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悍妻养崽日常》 第一章 地府 “我好饿,娘怎么还没醒。” “再等等,再等等,娘一会儿就醒了。” 当傅鸢慢慢有意识的时候,就听见耳边模模糊糊有孩子小声嘀嘀咕咕的声音。 下意识皱了皱眉,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况。 在傅鸢床边不远处,三个孩子支棱个脑袋,趴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随着自己睁开眼睛,就对上三颗滴溜溜的眼睛。 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傅鸢扭过头,又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 “奇奇怪怪的梦。” 一个愣神的功夫,傅鸢又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主房梁已经布满了灰尘,显得陈旧腐朽。恰巧吹过来一阵风,角落处的蜘蛛网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上面掉下来,砸到傅鸢脸上。 微微倾斜的木门随风发出吱呀的响声,尖锐而刺耳。 看着这样破败的房子,傅鸢愣了好久,依旧反应不过来。 当了好多年的孤魂野鬼,没想到最终的归宿竟然不是地府? “这是苍天都看不惯我当游魂野鬼了,给我安排了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心里犯嘀咕,面上却不显,而是慢悠悠的坐起来。 三个孩子眼瞅着自家娘亲睁开眼又闭上,嘴里还嘀嘀咕咕奇怪的话,再睁开后又盯着房梁发呆,而不是像往常一样一醒来就利落下床忙前忙后或者给他们准备吃的,都有些惊奇。 一时间也忘了做出反应,就呆愣愣的看着,没想起来说些什么。直到一声咕噜噜的声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傅鸢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抿了抿唇,羞涩的看着她,小声说道:“娘,你午睡睡了好久啊,这都近傍晚了,念儿好饿啊。” 看着女孩儿直勾勾盯着她看,她要是再不知道这声“娘”是叫她的,她还真是傻了。 嚯,从游魂野鬼到带孩子,直接省略了成亲生孩子,老天爷还真是“心疼”她。 “你…带…带娘去厨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傅鸢指着小女孩道。女孩诧异的看了看傅鸢,点了点头。 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踢踏着露脚趾的鞋子,傅鸢跟着孩子去了厨房。打开第一个锅,空的;打开第二个锅,空的;打开沾满灰尘的布包,空的。又弯腰看了看那个用泥垒出来的储物槽,依旧是空的。 最后又揭开了米缸,看着三碗都装不满的米,又看了看桌子上几个带缺口的小破碗和筷子,傅鸢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是准备我刚拥有了肉身就要被活活饿死?或者她该庆幸还有这三碗米能让她再多活两天? “家里还有没有水?能吃的那种。”傅鸢扭头看着托腮坐在门口的两个小男孩,问道。 “有!是娘你早上从河里打来的一桶,还剩半桶。”看起来稍大一点的孩子反应过来,急忙应道。 这边看起来稍小一点的男孩已经飞快跑进屋里一个角落,吃力的提过来。大孩子也不啰嗦,赶忙跑过去帮弟弟。 ------题外话------ 看到这里的小伙伴别急着划走,慢慢看下去!第一次写文,希望能得到批评指正,若是能给个收藏就再好不过了。谢谢! 第二章 活活饿死 半桶水终于在两个孩子的合力之下被提到了厨房,傅鸢却犹豫了好久,只舀了四分之一的米出来。 这不知道怎么才能有食物来源,还是省着点吃。傅鸢心想。 一锅米汤煮好,天色又沉了一些。娘几个坐在屋内,透过打开木门照进来的光,开始吃饭。 米本就不多,又分到四个人碗里,就算她碗里没有几粒米,分到孩子们的米也少得可怜。 趁着孩子们吃饭的功夫,傅鸢忍不住又开始打量起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屋子,说是两间屋子,其实也就是一间屋子中间砌了一面土墙。 两屋之间并没有门,只有一个布帘子勉强充当门用。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个桌子,其中一条桌腿还断了一截,底下垫着一块稍平的石头。一条长椅,两个矮木凳。 门口一圈篱笆虚虚围成了一个院子。除了一个水缸。连只家禽也没有。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傅鸢吐糟道。一声叹息就这么悠悠的发了出来。再回神后,几个孩子已经吃完收拾好了。 三双眼睛又滴溜溜的看着傅鸢,最终还是小女孩问道:“娘,咱们睡觉?” “哦对,睡觉睡觉。走,咱们去睡觉了。”几个小家伙闻言乖乖的躺到床里侧,傅鸢关好门,脱了外衣,也躺了下来。不过,睡的不太安稳。 “哎~” 谁?谁在叹气? “我撑不住啦,这三个孩子就拜托给姑娘你啦” “去去” 去哪?你是谁?我又是谁?傅鸢急躁的看了看周围,周围漆黑一片,却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手提着剑,一手握紧拳头,慢慢向前走,一下踩空,她猛地惊醒。头上已密密麻麻冒出了冷汗。 她看向身边熟睡的三个孩子,头痛欲裂。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袭来,她紧咬牙关,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细碎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过了好久,傅鸢才缓过神来。 静谧的夜,月光透过窗户,洒下细碎的光。农村的夜安静极了,正值初秋,偶尔几声虫鸣。 不时传来犬吠和村里人呵斥狗的声音。傅鸢失神的盯着房梁,梁上有一只忽闪忽闪的萤火虫。 她有些无语,自己身处一个叫北燕的国家,当今圣上登基十年有余。前两年后楚派兵骚扰边境,却被建威大将军击退。 如今外无敌寇,内无叛乱。整个国家也算繁荣。 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叫傅鸢,父亲早逝,孤儿寡母在杏花村一起生活了十来年,由于家室不好,也没有个当家的给撑腰,就在十五岁那年嫁给隔壁青山村里的猎户薛木做续弦。 在这之前,薛木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六岁,名叫薛钟,性子活泼,平时鬼点子多;二儿子五岁,名叫薛越,比起大儿子,薛越更加沉稳懂事。 三闺女只有两岁,名叫薛念念。前两年外敌入侵,朝廷大肆征兵,薛木作为薛家长子,应征入伍。 可怜傅鸢刚进门没几天就要跟自己的丈夫分离,最初还能寄些银钱回来,以后便没了消息。 薛母长时间没有儿子的消息,认为是傅鸢克死了自己的丈夫,眼看着自己家都快吃不起饭,还要养傅鸢娘四个,只觉得胸闷气短。 便将她逐出了家门自生自灭。这屋子还是薛木没走之前盖的,不过只来得及盖了一间便入伍了。 家里没有了挣钱的主力,傅鸢一介妇人,无法维持生计,即便是省吃俭用,薛木两年前留下来的钱也被用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家里快撑不住了,傅鸢良善,不忍心委屈孩子,竟然是活活饿死的。 而傅鸢一个游荡了许多年的野鬼,好不容易有了书中借尸还魂那样的机遇,却没有祸害人的本事,还必须考虑一大家子的生计问题,可真是有苦难言。 “我一个孤魂野鬼怎么照顾这兄妹几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生活了。” 这么想着,傅鸢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天大亮,才幽幽转醒。一睁眼,又对上一双滴溜溜如黑宝石般的眼睛。 第三章 荠菜 嚯!吓我一跳! “你怎么不出去玩,总盯着我做什么?”傅鸢翻了个身,面对着孩子,支着脑袋看着薛念念。 “娘,你今天醒的好晚啊。你还没有给念儿做饭。哥哥都自己出去找吃的了”薛念念身穿满是补丁的衣服,低着头,两只小手捏着衣角,来回揉搓。 “刺啦”一声,那脆弱的打着补丁的衣角又分开了一个小缺口。 傅鸢:“……” 薛念念:“……” 默了一会儿,薛念念忍不住说道:“娘,我真不是故意的。娘待会儿给我缝上就好啦!” “别!别指望我,我不会!”傅鸢一听,条件反射般的拒绝了。薛念念懵了,以至于反应不过来,猛地抬头,一双杏眼直愣愣的看着傅鸢,嘴巴微张。 娘怎么可能不会?是睡迷糊了吗?平常兄妹几个的衣服,不都是娘给缝的吗?怎么今天就不会了?娘一定是太累了,睡迷糊了。 好半天,薛念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地喊了一声娘。 傅鸢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怪异了,但是并不想改口。虽然她现在有了原主的记忆,会缝缝补补,会做一些简单的活计,但是她为什么要照顾这三个孩子? 不如早些跑路,毕竟一个人总比四个人好养活。 对上小姑娘要哭不哭的眸子,这会儿连衣角也不抓了,而是用一双胖乎乎的手扒拉着床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床单。 这小孩儿全身上下没有多少肉,却唯独长了双胖手。 傅鸢:“……”造孽啊,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舍得抛弃啊!要不以后还是养这么一个孩子! 以前孤独太久了,养个孩子作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吃什么她吃什么,最多要操心给她扎辫子,买衣服这样的小事。 害,我一只飘荡了那么久的老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照顾孩子,见多了。稳住!不慌! “娘!我挖到野菜了,是娘以前炒过的那种!” “哥哥骗人,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人还没进院子,薛钟和薛越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已经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急切中透着欢快。 像是找到了宝藏一样开心。这边傅鸢刚打开大门,两兄弟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高高举起布包。 傅鸢接过布包打开,原来是荠菜。 荠菜!傅鸢眼睛一亮,可以做荠菜饺子!但下一瞬,她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蔫了唧的。没有面粉。干吃荠菜吗? 两兄弟还一脸求夸的表情看着傅鸢,她只好木着脸干笑两声,僵硬的摸了摸两兄弟凌乱的头发:“做的好,去洗洗脸到屋里歇歇。” “我不累,娘。咱们现在就开始做饭,我给你打下手帮忙!”薛钟提议道。 做饭?傅鸢一张清秀的小脸已经皱成了苦瓜。“我也想啊!”就一个荠菜,没有“辅助加成”我也难办。 “荠菜…荠菜…那就凉拌“这样的野菜,凉拌应该没问题。至于为什么不炒着吃,傅鸢表示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呢? 时已到初秋,中午的阳光依旧酷热难耐,但是早上和晚上凉风习习,吹着还是很舒服的。只是古代人穿的多,傅鸢依旧觉得很热。 第四章 天要亡我 薛越神色莫名的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只觉得自从昨天晚上娘醒了以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仿佛换了个人一样。明明前几日还说炒着吃最香,怎么今日就改了主意。 傅鸢没想那么多,已经在厨房里面忙了起来。 荠菜洗净放入沸水中,一炷香后捞出。加入蒜泥,香醋和麻油。最后撒上盐巴和白糖。凉拌荠菜就完成了。 “小钟儿,你把菜端过去,我煮个汤“ “哎,我这就过来了!“薛钟噌噌噌跑过来,接过傅鸢手中的盘子就往屋里走去。 看着孩子欢快的背影,傅鸢突然间觉得,养几个孩子也不错。刚刚就是薛越烧的柴火,现在又是薛钟帮忙端菜。 这样,也还是挺好的。养一个孩子也是养,养三个孩子也是养。不如就一起养了。 这么想着,傅鸢只觉身上的压力又大了。 饭后,老二踌躇了一下,开口道:“娘,我和大哥想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吃的“傅鸢默了一会儿,大儿子今年八岁,二儿子今年七岁,正是贪玩的年龄,几个孩子打小就在这里生活,也就随他去了。 而趁兄弟俩出去,傅鸢将薛念念哄睡着后,寻着记忆在床角和床头柜的小旮旯窝里找到了一个装钱的小布包,一层又一层打开后,终于露出了……十文钱。 傅鸢:”……!!!”天要亡我! 虽然记忆中明明白白告诉她家产不多,她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反复确认。 结果真是一点儿惊喜都没有,就是十个铜板。哆哆嗦嗦捧着这仅有的十个铜板,傅鸢心都要碎了。娘四个,四张嘴等着吃饭。 家里还有两碗米和十个铜板,老天,我还是继续做孤魂野鬼! 想来她如今的状况,的确比不上自己以前自在。没死前是个道修,跟师傅学的道法。 师傅说她领悟不到道法的真谛,修为会停滞不前。果不其然,她的修为在一百多岁就无所收益。 但她不甘啊,遂又去学了阵法、五行、医毒;剑法、兵法、炼丹……等等除了道法以外的东西皆有所收获。 不想最后却遇到道法高手对阵,作为被殃及的小池鱼一下子就嗝屁了。 死后除了没人说话,也没什么不好。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吃饭,不用考虑四季穿衣。 今天可以看看集市人流,明天又去走访山川大河,后天还可以正大光明不买票进景区。 可比现在爽多了。说实话,她也不记得自己飘荡了多久,一百年?一千年?或许更长。 她见过衣袂飘飘的古人,也飘荡过繁华热闹的大都市。在那些孤单飘零的岁月里,最开始还会试着在人群中找存在感,后来她终于意识到所有人都无法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后,也就歇菜了。 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已经下定决心要养三个孩子,怎么能继续躺尸。 可是,问题来了:她该怎么赚钱养家呢?绣手帕拿到街上去卖,她这本金还凑不齐原材料呢。卖家禽换钱?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又默了。不不不,家禽没有有“野”禽,或许可以去山上碰碰运气。 第五章 遇虎 记忆中的后山就在青山村的后面,后山比普通的山高出许多,连绵成群,占地极广。平常村民们打猎,最多也就在附近山的半山腰位置。不时也有胆子大的猎户,凭着自己打猎时间长,经验丰富,往上面走过。那也只是极个别的例子,并且不是次次都到峰顶。一来越往上越危险,豺狼虎豹的谁知道会碰见什么;二来山头过高,一来一回耗费了不少时间,根本来不及狩猎,遇到事情也不方便下山传递消息,反而得不偿失。 傅鸢倒是想上去碰碰运气,在那之前还得先找找药草。她是会武功不错,也不可能一拳打死一头狼。不然会点武功就那么厉害,岂不是人人皆可当武松? “乌头…补火助阳…散寒止痛,金钱草…清热利尿…祛风止痛…止血生肌…消炎解毒…杀虫,夏枯草…清热泻火…散结消肿,这个得多带点用不完还能泡茶喝” 傅鸢一边捡药草一边碎碎念,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半山腰,一抬头就对上一个大大的燕窝,“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一个燕窝值不少钱了”傅鸢黛眉一挑,眼里堆上了笑意。将背篓放在一旁,借着旁边的大石头和松树靠近斜壁,一手抓着一条虬劲有力的树枝爬了上去。又偏头看了一眼窝内:很好,没有幼燕!手一伸,燕窝就到手了。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在落了,应该是临近傍晚了,小念念也不知道醒没醒。一个燕窝应该能卖不少钱,不然先不急着打猎了。这么想着,傅鸢背着满载而归的背篓就从下山。一路上又悠悠哉哉摘了不少药草。 突然,她脚步一顿,看向不远处的草丛,树影婆娑下,一只巨大的老虎横在草丛中一动不动。老虎的右下方一个男人躺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虎口旁有斑斑血迹,不知道是老虎的还是男人的。 她顺手折了旁边一颗树枝,慢慢靠近老虎,在离老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用树枝戳了戳巨型虎,老虎并没有反应,显然是死了。然后傅鸢又往下走了一段,用树枝戳了戳男人,男人也没有反应。 “不会也死了?”说着又上前两步,走到男人面前。只一眼,傅鸢就怔了一下,这男子是个士兵?他身穿金色山文甲铠甲,头戴凤翅盔。双目紧闭,眉头狠狠的皱起,唇角挂着一丝血迹。五官硬朗,棱角分明。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小麦色。然而傅鸢也只是愣了一瞬,下一刻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嗯…是个活的,只是晕过去了。” 确认完毕后,立刻转身,打算离开。至于救人,傅鸢表示完全没有考虑过。只是可惜了这么大一只虎,要是能带回去能卖多少钱啊! 临走前,她又看了那头老虎一眼,“要是我能找个东西把老虎带走该多好!”傅鸢嘀咕道。下一瞬,眼前的老虎不见了。 第六章 凭空消失 傅鸢:“……”这闹着玩呢?这么大的老虎说没就没了。下一瞬,又想到了什么似的。 傅鸢:“要是刚才的老虎在我面前就好了”话音未落,那凭空消失的巨型虎又出现在她面前,仅有一米远的地方。 这是我上辈子的空间一起跟过来了?上辈子她是有一个本命空间和很多储物小空间的。本命空间跟着主人,人活空间在,人死空间灭。而储物小空间多用小饰品来掩饰。像傅鸢手中拥有的储物小空间,两个是簪子,一个是戒指,还有一个是手环。而她身体已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储物小空间是绝对不可能跟来了,只有可能是她的本命空间一起跟来了。 “这么会根据我的意愿行事,我缺钱的时候咋不知道变几个铜板给我”傅鸢在心里默默吐槽。 “先把老虎放进去”,傅鸢又说了一遍,最后看了男人一眼就下山离开了。 男子在傅鸢走后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幽幽转醒。身上被巨虎撞击的疼痛袭来,疼的他呲牙咧嘴。本来被人追杀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随便窜到一个深山老林还能遇见一只大老虎,真是倒了祖宗辈的血霉了。 “还好在晕过去之前将老虎弄死了,不然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剩几块骨头”越想越气,赵澜清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还能揍那老虎两拳。一转头他就懵了: “老虎呢??那么大一只老虎没了??”赵澜清不死心的在附近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老虎,倒是发现了另一个人的脚印,刚准备破口大骂偷老虎的贼,他又发现了蹊跷之处: 这人的附近没有拖动老虎的痕迹,他只是在老虎旁边停了一下,在他晕过去的地方反反复复转悠两圈,以至于脚印都杂乱重叠。那么重点来了,这人没看见就算了,都在他旁边转悠好几圈了,难道不知道救救他吗?再不济把他叫醒也行啊! “破地方,来这里倒霉来了。“男人脸色臭臭的,而后点燃了信号弹,等待手下人找到他。 这边傅鸢背着背篓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打开门,就看见三个小炮弹向她跑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先张开手下意识的抱住了最小的。小念念搂着她的脖子,小嘴一撇,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掉了下来。 “娘,念念睡醒后就一直哭,外婆又来送了点菜,我给放厨房里了,然后一直都坐在门口等你回来“说话的是薛钟,他抬头看着傅鸢,也没有质问傅鸢去了哪里,只是一昧的诉说一下午的情况,看着好不可怜。薛越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眼里紧张不安的情绪显露无疑。看得傅鸢心疼不已: 小崽子们那么粘人的吗?就半天没回来成这个样子了? 她不知道的是,若是以前,或许孩子们不会害怕。自从那天午睡醒来后,傅鸢有些变化还是很明显的。娘还是那个娘,清秀的五官,干瘦的身材。但是又有些不一样了,她不像以前一样温柔的跟他们讲话,一大早醒来给孩子烧水做饭。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出去办事。就算有急事,也会通知冯婶儿过来吱一声。 是这两天傅鸢的行为,让他们太没有安全感了。 第七章 去扶风镇 傅鸢一边抱着薛念念向屋子里走去,一边放缓了语气跟孩子们解释:“嗯…我…娘只是去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吃的,一不留神时间就过去了,所以是娘不对,下次会跟你们说的,成不?“ 看到孩子们点了点了头,傅鸢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暗暗思忖下次出门前还是得让冯婶子来看着孩子。 今晚因为对孩子的愧疚,加上她到山上收获颇丰,因而今天的晚饭格外用心。原主的母亲送来的是香椿芽和苋菜,她将一部分香椿芽和大米同煮,调以香油、味精和盐,香糯可口,回味无穷。 又将大蒜拍碎,热油爆香,苋菜下锅,均匀翻炒后撒上少许盐巴,再稍微翻炒一下就起锅。剩下的香椿芽等明天去街上卖了燕窝赚了钱,买些豆腐,用以凉拌香椿芽吃。 今晚几个孩子都吃的很香,一时间都忘了下午的伤心难过。傅鸢看着孩子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喜欢和崇拜的神色,不禁就开始飘飘然,她好像有点儿喜欢这几个孩子了。 入夜,孩子们都睡着后。傅鸢睁开了眼睛,心中默念着进空间,再一睁眼,就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左边是一望无垠的草坪,右边是飘满药香的田地。中间小路上,俨然放着今天捡到的老虎,老虎后面,是一个木制的房子。 只不过,由于她很久没来,药草已经长得杂乱无章。老的药草还没有衰败完全,小的药草已经冒出了新芽。一串接着一串,长得随心所欲。傅鸢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看来,今夜有的忙活了。一株接着一株,把还有价值的修修剪剪就留着了,没有价值的拔了就分类丢在一旁,部分药草新叶旧叶一起长,把旧的剃掉,新叶修理一番。 直到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方才作罢。傅鸢眯着眼看了看,忙活一晚上才修整了约十分之一,强撑着倦意又去旁边接了几桶水,将刚刚休整过的地方浇了水,只觉得头昏脑胀。出了空间就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一大早,傅鸢就醒了。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和鞋子。背起昨天的背篓,准备去镇子上换些银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把最后一碗米煮了,用以做孩子们一天的饭食。 按原主的记忆,离青山村最近的镇子是扶风镇。青山村每天有两辆驴车来回往返,去一次两文钱。拉车的是刘家两兄弟,大的叫刘风,已经有两个儿子,年纪与薛钟薛越相仿。小的叫刘安,刚成亲不久。两人一个寅时出发,一个卯时出发,皆酉时回来。一个月轮换一次。因着给孩子们煮饭,傅鸢没有赶上第一趟,便坐着刘安的驴车出发。 第八章 仲景堂 “哟,薛大家的,你今天也去镇子里啊?吃了没?”说话的是冯婶子,以前经常帮原来的傅鸢照顾孩子。不仅仅是因为两家离得近,也是受了傅母的嘱托。冯婶子娘家也是杏花村的,在嫁过来以前也是和傅母熟识的。 车上坐了五六个人,冯婶子与傅鸢熟识。上来就打招呼,如此傅鸢也就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又觉得这样不妥,又干巴巴的回了句“婶子你吃了没?” 冯婶子含笑应道“吃了吃了,一大早就起来做饭呢”。 “再不济也是能照顾三个孩子的人,可不劳你冯婶子好心呢”。说话的是李壮家的婆娘,平日里就嘴碎,说话阴阳怪气,爱管闲事。为此李壮没少数落她。 “盐罐子倒嘴里去了,那么爱管闲事呢!”傅鸢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哎呀呀,说了两句倒是说不得了,克夫的人还那么硬气呢!不得了了。” “那可没有你家过得好,三天两头跟婆婆拌嘴。怎么,上次崴的脚好利索了?”傅鸢说完,李婆娘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什么。上次跟婆婆大吵一架,她气不过蹦起来跟人家吵,没想到一下踩到旁边的石头,当场崴了脚,摔了个四脚朝天。婆婆啐了一口,转头就走了。现在被傅鸢提起来,脸都黑了。只在心里暗骂道,这小妮子两天不见嘴皮子功夫长进了不少。 车上几人看着阵仗,终是没插上话。只有冯婶子开口说了李婆娘几句。同时也感叹傅鸢长进了不少,可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的。说的好听点叫脾气好,说的难听了就是懦弱。如今这样也好,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到了扶风镇。傅鸢先去了仲景堂。堂内有两个病人正在等着诊脉,“姑娘可是要看诊?可先坐在旁处稍等一会。我师傅要先给这两个病人诊断完“说话的是个小药童,正在看诊的那个应该是他师傅了。 “是要等你师傅的,可能否参观这堂内?“小药童怔了一下,似没想到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医馆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所求不过身体康健。哪有心情在这里闲逛?”这…自然是可以的“ 这仲景堂不大,门面朝南,东西两边各放了四个椅子,若干小木凳。姓朱的大夫坐在正北台子前,为病人一个个诊治。朱大夫身后是药柜,各色各样的药草标了签放好。东北角放了一个屏风,屏风后面放了个软榻。傅鸢猜测是让身体不便的病人躺下治疗的。 “姑娘可是来看诊?“一炷香的时间后,朱大夫诊治了两个病人,向傅鸢走过去。 “并不,前两日机缘巧合得了些治疗外伤的药草和一个燕窝。想来问问掌柜的如何收价。“ 这下轮到朱大夫差异了。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认识药草的太少了,所以平时要么从药商收购,要么让自己的几个小药童去山上碰碰运气。极难得碰到几个认识药草的。没想到今日倒是碰到了一个。 傅鸢将背篓拿下,倒出来昨天一天的成果。燕窝、乌头、金钱草、夏枯草、三七、红花、马钱子、苏木等等。看的朱大夫眼睛都直了。 “这些药草十两银子我都要了“ 傅鸢往外掏的手一顿,又开始往回收。“那我走了。“ “哎~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我觉得不太好商量,毕竟天颐馆给了我十二两,富康药铺说的十三两。“ 朱大夫心口一堵,一个小姑娘还那么会讲价。 “我,我也给你十三两成了不?你看你背着背篓还要去另一条街道,多麻烦啊!“ “不麻烦,就当锻炼身体。身体好了,兴头来了说不定我还会去山上转两圈。“ 第九章 打包票 “你这丫头,哎…你…我给你十五两,行了。不过你得保证以后得来的药草燕窝什么的还得往我这边送。“就当…卖她一个好了。 傅鸢略一思索就答应了。“成交!“一个燕窝八九两,那些药草加起来二三两差不多。这也足够了。 “哎你这丫头,就是看我好欺负。你这还是没处理过的,我这还得让小药童帮我处理啊。我敢说,除了我可没这么高的价格了。“ “天颐馆是开的比我老头子的大,我向你打包票我的医术绝对比他强。“ 老头子一边给她拿钱一边碎碎念。十五两银子哎,一个月的收入就这么没了。 “放心,不会让你赔本的。“ 看着傅鸢自信的眸子,朱大夫:“……“我呸,水仙不开花,装蒜呢。 “看,看你本事再说。“话到嘴边,朱大夫却冷哼了这么一句。 傅鸢看他那骄傲样儿,嗤道:“那虎骨虎牙虎鞭您老收不?“ “收!怎么不收!那玩意儿可比燕窝值钱多了,虎骨虎鞭的药用价值更高!“ “哦?有多高,能有我给你的燕窝高?“傅鸢笑嘻嘻答道。 “可别拿你的燕窝埋汰人了,一对上犬齿就能值十两银子哩!下犬齿再不济也能卖个七八两。“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老头子又道”不瞒你说,我可是亲眼见过隔壁苍溪镇有人当街卖老虎的。先卖虎皮接着卖虎牙虎鞭虎肉虎骨的。都让人抢疯了,价格高得离谱!” “要是我能打到老虎呢?”傅鸢摆出一副天真无知的好奇样子。 “嗬,你要是能打到老虎,你打几头我买几头。“小老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眯眼笑道。 “哎,那可真可惜,我只打到了一头。“傅·大佬·鸢。 “姑娘家家的想什么打……什么?!!你打到了一头?!“朱·懵圈·大夫嗓子都破音了,像是猫怪叫的声音一样。继而瞪大了一双小眯眯眼,盯着傅鸢,像是要把她看仔细了: ”姑娘家撒谎可不行的!“ “我能识药草,如何不能打老虎?再说,我家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啊!“还有三个小萝卜头。傅鸢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回道。 朱大夫听到的:“这老虎怎么可能是我打的。我家里哥哥多,父亲是个狩猎的好手,几个人合力废了好大功夫才打死的老虎。“了然点了点头。 傅鸢:“今日趁着赶集,想着就把老虎运过来卖了。“存在才是合理嘛! 老头儿听到的:“父兄几人都受了重伤,阿娘在家照顾,只能我自己想办法找人买老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同情之色。 傅鸢:“不过呢,老虎不在这里。你要是买的话我亲自带你去拿。“到时候她准备在刚刚找好的角落把老虎从空间里拿出来。 老头儿听到的:“我一个人费力的把老虎带过来,走到半路实在拖不动了。到了镇上又怕贼人惦记。不得已放在半路。“ 于是,正义感爆棚的老头儿:“丫头你放心,你的老虎我买了。你快快领我过去!既明!既明!跟为师来,先把医馆关了,把你两个师弟白前白果也叫来!” 正在门外面收拾药材晒药材的既明听得师傅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中的药掉进了筐子里。忙应道:“知道了师傅,稍等一下。” ------题外话------ 练手文章,若有不妥当的地方,希望读者可以指出来。 第十章 付钱的是大爷 不一会儿,三个小药童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都是约莫十七八岁的年龄。既明儒雅有礼,白前人傻个高,白果利索干练。但无一例外,都很听从师傅的话。 “看这四个身板,那老虎约莫四百多斤,难搞,难搞哦”傅鸢在心里啧啧有声。只隐晦的像白前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这孩子,一会儿可要多出力咯!“傅鸢这会儿倒是忘了,自己这个肉身的年龄也不过刚到十七岁。比他们都还小些。白前倒是没察觉这些,只是一昧的跟在师傅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七绕八拐的到了一户废弃的宅子后门。“你们先等着,我去检查那老虎还在不在。”在堆砌的箩筐的掩映下,傅鸢将老虎拿了出来。上下各垫了一层布,将它放在一块板子上。这才招呼几个人过来。 小老头儿先是掀开布的一角,赫然是斑纹相见的虎皮。再将其打开,一个咽气儿的老虎就出现在眼前。几个徒弟看到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还是朱老头儿反应快了一点。扭头看向傅鸢,这……怎么带回去啊? 傅鸢:你这不是叫了帮手,搬回去啊!傅鸢以眼神示意老头儿的三个徒弟。 老头儿:五个加一起倒是可能搬动,但走得远吗?他指了指自己各傅鸢,又指了指三个徒弟,气的吹胡子瞪眼。 朱大夫也就是朱贯仲最后下定决心:“要不…还是雇个车?” 傅鸢:“我没……” 朱贯仲:“我来付,钱我来付成了!”傅鸢还没说完,就被朱贯仲没好气的打断了。 傅鸢:“成!“付钱的是大爷! 终于将老虎运到了仲景堂后门,托拉车的伙计和几个人一起,连带着板子,将老虎搬到一个耳室。 几个人累的满头大汗,直喘粗气。伙计只歇息了一刻钟,在傅鸢悄悄交代了他几句后就起身离开了。 等白果将伙计送出去之后,就见师傅和两个师兄站在老虎旁边看了又看,傅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茶吃着点心像个大爷。 “师傅,这老虎怎么处理啊?“白前憨憨的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师傅。 “这,为师去找专业的屠户来。“这剥皮也讲究个技术,尤其是极少见的老虎。一张完完整整的虎皮可比有破损的虎皮值钱多了。但是你让屠户剁肉他在行,剥皮,就难了。 “剥皮我可以,但是掌柜的价钱好商量啊!“ 朱贯仲:“……“谢邀,我没钱。他现在是朱大夫,不是朱掌柜。按常理一个医馆应该有一个掌柜的,几个坐堂的大夫,若干个忙前忙后的药童。但是之前的掌柜的被天颐馆给重金挖走了,他就干脆自己又当坐堂大夫又当掌柜的了。 傅鸢:“我记得朱掌柜的说一对上犬齿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一对下犬齿再不济也值八两,虎骨虎鞭的药用价值可高呢!不知掌柜的收价几何啊?“傅鸢好像看不到朱贯仲肉疼又纠结的表情一样,继续刺激道。 ------题外话------ 今天生日,愿看到此文的人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第十一章 瞎吹嘘 深呼吸了好几口后,朱老头儿的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上犬齿我给你十两,下犬齿七两不能再多了。虎鞭八两,虎骨一根十两,一共十根是一百两。虎肉一斤30文,一共三百五十八斤,是十两七百四十文,加起来是一百三十五两七百四十文。你看怎么样啊?” “可以了,那我的剥皮你不给手工费吗?要不再加点?” 朱贯仲:“我作为大主顾买了你那么多东西,手工费不能赠送吗!”一百三十五两已经要了我老头子的老命了! 傅鸢:“再加一两二百六十文凑够一百三十七两怎么样。”加钱也要有技巧----说的好听。 朱贯仲:“一两二百六十文已经是酒楼店小二一个月工资的一大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加钱。 傅鸢:“而且我能保证你的虎肉短时间内卖完!” 朱贯仲:“成交!”虽然一只老虎是个稀罕物,这毕竟是初秋,老虎放不了多久。 于是朱老头儿“鬼鬼祟祟”去了自己的房间,哆哆嗦嗦的拿出一百三十五两的银票,看了又看,数了又数,最后又拿出二两银子,交给傅鸢。刚准备念叨几遍傅鸢,就被既明叫走了。 “师傅!有人找!” “哎!这就来了!”老头儿又叮嘱傅鸢好好剥皮,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而傅鸢在朱老头儿走后,才开始拿着白前递来的刀子慢慢剥皮,白果已经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了。 白果:反正傅鸢又没计较我可能会偷师,我坐这怎么了。 而等朱大夫来到正厅,才发现找他的人是镇上的王员外。 “听说……你这刚收了一头老虎?”王员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慢悠悠的问道,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朱大夫的表情,不差分毫。 “嘶…正有此事,不知道王员外想…?”朱大夫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这虎骨虎鞭怎么卖?虎肉又怎么卖啊?”