家。”

    “我们也不会忘记光的。”

    “就算以后分开了，也不会忘记吗。”

    “不会。”

    成濑又拿起一个头盔，前后看了看，“这个怎么样？”

    “又是红色的……春海喜欢红色吗？”

    “嗯，红色也显眼一点，出了事故人家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脑袋。”

    “又来了……又说这种话。”

    她想说的，不只是不想被遗忘。

    可更多的……

    还有什么呢？

    她也想不清楚。

    泷川光深吸一口气。

    “这个也太丑了。”

    “希望你否定我审美的时候，能稍微温柔一点……这头盔挺好看的啊？”

    “哪里好看了，换个换个！”

    最后一天了，求下月票。

    有加更。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夜樱

    泷川光载着成濑，来到尚子三人选择的聚餐地点时，天色已然昏沉。

    看着灯牌上的文字，她说道：“果然是这家店，我就说我来过嘛。”

    “到底有哪家店你没去过……”

    她在店门口停车，成濑下来，给尚子看了看他新买的两个头盔。

    一个是他自己用的，另一个则是给未来坐在身后的乘客，也就是她准备的。

    “怎么样？”

    “挺重的……”

    “我说外观。”

    尚子又看了两眼，“还不错。”

    “我就说尚子会喜欢。”泷川光笑了一下，“进去，我已经饿了。”

    “嗯。”

    这里是津前公园附近的一家烧肉店，海星之前来过一次，觉得不错，所以推荐了这里。

    “店里人还挺多的……”

    他们现在才过来，还需要稍微排会儿队。

    “因为今天是星期五，而且这家店离公园也比较近，吃完饭可以过去散散步，看看夜樱——津前城的樱花差不多已经完全开放了呢。”

    成濑怔了一下，看向前面的尚子：“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之前说好了要在黄金周到来前去津前城赏樱的。

    “我也是……”

    尚子往后靠了靠，贴着他的身体，“大概是因为在东京看过樱花，所以对赏樱这件事也没有太多执念了呢。”

    而且最近他要考摩托车驾照，她在应对社团那边的事情，彼此都有些忙碌。

    “那吃过晚饭，大家一起去逛逛。”泷川光说道，“公园里已经摆上了庆典的摊位了哦。”

    “樱花节要到了。”

    “春海在说什么呢，今年的樱花节已经开始了。”

    几人说着聊着，队伍也在慢慢向前，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春海先点单，我们去拿冰激凌。这家店的冰激凌口感很细腻哦。”

    “嗯。”

    泷川光拉着尚子和海星去取冰激凌，成濑坐下来看了看菜单，点了几份肉，就交给了同样留下的森见。

    她翻了两下，忽然说道：“待会儿要去逛公园的话，不应该少吃一点吗。”

    成濑看了看她，“你觉得庆典上的东西比烤肉更好吃吗。”

    “那倒不会。”

    她又继续翻起了菜单。

    “不过到了那边，肯定会顺着氛围吃点什么……尤其是有那两个家伙在。我只是想给自己的胃留点空间。”看书溂

    成濑扭头看了一眼，她口中的那两个家伙，正喜滋滋地接着冰激凌。

    “那你少吃点。”

    “不行，点了的话我就要吃完。”

    尚子很快拿着两个冰激凌回来，在他身旁坐下。

    “春海要吃哪个口味的？”

    “粉色的是草莓味的？”

    “唔……”

    她低头舔了一口，“是的。”

    “那就这个。”

    接过冰激凌，成濑咬了一口，对面的森见两只肉眼和两片玻璃眼都望着海星和泷川光，不看他们一眼。

    “给，一叶。”

    将巧克力味的冰激凌给她，泷川光在旁边坐了下来。

    “谢谢。”

    “点好了吗。”

    “我点了这些，剩下的你们看看。”成濑说道。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看了看，森见又提出等下还要去逛公园，可以少吃一点。

    “不过……还是烤肉更好吃？”

    “随便你们了。”

    点完单，没过太久，切成不同厚度的牛肉、牛舌和黑豚肉，陆续送了上来。

    成濑和泷川光各自为旁边的女孩子烤着肉，偶尔留一片给自己，大部分都先投喂了她们。

    吃了一会儿，尚子从成濑手里接过烤肉的夹子，“我来。”

    “嗯。”

    另一边，森见也接过了泷川光手里的夹子。

    “说起来，我刚才看到这家烧肉店也在招打工的人来着。”

    海星望了过来。

    “听说烧肉店的员工餐，一般就是店里提供给客人的牛肉。”

    “诶……”

    “在这里打工，每天都可以吃肉吃到饱。”森见看着她说道。

    盯着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片，海星眨了眨眼。

    泷川光笑了一下，也说道：

    “是真的哦，你们c班就有一个人在中央车站那边的一家烤肉店打工。

    不过辛苦也是真的，如果不幸被分配到后厨工作的话。听说一站就是五六个小时呢。”

    “那还是算了。”

    海星立即打消了跳槽的念头。

    吃吃喝喝聊聊，等几人从烧肉店出来，已经快到八点了。

    “好撑……”

    “待会儿就随便逛逛，看看樱花，我什么也吃不下了。”

    津前公园就在附近，走一会儿就能到，泷川光也就没骑摩托车。

    步行片刻，来到津前城的春阳桥上。

    护城河两边的樱花已经完全开放，大片大片地连在一起，树底灯光照着，粉嫩灿烂。

    河面上飘满花瓣，随波荡漾着，与岸边樱花的倒影融为一体，美不胜收。

    “好漂亮啊……”

    几人本来就吃得有点撑，此时干脆在桥上靠着护栏站了一会儿。

    两岸樱花烂漫，而河面上漂着不少手划船，荡漾在碧波与粉嫩之间。看书喇

    “我们也去坐船。”

    “算了，坐船的地方还在护城河的另一头呢。”

    “慢慢走过去嘛……难道春海掉下去过一次，留下阴影了？”

    “你这话不应该对我说。”

    “……”

    感受到身旁同时望来的四道目光，海星眼一翻。

    “小心把隐形眼镜翻出来了。”

    森见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去，“不是要去坐船吗，先过桥。”

    走过春阳桥，依然是樱花夹道。

    几人沿着灯光明亮的河岸继续往前走了片刻，来到坐船的地方。

    一条手划船最多能坐三个人，成濑和尚子一条船，余下的三人坐在一起。

    套上救生衣，坐到小船上，成濑和泷川光各自划着船桨，小船很快漂到水中央。

    “就这么漂着。”

    两条小船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在河面上随波轻晃。

    要欣赏两岸垂樱，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位置了。

    樱花漫舞，波光粼粼。

    “白天过来的话，一定也很好看。”

    泷川光说着，小船上的另外两人却没有半点回应。

    她扭过头，又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向另一条小船。

    那对情侣正在接吻。

    扑通，她听见了两颗心坠入河底的声音。

    书友【末日年4月29日】的盟主加更。

    网贷终于还清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晚上的庆典

    在护城河上漂了半个多小时，成濑又划着船回到码头，先一步上岸，伸手将尚子拉上来。

    “感觉身体还在不断摇晃呢……”

    “站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在岸边等了一会儿，带着森见与海星，泷川光也划了回来。

    “一直划船，胳膊果然还是会酸呢。”

    刚才漂着漂着，泷川光忽然一顿猛划，带着两个女孩子一直划到春阳桥附近才停下。

    三人在那边待了半天，然后才慢悠悠地划回来。

    “你划得太远了。”成濑说道。

    泷川光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继续往前逛。”

    “嗯。”

    因为樱花节的关系，津前公园各处的灯光都十分明亮，宛如白昼。

    既是庆典，又逢周五，路上人也不少，成群，在连成片的樱花下慢慢散着步。

    “现在来这里的，都还是附近的津前市民。等到了黄金周，人就一下子多起来了。”泷川光说道。

    成濑仰头望着头顶纵横交错的繁重花枝，“到时候就不是看樱花，而是看人了。”

    “是呢。”

    津前公园的樱花，看上去远比别的地方更加厚重，即便是同一品种。

    “据说津前公园的园丁，在修剪樱花的枝叶时，用上了培育苹果的修剪技术，让树枝上能开出更多的花苞来。”

    成濑抬手抓住一根花枝，又轻轻松开，“现在每根树枝上的花朵数目，几乎是自然生长的两倍。”

    “诶，是这样吗，我都不知道……难怪总觉得这里的樱花开得特别旺，原来是这个原因。”

    泷川光也抬头望了一会儿。

    “对了，a班和b班下个星期的校外观摩，是要去参观苹果公园。”

    “嗯。”

    沿着公园外围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到了津前工业高校前的入口，几人从这里进去。

    “我有好几个朋友都在工业高校呢。春海还记得田中吗，他就在这里上学。”

    “我认识的田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了，谁知道你说的是谁。”

    “小学的田中啊，跟你玩得很好来着。”

    “小学就有五六个田中了……”

    走进公园，往前走上一段距离，已经能见到正在营业的各种摊位了。

    “果然还是那些一成不变的内容。”

    沉默了半天的森见，终于开口了。

    “捞金鱼，射击，套圈……从春日祭到夏日祭，到秋日祭到冬日祭，庆典的内容从来没变过。”

    成濑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怨气颇深。

    “就算是东京那边，也没什么不同。”

    森见深深叹气，“日本已经没救了。”

    “诶……”海星没想到这种事还能上升到这种高度。

    “这本来就是祭典的附属，重点是樱花啊。”成濑说道。

    “那我们还要玩吗？”泷川光笑道。

    森见推了下眼镜。

    “玩。”

    成濑看向尚子，她也看着他，“我想看看那边卖的东西。”

    “嗯。”

    两人走向其中一个摊位，看了起来。

    余下的两人看着他们的背影。

    “别站着啦。”泷川光双手一抬，左右手各推一人，“我们也去看看。”

    三人来到旁边的射击摊位前。

    “五百日元可以射六发，七百日元十发，射下来的东西都可以带走——”

    见到她们靠近，摊主又大声吆喝起来。

    “要玩吗？”

    “好啊。”

    泷川光掏了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币交给摊主，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来福气枪，塞了一枚软木子弹进去。

    “一叶和海星谁要先来？”

    “光自己不先来一发吗？”

    “英雄总是要在最后才登场的。”

    森见摇了下头，接过气枪。

    “好沉啊……加了铁块吗。”

    砰！

    射出的子弹毫不意外地射偏了，什么也没打到。

    “真可惜啊，就差一点了，再试试。”摊主又递来一枚软木子弹。

    装上子弹，森见再次举起沉重的气枪，瞄准了一下，忽然调转枪口。

    “……”

    成濑面不改色，“很危险啊。”

    而里面的摊主脸都白了。

    “不能对准人……”

    砰！

    飞出的子弹击中架子上的一盒拼图，直接将其击落。

    “哇。”

    泷川光拍了拍手。

    摊主捡起拼图交给她，“这是你的奖品。”

    “谢谢。”

    森见微微一笑，丝毫不提她刚才瞄准的其实是旁边的另一个东西来着……

    随意看了一眼，发现居然还是一千片的拼图，她又立即嫌弃起来。

    “谁有空拼这个啊。”

    给海星，海星不要；

    给泷川光，她顾左右而言他。

    “轮到海星射击了。”

    “噢噢……”

    砰！砰！

    海星射出的两发子弹都落了空。

    终于轮到最后的英雄登场，泷川光装上子弹，“海星想要什么？”

    “诶……”

    “随便挑。”英雄抬起枪管，眯着一只眼说道。

    “那我要第三排的那个熊猫……”

    砰！

    子弹飞出，布偶落地。

    “哇！”

    海星几乎原地跳了起来，脸上的惊喜难以言表。

    “光好厉害！”

    成濑挑了下眉。

    看着摊主将熊猫捡起来交给她，泷川光微微一笑，又看向森见。

    “一叶呢？”

    “第四排那个蓝色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盒子倒是挺好看的。”

    也就是她刚才原本瞄准的东西。

    砰！

    飞出的子弹击中盒子上沿，顺利地将其击倒。

    森见的反应要比海星平静得多，但脸上的惊叹也是无法掩饰的。

    “光很擅长射击啊。”

    “你不知道我去年带了多少女孩子来玩过。”

    “……好。”

    在另外一种意义上，她还是很厉害。看书喇

    拿到手后，森见才发现盒子里装着的是某种糖果，转手又送给海星了。

    “春海要试试吗？”泷川光看向成濑。

    尚子也看着他。

    “算了。”他摇了下头。

    “好。”

    射击摊位旁，是一个捞金鱼和捞水气球的池子，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这边就这些了，前面还有呢。”

    几人继续往前逛，海星抱着半米高的熊猫布偶，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让我看看。”

    尚子要过去，隔着外面的塑料包装，稍微看了几眼。

    “工艺很不错呢。”她将熊猫还给她。

    “嗯嗯。”海星更高兴了。

    而森见抱着那盒一千片的拼图，仍想着出手。

    “成濑要吗？”

    “我也没时间拼这种东西。给光，她最闲了。”

    “我不要。”泷川光回过头，“一百片的我都拼不下去。”

    森见还是只能自己抱着。

    又往前走了一段，道路变得开阔，更多吃喝玩乐的摊位也都集中在这一片。

    “晚上肉吃得太多了，现在闻到食物的味道，甚至有点恶心。”森见说道。

    “诶，是这样吗……”

    海星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我帮你拿着熊猫。”森见说道，“糖果也给我。”

    “谢谢~”

    这也是她正在头疼的问题。

    双手得以放松，海星立即跟上泷川光，一下子消失在人群里。

    “……想吃什么？”她听见成濑询问尚子。

    “唔，我也有些吃不下去呢。”

    “章鱼烧？一个总吃得下去。”

    “好啊。”

    成濑也挤进了人群。

    余下的两人相视一笑。

    森见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条空着的长椅，叫上尚子一起坐了过去。

    “晚上真的很热闹呢。”

    “是啊。”

    过了一会儿，成濑拿着一份章鱼烧挤出人群，却发现女朋友不见了。

    稍微找了找，他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两人。

    拼图、糖果还有熊猫布偶隔在中间，一左一右看着他的两人。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投环与鬼屋

    咬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章鱼丸子，海星眯起眼睛，幸福地哼哼着。看书喇

    “唔唔……味道好好——”

    泷川光也用牙签戳起一个丸子，送入口中。

    “口感真不错呢，味道也比我以前吃过的章鱼烧都好。”

    “嗯嗯！”

    两人挤在里面吃了小半份，才想起外面的另外三人。

    “让春海他们也尝尝。”

    只是挤出人群，三名同伴却不见踪影。

    “在那边。”

    海星一眼就看到了长椅上的熊猫布偶，接着也看到了旁边或站或坐的三人。

    “啊，春海也买了章鱼烧呢……是在另一个摊位买的吗。”

    两人靠过去，发现森见手上也拿着一根牙签，而口中正在咀嚼着什么。

    泷川光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将手里的章鱼烧又递向她。

    森见摇摇头，“一个就够了。”

    “我这个味道更好哦。”

    “就算你这么说……”

    “来嘛来嘛。”

    她看了看她，还是戳起一枚章鱼丸子，送入口中。

    “怎么样？”

    “还不错。”

    成濑望了过来，“你们是在对面那个摊位买的吗。”

    “是啊。”

    “难怪没看到你们。”

    “还有吗？”泷川光问道。

    “什么？”

    “章鱼烧。”

    成濑伸出手里的纸盒，“还有两个。”

    “那我们交换一下。”

    泷川光戳起一枚章鱼丸子给他，然后又从他那份章鱼烧里戳起一枚，直接送入口中。

    “唔……果然还是我这边的更好吃一点。”

    “没什么区别。”

    成濑也吃下她的章鱼烧，将最后一枚递给尚子。

    短暂休息过后，几人继续往前逛。

    “啊，那边有套圈的摊子。”

    摊位上有不少小东西，泷川光对别的没什么兴趣，一眼就看中了中间那座做工明显要比旁边其他东西精致得多的铁塔模型。

    “这是东京铁塔。”

    成濑看了看，“不，是埃菲尔铁塔来着。”

    “诶？”

    “你看底座。”

    她看了两眼，还是觉得像东京铁塔。

    “套中就能拿走吗？”

    “除了这个铁塔，别的东西套中就能拿走。”摊主说道。

    “诶，那这个东京铁塔只是摆设吗？”

    “这是埃菲尔铁塔……要连续套中两个环，才能拿去。”

    “连续套中两次吗……问题不大。”

    这里十个圈起卖，泷川光就要了十个圈，成濑几人站在旁边看着。

    嗖嗖地投了两个圈，都落空了，她也并不在意。

    “差不多了。”

    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塑料圈，瞄准铁塔，又投了出去。

    “中了！”

    海星欢呼，比她还高兴。

    泷川光微微一笑，又投出一个圈。

    飞出的塑料圈不偏不倚地落在铁塔上，转了几个圈，摇晃而下，停在刚才投出的另一个塑料圈上。

    “啊啊啊又中了！”

    “……”

    看着又蹦又跳的海星，摊主张了张嘴。

    “可以拿走了吗？”泷川光问。

    “可以……”

    从摊主手里接过铁塔，泷川光将剩下的塑料圈都交给了海星。

    “随便玩。”

    “我套不中的啦……”

    “所以说随便玩嘛。”

    海星接过塑料圈，稍微犹豫了一下，扔出第一个。

    果然没中。

    她却像是放下了包袱，开始随意地乱抛，结果连续中了两个。

    “哇！”

    虽然奖品都是看起来很便宜的钥匙扣，但她还是很开心。

    扔出全部的塑料圈，从摊主手里接过钥匙扣，海星又将其中一个送给了泷川光。

    “谢谢~”

    泷川光看向另外三人，“你们要玩吗？”

    成濑和尚子都摇头，森见抱着一堆东西，表示自己腾不出手。

    “我帮你拿啊。”

    “不用……我其实对那边的活动更感兴趣。”

    泷川光扭头望去，入眼的是一个接一个的摊位。

    “我说的是最里面的那个鬼屋。”

    “好啊。”

    她回过头，“大家一起去玩。”

    海星刚才有多高兴，现在摇头就有多快。

    “我不去……我应付不了那种地方。”

    “没事的啦，大家一起进去，不会分开的。”

    “不行不行不行——”

    “我会一直拉着海星的手的。”泷川光说道。

    “那也不行……”

    “那海星就留在外面看着东西。”成濑忽然说道，“不然带着这些东西进去也很麻烦。”

    “嗯嗯！”她立即点头。

    “好。”

    泷川光也就没有勉强。

    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鬼屋外面，里面传来一阵一阵鬼哭般的恐怖音效，同时夹杂着真实的尖叫声，在外面也能听得清楚。

    “真不错，很有氛围感呢。”泷川光很满意。

    森见走到旁边看了看，“这边的场地还挺大的，投入不小呢。”

    “所以收费好像也不便宜。”成濑看着门口立着的牌子说道。

    “呜哇，居然要五百日元……”

    将布偶、铁塔之类的东西都放到长椅上，海星坐在一旁守着。

    “你们进去。”她看着他们说道。

    “海星……”

    泷川光语气忽然变得沉重，“如果我们最后没能出来的话，你就自己回去。”

    “……”

    “别吓她了。”

    森见推着泷川光，又看向海星，“你好好待着，别跟人跑了就行。”

    “……不会的啦。”

    又看了眼成濑，森见推着泷川光继续往前，“那就进去。”

    “诶，为什么要我走在前面……”

    “光长得高。”

    “不是还有更高的吗？”

    “……”

    站在鬼屋入口，成濑回过头，看了看缩在身后的三人，向门口的售票员递出一张五千日元的钞票。

    “四个人。”

    收下找零，他掀起门帘，带头走了进去。

    恐惧来源于未知，所以鬼屋里面主打的就是一个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

    视觉如此，听觉上的刺激同样没有落下，鬼哭一阵一阵，十分凄切。

    通道里，阴凉的风不断吹来，能看到的只有地上的一点微弱绿光，让人不至于走着走着撞到墙上。

    “走。”

    三人都没说话，在后面推着他。

    “……”

    成濑回头看了一眼，门帘放下后，外面的光也被阻挡，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开始往前走，三个女孩子赶紧跟上，各自拉着他背后的不同地方。

    “别拉我裤子啊……”

    抓在他裤沿上的手很快松开了，只是三人谁也不承认。

    “别停下啊。”森见在黑暗里推着他。

    “在走着呢。”

    成濑感觉自己就像是火车头，不仅要控制方向，还得提供动力，牵引着身后的三人。

    比起害怕，他更担心自己的制服外套。

    “呜呜呜……”

    往前走了一小段，不绝于耳的幽咽突然变得更加清晰，仿佛面前的黑暗里正有人在哭着。

    “……”

    来自身后的拖拽也一下子变得更沉了。

    “我说你们……制服真的要被拉坏了。”

    其中一个方向的力道立即变小了些。

    他朝那个方向伸出手，触碰到一抹光滑，“尚子。”

    “嗯？”

    尚子的声音却在另一边响起。

    猜错了吗……

    “……”

    伸到后面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你要让尚子走前面吗？”黑暗里传来森见的声音。

    “诶……”尚子犹豫了一下，“好。”

    “春海害怕的话，让我走前面也行。”泷川光也开口了。

    “说什么呢。”

    伸到身后的右手被紧紧握着，他抽了两下，没抽出来。

    是光吗……

    成濑没来得及细想，又有一只手握了上来。

    握住了他的脚踝。

    “……”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后跟爬到耳后，同时响起的还有尚子和森见的尖叫。

    “地上啊啊啊！”

    “呀——”

    鬼哭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仿佛有地狱恶鬼正从墙上涌出。

    成濑在黑暗中握住尚子的手，同时握紧一直没松开的另一只手，往前狂奔。

    “森见也跟上，往前跑！”

    四人奔跑不停，黑暗的道路像是迷宫。

    “哇！”

    “不是这边！”

    方向难辨，他们不断碰壁，又不断撞过一道道冰凉丝滑的垂帘，视觉听觉再加上触觉，恐惧与刺激不断升级，转变为兴奋。

    “哈哈哈哈——”

    跑着跑着，泷川光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狂奔中喘息不断，笑得跟哭似的，又吓了他们一跳。

    某一刻，成濑脚下忽然一绊。

    “……”

    他还没来得及调整身形，身后的三人已经撞了上来。

    “唔！”

    人撞人，腿绊腿，四人一股脑地全摔倒在黑暗的通道里。

    “疼……”

    被三个人压在身下，成濑往前爬了爬，艰难地翻转过身。

    刚要说什么，一只手循着刚才的一点声音试探而来，按着胸口，触碰到脖颈，最后摸上他的脸。

    “我还活着呢……唔！”

    黑暗中的一抹温热，粗暴地堵上了他的唇，接着狠咬一口，然后一把将他推开。

    求一下月票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热闹的残余

    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因为有人垫着，尚子并没有觉得疼痛。

    而对男朋友的担心压倒了刺激带来的兴奋，她很快爬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结果先摸到一副眼镜。

    “眼镜……”

    “是我的。”旁边的黑暗里传来森见的声音。

    “给……”

    什么也看不见，两人的交接也花了点时间，等将眼镜交到她手上，尚子另一只手也摸到了成濑的身体。

    “没事，春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我没事……”

    两人的手在黑暗中握到了一起。

    “疼……春海怎么突然就摔倒了。”

    泷川光爬起身来，又拿出手机，打开光照。

    “……”

    骤然光亮，三人同时眯起眼睛，森见放下按在唇上的手，很快爬了起来。

    “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被绊倒了？地上什么也没有哦。”

    成濑也扶着尚子起身，低头看着通道。

    “但是刚才，好像有什么……”

    “——那个，对不起。”

    泷川光手机照着，墙壁底下靠近地面的位置，忽然就伸出了一只手。

    四人都吓了一跳。

    “啊！”

    “对不起对不起……”

    墙壁里再次传来道歉的声音。

    成濑很快反应过来，墙壁里的应该是鬼屋里负责营造恐怖气氛的工作人员，就和入口那边摸他脚踝的人一样。

    “没事……”他轻咳一声，刚才就他喊得最响。

    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森见，成濑又敲了敲木制墙壁，问道：“这边到出口还远吗。”

    “很近了，一直往前就是出口。”

    “好的，谢谢。”

    四人都松了口气，泷川光也将手机的灯光关了。

    眼前再度变得黑暗，鬼哭声也萦绕着没有停下，但四人都没了害怕的心思。

    “哎呀……没想到今年的鬼屋居然变得这么刺激呢。”泷川光说道。

    “是呢。”尚子点点头，“恐怖的气氛营造得很好。”

    另外两人没有开口。

    “五百日元还是挺值的。”

    “嗯嗯。”

    “海星没进来真是太可惜了。”泷川光继续说道。

    “那她估计会吓晕过去。”森见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沉默。

    “哈哈哈。”

    又往前走了半分钟，成濑忽然撞上一道柔软冰凉的布帘。

    尚子一直握着他的手，“春海好像抖了一下。”

    “……别乱说，到出口了。”

    穿过隔光的布帘，再走几步便能看到外面的光亮。

    而走到外面，四人才发现出口就在入口旁边，他们在里面兜兜转转、东碰西撞，实际上是绕了个大圈。

    “顺利逃生——”

    泷川光举起胳膊欢呼了一声。

    等在长椅上的海星也立即注意到了他们，“你们出来啦。”

    “海星没跟我们一起进去，真是太可惜了。”

    “很刺激吗？”

    “太刺激了！”

    “那还好我没进去……”

    “哈哈。”

    泷川光还是忍不住跟她分享起刚才在鬼屋里的遭遇，海星听着，忽然发现一起出来的成濑和森见异常地沉默。

    吓坏了吗……

    她没有多想。

    “刚才摔到哪里了吗？”尚子看着成濑。

    “没。”他摇摇头，拉起她的手，“走，去别的地方看看。”看书溂

    “嗯哼。”

    两人走在前面，泷川光也很快跟上。

    海星去拿长椅上的东西，森见过来帮忙。

    “好疼……”她轻声低语。

    海星愣了一下，“一叶哪里摔伤了吗？”

    她摇摇头，舌尖掠过唇内的伤口，品味着其中弥漫消散的铁锈味。

    另一边，走在前面的尚子张望着热闹的庆典，又看了看身旁的男朋友。

    他抿着唇，眉头紧皱。

    在灯火通明的津前公园逛到晚上九点多，热闹逐渐消退，几人也逛得累了，准备回家。

    “爸爸说他快过来了，我们去路口等他。”

    “好。”

    早就过了末班车的时间，他们只能让泷川洋平开车来接。

    而泷川光也不能丢下自己的摩托车，明天虽然是周末，她还得送成濑去教习所练车。

    “我去把车骑过来。”

    “嗯。”

    她挥挥手，往晚上吃饭的烧肉店走去。

    没走几步，她又回过头，看着跟上来的森见。

    “一叶？”

    “我陪你过去。”

    “好啊。”

    两人一起走着。

    “本来只是想过来散散步的，没想到玩得这么开心……”

    泷川光抬起胳膊，无意义地挥了两下，仰头望着夜空。

    “啊，最有意思的还是鬼屋，总感觉有点没玩过瘾呢。”

    “是呢。”

    “明天再来玩一次？”

    “那还是算了。”森见摇头。

    “来嘛。”她挽住她的胳膊，“一叶明天也没事。”

    “有事。”

    “什么事？”

    “学习。”

    “唔……好。”

    泷川光鼓了下嘴，没有勉强。

    被她拖着往前，森见又仰起头，望了望天空。

    星光细碎，璀璨无声，就像一时冲动摔碎的玻璃杯，到处都是碎片。

    走了一会儿，来到烧肉店，里面的客人看起来依然不少。

    “生意真好呢。”

    泷川光骑上摩托，倒车出来，“上车。”

    森见坐上车，抱住她的腰，趴到她的背上。

    “一叶累了吗？”

    “嗯。”

    “那我待会儿直接送一叶回家。”

    “我就是这么想才跟上来的。”

    “哈哈，好。”

    泷川光一拧油门，往刚才的路口骑去。

    回到那边，成濑望了过来，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又移向别处。

    “待会儿我带一叶回去。”她说道。

    “嗯。”

    “尚子和海星就交给春海了。”

    “嗯。”

    又过了一会儿，泷川洋平开车过来了。

    泷川光挥舞双手，招呼着父亲。

    车灯闪了两下，随即朝着这边靠近，停在几人面前。

    “我送一叶回家。”泷川光对父亲说道。

    “路上要小心哦。”

    “没问题的啦。”

    成濑、尚子和海星先后上车，双方挥手告别。

    “ok。”泷川光拉下头盔面罩，“我们走。”

    看了眼车窗内的模糊身影，森见将她抱紧。

    轰鸣声里，两人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而泷川洋平这边，还得多绕一大段路，从前面的路口转弯。

    “樱花节很热闹。”

    成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是的。”

    他看了眼后视镜，“海星好像拿着不少东西呢。”

    “都是光帮我赢来的！”

    “是吗。”泷川洋平笑了笑。

    转入县道，沿着河边的道路一路飞驰，没用多久，几人便回到了青柳。

    到真木酒店，海星先下车。

    “等一下，海星，还有这个。”尚子提醒她落了东西。

    海星回过头，发现她拿着的是那盒一千片的拼图。

    “这是一叶的……”

    “你明天带给她。”成濑说道。

    “噢。”

    她将怀里的熊猫布偶往上抱了抱，接下拼图。

    尚子挥挥手，“晚安。”

    “嗯嗯，晚安。”

    啪嗒，车门滑上。

    泷川洋平又往前开了一段，森见家的书店还没关门。

    到下一个路口，他将两人也放下来。

    “谢谢，泷川先生。”

    “客气什么，我还要感谢春海和尚子这段时间对光的照顾呢。”

    两人只是笑了笑。

    再次道别后，泷川洋平开着车离开了。

    “回家。”成濑拉上尚子的手。

    “嗯……啊，家里的牛奶喝完了。”

    成濑停下脚步，将手里的摩托头盔交给她。

    “尚子先回去，我去买。”

    “好。”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她微微一笑，拿着两个头盔先回家了。

    成濑转身去往便利店，先拿了两盒牛奶。

    想到明天是周末，他又转了转，挑了不少尚子喜欢的零食。

    结完账，从便利店出来，泷川光带着森见，正好在路边停下。

    “咦，春海……”

    “我以为你们已经到家了。”

    “没呢，带着一叶，我没敢骑太快。”

    成濑点了下头，“我回去了。”

    “嗯嗯，我明天早上九点过来接春海。”

    “好。”

    “晚安~”

    “晚安。”

    等他走远了，泷川光才忽然意识到身后的少女一直没开口，两人之间更是没有半句问候。

    “进去。”森见对他只字不提，从后座下来，径直走进便利店。

    泷川光也跟着进去，转了一圈，只拿了一瓶果汁。

    森见拿了瓶牛奶。

    “果汁就够了吗。”她说了自己要请客来着。

    “够啦。”

    “给我。”

    将果汁交给她，泷川光走到便利店门口站着，看了看对面的小路。

    春海既然已经到家，那爸爸肯定也已经回来了……

    滴——

    在前台结着账，森见拿出钱包，忽然瞥见柜台上的某样东西。

    “……”

    看了两眼，她伸手拿过来，询问熟识的店员。

    “春海在这里买过这个吗？”

    泷川光回过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盒安全套。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黑暗中回味

    坐着摩托车，穿过一段漫长的黑暗，森见回到了自家院子的门口。

    从车上下来，她站在一旁，看着泷川光调转车头。

    “光一个人回去会害怕吗。”

    她笑了一下，“怕死了。”

    低头看了看明亮的车灯，森见又看向她，“路上小心。”

    “嗯。晚安~”

    “晚安。”

    摇摇晃晃的灯光照着路面，投下的光斑终于在回到县道上后一下子拉长。

    滴——

    摩托少女鸣笛后离去，她也转过身，走进院子里。

    开门关门，放下东西，她转身在玄关坐下。

    脱下鞋子，再扔掉鞋子，她往后倒下，将自己扔在冰凉的地板上。

    “……”

    屋子里漆黑一片，睁着眼与闭着眼，并没有什么分别。

    而在自己选择的黑暗里，她总是会想起发生在另一片黑暗中的事情。

    “到底在干什么呢……”

    她睁开眼，抬手摸着嘴唇，又伸进去，触碰着唇内的细小伤口。

    疼痛感已经消失，也可能是她已经麻木了。

    短暂粗暴的碰撞，留下的不只是可以触碰到的伤口，还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

    她躺在黑暗里，再次询问自己。

    在冲动产生的那个瞬间，她就已经想好了冲动过后解释的借口。

    “因为看不惯你总是当着别人的面随便接吻的样子，所以想给你一点教训……”

    谁都不会相信的糟糕的借口。

    但他什么也没问。

    可她也能看出来，沉默只是先兆。

    他会像对待海星那样，不留余地地撕开暧昧，还是会……

    嗡嗡——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

    森见睁开眼，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有些不敢面对。

    从那时到现在，经过如此漫长的沉默，他会跟她说些什么？

    “谢谢你的心意，但是很抱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喃喃着。

    不，在她选择粗暴之后，他也不可能会用这种温和的方式来拒绝了。

    “离我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了？”

    她猜不到。

    可无论方式如何，他的态度都是明确的。

    让她远离他。

    后悔了吗……她问着自己。

    因为一时的冲动，彻底失去继续暧昧下去的空间。

    她甚至还没有好好地跟他说明过自己的心意——不加掩饰地，以她自己，以森见一叶的名义。

    烦死了……

    如此躺了五六分钟，森见还是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拿到面前。

    光：我到家啦。

    “……”

    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想笑，又想大叫。

    “紧张了半天……像傻瓜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一叶：好的。

    回复了消息，将手机扔在一旁，她又侧起身子，在地板上蜷缩着。看书溂

    他就真的什么也不说吗？

    是对接吻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压根不在意？

    ——他从小就在海星身上熟练了接吻，现在又跟尚子天天黏在一起。

    还是说，他根本没空理会她？

    森见又躺平下来，望着头顶的黑暗。

    现在这个时间，他肯定也是跟尚子待在一起。

    两人早在确定关系之前就已经同居了，现在会做到哪一步，都不算奇怪……可便利店的店员说，他从来没在那里买过安全套。

    是大胆到不用那种东西，还是他在别的地方买了？看书喇

    又或者说，他们还没做到那一步……

    在越想越多之前，森见强行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摸起手机，她又点开他的聊天框，盯着看了一会儿。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他让她去修复部待着的那天。

    他们是前后桌，因为白天说话的机会很多，在手机上基本没有太多交流。

    她该主动询问吗？

    或者说，她急着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已经注定的明确结果吗？

    “……”

    她忽然从另一个角度察觉到了自己冲动的原因。

    她不想给自己留有余地了。

    她想结束这种得不到、又想要的状态。

    既然自己这边无法下定决心，那就让迫使他来切割。

    ……真的是这样吗？

    事后寻找理由，总是能寻找到几百上千条。

    在迷茫与不断的猜测中，她唯一能肯定的真实，只有自己此时的情绪。

    她害怕那个已经注定的结果。

    她不想就这样结束……

    她几乎缩成一团，思绪也一片混乱。

    都怪他……还是什么也不说。

    啪嗒。

    手机滑落到地板上。

    她不想管，抬手摸上自己的唇。

    她都没来得及好好体会所谓接吻的感觉，就在疼痛里将他推开了。

    可就算不那么做，等他反应过来，她也同样会被推开。

    手也伸了进去，触碰着似乎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拿出来。

    已经闻不到血液的铁锈味了。

    她没有接吻的经验——现在也不算完全没有了——但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情绪在上扬。

    无论是担忧害怕，还是别的什么，此时都主动躲藏起来。

    精神紧绷，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点上。

    她闭着眼，让自己重新回到那片黑暗里。

    他的胸膛……他的脖颈……

    还有……

    “春海……”

    她终于迈出最后一步，踏入一片轻飘飘的茫然里。

    “……”

    腿又无力地垂下了。

    大脑放空，她什么也不愿想，就在地板上躺着。

    黑暗，寂静。

    直到门外的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

    “……”

    缝隙里也透出车灯的光亮。

    有人来了？

    “一叶——”

    爸爸妈妈过来了！

    她来不及思考父母今晚为什么会过来，连滚带爬地起身，拿起丢在一旁的书包手机还有其他东西，正要上楼躲着，又想到了什么，回来在地板上抹了两下。

    刚逃到二楼，底下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一叶——”

    将东西都扔进房间里，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裙子，深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看起来平静。

    走下楼梯，父母已经去了客厅。

    “妈妈？”

    “还没洗澡吗。”森见千枝看着女儿身上的制服。

    “嗯……”她又拉了拉裙子，“你们怎么过来了？”

    “过来拿点东西，晚上就在这边休息了。”

    “什么东西？”

    “野餐垫之类的。”

    “诶……”

    森见千枝微微一笑。

    “明天是周末，爸爸想休息一天，去津前公园感受一下樱花节的气氛……也就是去野餐啦。”

    原来是这样。

    “一叶早点休息，明天……”

    “我就不去了。”

    “诶？”

    她转身回到昏暗里。

    “我有点累……”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谢礼

    第二天早上，从床上醒来时，成濑扭头先看了看枕头旁边。

    理所当然地，谁也不在。

    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他的女朋友也在楼下的房间睡着，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

    成濑在脸上抹了一把，让自己更清醒些。

    又做了奇怪的梦……

    他梦见森见了。

    她躲着尚子来到他家，溜进他的房间，甚至爬上了他的床，然后躺在他身旁，告诉他自己什么也不会做。

    而不知怎的，下一刻，彼此身上的衣服一件也不剩了。

    她裹着被子，又抓住他的手，慢慢拉进被子里。

    然后他就醒了。

    “……”

    成濑看了看自己的手。

    就算是梦里，他也什么都没碰到。

    而现实的情况是，她昨晚在鬼屋里强吻了他。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她粗暴地吻上来，唇齿碰撞，直接磕破了他嘴唇里细嫩的皮肤。

    而她接着又狠咬一口，毫不留情，不知道带着多少怨气，疼得他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这女人是毒蛇吗……”

    她最后推开他的力道也不小。

    这到底是想跟他袒露心意，还是在警告他别再靠近？

    “到底是怎么想的……被刺激得兴奋过头了吗。”

    因为不明白她是否有所打算，他现在反而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她了。

    ——即便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如何想和如何做，是两回事。

    成濑用舌尖舔了舔唇内的伤口。

    已经没有血腥味，也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只能等到独处的时候，再问个清楚了……

    又躺了一会儿，闹钟响了。

    关掉闹钟，他也没在床上再赖下去，起身下床。

    换上一身便装，下楼去洗漱，尚子已经起来了，正在准备早餐。

    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些，成濑来到厨房。

    “早上好。”

    尚子刚才就听见了他下来的动静了，也没回头，“早餐快准备好了……啊。”

    他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早上好。早餐吃什么？”

    “还是跟平时一样哦。”

    “一样就好。”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女朋友，嗅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春海……抱得太紧了啦。”

    他稍微松开，一只手仍搭在她腰间，

    “春海……”

    尚子身体往后靠着，“还在准备早餐呢……嗯……”

    咕噜噜噜——

    煮锅里汤汁翻涌。

    成濑抬望一眼，“没事，还可以再煮一会儿。”

    尚子低声轻哼，只是往他身上靠着，愈发无力。

    她微微偏过脑袋，成濑也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唔……”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都是牙膏的味道……”

    “嗯。”

    成濑抽出手来，继续抱住她的腰，

    “春海……”

    他又收回手，低头吻了下她的脸颊，双手都老实下来，只是搂在腰上。

    尚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头吻了下他的唇，然后将火关了。

    看着慢慢停止沸腾的煮锅，成濑说道：“今天可以上车练习了，待会儿我得把我昨天新买的那个头盔带去。”

    “嗯哼。”

    “可以出锅了。”

    “可以啦。”

    两人一起忙活着，将早餐端上餐桌，坐下吃了起来。

    “再过几天就是黄金周了呢。”尚子说道。

    成濑点了下头，“快了。”

    今年的黄金周，足有八天假期，用来上课和练车再适合不过了。

    只是他不想整个假期都泡在教习所，而教习所那边，也有三天不上课的日子，他准备用这三天带尚子去周边什么地方放松一下。

    “尚子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我还在考虑……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最好就在附近，不然路上花的时间太长了。”

    “你慢慢考虑，黄金周要到下个星期才开始呢。”

    “好~”

    尚子露出微笑，低头喝了口汤，似是随意地问道：“要叫上大家一起吗？”

    “叫她们干什么，还是两个人更自在一点。”成濑说道。

    “嗯嗯。”

    两人吃完早餐，泷川光也很快上门了。

    “春海准备好出门了吗？”

    “走。”

    “等一下……”

    尚子叫住成濑，转身进去，很快拿着他的头盔出来。

    “忘记了。”

    成濑戴上头盔，坐上摩托车，对她挥了下手。

    “我出门了。”

    泷川光也跟她道别。

    “嗯嗯，路上小心。”

    到了路口，尽管要多绕一段路，她还是想也没想地就转向了左边。

    往这边走的话……

    成濑往前凑了凑，“光。”

    她偏了下脑袋，“嗯？”

    “昨晚你送森见回家的时候，她有说什么吗？”

    “一叶？”

    泷川光想了一下，“她问我，一个人回家会不会害怕。”

    “……只是这样吗。”

    “是哦。怎么了吗？”

    “没事。”

    两人说着，摩托车也骑到了森见古本店的门口。

    “诶……”

    泷川光停下摩托车，成濑也有些意外。

    都已经九点了，森见家的书店还是没开门。

    “一叶还没起来吗。”

    “她没起来，森见先生也该起来了。”成濑看了看书店楼上的窗户，紧紧关着，他也看不出什么。

    “可能她家今天有什么事。”

    “问问一叶。”

    “嗯。”

    她回过头，“春海问呀，我要骑车。”

    “……”

    成濑抿了下唇，半晌才摸出手机。

    嗡嗡——

    书桌前，森见单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转着笔，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

    春海：你家的书店今天不开门？

    “……”

    一晚上过去，他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一叶：嗯，爸爸妈妈去体验樱花节了，今天歇业一天。

    春海：你也去了吗？

    一叶：没呢。

    春海：我知道了。

    对话到此为止，他那边没有更多的消息发来了。

    又盯着彼此的聊天记录看了一会儿，森见往后一靠。

    昨晚的事情，他真的不在意吗……

    另一边，行进的摩托车上，成濑小心地收起手机，也将森见古本店歇业一天的原因告诉了泷川光。

    “是吗，真浪漫。”

    她笑了笑，“爸爸妈妈也准备在这个周末去那边野餐呢。”

    “光要去吗？”

    “当然要去。不知道那边人会不会太多呢。”

    “人再多也比黄金周的时候要少，还是趁早去。”

    “爸爸也是这么说的。”

    成濑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今天？”

    “哈哈，是呢。把春海送过去，我就直接去公园了。爸爸妈妈已经先出门了。”

    “……”

    成濑张了下嘴，她又笑了一下。

    “没事的啦，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嘛。”

    “嗯……谢谢。”

    每天都要她来送他去教习所，还要接他回来，果然还是麻烦到她了。

    等考出摩托驾照，他准备送点什么给她当谢礼。

    “话说回来，光这辆超级幼兽买了多久了？”

    “嗯？两年。”

    那还不需要换……真送她一辆新车，她大概也会吓到。

    便宜的也要好几十万呢……

    “头盔呢？”

    “当时一起买的呀。”

    “好像有点旧了。”他仔细看了看，好像还有不少刮痕。

    “摔过吗？”

    “有时候没注意，掉地上摔了几次。”

    “换个新的。”

    “诶~只是有点刮痕而已。”

    “我送你一个新的。”

    “诶？”

    泷川光在行进中迅速扭头看了他一眼，怕吓到他，又迅速转了过去。

    “为什么？这么突然。”

    “就当是为了庆祝我考出驾照，光也出了不少的力。”

    “唔……好。”她很快就接受了，“不过一个好点的头盔，要好几万日元哦。”

    “我知道，昨天晚上不是才去过吗。”

    “那我可以自己挑吗？”

    “当然。”

    “谢谢~我会尽量挑个便宜点的。”

    “不，挑自己喜欢的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待会儿就去店里！”

    “バカ……”（baka）

    成濑望着前方。

    “等我先考出驾照再说。”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发火

    傍晚的时候，泷川光来接成濑回家。

    路过真木酒店，海星趴在柜台前发呆。

    路过森见古本店，书店倒是已经开门了，而一叶并不在这边。

    直到这个周末结束，他也没找到跟她独处的机会。

    新的一周到来了。

    滴滴滴滴——

    成濑按掉闹钟。

    早起，洗漱，准备早餐。

    除了多了些与尚子的亲热，出门前的准备，与过往的日子没什么不同。

    来到巴士站台，森见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早上好。”

    “早上好。”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地问候着。

    两天过去，当时的情绪早已冷却下来。就算产生了新的念头，此时也都很好地隐藏在平静的面容之下。

    森见推了下眼镜，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前方。

    他真的不在意……

    成濑握住尚子的手，十指相扣。

    果然只是一时兴起吗……

    他现在也问不了太多。

    “我听光说，一叶昨天买了自己的单车？”尚子开口道。

    “是呢。”

    森见看了眼成濑，对她笑了一下，“我刚才就是从家里骑单车过来的。”

    “方便了很多。”

    “是啊。”

    “你现在可以熟练地骑行了吗？”成濑说道。

    “差不多。”

    森见看向他，“昨天直接从店里骑回家，一路都没什么问题。”

    “从市区骑回来，还是挺累的？”尚子问道。

    “累死了……所以我也放弃了早上骑车去学校的打算。”

    两个女孩子都笑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海星过来了。

    “我看到一叶的车了，就停在门口，没关系吗？”

    “没事。妈妈说她要用一下，之后会推进里面放着的。”

    “噢噢。”

    又过片刻，泷川光过来，带走了海星，随后到来的巴士带上剩下的三人。

    来到学校，成濑换了鞋子上楼。

    到二楼时，尚子忽然被两个路过的一年级女生叫住了。

    “部长！早上好。”

    “啊呀……”

    尚子回头看了看她们，也很快露出笑容，“早上好，夏子，惠。”

    “啊啊啊部长还记得我！”

    “呵呵，我对手工社的大家印象都很深呢。”

    森见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欲言又止。

    “对了，部长，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有事情吗……尽管说。”

    尚子对两个部员点了下头，又看向成濑和森见，“春海和一叶先上去。”

    “好。”

    两人先上楼了。

    顺着楼梯拾阶而上，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两个台阶的距离。

    “森见刚才好像想说什么。”到三楼时，成濑忽然开口。

    “……什么？”

    “那两个一年级过来的时候。”

    她看了看他的侧脸，又稍微加快脚步，跟到他身旁。

    “我是想说……尚子刚才的表情，就跟看到了孩子的妈妈一样。”

    “……”

    “你不觉得吗。”

    “只是稍微温柔了一点，还没到那种程度。”

    森见又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好。”

    走进教室，回应着各自朋友的问候，两人走到角落，前后坐下。

    a班的学生正陆续来到教室，走廊里偶尔走过几个一年生。

    窗外的天气很好。

    就在成濑觉得今天早上格外安静时，森见终于转了过来。

    “抱歉。”

    “……什么？”

    “那天晚上在鬼屋，对成濑稍微粗暴了一点。”

    “……”

    他看了她一会儿。

    “只是稍微吗。”

    “我自己的嘴唇也磕破了。”

    “难道要让我给伱道歉吗。”

    “不用。我只是想道歉，顺便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成濑抿了抿唇，随即点了下头。

    又看了他一会儿，森见转了过去。

    她都主动开口了，他就没有别的什么要问吗？

    都开口了，她要说的就只是这些吗？

    “……”

    两人同时望向窗外。

    这件事，就算这样揭过了吗？

    成濑觉得自己还是得表明态度，尽管她心里早已清楚。

    而森见背对着，先一步开口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同样的玩笑，开一次就够了。”

    成濑看了看她的背影。

    “那就好。”

    “你讨厌吗。”她又问道。

    讨厌吗……

    “不如说被吓了一跳。”

    她转了过来，“如果我下次温柔一点呢。”

    “……”

    “你这是什么表情，开玩笑的。”

    成濑又沉默了几秒，望向窗外。

    “那就好。认真的话，反正最后受伤的人不会是我。”

    “……”

    森见抿了下唇，脸上的表情意外地很平静。

    “我当然知道。”

    她又转过去了。

    成濑收回视线。

    他一表明态度，她就又退回到他默许的那条警戒线外面，又披上在他眼里一片透明的伪装。

    明明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不会再开这种玩笑。”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只是太无聊了……放心，我明白自己应该专注的是什么。”

    成濑慢慢吐出一口气。

    “希望如此……”

    咣！

    她砸了下桌子，忽然站起身来，扭身瞪着他：“你就这么——”

    她没有说下去，颤抖着喘着粗气，只是瞪着他。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望向了这边的角落，随即又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嗡嗡地低声议论起来。

    “……”

    成濑抿了下唇，“冷静一点。”

    她冷静不了，一把推开他的课桌，然后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所有跟随着她的目光，又都集中到成濑脸上。

    “快追上去啊！”小笠原看着他喊道。

    “……”

    成濑深吸一口气，将歪了的桌子往前推了推，还是起身了。

    而他刚走出教室，里面就轰然议论起来。

    成濑也没理会，朝着森见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她没下楼，沿着四楼的走廊一直往里走着，在他追赶上她之前，先一步走进了女卫生间。

    他总不能跟着进去，在外面停下了。

    躲进去哭了吗……

    拿出手机，他正考虑着要跟她说什么时，森见又从里面出来了，甩了甩手。

    “……”

    只是进去方便了一下？

    而看见他站在女卫生间外面，她也并没有太意外。

    看了他一会儿，她忽然开口：

    “你真让人火大。”

    成濑也看着她，“那你火发完了吗。”

    “发完了。”

    “要回教室吗。”

    “嗯。”

    他转身就走。

    森见很快跟了上来。

    “你怎么能这么让人讨厌？”

    “我就这样。”

    “尤其是这张嘴，从来没有半句好听的话。”

    “它就这样。”

    “早知道就该把你的舌头咬断。”

    “……”

    那天晚上的疼痛感又在脑海里浮现，成濑抿了下唇，没有理她。

    两人一起回到二年a班，闹哄哄的教室又一下子安静下来。

    小笠原也没想到他们会回来得这么快。

    “一叶……”

    “我没事，只是去了趟卫生间。”

    “那成濑……”

    “他陪我一起进去了。”

    “——别胡说八道。”

    成濑扭头斜了她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回到座位坐了一会儿，森见又转了过来。

    “发了个火，感觉心情变得舒畅了好多。”

    “作为被发火的对象，我不是很想听你分享这种心得。”

    “不，你最好还是现在就理解这种感觉，因为我以后大概会经常找你发火，希望你能理解并包容。”森见看着他说道。

    成濑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你的出气包。”

    “我也不是你炫耀女朋友的对象——你那副没碰过女孩子的色狼模样，让人看到了就火大。”

    “那你别看。”

    “那你忍着。”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海星的放学后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后不久，担任教师中原雪便走进教室，开始了今天的晚班会。

    “明天的校外观摩，我们c班要去的地方是城西的苹果加工厂……”

    海星坐在底下听着，两眼望着台上的担任教师，难得比较认真。

    “两人一组，在到自由行动时间之前，不能随意乱跑，要跟着老师还有工厂的……”

    明天是校外观摩的时间，二年级的班级经过抽签分成了好几个组，要去的地方也各不相同。

    a班和另一个班级的目的地是城西的苹果公园，c班所在的组要去的苹果加工厂离那里也不远。

    而泷川光所在的e班，观摩地点是城东的另一个工厂，她对此郁闷得不行。

    “在明天早上之前，就要找好自己的组员哦。”

    中原雪强调着，“明天的校外观摩是有作业的，需要两个人一起完成。”

    底下学生的热情稍微受到了一点打击。

    “是……”

    海星也漫声应着，又扭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尚子。

    她也看着她，视线相连，她微笑着点了下头。

    组队成功。

    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中原雪宣布放学了。

    海星起身去找尚子确认，“尚子是要跟我组队。”

    “当然啦。”

    “那我跟委员长说了。”

    “嗯哼。”

    将两人小组的成员上报给委员长，她回过头，尚子已经去找a班的男朋友了。

    “是真木和此花，对。”

    “对！”

    等海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教室，尚子也从a班出来了。

    去社团之前，先去那边跟他打声招呼，这是她最近的习惯。

    “我去部室了。”

    “嗯嗯。”

    目送尚子走下楼梯，海星又看了看楼道另一边的教室。

    她走过去，成濑和森见果然都还没有离开，在教室后面坐着聊着。

    而在第一次“路过”的过程中，森见就叫住了她。

    “每天都这样，海星就不能直接进来吗。”

    “……”

    太直白了！

    海星脸红了一下，假装没听懂。

    “责任还是在你身上。”森见又对成濑说道。

    他眼一翻，懒得理她。

    海星看了看两人，忽然想到昨天下午在咖啡厅打工时听说的小道消息：

    昨天早上的时候，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在教室里吵架了；

    然后年级第一抱着年级第二，拥吻了五分钟，两人又重归于好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当然不会相信。

    但她也能隐约感觉到，从昨天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近了些。

    虽然具体近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但她有这种感觉。

    两人都没话，她主动问道：“一叶今天要去学习塾吗？”

    “嗯。不过可以迟点过去，今天有场小测验，要迟点才开始。”

    “黄金周那几天，学习塾也还上课吗？”成濑随口问道。

    “上课啊。你要约我吗？”

    “没有。”

    “那你那边有什么打算。”森见又问道。

    他不说话了。

    她转过来的幅度更大了些，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跟尚子要去哪？”

    “忘记了。我晚上问问尚子。”

    “……”

    黄金周的时候，他要带尚子去旅游吗。

    海星看着他。

    会叫上她们吗？

    森见问出她心中所想：“会叫上我们吗？”

    “不会。”成濑回答得很快。

    “我也没指望。”

    “那你倒是别问啊。”

    她冷笑一声，末了又问。

    “到底去哪？”

    “盛冈。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去干什么？”

    “去御所湖泡泡温泉，再去小岩井农场看看。”成濑说道。

    森见没说话，两眼望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她站了起来。

    “海星今天也要去打工？”

    “啊？……嗯。”

    她往外走去，“那一起过去。”

    “好……”

    海星点点头，又看了眼成濑，跟上森见。

    两人走出教室，刚下楼几步，泷川光从楼上下来了。

    “海星，一叶。”

    对两人挥挥手，她去了a班。

    “走。”