王员外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问道。 朱贯仲:“虎骨15两一根,虎鞭十八两,虎肉四十五文一斤。这可都是好东西。尤其是这虎骨和虎鞭可是大补啊!我作为大夫,绝对不跟王员外瞎吹嘘。”嗬,我不说,我画大饼,下次还敢。 王员外:“自不必说,这历来都是一般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尤其是能打死两只狮子的老虎。就给我来十斤虎肉,两根虎骨罢!”愣了一会儿,王员外又压低了嗓音说到:“虎鞭也要了!” “哎!这就给您包起来。”朱大夫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压根也没有注意“打死两只狮子的”老虎这样的字眼是从何而来。急匆匆跑到后院耳室,傅鸢已经把皮剥的差不多了。朱大夫稍微等了一会儿,一张完整的虎皮就这样被傅鸢“看似”轻松的给剥了。朱大夫拿了虎鞭虎肉和虎骨就又急匆匆离开了。 第十二章 猪鼻子上插葱 傅鸢还在小心翼翼剔骨时,刚才拉车的伙计带着一位屠户过来了,屠户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就步履匆匆的被请了过来。时已至晌午,今天早市上准备的肉都卖完了,这才被等了许久的拉车伙计带了过来。 于是当朱大夫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傅鸢已经净了手在旁边指导屠户了。 “虎脊旁的肉最是难剔,这里要尤为小心。” 看到朱大夫过来,傅鸢含笑看着旁边的拉车伙计道:“刚刚我让这位小哥宣传了咱们得了老虎的事,宣扬了一虎勇斗二只狮子的壮举,又把街上剔肉称肉的好手请了过来,在这里就祝朱掌柜的老虎大卖啊!”朱大夫一时有些感慨,这丫头倒是点子不少,噱头和宣传都到位了,还怕卖不出老虎吗? 朱贯仲:“行,等一会儿子,让他俩一人带两斤虎肉回去!” 傅鸢:“掌柜的就是明理儿!那我就先走了,谢谢掌柜的招待。啊对了,点心有点噎得慌,下次注意啊!“ 朱贯仲:“……“猪鼻子上插葱,装象呢。你吃过几次点心! 出了仲景堂,将二两银子换成了铜钱,傅鸢又雇了一辆驴车。先买了五十斤米,花了七百五十文;又买了三十斤面,花了三百文。买了两床绒被,共一百六十文。除了这几个东西比较贵之外,买的菜一共才花了六十三文钱。像盘子和碗这样的用具花了二十八文。临了快要出镇子时,傅鸢犹豫了一下,选择让伙计等在原地,“斥巨资”四十八文钱买了绿豆糕桂花糕和三根糖葫芦。 “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些?”傅鸢心想。 未时末,傅鸢终于带着伙计拉的驴车浩浩荡荡的往回赶了。申时末的时候才回到了家。 伙计将车拉到家门前,傅鸢已经叫开了门。薛念念在屋子里睡觉,薛钟和薛越在院子里不知道鼓捣什么。傅鸢一叫门,两个孩子就飞快把门打开了。 薛钟一看到车上那么多东西,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后来好像又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憨,所以就用手捂住了,嘴巴依旧还是张的大大的。薛越先是惊讶的看向车中,眼中的欣喜溢于言表,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慢慢沉了下来,不过傅鸢没有注意到。她正忙着将东西挪到院子里去,最后把绒被放在床脚,并没有惊醒薛念念。付给拉车伙计十文钱后才回到院子关上门。 转身看见几个孩子缝缝补补的衣裳:“……”要遭!忘记给崽子们买衣服了。 傅鸢:“咳,小越越,钟儿,我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所以买了糖葫芦,桂花糕和绿豆糕,你们拿了去尝尝?” 薛钟喜滋滋的接了糖葫芦,又赶忙拿着点心往屋里跑。薛越却没有动静,站在傅鸢面前,绷着一张小脸,严肃的说道:“娘,勿以恶小而为之!” 傅鸢:“啊对,这个我会,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不过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薛越:“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我话已至此,希望娘能明白。 傅鸢:“……”这傻孩子,竟然以为自己买东西的钱是偷的。揪命! 第十三章 比她想象中好 傅鸢:“小越儿,娘向你保证这买东西用的钱不是偷来的。娘前两天不是上山了吗?本想看看有什么野鸡没有,结果发现了一个燕窝。今儿个将它卖了换了不少银子,所以才想着买点东西。”傅鸢一边斟酌用词,一边小心解释。 一息间,薛越全身紧绷的神经好似全部放松了下来一样,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情绪缓过来。“我知道了,娘,是我误会你了。”说着,好像不好意思了一样,也跑进了屋里。 傅鸢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便转身去了厨房。今天买的一大部分东西都是要放在厨房里的,但是前提是一定要把厨房打扫干净。由于后期家里能吃到东西不多,很多槽槽罐罐都积了灰,不能直接使用。 傅鸢先把能拿的都拿了出去,然后用家里唯一一把破破烂烂的笤帚清扫了三遍,又撒了一些水防止尘土漫扬。继而拿出抹布,将盛米和面的缸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抹上新买的皂角,将厨房的桌子擦了两三遍,其他该擦的地方全部仔仔细细擦了个遍。此时,两个大缸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傅鸢将刚买好的米和面倒了进去,将蒜和姜放在一个小槽里,八角、花椒、桂皮、盐放在瓦罐中。刚买的碗和盘子洗干净后倒扣着放入木柜里。小布包里放进去刚买的菠菜和芹菜种子。这才差不多收拾好了厨房。 刚走出屋,发现兄妹几个玩的不亦乐乎。两个哥哥佯装追在妹妹身后跑,妹妹睡醒后乱糟糟的头发黏在额头上一缕一缕的,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糖葫芦。 “哥哥追上来了!追上来就要吃小念念的糖葫芦了!”薛钟在薛念念身后,张牙舞爪的叫喊着。薛越也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跑着。平日里略显沉稳的人儿,也完全不在意形象了。看的傅鸢诧异了好一会儿。这兄妹的感情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好。 桌子上两根吃完的竹签签,两份点心都拆开来吃了一半左右,另一半用细绳重新包扎,放在桌子上。桌上还有傅鸢今天买的菜。 她拿了豆腐,又进了厨房。艰难的用火镰和火石生了火。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可以用火决?”傅鸢头疼的想。 水烧热,放少许盐,倒入香椿;将烫好的香椿捞出过凉,切成香椿末儿,加入香油、盐和醋搅拌均匀,切好的豆腐切丁放入搅拌。一道菜就完成了。考虑到孩子今天吃了不少零嘴儿,就只做了一道菜。 “钟儿、越越、念念净手吃饭啦!”傅鸢含笑在门口喊道。 薛越回头,阿娘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自己。几缕微风拂过,发丝落了下来,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太阳已经落下,傍晚的余晖洒在脸上,平添了几分温柔。薛越在很久以后,想起这一幕,依旧觉得美好的不像话。 “哎~这就来啦”薛钟大声应道。咻一下跑了过来,将木盆端过来净手。又给随后跑来的薛念念细心的洗了一遍。 “来来来,越弟,大哥给你净手啊” 薛越看了他一眼:“……”好好的世界可惜多了个大哥。 第十四章 把孩子给扔了 没得到薛越的回应,薛钟也不尴尬,自己跑到长凳那里坐着了。拿着薛念念净手时递给他的糖葫芦,嘴一张就把最后一个给吃了。 刚进屋的薛念念看到了,扯着嗓子就嚎,听的傅鸢手一抖,盛饭的手差点没稳住。 “大哭的孩子怎么哄……”傅鸢急得手忙脚乱,赶忙把碗放在桌子上,着急给念念擦眼泪。 薛钟嘴里的山楂还没咽下去,这下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小念念不哭不哭,没事的啊!没事的啊”造孽哦,怎么哄孩子! “哥哥坏,咱们不理他!不理他!” 薛钟憋了半天,还是给咽下去了。放嘴里时间太长了,贼酸! “别哭了,别哭了,哥哥嘴里还有味,给你闻闻!哈~”张大嘴对着薛念念就哈了一口气。 正在盛汤的薛越:“……”这个哥哥能回炉重造吗? 这下薛念念哭的更大声了。 “不哭了不哭了,咱吃饭好不好?今天吃什么呢?吃豆腐……还有香椿芽……” “咱不理哥哥好不好,下次娘在给你买,不给哥哥买好不好……” 薛越适时插了句嘴:“把二哥哥的一份也给你。” 薛钟:“我觉得不太……”话没说完,就被薛越一个眼神制止了。 好说歹说哄了一会儿子,薛念念才慢慢不哭,就是止不住的打嗝,像是还没缓过来气儿一般。 晚饭就草草结束了,自觉做错事的薛钟看傅鸢放下筷子,赶忙收拾碗筷,跑到厨房刷干净去。傅鸢看他老老实实,也没计较。端着木盆给薛念念洗脸洗脚。小姑娘刚哭完,困得昏昏沉沉的了。 入夜,傅鸢又来到空间。继续昨天的工作:修剪药草,分类摆放。和昨天捡出来的放在一起。空间岁月长,即使在里面放了一天,也只是稍微有一点儿蔫巴。只是这些药草虽然老了,药用价值还是有的,只是没那么高而已。比如重楼、猫爪草、石菖蒲等等。“明天收拾菜园子的时候种在小角落。”傅鸢心想。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小念念还在熟睡。夜里哼哼唧唧了一阵子,估计是没睡好。薛钟和薛越也刚醒。娘仨利索的穿衣下床,生怕吵醒了小姑娘。 “娘去河边打点水,咱们今天把屋子收拾一下,你们俩把屋子里的东西先拿出来好不好?” “没问题的娘,你去。我俩保证完成任务!”薛钟一听娘交代了任务,连忙应声。薛越也点了点头。 循着记忆来到河边,已经有早起的妇人或汉子来打水,远远望去,下游还有人在洗衣服。 傅鸢:突然想起来娘四个的衣服好像也该洗了…… “薛大家的,来打水啊!吃了没?”说话的是冯婶子的儿媳吴芸,丈夫冯山去镇里做工走的早,因此家里大大小小的伙计都是她和冯婶子一起做了。 “嗯还没吃呢。芸娘吃了没?”傅鸢学着记忆里原主的语气打招呼。 芸娘低头笑了两声,“吃了吃了,当家的做工起得早,不得准备好饭一起吃了。” 傅鸢也跟着干笑两声,“芸娘我先回了,要打好几桶呢!” “行哩,你去!”芸娘摆了摆手! 傅鸢转身,又听到两个细碎的声音。 “这薛大家的也是可怜,刚过门就要带三个孩子!” “可不是?后娘难当。不舍得骂,不舍得打!就怕别人说她后娘当的不好……” 傅鸢:“……”对不起,我差点把孩子给扔了。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第十五章 呆愣愣又委屈巴巴的薛钟 傅鸢一大早来回跑了七八趟,水缸才堪堪到了三分之二。自己却累的大喘气儿。 “娘你歇歇,我去打!”薛越看着累的气喘吁吁的傅鸢,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桶。没给傅鸢说话的机会,就跑了出去。 她本想说这些水差不多也够用了,大不了等打扫完再打。但见他跑远了,只好作罢。 进了屋,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拿出来了。就连桌子,也让兄弟俩抬出来了。薛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把卧室里自己的小东西也拿出来了。傅鸢把被子床单拿出去晒,接过薛钟手中的笤帚,利索的打扫屋子。 天已经大亮,傅鸢把屋子仔仔细细扫了好几遍,又擦了好几遍,泼了水,便去烧饭。薛越也提水过来了。 “一会儿咱们把屋子旁边荒废的菜园子开垦一下!种菠菜和芹菜。”傅鸢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淡淡的说道。 薛念念:“我想种那个小番茄!”小胖手在扒拉碗里的饭,嘴上还糊了几个小米粒儿。 “那是春季种的。等来年再说!”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姑娘,小姑娘长长的“奥”了一声。 “那咱们下午干啥啊?娘”薛钟没忍住,问了一句。 傅鸢:“下午收拾你啊!”三个孩子都要“收拾”。衣服要洗,头发也要洗。 薛钟:“……”小白菜,地里黄。我还是老实吃饭。 薛越看着大哥呆愣愣又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闷笑了两声。 小菜地已经荒废了好久,杂草乱糟糟长得随心所欲,一脚踩过去还有不知名的虫子飞出来。 傅鸢:这时候应该拿个锄头除草。 薛越:“娘,给你锄头。”将锄头递给娘亲,自己直接弯腰下手。薛钟薛念念也有模有样的跟着薛越一起拔草。 傅鸢:“……”我常因为薛钟不够机灵而怀疑薛越才是大哥。 杂草除了,又将沟沟壑壑整理分明,撒上菜种。最后留出一个小角落,将空间里的药草种了上去。刚种上的植株还有点儿蔫儿唧的,傅鸢又给浇了点水。 薛越还好,薛钟和薛念念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小念念嘴边一个带着泥点子的手指印,薛钟整个人都想睡在小菜地上了一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干的最卖力的。 傅鸢忙去屋里拿了三件洗干净的衣服和鞋子。两个木盆倒了热水,让兄弟俩好好洗洗。她则带着小念念进屋里洗。等到三个小孩都洗好后,吃过午饭,她又给孩子们洗了头,乖乖坐在门前晒太阳。 晌午的风还带着些许的燥热,时不时袭来一阵风。晒被子的衣架微微晃了晃,发出一阵声响。淡粉色的牵牛花藏在菊花下面,随风晃动的时候才愿意露个脑袋。傅鸢也简单收拾了下自己。 娘四个坐在房檐阴凉处。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薛念念:“娘,念念想吃糖葫芦了” 薛钟:“娘,二弟和我想吃桂花糕了”主要是我想吃了。 薛越没开口,只是无语的看着自家兄长。 傅鸢:“成,等下次赶集咱们娘几个一块儿去!” 这下兄妹三个的眼睛都亮了。就连平时成熟稳重的薛越也诧异的看着傅鸢。 第十六章 上疼长子,下宠幺儿 薛念念:“娘,那我这次想买两根糖葫芦!” 傅鸢含笑看着她,“两根吃得下吗?我记得那天吃完糖葫芦,你晚饭都没有好好吃?” 薛念念:“要吃!要吃!”小姑娘没啥烦恼,吃一根糖葫芦就能开心很久。如果实在有烦恼,那就来两根就好了。 薛钟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了,“我也想吃一口!” “上次你吃了妹妹的,把妹妹惹哭了。”薛越幽幽的在后面补刀。 薛钟:“……”呸,真晦气! 薛钟气的涨红了一张小脸儿,直逗得小念念躲在娘怀里笑。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咯咯咯笑个不停。连带着傅鸢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想,下定决心好好养这几个孩子,是她这两辈子,做过最明智的决定。即使她还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好,孩子们也不在意。而她也会慢慢去调整,去适应。努力做一个好母亲。 不一会儿,孩子们的头发都干的差不多了,几个人一起把拿到外面的东西又擦擦捡捡放了回去。有些不需要的东西拿去丢掉,脏了的东西擦擦收好。而后又把这几天堆下来的脏衣服用皂角洗干净,铺在晾衣架上。除了孩子们脚上穿的鞋子,其余的鞋子都拿来刷了。一口气刷了八九双鞋,累的傅鸢直不起腰了。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头晕目眩。小腿打颤。 薛越忙扶着她坐下,又去厨房倒了碗水,边吹吹边给端过来。傅鸢欣慰的同时也觉得心疼。她拥有原主的记忆,知晓她对几个孩子比自己对几个孩子还好。但是在那之前,薛木是怎么照顾兄妹三个的,她不得而知。 难不成是上疼长子,下宠幺儿,却忽略了中间的孩子? 傅鸢恍惚间想着。刚喝了两口水就听的门口有人大喊。 “薛大家的?开开门,快去劝架啊!冯婶子跟儿子吵架啦!”来的是村里的老好人牛桂阳,平常谁也不得罪,两边说好话的人。 傅鸢一顿,将手中的碗放下,叮嘱孩子们在家里好好待着。开了门,就被牛桂阳拉着过去。 “昨儿个冯婶子提到要孩子的事,芸娘想着自己结婚一年没有个孩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当晚想着想着就落了泪”谁知被冯山看到了,又深知自己娘的脾气,心是好心,就是嘴上向来不饶人。尤其对着自己亲近的人,什么狠话都说的出来。一下子就急眼了。 趁着今日歇息,就打算问问昨天冯母说了什么,冯婶儿一听就觉得是儿子来找她算账的,怒火一下子窜的更高了。 “哎哟喂,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我说错什么了,你非要我不安生。”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想问问你昨天跟芸娘说了什么。没有怪你的意思。” “还不怪我,你说你媳妇勤快又老实,合着都是我老婆子的错,都怨我多嘴!我瞎说什么话哎!” 芸娘一看到冯婶子又哭又怨的表情,心里也委屈的不行。她本来是趁冯山睡着了,自己才坐门口胡思乱想的,谁知道向来不起夜的冯山今天起夜了。后来冯山问她,她也只字未提冯婶子。是冯山自己了解自家老娘的性子,不放心才来问问的。 “薛大家的,你来了。” 第十七章 调理身体的药 芸娘一看到傅鸢来了,忙吸了吸鼻子,掩了掩眼角。过来给傅鸢找了个板凳。傅鸢忙说我不坐,拍了拍她的手,就去把坐在地上的冯婶子拉起来。 扫视周围看热闹的人,沉声说道:“各位都回自个儿家去。”不一会儿看热闹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还有几个平时跟冯婶子熟识的,没有走。跟着傅鸢一起把冯婶子拉起来,这边冯婶子直哭的喘不上气儿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情绪。 “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能一着急就听不进去话了是不是?”傅鸢轻声开口劝着。几个婶子也跟着应和。 “这芸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那种存心跟你过不去的人吗?”