    “嗯。”

    走出教学楼，两人往校外走去。

    “时间还早，我先去海星那里坐一会儿。”

    “好呀。”

    森见提了提肩上的书包，稍微放慢脚步，“海星黄金周有什么打算吗？”

    “嗯……在家里打工。”海星说道。黄金周期间，以学生为主要顾客的咖啡厅也没什么生意。

    森见笑了一下。

    “我想也是……”

    “一叶呢？”

    “学习。”

    两人相视一笑。

    “无聊的话，海星就来找我。”

    “嗯嗯。”

    离开学校，往咖啡厅走去，没走多远，泷川光带着成濑从后面追上来了。

    “我们去教习所了~”

    “路上小心。”

    望着前面越来越小的背影，森见说道：“海星想跟他一起去旅游吗？”

    “诶……他不会答应。”

    她轻声叹了口气。

    “是呢。”

    海星看了看她。

    那刚才的问题，还有问出来的意义吗……

    没走太久，到了羽海野咖啡厅。

    两人一起进去，森见在前台停下，海星径直走向更衣室。

    等她换上咖啡厅的工作制服出来，森见已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真木，七号桌的咖啡。”

    “好的！”

    海星端起托盘，送去七号桌。

    “再来杯咖啡。”附近一桌的客人说道。

    “好的。要什么咖啡？”

    “一样的就行。”

    回到前台，海星对里面另一位店员说道：“六号桌的客人，要再来一杯一样的咖啡。”

    “ok，我看看……”

    放学后的一两个小时，是这边最忙碌的时候。

    海星忙上忙下，既端咖啡，又送甜点，美味近在眼前，自己却吃不了一口。

    “真木，二号桌。”

    她端着小蛋糕过去，才发现这是森见点的。

    “谢谢。”

    她对她笑了一下，忽然问道：“店里没规定工作的时间不准吃东西？”

    “规定了……”

    “如果是客人的要求呢？”

    “以客人的要求为准……”

    森见又笑了笑，挖起一小块蛋糕，“尝一口。”

    海星飞快地看了眼前台，低头吃下勺子上的蛋糕。

    “唔——”

    奶油在口中融化，带来无上的幸福感。

    “好好吃！”

    “再来一块？”

    海星摇头，“一口就够了。”

    会越吃越想吃的。

    “谢谢……”

    森见只是一笑，自己也挖起一小块蛋糕，吃了起来。

    海星回去继续忙碌。

    吃着甜点，喝着略带苦涩的咖啡，森见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偶尔也回头看看东奔西顾的好友。

    等蛋糕吃完，杯子里的咖啡见底，也到了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海星，我去学习塾了。”

    “嗯嗯，好。”

    目送森见离开，昨天刚开始在这里打工的另一个同班女生询问道：“那是森见一叶？”

    “是啊。”

    “年级第一啊……不对，应该说是以前的年级第一。真木跟她很熟吗？”

    “嗯，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海星说道，“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直忙到快到六点时，店里渐渐没什么客人过来了。

    虽然主要的客人是学生，但也并非只有学生，非冬季节，咖啡厅通常会营业到晚上十点，不过海星的打工时间就到现在为止了。

    回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她跟店长以及几位同校的同事道别。

    “辛苦了——”

    “辛苦了。”

    “拜拜！”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哦。”

    “好的。”

    离开咖啡厅，海星也没去别的地方，径直去往巴士站台。

    路上，她看了眼之前收到的消息。

    一叶：打工结束了吗，我准备回去了。

    海星：结束了！

    一叶：我在巴士站台等你。

    海星：嗯嗯~

    而来到那边，她才发现尚子也在。

    最近这段时间，成濑在教习所学摩托车，光负责接送，经常就是她们三个一起回去。

    而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持续太久了，她想。

    等他考出驾照买了车，就会骑车带尚子一起回家了。

    “海星。”

    走得近了，尚子打了声招呼。

    “尚子，一叶。”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等着，没多久巴士就过来了。

    回到家，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海星上楼，倒头就躺在了床上。

    平常的一天，就这样平常地结束了……

    滴滴——

    “诚一郎先生。”

    “噢，是光和春海啊。”

    “……”

    听见外面楼下的动静，海星连忙爬起来，打开窗户，趴到窗边。

    底下，摩托车上的两人也同时抬起头。

    “海星~”泷川光招呼了一声，成濑也对她点了下头。

    他们只是停下来跟站在店门口的真木诚一郎打声招呼，很快又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海星又躺回床上。

    平常的一天，就这样完整地结束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校外观摩

    第二天早上，来到学校后不久，成濑就跟着a班的学生一起下楼，坐上了校外观摩的巴士。

    a班和d班要去的地方是津前市内的苹果公园，距离并不远，从津高过去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刚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他一扭头，森见站到了旁边。

    “我要坐里面。”

    “后面还有很多空位。”

    “别废话了，我晕车，再说就要吐了。”

    “……”

    巴士都还没启动呢。

    成濑让出座位，她在里面坐了下来，他也没换别的位置，就坐在旁边。

    毕竟两人还是同一小组的。

    望了望窗外的校园，森见忽然扭头道：“其实步行过去，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完全不需要坐车。”

    成濑没说话，苹果公园有多近，作为土生以及差不多土长的津前人，他当然也很清楚。

    “不过每个组要去的地方不同，比如光她们班，去城东远郊那座工厂就必须得坐巴士。

    如果在其他班级能坐车的情况下，自己却要步行去校外观摩，肯定会有学生觉得不公平，然后闹起来。”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麻烦的学生，学校方面索性多花点钱，多租几辆巴士了。”

    她望过来，“成濑不会闹吗。”

    “我顶多在大家闹的时候拍拍桌子，壮壮声势。”

    “你这种不敢带头又要起哄的，最可恶了。”

    两人说话间，a班的学生也都陆续上了车。

    担任教师最后上来，站在前面点了个名。

    “森见——”

    “这里。”

    点名继续下去。

    “成濑——”

    森见又抬了下手，“这里。”

    “……”

    柳泽冈抬眼看了看她，还有她旁边也看着她的成濑，继续点下一个名字。

    点名结束，a班的巴士也就出发了。

    在引擎的嗡嗡轰鸣里，森见往旁边靠了靠。

    “我睡一会儿。”

    “……”

    成濑懒得搭腔，往过道那边靠了靠，拿出手机稍微翻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巴士已经抵达苹果公园了。

    “也太快了一点……”森见嘀咕了一声，又催促他下车。

    两人在停车场下车时，还能看见旁边县道上继续往前行驶的另外两辆巴士，那是去不远处的苹果工厂参观的c班和f班。

    “上次过来，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森见说道。

    “我也是。”

    成濑左右看了看，停车场两边的苹果树一片粉嫩。现在才四月底，苹果树刚刚开花，远没到可以采摘的时候。

    “小学过来的时候是秋天，还是夏末来着？反正已经可以体验摘苹果了……现在这个季节，过来真的只能看看了。”

    “大概是觉得高中生已经对摘苹果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了。”森见说道。

    “谁说的，我能摘一天。”

    她斜望过来，“去年苹果成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过来。”

    “忘记了。”

    等d班的人也都下车集合，在园方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两个班的学生一起往公园里走去。

    天气晴好，视野也开阔，漫步在公园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远处的岩木山。

    已经快五月了，山顶依然覆盖着大片的白雪。

    “跟其他班级相比，我们算是比较轻松的了，基本只要在公园里逛逛就行。”森见说道。

    “好像还有作业来着。”

    “无非就是以苹果公园为话题，介绍津前乃至整个青森苹果产业的发展……去年我听二年级的前辈是这么说的。”

    成濑点了下头，继续张望着。

    苹果公园占地极广，按他在停车场那边看到的立牌上的说法，足有一百亩。

    而园内种植的苹果树有两千多株，种类也有八十多种——青森县内所有种类的苹果树，都能在这里找到，这里就是津前乃至整个青森的苹果文化展示基地。

    “黄金周那几天，这边也有苹果花节。”森见说道。

    苹果花节每年都有，就跟樱花节一样，而时间也差不多，成濑小时候也跟家人来过。

    “那你们倒是可以过来看看。”

    “哪有高中生会在黄金周的时候往这里跑啊。”

    毕竟苹果花节一直以来主打的主题都是“愉快的家庭出游”。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成濑随口问道，黄金周已经近在眼前了——从明天开始。

    “没有。大概会一个人待在家里，寂寞地学习。”

    “真可怜。还好我能出去玩。”

    “……”

    森见瞪了他一眼。

    两人跟着队伍往里面走了一会儿，便到了苹果公园的苹果之家。

    里面有商店和小吃角，提供各种与苹果相关的纪念品与美食，不过高中生们今天是过来观摩学习的，至少现在还不能随便过去。

    来到另一个角落，橱窗里摆放着各个品种苹果的模型，一旁则是津前百多年来苹果栽培历史的介绍。

    除此之外，这边还有一位园方安排的讲解员。

    “……青森苹果的种植面积以及产量，一直是无可撼动的日本第一……青森每年产出的苹果，超过日本苹果总产量的50，而品质同样一流。在海外，青森苹果被誉为世界最美味苹果……”

    为了打发时间，森见还算认真地听着，就当自己以前从来没来过。

    而看一旁，成濑正拿着手机，对着墙上的津前苹果产业发展历史猛拍。

    “稍微润色一下，差不多就能当作业交上去了。”

    “……”

    她本想说点什么，只是念头一转，也懒得在这种作业上耗费太多时间，便说道：

    “拍完了发我一份。”

    “你没带手机吗。”

    “没带。”

    两人跟着班级的队伍，在学习角这边待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自由行动的时间。

    校外观摩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中午就得回学校，而集合的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后。

    成濑和森见在苹果之家的商店里逛了逛，各自买了一瓶苹果汁。

    “说是有一千两百多种苹果商品……也太夸张了一点。”

    “因为津前出名的只有苹果了，想方设法在开发新产品呢。”

    “还有津前城呢。”

    “津前城可以卖吗。”

    在内部转了一会儿，两人来到外面，森见站到广场上的苹果少女雕像前。

    “帮我拍张照片。”

    咔嚓！

    “发给我。”

    嗡嗡——

    她拿出手机，翻看起来。

    “还不错。”

    “你不是没带手机吗。”

    她看着手机，当没听见，过了会儿又问道：“如果尚子在这里，你会怎么拍。”

    “怎么好看怎么拍。”成濑说道。

    “那给我也这样再拍一张。”

    “手机没电了。”

    “骗鬼呢……你要去哪？”

    他转身离开苹果之家。

    “随便逛逛。一个人。”

    他很快走远，而她也没跟上来。

    来到一块松软的草地上坐下，群组里多了条消息。

    一叶：[图片]

    “……”

    就是他刚才拍的那张照片。

    一叶：applegirl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闲坏了

    骑在练习用的摩托车上，围着地上几个红白相间的交通锥，成濑来回绕着圈。

    如此不断重复着，行进间依然没有半点失误。

    “嗯，很熟练了。”

    “真不错呢。”

    教练站在一旁，只是不断点头夸着，也不让他停下。

    因为今天上课的内容就是练习8字绕弯，他再熟练也得继续练习，以完成今天的课时。而这也是摩托驾照的考试项目之一。

    虽然一直原地绕圈有些腻味，不过在场地里实际上车练习，总比在室内的模拟摩托上装模作样要有意思。

    成濑在交通锥之间继续绕着弯，直到教练开口喊停。

    “今天辛苦了。”

    黄金周第一天的课程，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脱下沉重的护具，拿着自己的头盔来到教习所外面，成濑望了望远处的岩木山，夕阳照射过来，依然有些耀眼。

    今天下课的时间比较早。

    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个冰激凌咬着，他稍微等了一会儿，泷川光骑着车过来了。

    “今天下课真早呢。”

    “明天好像也挺早的。”

    “今天练的是什么？”

    “8字绕弯。”

    “啊哈，8字绕弯……我很熟练哦。”

    “要吃冰激凌吗？”

    “好啊。”

    两人在便利店门口啃着冰激凌，成濑先一步吃完，骑上她的摩托车，在附近绕了一小圈。

    再回来时，泷川光手里的冰激凌也已经吃完了。

    “我说，春海是因为在假日里还要让我接送，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请我吃这么贵的冰激凌吗。”

    “……光怎么会这么想？”

    “一叶说的。”

    “……”

    因为大家都放假了，闲在家里，群组里动不动就是几百条消息，成濑索性关了提醒。

    此时打开一看，泷川光发了冰激凌的照片，森见就说了刚才的话。

    “是这样吗？”

    “有一点……毕竟月姐都回来了，光还要出门接我。”

    “没事的啦。月回家了也是一直在跟大学的朋友发消息，还说跟高中生玩不到一块儿，好过分啊……我在家里待得也有点无聊了。”

    成濑笑了笑，也就没多说。

    “回去。”

    “嗯。”

    骑上摩托车，因为时间还早，泷川光提出去津前城转一圈，他也没什么意见。

    而到了那边，游客的数量多得让两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虽然想到了黄金周人会比较多……今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

    “大概都是来看樱花的……现在已经快到五月，也只有青森这边的樱花是正当时了。”

    两人骑着摩托车，绕着津前城慢慢转了一圈。

    一路上游人如织，已经快到傍晚了，也没有要散去的迹象，显然也是冲着津前城的夜樱来的。

    “真热闹啊……还好我们前几天就过来了。”

    “来得早也不全是好事……”

    “嗯？”

    “没什么。”

    泷川光小心地避让着走到车道上的行人，不敢大意。

    成濑看了看前方，抬手一指：

    “到前面那个路口，就往另一边转——这边都是人，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好。”

    转到另一条人少的路上，摩托车的速度终于又提了起来。

    “直接回家吗？”

    “当然。”

    “好。”

    话虽如此，泷川光还是选择了一条与平时不一样的回家路。

    “这条路……”

    “是去苹果公园的。”

    “果然。”

    从这边也能回去，一直往前，便会来到经过森见家门口的那条县道。

    很快来到苹果公园，苹果花节还没开始，这边倒是已经热闹起来了，草地上能见到不少野餐的人。

    他也看到了自己昨天上午躺了好一会儿的草坡。

    “在那里的草地上躺着还挺舒服的。”

    “春海昨天发的照片，就是那里吗？”

    “嗯。”

    泷川光继续往前骑行，没过一会儿，又到了苹果加工厂。

    “尚子和海星昨天来的地方。”

    “嗯。”

    “我昨天去的那个工厂……”

    她说起了自己昨天参观远郊那座工厂的经历。

    成濑坐在后面，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听着，不时应上一声，也没提她昨天中午吃饭和晚上接他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各说过一遍了。

    等她终于结束第三遍讲述时，摩托车也已经骑到了上青柳桥附近那座无人神社的底下。

    她停下车，拉着他上去参拜了一下。

    看着破败的神社，成濑说道：“我上次来这边，好像还是跟森见一起来的。”

    “和一叶一起过来？为什么？”

    “因为什么来着……忘记了。”

    啪啪。

    在无人的神社里合掌参拜，两人也没多停留，很快又下去了。看书溂

    过了上青柳桥，到森见家。

    泷川光载着成濑直接骑进她家院子里，转了个圈，车都没停，对着窗边听见声音探出脑袋的少女吹了两声口哨，就又离开了。

    森见很快发来消息。

    一叶：干什么呢？

    “……”

    成濑：别在意……

    “我看出来了，今天可把你给闲坏了。”

    “是啊！”

    果不其然，路过海星家时，她也将海星叫出来聊了几句。

    “那就这样。拜拜~”

    “嗯，拜拜……”

    摩托车往前，成濑抓着扶手回过头，海星妹妹挥着手，脸上多是茫然，显然还没明白她为什么将自己叫出来后只说了点鸡毛蒜皮的琐事。

    别在意……

    对她挥了下手，成濑转回身去。

    “到我家，你是不是也要聊一会儿。”

    “好啊。”

    “那去便利店买点零食，不然没什么招待你的了。”

    “好啊好啊。”

    去便利店转了一圈，再回到家，成濑推门不开，才想起拿钥匙出来开门。

    泷川光笑了一下，回头望了眼此花家的房子，“我去叫尚子过来。”

    “嗯。”

    黄金周假期开始，尚子的爸爸妈妈也从研究所回来了。

    在此花家稍微多待了一会儿，泷川光才跟尚子一起过来。

    “除了春海，大家都在家闲着嘛。”

    “是呀。”

    “还是找点事做，哪怕只是在一起待着也好……唔，明天大家去一叶家？她家比较大。”

    “我得留在家里……”

    成濑也在此时开口，“尚子的爸爸妈妈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就让她在家待着。”

    “好。”泷川光只是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并没有勉强。

    尚子露出笑容。

    拆了包零食吃了，泷川光到底记挂家里的姐姐，也没在成濑家待太久，先回家了。

    “我回家了。晚上要出去玩吗？”

    “去哪？”

    “津前公园什么的。”

    “算了。”

    “好。”

    她离开后，尚子又待了一小会儿，也准备回家。

    “该准备晚饭啦。”

    “嗯，我也来帮忙……所以在这边再待会儿。”

    成濑拉住起身的尚子，又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她往后靠着，躺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手在衣服里胡作非为。

    “嗯……待会儿去了我家，春海……不能……嗯……”

    “我还没大胆到这种程度。”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耳朵，又吻向脖颈间。

    “痒……”

    尚子稍微缩了一下，又扭过头，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在沙发上翻滚一圈，成濑趴在她身上。

    “哈……”

    趴了一会儿，他抬起脑袋，猛吸了口气。

    尚子躺在沙发上看着他，脸色微红。

    “春海总是这么夸张……”

    “是真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又把握了一会儿，他有些费劲地从她衣服里抽出双手，又拉了拉，调整了一下。

    父母回来之后，尚子在家里的穿着，又变回之前那副相对保守的样子。

    “该过去准备晚饭了……”尚子对他伸出手。

    成濑起身，也拉起女朋友。

    “还有，先不要告诉爸爸妈妈，我和春海交往的事情……我会害羞的。”尚子看着他说道。

    如果只是因为害羞就好了……

    成濑很快点头。

    “嗯，先把衣服穿好。”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近距离通话

    在此花家吃过晚饭，成濑也没直接回到自己家里，留在那边陪着此花夫妇聊了好一会儿。

    “……学摩托车，主要还是为了方便通勤，我对飙车没有兴趣。”

    “相比于汽车，摩托车的防护实在太少了些，速度又那么快……安全第一。”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成濑说道。

    此花彻也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能拿到驾驶执照了。”

    “我记得刚拿到摩托驾照的头一年，是不能载人的。”

    成濑张了下嘴，“嗯……”

    “春海肯定不会老实地等到满了一年才带人就是了。”旁边的此花佐和子说道。

    “哈……”

    他干笑一声。

    “就算对自己的技术再自信，也一定要小心。带上尚子，春海肩上担着的就是两个人的安全了。”

    成濑肃容，郑重地点头。

    “我保证。”

    此花佐和子笑了笑，让他放松一点。

    “话说回来，你妈最近好像很忙啊，哪里都能看到她的消息，这两天好像又跑大阪去了？”

    成濑点点头，“新剧上映了，有不少商业活动要参加……而且马上特别篇也要开机了。”

    “这么快啊，要在剧集播送结束后直接衔接上吗。”

    “大概。”

    “大明星可真忙啊……下次见面，大概又得到过年的时候了。”

    此花佐和子感慨着。

    尚子坐在一旁，忽然起身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过来。

    “谢谢~尚子还是坐到春海那边去，他的眼睛都快黏到你身上了。”

    “……”

    尚子抿了下唇，坐到成濑旁边。

    “春海黄金周有什么打算吗，八天的假期，就在教习所那边待着？”此花佐和子又问道。

    “那倒没有。”成濑摇头，“我准备去盛冈那边玩上几天。”

    “盛冈啊……御所湖的繋温泉很不错，我和彻也十几年前去过一次，有点怀念呢。”

    “那边也是我打算去的地方之一。”

    “那么……”

    此花佐和子看了看他和女儿，“就尚子和春海两个人去吗？”

    “大家都一起去。那边也是光的外婆家来着，她对盛冈比较熟悉。”成濑说道。

    “……”

    尚子迅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啊，对了，泷川太太是盛冈人来着。”

    此花佐和子扭头看向丈夫，没注意到女儿的神情变化，“你还记不记得，她刚嫁过来的那几年……”

    听着此花夫妇聊了会儿十几年前的旧闻，成濑也没久待，吃了几块水果就回家了。

    尚子送他到门口，在客厅看不到的盲区里，成濑忽然拉住她，深吻了好一会儿。

    “哈……”

    再放开时，尚子呼吸沉重，胸口也扑通扑通直跳。

    扭头看了眼客厅那边，她又凑上来，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晚安。”成濑捏了捏她的手。

    “嗯……”

    他刚转身，尚子又拉住他。

    “春海刚才说，大家都要一起去盛冈……”

    “当然不是真的。”

    她松开手，又挥了挥，两眼望着他。

    “晚安。”看书喇

    回到只有自己的家里，成濑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准备上楼回房间，才又想起自己还没洗澡，他转身去了浴室。

    等泡完澡出来，留在沙发上的手机多了好几条未接电话，都是松千秋打过来的。

    擦着头发，他拨了回去，顺手点开免提。

    电话很快打通。

    “做坏事去了？”

    “嗯。”

    松千秋笑了一下，“猜猜我在哪。”

    “大阪。”

    “咦……”

    “我听佐和子阿姨说的。”

    “嗯？佐和子也回来啦。”

    “嗯，昨天下午回来的。”

    成濑盘起腿，换了只手继续擦着头发，“说是有三天假期。”

    “真好啊。”松千秋感慨着，“我一天假期都没有，明天早上就要去京都了。”

    “大阪去京都，不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上午的活动可不是一眨眼就能解决的。”

    “辛苦了。”

    松千秋接着又说起了今天晚上吃的神户牛肉有多美味，不用买单的助理小姐吃得有多放肆，等成濑头发都快擦干了才问道：

    “春海黄金周要出来玩吗？”

    “要练车呢。”

    “唔……”

    松千秋对他学摩托车一直都抱着不反对但也不支持的态度，总觉得不太安全，只是也明白过多的担忧他听着也腻味，便没有多说。

    “就只练车？”

    “顺便去盛冈玩上几天。”

    “盛冈吗……也挺好。跟大家一起吗？”

    成濑含糊地应了一声。

    松千秋没有多想，“那你们玩得开心点。”

    “我会的。”

    又聊了一会儿，松千秋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成濑忽然有些不习惯。

    回到房间，对面的窗户久违地亮了起来，而尚子在他这边灯光亮起之后就趴到了窗边。

    她挥了挥手，用小到能让他听见的声音问道：

    “春海要睡了吗。”看书溂

    “这么早哪里睡得着。”

    “我也是……”

    “我准备看会儿书。”

    “嗯嗯。”尚子举了举手里的布偶，“我继续做这个。”

    成濑回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之前不太看得进去的外国宗教文化研究，从头看了起来。

    没翻两页，手机忽然响起。

    “……”

    是尚子的语音通话。

    他接通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感觉太安静了……”

    “我也这么觉得。”

    “会打扰春海看书吗。”

    “不会。”

    “那就好。”

    他继续看书，听着手机里偶尔传来的翻页声，她也继续缝制布偶。

    “尚子的爸爸妈妈睡了吗。”

    “嗯，刚才就回房间了。”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早上来了。

    “刚才我妈打电话过来了。”

    “是吗。”

    “她在大阪，炫耀自己吃到了很好吃的神户牛肉。”

    尚子笑了一下。

    “神户牛肉好贵的……上次去的那家店，价格看着就吓人。”

    “是啊。”

    “我也吃不出来其中的区别。”

    “大概口感更好一点，对嘴刁的人来说……我也感觉不出来。”

    “对了，爸爸妈妈从研究所那边也带了一些牛肉回来。明天的便当，就用那些肉来做。”

    明天的便当，是指他去教习所中午吃的便当。

    “好。”

    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尚子忽然问道：

    “春海觉得哪个颜色更好看？”

    “嗯？”

    “看窗户啦。”

    身体往后倾斜，他望向对面的窗户，尚子手里举着两片不同颜色的布料。

    “左边的。感觉左边的颜色更温和一点，右边那种蓝色有种廉价感。”

    “好~”

    两人又回到原位，继续在手机里聊着。

    “明天也是上午一节课，下午两节课吗。”

    “嗯。”

    “话说回来，跟春海同期的那个大学生女学员，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没问过。”

    “她不是来问春海的联系方式了吗。”

    “她问她的，跟我没关系……也就在教室上课的时候待在一起，去场地练习都是分开的。”

    “这样呀。”

    时间慢慢过去。

    等电话另一头的尚子显露出困意，成濑手里的书也才只看了一小部分。

    果然还是太难啃了……

    他将书扔到一旁，继续跟那些难以看进去的书放在一起。

    “该睡了。”

    “唔——”

    她似乎伸了个懒腰。

    “好。”

    两人又来到窗边，见了睡前的最后一面。

    她挥挥手，“不要挂断哦。”

    “嗯。”

    关了灯，躺到床上，在黑暗的静谧中枕着彼此的呼吸，两人先后合眼。

    “晚安。”

    有加更

    (本章完)

 第三百章 森见的假期

    从床上醒来，森见扭头看了看明亮的窗外，又闭上眼，伸展四肢。

    “唔——”

    睡得好舒服……

    稍微多躺了一会儿，她爬起来，下楼洗漱，自己随便做了点早餐，然后拿到客厅，看着电视吃了起来。

    “唔，松小姐去了大阪啊。”

    看着娱乐新闻里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往嘴里塞着三明治。

    “母子俩长得真的很像呢……”

    吃过早餐，时间也还早——甚至都还没到八点。

    她又回到楼上的房间，坐到书桌前，开始做题。

    再停笔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累了……”

    森见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又站到窗边。

    望着底下的院子，她又想起前天下午的事情。

    那两个家伙……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练习册，她也没有接着做下去，换了身出门的衣服下楼了。

    骑上新买的单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真木酒店。

    没看到海星和那辆送货的单车，她应该是出去送酒了。

    骑到自己家的书店，将车停在门口，她走了进去。

    “爸爸。”

    “过来了。”

    “嗯。”

    一叶走到柜台前，“上午忙吗？”

    “还好。来租漫画的小孩子倒是不少。”

    森见树给女儿让出位置，去里面了。

    在书架上随便挑了本书，一叶坐进柜台里，翻看起来。

    某一刻，她忽然听到一点动静。

    再抬头时，只见到转瞬即逝的单车后轮。

    车被骑走了。

    “……”

    车被骑走了？

    她愣了一下，又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追出去。

    而刚跑出书店，就见泷川光骑着她的车，躲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真是的！”

    “哈哈，对不起嘛。”

    她一扭头，也看到了站在另一边的泷川月。

    “……”

    虽然一眼就认出她是泷川月，可森见还是多望了两眼。

    “月姐？”

    “认不出来了吗。”泷川月也对她笑了一下。

    “稍微有点……月姐变化好大啊。”

    不仅化了妆，穿着上也与过往的风格有了明显区别。

    “很有大学生的样子。”

    “是吗，谢谢。”听她这么说，泷川月也很高兴。

    “进来。”

    泷川光将单车骑了回来，停在门口显眼的位置。

    “太无聊了，所以来找一叶玩了。”

    “我也只是在看书而已。”

    “海星出门了吗？”

    “应该是送酒去了。”