开口的是牛桂阳,不紧不慢的给冯婶子分析。 “芸娘,过来。”傅鸢朝她摆了摆手。 芸娘看了冯山一眼,冯山却牵起她的手,小两口一起走了过来。 傅鸢:“说说是什么情况。” “昨儿个娘跟我闲聊,聊到了孩子的问题,说我和冯山都结婚一年了,肚子还没什么个动静。就打趣我说,实在不行就给冯山买个丫头过来生。” “到了晚上我想起这事,就觉得自己嫁过来也一年了,肚子的确没什么动静,虽说孩子这事看缘分,但缘分一直没来,我也着急,也自觉愧对当家的。越想越伤心,就落了泪。不巧让当家的看见了,问了两句。我打马虎眼过去了。没想到当家的会来专门问娘。” 傅鸢又抬头看了冯山和冯婶子一眼,询问事情的真伪。冯山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冯婶子没说话,默认了。 “你看,这不就搞清楚了吗?”牛桂阳忙接道。 “根本没什么大事不是?我知道你是好心,关心儿子儿媳。再说了,谁家不想有个后呢?都能理解不是。” “再说了,人家芸娘不也是想着,对你老冯家有愧,才落了泪。哪有什么坏心思呢?一家人把话说明白了不好吗?”牛桂阳一直在絮絮叨叨,嘴就没听过。傅鸢给老婆子顺了气,看冯婶子脸色好了不少,心里也有了数。 把冯婶子交给牛婶子,自己拉着芸娘,走到一旁。 “我那日机缘巧合得了一个燕窝,将它卖给医馆的大夫,他送了我几副调理身体的药,我身强体壮也没啥用,明儿个下午你到我家来拿。中药惯会养人,喝着也权当强身健体了。”我怕现在从空间里面拿出来吓到你。 芸娘红着脸跟她道了谢,搅着自己的衣角,小步跑开了。 傅鸢一脸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光想着给自己的药草洗白,却忘了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被她搞的不好意思了。 傅鸢回来一看,冯婶子面色虽还是有些不愉,却比刚进门那会儿好多了,也就没再管,劝了两句“孩子这事要看缘分”后,就离开了。 冯家离自己家不远,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推开大门,小崽子们没有出来。傅鸢慢慢往屋子里走去。 “小心点儿啊,千万别让娘知道。 第十八章 怕娘怪他自作主张 傅鸢心里一顿,听这声音是薛越的声音。这崽子一向乖巧懂事,怎么还会有事情想瞒着自己呢? “那你这都破了,怎么能瞒得住啊。”薛钟担忧而焦急的声音传来,“再说,这膝盖处的衣服也破了,很明显就看得出来!” “什么事情瞒不住啊?”傅鸢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直接走向“三人团”。 薛越慌忙把裤裙放下来,手掌盖在衣服磨破的地方。 “没什么,娘。”小小的身子绷直端坐着,乍一看还是原来老实懂事的样子。 “是吗?没事就好。为娘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薛越僵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 薛念念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从原来的小声低泣变成嚎啕大哭。 “哇…娘…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哥哥摔倒的……” 傅鸢:“……”这是薛念念把薛越绊倒了?傅鸢看向薛钟。 薛钟:“娘,你刚才出去后,我俩追着薛念念玩,薛越不小心磕到膝盖了,恰好磕到碎石子上了” 傅鸢一听说摔伤了,立刻就急了。 直接走到薛越面前,蹲下来,拿开盖在膝盖上的伤口。膝盖处已经肿成一个大包,中间的血还没有止住,还有没清理掉的小石子嵌在里面,边缘处青中透着黑紫色。傅鸢一下子就心疼的不得了。佯装到厨房舀了一碗水,实际上取了空间中的灵水,一边清理小石子,一边擦掉旁边的污泥。 薛越看着傅鸢从淡然处之变得焦急心疼,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来想瞒着就是怕娘知道了会担心,只是最终还是没瞒住。 “娘,对不起,我错了。”薛越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些许慌乱。他怕了,他怕娘怪他自作主张,怕娘伤心自己出了事会瞒着她。 傅鸢看着薛越这样,更心疼了。薛越这孩子一向少让人操心,如今摔到了也不是到娘这里寻求安慰,还反过来安慰她,怕她多想,怕她担忧。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论是上辈子学习本领,中间孤独飘荡,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里酸酸的涨涨的。 她有时候在想,上天为什么要给她这么一辈子,是弥补她上辈子从没有在意也从没有得到的东西吗?她上辈子也明明没有什么拯救世人的大功德,这辈子有福气享受孩子们的陪伴。实在惭愧。 傅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给薛越清理伤口。疼的薛越皱紧眉头,忍不住“嘶”了两声。腿条件反射般后退。看他这样,傅鸢又放轻了动作,仔仔细细给越越清理伤口。 傅鸢:“先这么清理着,明儿个再去找老大夫给你开药。” 薛越:“娘,我不需……” 傅鸢:“娘有钱!” 薛越:“……”好,他听娘的。 第十九章 ?上辈子是糖葫芦投生过来的 晚上吃了饭,傅鸢又检查了薛越的伤口,已经比刚刚好多了。这毕竟是普通的世界,不知道灵水的作用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因此她才不放心的又看了两眼。 看着明显好转的伤口,傅鸢对灵水的发挥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今儿个早点睡,明天都去赶集去!” “好!”三个声音一起答道,声音都欢快了许多。 薛念念:做梦都想再吃一次糖葫芦呢!睡梦中也不忘咂么几下嘴。“……嗯…糖葫芦……”。 悄悄给孩子掖被角的傅鸢:这孩子,上辈子是糖葫芦投生过来的! 第二天一早,薛越是第一个醒的,薛钟睡觉不老实,压到他的伤口,把他疼醒了。 费力的把薛钟的腿从自己身上拿开。正想转个身,薛钟一个胳膊又压了过来。 薛越头疼的想给薛钟一拳。却只能再一次悄悄的把薛钟的胳膊抬起来。 这次傅鸢却是醒了。听到鸡叫第二声,已经四更天了,这时候已经赶不上刘风的驴车,只能赶刘安的驴车了。 薛钟薛越自己穿衣服,小念念困的像泥鳅一样,一个没注意就困的摇摇欲坠,抓都抓不住。直愣愣往床上倒下去。吓得傅鸢心惊胆战的。 “小念念,起床了。去集市里买糖葫芦了。去晚了卖糖葫芦的大叔不等你了。“ “娘~念念困~“薛念念搂着她的脖子,头又低了下去。 傅鸢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哄着,“洗把脸就不困了,乖……到刘叔叔的驴车上再睡好不好?“ “奥~“又打了个哈欠,薛念念才勉强应着。 吃了饭,拿了背篓,恰巧赶上卯时刘安的车,今天除了傅鸢娘几个,还有两个傅鸢不太熟悉的大婶,互相点头,便也无话可说。付了八文钱后,牛车慢悠悠的出发了。薛钟和薛越在一旁坐着,薛念念偎在傅鸢怀里,在驴车的一晃一晃中睡着了。趁着她睡着的功夫,傅鸢跟兄弟俩闲聊。 傅鸢:“钟儿和越越有没有想过念书?“ 薛钟:“念书?“记忆中他好像是念过书的,三字经…千字文…好像都有读过。不过,是谁教的呢?薛钟挠了挠脑袋,也没有想出来一二。他总觉得,他以前好像在另一个地方生活过,但是每次和薛越说起这事,他都说是自己瞎想的。他爹和娘都是土生土长的青山村人,他能在哪里生活过? 傅鸢:“对,念书!“ 薛越倒是耳朵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娘,我……不想去读书“。 ”我想去念书!“薛钟和薛越一同出声道。惊得睡梦中的薛念念一个哆嗦,在傅鸢怀里动了动。傅鸢忙将她搂紧,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看着又一起沉默的兄弟俩。 青山村是个大村。其中有穷人,也有小有资产的富人。但是能上得起学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教书先生是个姓张的落魄举人,当年也是文采斐然的人物,名声响当当。只是后来因为出了些事情,没有考上贡士,在外飘荡了几年,不得己返回扶风镇。又不好意思回原来的村子,就在青山村落了脚。 但因为才识够好,很多其他地方的人都慕名而来,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他。 薛钟听到弟弟说不想念书,脑袋瓜子懵懵的。 ------题外话------ 想试试我的读者是不是单机,作者的群号在这里 第二十章 再也不跟二弟天下第一好了 薛钟:我怎么没跟弟弟对上暗号??我去他不去算怎么回事?? 薛越:念书,总能让他想到之前念书时不愉快的经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份,不再是当年那个他了。又何必把以前学过的东西再学一遍。 兄弟俩心思各异,却一直保持沉默。薛钟一会儿偷偷将眼神瞄向弟弟,一会儿又装作看向外面的风景,薛越则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了。 傅鸢看向兄弟俩的神色,心中有了计较。 不一会儿到了镇子上,刘安把几个人放下来,叮嘱了两句就走了。“今儿个家里有事,可能要早点回去,你们要回村的早点儿来啊!“ 傅鸢带着兄妹三个打算先去仲景堂。在去的路上,刚巧碰到有卖糖葫芦的,一口气买了四个。按照原来的约定,薛越一个,薛念念两个。还有一个是她给自己买的。兄妹俩拿到后很快就吃起来了,薛念念还把两根的第一个山楂都舔了,挑衅的看向薛钟。 薛钟:“……“孩子心里苦,但是孩子不说,就眼巴巴的看着你! 薛越看着傅鸢把手中的糖葫芦摇来晃去就是不吃,意味深长的笑了。刀子嘴豆腐心的娘亲,呵! 薛钟还奢望从弟弟那里分来一点,趁着傅鸢抱着薛念念走在前面的功夫,悄悄拉着弟弟走慢点。薛越也配合他,放慢了步伐,不紧不慢的跟着娘亲。 薛钟:“二弟,你这糖葫芦滋味如何啊?“ 薛越:“兄长那日不是吃了念儿的吗?滋味如何你不是很清楚?“ 薛钟:“我…“,”二弟你就给我吃一口!“ 薛越:“娘说了不给。那我听娘的便是不给。“ “你都多大了还事事都听娘的!羞不羞!“ “听娘的有糖葫芦吃,自然是不羞~“说着薛越加快了步伐,跟上了傅鸢。把薛钟气的直跳脚。打算再也不跟二弟天下第一好了。 傅鸢走进仲景堂,把念念放在椅子上。后退了一步,将手中一口没吃的糖葫芦递给随后而来的薛越。看着不远处还在忙着看诊的朱贯仲,坐在了薛念念旁边。薛越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谢谢娘!“娘这一根本来就是买给大哥的,只是憋到现在才给他而已。 薛越心中了然,把糖葫芦递给在他身后一脸幽怨的兄长。“大哥,给你吃!“ “哎~好嘞,我的好二弟。“以后我还跟你天下第一好! 薛越看着身上那只搂着他肩膀的手,又觉得头疼了。 两人走到妹妹身旁看着她,小姑娘还在专心致志啃第二根,跟薛钟的动作如出一辙。口水糊了一嘴,薛越拿出手帕,倒了茶杯中的一点儿水,细心给她擦去。 朱贯仲看到傅鸢来了,眼睛都亮了。看诊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中间趁着病人抓药的功夫,给白果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招待傅鸢。 白果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给傅鸢重新倒了一杯茶,给两兄弟也各倒了一杯。 “姑娘今天可是把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带过来了?妹妹很招人喜欢呀“白果笑眯眯的看着薛念念,跟傅鸢闲聊。 傅鸢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是我两个儿子和闺女“。 “什…什么?儿子和闺女“,白果惊的牙齿打颤,舌头也不知道往哪放了。 “您别逗我啊,我胆儿小。“ 第二十一章 我好喜欢 傅鸢:“逗你做什么?你给钱吗?“ 白果:“……“您吓到我了还没给钱呢! 傅鸢:“都是我的孩子,我是他们父亲的妻子。“我待他们如亲生。 白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叹道这么出息的姑娘竟然乐意做人家的续弦。 “噢,对了,还没跟你说呢,你上次送来的那东西,三天就卖完了,师傅跟我说差不多赚了这个数。可乐坏他老人家了!“ 白果笔画一个六的手势,心里美得冒泡。 傅鸢:“六十两倒的确是不少了,比我预计的还要多二十两。“加上付给她的成本一百三十七两,一只老虎竟然卖了一百九十七两,简直是神了。 白果:“岂止是不少了,这两天师傅乐的走路都带风,看诊都带笑。本来立志成为一代神医,现在好了,掉钱眼儿里去了……“ “臭小子,你说谁掉钱眼儿里去了呢!我赚钱了还不准许我高兴高兴了?“朱贯仲这边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就听到白果在傅鸢面前说她坏话,气的直咬牙。 “朱掌柜的赚了钱可是硬气了不少啊!“傅鸢看着浑身充满精气神的老头儿,调侃了一句。 朱贯仲也不谦虚,眯着眼晃了晃手,“不多不多,也就是老朽四个月的基本收入咯“。 白果:“……“看把您给得瑟的。 傅鸢轻笑一声,倒是没接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朱大夫,我有一个朋友,结婚一年未曾有孕,您可有什么调理身子的药,能否给我开一些?“ “这倒是不难,不过未曾有孕有多种原因,有可能是时候未到,也有可能是男方的问题,不能一概而论。不过我可以先给你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先吃着看。“ “如此,就多谢朱大夫了。顺便开一些外敷跌打损伤的药粉,孩子前两天摔伤了。“ 见惯了傅鸢精明算计的样子,看见她这么客气向他讨教,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就当是谢谢你送了我一笔大单子了,倒是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钱就不收你的了,下次记得找点好药草给老朽啊!“朱贯仲别扭的说道。其实他年纪也不大,不过三十五六岁,不过刻意蓄了胡子,又一直在追求神医的境界,才会佯装自己是”老朽“。 “我给你一笔大单子,你也付给我相应的报酬了,一码归一码。这钱还是要给的。“ “你这是看不起我仲景堂吗?这点药钱我稀罕你的?“朱贯仲瞪大了眼睛,气呼呼的看着傅鸢。傅鸢看他如此,只好应下。大不了下次卖草药的时候少坑他点钱。 这边,抱起薛念念就要拉着薛钟薛越两兄弟离开。却发现刚刚还站着念儿旁边的薛钟不见了。 “钟儿?“傅鸢一边喊着,一边回头找他。就见薛大憨憨在药柜前来回跑。”娘,这个味道好香啊,我好喜欢。能不能买回家?“旁边站着不忍直视他的薛越。 傅鸢走过来的时候,薛钟还在使劲儿的吸鼻子,跑的一头都是汗。 傅鸢、薛念念、白果:“……“这(兄长)孩子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第二十二章 这样不太好吧 朱贯仲笑了笑,“孩子,你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味道?“ “是的啊!这味道可好闻了! “那你要不要留在这里,每天都能闻到这种香味啊?还有别的香味呢“ 薛钟差点就不管不顾的答应了,要不是自家娘亲的目光太过于“炽热”。 “朱大夫,当着我这个长辈的面这样不太好?” “哦对,你回去问问你爹娘,让你弟弟来这里当我小徒弟怎么样?” “师傅,傅鸢是这几个孩子的娘。”白果在旁边小声提醒。然后就见朱贯仲露出了和白果一样的傻样。不过他到底见识多,稍微怔了两息就反应过来了。 “咳咳…这,这样啊。那你看这孩子这么喜欢药草,说不定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何况你以后肯定也是我店里的‘常客’,不妨让他在这里试试?” “朱大夫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到底不太放心孩子。他从小就活泼调皮,爱生事端,恐惹先生不愉。” “不会的,不会的。我记得你们那里是有驴车来镇子里的,这孩子坐驴车到了镇子里,我让既明去亲自接他,且每六日可以回家歇息一天。如何?” “朱大夫稍等一下。”傅鸢把薛念念交给薛越,自己拉着薛钟走到门前一个人少的地方。 “钟儿可是想明白了?留下来就意味着你要好好学医。每六日回家一次,要认很多很多药草,要治很多很多种病。” “钟儿明白的,娘。儿子想去。” “你若是执意如此,娘自然不会拦着你……只是要当真不习惯,就不来了。” 薛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娘亲点了点头。傅鸢温柔的手掌抚过他的头顶,他只觉发丝痒痒的。其实八岁的孩子长个很快,傅鸢其实也高不了他多少。若说前两年的娘让他感到沉重和温良,那么现在的娘亲便让他觉得亲切和沉稳。仿佛一切问题在她眼中都是小事儿,不值得放在心上一般。 傅鸢不知道向来跳脱调皮的大儿子想了那么多,只是想着他的性格,终究是放心不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和薛钟一块儿又回了仲景堂。 “你跟朱大夫说一声,我同意了。只是到底有些仓促,今日先带我儿好好逛逛,下午将他送过来。”回到医馆,朱大夫又在看诊,傅鸢只好吱会白果一声,看朱大夫向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兄妹三个人离开了。 先买了八斤猪肉,花了一百六十文。让师傅又切开其中三斤,递给薛钟提着。“拿好了,给你师傅的束修“。 又去了卖鸡的地方想买两斤鸡蛋。偌大的几个笼子,里面关着不少自己家养的鸡。旁边的两个菜篮子里则放了满满当当的鸡蛋。 傅鸢本来只想买两斤鸡蛋,但是看到几只肥硕的鸡,又忍不住想买几只。 “若是有了鸡,下了蛋也方便,不用次次来集市里买鸡蛋了。”傅鸢心里盘算着,决定还是买几只鸡回家。 “这鸡怎么卖的啊?”傅鸢仔细看着不同的鸡,问向卖鸡的一个大娘。 大娘有些忙,摊子前面有很多人在问价挑选,也没听清傅鸢问了什么,直接回答道:“鸡蛋十文钱一斤,整鸡二十文一斤!” 傅鸢最终买了两斤鸡蛋,三只母鸡。一共花了三百八十文。 刚准备离开,薛念念又拉着她的衣角,“娘,念念想要养这个。 第二十三章 眼前一黑 傅鸢回头,顺着薛念念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卖宠物的摊子。 领着几个孩子走到摊位前,不同的笼子里放了不同的品种。傅鸢大致看了一下,有拂菻(ful)狗,打猎用的细犬,还有几只长相各异的田园犬。旁边是几只狸花猫,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薛念念看傅鸢眼神不定的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又拽了拽傅鸢的衣角,指着离她最近的一只小狗。 是个很普通的小田园狗。通体不大,只有三四块砖垒起来那么高,棕黄色的毛发,几撮略有些脏污的毛发卷了起来,耳朵耷拉着。要说全身上下最有特色的地方,大概是额头上有一撮白色的类似火焰的毛。 其他狗看到有人过来,总会跳起来伸着舌头,对着来来往往的人呜呜两声。唯有它,在一个角落里。后腿弯坐,两只眼睛看看左边的地面,又看看右边的地面,发呆。 “娘!这个狗活泼!我喜欢这只狗。“薛钟已经蹲下看着向他吐舌头的一只”大灰”,一人一狗兴奋的互动起来。 傅鸢:“……“怪不得原主不带孩子来集市,造孽哦!不差钱也不带这样嚯嚯的。看来她这个当娘的,在赚钱的路上还要多多努力啊。只是看着这”大灰“用屁股对着她的背影,傅鸢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在现代飘荡了也有一段时间,按说该懂的该会的她都知道。只是乍一想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品种。 “老板!这只狗怎么卖啊?“傅鸢指着那只更活泼点的大灰。 “女娃子好眼光,这是特意培育出来的狼狗,是看家护院的好手。一口价一两银子!“ “老板别欺负我年龄小,值不值这个价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若老板看女娃子好欺负没打算做这个生意,那也罢了。“ 傅鸢这么说,老板反而走过来跟她好好说了,“那你说个价看看?” “六百文,我直接买了!” “女娃子,讲价可不带这样的。你这个价还不够我配种花的钱呢!看你女娃子实在想要,九百文给你了。女娃子要个狗比较安全些。” “九百文与一两也差不了多少了,顶多几顿饭钱,老板在这一直做生意,我也是听过老板的名声的。对老板的犬再放心不过。” 听她这样说,老板也高兴了。的确,当初无意间发现这个财路,已经在镇子上干了五年了。其他人也有效仿的,终究比不得他,口碑一直都很好。“女娃子,你这样说是个明白人,这样,八百文,你直接拿走!” “老板大气!既然老板那么爽快,这犬我就要了。只是,一只狗养着到底孤单,老板不若把那只送我了,就当结个善缘!不瞒你说,我家里亲戚是打猎的。到时候,你这上好的细犬可不能藏私啊!”傅鸢随手指了那只小黄犬,随口道。 那憨厚的老板一看,是只瘦不拉几的小土狗,也就摆了摆手,“中!打猎最不能缺的就是细犬了。你把你那亲戚介绍来,我保准给他挑个好的!” “没问题!”傅鸢含笑应了一声,就把八百文钱递给了老板。老板拿了一个稍大点的笼子,将两只狗装在了一起,递给傅鸢。 她这才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两只狗。 一抬起胳膊,傅鸢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 第二十四章 昏倒在山中的男子 这标致的蓝眼睛,这标致的小尖耳,这标致的憨憨样儿,可不就是哈士奇! 兄弟俩看着傅鸢你来我往跟老板讲价的样子,两个人都傻掉了。娘亲什么时候点亮的砍价技能?还这么厉害?简直神了! 薛钟看见娘亲付了钱,又提起狗笼子。脸上的表情迅速晴转多云,多云到暴雨。只觉得心里毛毛的。也不知道是哪只狗她看着不顺眼了,能让娘的脸黑的像煤炭。 然后没好气的将笼子甩给他提着。可怜小薛钟八岁的小肩膀左边撑起了三斤的猪肉,右边撑起了两只狗,快将他压垮了。 还是薛越看不下去了,忙帮他拎起狗笼子,给兄长减轻了负担。这下就变成薛越一手狗笼子,一手两斤鸡蛋了。 薛钟:呜呜呜,不愧是跟我天下第一好的人!对我够义气! 傅鸢一手提着三只鸡,一手牵着薛念念。整个人快要气炸了。她那是买了两只狗吗?她那是买了一个忠心的将士和一个不省心的祖宗! 看着样子哈士奇在本朝还不怎么流行,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它拆家!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现代几乎人人都知道哈士奇拆家也养的不亦乐乎。 这样想着,傅鸢带着孩子们回了仲景堂。又给孩子们买了糖蒸酥酪和桂花糖。太阳已经明晃晃的刺眼了。把孩子放在仲景堂,拜托白前有空的时候看着两眼。 自己去买了花椒、苏打粉、胡椒、白糖之类的调味粉。最后买了点辣椒。把这些都装在提前备好的布袋子里。又买了韭菜、豆角、茄子和香菇,将所有东西一起放入空间。 可惜这个朝代没有孜然,不然的话还能鼓捣更多好吃的出来。傅鸢边走边想着。 “掌柜的,来一碗猪肉馄饨!不放香菜!”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偏头望去,一个翩翩少年郎坐在老旧的木桌旁,身着竹青色锦衣,头戴玉冠,剑眉凌厉,却长了一双含情桃花眼。高鼻薄唇,矜贵中透着不羁。 这不是那日昏倒在山中的男子么?虽然那日他穿了铠甲今日穿了便服,但傅鸢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只是当日他闭着眼睛,倒是没看出这通身的气度。想来不是普通的士兵,至少是有官职在身的。 赵澜清坐在陈旧的木桌上百无聊赖的敲着桌子,想到父亲上个月的叮嘱,有些烦躁。 “君之,你这次从雍州剿匪回来,务必要去隔壁的豫州。查查当年瑞王死后的事情。尤其是他的两个儿子。” “当年我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记得他的亲信告诉我说送给了一个猎户抚养。你且到那里去调查一番。” 只有一个郡的线索,去哪里找呢?自从那次在这个破山后面受了伤,也就一直没离开。手下在别的地方也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没有理出思绪,赵澜清烦躁的薅了薅头发,有些抓狂。这查案就是比打仗麻烦多了。有啥事不能通通快快打一场。 赵澜清恢复如常后,就感到一个视线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并不像是爱慕他的那种狂野又炽烈的眼神。他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审视打量的眸子。 不禁有些奇怪:这姑娘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第二十五章 爷长得像洪水猛兽 傅鸢看到男子抬头与他对视,赶忙装作无视,转头离开。 赵澜清:“……“爷长得像洪水猛兽吗?看了爷的正脸就跑? 京城有不少闺秀看见爷都走不动路! 要不是还在等我的馄饨,一定要走过去问个明白!赵澜清一边吃馄饨一边愤愤的想着。 傅鸢很快走到了一个成衣铺子,给兄妹三人一人买了三套成衣,自己买了两套。又买了两双鞋单给薛钟。直到自己拿不下了,才略有些艰难的返回仲景堂。堂内,薛钟抱着薛念念,小丫头已经在兄长怀里睡着了。小嘴微微张开,唇边还残留着吃点心的碎屑。 朱大夫师徒几人已经到后院开始用午膳了,只有既明在看着医馆。见到傅鸢进来,忙迎上前去,小声道,“夫人来了,本来是邀请了几个孩子去后院用午膳的,结果没有一个愿意去的。师傅放心不下,便留我看着孩子们。“ 傅鸢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自家崽子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绝对是薛越带头拒绝,薛钟也不好意思答应来着。 把孩子们吃剩的糕点解决掉,又喝了几口茶缓缓。接过薛钟怀里的小丫头,就看见他整个人像是得了羊癫疯一样甩来甩去。 傅鸢只觉得无可奈何。这崽子帅不了一息。本来还想赞叹他能抱着妹妹睡觉,有哥哥的样子了。现在这么一出,她只觉得头疼,还是罢了。 薛念念感受到动静,醒了过来,看到傅鸢,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娘。 傅鸢看着小丫头眼中噙着泪,有些凌乱的头发垂在两颊,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顿时说话也温柔了不少:“念念,咱们回家,回家再睡好不好?“小丫头又软软的答应了一声,一双小胖手不停的搓着眼睛。 怕手中点心的碎屑掉进孩子眼里,傅鸢忙拿开了她的小手,“手上还有碎屑,仔细别迷了眼睛了”。小丫头点了点头,搂住傅鸢的脖子。 正巧朱大夫吃完饭出来,傅鸢也站了起来。“朱大夫,我这就要携子女回去了。这是给您老的拜师礼。“ ”时间仓促,没有准备像样的东西,望先生海涵。“说着,将手中的三斤肉和五两银子递了过去。朱大夫也没推辞,”薛钟这孩子就放心交给我。“ 傅鸢拍了拍薛钟的肩膀,示意他跪下。薛钟也顺着娘亲,结实的给朱贯仲行了大礼。朱贯仲忙把孩子扶起来,心想“这孩子怎么那么实心眼,这磕的不疼吗?“ 傅鸢额外叮嘱了几句,让薛钟听朱大夫的话,好好学习医术。又把刚买的成衣和鞋子递给薛钟,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塞到薛钟怀里。拿着剩下的东西离开了。 临走前,薛越又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转头跟着傅鸢离开了。 薛钟跟薛越对视了一眼之后,心里有些怅然。娘亲叮嘱的时候没感觉,行拜师礼的时候也没感觉。唯独与弟弟对视的一眼,让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离别的伤感。若有所失的跟着朱大夫后面,去了后院。看到白果给他留的饭菜,肚子忍不住叫了。 白果听到师傅要收薛钟为小徒弟时,开心极了。又因为中午没拉住他们兄妹几个吃饭,于是就偷偷留了一些饭给小师弟。 “六天后就能见到娘亲和弟弟妹妹了,不着急。“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拿起了大白馒头啃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你管那么宽呢 这边傅鸢带着三只鸡两只狗,五斤猪肉和好几身衣裳回去了。在老地方找了个阴凉地坐下,薛越和薛念念蹲在旁边逗弄两只狗。 傅鸢盯着那双蓝眼睛,一时间只觉得头疼不已。她在当孤魂野鬼的那些年也看过很多人养狗,那时她心里最想养的是金毛,乖巧懂事,情商也高。 没想到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让她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朝代,还让她养这么一条“撕家“狗。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暗恨自己当时怎么不走过去仔细瞧一瞧,只顺着孩子们的意思来。一时疏忽大意竟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刘风就驾着驴车过来了,刘安估计还要晚一炷香的时间。只是上面还坐着李婆娘。 李婆娘一看到傅鸢,就想起那日与自己过不去的事。又看到傅鸢带着兄妹两人大笼子小布包的提着不少东西,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丫头平日里不是又穷又扣吗?怎得今日这么大方?难不成是悄悄发大财了? “薛大家的,这次赶集买了那么多东西啊!“说话的是村里一个姓孙的娘子。丈夫是打猎受伤不治去了的,好在自己还有个六岁的女儿相依为命。因着丈夫都是猎户的原因,这寡妇对傅鸢也是合眼缘。便与她打了招呼。 傅鸢点了点头,拉着孩子做到她身边。 “嗬,突然间有钱就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不知道这钱是哪里来的呢!你可别被她蒙骗了去!“ 傅鸢:“我是吃你家米了还是赚你的银子了,你管那么宽呢?“巴山楚水凄凉地,没事请你别放屁。 “你说这些不就是心虚了吗?谁不知道你丈夫入伍后就没了消息。你一个女人,怎得一下子赚了那么多钱?“ 傅鸢:“我自己合法手段赚来的,有你什么事?你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 李婆娘:“哎呀呀,果真是有钱了,就不把邻里乡亲看在眼里了。瞧瞧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给人说话的态度?“ 傅鸢:“我这就是给‘人‘说话的态度。“她刻意咬重了人这个字的发音,李婆娘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只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其实车上其他人也好奇傅鸢这钱哪来的,不过看她蛮横又理直气壮地语气,心知从她这里是听不到什么八卦了。反而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 倒是孙娘子悄悄在她耳边低语一声。“别与这般人计较。” 不一会儿就到了青山村,娘几个艰难的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好心的乡亲也顺手帮了她一把。 让傅鸢也诧异了一次,她以为乡村的人大都是尖酸刻薄的,事实上,只有少部分人像李婆娘这么没脑子,嘴碎又不招人喜欢。 到了家里,傅鸢把狗笼子放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又把三只鸡栓在一个木桩子上,不让它乱飞。把衣服拿出来的时候,顺便将买的香菇豆角茄子韭菜拿了出来。假装是被衣服压着没有露出来。 “念念,越越过来。试试这些个衣服合身不合身!“傅鸢朝着还在狗笼子前逗狗的两个孩子喊道。两孩子听到傅鸢的声音,赶忙应了一声跑进来。 第二十七章 手到擒来 三身衣服都试了试,尺寸刚好。倒是傅鸢给自己买的两套,又一套微微大了一些。只得找个时间稍微修改一下了。 将买的菜拎到厨房,略微思索一番,便下定决定包饺子。 两只大碗,一碗里面是韭菜鸡蛋,另一个是猪肉香菇。和面,添水,擀饺子皮。 怎么着也算是半个现代人了,这样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结果,现实却是被打脸了。和的面倒是没什么问题。这擀饺子皮,把她整懵了。 面团子捏扁,一手压着擀面杖,一手转着面皮儿。不就行了? 可是她愣是没有转出来一个像样儿的。薛越在旁边看着有些想笑,难得见到精明能干的娘亲也有不擅长的东西。 到底在现代只是眼睛目睹,没有真正上手过。菜谱背的滚瓜烂熟也并没有用。 薛越把妹妹放在椅子上,自己净手过来。询问了傅鸢方法,开始尝试。 除了前两个有些瑕疵,第三个已经达到了傅鸢想要的结果了。人比人气死人。 念念也洗了手,摆弄傅鸢丢给她的一个小面团,小丫头玩的不亦乐乎。困了趴在桌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傅鸢看不过去,两只胳膊钳着她的胳肢窝,放到床上睡去。 太阳悄悄落下,晌午的燥热也渐渐消退。一阵风打过,渐黄的树叶哗啦啦作响。 傅鸢和薛越一个擀饺子皮,一个包饺子。一下午的功夫就把两种馅儿都包完了。还剩了一些饺子皮,用白糖填充,加了面粉,裹成三角状,而后下锅。芸娘就是这会儿敲响了门。 “薛大家的,在不在家?“傅鸢忙去开了门。 将药包找到,又偷偷把自己空间里的雪莲掰碎了放进去。包装好递给芸娘。芸娘握住傅鸢的手眼眶就红了。 “薛大家的,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都说孩子看缘分,到底没有孩子的是我家。虽说当家的没说什么,我心底也不是个滋味。“ 突然间被人那么信任,傅鸢略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你直接唤我鸢鸢就行。这药你先吃着。保不准哪天就有了。“ “对了,今儿个正巧得闲,包了饺子,你拿些回去尝尝。“芸娘忙推辞,还是没抵过傅鸢的劝说。“谁说单单给你一个人了,我还没谢谢冯婶子前段时间帮我看孩子呢。” 如此,芸娘也就收下了。犹豫了一下,傅鸢还是给孙寡妇也送去了一些。到底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还是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晚饭两个孩子都吃了不少。越越喜欢猪肉香菇馅儿的,念念喜欢更喜欢韭菜鸡蛋和糖馅儿的。洗漱完躺在床上,傅鸢撸起薛越的裤脚,略肿起来的膝盖中青紫一片。伤口还在流脓。 “这两天还是要注意一下。今日你也不吭一声,也怪娘粗心。没有注意到。“轻轻吹了吹伤口,傅鸢有些自责。到底养孩子的时间不长,总是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薛越突然就感觉自己的鼻子酸了。 第二十八章 早已遗忘的往事 傅鸢还在给他上药,蜡烛若隐若现的光映在墙上,显现出一个俯首低眉的女子。 也不知道是伤口太疼,还是被烛光晃花了眼,薛越此时的眼泪就像止不住一样。那些似乎早已经遗忘的往事慢慢的清晰起来。 一会儿是一张温婉的脸,“越儿,今日的功课做的怎么样啊?“ “母妃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樱桃。“ 一会儿是一张尖酸刻薄的脸,“王爷,你不要怪越儿,他还小。打翻您常用的茶杯也没有关系的。“ “越儿是男子汉,要不怕吃苦呐!“他顶着烈日,在池塘里翻找玉簪。冷热交替间,昏了过去。 她们都以为自己年少不记事,其实他从一岁半就能记事了。连他最敬重的父王,都不知道这件事。他记得所有学过的诗词歌赋,记得所有学过的武功招数,也记得那些欺负过他的牛鬼蛇神。 傅鸢变了,绝对不是以前那个娘亲。虽然一样,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以前的傅鸢对自己也好,但那种好是有疏离感的。就像是对待客人或者是对主子的那种好。不让兄妹三个下厨,不让他们做家务。 现在的傅鸢对她好,那种好是以心换心的好。 就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样。 “怎么哭了,是我太用力,把你弄疼了?“傅鸢察觉到了越越的不对劲,连忙给他擦了擦眼泪,又对着伤口吹了吹。 薛越只是摇了摇头,深呼吸了一口。