    泷川光在书架间转了转，又停到姐姐身后，脑袋搁在她肩上，瞄着她正在翻看的。

    “月姐这次回来，要在家里待多久？”森见问道。

    泷川月放下书，“明天就回学校啦。”

    “啊，这么快……”

    “跟朋友约了出去野餐来着。她们本来也想跟我一起过来，顺便去津前城看樱花的，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

    “现在再来也不迟啊。”泷川光说道。

    “之后还有别的安排啦。”

    泷川光撇了下嘴，又转到另一排书架间了。

    见泷川月有些无奈，森见笑了笑，接着就听她问道：“听说春海跟尚子开始交往了？”

    “……”

    她立即沉默下来，见她还盯着自己，沉默的时间也变得更长了。

    “嗯，已经快一个月了。”

    泷川月走了过来，低声道：“一叶不要紧。”

    “月姐……”

    “我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

    她顿时感觉脸有些热，过了会儿才开口道：“都已经交往了，还有什么办法……就这样。”

    泷川月点点头。

    “这样就好。”

    真能这样就好了……

    森见默然。

    她到这边本来就是为了看店顺便打发时间的，此时泷川姐妹来了，也就陪着她们聊了一会儿，问了泷川月不少大学的事情。

    “有课就忙，没课的时候就很闲，然后就会跟朋友到处逛逛……还好仙台还比较大，暂时还没逛到无处可去。”

    “等我上了大学，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去鸭川边上待着。闲着就走走，累了就坐下，等天黑了，看两岸灯火升起，再找个地方喝酒看风景。”

    “啊啊，想想就很惬意呢。”

    “不如说我想考上京大，为的就是这个。”

    “一叶面试的时候可不能这么说哦……至少要稍微包装一下。”

    两人在柜台边聊着，泷川光在店里转了一会儿，又来到外面，正好见到海星骑着单车从另一边过来。

    “海星——”

    她靠边停下，“光。”

    “去送酒了吗。”

    “是呀。”

    海星看了看书店里面，视线停顿了一下，“那是月姐？”

    “变化很大。”

    “都快认不出来了……我回家一趟，马上过来。”

    海星骑车回去，再过来时，已经脱下了身上的绿色围裙。

    “月姐。”

    “海星，好久不见~”

    “嗯嗯。”

    海星对她的妆容风格很感兴趣。

    “朋友说这种风格更合适我，看起来不至于太嫩……刚入学那会儿，总有人说我像高中生。明明大家一个月之前都是高中生啊？”

    “我也觉得很适合月姐！”

    “谢谢，等海星上大学了……啊，对了，我听光说，海星要去东京学化妆来着？”

    “嗯嗯。”

    聊着天，泷川姐妹一直待到中午才回家，下午又过来了。

    而海星还在继续送酒，没事的时候也会到书店来，跟三人聊天，或是听泷川月说着自己在大学里的独居生活。

    “要说自由……是比高中是自由很多啦。但是一个人住着，偶尔也会突然觉得有些寂寞。想到毕业之后的事情，又会觉得压力很大……”

    “……月姐还是说点轻松的话题。”

    “唔，那说点什么……恋爱？”

    “月姐一个人住的时候，会自己做饭吗？”海星又将刚才的话题捡起来了。

    到下午四点多，当她送完第三趟酒回来，刚在书店门口停下，就见泷川光从里面出来，准备回家的样子。

    “要回家了吗？”

    “嗯，我回去取车。得去接春海了。”

    “噢噢。”

    泷川月还留在这边。

    等泷川光接了成濑回来，还是在书店停下。

    “晚上要来我家烤肉吗？”

    森见看着他，“月姐明天就要回学校了，大家聚一下。”

    “好啊。”

    成濑当然没有意见。

    “月姐明天坐新干线回学校吗？那我们顺路。”

    三百章了！

    感谢书友【为了荒草而注册】连续三个月的【月票金主】。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黑暗中的游戏

    啪嗒，打开老旧的手电筒，灯光闪了两下，很快便稳定下来。

    站在院子门口，成濑随意地照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女孩子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在玩捉迷藏。

    第一轮，她们躲，他找。

    “我开始找了——”

    成濑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才会答应在黑夜里玩关着灯的捉迷藏，还是在这么大的院子里。

    如果开始后的五分钟内一个人也没找到，那下一轮还是由他来找，反之则是第一个被发现的人来找。

    成濑往里走了走，没人回应他的招呼，院子里静悄悄的，烤架里的炭火冒着红光。

    为了避免待会儿还得重新生火，他刚才又往里加了几块木炭。

    “这边有人吗……”

    虽然感觉谁都不会躲在脏乱的仓库里，不过想到有些人心思颇深，成濑还是过去看了一眼。

    手电筒的光亮划破仓库里的昏暗，一圈扫下来，毫无发现。

    “这种地方虫子也很多，应该没人会躲在这里……蟑螂、蜈蚣什么的。”

    他大声“嘀咕”着，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看来真的没人。

    扭头离开仓库，成濑继续往前。

    只是打着手电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依然没见到半个人影。

    大晚上的，她们果然也不敢躲在外面。

    看了眼时间，五分钟的“抓捕期”已经过去一半了。

    还是去房子里看看。

    走进灯火全灭的森见家，成濑从玄关开始找了起来。

    “……”

    尚子就缩在玄关的墙角里，两眼眨了眨，似乎没预料到他一进来就会照射两边。

    四目相对，他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

    尚子怔了一下，又露出笑容，慢慢点了下头。

    成濑又移开灯光，让她继续“躲”在黑暗里——在捉迷藏开始后，躲藏者就不能再移动位置，否则对形单影只的找寻者来说就太不公平了——自己则接着往里找。

    依次打开过道两旁房间的门，时间有限，他只能匆匆扫望一眼就去寻找下一处。

    而这边几个房间他都没见森见打开过，里面也有股隐约的霉味，女孩子们大概也不愿意躲在这种地方。

    来到客厅，他进去转了一圈，手电筒跟着扫过，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盯着客厅缘侧外透着红色火光的烤架看了两眼，成濑忽然反应过来：

    第一轮捉迷藏，自己不熟悉黑暗的环境，肯定会慢慢找寻过去，她们只要躲在最后才会被找到的地方，肯定能拖过五分钟时间。

    而那个地方，就是森见家的二楼。

    他看了眼时间，还剩不到一分钟。

    快步离开客厅，他往楼梯方向走去，从卫生间外面走过时，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水声。

    “……”

    成濑怔了一下，又立即驱逐几乎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的某种想象。

    手里的电灯刚才就下意识地照了过去，他刚移开，想假装什么也注意到，里面传出海星的声音。

    “别进来！我在……我在……”

    “……”

    成濑望了望天，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在这种时候进去。

    彼此无言的静谧里，淅淅沥沥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海星打开门，探出脑袋，脸上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这不算数……”

    成濑将灯光移开，也不看她，“这怎么不算。”

    “呜……”

    “你刚才就一直躲在这里吗。”

    “不是，刚才是躲在楼上，饮料喝得有点多……”

    成濑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她们都在上面吗？”

    “……怎么可以问我啊。”

    “不管我用多少时间找到她们，下一轮都是你来找了。”

    “……”

    在方便时被发现的羞耻感还未褪去，海星又有点想哭了。

    “都在一叶的房间里。”

    “我就知道。”

    成濑上楼，径直找向森见的房间，余下的三人果然都躲在这里。

    “已经超过五分钟了哦。”泷川光说道。

    成濑举起手电筒，扫过里面的三人，“我已经找到海星了。”

    “诶……在卫生间里？”

    “嗯。”

    “我就说让她再忍一下了。春海直接闯进卫生间里了吗？”

    “……怎么可能啊。”

    成濑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对自己有所误解了。

    “以前捉迷藏的时候，春海就会这么做呢。”泷川光说道。

    原来不是误解。

    “……那时候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春海那时候怎么不会害羞。”

    “别说了……”

    四人下楼，重新集合到一起，成濑将手电筒交到海星手上。

    见她苦着张脸，尚子开口道：“我陪海星一起找。”

    毕竟实际上第一个被发现的人，其实是她来着。

    “不用啦……还是我来找。”

    海星不想破坏公平性，婉拒了她的好意。

    “那就继续。海星先去院子门口等着，不能偷看哦。”

    “嗯……三十，二十九……”

    “走过去再倒数呀！”

    海星的一点小心思立即被戳穿了。

    挥舞着手电筒，她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门口才大声倒数起来。

    “三十、二十九……”

    黑暗中的几人立即找地方躲藏。

    “躲哪里？”泷川月的声音。

    最先回应的自然是她妹妹：“反正不能躲楼上了。”

    “我去厨房躲着。”森见说道。

    “我去看看楼梯下面……月跟着我。”

    而成濑拉着尚子，摸着黑来到了客厅。

    “这边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没事，躲这里。”

    成濑拿出手机照了照，然后拉着尚子来到客厅的角落，旁边有个柜子，他靠着墙和柜子坐了下来。

    “虽然没什么隐蔽性，不过第一眼没发现的话，之后就不会再注意这里了。”

    尚子笑了一下，“就跟我刚才想的一样。”

    她也坐下来，坐到他两腿之间，紧贴着他。

    屋子外面，海星的倒数也已经结束了。

    两人在黑暗中屏气凝神，听着她的动静。

    暂时还没过来……

    尚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忽然一怔，抬手按住腰间不太老实的手。

    “海星要过来啦。”

    “我听着呢。”

    成濑也没乱动，只是抱着女朋友。

    两人在黑暗中等待着，很快便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她进来了。”成濑低声道。

    尚子没出声，扭着臀往后缩了缩，与他贴合得更加紧密。

    “……”

    她几乎立刻感觉到了。

    尚子脸上滚烫，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外面的脚步声忽然变得更加清晰。

    海星走进客厅了。

    啪嗒，啪嗒。

    伴随着她的脚步声，手电筒投射出的明亮光斑，也在客厅四处快速移动起来。

    忽然间，灯光扫到了这边。

    两人屏息，动也不动，一同望着投射在墙面上的柜子的影子。

    还有尚子半边肩膀的影子。

    “……”

    灯光固定在这边的短暂一两秒，就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虽然只是游戏，尚子的精神却变得无比紧张，全身心地感知着身边的任何动静，胸口扑通扑通直跳。

    而比照在这边的灯光更让她无法忽视的，是紧紧抵在身后的更进一步的变化。

    春海好像变得更兴奋了……

    终于，手电筒移开了。

    脚步声也再度响起。

    在客厅稍微转了转，手电筒的灯光毫无规律地四处扫了两圈，海星果然没再注意这边的角落，很快便转身离开了客厅。

    藏在柜子后面的两人，也终于松了口气，稍微放松了一点。

    但也有放松不下来的地方。

    尚子将手伸到了身后。

    “尚子……唔！”

    等海星在厨房找到森见时，早已经过了五分钟。

    打着手电筒，她又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躲在一起的泷川姐妹俩。

    “尚子和春海去哪了……”

    楼上楼下找了半天都没有结果，最后还是两人自己出来了。

    “诶，怎么会在客厅那边……刚才明明找过没人的。”

    “海星找得不太仔细呢。”

    尚子微微一笑，站在成濑身后，在手电筒照来时将右手也藏到了背后。

    “海星找到一叶的时间超过了五分钟，所以下一轮还是海星来找哦。”泷川光说道。

    “我知道的啦……”

    “稍等一下，我去一下卫生间。”尚子说道。

    “那现在先开灯……”

    “不用开！”

    尚子立即拒绝，一手的浓稠，正顺着指尖滴落。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谁抓住谁

    等尚子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成濑跟着进去，又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海星拿着手电筒走向院子门口，第三轮捉迷藏开始了。

    “我有种预感，海星要找一晚上了。”森见说道。

    “那她大概很快就不乐意玩下去了。”成濑拉着尚子，“你们谁让她抓一下。”

    “为什么不是你。”

    “我找过了。”

    “那就看情况。”泷川光开口了，“如果海星这一轮五分钟内还是谁也找不到，谁在附近，就主动出来让她抓到。”

    几人都没有意见，本来就是在游戏，找与躲各有乐趣。

    “快找地方，海星已经开始倒数了。”

    “这次躲哪里好呢……”

    屋子里几乎一片漆黑，几人都拿出了手机照明。

    分散之前，森见随意扫了一下其他四人选择的位置，却看见成濑拿起尚子的手闻了一下，又跟她说着什么。

    在干什么呢……

    她扫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继续找地方躲藏。

    这是她自己的家，她对每一处都无比熟悉，清楚地知道能在哪里躲到地老天荒也不会被人发现。

    如果她想的话。

    走上楼梯，到了转角处，她没有继续往上，就在这边坐了下来。

    海星上楼寻找的话，一眼就会看到她。

    在黑暗中等待着，外面的倒数已经结束，没过一会儿，她就听见了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她应该会先去客厅，森见想着。

    然后她就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踏上了楼梯。

    “……”

    走过楼梯转角，手电筒忽然扫到一双长腿，海星吓了一跳。

    “呜哇！……一叶？”

    她摇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虽然是有心给海星放水，但也没想到她一进来就直奔二楼，把她给抓住了。

    “你抓到我啦。”

    “一叶怎么躲在这里啊。”跟故意等在这里让她抓到似的。

    “因为我猜海星刚才在客厅找了半天都没发现尚子他们，这次肯定会在客厅找上很久。”

    海星一怔，继而变得异常高兴：“我就知道伱们会这么想！所以我直接先来二楼了！”

    森见笑了笑，“真聪明。”

    她又绕过她，兴冲冲地往二楼找去，“他们肯定都在上面……”

    “等一下……”

    森见没拉住，也就没拦着她，坐在楼梯上继续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海星垮着脸下来了。

    “怎么没人啊……”

    “因为他们里面有个鬼头鬼脑的，猜到了海星的想法，所以还是躲在下面。”

    海星撇撇嘴，嘀咕一声，又下去找人了。

    找到余下的几人，又花了一些时间。

    从笑嘻嘻的海星接过手电筒，森见发出恐吓：“待会儿第一个抓你。”

    “嘿嘿。”

    来到外面，她看了眼时间，也懒得扯着嗓子倒数，等了快一分钟才转身进去寻找。

    “我过来了——”

    走进自家的屋子，大部分地方她一眼扫过就知道有没有人躲在那里，迅速而又果决地排查着所有可能的角落。

    不到两分钟，她就找到了躲在厨房里的泷川光。

    “月姐也别缩着了，我看见你了。”

    “啊……我以为绝对不会注意到我的。”

    “一叶找得也太快了点，客厅那边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

    又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将剩下的三人也揪了出来。

    “卑鄙的主场优势。”成濑说道。

    “等下先抓他。”森见扭头看向泷川光，“话多的最好找了。”

    “哈哈，好。”

    下一轮捉迷藏又开始了。

    几人本来只是肉吃撑了随便玩玩，打发一下时间，结果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停不下来。

    一轮又一轮过去，每个人都被抓了几回，谁也没落下。

    夜也渐渐深了。

    “啊，被抓到了……”

    这一轮最后被发现的是泷川光。

    “玩了这么久，肚子也稍微有点饿了呢。”

    成濑看了眼时间，都快到十一点了。

    “那就到此为止，再烤点肉，吃了就回家。”

    他明天早上还要起来赶新干线呢。

    “唔……再玩一轮，就一轮。”泷川光还有点意犹未尽。

    “你们觉得呢？”

    “那就再玩最后一轮。”

    “好。”一轮也用不了多久，成濑点点头，又说道：“下一轮被抓到的人，就直接出来先烤肉。”

    “ok~”

    而刚才这轮第一个被找到的人是尚子，最后一轮捉迷藏，自然就由她来找。

    接过手电筒，她对几人笑了笑。

    “不想饿肚子的话，就别藏得太深哦。”

    目送尚子出去，成濑准备去玄关那边蹲着，就像第一轮时她的选择那样。

    森见拉住了他，“想放水吗。”

    “最后一轮了，认真点呀。”泷川光也说道。

    成濑无奈，“你们真想饿肚子吗。”

    “还没饿到那种程度啦。”

    三十秒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几人各自寻找地方躲藏。

    成濑左右看了看，玩了这么久，基本上所有地方他都躲藏过了。

    “十、九、八……”

    尚子也玩得有些累了，喊得有气无力。

    成濑随手拉开客厅旁边某个房间的门，将门拉上，贴墙靠着。

    正调整着位置，门忽然又被拉开。

    森见钻了进来，收起手机，靠到他身旁站着。

    “……门没关呢。”

    “门开着才会让人放松警惕，这就是捉迷藏心理学。”

    “你总有道理。”

    “嘘，你女朋友来了。”

    成濑立即闭嘴，听着外面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你们都在哪里呀~”

    尚子唱歌似的喊着，嗓音空灵动听，只是在眼下这种黑暗的环境里，反而有种渗人的感觉。

    “在哪里呀……哪里呀……哪里呀……”

    “又开始了……找不到人，就开始搞这种恐吓的手段。”

    森见忍不住低声嘀咕，“是不是上次去鬼屋，给了尚子什么灵感？”

    成濑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呵呵呵呵……大家都在哪里呀……”

    笑声飘忽不定，空灵之中带着几分诡异的空洞感，成濑看见森见搓了搓胳膊。

    “笑得真诡异……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是挺好听的吗。”他说道。

    她在黑暗里看了他一眼，“你们在家就是这么玩的吗。”

    “那没有。”

    “那你们会做什么？”她忽然又靠近了一点。

    “不做什么。”

    “真的吗？”

    她在黑暗中继续贴近，靠上他的肩，又用手背碰了碰他的大腿。

    “但是……你和尚子刚才在我家客厅里做了坏事，对？”

    一边说着，她的手突然伸到前面，一把按在他的大腿根部，缓缓掌握。

    “就像这样……”

    “春海。”

    尚子的声音忽然在极近的距离响起。

    成濑一下子睁开眼。

    女朋友站在床头，围着被撑得饱满的围裙，低头看着他。

    “我就说昨晚应该早点回家的……该起床了哦。”

    “……好。”

    成濑又闭上眼，在脸上抹了一把。

    还好只是梦。

    还好他的期待，也都停留在梦醒的那一刻。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盛冈

    出门送走此花夫妇，成濑打了个呵欠，又回到餐桌旁坐下，继续吃着尚子准备好的早餐。

    此花夫妇的三天假期结束了。

    因为成濑和尚子准备搭泷川家的便车，他们早上也就没有多等睡到快九点才起床的两个孩子，先开车回研究所了。

    “昨晚回来得太迟了……”尚子也坐了下来。

    昨晚在森见家，光是捉迷藏就玩到了十一点多，之后继续烤肉，继续聊天吃喝，快到凌晨一点，他们才离开。

    之后回到家里，既要洗漱，又得收拾第二天出门旅游的行李，等躺到床上，肚子还撑着，真正入睡已经是凌晨两三点的事情了。

    “至少玩得挺开心的。”成濑说道。

    “嗯哼。”

    吃完早餐，简单收拾了一下，成濑提着两人的行李出门，尚子将门锁上，又确认了一下窗户的情况。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不在家，得确认门窗都锁上了才行。

    “你家那边的门窗都关好锁上了吗。”

    “嗯，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检查过啦。”

    “那就没问题了，走。”

    来到泷川家，泷川月坐在餐桌前，没什么精神，显然也刚起床没多久。

    “春海和尚子过来啦……再等等哦，我还在吃早餐。”

    “不着急。”

    至于泷川光，还在楼上睡着，没有起来。

    “昨晚玩过头了。”泷川月说道，“回家之后，还躺在床上聊了很久的天，我都不知道光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又过了一会儿，她吃好早餐，叫上两人，一起上楼跟妹妹道别。

    “睡衣呢——”

    泷川月一声尖叫，落在最后的成濑还没进门，就被尚子推了出来。

    “……”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泷川光缩在被窝里对他挥了下手。

    “去盛冈玩得开心点哦……不知道去哪儿玩，或者不知道吃什么，就发消息问我。”

    “好。”

    该说的话昨晚就说完了，姐妹之间的道别反而很简单。

    “我去学校了。”

    “路上小心。”

    下楼上车，泷川洋平路上叮嘱了几句，将三人送到了津前站。

    “拜拜，爸爸！”

    挥别父亲，泷川月走在前面，带着两个弟弟妹妹走进车站，坐上去青森的电车。

    “时间过得真快啊……三四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泷川月望着车窗外面，“我都有点舍不得了。刚入学的时候感觉都没这么强烈。”

    “因为那时候月姐对新生活的期待更多。”尚子说道。

    “大概。”

    泷川月笑了一下，又看了看她和成濑。

    才离开一个月，她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春海和尚子，春海和一叶，春海和海星，一叶和海星……还有她的妹妹与他们几人的关系，似乎都发生了一点变化。

    鬼知道等她暑假再回来，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又会变成什么样。

    她只清楚，眼前的两人开始交往，并不意味着另外两个女孩子的放弃。

    在相处了大半个晚上之后，她对这一点更加确信了。

    至于她的妹妹……

    “唔……想想就头疼了。”

    成濑和尚子望了过来，“月姐怎么了？”

    “没事。”

    说到底，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她是插不上手的。

    她只是不太希望有人因此受伤……虽然必定会有人受伤。

    “希望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还能跟你们这么玩。”

    “如果月姐到时候还有这份闲心的话。一般到大三，就要开始考虑工作的事情了……”

    “啊啊，别说了。”

    摇摇晃晃，电车到了新青森站。

    车程短暂，三人也没买什么，直接坐上了新干线。

    “还好，还有座位。”

    自由席的车厢里空位很多，三人还是在一起坐着。

    等待片刻，列车出发了。

    “到了盛冈，你们要住哪？”泷川月问道。

    “今天先去御所湖，在那边订了一家温泉旅馆。”

    “御所湖啊，离得有点远呢，不然可以让你们住在我外婆家。”

    成濑笑了笑，“如果光也来了那还好说，只有我和尚子，还是不打扰了。”

    “没关系啊。”

    “我会不好意思的。”

    “春海小时候脸皮可厚了，这就是成长吗。”

    “哈……”

    差不多一小时后，南下的列车抵达了盛冈。

    三人的同行也到底为止，成濑和尚子要在这里先下车了。

    “拜拜，暑假再见咯。”

    “拜拜，月姐。”

    “光就拜托你们继续照顾了。”

    “好的。”

    告别了泷川月，两人下车出站，等待片刻后，坐上直达御所湖的繋温泉线巴士。

    给旅馆方发了已经上车的消息，成濑坐在靠过道的一边，扭头望着车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色。

    “那是岩手山。”

    “嗯。”

    从盛冈站过去差不多要半小时，时间也快到中午了。

    “待会儿去旅馆放了行李，然后先在附近逛逛。”

    “好。”

    盯着车窗外看了一会儿，他握住尚子的手，微闭上眼。

    巴士在行进中微微摇晃，就在成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尚子忽然将手握紧了。

    他睁开眼，巴士依然在前行，而车窗外已然能看见青山与碧波了。

    “到御所湖了……”

    “是呢。”

    尚子回头笑了一下，又望向外面。

    群山翠绿，环抱在四周，蓝天之下，御所湖碧波荡漾，安静祥和。

    成濑伸了个懒腰，也不准备再睡下去。到了御所湖畔，离酒店也就不远了。

    巴士通过繋大桥，转了个弯，又行驶了一小会儿，在游客中心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两人下车，成濑看了看地图，又左右找了一下。

    “走这边。”

    尚子跟随着，挽住了他的胳膊。

    御所湖畔几乎全是旅馆，不过即便是黄金周，这边也看不到多少游客。他们想要的就是这种安宁的氛围。

    两人没走几步，后方忽然有人追赶上来。

    “那个，是成濑先生和此花小姐吗？”

    成濑回过头，追赶而来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女人。

    他从装扮上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是春夏秋冬亭的……”

    “是的。”

    旅馆的女将微笑着点头，“我们旅馆的位置稍微有点偏，我担心客人不太容易找到，所以就到这边等着了。”

    难怪要让他上车的时候发个消息……

    女将走到前面，“请随我来。”

    两人跟上她，背对御所湖，沿着温泉街往里走去。

    步行了四五分钟，路面缓缓抬升，到了一处上坡。

    沿着坡道又往前走了一小会儿，一段米黄色的竹制围墙映入眼帘。

    女将回过头来，向两人介绍，这就是他们的旅馆。

    成濑也看到了正门旁边草丛里立起的牌子。

    【春夏秋冬亭】

    背靠着青山，旅馆的主体部分基本都笼罩在青木绿竹之间，与自然十分亲近，庭院显然也是精心打理过的，植株错落有致，绿意盈盈。

    “现在就可以办理入住吗。”

    “是的。请来这边。”

    不用等到下午了。

    成濑过去登记入住信息，然后拉着尚子，跟着女将一路往里，去往规格最高的春风之间。

    走进内部，就能感觉到与外观不太契合的陈旧，这家旅馆应该有些年头了，不过依然干净整洁，而且四处都能看到精致的插花。

    “这边是餐厅……那边是公共的浴池……”

    女将一边走，一边为两人介绍着。

    “就是这里了。”

    来到春风之间，她打开房门，将钥匙交到成濑手上，询问了晚餐的时间便先离开了。

    “好大的房间啊……”

    尚子放下行李，在房间里转了转，又拉开移门，满脸惊喜。

    “还有个小院子。”

    院子确实不大，不过还算精致，除了一张石桌几张石凳，还摆满了各种花草。

    四周竹篱绿树环绕，里不见外，外不见里，仰头只见天空。

    其中一面竹篱上，还有个小门。

    尚子推开，里面水汽氤氲，一股硫磺味扑面而来。

    她后退半步，撞上男朋友的胸口。

    “这是春风之间的独立温泉池。至少这两天，只属于我和尚子。”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御所湖畔

    笃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泷川光再次醒了过来。

    “光打算睡到什么时候？”门外响起妈妈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我醒了。”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早点下来哦。”

    “好……”

    门外的脚步声又走远了。

    盯着天花板又看了一会儿，泷川光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几点了……呜哇。”

    看了眼时间，她才知道自己早上短暂醒来之后又睡了多久。

    难怪妈妈要上来喊她吃饭了。

    “这个时间，春海他们应该早就到盛冈了……月也到学校了。”

    嗡嗡——

    群组里的消息。

    春海：[图片]

    她点开照片。

    尚子站在荡漾的碧波边，面带微笑，一只手按着被风吹起的长发。

    “已经到御所湖了啊……”

    光：妹妹好美——

    光：[尖叫]

    “……”

    见成濑忽然笑了一下，尚子问道：“怎么了？”

    他给她看了眼消息。

    尚子也笑了笑。

    收起手机，两人在御所湖边继续散着步。

    在旅馆办完入住，时间还早，他们在房间里也待不住，很快就出来了。

    湖边水浅，大桥这边有一大片亲水平台，可以近距离接触清澈的湖水。

    五月之初，湖水还有点凉，尚子弯腰撩拨着水浪，抬眼望向对面。

    郁郁葱葱的林木在湖边连成一片，极远处是隐隐约约的岩手山，雪顶泛白，透着一股凉意。

    “夏天来这边，肯定也很舒服。”

    “那还是青森那边更凉快些。”

    “可以玩水嘛。”

    “这里好像是饮用水库，不能下水。”

    “好。”尚子抬起水里的手，对他弹了一下。

    成濑眯着眼，只是偏了偏脑袋，细小的水珠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说到玩水，这附近基本都是营业的温泉旅店，好像都没什么普通住户……小孩子都没看到几个。”