将自己的万般思绪压下去,“娘,我没事。咱们睡觉。“ 傅鸢点了点头,吹熄了蜡烛。天已经不知不觉转凉,傅鸢换上了新买的绒被,给孩子掖了掖被角,感受到明显空了一块的地方。不由得有些怅然,“不知道大崽子还习惯不。” “小师弟,大早上起那么早你在干什么呢?“白前刚睡醒打开门,就看到薛钟半蹲在院子里。 “没干啥啊。就做了每天早上要做的事!“薛钟挠了挠头。 “师傅让你做的吗?“白前有些惊奇,每天早上起来扎马步? “不是啊,我和弟弟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练几招。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每天先扎马步,再练几招,然后再扎马步。 白前:“……“这哥哥当的也是没谁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薛钟才停止了动作。天已经大亮,薛钟和白前把药草拿到外面晾晒。既明和白果在收拾打扫医馆。朱大夫帮着媳妇做早膳。 “师傅和师娘感情真好。还能帮师娘做饭。“薛钟端着箩筐感慨道。 “怎么着?你爹娘的感情不好?“白前一听这话有些纳闷。 “我爹前两年去打仗了,自那以后就没了消息。都是我娘照顾我们兄妹。“薛钟其实隐隐约约记得他好像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但是是谁的儿子,他也不知道。可能就像越弟说的,是他做梦想岔了。 白前不禁有些震惊,先前只道是他爹比较忙,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他娘也不容易,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啊。 薛钟擦了擦头上的汗,忙着做其他的事了。再说下去,他就要想娘了,虽然他现在也想,但是还忍得住。 第二十九章 还能跑了不成 扶风镇,玉竹阁二楼的一间房里。 赵澜清翘着二郎腿坐在主座上,漫不经心的晃着酒杯。 一个身穿靛青色常服的男子单膝跪地,“爷,其他几个我们都查过了,的确没有符合条件的。唯有这一个扶风镇还没有查过“ “瑞王去过的地方只有这几个镇子,还能跑了不成?那两个孩子都不一定能记全以前的事情。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的。“ 子楚:“……“那爷你倒是把你在的这个镇子好好查查啊! 突然,赵澜清站了起来,右手背在身后。 “会不会是我爹漏掉了什么……除非那男的死了,不然爷还能找不到他了?“ “你把子容招来,这扶风镇附近就五个村子。挨个打听猎户,尤其是孩子。只要有两个七八岁的男孩,都列为可能目标。老规矩,对人要客客气气的。赵家兵不能落了个扰民的名声!“说到后面,男子的脸色微冷,硬朗的五官带了些许的凌厉。 “是,属下遵命!“子楚抱拳行礼,而后施展轻功离开。 在属下离开后,赵澜清冷冽的目光一收,剑眉一挑,“吃牛肉面去!“。 傅鸢今天准备了十斤米、十斤面和两斤猪肉。准备带着孩子去原主的母亲家看看。傅母的身体硬朗,年轻的时候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早夭,不料丈夫也因意外去世。只留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娘,我都好几天没见外婆了。“小念念提着一捆豆角,不紧不慢的走着。 “娘也好久没见她了,所以要一起去看看外婆呀!“傅鸢一手一个十斤的东西,哼哧哼哧的赶着路。 突然觉得自己上辈子的东西得捡起来了,不然真成了废物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那种废物。 天慢慢凉了,清晨的风夹杂着凉意,吹到脸上像是被凉水泼了一把。 娘几个走了一会,却是出了一身的汗。因为东西太重,又担心薛越的伤,好不容易走走停停一个时辰才到了地方。 发现家门紧闭,傅母竟然不在家。还是好心的邻居看见女儿回娘家了,去别的地方叫过来的。 “这怎得也没个准备就来了?我在村里边看热闹来了。“傅母一边开门,一边帮傅鸢提东西。 傅鸢难得好奇,“村里有什么热闹事?“ “村里边来了个外地人。说是两年前有人救了他一命,只知道是扶风镇的猎户,有两个儿子。别的一概不知。这回发迹了,想来回报救命恩人的。“傅母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给几人找了小板凳坐下。接过孩子手里的东西,忙准备去做饭。 傅鸢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又说不出来具体的一二三,便将此事抛到脑后去了。 “越越腿怎么样,有没有疼?“突然想起薛越的伤口,又蹲下身子,小心掀开他的裤脚。 见伤口化脓,不等薛越说不,又洒了药粉上去。就没看见薛越的小脸儿突然白了。 一双手抓着衣角,有些发抖。 傅母回来拿东西的空挡上,忍不住问了两句,“你最近这是发财了?怎得买了那么多米面过来?“ “发了一点小财,到山上去正巧发现个燕窝。“傅鸢答道,跟着傅母一起去了厨房。 “你也是不容易,这燕窝的钱也够你维持一阵子家用了。“傅母叹了一口气,终是没说什么。 “你去把这两碗水端过去。孩子走了一路,也累坏了渴坏了。“虽说不是亲生的,到底是女婿的孩子。每次来,都是心肝肉的喊着哄着。好在几个孩子也喜欢外婆,毫不生分。 第三十章 你都记得什么事情 “念念,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薛越有些忐忑的看向薛念念,额头不知不觉沁出了冷汗。 “记得呀!记得好多事情呢!“薛念念扣着桌子上的划痕,答道。 薛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凉了,“那…那你都记得什么事情?“他突然有些害怕薛念念的答案了。害怕承受不住她的答案。 她若是真的记得,自己能怎么办?让她心甘情愿保守秘密,一辈子呆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吗? “记得娘亲没有钱买好吃的,娘总说对不起我们…娘后来又买了糖葫芦吃…“ “在说什么呢?“念念还在列举,傅鸢就端着两碗热水过来了。 “二哥哥在问念儿,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见傅鸢看向自己,薛越忙擦了额头上的冷汗,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就随便问问的。“ “越越是还没有缓过来吗?看你还热的一头汗。“傅鸢觉得今天的薛越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乍一来到外婆家,有点不习惯。毕竟上次来都是半年前了。 “嗯,好长时间没看到外婆了……“ “没事儿,你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外婆很好相处的,你不记得吗?“傅鸢一步一步慢慢引导他。 薛越看出来了娘的良苦用心,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深呼吸后,慢慢让自己放松下来。外婆自然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待他们兄妹几个从来就是比亲生的还亲。 是那个外地人的事让他一下子慌了神,乱了分寸。 说着说着,傅母就做好了饭。盛饭的功夫,又问道:“怎得不见老大过来?“ “老大前几日得了镇里大夫的眼缘儿,被收做小徒弟了。现在正在医馆里学医术呢!“傅鸢一边夹菜一边答道。 “好!好!那感情好!以后会了医术,就了不得了。说不定薛家还能出个神医呢!“傅母听了,脸色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大哥哥喜欢奇奇怪怪的香味儿!一点儿也不香。“念念扒拉一口米饭,嘟囔着。 傅母看像傅鸢,娃儿说的意思她听不明白,什么香味又不香的。 “是医馆里的药香,普通人闻不惯,钟儿特别喜欢那个味道,说好闻。“傅鸢哂笑一声。 “那成啊!这孩子是有天分!怪不得合了大夫的眼缘!大钟以后一定出息咯。“傅母是一个典型的乡村老太太,在用自己最美好的祝福给予孩子,也是薛钟的福气。 “你银钱还够用吗?这老大去了医馆,老二你不得送去张举人那?两人可是亲兄弟,老二也不差的!要是没钱,大不了我多绣几张帕子!可不能委屈了孩子!“ 傅鸢有些无奈了,她娘是不是总觉得她会虐待孩子啊。别说她记忆中的原主没有虐待孩子,就是她自己,最初也只是想着不养孩子,也没想过打骂孩子啊! 薛越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母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三十一章 犹如一把尖利的刀 傅母今年不过三十三四岁,家里没有当家的,只靠自己绣帕子的针线活维持生计。如今听说自家兄长去了医馆,竟然会想起自己的处境。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好像想通了,心里那份紧张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如今他的亲生父母已死,能来找他们的无非就是那几个。而且,无论他在哪,他是什么身份,他们还是一家人!是一心为他们几个着想的一家人啊。 薛越的眼睛亮的发光,一向沉稳的脸色露出了开怀的笑意。 傅鸢:“越越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她吃着饭一抬头就看见薛越一脸傻笑看着眼前的菜。 “啊?娘,我是觉得外婆做的饭太好吃了!今天终于又吃到了,一时间有些高兴!“薛越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傅鸢:“……“这孩子!平时自己做那么多饭也没见他情绪波动这么明显。 吃过午饭,傅鸢带着孩子就准备回去了。傅母这里也只有一间能睡的房子,不可能留下来住一晚的。回来的路上要比去的路上轻松多了,没有东西的拖累,傅鸢抱着薛念念,能走很快。小丫头今天走了很多路,也没有闹脾气。 只是还是需要顾及薛越的腿上,中间歇了两次。半个时辰后,阴沉沉的天终究没兜住,雨越下越大。 “这破天气,晌午还是大太阳,下午就下雨了。”赵澜清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气的一手叉腰。这个时间,赶回镇子早就来不及了,只能找个地方避雨。 “爷,正巧前面就是咱们要去查的村子,要不先过去躲下雨?”子楚糊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 “不过去躲雨难道在这陪你淋雨吗?”赵澜清睨了他一眼,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上牵着一个,急匆匆往青山村走。 他一拉马绳,走到女子身边,翻身下马。“夫人!我们是扶风镇里的人,今日来青山镇办点事,不巧赶上下雨,能否借地避一下雨?” “不巧,家里没有多余的地儿。还请公子另找他人。”傅鸢清冷的撇了他一眼,发现是那日在街上看到的男子,顿时更加不想有进一步的接触。 “夫人,你看这雨来得及,肯定去的也急。就叨扰一会儿,绝不打扰你。可行?”赵澜清一边追着女子,一边问道。 薛越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有些怔然。 原来是澜清哥一家在找他们,他以为他以为是当年那些人还不放过他们。不曾想,是澜清哥。 自父王的继妃入门后,兄弟俩没少受到刁难。有一次,酷暑的天,三岁的他在回房的路上碰见了她。非说是自己把她的簪子碰掉进了池塘。 “越儿那么孝顺,非要帮母妃把簪子找回来呐!”女子低眉浅笑,捏着帕子遮住讥笑的唇。 薛越只觉得那话犹如一把尖利的刀,毫不留情的扎进心头。 他只好顺了她的意,跳下池塘,一遍又一遍的找那只所谓的簪子。在晕倒之际,是碰巧来家的澜清哥把他抱了回去。 后来他听说,澜清哥差点要去找继妃讨要说法,那么小的孩子也舍得折磨。还是秉文哥及时拉住了他。 ------题外话------ 想要收藏想要评论想要票票,呜呜。不想做单机小可怜 第三十二章 久到是上辈子的事情 如今再看这张脸,薛越只觉得好像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是上辈子的事。 仿佛这辈子他本来就是一个猎户的儿子,从前的富贵荣华都与他毫无关联。 “娘,要不让这个叔叔过去避雨!有儿子在,没关系的!”薛越拉了拉傅鸢的衣角,看着赵澜清,小声说道。 傅鸢有些诧异,薛越一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没想到此次竟然愿意帮助这样一个陌生人。 “那儿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娘还能拒绝吗?”傅鸢捏了捏薛越的小脸蛋,“快回家,你的腿伤千万别淋雨了。” 赵澜清一听有戏,唇角慢慢扬了起来。看这小孩儿也顺眼了不少。看来自己这张脸,老少通吃啊! 一听说小孩子腿上还有伤,直接把薛越捞到自己怀中,让子楚牵着自己的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在傅鸢后面。雨天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倒也免了傅鸢的尴尬。 “你这小孩儿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赵澜清伸出自己手挡在薛越头上,给他遮住一部分雨水。 薛越顿了顿,有些忐忑的回答他,“我叫薛越,今年七岁了。” “薛越?越,渡也。是个好名字,是个好名字”赵澜清略带欢快的声音突然就弱了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变的有些低沉。 傅鸢已经打开了家门,两只狗也稍微淋了点水,在院子里嗷嗷叫。她连忙把狗笼子和三只鸡一起提到了厨房里。赵澜清抱着薛越,子楚抱着薛念念进了屋。 外面的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时不时还夹杂着雷电的声音,看的人莫名压抑。 赵澜清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刚才的心情,看着这有些破旧的屋子,心里的正义感顿时又爆发了。这位夫人刚刚不好意思让自己来她家里,想必是因为这屋子过于陈旧,所以才不好意思罢了。等明儿个,让子容派遣一队人过来,给她修缮一下。 看到傅鸢进来,赵澜清忙起身过去,“感谢夫人的收”一时间没有说完的话像卡在了喉咙里一样。我的个老天,这张脸哪是一张小妇人的脸? 一张略有些偏瘦的鹅蛋脸,秀气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更像是没出嫁的姑娘。这么年幼的一张脸,能有一双这么大的儿女? 赵澜清就这么看着傅鸢,磕磕巴巴没了反应。 傅鸢掀起眼角,懒懒的撇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喜欢说话只说一半? 傅鸢心里,已经把自己划为祖宗辈的了,看着赵澜清,自然认为是一个“小子”。 赵澜清挠了挠头,清清嗓子,又说道,“这位夫人?感谢你今日的收留。我叫赵澜清,这是我的好兄弟子楚!我们今日本欲来青山村寻人,不想天公不作美,只好借你这避难,多有叨扰。” “谢就不必了,等雨停了,自行离开即可。”傅鸢有些烦躁,不就偷了一只老虎,怎么总是碰到呢!今天这一遭就当是还债了。 “那是当然。我在青山镇小有资产,为了感谢你,过几日找一些人来帮你修缮一下屋子。”也不知是傅鸢的气势太稳还是他自己太怂,赵澜清在她面前总是刻意收敛了自己的痞气,像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好似他一旦说了脏话,下一刻就会被撵出去一样。 “修缮不必,这房子好好的。” “啪嗒啪嗒”一声声水滴落下的声音尤为明显。 傅鸢:“” ------题外话------ 想要收藏想要评论想要票票,呜呜,不想再做单机小可怜了 第三十三章 痴儿罢了 赵澜清习武之人,自然也听到了水滴的声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空气中流转着尴尬的气息。 傅鸢也觉得气氛有些凝固,“不知你来这里寻什么人?” “是这样,两年前我在后山遇到猛兽,多亏了经过的猎户救了我一命。后来想报答他,却不知恩人去向。只知道是扶风镇的人,有两个儿子,其余一概不知。因此发迹后,想来寻找恩人。” 顿了顿,又问道:“不知夫人可知道哪家的猎户是这个情况,能否告知一二。” “青山村是个大村子,有五百多户。我只是一个小妇人,帮不到你。”傅鸢挑了挑眉,没想到赵澜清竟然和杏花村那一批找人的是同一拨。 但她也确实不知道。她刚刚搜寻了原主的记忆才发现,原主只告诉了她养孩子的日常。其它的一概没有告诉她。她甚至不知道她的丈夫薛木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薛钟薛越的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如今人在哪里。 薛越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就怕傅鸢说了什么,让澜清哥察觉到不对劲。其实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让澜清哥发现他们兄妹三个。一方面,他想澜清哥发现,他不想让赵伯伯继续苦苦寻找;一方面,他又害怕相认之后,自己不能与娘在生活在一起。 澜清哥还教他打拳,偷偷教他武功。秉文哥偷偷教他读书习字,带他出府玩耍。越想越觉得心里煎熬无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得赵澜清和子楚告辞的声音,薛越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雨已经停的差不多了,吾等先告辞。”赵澜清假模假样的作了个揖,在临走时没看到薛越,却是看到了薛念念。 他的眸光突然顿住了,这双眸子,好生眼熟。 他回去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家里有母亲有儿女,却没有当家的。又想起破破烂烂的房子,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这一家人,也是不容易啊!”赵澜清站在窗前,右手背在身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夜里,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闪电炸开的火花映的屋里亮如白昼。 睡梦中的傅鸢并不安稳,眉头皱的紧紧的。梦里的场景一阵接一阵的变化, 一会儿是阴云密布的天空,她浮在天上,看着对面面目狰狞的女人,“都死了,日月颠倒,乾坤变换。汝何以生?”她冷眼观望,默不作声。 一会儿,是一个苍老声音的呼唤:“南方朱雀,众禽之长,丹穴化生,碧雷流响,奇彩五色,神仪六象,来导吾前!”她仿佛看到一只凤凰仰天长啸,一冲云霄。 场景一转,是上辈子的事情。“徒儿你可知,道法的最高境界为何?” “变换自如。” “那你以为是有情道的境界高,还是无情道的境界高?” “自然是无情。” 师傅摇了摇头,叹道:“痴儿,痴儿罢了!” 一个响亮的炸雷响起,傅鸢猛的惊醒,坐了起来。一摸额头,出了不少冷汗。忙起身拿起桌上剩的半碗水喝下,却是辗转难眠。第二天免不了醒晚了。 娘几个吃了早饭,见薛越有些蔫儿巴,便问道:“越越可是有什么心事?” 薛越略微踌躇了一会儿,慢悠悠开口道:“娘,我想去念书,您把我送到张举人那去。” 第三十四章 爷的身体硬着呢 傅鸢一听这话有些惊诧,又想起昨日傅母说的那些话。自以为猜到了薛越的心思,一边给他的膝盖上药,一边摸了摸二儿子的头,道:“自然是没问题的。明日去街里买些东西,作为见面礼。然后下午就去那里,可好?” 薛越一听,知道傅鸢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打算的,点了点头便答应了。 除了自己想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躲着澜清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躲这个字,但是现在,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也没有办法在他面前完全绷住自己的表情。只好借读书的名义,暂且能与他错开就错开。至少在他没想到万全之策之前,只能这样。 下了一夜的雨,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秋雨过后,天气明显转凉。 “也不知道那小子回去后受凉没有。”傅鸢莫名其妙想到了赵澜清,有些心不在焉。 正在吃早膳的赵澜清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阿嚏!”这大早上的,谁念叨我呢! 子楚:“爷,昨儿个回来让你喝姜汤你也不喝,这会子莫不是受寒了?” “瞎说什么,爷的身体硬着呢!你今日再去青山村仔细问问,有两个儿子的家户。”赵澜清白了他一眼。 “那要是猎户死了呢?还算不算符合条件?”子楚突然奇想问道。 赵澜清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直接踹了他一脚。 “你说呢?要是五年前死了的猎户能算吗?能接下两个孩子吗!能把两个孩子带回去抚养吗?” 子楚捂着被踹了的屁股,连忙告饶。 “哎对了,你给我爹加急传封信,问他当年瑞王有几个孩子,年龄大概有多大。”他想着那小女孩的眼睛,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是!”子楚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一刻钟后,子容过来了。“爷,昨日在杏花村查到两户符合条件的,爷要不要去看一下。” 赵澜清摆了摆手,将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完。“下午再去看,你今日带一队赵家军过来的好手,去镇里挑选盖房子的材料。” 顿了一下,又改口了。“不,爷亲自去看!你先给我挑一队人。剩下的爷亲自去挑!” 男人擦了嘴站起来,松了松腰上的玉带。早膳吃的有点儿多,吃撑了! 傅鸢有些头疼的看着坑坑洼洼的泥地,心里更加坚定了要重新建个房子的想法。不仅要重新建个房子,还要把院子修缮一下。垫了几块略平的石头通向大门和厨房,又把早上剩的饭菜喂给两只小狗。 两只狗已经不像刚来的那会儿那般认生了。喂了几顿饭后,傅鸢一过来,就高兴的嗷嗷直叫。 只是每次傅鸢看到那蓝眼睛,还是忍不住郁闷。怎么就看中了它,并决定带它回家呢? “娘,我们给它俩取个名字!”薛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了厨房,也蹲了下来,看着两只狗。 “你的这只叫小五,你哥的那只叫小六。”傅鸢表示,她自己是个起名废,正好是家里的第五位和第六位成员,随口就起了这个名字。 薛念念却是没有计较,“这个好听!就叫它们小五小六!” 傅鸢:“”呵呵呵,你觉得好听就好。 第三十五章 还是那个傻儿子 看着活泼的小五小六,傅鸢又有些怅然。 她现在有些想念傻傻憨憨的薛钟大崽子了,也不知道他在医馆里边怎么样。吃的怎么样,睡的怎么样,习不习惯学医的生活。 小菜地里积了水,傅鸢又稍微加深了沟壑,保证刚冒芽的植物不被淹了去。但是角落里还没扎根的药草已经被吹的七零八散,只能拔掉。 “算了,今晚用它们泡脚!空间里又清理出来一批残次品了。”傅鸢将原来的药草拔掉,种上了新的,浇灌了点灵水就离开了菜园子,还沾了一脚的泥巴。 傅鸢:觉得自己越来越有烟火气儿了。 此刻,仲景堂内,“师傅,这个不是车前草吗?也是药草?”薛钟拿着一捆既明昨日摘的车前草,问道。 “自然,这车前草的药用价值还不小呢,并且在咱们这种地方很是常见。只是许多百姓不知道罢了。”朱贯仲一边翻检药草,一边给薛钟解疑。这小子果真悟性不错,很多知识都能举一反三。是天生学医的好苗子啊! “车前草的作用多着呢,利尿、热痢、水肿、祛痰,皮肤溃疡等等。”白前也过来笑嘻嘻的接话。 既明比白果白前早入门,现在能偶尔接替师傅在医馆救治病患。因朱夫人被诊出宫寒,不易受孕。是以朱贯仲在福田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取名为既明。后来救治一个身患绝症的车夫,临死前将两个儿子托付给她。他只好收为徒弟,取名为白前、白果,一直养到现在。 然而无论是既明还是白前白果,都没有薛钟的学医天赋高。说不定以后,继承衣钵的就是他咯。想到这,朱大夫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第二日,傅鸢一大早起来。把薛念念收拾好,又给薛越抹药。简单吃了早饭,坐了刘风的车赶往镇子里去。深秋的清晨已经很冷了。 傅鸢给两个孩子加了衣服后又将他们裹在怀里,心里思忖着建房子剩下来的钱够不够再养一匹马车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问一问建房子具体的材料费和雇佣费。 到了镇子上,傅鸢牵着两个孩子。由于来的太早,还有许多摊位正在摆放要卖的东西。她突然觉得自己也该想办法赚钱了,总不能一直吃“老虎本”。一时间,她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却又理不出个思绪。 先买了一些桂花糕和米糕,又买了一笼包子,给薛越和念念各拿了一个,剩下的都给薛钟送了过去。一大早,仲景堂刚开门。既明打扫堂前,白前和薛钟一起把药筐拿出来。正巧碰到进门的傅鸢。 薛钟一看到傅鸢,撒丫子就跑过来,搂着傅鸢的腰不撒手。“娘!你终于来啦!”傅鸢忙接过崽子,揉了揉他的脑袋。 “是啊,娘和弟弟妹妹都想你了,所以过来了。你在医馆这几日怎么样啊?都还习惯吗?”傅鸢一打开话匣子也开始唠叨起来。 “都好着呢!师傅夸我有天赋,学东西可快了!”薛钟喜滋滋的说着,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 傅鸢一看到这笑,顿时就放心了。 嗯,还是那个傻儿子! 第三十六章 缺了点人情味儿 朱大夫在后院听到傅鸢的声音,忙招呼她进来。傅鸢忙摆手拒绝,将兄妹几个带到后院,又把点心和包子放在桌子上,“劳烦朱大夫今日也帮我看着孩子,有些事情要办。” 朱大夫忙应道,“放心,几个小娃子乖的很。” 又不放心的嘱咐两句,“越越,念念今日晌午娘不一定能赶回来,若是娘没有来,让哥哥带你们一起吃饭。”两个孩子点头应是。 将孩子放在仲景堂,傅鸢直奔兰溪阁,扶风镇一家有名的成衣铺。 虽然是大早上,店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店里几个伙计忙的不可开交。问尺寸的,换颜色的,各种各样的要求。 傅鸢穿着粗布麻衣进来,在鲜亮的华丽衣裙中有些格格不入,一时间有不少人似有若无的眼光扫过来。小伙计也看到了傅鸢,“不止小娘子有什么吩咐,这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 果然在哪都有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柜姐”,傅鸢有些无语,这伙计的眼神未免也太明显了。 “我想去二楼看一看。”傅鸢扫了一下铺子,在一楼的都是些大众款式,二楼应该是精品,没想到在北燕,已经有这样的设计了。 “二楼是贵人们去的地方,小娘子过去,恐怕……不大合适。”伙计敷衍的弯了弯腰,轻蔑的开口。就差没有说,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傅鸢隐在暗处的手指捏了捏,手痒想揍人怎么办? 深呼吸了一口气,让整个人收拾好情绪,又开口道,“那……我想见你们的掌柜的,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掌柜的不在店里,只怕你今日是等不到他了。”伙计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人看得牙痒痒。 周围倒是有几个买衣服的想为傅鸢说句话,又想到自己还要来店里买衣服,不值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添麻烦,也就作罢。 傅鸢看了伙计一眼,不由得轻笑两声,转身离开了兰溪阁。 伙计看傅鸢识趣的离开了,迎面又走来一个带着丫鬟的妇人,顿时换了个表情,“贵人里面请,二楼又来了新货,都是上好的料子,京城的新款。” 贵人抚了抚发髻,“带我去看看。” 声音渐渐远去,傅鸢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街头的另一家成衣铺——桐华阁。 “不知小娘子要买什么衣裳,让伙计给您挑选。”铺子里亦是人来人往,买衣服的人群接壤不断。一个伙计也服务着三四个客人。 “不知可否去二楼看看?”傅鸢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小人看来,二楼的衣裳,缺了点人情味儿。”可能不太适合小娘子穿。小伙计踌躇了一下,含笑开口道。 傅鸢心中啧啧了两声,到底开门做生意的人,一开口就知道轻重。 “那劳烦伙计给我挑两身合适的衣裳,要正式点儿的。”傅鸢扫了一楼的衣服一眼,对伙计道。 “好嘞!”伙计应了一声,忙给她开路,找最合适的衣裳。 “这件绯红色对襟襦裙怎么样?上边儿绣的是暗纹簇花。端庄稳重中透着活泼。” “还有这件青碧色半臂襦裙,上面绣着银边儿唐草纹,显得更为清丽一些。”傅鸢拿起两件衣服不停比对,直到有人叫小伙计过去。得了傅鸢的点头示意后,才略有些抱歉的离开。 第三十七章 快请那姑娘上三楼来 又对比了一会儿后,傅鸢将两套衣服放回原位。在一楼慢悠悠的闲逛着,选址不错,取名不错,伙计的服务态度也不错。若是掌柜的是个好说话的,那就更好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刚刚的伙计又过来了。 “不知小娘子是不是对我们的衣裳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一边整理旁边的衣裳,一边问傅鸢。 “唔你们这铺子不错。有些想法还想和你们掌柜仔细交流一下。不止可否行个方便?” “这自然是可以的。小娘子你稍等,我去请示一下我们掌柜的。”伙计略一鞠躬,急忙跑去三楼找掌柜的。 “这姑娘看起来有什么来头?”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一听说有客人想和他具体谈谈,一时间也摸不准对方的意思。 “这那姑娘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但是她言语中透露出来想买我们铺子的意思。”也不怪伙计想岔,在找掌柜之前特意夸了句这铺子不错,搁谁身上不会多想呢? 掌柜一听,噌的一下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快!快请那姑娘上三楼来。”自己在房间里打转。 这铺子是开了很多年的老铺子了,在百姓中也有一定的口碑,但是自从云溪阁做大后,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别人看着是每天人来人往的客人,只有他知道,铺子的进账不容乐观。 不一会儿,伙计领着傅鸢来了三楼,旁边还有一个丫鬟为她端茶送水。 “不知小娘子有何请教?是这铺子的款式不合心意吗?”掌柜的双手背在后面,慢悠悠地在房间中走动。 傅鸢也不拐弯抹角,谢了送水的丫鬟后,开门见山道:“这桐华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如再增加点客人怎么样?” 掌柜的脱口而出,“不知小娘子可有他法?”说完他就后悔了。一张微胖的脸憋得通红,要遭,过于急切,太早暴露底牌了。 傅鸢看着掌柜的眼底的懊恼,含笑回应,“自然是有的。我这边有很多样式,保证你店里每月都有新款。并且是跟京城不一样的款式。” 掌柜的一听,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客气的道谢。 “这位小娘子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以前我们东家亦有同样的想法。开始了第一步后,就只能不了了之。这创新并且抓住老百姓的喜好,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掌柜的为什么不试试我呢?你们东家会失败是因为他不知道老百姓的喜好,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老百姓啊。”才怪。 “这不瞒这位小娘子” “我姓傅,已经成亲”傅鸢皱了皱眉,小娘子小娘子听着怪不习惯的。 掌柜的噎了一下,愣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瞒傅娘子,这二楼的客人已经少的可怜了。白费了这么多好料子,却没有好看的款式。眼看着桐华阁就要走下坡路了。若是傅姑娘真的有办法让它再度辉煌,老夫感激不尽啊!” 说着说着,掌柜的觉得自己的酸楚就要克制不住了一般,眼泪都要落了下来。这到底是他经营了半辈子的地方啊。 ------题外话------ 猜猜我是不是存稿君 第三十八章 找一个绣法极好的绣娘 傅鸢最见不得人这样,忙出言安抚,“掌柜的莫要伤心,我是绝对有把握后才跟你具体说的。” 掌柜的心想,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大不了失败了就是把桐华阁提前关门,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东家了。 于是傅鸢把自己在现代看到的图案分为大人和小孩喜欢的款式,分类画出来。又把现代与古装结合比较完美的几个例子描述一下。 越往后听,掌柜的眼睛越亮。到了后面,直拍手叫绝。 “妙,妙啊!没想到傅娘子竟然对衣裳有这样的见解,若是以后稍微了解一下北燕的成衣售卖,绝对能开辟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啊!” 傅鸢笑了笑,“所以这下掌柜的对于我目前这些个想法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只不过,傅姑娘当真能做到每一个月出新款吗?”要知道,长期合作定然要有足够的资本。 “出新款不是难事,但是还要掌柜的配合。比如这个图案用最好的料子,且数量固定,抬升它的价值。这种图案,后期肯定会有仿制的。只需要用较好的料子,显现出我们与别家的不同即可。” “像那种小动物小花的图案,是小孩子比较倾向的款式。家里孩子多的,买的自然也多。不必过于昂贵”傅鸢一口气说了好几种分类和可能,掌柜的结合镇子的情况也提了一些建议稍作修改。两人一共商讨了一个半时辰,端茶的丫鬟光换热茶就来了好几次。 直到巳时谈妥,才签了临时的合约。 “等我回禀了东家,再与你具体商谈分成的事情。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久的。我们东家也是镇子上的人,最近去郡里办了点事,还未曾回来。” 傅鸢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我就在附近的青山村,东家若是回来了,找人送信给我便是。”又让掌柜的找一个绣法极好的绣娘,有大用处,便起身告辞。 “老板,来一份猪肉馄饨!”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让招待的伙计都愣了一下。 “好嘞!二位先坐,馄饨马上就好。”赵澜清抬头望去,正好与抬眼过来的傅鸢对视,看着如黑宝石般的眸子,心头一跳。剑眉挑了挑,“原来是前日借地的夫人,赶巧,你也来吃馄饨。” “嗯,来镇子里办点事。”早知你来,我便不来了。抬腿坐了唯一剩下的桌子。 小二披着汗巾走过来,“这位爷,晌午吃饭的人多。你看这” “无妨,我与这位小娘子熟识,可以与她坐一桌。”说着,也抬腿坐在了傅鸢的对面。 傅鸢:“”嗬忒,我可没同意。 “薛夫人也喜欢吃猪肉馄饨?”巧了,他也爱吃,可馋这一口。 傅鸢木着一张脸,“尚可。”只是恰巧走到这罢了。 赵澜清长长的噢了一声,也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傅鸢对她有一点点的排斥。但是他又很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她,谈何而来的排斥。 又想起来子楚查到的结果,这傅鸢竟然也是符合要求的一户,一时间心头有些烦闷。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子,一下又一下,把傅鸢也敲得有些烦躁。 正想开口询问,就听得两人又同时开口。 傅鸢:“你怎么” 赵澜清:“你家里” ------题外话------ 猜猜绣娘是谁 第三十九章 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两人同时沉默了两息,又同时开口道, 傅鸢:“你先说” 赵澜清:“你先说” 这下两人更沉默了。