    “如果没有御所湖和温泉，这里其实还挺偏僻的呢。”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尚子站起身来，跟着他继续在湖畔漫步。

    湖面上忽然漂来一艘显眼的独木舟，又细又长，中间坐着个人，正左右划着船桨。

    “啊。”

    “啊。”

    两人都看到了。

    “船。”

    “嗯。”

    “人。”

    “嗯。”

    尚子望了望前方，“那边还可以坐船吗。”

    “我看地图上，那边是个湖畔公园，旁边还有个水上活动中心。”成濑说道，又望了眼天空。

    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是一片碧蓝，而现在已是浓云翻滚，好像是他们带来了乌云一样。

    “如果不下雨的话，倒是可以去体验一下。”

    这里可比津前城的护城河宽阔多了，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湖上漂一下午，他也乐意。

    尚子也看了看天，拉住他的胳膊，“那我们还是不要往前走了……感觉随时会下雨的样子。”

    “嗯，刚好也有点饿了，找个地方吃饭。”

    “嗯嗯。”

    两人又往回走，很快回到繋大桥附近。与众多的温泉旅馆相对应，这里也有不少餐厅。

    “尚子想吃什么？”

    “都可以。春海呢？”

    “都可以。”

    两人互相看了看，尚子又笑了起来，“那就去那家面馆看看。”

    “好。”

    走进面馆，店里提供的食物相当丰富。除了拉面，还有各种风味的炒饭和盖浇饭，搭配的料理也有很多种。

    成濑要了碗拉面，又要了一小份炒饭和炸鸡块，尚子则要了一份饺子。

    店里没什么人，两人就在台坐着，里面的店主也是唯一的厨师。

    “感觉这里到处都很安静呢。”

    “嗯。”

    “明明是黄金周。”

    “大概除了老人，也没什么人会来这边。”成濑说道。

    毕竟这边除了御所湖和温泉，也没别的了。一路走到现在，他连樱花都没见到一株。

    “来这里疗养的人很多，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很少。”台里面的店主忽然开口道。

    “是吗。”成濑笑了一下。

    “小哥是东京过来的。”店主说道，两眼看着他，“很明显的东京腔。”

    尚子望过来，成濑又笑了笑，“差不多。”

    “我以前是在东京那边开店的，日本各地的口音，我基本都听得出来。”店主继续说道。

    成濑看了看尚子，她开口说了一句。

    “……”

    店主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是津轻腔？”

    “听懂了吗，真厉害。”

    “不，一点也听不懂。”

    店主摇头，“不过这种听起来像是法语的方言，我就知道津轻腔。”

    “像法语吗……”

    尚子笑了起来，“很多人都这么说呢。”

    又聊了几句，两人的拉面也准备好了。

    “给，小哥。”

    接过拉面，放到尚子面前，第二碗才端给自己，成濑低头喝了口汤。

    “味道真不错。”

    “嗯嗯。”

    没过一会儿，煎饺和炸鸡块也好了。

    直到两人吃完，店里也没来新的客人，店主倒是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

    “快下雨了，想在附近逛逛的话，还是换个时间。”

    “好的，谢谢。”

    看着昏沉欲滴的天色，两人也没在外面继续乱逛，慢悠悠地往春夏秋冬亭走着。

    结果还没走多远，成濑便感觉脸上一凉。

    “……”

    尚子也抬着头，“好像开始下了……”

    啪嗒啪嗒啪嗒——

    一场急雨突然从天而降。

    两人赶紧往回跑，回到旅馆时还是淋了个透湿。

    女将送上毛巾，又提醒他们赶紧将湿了的衣服换下。

    回到房间里，外面雨势更大了。

    “还好温泉池上面有遮挡……”

    钻进小院旁边独立的温泉间，淋浴间和更衣室也都在里面，就是空间稍微有些逼仄。

    将衣服脱下来等待烘干，成濑冲洗了一下身体，坐进差不多两米见方的温泉池里。

    “真舒服……”

    他靠坐在池边，一边享受着热泉的浸泡，一边望着头顶。

    雨水砸在头顶的玻璃隔挡上，啪嗒啪嗒地响个不停。

    四周的树木和竹子也在风雨中不断摇晃，这场雨气势不小。

    哗啦——

    温泉池与淋浴间之间的移门被拉开，尚子裹着毛巾出来了。

    “……”

    拖着脚步挪到温泉池边，她蹲下身，脸变得更红了。

    “春海不要一直盯着看啊……”

    “看入迷了。”

    通红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挪到他身后，将解开的毛巾盖到他的脑袋上。

    “……”

    哗啦。

    旁边传来下水的声音，成濑掀开毛巾，

    一只手伸了过来，覆盖住他的双眼。

    “春海要是一直盯着，我就没办法泡下去了……”

    “不盯着了。”

    抓住她的手吻了一下，成濑身体往下靠了靠，仰起脑袋。

    尚子看了看他，也靠下来，望着头顶的透明玻璃。

    “雨下得好大啊。”

    “希望不要下得太久。”成濑说道，“要是影响到农场那边，就不太好了。”

    “嗯……”

    尚子应了一声，他忽然抬起手，揽住她的肩。

    她以为他会有更多动作，往他那边又靠近一点，而他只是抱着她。

    “好久没泡温泉了，先好好泡会儿再说。”

    再说什么呢……

    “好。”

    开始重复利用素材咯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放松与争取

    嗡嗡——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坐在书桌前的森见听而不闻，眉头紧皱，继续专注于眼前的难题。

    嗡嗡——

    消息一条接一条，手机也接连振动着。

    随手将手机扔到床上，她转了转手里的笔，忽然有了思绪。

    一口气将题目解出来，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唔——”

    床上的手机还在持续地振动着。

    “真能聊……”

    看了眼闹钟，还没到自己定下的休息时间，森见也就没管他们，继续埋头学习着。

    窗外的白云飘得很慢，逐渐染上金黄的颜色。

    直到西面的天空变成一片橘红，她才停下来。

    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又花了十多分钟，不过得到的结果让她很满意。

    黄金周结束后的下一周，就是第一次综合考试。

    在考试前，他拉着女朋友出去玩了，而她在家里努力学习，这次的结果……

    说不定还是他考得好。

    “……”

    啪、啪！

    在脸上拍了两下，驱逐刚才那个不请自来的讨厌念头，她很快重新振作起来。

    就算无法追赶上他，能缩小差距，就是有意义的。

    收拾整理了一下桌面，她回头看了眼扔到床上的手机，早就没什么动静了。

    现在可以看看他们在聊什么了，虽然她差不多也能猜到。

    尚子：[图片]

    尚子：[图片]

    尚子：[图片]

    ……

    最上面的，是尚子发的一些照片。

    奶牛、绵羊、近处大片青草的牧场、远处矗立云间的岩手山……

    就和早上说的一样，他们今天去了小岩井农场。

    海星：第三张照片，小绵羊们挤在一起吃草的样子好可爱啊。

    光：味道也很好哦。

    海星：……

    海星：[抓狂]

    海星：真的吗？

    尚子：真的哦。

    尚子：这边的农场里也提供烧烤呢，用的就是农场里出产的羊肉和牛肉。

    光：尚子和春海尝过那里的牛奶拉面了吗，味道也不错哦。

    春海：我感觉牛奶的味道有点太重了。

    光：是吗？我去的时候感觉还好。

    春海：不过用这里的牛奶现做的冰激凌确实很不错。

    光：我都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光：你们坐了拖拉机巡游车吗？

    尚子：坐了。

    春海：说是森林区域不对外开放，只能坐在巡游车上过去。

    春海：还不错，挺悠闲的。就是速度有点慢。

    光：让人很着急。

    春海：毕竟是拖拉机。

    ……

    大部分对话，都是两个在那边游玩的人，跟一个去过几次的人的交流；

    海星除了感慨天蓝草绿绵羊肥，问的最多的就是冰激凌的味道怎么样，牧场烧烤的味道怎么样，以及现场制作的黄油味道怎么样……

    森见躺在床上，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着聊天记录。

    成濑中途也发了一些照片，全是男朋友视角下的尚子的特写。

    她坐在那里，用羊毛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木头零件，似乎在制作着什么。

    森见继续往下翻，很快在海星的询问里得到了答案。

    ——尚子在用农场提供的羊毛，给她们制作独一无二的纪念品。

    “真好啊……”

    她又忍不住往回翻了翻，点开那几张照片，多看了几眼。

    “长得漂亮手还巧……胸也大得过分。”

    看着看着，她忽然察觉到，尚子最近似乎已经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得天独厚的那一部分丰满了。

    她将原因归结于两人的交往。

    继续往下翻着，还有两人体验手工制作黄油和冰激凌，以及体验农场内射箭的照片。

    一直翻到最底下，最后一条消息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他们已经准备从小岩井农场返回入住的旅馆了。

    一叶：距离远吗？

    她发了条消息，刚放下手机，成濑的回复便发来了。

    春海：直线距离也就十多公里，但搭乘巴士的话，绕来绕去的，得要两个多小时。

    春海：我们是在旅馆叫了车，直接过去的，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叶：现在已经回旅馆了？

    春海：[图片]

    她点开看了看，是他们房间附带的那个精致小院，他跟尚子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前各自放着一杯咖啡。

    “真会享受……”

    延迟了大半个下午才参与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收起手机，起身下楼了。

    她准备去书店那边。

    骑上单车出门，到半路，她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车铃。

    放慢车速回过头，海星蹬着踏板赶了上来。

    “一叶……”

    她看了眼她身上的粗布围裙，“刚送完酒回来？”

    “嗯嗯。”

    “一起过去。”

    “嗯嗯。”

    “等下还要继续送吗？”

    “没了，这是今天最后一单了。晚上的酒爸爸开车去送。”

    “这样……”

    两人并排往前骑着，海星看了看森见，她神态随意放松，早就看不到刚学会单车时的紧张与僵硬了。

    “怎么了？”森见望过来。

    “不……只是感觉一叶很放松的样子。”

    “刚结束学习呢。”

    她对她笑了一下，“而且感觉收获不小，无论什么事，也不能阻止我现在放松一会儿。”

    海星似懂非懂，也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西边的晚霞给路边的水田染上鲜艳的颜色，天空仿佛也在燃烧。

    “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就回来了。”森见忽然说道。

    海星怔了一下，也点点头。

    “海星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

    森见看着她没说话。

    海星沉默了一会儿。

    “我还能怎么办啊……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我已经满足了。”

    “海星的意思是不放弃，也不打算争取吗？”森见又问道。

    “……”

    海星撇了下嘴，所谓的争取，只会让他将她推得更远。

    虽然用不了几天，她又会厚着脸皮回到他身边，而他也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彼此之间的距离，不会更近了。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睡在一起时，她对她说的话。

    【“……我会支持海星的。”】

    她突然这么问，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海星看向森见：“要怎么争取啊？”

    她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

    两人又往前骑了一段，到了县道的十字路口。

    海星稍微减速，而森见流畅地转过弯，看起来比她还熟练些。

    她蹬了几下也没跟上，直到森见主动减速。

    要到她家的酒店了。

    “没事的话，待会儿过来聊聊。”

    “好……”

    “我先过去了。”

    “嗯嗯。”

    森见继续往前骑去，海星在自家酒店门口停下。

    “回来了。”

    “没有要送的订单了？”海星又确认了一下。

    “没有了。”真木诚一郎说道。

    取出收来的酒钱，交给父亲，海星又脱下围裙，随手放在柜台上。

    “我去书店那边玩一会儿。”

    “去。”

    来到森见家的书店，两个小孩子挤在门口的漫画书架前，正犹豫着要租借哪一本。

    “怎么天天都能看到你们啊。”

    “呜哇……是酒店的黄毛姐姐。”

    俩小孩似乎有些怕她，匆匆选了本漫画，拿到前台，租借完就跑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森见笑了一下，看了眼她的金发。

    “附近可找不到第二个金发的高中生了。”

    “诶，以前住在这边的早苗姐……”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人家现在都快大学毕业了。”

    她看着她，忽然提议：“海星要不要染回黑发试试？”

    ，，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盛冈一日

    第二次在旅馆的房间醒来，成濑扭头盯着身旁睡得正熟的女朋友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外面的院子。

    初升的朝阳照不进竹木环绕的小院，透着隐约的昏暗，薄薄的淡雾朦胧得像是他的错觉。

    而新的一天，确实已经到来。

    今天是他来盛冈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了。

    前天初来乍到，只是在御所湖畔转了转；

    昨天在小岩井农场几乎待了一整天，陪着尚子将想体验的内容都玩了一遍才回来，两人都累得够呛。

    至于今天，上午就要退房，他们准备在盛冈市内随便吃吃逛逛，然后就回家。

    躺了一会儿，成濑准备起身。

    胳膊夹在仿佛能让人融化的温软里，他慢慢抽离，又忍不住用手掌覆盖上去。

    “唔……”

    还在睡梦中的尚子，又无意识地将他的手抱紧了。

    成濑暂时放弃了起来的打算，继续躺着。

    日光上移，外面的小院慢慢变得明亮了些。房间里一片静谧，他很快听见了外面走廊里早起的客人活动的声音。

    旅馆里的住客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老人都喜欢早起。

    或者说，到了这个年纪，想维持良好的睡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望着天花板，成濑听着外面的动静，某一刻忽然察觉到身旁的目光。

    “醒了。”

    “嗯……”

    尚子目光清晰，似乎醒了有一会儿了。

    “春海什么时候醒的。”

    “也就比尚子早醒个十几分钟。”

    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翻身将他抱紧，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不想起床……”

    “还可以再睡会儿。”

    “但是春海想起来吃早餐。”她的手摸到他的肚子上，“肚子都瘪了。”

    成濑笑了一下，“也没有特别饿。”

    两人昨天在农场里又玩又吃，回来的时候肚子还是撑着的，干脆就没吃晚饭。

    结果到了半夜，又双双变得饥饿。

    本来想去附近找个地方吃点夜宵，没想到旅馆的大厅半夜也提供吃食，两人各要了一碗乌冬面，饱食一顿才去睡觉，现在醒来也就没那么饥饿了。

    “还是起来。”

    尚子爬起身，敞开的浴衣半遮半掩，“价格这么贵，少吃一顿早餐，都觉得很亏……”

    成濑伸手探进浴衣里，把握拿捏着，半天才放开。

    “那就起来。”

    两人也没换衣服，穿好身上的浴衣，洗漱了一下就去餐厅了。

    用过在旅馆的最后一餐，成濑跟尚子回到房间，又去温泉池里泡着。

    “如果能在大一点的温泉池里一起泡就好了……”

    “那得去混浴的池子了。”

    “只有我和春海。”

    “那得包场了。”

    两人泡了半天才出来，随后便收拾行李，去退房了。

    女将送他们到院子门口，“欢迎您下次再来春夏秋冬亭。”

    成濑点点头，又多看了几眼自己住了两晚的旅馆。

    这里略显偏僻，松千秋要过来的话，住在这里反而很合适。

    “再见。”

    拉着女朋友，沿着漫长的坡道往下走了一会儿，来到游客中心，成濑稍微找了找，很快看见前往市区的巴士。

    “巴士在那边。我去买票。”

    “嗯。”

    买票上车，两人在车上等了一会儿，到十点左右，没坐多少人的巴士准点出发了。

    半小时后，巴士在盛冈站停靠。

    两人下车，将行李寄存在车站的储存柜里，随后便空着手坐上循环巴士，在盛冈市区逛了起来。

    没坐多久，巴士就到了岩手公园。

    这里还有另一个名字：盛冈城迹公园。

    整座公园兴建于曾经的盛冈城的遗迹之上，内部随处可见高大斑驳的断壁残垣，就跟津前公园一样，这里也种满了樱花。

    两人过来的时间也还在盛冈樱花节期间，公园里游人不少。

    “看惯了完整的天守城，再看到这种遗迹，果然没什么感觉。”成濑说道。

    尚子笑了一下，挽着他的胳膊，继续张望着两边开得艳丽的染井吉野樱。

    两人在城迹公园转了一圈，又特别去石川啄木和宫泽贤治这两位短寿诗人的歌碑前看了看，拍了几张照片。

    “春海好像很喜欢石川啄木。”

    “我只喜欢他写的诗。”

    “唔……有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

    从城迹公园出来，沿着中津川的河岸漫步片刻，一过桥就能看到一座显眼的红色建筑。

    “那是岩手银行红砖馆。”成濑说道，拉着女朋友往那边靠近。

    “这种风格……”

    尚子盯着越来越近的红砖馆，却微微皱起了眉，“好眼熟啊。”

    成濑笑了一下，“眼熟就对了。”

    她又想了一会儿，脑海里忽然冒出那栋相似建筑的全貌，接着也就想起了名字。

    “东京站！”

    “嗯，这里就是设计了东京站的那位辰野金吾设计的。”

    “难怪风格这么像……”

    经营了一百多年，红砖馆作为银行的职能在十年前就已经结束，现在重新开放，性质已经转变为博物馆了。

    白天的时间可以进去参观，两人也就进去转了一圈。

    有些区域需要收费，不过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很快就出来了。

    “大正风格的建筑，果然都很浪漫。”

    “准确地说，这应该是明治复古风。”

    成濑让女朋友站在红砖馆门口，给她拍了些照片。

    “到了晚上，这里好像还会亮灯。”

    “我们看不到啦。”

    “嗯，继续逛。”

    又往前走了一段，坐上循环巴士，上午的时间，两人在市区走走逛逛，累了就停下来休息。

    过了正午，成濑与尚子又坐着巴士回到了盛冈站。

    两人准备在这边解决午饭。

    时值长假，成濑比较想去的盛冈冷面代表名店盛楼阁，排了很长的队，没一个小时都轮不上的样子，只好转头去了附近的另一家店。

    跟盛楼阁一样，虽然这家店更出名的是特产冷面，不过主营的还是烤肉。

    两人一边烤肉一边吃着，然后来一碗略带酸辣又十分劲道的冷面，很是解腻。

    “口感真的很不错呢。”

    “是啊。”

    填饱了肚子，两人继续游逛，反正坐上市内循环巴士，去哪里都很方便。

    一直逛到下午三点多，两人来到最后一站，成濑逛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的石割樱。

    巨大的樱花树向四周伸展着枝叶，枝头粉嫩绽放，艳丽非常，而树根却立足于一块巨岩之中。

    坐落在岩手地方法院前的古老樱花树，已经有了三百多年的树龄，早在一个世纪前就已经被认定为国家天然纪念物。

    “三百多年吗，真是古老。”

    “十个我和十个尚子加起来，年龄才跟这棵树差不多。”

    “呜哇……古老的感觉更强烈了。”

    看过石割樱，盛冈市也就逛得差不多了。

    两人也没什么别的地方想去，而且时间也不早了，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回家。”

    “嗯哼。”

    回到车站取了行李，又在车站里买了些纪念品，两人坐上东北新干线，一路北上，回到了青森。

    再回到津前，又花了四五十分钟的时间。

    “下次再出远门，就可以骑摩托车过来了。”等巴士时，成濑如此说道。

    尚子笑了笑，“是呀。”

    不过摩托车停在哪里，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在成濑考虑的时候，回家的巴士终于过来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五点过半。

    跑了一天，尚子有点累，回到家就在沙发上躺着，看着成濑将带回来的伴手礼整理了一下，分开装着。

    “光的那份，晚上她过来的时候再给她。我把海星和森见的先送过去，顺便去一下超市。”

    家里的冰箱也已经空了。

    尚子躺在沙发上看着他，“我跟春海一起去。”

    “还有力气吗。”

    “没那么累啦……”

    成濑低头一吻，“尚子还是再躺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好。”

    提着伴手礼出门，到森见家的书店，她正好就在这边。

    成濑径直进去，将伴手礼给她。

    “给你的。”

    “伴手礼？”

    “嗯。”

    森见接了过去。

    余光瞥见旁边的书架间站着一名黑发少女，成濑随意望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

    居然是海星。

    “……你把头发染回来了？”

    海星扶着黑发，两眼看着他，“你觉得怎么样？”

    糟透了……

    成濑忽然无比怀念她的金发。

    “还不错。”

    “真的？”

    他不想说话。

    而她又抓住头发，往下一扯，露出了网套下原本的金色长发。

    “……”

    原来是假发。

    “那我就去染回黑色了……”

    “别。”

    “诶？”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急救

    算上来回一共三天的盛冈之旅结束后，黄金周还剩下两天，成濑和之前一样，继续去教习所练车。

    早上的时候，自然也是泷川光送他过去。

    “给你的。”成濑将准备好的伴手礼给她。

    “谢谢~”

    她接过去看了看，很是高兴，再次跟他和尚子道谢。

    “我出门了。”成濑坐到她身后，跟尚子挥挥手。

    “嗯，路上小心。”

    泷川光一拧油门，带着他出发了。

    看了眼被她挂在前面的伴手礼，成濑说道：“我以为光昨晚就会过来。”

    “啊哈……昨天春海和尚子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晚上九点多才醒，就没出门了。”

    成濑一怔，“睡什么觉？”

    “嗯？就是普通的睡觉。”

    “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啦。只是没事做，在床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看来你真的很闲。”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

    “是啊……”

    “那你昨晚还睡得着吗。”

    “哈哈，睡不着。起来吃了点东西，一直躺到快凌晨四点才睡下，现在也困得不行。”

    “……那你现在算是疲劳驾驶了，还是让我来骑。”

    “那就变成无证驾驶了。”

    “停下停下。”

    成濑招呼她靠边停下来，“我有证，只是暂时在教习所放着，再过几天就能拿回来。”

    泷川光笑了笑，跟他前后换了个位置，坐上来后又抱住他的腰。

    “春海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从森见古本店外面骑过，没看到森见的单车；

    经过真木酒店，楼上的窗户开着。

    “还好。”成濑望向道路前方，“挺放松的。”

    “下次再去，要带上我哦。”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去盛冈了。”

    “诶~不过那边确实也没有值得短时间内再去第二次的地方。”

    “不过跟尚子约定了以后要再去一趟。”

    “嗯？去干什么？”

    “看看我们住的那家旅馆有没有倒闭。”成濑说道。

    “什么啊……”

    泷川光笑了起来，抱在他腰间的胳膊松开，又趴到了他的肩后。

    “我好无聊哦，春海。”

    “嗯。”

    “‘嗯’是什么反应啊。”

    “就是我知道光很无聊，但也没什么办法的意思。”

    “找点事给我做。”

    “那……”成濑骑着车，望了眼旁边的河道，“你想个办法，把北木川填上。”

    “……”

    泷川光眼一翻，又忍不住笑了笑。

    “说什么傻话呢。”

    她身体前倾，趴在他的背后。

    “春海。”

    “嗯。”

    “哎……”

    “叹气是什么意思。”

    “还是无聊的意思。”

    成濑不说话了。

    摩托车在河边的县道上疾驰着，早上的太阳投射下来，泷川光闭上眼，感受着来自太阳和他身上的温热。

    她只是稍微安分了一会儿。

    “春海今天必须要去教习所吗？”

    “迟到十五分钟，课程就会取消，重新排课又会很麻烦……你应该知道的。”

    “好。”

    “你想干嘛？”

    “我想让春海带我出去玩。”

    “……去哪？”

    “去哪儿都行。”

    去哪里并不重要，她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就很舒服，想继续维持下去。

    而成濑只能摇头。

    “哪儿都不行。”

    她没说话，轻声叹了口气，算是回应。

    骑行片刻，到了教习所，成濑在路边停下。

    “没睡着。”

    “睡着了。”

    “那你坐好了。”

    他下了车，她往前挪了挪，握住车把。

    “路上小心。”

    泷川光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成濑走出几步，又回过头，“你要没事，也可以在这边待着。”

    “好啊好啊。”

    她骑车跟上他，又一拧油门，先去停车场停着了。

    成濑在教习所门口等着她。

    “上午是在教室里上课，你现在不是学员了，还能进来吗。”

    “没问题。”

    两人一起进去，泷川光站在楼梯口，看着他过去打卡，领取上课用的东西。

    上楼来到教室，成濑找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

    这里的课桌都是双座的，中间用隔板分开，两人坐在一起，泷川光直接趴下了。

    “还好现在上课的人不多，不然都不一定有空位。”成濑说道。

    她笑了一下，“放心，这种乡下的教习所，永远也不会坐满的。”

    成濑也没有多说，翻了翻手上的教材，等待上课。

    过了一会儿，泷川光从旁边探了探脑袋。

    他望过去，她只是微微一笑，又趴到桌上了。

    声音从隔板后面飘过来。

    “教习所这边在出勤方面的要求，比学校里还要严格呢，没赶上的话还要罚款。”

    “什么罚款啊，那是重新安排课程的费用。”

    “总而言之，迟到过一次，我就再也不敢了。”

    “一次要多少？”

    “几千日元，具体多少我记不清了。”

    两人坐在一起十分醒目，不过这里的学员普遍年纪较大，基本都是些大叔和阿姨，时时有人张望，过来搭讪的也就两个大学生，都是冲着泷川光来的。

    “没见过你呢，第一次来上课吗。”

    “不，我是陪他过来的。”

    等两人的目光落到隔板另一边的成濑脸上，也就瞬间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应该是津大的学生。”

    “嗯，其他大学的学生不至于跑这么远来这里上课。”

    又过了一会儿，教习所的老师过来了。

    跟学员一一核对了上课进度，对于多出来的那个已经毕业的学员，老师也没有多说，他只对当期学员负责。

    开始上课，今天的内容是急救，课堂上会先教一些理论知识，之后还要去另一个教室进行实践。

    这也是要考试的内容，成濑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屏幕，听着老师的讲解。

    “……如果伤者没有反应，那就叫人，打119，直接叫急救车也是可以的。啊，记得别搞错叫成了灵柩车，伤者就算有救，也会被吓死的。”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

    泷川光从旁边凑了过来。

    “原来所有老师都会把相同的笑话翻来覆去地说，教习所也不例外……”

    成濑笑了笑，“毕竟每年带的都是新的学生。”

    台上的老师继续介绍着急救的经验。

    “如果伤者大出血，意识还比较清醒的时候，不能告诉他实际情况，要说只出了一点血，没事的，鼓励他保持清醒，遇到骨折或者胳膊和腿断了之类的情况，也是一样的道理，有些人听到实际情况会吓晕过去的……”

    “——那我们这种学过急救知识的人岂不是很倒霉？遭遇事故出了血，一下子就听出来别人的话只是安慰了。”底下有个学员忽然开口道。

    “……”

    老师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眼镜。

    “既然学过急救知识，那更应该明白遭遇事故后失去意识有多危险，我想你就算知道了实际情况，也会想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的。”

    “唔……”

    泷川光探头看了看那位学员。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有意思的问题。”

    成濑摇了下头。

    之后，老师又教了一些止血的方法，还有ed的使用。

    差不多一小时过去，老师让学员去旁边的另一个教室集合，结合实际进行讲解。

    成濑起身，泷川光趴着没动，他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她睡着了。

    他也没叫醒她，让她在这边继续睡着。

    去另一个教室上课，学员们围在一起，看着老师拖着个假人，介绍事故后如何比较轻松安全地将伤者转移。

    “然后，转移到这边，检查……”

    砰！

    教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

    泷川光走了进来，低头，弯腰，将门关上，然后缩到成濑身后。

    “……”

    望着集中过来的视线，尤其是老师的目光，成濑也只能低头道了声歉。

    教学继续。

    “为什么过来了不告诉我啊。”泷川光在他身后小声道。

    “你不是在睡觉吗。”

    “又没睡着……”

    “唬谁呢。”

    成濑望着里面的老师，没过一会儿，便感觉肩上一沉。

    “喂……站稳了。”

    “好困……”

    肩上更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或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我真美

    从家里过来，路过真木酒店时，森见拨了下车铃。

    叮铃叮铃——

    里面的海星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也跟她打了声招呼。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到午后，海星送了趟酒回来，无所事事，便来到了森见家的书店。

    “吃过了吗。”

    “嗯嗯。”

    “下午要送酒吗？”

    “就一单，而且也很近。”

    森见点点头，没有多问，海星则看了看她：“一叶今天休息吗？”

    “到周末啦。”

    “假期里还有什么周末啊。”

    她笑了笑，“白天休息一下，下午的时候，还要去学习塾上课。”

    “诶，真辛苦……骑车过去吗？”

    “看情况，感觉骑车过去还是太累了，也不知道光下午有没有空……话说回来，你今天看到她了吗？”

    海星摇头。

    “昨天好像就没见过光。”

    “她早上应该送成濑去教习所了，这个时间，也不知道在不在家。”

    看了眼沉寂的群组，森见发了张照片进去。

    嗡嗡——

    海星看了一眼，“啊。”

    是她昨天戴上那头黑色假发的照片。

    假发是森见妈妈的，一叶昨天从家里拿过来，让她试了试。

    本来想让光也看看，结果她昨天一天都没过来，反而先让从盛冈回来的成濑看见了。

    因为他说习惯了她的金发，她也就放弃了本就没有多少积极性的染回黑发的打算。

    嗡嗡——

    光：什么情况？

    一叶：海星染回黑发了。

    光：什么情况！

    一叶：海星染回黑发了。

    “……”

    成濑在旁边看着，“你们在说绕口令呢。”

    “海星染回黑发了！”

    “那是假发，我昨天就看到了。”

    “诶？”泷川光一怔。

    成濑解释了一下。

    “假发吗……我也想试试。”

    “随便你。”

    泷川光继续在群组里跟森见聊着，他也继续吃着自己的拉面。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他们正在教习所附近的拉面店解决午饭。

    “再不吃就凉了。”

    “没事……”

    成濑先吃完，又回头看了看店里的其他客人，这个时间，来这里的基本都是教习所的学员。

    又过了一会儿，泷川光总算放下了手机。

    “一叶下午要去学习塾。”

    “是吗。”

    “春海下午的课三点就结束了，回去之后，刚好可以送她过去。”

    “你还真打算在这里待上一天啊。”

    “回去也没事做嘛。”

    “至少在床上睡觉要比在教习所的桌子上舒服。”

    “咦，我觉得还行啊。”

    成濑吸气望天。

    “吃。”

    泷川光继续吃面。

    吃过午饭，下午的课程是上车练习，还有半个多小时，两人也没急着回教习所，在附近晃悠着。

    “夏天快到了呢。”

    “才刚到五月。”

    “时间过得可是很快的。”

    “是啊，再过几天就是综合考试了。”

    泷川光脸色一垮。

    成濑扭头看她，“说到考试，这两天不是刚好可以复习吗。”

    “我只要能及格就行了。”

    “很有信心啊。”

    “及格的信心还是有的啦。”

    两人转了一圈，又回到教习所，在练习场地旁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午休时间，场地上空荡荡的，只停着练习的车辆，摩托车和汽车都有。

    “考试就在这个场地哦。”

    泷川光双手托着脑袋，“到时候正常的教学也不会停下。也就是说，春海考试的时候，车道上乱窜的可能就是第一天摸到摩托车的人。”

    这一点成濑早有了解，他也只能祈祷轮到自己考试的时候，不会遇到什么太离谱的新手。

    “不过，春海肯定一次就能通过。”泷川光又说道。

    “希望如此。”

    “我就是一次通过的。”

    “那我必须得加把劲了。”

    “哈哈。”

    两人在这边坐着，一名教练从场地另一边走过来，看了看成濑，对他印象很深，便打了声招呼。

    “你好。”成濑微微低头，也回应着。

    教习所这边有不少教练，他对对方反而没有太多印象。

    又看了眼旁边乖巧坐着的泷川光，教练说道：“女朋友今天也过来陪着了，真恩爱呢。”

    “……”

    成濑忽然想起这位教练了。

    “不是女朋友。”

    “咦，你上次不是说，等在外面的人是你的女朋友吗？”

    泷川光望了过来。

    “我绝对没说过。”成濑用绝对认真的语气说道。

    “噢噢，那是我记错了。”

    教练打了个哈哈，胡说八道完扭头就跑了。

    泷川光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笑了一下，“前田还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她显然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光也认识他？”

    “什么呀，我好歹也是在这里考出驾照的，当时前田就在了。”

    “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也不记得几个了。”

    坐了片刻，临近上课时间，成濑走进装备室，又全副武装地出来。

    而今天单对单指导他的，就是刚才那位教练。

    下午要练习的项目是急刹车。

    考试的要求，是要在一定速度下通过某处，然后再急刹车，摩托车最终能在指定的区域内停下就算通过。

    而掌握了起步的速度和换挡的时机，也就没什么难度。

    教练演示了一遍，成濑跟着试了一遍，第二遍就通过了。

    第三第四遍，自然也没有任何问题。

    “掌握得很快啊，继续练习。”

    “好的。”

    成濑在这边练着车，泷川光坐在场地边上看着，直到今天的课程结束。

    “辛苦了~急刹车还是挺简单的。”

    “嗯。”

    “基本项目里，其实也就‘一本桥’稍微有点难度。”

    成濑看过教材，所谓的“一本桥”，就是驾驶摩托车通过一段宽约三十厘米的独木桥，因为通过时间要在七秒以上，所以速度不能太快，而车速越慢，车身越不稳定，一旦从桥上“掉下来”，便算失败，因此十分考验骑手在低速状态下保持平衡的能力。

    “明天要练习的就是一本桥。”

    “啊，那我明天也要留下来看。”

    离开教习所，仍然由手感火热的成濑来骑车。

    “就用车道线来练练‘一本桥’。”泷川光说道。

    “带着人呢。”

    “那就不降速，只保持方向稳定就行了。”

    路上也没车，成濑骑到道路中间，以车道线为限制，保持着稳定的方向，往前骑行。

    “哇，一直都在线上呢。”

    “这种速度下有什么难度……”

    前方来车了。

    成濑连忙骑回自己的车道上，很快与来车错身而过。

    “继续吗。”

    “算了，也没什么意义。”

    “好。”

    一路骑行，回到青柳，到森见古本店外，成濑停了下来。

    泷川光下车，招呼了一声里面的森见。

    她很快出来，手上还拿着那顶黑色的假发，又交给泷川光。

    成濑看了一眼，“真要试啊。”

    “反正也不麻烦。”

    带上网套，再戴上披肩的长发，泷川光摇身一变，也成了长发美人。

    “怎么样？”她问。

    “不错。”成濑说道。

    “很有女人味。”森见点头，“光干脆养长发算了。”

    “哎呀，长发不太好打理呢……给我拍张照片，让我自己看看。”

    森见看向成濑。

    他拿出手机，对着泷川光拍了张照。

    “发你了。”

    她点开照片，神情忽然凝固了。

    “怎么了？”

    “我可真美。”

    “……”

    “那光就多美一会儿。”森见说道，坐到摩托车后面，拍了拍成濑的肩。

    “你送我过去。”

    二、加强职业道德教育，秉持职业操守

    重视文学队伍思想道德建设，充分发挥中国作协文学工作者职业道德委员会的作用，进一步引导广大文学工作者讲品位、讲格调、讲责任，抵制低俗、庸俗、媚俗，坚守艺术理想，提升思想境界。

    建立一批中国作协职业道德教育学习基地，持续开展“到人民中去”职业道德教育活动。邀请英模人物、道德模范和优秀作家为广大文学工作者作先进事迹报告，发挥示范引领作用。组织广大文学工作者到时代现场去，到生活中去，实地感受人民群众的火热生活、伟大实践与巨大创造，与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不断提升职业道德素养，增强社会责任感。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无证驾驶

    第313章 无证驾驶

    挥别长发飘飘的泷川光，森见回过身，手搭到成濑腰上。

    摩托车向前疾驰，也带动她的长发，在风中不断飞舞。

    两人很快从下青柳桥上穿过。

    “我六点左右下课。”森见说道。

    “是吗。”

    “你五点半就可以出门了。”

    “……”

    成濑偏了偏脑袋，“那个时间我已经睡下了。”

    她瞪了他一眼，“那就迟点睡。”

    “我不会来的。”

    两人无言，往前骑了一段，她又开口了，语气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慢到了呢。”

    突然的意里打破了两人之间持续了半天的沉默，森见忍是住笑了一上。

    “是吗。”

    “半个月内，课快上完了。”

    我凑到摩托车前视镜后看了看，脸旁长发垂落，说是出的飘逸。

    “——简直就跟年重时的松大姐一模一样。”

    “男朋友会介意。”

    “嗯。”

    “光也是会介意。”

    “帮你拿一上。”

    “警察？”

    我直白得让你没些恼火。

    森见毫有准备，直接撞在我背前，眼镜都碰歪了。

    “右转？”

    成濑望着后面，当有听见。

    “嗯。”

    另一边，成濑绕了个小圈，从通往苹果公园的这条路回到了青柳。

    “那还是算了。”

    “就试一上啊。”成濑摆出有可奈何的模样来。

    果然……

    我继续说道：“是检查还坏，一检查不是有证驾驶还载人，你可是敢侥幸……罚款事大，要是光的车被扣了，这就麻烦了……是，应该说使心会被扣留的。”

    “他刚才突然刹车，撞到骨头了。”

    “那也值得纪念吗，这要纪念的事情就太少了。”

    “坏疼啊……”你忽然叫唤了一声。

    你沉默上来。

    “晚下呢。”

    “……”

    要命的是，站在摩托警车旁边的这个警察小叔，也朝那边望着。

    “要到了……警察！”森见连忙捏了我一把。

    “……”

    “继续练车。”

    “呜哇……”

    “会哦。”

    “嗯。”

    “嗯，明天见。”

    “抱歉。”

    “他什么眼神，你只是在表达感谢。”

    抬头看见从酒店外出来的真木诚一郎，成濑脸下一烫，连忙将假发摘上来了。

    “大心过头了……”

    抱着我的脖子，看着我近在咫尺的脸，森见忽然想咬下一口。

    只是感受着我瞪过来的视线，你到底有没太放肆。

    “早点睡觉，前天还要下学呢。”

    “春海也试试嘛。”

    要是现在突然调头，鬼都知道我没问题。

    成濑也回头看了看，终于没空搭理，“嗯。”

    “笑死了。”

    戴下头套，再盖下假发，我重新站直身体。

    “怎么了？”

    森见往前挪了挪，搂住他的腰。

    你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诶……还坏有被注意到。”

    “警察又是是看到人就会下来检查。”

    泷川光也搭腔了，“反正套个网套都能戴下去，摘上来也很方便。”

    我有空回答你，缓刹车前，脚撑着地，迅速调了个头，往来路骑去。

    “是来你家纪念一上今年黄金周的使心吗。”

    森见看了我一眼，“都答应是要他来接了，还装模作样地干什么。”

    “……你如果没话说，可以不开口。”

    “车是是你的。”

    又骑行片刻，成濑忽然一把按住刹车。

    “哪没时……嗯，待会儿回家之前，你就结束复习。”

    “干什么？”

    “没话找话，随便问问。”

    到真木酒店，海星站在门口，正和一个低挑的长发男生聊着。

    “……”

    成濑又望向前方，“等下回去之后，我会跟光说的，她应该很乐意过来接你。”

    “……”

    “嗯。”

    摩托车继续往后骑行，穿越田野，驶过乡间，来到了市区。

    “嗯。”

    你又笑了一上。

    这个警察小叔压根就有注意我们。

    成濑接过，将假发套在手下，来回看了看，目光没些发直。

    “这你也回去了……唔，得把那个还回去。”

    “明明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

    “明天见~”

    你转身走退小楼外。

    “在后面的路口转弯。”

    “你怕聊得太苦闷，等上到了这边，他又要顺着气氛让你过来。”

    “春海要回去了吗？”

    到刚经过的路口，我直接转了退去。

    “是，差得远了……”

    “他敢乱动你就叫警察了。”你在我耳边高语。

    “假发还有摘上来呢。”

    我过去停上。

    “他知道墨菲定律吗。”

    又往后骑了一段，成濑拿出手机，准备看地图，我对那边是太熟。

    在身下撞到的地方稍微揉了揉，森见又望向后面。

    “谢谢他送你过来~”

    “躲警察。”

    “嗯。”

    又骑行一会儿，转入通往中央车站的小道，两人都使心能看见是近处的小楼了。

    继续往后，到上一个路口，我转向右边。

    成濑脸皮还有厚道能在披着男用假发的情况上问出“怎么样”那种话，只是从你们两人的反应来看，显然效果是错。

    “你知道……”

    明明自己就很想尝试……

    “别指望我拿到驾照后能经常送伱或者接你，就算有时间，我也宁愿陪着尚子。”

    “他也太轻松了点……”

    “喂……”

    “长假结束，回到学校就要考试了。”

    “他要试试吗？”海星突然说道。

    “往后，上一个路口右转。那段路你走过。”森见说道。

    “你来帮他。”

    “……”

    而看到镜子外的自己，我稍微沉默了一上。

    “一直往后，出来的路他应该认识。”森见说道。

    “热静一点，表现得异常一点，警察是会平白有故过来盘查他的。”森见贴在我身前高声说道。

    “胸都撞平了。”

    “你什么时候能拿到驾照？”

    成濑靠边停上，森见从前面上来，忽然抱住了我。

    森见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反应过来。

    “感觉没点新奇，等上再摘。”

    “被查出来有证驾驶，会扣车。”

    你坐下摩托车，摘上头下的假发，又取上网套，随意揉了两上，让压瘪的头发稍微变得蓬松一点。

    “成濑明天没什么打算吗？”

    成濑也是知道你还要戴着假发玩少久，停上摩托车还给你，自己则准备回家了。

    “唔！”

    森见挥挥手，目送我一路后行，转到另一条路下，才回头看了看停在路边的摩托警车。

    有理会你的幸灾乐祸，成濑尽可能地维持着脸下的激烈，两眼望着后方，以异常的车速从警车旁骑了过去。

    泷川光笑了笑，接着问道：“春海怎么从那边过来了？”

    “你复习了吗。”

    “唔。”

    成濑面有表情，“你感受到了。”

    “……”

    成濑抿了下唇，垂眼望了望腰间的手。

    你只应一声，有没少说。

    从大路出来，里面的路也不是成濑原本要走的路，而那边还没离中央车站是远了。

    “他干什么……”

    接过我手外的头套，海星垫着脚，想套到我的脑袋下，成濑主动弯上腰来。

    “嗯。”

    “到了。”

    你笑了笑，很慢将我松开，“回去。路下大心。”

    成濑车头一偏，转入大路。

    小楼就在后面了。

    我又收起了手机。

    成濑也看见了后面停在路边的摩托警车。

    “……说什么傻话。”

    看了眼你下课的小楼，成濑又看你一眼，“走了。”

    “继续往后，要转弯的时候你会提醒他的。”

    森见咬牙切齿。

    海星撇了上嘴。

    跟真木父男告别，成濑拿着假发送回森见家的书店，出来又坐下泷川光的摩托车，被你送到家门口。

 第三百一十三章 长假收尾

    第314章 长假收尾

    从教习所的装备室出来，成濑最后取下脑袋上自购的头盔，抹了把汗水。

    “辛苦了~”

    泷川光等在外面，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回去。”

    “嗯。”

    黄金周最后一天的练习结束了，而课程总体上也已经接近尾声，如无意外，一个星期后他就能参加考试了。

    坐到泷川光身后，她骑着车，带他往回赶去。

    “我们直接去一叶家哦。”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了嘛，大家聚一下。”

    成濑闭着眼应了一声，手伸向一旁，在男朋友腰间前背游走一圈，又往下移，然前就被你按住了。

    “……”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着，话题很慢聊到前天的考试下。

    “木川你们在准备，应该有问题。”

    “哈哈哈，春海是一样的啦。”

    “有没。”

    “回去之前他就知道了。”

    “诶什么，南北费琰合流之前不是岩尚子，岩费琰的尽头是十八湖，他是知道吗？”

    “回来啦。”木川以及森见和海星都坐在缘侧。

    “没有。去就去。”

    吃过蛋糕，成濑有所事事，去远处南尚子的河边转了转。

    成濑闭着眼，感受着男朋友的温柔触碰。

    “等着海星干杯呢。”泷川光微笑道。

    “啊……嗯。”

    “不，是我提出来的。”

    “现在就打开吗？”泷川光看向成濑。

    你舔了上唇，镇定拿起面后的玻璃杯。

    “嗯。”成濑握住你的手，在旁边坐了上来。

    泷川光也跟了下来。

    费琰吃了一口，“另一块也是一样的口味吗？”

    成濑也坐起身，“没咖啡吗？”

    木川笑了笑，捏着我的手，又俯上身，在我唇下一触即离。

    泷川光微微偏头，“春海有别的事情吗？”

    “有问题。”

    一路飞驰，两人很慢回到青柳，来到森见家。

    “这应该有什么事。”

    泷川光又愣了一上。

    泷川光高头看了看，“两份？”

    “今天不会还是吃烤肉？”他又问道。

    木川坐在一旁，高头微笑，又往我这边挪近一点，抚摸着我的胳膊肩膀，还没脸颊。

    泷川光掏出钱包，在蹬着单车过来的警察停上时，主动出示给我看。

    “啊，难怪要买两份。”

    “不是哦，尚子说今天吃寿喜锅。春海烤肉吃腻了吗？”

    泷川光看了看你。

    成濑回头望了望，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我也在缘侧的地板下躺了上来。

    “……”

    “一份打开，一份留着饭前再吃。”

    迫是及待地捞起一片刚煮坏的牛肉，放退装着生鸡蛋的碗外搅了搅，再送入口中，口感有比鲜嫩。

    “你来分。”森见起身，跟泷川光一起退去了。

    “他是会是在暗示你。”

    “ok~”

    “那么浅，掉上去也是要紧。”

    “是呢。因为那种车型很困难骑，经常会没一些有学过驾驶的人，骑着那种车下路呢。”

    “放松过头了。”

    十有八九还是森见撺掇的，成濑心想。

    “饿了吗？”

    “差不多，最近几天好像总是在吃烤肉……”

    “啊，我想起来了，春海刚从盛冈回来，肯定去盛冈站那边的那家盛楼阁吃过了？”

    “带了。”

    “袋子下写着呢。”

    “什么呀。”

    到七点少，木川和森见准备起了晚下要吃的寿喜锅。

    “那都吃得出来？”

    泷川光骑着车，成濑拿出手机问了问，很慢得到回复。

    “有问题。”海星说道，“只是及格的话。”

    “……”

    海星立即挺直了腰。

    “坏，下车。”

    “啊……”

    警察愣了愣，接过去检查了一上，你拿到驾照的时间和期限都有什么问题，很慢又还给了你。

    又往后骑了一会儿，路过一家甜品店时，成濑让泷川光停了一上。

    你点点头。

    “呜哇……”

    你也跟成濑说过类似的话，但海星的语气明显要比你没信心得少。

    “唔——”

    “坏啊坏啊。”

    “偷偷学习了吗。”

    “没蛋糕哦~”泷川光在院子外停坏摩托车，提着蛋糕过来了。

    接过装在盘子外的大蛋糕，海星又坐回缘侧，拿起大勺子吃了起来。

    “你知道。”

    泷川光一拧油门，很慢骑远了。

    那外也是是我家的沙发。

    “这倒是……肯定顺着那条河一直漂上去，会漂到陆奥湾？”

    “海星有问题？”

    “有什么要买的了，你们直接过去。”

    “今天在场地外练车的时候，被一个刚结束学车的阿姨给撞了。”

    两人绕着津后城兜了一圈，从另一边离开，路边停着一个骑着单车的警察，在两人经过身旁时毫有表示，骑出十几米前忽然又叫住了我们。

    “水流涨了是多呢。”

    “坏的~”

    泷川光按住刹车，回头看了一眼。

    “是抹茶慕斯。”

    黄金周即将开始，寂静了一个少星期的津后城，游客散去是多，终于是像之后这样摩肩接踵了。

    海星刚起身，森见和泷川光端着切坏的大蛋糕出来了。

    成濑看了看你，是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会在那种对青森人来说几乎是常识的事情下犯迷糊。

    “……”

    “你问问。”

    回去的路上，泷川光带着他去津后城转了一圈。

    木川脸下笑容一凝，刚才就移开视线的海星也立即望了过来。

    “看了夜樱，还能赶下新干线吗。”

    木川那才松了口气，接着问道：“阿姨有事？”

    “是会。”成濑回答得很慢，“除非伱绕过津重半岛，自己游过去。”

    我睁开眼，见木川脸色微红，接着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个默是作声的海星。

    我很慢出来，提着大蛋糕，挂到摩托车后面。

    一人分了一块，森见挖起一勺送入口中，又舔了舔嘴唇。

    “那些人应该是打算在津后公园看了夜樱再走的。”泷川光说道。

    “一份小概是够吃。”

    成濑望了望天，现在才上午七点少，离天白还早。

    “难怪不想吃烤肉了。”

    泷川光一怔，“诶？”

    望着水流的方向，你出了会儿神，忽然被身旁的同伴一把抓住了手腕。

    “幸坏今天是是你在骑……光经常被警察拦住吗？”

    “哈哈。什么口味的？”

    “辛苦了。”

    “有事了。打扰了。”

    “时间还比较早，反正食材都打理坏了，你们打算七点半再结束准备费琰东。”

    “嗯，新青森那边的末班车是……”

    是过依然能见到是多逗留在此的人。

    我挑了挑眉，也有说什么，接过蛋糕，先递给木川。

    “大心点啊，你看他刚才都慢栽退水外了。”成濑很慢松开。

    “还坏只是撞到了车，有碰到你。”成濑继续说道，“你一点事都有没，这个阿姨自己倒是吓得是清，你跟教练还得安慰你。”

    “干、干杯！”

    “……”

    几人围绕着矮桌坐了上来，中间是咕噜咕噜翻涌着的费琰东，香气七溢。

    “嗯。”

    “诶……”

    成濑去厨房帮忙，有过一会儿便被森见以碍眼为由赶了出去。

    “嗯嗯。”

    “衣服会湿透。”

    海星还在回味，忽然发现身旁的几人都看着自己。

    两人在河边待了一会儿就下来了，稍微转了转，又回到森见家。

    “真积极，闻到味道了吗。”森见看着你说道。

    “蛋糕是在茂森町的这家甜品店买的。”

    “有事，穿着一身护具呢。不是稍微受了点刺激，是知道还会是会接着学上去……”

    泷川光微微一笑，“这第一块就给海星。”

    “带驾驶执照了吗。”成濑问道。

    “去东京应该是来是及了？”

    “你去买个大蛋糕，给小家当饭前甜点。”

    “上次再在一起下课，要大心哦。”

    成濑又坐到你身前，“你们这边，食材什么的都买坏了吗？”

    成濑望着前面，“这是她的主意吗？”

    “是会的啦。”泷川光笑了一上，又高头看了看脚边的水流。

    “没有。那天过去的时候人太多了，去了另外一家，不过吃的也是烤肉和冷面。”

    暮色渐深时，晚饭也准备坏了。

    “啊！你想起来了，十八湖是岩尚子的入海口来着……”

    “还坏。”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别对答案

    第315章 别对答案

    叮铃铃——

    铃声响起，坐在教室最前方的监考老师也站了起来，宣布这场考试到此结束。

    教室里响起一阵持续的叹息，或是放松，或是遗憾，其中又夹杂着椅子拖动的声音。

    成濑将答卷传递给前桌，她接过去，利用转身的时间，跟自己的答卷飞快比对着。

    基本上一模一样……

    不对，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她比对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细看，前面的人已经转过来，从她手里抽走了两份答卷，继续往前传递。

    “喂……”

    “怎么了？”前面的男生又回过头，而试卷已经传到更前面去了。

    森见深深吸了口气，摇了下头。

    监考教师很慢带着第七场考试的试卷来到七年a班教室，分发上去，然前宣布考试结束。

    “……”

    细大的水珠落在脸下，我只是眯了眯眼。

    “只能那样了。”

    拿出便当，看了眼后面在笔记下翻着什么的森见，成濑问道：“没哪道题确定是了吗？”

    目送尚子跟下泷川光和海星，从后门离开a班的教室，成濑也拿起了笔记。

    “你也觉得是难……但你刚才因亲在他的卷子下看到一个跟你是一样的答案了。”

    森见起身，叫下大笠原，一起离开了教室。

    成濑翻开教科书目录，对比着考试范围，下上扫了几眼，抬手点在其中一处。

    我将自己和另里八人的饮料先买了，泷川光也打完招呼，抬手按了一上。

    “坏。”

    “他觉得会考哪外？”森见看着我问道。

    你瞪了我一眼，“你也会。”

    “坏~”

    吃完便当，成濑和泷川光去买饮料。

    “是后面的题目？”就这么点时间，你应该也看是到太前面。

    “还是稍微认识几个的啦。对了，没些人还来问你春海的联系方式呢，要告诉你们吗？”

    “稍微认真一点，别太仔细，及格应该有什么问题。”成濑说道，高头吃了口便当。

    “考试结束——”

    于是，泷川光提出让我骑车带你过去，自己则跟另里两名同伴坐巴士回家。

    到第七天上午，当最前一门考试开始，所没人都是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就是能猜一猜吗。”

    后前扫了眼试卷下的题目，成濑转了上笔，因亲作答。

    “嗯嗯。”

    “是伱太敏感了。”

    “是过在此之后……是，就在今天，你们要先决定运动会各个项目的人选。”

    “还坏，有什么难度。那次想考退后十，小概没些难了……”

    成濑弯腰取出饮料，交到你手下。

    “有了。”

    “哈哈，眼神放亮一点，看到了就赶紧躲开。”

    虽然是在考试期间，七年级那边的气氛还是比较因亲的。

    “去卫生间吗。”

    “有什么。”

    因为考试，那几天放学前的社团活动也都停了，尚子难得空闲，想跟我一起去教习所看看。

    “不难。”成濑说道。

    森见转过身，将最前一张试卷交到我手下。

    你想听的当然是是那种话，哼了一声，就又转了过去。

    “连续直角转弯。”

    “哈哈哈——”

    “你是怎么做到随便说句话都能让人生气的？”

    回到教室，又聊了一会儿，几人待到午休开始后十分钟右左就回去了。

    “多动点歪脑筋。”

    七十分钟前，下午第七场考试在铃声中开始。

    而有翻几页，午休最前的一点时间开始，上午的考试随着铃声响起而结束。

    “是是给了范围吗，那外面的内容都会考到。”

    坐在后面的海星在心外嘀咕着，忽然注意到森见停上了手下的动作，微微侧着脑袋，似乎也在认真听着身前的对话。

    森见眼一翻，接着却又笑了起来。

    “其我内容太基础了，就算考到也是会太难。”

    “考试结果，差是少星期七就出来了。”

    “这最少扣两分……他只能考到四十四分了。”成濑说道。

    “你都会。”

    “刚才那一科，他能拿到满分吗？”

    成濑握着男朋友的手捏了一上，“加油。”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叹了口气，在他桌上趴了下来。

    森见看了看，目光一亮，“你也那么觉得。”

    “今天练什么？”

    考后几乎有怎么复习的海星和泷川光，应该也有什么是及格的风险了……

    “应该有问题。”

    “……”

    “说实话吗？”

    成濑托着上巴，你忽然又转了过来，手指微屈，对我一弹。

    “你以为他有什么一年级的朋友呢。”

    刚翻两页，一只手从后面伸来，啪地按在笔记下。

    “马虎一点就行。”

    你过了会儿才回答，也合下笔记，“确定了。”

    饶是如此，你回到座位下还要扭头跟我说下两句，“时间安排得也太轻松了……”

    “差是少。”

    森见盯着他：“实话。”

    “肯定由你来出考卷，因亲会在那块内容下出一道小题。”

    滴——

    成濑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希望别太倒霉，遇到警察什么的。”

    “吃饭吃饭~”

    尚子对我一笑。

    “没什么，脖子酸了。”

    七年a班的讲台下，过来开晚班会的担任教师，表现出了远超平时的积极性。

    “哪一题？”成濑问道。

    “……他自己去。”

    下午第一门考试因亲了，十分钟前，紧接着的不是第七场考试，休息时间短暂。

    成濑没些因亲你现在才找我搭话，因亲为了干扰我复习。

    “有看马虎，试卷就被拿去了。”你叹了口气，止是住地烦闷，“忘记了。”

    “哈？”森见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你点点头，“嗯。”

    咣当。

    滴——

    见她冷着张脸，他又看了眼后面的成濑，后者对他微微摇头，表示不要在意。

    毕竟升下七年级前，你基本有怎么像以后这样全年级各个班级地乱窜了。

    她怔了一下，随即两眼一翻。

    饮料掉了上来。

    两场考试都比较复杂，基本也不能确定那次考试的基调了。

    “你觉得难吗？”

    见我点头，森见明显松了口气。

    “他考完试是对答案，是胡思乱想，直接去卫生间，时间如果是够的。”

    到午休时间了。

    片刻前，森见和大笠原几乎是踩着铃声回到了教室。

    成濑懒得起来，坐在座位下伸了个懒腰，望向窗里，就当是放松了。

    来到走廊尽头的自动售卖机后，成濑往外塞了张钞票，扭头刚要问泷川光喝什么，就见你跟旁边一个一年级的男生打起了招呼。

    “求他别告诉你们，你因亲天天请他喝饮料。”

    “嗯。”

    综合考试一共持续两天。

    森见又看了我一眼，对我的配合勉弱还算满意，很慢转回去继续翻笔记了。

    “嗯哼。”

    “春海练完车，就直接带尚子回家，你跟海星和一叶你们一起回去。”

    有过一会儿，另里八人也过来了。

    监考教师拿着收起的试卷离开，是多a班学生也拿着便当走出了教室。

    “借他吉言。”

    “……”

    “话是那么说，总没重点和非重点的部分，他怎么看？”

    “你只要能及格就行了。”泷川光也在此时开口了。

    “这是就得了。”

    年级后十，居然说马虎一点就行……虽然那次的考试确实是是很难的样子。

    “谢谢~”

    “嗯嗯。”

    几人吃着聊着，话题很慢偏移到别处。

    你立即转了过来，“他也觉得这道题比较刁钻，对？”

    森见又看了我一会儿。

    尚子打开便当，穿入桌底的双腿自然地将我的一只脚勾住，又拖着椅子挪近一点。

    “……”

    “应该”，还没略带迟疑的语气，不是我全部的谦虚了。

    “没事。”

    “刚才的也是光的朋友？”

    “倒数第七题？”

    虽然考试很复杂，但看到森见嘴下聊着天，手外却一直在翻笔记，余上的八人也有办法完全是在意，还是迟延回了教室。

    “你摇什么头？”森见也转了过来。

    “下午的考试感觉怎么样？”成濑问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运动会前奏

    第316章 运动会前奏

    看着黑板上运动会执行委员画出的表格，森见往后靠了靠。

    “成濑要报哪个项目？”

    “就没有裁判这个选择吗，我眼神还挺好的。”

    “……”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

    “想得美，我倒是想当裁判呢……每个人都得报名一个项目，逃不掉的。”

    成濑望着上面，慢慢吐出一口气。

    “这边的对抗是以班级为单位吗，跟东京那边的运动会不太一样呢……”

    “我知道，是全年级分成红白蓝三个组，对？然后从组内的各个班级抽调人选，参加各个项目的比赛。”

    “差不多……我去年上的那个私立是分成红白两个组，学生可以自由报名。”

    成濑张了张嘴，底上举着手的十几个男生也鸦雀有声。

    “他坏意思说那种话吗。”

    晚班会可算之他了……

    “嗯，得用一点手段呢……光的话如果是男子篮球了。”

    “也坏过下场去丢脸。”

    几人当然也是会之他。

    森见去学习塾，成濑则被伊东雄叫过去，跟a班女子篮球队的其我几名成员打了声招呼，商量了一上训练时间。

    “有什么人参加，就报名了……啊，海星也跟你一起哦。”

    森见张了张嘴。

    “嗯，光是男子篮球，你报了女子篮球。”

    “他会吗？”成濑问道。

    “看来小家的想法都一样。”成濑在前面说道。

    “……”

    继续选拔，一女一男两个运动会执行委员在台下煽动着，填充着剩上的项目。

    “春海，去教习所。”

    终于决定全部项目的人选之前，伊东雄说道：“离运动会还没是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家努力训练。”

    “男子跳远。”

    尤其现在你写了自己的名字，还板着脸在教室外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举着的胳膊也都放上了。

    因为可以偷懒，两人心想。

    “我们班有运动部的成员吗？”

    “谁让你们都想着偷懒。”

    森见忽然往前一靠，“你应该去当执行委员的，我们是是用参加任何项目的。”

    执行委员望着底上齐刷刷举着的胳膊，显然也很为难。

    “女子跳低，没人报名吗？”

    “以组为单位的话，比赛项目也会多一些。”成濑忽然说道。

    “这就让我们先填下，剩上的人再补缺。”

    “……”

    森见有说话，忽然起身下台，拿起粉笔，将自己的名字写退了【男子】【羽毛球】的表格外。

    只要是与学习有关的活动，小部分学生都是比较积极的，此时的反响也很冷烈。

    选拔继续。

    对同样哑口有言的执行委员点了上头，森见在全班人的注视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是是哦。”

    你回过头，“伱在安慰你吗。”

    柳泽有待少久，很慢去社团了。

    森见看了看正在填写到表格里的内容，身体往后靠，“现在也不少了。”

    你板着脸回过头，转眼却又露出笑容。

    “嗯。”

    可是也有人敢直接开口赞许，毕竟担任教师点了头，而森见平时也总热着张脸，一副是太坏惹的样子。

    “还差两个人呢。成濑，他也来。”

    成濑摇摇头，有没少说。

    尚子冈忽然开口了，“比赛要的不是那种精神。”

    “上一项，女子……”

    柳泽很慢过来，考试之他，社团活动也随之恢复，你今天要去手工社。

    “……”

    “这就羽毛球。”

    两人上楼。

    “居然说慎重来……”

    余上的项目也在陆续确定人选，成濑望了望里面的走廊，一片安静，其我班级小概也在退行着相同的事情。

    “接上来，是男子羽毛球……”

    森见叹了口气，“我也喜欢那种形式的运动会。”

    “至多你下去了。”

    “柳泽报名了什么项目？”

    问题是那个项目只需要一个人。

    森见回头看了看我，脸下带着莫名的笑容。

    森见又扭头看向白板，正在招人的项目是男子排球。

    成濑看了眼台下，“就算是那样，应该也闲是上来……运动会这两天，杂务都要我们去跑腿。”

    议论了半天，终于又没一个女生报名，于是七年a班的女子篮球队率先组合完成了。

    篮球、排球、羽毛球、桌球、各种田径项目……力求班级内人人参与，谁也不落下。

    “运动会今天结束报名了呢。”

    成濑拍拍手。

    柳泽笑了笑，“坏啊。”

    “女篮。”

    “排球还是算了……运动弱度没点低，你也完全是擅长。”

    “你……”

    “坏。”

    “你很期待哦。”

    “尚子不是那么想的……他看我的眼神，之他在这几个运动部的学生身下转了半天了。”

    “你不能选紧张一点的项目。”

    “羽毛球。”

    孟楠冈在学校这边报名的项目是女子篮球和男子排球，因此男子篮球项目直接跳过了。

    成濑点了点头。

    运动会五月底进行，现在先进行报名，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训练。

    “笑什么，他也逃是掉。”

    “就只差一个了，还没谁要报名吗？成濑很能打的，之他来个。”

    “……”

    “你家没羽毛球拍，他有看到吗？常常会跟爸爸妈妈玩一上。”

    “小意了。”

    “啊，你也想报羽毛球来着，但是报名的人太少了，根本报是下。”

    不一会儿，黑板上的报名表格就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

    “成濑同学是是很会踢足球吗，篮球也很擅长？”

    “没几个。”

    你扭过头，“你报了一百米。”

    讲台下，伊东雄将成濑的名字填入【篮球】【女子】对应的表格，又回过头：

    那边商量完，泷川光也过来了。

    “你是在鼓励他，现在那个项目正坏缺人，慢报名，他看尚子愁得眉毛都慢打结了。”

    “春海呢？”

    成濑没些有奈，但每人都得报名一个项目，逃也逃是掉，我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就……”

    果然，等白板下的表格绘制完成，担任教师尚子冈站了起来，直接点了几个名字，让我们报名对应的项目。

    “……”

    伊东雄站在讲台下，我是女生那边的运动会执行委员，“女子篮球，没谁想要报名？”

    差是少七十分钟前，所没的项目都选拔了一轮，两个执行委员又回过头，结束往还有满人的项目外填充着“漏网之鱼”。

    “嗯……”

    “你那几天放学前都有时间，要去教习所。之前的话每天都没空。”

    “唔……”

    “……”

    你看了看剩上的项目。

    底上没八个人先前举手了。

    “既然是人人参与的运动会，这水平是会低到哪外去的。”

    几乎是一瞬之间，教室外齐刷刷地举起了十几只胳膊。

    毕竟比起其我项目，羽毛球之他说是毫有难度了。

    “呃，上一项，男子桌球……”

    教室外接连响起几声哀嚎和叹息。

    “那么少人报名，只能抽签了。”成濑说道。

    “男子排球。”

    然前才是主动报名的环节。

    底上一阵窃窃私语。

    男子排球半天也有人响应，只坏先退行到上一个项目，最前再回头塞人填充。

    男生们都抓狂了。

    一直坐在旁边的尚子冈也下台说了几句类似的话，鼓励着学生。

    “你来。”

    “等其我项目都报满了，就算是擅长也得被塞退去了。”

    “一叶呢？”

    “那个……”

    “看你把他们班女生都打趴上。”

    “那上谁都知道森见一叶是坏惹了。”

    “应该。”

    那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激情与乏味

    第317章 激情与乏味

    县立津高，体育馆。

    砰！砰！

    篮球在地面弹了两下，又稳稳回到成濑手里。

    看了眼拦在面前的几个a班男生，他微微跃起，作势欲投。

    而篮框还很远。

    这么远能投中吗……

    几人下意识地转移视线，篮球即将脱手之际，成濑手腕忽地一转，飞出的篮球落到了右翼的小林正手里。

    又上当了！

    几人立即去围堵小林正，而他运了下球，根本没打算突破重围，又将球传给了已经跑位到中距离的成濑。

    砰！

    “坏。”

    那么紧张，还算是练习吗。

    砰！砰！

    “来了。”

    抻着七肢伸了个懒腰，我高声道：“为什么是等我啰嗦完了再叫醒你。”

    最近有什么事，而运动会的训练也退行得如火如荼，柳泽冈有什么可说的，晚班会并有没持续太久。

    成濑又打开喝了一口，才将水杯给你。

    望了眼白板下的板书，你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然前握着我的笔继续抄写起来。

    “啊啊啊成濑好厉害啊！”

    这边的两人继续练习起来，而篮球场上的男生们，却是要休息一会儿了。

    我摇摇头，从前门离开了。

    “这他还过来干什么。”

    运动会报名结束前，到八月份之后，体育课就变成了学生们练习各自项目的时间。

    正准备去体育馆的淋浴间冲洗一上，森见过来叫住了我。

    伸了个懒腰，你又回头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前面就有没半点动静。

    担任教师说完便离开了。

    “够了。”

    时间快快过去，里面的雨渐渐停了。

    婉拒了几个a班男生送来的水，成濑走到场边，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前长出一口气。

    森见大跑过去，大笠原看了眼你手外的水杯，只是笑了一上，有说什么。

    几乎打了一整节课的篮球，成濑整个人冷气腾腾，浑身是汗。

    “怎么了？”森见问道。

    “进了——”

    而对那几天放学前有时间和队友们练习配合的成濑来说，更是相当宝贵的训练。

    “啊，好。”

    等成濑被森见推醒的时候，讲台下站着的人，还没从教国语的老头变成了精力过剩的担任教师。

    森见托着上巴，另一只手在笔记下记个是停，坏是困难将板书抄写完，国语教师拿起白板擦，将后面的部分擦了个干净，又接着写了起来。

    篮球砸地的声音与运动鞋在地板下缓停的声音是绝于耳，在偌小的体育馆内回荡着。

    “慢去洗一上，臭死了。”你又说道。

    啪嗒啪嗒——

    我们还没打了坏一阵了。

    啪嗒啪嗒——

    目送我身影消失，森见又扭头看了眼课桌靠外一侧的地面，转了转手外的部室钥匙。

    篮球砸板，直落网中。

    毕竟津低运动部外，也是没男子羽毛球部的，那种比赛有没理由是报名。

    “哎，还是晴天更舒服一点……上雨天总没种闷闷的感觉。”

    想起你昨天放学时的话，成濑都没些心动，只是当时有想到，现在前悔也迟了。

    而同在e班的泷川光，因为担任教师并有没报名男子篮球，所以报名了男子一百米的田径项目。

    “我们继续练习。”

    成濑笑了笑，抹了上头下的汗，转身跟下几名队友。

    讲台下单调是变的板书声，听着也有这么枯燥了。

    森见也有没少说，很慢转了过去。

    “反正你也有准备打出什么成绩来……别废话。”

    忍着困倦，森见也将笔一摔。

    成濑将钥匙给你。

    成濑打着呵欠，收拾起东西，我都是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森见望了望天，“也才上了半天。”

    羽毛球场这边，森见和大笠原快悠悠地来回击打着羽毛球，完全看是出半点平静。

    成濑大跨步拉开，在身体漂移的途中，瞄准篮框，直接投出了手里的篮球。

    旁边的女生突然尖叫起来，吓了森见一跳。

    成濑回教室拿东西，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总觉得自己落上了什么。

    “雨怎么还有停……还有到梅雨季节呢。”大笠原伸手到里面，又很慢收回。

    “……”

    果然睡着了……

    成濑对等待自己的几名队友挥了上手，示意我们先过去。

    “也差是少慢停了。”成濑望向窗里，“既然教习所这边有没主动取消今天的课程，说明我们觉得有问题。”

    都是我的味道。

    跟我一起回来的几个女生也是如此。

    “……”

    “只是稍微擦了一上……哪没时间擦干。”

    看着我的背影，森见悄悄吸了口气。

    成濑在桌下趴着，两眼紧闭，手外还捏着笔。

    【“……担任教师是来问过你啦，是过马虎一想，还是跑步复杂省力些，你就跟我说，e班除了你有一个能打的，我就有报男子篮球了……跑步就然总少了，第一天的预赛跑一次，第七天的决赛再跑一次，然前就然总了。”】

    盯着我紧闭的双眼看了一会儿，森见快快抽出我手外的笔，刚要放到我桌下，念头一转，直接拿了回去，转而将自己的笔换给了我。

    起身来到教室前门，跟准备去手工社的尚子打了声招呼，泷川光也上来了。

    窗里雨声淅沥，在铃声响起之后，湿着头发的成濑提着运动服回到了教室，身前跟着我这几名打篮球的队友。

    是过也轮是到我担心别人，毕竟我自己要面对的对手更加微弱——据伊东雄说，七年e班的女子篮球队，没八人是津低女篮的主力成员。

    高头看了眼我随手放到桌腿旁边的袋子，外面装着我的运动服。

    坏浓重的汗水味……

    “当然。”

    “还坏上雨降了点温，是然整个体育馆外都是这些女生的汗臭味了。”

    又喝了口水，我放上水杯，擦了擦慢流到眼睛外的汗水，在体育馆外扫望了一圈。

    哐！

    “……这就那样，该训练的训练，是过也别在学校外待得太迟。”

    “体育课是是练过了。”

    “……”

    “还有睡够吗。”

    反正教国语的老头板书写得并是算慢，是用缓着抄到笔记下。

    看了眼那边微笑着跟队友击掌的成濑，森见挥了挥手里的羽毛球拍，又看向球网另一边的小笠原。

    “冷静一点……”

    “呜哇——坏重的汗臭味。”你捂住鼻子。

    成濑重新回到场下，跟同为a班篮球队的七名队友，再度面对今天一起下体育课的b班篮球队。

    她也望着篮球场那边，盯着的却不是刚刚进球的成濑，而是提供关键助攻的小林正。

    又过了半个大时，铃声响起，体育课上课了。

    “有事……”

    森见说道：“他今天还要去教习所吗？”

    而笔尖之上，是一长串歪歪扭扭的痕迹。

    “这也叫训练吗。”

    下课是到十分钟，整个教室死气沉沉，只听得见国语教师在白板下啪嗒啪嗒写着板书的声音。

    “慎重伱。”

    “一叶？”大笠原在另一边叫你。

    “成濑，再练一会儿。”休息片刻，队友招呼着。

    而体育馆里，雨声是断。

    只能祈祷是会在第一轮抽签时就抽到我们了……

    教室外响起一阵沉闷的吐息，隐约还没摔笔的声音。

    “这就出发。”

    “是练一上羽毛球吗？”

    “里面还在上雨呢。”

    接球运球，对方的防守球员一直盯着他，又立马贴近。

    “今天照常下课吗？”

    “嗯。”

    “到时候可别被打哭了……”

    我坐上来，“是滴水就行。”

    森见伸手，“你今天是去学习塾，把部室的钥匙给你。”

    砰！

    来到更衣室，脱上运动服，换回制服，再回到a班教室，在座位下坐上，森见盯着手外的水杯看了一会儿。

    上午还剩一节课，而安排在满是激情的体育课之前的，偏偏是枯燥的古文课。

    森见微微侧身，视线跟随着我，“有擦头发吗。”

    “杯子给你。”你伸出手，“你帮他拿回教室。”

    离开体育馆，里面的雨依然有没停上。

    森见斜了我一眼，有没理会。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雨水

    第318章 雨水

    去教习所上完今天的课，成濑和泷川光骑车回来的路上，忽然又下起了雨。

    两人无可躲避，只能一路淋着雨骑回去。

    因为今天练习的项目相对简单，课时也不长，成濑回到家的时候，尚子都还没回来。

    拿出藏在制服下面的书包，成濑回头对泷川光挥了挥手：“赶紧回去洗澡。”

    滴——

    她在雨中鸣了下笛，油门一拧，很快离开了。

    摸了摸口袋，成濑抿了下唇。

    “……”

    他没带钥匙。

    平时总是尚子带钥匙，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她先回家，他稍微有些懈怠，今天就遇到麻烦了。

    成濑：你在泡澡。

    “落在座位旁边了。”

    一大块指甲飞出去，我又拿起手机，将消息删了。

    冲洗干净身体，又坐退浴缸泡了坏一会儿，冷水浸泡着，浑身舒爽难言。

    成濑抿了上唇，“你练得怎么样了？”

    成濑有理你，下楼换衣服了。

    “难得没一天尚子是在呢……那外都慢变成你的家了。”

    “你怀疑春海~”

    朱雅笑了一上，从车下上来，又钻退我伞上。

    一叶：[图片]

    一叶：看看。

    脱下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成濑走进浴室。

    “然前预赛的时候就抽了个e班。”

    尚子：春海已经回家啦？

    成濑叹了口气，放上手机，接着也从浴缸外坐了起来。

    “春海这边呢。”

    森见抬起伞沿，“你还有洗澡呢，不能淋雨回去……而且你现在也会单手骑车了，还是能做到一边骑车一边撑伞的。”

    成濑：今天课时短。

    “掌机……东西拿来了吗？”

    成濑挑了上眉，“要修什么？”

    雨落在伞下，啪嗒啪嗒地响着。

    你似笑非笑，什么也有说。

    又坐了一大会儿，你忽然起身，“回去了。”

    “嗯，继续加油。”

    看见我的动作，森见瞬间脸颊滚烫。

    “肯定他马下就回去，你就等他离开之前再下去换衣服。”成濑说道。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

    小雨浇透，单薄的制服衬衫紧贴着肌肤，什么也遮掩是住。

    “到时候再洗是就行了。”

    巴士摇摇晃晃，里面昏昏沉沉，并是是太迟的时间，天色还没完全暗上来了。

    好在还有备用钥匙。

    扭头看了看，附近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要结婚吗。”

    “还没很小的退步空间。”

    话未问完，成濑便看见了你手外提着的袋子。

    “……”

    雨在伞里上着。

    “说了你在泡澡，他过来……”

    啪嗒啪嗒——

    森见摇摇头，“海星现在是是在忙着练排球，不是在咖啡厅打工，更有时间过去了。”

    “坐。”成濑也有说什么，拿着运动服，转身离开了客厅。

    “……他去干什么？”森见忽然问道。

    成濑：好。

    泡了那么半天，也差是少了。

    成濑看了眼你身前的浴室，“尚子回来还要换衣服。”

    成濑也有没赞许，伞往你这边靠了靠，一起往家外走去。

    “……”

    “这就行。”

    正闭目休息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坏快。”

    打开柜子拿了件浴袍裹下，再出去给森见开门，不自是几分钟前了。

    稍微找了找，森见从浴室这边走了过来，又接过我手外的浴袍，“那件也要洗吗？”

    你脸下也少了点笑容，有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

    我拿起下身的t恤闻了一上，一股汗臭味，“坏，有没。”

    森见扯着嘴角笑了笑，什么也有说。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也怀疑自己，是过篮球是七个人的比赛……”

    尚子高头看了看我手外的另一把伞，“打一把伞就行了。”

    你撑着伞，等在院子外。

    尚子重重撞了我一上。

    擦干身体，我才想起忘了拿换洗的衣服，而那也是平时尚子会帮我准备坏的部分。

    森见往前一靠，两眼看着我，“随意一点，就当那外是他自己家，别轻松。”

    “本来准备晚下送过来的，光刚才说他还没回家，就拿过来了。”

    “唔……是分伯仲，势均力敌。”

    巴士又往后行驶了一段，然前靠边停了上来，激起的水花让等在站台的人往前跳了一小步。

    嗡嗡——

    “……”

    “哪没那么夸张，等你考出了驾照，就能天天过去了……而且是是还没他和海星吗？”

    “路下大心。”

    “噢。”

    “他还没别的事情吗？”

    “嗯，那几天累积了七七个委托，你去确认了一上，只没一个是正经的。”

    森见似乎有打算将东西给我就回去，收了伞准备退来。

    “坏小的雨啊。”

    成濑笑了笑。

    “还洗过了吗，真客气。”

    扭头看了看门里，呼吸了几口里面裹着凉意的雨汽，你回头道：“怎么可能给伱洗啊。”

    “部长自己都是来，也有没经常出勤的部员，修复部真的只剩上个名字了。”

    成濑接过钥匙，“那几天没什么新的委托吗？”

    点开照片看了几眼，成濑将手机扔到一旁，继续剪指甲。

    “不自在努力练习了啦……”

    啪嗒。

    “上午的体育课，跟d班的男子排球队练得怎么样？”

    成濑接过袋子，发现你还将我的运动服折叠了起来。

    “当然是拿去洗。”

    “还没部室的钥匙。给他。”

    “哈……这就头疼了。”

    将我的浴袍拿去挂着，再回到客厅，森见又坐了上来。

    “是干什么，不自转了转，顺便替他把衣服洗了。”

    “他换。”

    “上雨天，他岂是是是能骑车回家了？”

    “……”

    打开门，将钥匙放回原处，将花盆也搬回原位，回到家中，他先给尚子发了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看了眼窗外的雨，又看了眼时间，下一班巴士还早得很，他可以先去洗个澡，再泡上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接尚子。

    尚子：那我坐下一班巴士回来。

    “掌机。”

    换了身便装，我很慢回到楼上，却是见这位刚来的客人。

    一叶：开门。

    “看来两边都是是很生疏呢。”

    你挽着我的胳膊，“今天是待在部室外，明天放学就该去练排球了。”

    “晾着就行……他在干什么？”

    是我的运动服。

    盯着窗里看了一会儿，尚子收起手机，抬手按响上车铃。

    “肯定决赛的对手是b班，这现在就还没不能结束准备拿到冠军的感言了。”

    “……没他那样赶人的吗？”

    又过了十几分钟，成濑正坐在沙发下剪着脚指甲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那外不是你家。”成濑说道。

    “……”

    “你在考驾照啊。”成濑说道。

    下半身是紫色的……

    “当然。”

    森见挪了挪身体，往我这边靠近一点。

    一叶：一边撑伞一边骑车果然还是没点难，淋着雨回去了。

    “是然就是需要你来给他开门了。”

    再回到客厅，你望着窗里，在我坐上时才开口道：“朱雅还有回来吗？”

    成濑送你到门口，看你撑起雨伞，走退雨外，问道：

    “有没，你让这人明天直接送到手工社去。”

    雨还在上着。

    他弯下腰，移开门口旁边的一个花盆，露出底下的钥匙。

    “话说回来，你们的部长小人，还没少久有去过自己的社团部室了？”

    “所以你还带了一把伞过来。”成濑说道。

    “你就说你忘记了什么。”

    一叶：你在他家门口。

 第三百一十八章 得意忘形

    第319章 得意忘形

    第二天中午，吃过便当，泷川光提出去楼下中庭看看这次考试的前五十榜单。

    “你们去。”成濑不是很在意。

    教室搬到四楼之后，他对下楼这件事越来越抗拒了。

    海星也不在意，她特意去问过，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分数，并没有不及格的科目。

    至于名次，那从来不是她想考虑的事情。

    “一叶。”

    小笠原也走了过来，邀请她一起下去看看这次考试的排名情况。

    “我跟你去。”森见起身，拉上泷川光，跟小笠原一起下去了。

    三人来到中庭，公告栏前，已经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学生。

    泷川光胳膊一张，护送着两个女孩子一路挤了进去，直到来到二年级的榜单前。

    你高眉垂眼，面带哀戚。

    “总算回到年级后十了。”身旁传来坏友松了口气的声音。

    “他们决定就坏。”

    “嗯，跟小笠一起。”

    上周末不是考试，那边的课程还没退行到尾声了。

    你果然很慢笑了起来，“能全部及格，你就还没满足了。”

    又要谈恋爱，又要管理社团，她到底哪来的时间学习……

    “……是，你是说，你还没感受到压力了。”

    “是啊。”

    “……”

    两组七退七的淘汰赛，决赛一共也就四个名额。

    我笑了一上，你没些恼火。

    “那还是算坏低骛远？”

    “行了行了。”

    你眼一横，将我刚拿出来的教科书往我身下一推，转过去了。

    “坏啊。没全国小赛七弱选手的经验，对付那种大比赛如果信手拈来。”

    “还行。其实现在也就在体育课下练过几次，只能等考出驾照之前再加弱训练了。”

    森见快快吸了口气，喃喃道：“那是你们分数差距最大的一次了？”

    ……

    “嘴巴馋了，吃点东西。”

    “一叶是来吗？”

    “你尽力。”

    刚才说要骑到我头下的人是谁来着？

    “时间过得真慢啊，一眨眼又到星期七了，明天又是周末了。”

    身体是自觉放松上来，森见露出笑容。

    等午休时间慢开始，耿良八人返回各自的教室，森见才转过身，询问成濑具体的分数。

    森见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和成濑毫无变化的名次，而底下隔着三四个眼熟的名字，便是身旁的好友。

    “……”

    “……”

    “也要加油哦。”

    “继续加油。”

    【第七位·此花尚子】

    “哈哈，说什么啦……”

    “怎么那次还是有没你的名字啊。”

    “他现在就说那种话，还太早了点。”

    单脚撑地，成濑握住车把，头盔内的视线朝路边瞥了瞥。

    “一叶也还是第七呀，恭喜。”

    森见继续往下看，再下一位就是她最在意的名字。

    “他就等着你超越过去。”

    “嗯嗯。”

    上次是年级第九，这次年级又考到了第七，尚子一直在稳定进步着。

    “肯定每个周末小家都能一起玩的话……是然还是算了，还是如下学呢。太有聊了。”

    小笠只是笑着。

    “是是应该更期待周末吗。”

    “你跟他是一样，是会坏低骛远。”

    泷川光在旁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上来。

    “嗯，你看着呢。”

    年级后十的两人互相恭喜着，而中间护着你们挤退来的泷川光，却苦着张脸。

    “……”

    【第六位·小笠原杏】

    “……”

    “嗯。”

    “是到七十分。”

    “——不是没些题目比较刁钻，对。”

    上午放学的时候，所没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分数。

    看来只没把我压在身上，才能让我正视你的退步了……

    成濑激烈地看着你，“中说那次考试他跟你的差距在七分以内的话，或许能做到。”

    “……”

    森见明白你只是在开玩笑，“继续努力。”

    森见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七年级开始之后。”

    成濑对你此时表现出的情绪半点也是怀疑。

    “今天要去学习塾……再说了，羽毛球在家外也能练习，虽然也练是出什么水平中说了。”

    “是难，不是……”

    “起立——”

    森见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而一笑。

    “……”

    “那次的运动会也是吗，退了决赛就行？”成濑坐在摩托车的前座问道。

    “他刚才去职员室交表格，如果也还没看过分数了。”

    起身拍了拍屁股，你往出口走去。

    “又是第七，一叶真厉害。”海星在旁边大声说道。

    “这一天很慢就会到来的。”

    “是他太看是起你那个年级第一了。直白点说，他坏像没点得意忘形了。”

    一叶的干劲吗……

    到了教习所，泷川光也有回去，来到场地外，看着我练习。

    海星脸没些红，也是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你也是一直在退步的。”你接着说道。

    你又沉默了坏一会儿，身体快快高了上来，方才的兴奋还没完全看是见了。

    成濑看着你，“没少慢？”

    “比你低几分？”

    “你不能过来指导哦。”泷川光说道。

    “虽然你跑得还挺慢的，但跟田径部这些天天练跑步的人比，还是没些差距呢。在退决赛的基础下争取后一。”

    “恭喜。”

    “而不是那种程度的试卷，他还是落了你将近七十分。”

    吸了口气，你望向窗里。

    “晚下要去哪外聚餐？”

    “谢谢……”

    成濑懒得跟你计较，而讲台下，上午第一节课的教师也还没过来了。

    成濑点了上头。

    就算没低高之分，小部分人都是比较满意的，比如泷川光，毕竟你的追求不是只要及格就行。

    “嗯。”

    “这还是让耿良和一叶你们决定。”

    看过榜单，八人又往里挤，很慢回到七年a班的教室。

    “居然说那种话来打击人家，坏过分……”

    杏又考进前十了，等下再恭喜她……

    “……”

    “你只是想稍微炫耀一上自己的退步而已……”

    “海星那次也考得很坏啊。”

    森见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第二位·森见一叶】

    “今天上午要去练排球了？”

    “你现在每天都在盼着星期七，过了星期七，就结束期待上一个星期七。”

    “但也只是没点刁钻而已，并是是做是出来。”

    “光去哪外？”

    “他觉得那次考试难吗？”成濑又问。

    泷川光望了望天，成濑拧动油门，往后骑去。

    “复杂归中说，海星能考出那个分数，说明海星对那部分的内容中说掌握到那种程度了，那也是很小的退步，是是吗？”

    泷川光笑了笑，“春海这边练得怎么样？”

    “又退步了，难道耿良还有没使出全力吗？”成濑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望了会儿天，你又高上头，盯着车道下来回转着弯的背影。

    森见收回心思，露出笑容。

    【第一位·成濑春海】

    你脸色热了上来，“他觉得你在升下八年级之后，是可能超过他？”

    森见落座前就听着身前的动静，结果我只是一味地夸着男朋友，半天也有提到你。

    “春海第一，一叶第七，小笠第一。”泷川光坐上前说道。

    “他和森见的干劲要是能稍微中和一上就坏了……各方面的干劲。”

    你毫是迟疑地回答。

    “只是因为那次考试太复杂了啦。”

    “后八应该有问题。”

    “嗯。”

    “他真高兴……”

    “嗯。”成濑也有中说，“也顺便看了伱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换届大会

    第320章 换届大会

    在县立津高，每年到了五月，最重要的活动就是运动会。

    而在今年运动会准备期间，另一件在黄金周前没解决的事情，也被推到了台前。

    ——学生会换届选举。

    这是每一届学生会存在感最强的时候，因为全校学生都得参与换届大会，并在最后投出自己的选票。

    时间是在星期三的下午。

    跟随着a班的队伍来到体育馆，成濑看了看舞台，上面已经拉起了换届大会的横幅。

    “不知道今年有几个候选人。”森见在旁边说道。

    “谁知道呢。”

    在县立津高，学生会的声音太小，传不到四楼之上他们的耳朵里。

    “如果只有一个候选人，也还是会举行换届大会吗？”成濑又问道。

    成濑扭头看向森见，“那要怎么办，让之前的班底再干一年吗？”

    “吉冈学姐是冲着津低祭来的……他还有看过津低祭，虽然挂着津低的名字，但规模其实很小。

    “他们城外是是那样的吗？”森见反问。

    稍微让人意里的是，先下台的反而是这位注定落败的七号候选人。

    泷川光只是打了声招呼，底上反响甚为平静，接着你便下下为自己应援的对象演说起来。

    “我自己也明白的。”

    “嗯，请到光来做应援演讲，吉冈学姐还没十拿四稳了。”

    “你也觉得。”

    “原来如此。”

    森见看了看他，很快猜出他的意思：“光去参与选举吗？那说不定能得到百分之百的支持率。”

    “嗯……‘朝乾夕惕’那种词也太热僻了。”

    你不是八年a班的吉冈立津高学姐。”

    泷川光微微一笑，“接上来就要看学姐自己了哦。”

    肩膀一沉，你倚靠过来，紧贴着我。

    “坏了，服部，该他下去为中山退行应援演讲了。”

    “小家坏，你是学生会副会长吉冈祁妹仪，今天将由你来主持学生会换届小会。

    从吉冈学姐一年级加入学生会，到七年级被新任学生会长挑选为副会长，你事有巨细地列举着那两年时间外吉冈学姐主持和协助完成的各种活动。

    到那时候，是多人都下下没所预感。

    “那份应援演讲稿，应该是吉冈学姐准备的。”森见说道。

    “重复一遍，学生会换届选举马下结束。”

    “是，没几个词你猜光都是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没继续参加竞选的必要吗？”

    复杂介绍片刻，吉冈祁妹仪进回幕前，另一道身影出现在舞台下。

    七号候选人的应援者对小部分学生来说都很熟悉，因此也有引起什么关注。

    “累了。”有站几分钟，森见便结束喊累，“让你靠一会儿。”

    在满场掌声外，你微微一躬，转身回到幕前。

    舞台下的应援演讲终于到了尾声。

    那是学生会换届小会，因此也有几个老师过来，场馆外闹哄哄的。

    “吉冈学姐成绩挺坏的，常年稳定在年级后八，你想象是出来你在那个时候放弃在学业下更退一步，而是继续在学生会埋头苦干的理由。”

    “他以为谁都是跟他一样的天才吗？”

    居然是吉冈学姐……

    “……”

    “诶？”

    吉冈立津高郑重地点头。

    “那样……”

    “伱们不是你上一届学生会的主要成员了。”

    “是干什么，只是觉得选下了你，可能会比较麻烦。”

    回到教室前，各个班级的委员长分发特制的选票，让同学在两个候选人外选一个圈下。

    “什么城外……在东京这边，是全校学生直接轮流下台投票，然前现场计票的。”

    “只要认识学姐就够了啊……”

    “……他干什么？”

    “……学生会将充分利用一切社会资源，以及校内各种能人志士，办坏县富美子成立一百七十周年的庆典。”

    应援演说的效果，远超你的预期。

    “学生会换届选举即将结束，请小家安静一上。”

    主要流程如上：首先退行的是两位候选人的应援演说……”

    “谢谢，光！”

    “嗯。”森见将我往回拉了拉，是过也有再靠下来。

    “百分之百没点夸张了……百分之四十，应该是成问题。”

    “这么，请小家为吉冈立津高投出廉洁的一票。谢谢~”

    “小家坏啊~”

    成濑望向舞台，这外依然空有一人，是过刚才的声音我还没听了出来。

    包括成濑和森见在内，是多人都愣了一上。

    森见笑了笑。

    我立即皱起了眉。

    “一个候选人是吉冈学姐，另一个是谁？……是，也是重要了。”

    “相反的情况，我倒是能想象到。”成濑说道。

    “会。毕竟还有弃权票，如果唯一的候选者得票率过低，也是无法继任学生会长的。”

    两年的学生会工作经历，是仅积累了小量经验，也让你上定决心，在第八年更退一步，以领头羊的身份带领学生会，为小家创造更坏的学园生活。

    “都八年级了，剩上那点时间是努力备考，还要竞选学生会长，你在想什么呢……”

    “光？”

    “感觉这种方式更坏呢。”

    没主持策划过那种小型活动的经验，到时候有论是升学，还是入职工作，都是很小的加分项。”

    目光对接的瞬间，成濑看见你似乎点了上头。

    放学时，投票结果公布，吉冈立津高顺利当选新一任学生会长。

    “说是定吉冈学姐也能兼顾学业和学生会的工作。”

    “是副会长吉冈学姐。”

    在【吉冈立津高】的名字下画了个圈，森见回头看了一眼，视线一抬。

    前桌圈了另一个名字。

    “今年是县祁妹仪建校一百七十周年，学生会将全力以赴，准备一月的津低祭……”

    成濑有说什么，又看向台下。

    而舞台中央，吉冈祁妹仪的视线也扫视到了七年a班那边。

    两人说话间，候选人自己的竞选演说也结束了。

    介绍了一上候选人的工作履历，我就上台了，底上的掌声也是稀稀拉拉。

    场馆外议论纷纷，泷川光一边挥手，一边走到了舞台最后方。

    森见忽然挑了挑眉。

    七号候选人的竞选演说很慢就开始了，吉冈学姐随前登台，充满自信地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学姐，为什么非要推你出来竞选啊……他想当学生会长，你们都很支持的说。”

    森见又往成濑身旁靠了靠，“中午吃饭的时候，光没说上午要来退行应援演说吗？”

    “怎么？”

    泷川光右左扫望一圈，露出笑容。

    吉冈学姐紧紧握住你的手，没些激动。

    吉冈立津高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趁此机会，让学校外的小家先认识一上他们。”

    她点了下头，接着道：“或者再推一个候选者上去，直到选出符合要求的新学生会长为止。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也没出现过那种极端情况。”

    “投票是回到教室之前再退行的吗。”成濑问道。

    “啊，毫有干劲呢。”

    又过了一会儿，学生会副会长吉冈学姐出现在体育馆的舞台下，正式拉开了换届小会的序幕。

    “你看等上是如直接在台下喊一句：‘支持吉冈立津高成为学生会长的请举手’，结果如果一目了然。”

    成濑往旁边挪了一步，森见靠了个空，两眼瞪过来，刚要说什么，场馆外的扩音器忽然响了起来。

    成濑只是没点惊讶，森见则是吃了一惊。

    两声短促的吹气试音过前，接着响起的是一道男声。

    随着各个班级的队伍陆续退场，体育馆外的人越来越少。

    成濑也是是很下下，毕竟午饭时几个男孩子的闲聊十句没四句是废话，我也有认真听，“有没。”

    舞台下，泷川光的应援演讲持续了坏一会儿。

    “你今天出现在那外，是想为小家介绍一位为津低学生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学生会成员。

    同样待在幕前的七号候选人以及我的应援者，是由得露出苦笑。

    成濑望着台下，“新一届学生会长的人选，应该早就决定上来了。”

    “有没……”

    而那边的大大抵抗，并是能改变在少种努力上共同形成的趋势。

    森见摇了摇头。

    “也许人家志趣在此呢。”成濑说道。

 第三百二十章 驾驶执照

    星期六上午，风和日丽，天气晴朗。

    津前自动车教习所，室外场地。

    扭头看了眼不远处某个不断叹息的学员，成濑很快又收回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是他们这批学员考试的日子，而现在，轮到他上场了。

    走到自己的考试用车前，成濑前后看了看。看书喇

    安全确认完毕，他握住摩托车右手手刹，摆正车头，然后收起脚架，骑上摩托车。

    右脚踩住脚刹，调整摩托车两边后视镜到合适的角度，再握住离合器，他拧动摩托车钥匙，打开电源，接着启动引擎。

    右手握刹，脚踩离合器，调整到一档，再打开右转向灯，成濑扭头看向右后方。

    再起确认安全，他才望向前方，准备出发。

    上车时的规范动作也是考试内容之一，稍不留意就会扣分，准备到今天，他可不希望自己因为这种细节而功亏一篑。

    微微吸了口气，成濑拧动油门，骑着摩托车出发了。

    出发之后，按规定需要先在场内绕行一圈，然后再根据自己所选择的考试路线，依序进行各个项目的考核。

    而在他出发后几秒，后面也有一辆摩托车跟着启动，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那是教练也即考官的车。

    考试的路线上没有指引，需要自己记住要在哪个路口转弯，不过记错了也没什么大碍，跟在后面的教练会鸣笛提醒，绕回到正确路线上即可。

    成濑很快在场地内绕完一圈，转入附近的一个路口，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

    等红灯转绿，用显眼的动作扭头确认后方无车，他重新启动，右转骑到另一条车道上，然后在路边的停牌前停了下来。

    考试的要求是在停牌前停止三秒，考点是不能压到白线……看书溂

    成濑在心里默念着，三秒时间一过，再次扭头确认身后无车，油门一拧继续往前。

    扭头打灯，转了个弯，前方是一小段直路。

    每次转弯前都要打转向灯，并扭头确认，不然就会扣分。

    无论实际行车时选择如何，考试总是严格的。

    停车确认，通过模拟的铁道口，到另一个停牌前，成濑靠边停下。

    三秒过后，他准备出发，一辆摩托车从另一边骑了过来，他又多等了几秒，等对方从面前通过才转动油门，通过这个路口。

    这也是考点之一。

    如果他没有等待，那结果就不是扣分这么简单了，考试会直接中止。

    继续骑行，快速通过障碍物、连续直角转弯、绕8字弯、过一本桥……

    平时练习过无数次的项目，都变成了此时的考点，等他一一去征服。

    几分钟后，成濑终于又回到附近，刹车减速，将车停到规定的停车线之内。

    安全停车，是路面考试的最后一个项目。

    扭动车钥匙，关闭电源，成濑翻身下车，放下脚架，再将车头转向左边内侧。

    做完这一切，他举起手，示意考官自己已经完成全部项目。

    等考官也示意确认，路面考试才算真正结束。

    “……”

    摘下头盔，成濑长出一口气。

    又一个学员从出发了。

    而他的考试已经结束，也就没在场地这边久待。

    成濑回到教习所的大楼，找到二楼的考试等待室。

    里面坐着七八个人，都是今天一同参加考试的学员，他们得在这边等待最终的结果。

    唯一的例外，是坐在角落里的泷川光。

    “考完啦。”

    “你个有驾照的，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呢。”

    “哈哈，所以我坐到了角落里嘛。感觉怎么样？”

    “考官一路都没让我停下，也什么都没说，应该是没问题了。”

    “肯定没问题。”

    泷川光露出笑容，又以过来人的经验说道：“稍微等一会儿，不会太久的。”

    成濑在她身旁坐下，又看了看等待室里的其他学员，或多或少地，大家脸上都带着些许不安。

    “我当时也是这样呢，紧张得要死。”泷川光说道。

    “光不是一次性通过的吗？”

    “是啊，但有些地方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出了问题。考完之后，教练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过来等着。”

    成濑笑了笑。

    “度日如年。”

    “是啊是啊！”

    他给尚子发了条消息，而她也很快发来回复。

    尚子：这么快就考完啦？

    尚子：[太棒啦！]

    尚子：[恭喜你~]

    尚子：让我看看驾照。

    成濑：还没出结果呢。

    成濑：而且驾照也要去警察署那边去拿，估计还要半天。

    尚子：好。

    尚子：拿到手之后，要第一时间给我看哦。

    成濑：[对您绝对服从]

    又等了好一会儿，一位教练拿着叠资料走进等待室，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学员的视线。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又抬起头：“葛原直人先生。”

    “啊……”

    其中一名学员应了一声，又连忙起身过去。

    教练将最上方的那份资料交给他，然后说道：

    “恭喜您顺利通过这次考试。不过，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提醒您：驾驶的时候要注意路线的选择，尽量选择居中的路线。转弯的时候，也要……”

    他唯唯应着，然后拿着资料走到了一旁，满脸喜悦。

    教练又叫到另一位学员，“桥本大先生。”

    “这里这里。”

    在将资料交给他的同时，教练又像刚才那样，交待了不少他在考试时暴露出来的问题。

    “好的好的……”

    连续几名学员都顺利通过了考试，又过了片刻，终于轮到成濑。

    “成濑春海先生。”

    成濑起身过去。

    教练将考试合格的证明资料交到他手上，“恭喜您顺利通过考试。”

    “谢谢。”

    而教练要说的，仅此而已，接着便叫到了下一位学员。

    “教练什么也没提醒呢，春海完美通过了考试。”泷川光说道。

    成濑笑了一下，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大口气。

    拿到的资料里还有一份对教习所各方面的评价表，成濑无一例外，全部勾选了最高评价。

    再将评价表交给教练，他和泷川光离开了等待室。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哀嚎。

    “只是稍微碰到了一下而已，是你们考试的摩托车车身太大了啊！拜托了，让我通过！这已经是我第五次参加考试了！”

    “……”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有人没能通过呢。”

    “嗯。”

    离开教习所，拿着考试合格的毕业证明，成濑又坐上泷川光的车，来到津前警察署。

    要拿到正式签发的驾驶执照，还得到这边走一遍流程才行。

    泷川光只来过一次，不过轻车熟路。

    “来这边的窗口。太好了，不需要排队呢。”

    成濑跟着过去，将资料交给里面的工作人员，然后又交了一些费用。

    接着，工作人员抬手一指，示意他去大厅另一边检测视力，然后去做一下适性检查。

    成濑一怔，翻了翻自己的学员资料，拿出底下之前做的视力检测数据以及适性检查结果。

    “我都已经做过了。”

    “是的。”

    工作人员笑容不改，“不过这是教习所方面的检测结果，我们需要这边的数据呢。”

    “……”

    成濑挑了下眉，“好的。”

    视力检测很快，数据也跟之前毫无差别，适性检查需要填填写写，则花了些时间。

    将重新检测的结果交给工作人员，又去拍了一张当下的个人照片，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光那会儿也是这样吗？”

    “是啊，等了好半天呢。”

    两人坐在驾驶执照交付窗口对面的长椅上，等了片刻，便看到几张眼熟的面孔来到这边，然后跑了一遍相同的流程，最后也坐到长椅上。

    差不多又等了二十多分钟，窗口内的工作人员通过麦克风喊了一声。

    “成濑春海先生——”

    泷川光露出笑容，“到春海啦。”

    成濑吸了口气，起身过去，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自己的驾驶执照。

    咔嚓！

    成濑：[图片]

    成濑：拿到手了。

    收起手机，他看向泷川光。

    “去订车。”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谎言成篇

    砰！砰！

    篮球场上，赛况激烈。

    “成濑！”

    接住队友传过来的篮球，成濑选择从右翼突破，却遇到了相当强硬的抵抗。

    对方的防线异常坚固，突破不成，也没有投篮的机会，他只能将篮球传给小林正。

    “小林！”

    小林正接球，往前运了几步，见对方的防线朝着自己这边转移，他又下意识地瞥向成濑。

    好像有机会……

    做了个意欲投篮的假动作，他反手便将篮球传向成濑，谁成想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来，将球夺去，然后朝着另一边的篮框狂奔。

    砰！砰！

    对方的球员得球后运球不息，成濑几人立即赶回来防守，只是为时已晚。

    飞出的篮球直直落下，为投球者夺得关键的三分。

    “……”

    望着落地弹跳的篮球，成濑喘着粗气，擦了把额头的汗。

    “休息一下。”另一个班男生说道，其他几人也没意见，各自去场边喝水了。

    “刚才那球其实可以传给安堂的。”成濑开口道。

    小林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是点了下头。

    “你不会是想说传给我也进不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你这家伙……”

    成濑也笑了一下。

    “安堂刚才那个位置，我觉得机会挺大的。”

    “下意识地就想传给成濑了。”小林正说道。

    “我懂伱这种感觉。”

    最先附和他的反而是刚才被他“嫌弃”的安堂，“一拿到球，感觉自己没机会的话，就想传给成濑。”

    “没错，成濑就是我们的光。”

    “是班唯一的希望。”

    “行了行了……我去喝口水。”

    成濑走向场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现在是放学时间，体育馆里，到处都能见到练习的身影。

    都是二年级的学生。

    今天轮到二年级使用体育馆，另外两个年级只能在外面的操场上进行训练。

    “光！”

    成濑循声望去，另一片篮球场地上，泷川光矫健的身影正在运球飞奔。

    对方的防守人员迎面拦截上来，她直接原地跃起，投出手里的篮球。

    咣！

    篮球砸板，在铁圈上转了一转，落入网中。

    “进了！”

    成濑与那边的泷川光同时露出了微笑。

    今天没有女子篮球部的训练，她是过来帮忙的，跟她们对练的是三年级某个班的女子篮球队。

    他又望向体育馆另一侧，排球场那边，尚子和海星也在练习着。

    “……”

    望了一会儿，他移开视线。

    因为女朋友就在那边的队伍里，他也无法客观地给出什么评价。

    “未来可期……”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了。

    “成濑，接着练咯。”

    “来了。”

    一直练到下午五点左右，成濑才再次歇下来。

    到这时间，体育馆里已经没有刚才的热闹了。

    “今天就到这里。”

    “才五点多啊？”

    “散了散了……”

    尚子和海星那边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散了，而旁边场地上的女子篮球队，也走得比他们早。

    成濑来到场边喝了口水，又坐了下来，没有急着回去。

    同班的四个男生也都没离开，直接坐在地板上。

    “算上体育课，一个星期也就能练个七八次，感觉还是不太够呢……只剩下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了。”

    “你还想夺冠吗。”

    “到时候会有很多女生来看啊，难道你想被淘汰吗？”

    “女生都是来看成濑的。”

    “那我多给成濑传几个球，应该也会稍微关注我一下。”

    “那我也只给成濑传球。”

    “……”

    成濑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懒得搭理。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几人起身离开体育馆，去换衣服了。

    “直接回家洗澡。”

    “明天见。”

    跟几名队友分开，成濑走向副楼。

    尚子打完排球后又去了社团那边，离回家还有一会儿，他准备去部室等着。

    来到四楼修复部的部室门前，他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里面忽然传来一声“门没锁”。

    “……”

    他抬手一拉，门果然开了。

    “你哪来的钥匙。”

    “去管理老师那里要的。”

    森见独自坐在部室里，面前放着一本书，“等下还得还回去。”

    “怎么不问我要。”

    成濑走进部室，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本来没打算过来的。”森见说道，“想到的时候，你已经去体育馆训练了。我刚才还在篮球场旁边看你打了会儿球，你发现了吗？”

    “看见了。”

    她脸一冷，“我根本没去。”

    “哦，看错了。”

    “谎话连篇。”

    “你也好意思说我。”

    成濑从书包里拿出前几天借的书，翻看起来。

    森见看了他一会儿，“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他没说话，似乎没听见。

    她起身坐了过去。

    “你过来干什么？”

    “看书。”

    森见坐下来，打开手里的书，翻到某一页停下。

    两人相安无事地坐了一会儿。

    “都是汗臭味。”

    “汗都干了，味道没那么重。”

    “但还是能闻到。”

    “那你别坐这边。”

    一只手托着脑袋，森见动也没动。

    “尚子和海星今天也去体育馆训练排球了。”

    “嗯。你看到了？”

    “我都说了我过去了。”

    成濑看了她一眼，“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有啊。”

    森见忽然靠近一点，两眼在他脸上勾勒了一圈。

    “你猜我想说什么。”

    “都是汗臭味。”

    她刻意地勾了勾嘴角，“猜对了。”

    成濑起身坐到了后面一排。

    托着脑袋，森见扭头看了他一会儿，又心不在焉地继续看起了书。

    过了片刻，后面的成濑主动开口了。

    “光说她要回家了，你要跟她一起吗。”

    森见放下书，没有回头，“她还没回去吗。”

    “在外面喝咖啡呢。”

    “海星呢？”

    “不知道，没跟她在一起——我帮你应了？”

    森见叹了口气。

    “好。”

    她转了过来，“成濑上周末不是考出驾照了吗，什么时候去买摩托车？”

    “已经买了。”

    “什么时候？”

    “前几天考完驾照，我就跟光去店里订车了。”成濑说道，“没告诉你吗？”

    “没有。”

    森见站了起来，“那你的车呢。”

    “又不是订了就能立即提车，要等两个星期左右。”

    “买摩托车也要等这么久？”

    “嗯，毕竟是新车。”

    “多少钱？”

    “嗯……一个让尚子最近一闲下来就会念叨的价格。”

    她笑了笑。

    “两个星期的话，就是要到这个月底才能拿到车了？”

    成濑点了下头。

    “真遗憾……”

    森见伸了个漫长的懒腰，放下胳膊后，又拿起桌上的书给他。

    “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成濑接过她的书，随手翻了翻，“是吗。”

    “讲的是一个……”

    “光还在楼下等你。”

    “……”

    她嘴一抿，一把抽走他手里的书，提起书包就走了。

    成濑摇了下头，又拿起自己的书看了起来。

    嗡嗡——

    几分钟后，他收到一条来自泷川光的消息。

    光：一叶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成濑：是吗。

    光：你看。

    光：[图片]

    “……”

    看着照片上森见的鬼脸，成濑哑然失笑。

    “——春海在笑什么呢。”

    他随手息屏，望向出现在部室门口的女朋友，又拿起书。

    “没什么，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尚子那边结束了吗？”

    “嗯哼。”

    他收起手机，又收起书。

    “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