还是赵澜清先开了口,“刚刚夫人要问我什么?”这女子与我好有默契,竟然总是能与我一同开口。 “一打断,忘了。你先说。”就是想问你闲着没事干敲什么桌子,你现在不敲了我还有啥好问的。 “是这样,那日我听我兄弟说,你家还有一个儿子在外面当学徒?” 傅鸢眼眸一冷,这小子竟然调查她?“你怎么知道?” 赵澜清只觉得有些冷,莫名的哆嗦了一下。求生欲的本能让他开口,“是那天那个小姑娘告诉他的。”这话不假,那日傅鸢走在最前面,子楚走在最后面,习惯性的问了小姑娘一些问题,小姑娘嘴一张,叭叭叭跟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 傅鸢:“”回头该教教念念崽子,不是什么话都能告诉陌生人的。 愣了一会儿,看傅鸢的表情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试探的开口。 “当娘的也不容易?平常照顾几个孩子一定很累。” 傅鸢心头一动,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一些,“自然是不容易,几个小崽子难养的很。”无奈又宠溺的看着仲景堂的方向。 赵澜清一时间有些顿住,想不到这夫人对待自己仿佛是个冰块儿,想起孩子们竟然也可以这么温柔,简直两幅面孔切换自如。 然而赵澜清并没有生气,他只是觉得这夫人一定是个及其护短的人。 “不知你丈夫” “两年前刚新婚就去当兵入伍了,几个月后就没了联系。”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原主虽然没有告诉她薛木的长相,但是基本的情况还是告诉她了的。 两年前,这时间也能对的上,他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就听得小二吆喝着来了。 “二位的猪肉馄饨来咯,请慢用。”如此,他也就闭嘴了。 只是一边吃着馄饨一边抬眼悄悄看她,欲言又止。 傅鸢也感受到了他强烈的视线,也没打算搭理,她一个“小寡妇”与一个官老爷有什么好说的。说不定他调查完立马就离开,二人以后也就没有交集了。 两人心思各异的吃了一顿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这小娘子一定是饿极了才在外面吃的。赵澜清心里想着,打定主意要给她付了饭钱,看傅鸢擦嘴就要站起来,自己噌的一下站起来去找伙计结账。 傅鸢:“……”我是洪水猛兽吗?跑这么快做什么? 到了付钱的时候伙计才告知她,钱已经被那位客人付过了。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刚刚这么着急跑开。 “这公子可是你们店的常客?”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傅鸢突然看向他走远的方向,问旁边的伙计。 伙计用汗巾摸了一把脸,“小娘子说的没错,那小公子三天两头来吃我们这儿的馄饨呢。还不爱吃香菜。”他想着这小娘子与他熟识,就如实相告了。 傅鸢听着点了点头,“那下次他来吃的钱我给付了”这傻小子当自己是散财童子么,见人就帮。 她可不是善茬,以为能记了他的好?她才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 这会子傅鸢倒是忘了,自己拿了人家的老虎,还怪人家三番四次出现在她面前,更何况只是巧合。 第四十章 你媳妇儿要生二胎 傅鸢轻笑一声,离开了饭馆。 赵澜清付完钱跑出去老远,也没好意思回头看,生怕傅鸢追着他还了饭钱。 直到一头撞上迎面走过来的子容,两人都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两步才稳住步子。 “你媳妇儿要生二胎了吗?!你跑这么快!”赵澜清捂着自己的头,劈头盖脸砸向子容。 子容有些委屈,明明是爷你自己跑的太快没刹住。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属下没有媳妇儿,更谈不上生二胎。” 赵澜清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直跳。这无趣的小子,开个玩笑还给我硬邦邦顶回去了。 “你有什么事找我?”赵澜清理了理自己的锦服,一双桃花眼略有些憋屈。 “属下去调查青山村符合条件的猎户,有一户姓薛的入伍后失联了。属下想起来自己和那个薛木在一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过来禀报爷。” 姓薛,入伍失联。那不就是刚才那女人的丈夫? 赵澜清摸着下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尽管现在不能确定这女人的两个儿子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对她的关注已经略大于调查两个孩子了。 “你见过那人,当时是什么情况?”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既然见过,为什么那人不跟家里人联系。 “属下听身旁的士兵介绍,他那会儿已经是一个队的队长了,意气风发。和别人说话有浓浓的豫州口音。”子容一板一眼的回答。 赵澜清听到这,有点儿愤怒。已经有了官职,却不给妻儿传信,让一家人在家担惊受怕,真不是个东西! “只是没一个月就战死了,刚好是爷在风影山剿匪那次……”子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细弱蚊蝇。 赵澜清摸着下巴的大掌一顿,他想起来了,那时候朝廷刚和后楚打完仗,他爹班师回朝途中就有部分州郡发生叛乱,他当即借了几队兵马去了最大的土匪窝。 那时他初出茅庐,喜欢兵行险招。虽然最后赢了,但也损失惨重,圣人没说什么,还嘉奖一番,他却被建威大将军也就是他爹骂的狗血淋头。 他现在的表情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蔫儿巴了。 刚刚还气势十足,对那薛木充满怨怼,恨不得用军棍伺候。如今也只能懊恼他当初鲁莽行事,白白损人性命。 “昨日……让你找的人找到没有?”赵澜清搓了搓手指,佯装淡定的问子容。 “回爷的话,已经找到了,刚巧是驻扎在郡里的兄弟。” “嗯,我知道了。明儿个一早你带上他们,去薛木家里,重新建个房子。” 本来他只是想修缮一下的,但是现在愧疚感快要将他湮没,让他总有一种对不起傅鸢一家的感觉。 不自觉的想要多做些什么,就当是补偿他们一家。 傅鸢不知道这些事,吃过饭后就去了半月楼,一个客人惨淡的酒楼。 这衣食住行么,向来是老百姓的根。若是能抓住,绝对是能做的轰轰烈烈。 “客官里边儿请,要来点什么” 第四十一章 他没得罪我 酒楼外表略有些陈旧,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因为人少,只有两个伙计和一个掌柜的。 “来两个你们这的招牌菜。”早知道不在外面吃了,傅鸢淡淡开口,心里却在懊恼不已。 傅鸢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里面的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打算盘的也不打算盘了,擦桌子的也不擦桌子了,甚至还在吃饭的客人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两眼。 “得嘞,您先找个位置坐。”小伙计愣了一下,声音高昂的回道。 傅鸢一屁股刚坐下,又听的响亮的一声,“清炖甲鱼、吴越羹汤” 厨子隐隐约约应了一声。 一个大眼睛伙计拿着抹布走了过来,将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凳子又擦了一遍。 又把翻过来的杯子正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瞄向傅鸢,活像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 傅鸢见他这样,不出声都有些对不起他的打量,颇有些无奈,“我脸上可是长了什么东西?” “啊?客官,您脸上没有长什么东西啊。”伙计愣了一下,擦桌子的手停住,一双大眼睛有些迷茫,没反应过来客官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 看傅鸢点了点头,而后又继续擦凳子。 “你们这每日都有多少客人?”傅鸢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淡淡开口。 又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不大好,“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 伙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憨厚的脸上有点迷茫,“这……我们楼晌午和傍晚,约摸都有十几桌客人。” 十几桌?那加起来就是三十桌左右。对于一个酒楼来说,着实少了些。 看客官又没有反应,伙计将抹布折好,准备离开。 “可否将你们掌柜的叫来?”傅鸢见他转身要走,又开口询问。 伙计一个哆嗦,忙转过身,正对着傅鸢,不停的鞠躬道歉,“客官,都是小的嘴笨。小的不会说话,小的还有一家人要照顾,还请客官不要找掌柜。” 伙计都快要哭了,慌忙弯腰鞠躬。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掌柜看到伙计的动作,一颠儿一颠儿的跑了过来,上前作揖。 “不知这位伙计做错了什么事,我替他向你赔罪,还请客官原谅”掌柜一边像傅鸢赔罪一边将伙计不动声色拉到了自己身后。 傅鸢有些头疼,表面上稳住表情,“他并没有得罪我。” 这下轮到掌柜和伙计傻眼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得罪人你告什么绕?”掌柜回头看向伙计,以眼神询问。 伙计也快哭了,委屈巴巴的看向客官,我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叫我们掌柜的啊?“这……” 傅鸢轻咳两声,双手一摊,无辜道,“我只是想跟掌柜做一桩生意。”是你自己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罢了。 伙计涨红了一张脸,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还是掌柜看不下去他这幅傻样,挥挥手让他离去。 “不知客官要跟我谈什么生意?”掌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声问。 傅鸢坐正身子,将旁边长凳拉开请他坐下,慢悠悠喝了一口刚倒的茶,“不急,在那之前还请掌柜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四十二章 约莫有十来年 掌柜有些诧异,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子能有这样的气势。 到底是见过场面的老人,他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思绪,“小娘子请问。” 见掌柜很快调理好了状态,傅鸢也不扭捏,大方开口:“掌柜的这酒楼开了多长时间了?” 掌柜略一沉吟,“约莫有十来年了罢。”说话间眸中带了些怀念的神色,那会儿自己做工也攒了不少钱,就想着换一个轻松点的活计。和一家人一合计,决定开个酒楼。 刚巧前酒楼老板与他是熟识,赚够了钱想要去京城,因此愿意低价将酒楼卖给他。 他便向亲戚朋友借遍了钱,勉勉强强将酒楼做了起来。从一开始的一个厨子一个伙计,到后面四个厨子六个伙计。还了钱也赚了钱,眼看着生活慢慢变好,他甚至将两个儿子都送去了学堂。 可以说,四五年前是他最辉煌的时候,半月楼每天都座无虚席,人来客往,好不热闹。 但是到底没有独特的创新菜式,加上临街重新休整,开了个“时运来”酒楼,说是京城来的贵人开的分楼,一下子客人就少了很多。那段时间,不止是他一家,镇上原来几个酒楼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终究是吃了没有背景没有底蕴的亏。 于是他的酒楼就越做越不景气,直走下坡路。 “十来年的时间也不短了,想必也有辉煌的时刻。”傅鸢淡淡开口。 “的确如此,不过那毕竟是以前了。”言罢,掌柜叹了一口气。 不等傅鸢开口又道,“如今我这酒楼已经入不敷出好几个月了,若非感念常来的老顾客,也早就关门了。” 这下轮到傅鸢诧异了,原来这店里每天来的都是以往的老顾客,那难怪她这个“新面孔”格外引人注目。 她还真是凑巧挑了一家酒楼,没想到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如今店里还有几个伙计几个厨子?” “两个厨子两个伙计。”顿了顿,又说,“实不相瞒,最近也打算解雇一个厨子。但是两个都跟了我很长时间,到底没有狠下心。” 听他这么说,傅鸢反而松了一口气。都是相伴多年的伙计,用起来放心。 并且还有许多老客户愿意来捧场,说明酒楼的口碑不错,掌柜的人品也是没问题的。 “不知当初老板买下酒楼花了多少银子?” “不算装修,花了整整两百两银子。为此还当掉了家里的传家宝玉佩。”当然六年前一赚回本后就将它赎回来了。 傅鸢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掌柜为了开一个酒楼竟然付出那么大代价,若是再经营不好,当真是风险极大。 “我这有几个秘方菜式,掌柜可愿意和我合作,将酒楼重新做大?” 要知道,能叫做秘方,一般都是不外传的手艺,怎么肯轻易拿出来示人呢? “小娘子此话可是当真?”掌柜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激动,浑浊的眸子中有了神采,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 “我今日过来这一趟,自然不是为了与掌柜说笑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傅鸢又道,“对了掌柜,您也别叫我小娘子了,我姓傅,家住扶风镇附近的青山村。您可以叫我傅夫人。” 第四十三章 手是个半残 “傅夫人?”听到这称呼,掌柜的着实惊了一把,他没想到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女娃子,竟然已经成亲了。 好一会儿,掌柜才反应过来,“那你也别叫我掌柜了,我姓耿,单名一个仁字。” “那我叫你耿叔。” 耿仁大笑一声,“成!” 还在楼里吃饭的老客见新来的客人又去了厨房,不由得有些好奇。 一间宽敞的屋子,两个厨子站在灶前闲聊。窗户半开,显得屋里亮堂堂的,让人看了莫名放心。 两人一看掌柜进来了,连忙停下闲聊,“掌柜可是有什么吩咐?”略高一点的厨子搓了搓手,含笑问道。 “白嵩,是这位傅夫人给我们酒楼送来几个秘方菜,想来与你和夏洋一同探讨。”耿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其中一个厨子讲。 白嵩一听说有秘方菜,憨厚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秘方菜好啊,秘方秘方,别人不知道的菜。独家制作,才能留住客人的胃啊。 “那这位夫人您请?”白嵩将位置留给了她,自己站到了一边看着,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夏洋也悄悄挪了两步,微微探头,看着傅鸢的动作。 傅鸢却把位置让了出来,开玩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她记忆力不错,手是个半残,一学就废的那种。 “我说步骤,你俩都试试。正好看看二位的手艺。”两个厨子一听,不禁有些踌躇。这上来就让他们俩上,不会是不确定的菜谱,顿时心里有些打鼓。 但看掌柜一脸笃定,一时间也压下了心里的猜测,老老实实站在灶前。 果然好老板养出的员工也是好员工,她还以为多少要受点刁难呢! 而后傅鸢朝他俩点了点头,“准备猪精排、葱、姜、黄酒、酱油、醋、白糖”一口气报了很多名字。 听得两人一头雾水,这些东西单个拎出来都能理解,但是组合在一起他们就有点不明白了。 一道菜还能同时用到醋和白糖?这黄酒不是用来喝的么,还能用来做菜? 心里不确定,面上却是不显,只按照傅鸢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准备食材。 不一会儿,一道糖醋排骨就被两人同时做好了。 傅鸢尝了尝,还真不错,只是可惜知道糖醋排骨这东西的时候,她也只是游魂,尝不了美味。只是看许多人都喜欢吃这个,她才想着用它做招牌菜的。 耿仁吃了却是赞不绝口,眼中的喜爱毫不掩饰。 正巧,那两桌客人吃过饭,与瘦个子伙计闲聊,知道要出新菜的消息,吃过饭后直接在这里等着了。一时间,两桌客人都闻到了香味儿,吆喝着要尝尝新菜。 耿仁瞪了瘦个子伙计一眼,干啥这么快说出去,他还想多吃两口呢! 瘦个子伙计摸了摸鼻子,别说,闻着味他也想吃。 夏洋忙让伙计端了过去。 “你俩送过去后回来,给你俩留了一点。”白嵩悄咪咪对两个伙计说道,两人顿时两眼放光,脚底生风,一下儿就把菜送到了。 ------题外话------ 最近听黄梅戏上瘾了呜呜,黄梅戏也太好听了! 第四十四章 盘底儿都被吃光了 不一会儿,就听得大堂里一个嗓门大的顾客吆喝道,“掌柜,你这道菜绝了啊!我这桌盘底儿都被吃光了。还有没有了?” 掌柜笑嗔道,“我自个儿都还没吃两口呢!你要是觉得满意,帮咱们宣传宣传,我今儿个绝对让白师傅和夏师傅好好练练。” “成!两位师傅的手艺我们还不知道吗?就等你好消息。”这世界总有很多充满善意的人,因为彼此的善意而相互吸引,成就了一个和谐的群体。 耿仁从来没有一刻向现在这样,感谢自己曾经结下的善缘,感谢自己没走歪路。正因为有了之前他真诚的对待客人,也因此得了好的口碑,有这么一群人也真诚待他。 “对了,这盘菜怎么收费啊?”客人要准备结账离开了,又大声问道。 “你们这两桌就当我的试吃员了,今儿个不收费啦。”掌柜一瞬间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也大声回应客人。 话毕,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傅鸢还在继续教两个师傅其他菜式,刚才做的糖醋排骨虽然好吃,毕竟是大荤菜,所以她又教了滑蛋虾仁、宫保鸡丁和鱼香茄子几个菜。 六个人一起吃到撑,傅鸢都感觉自己今天成饭桶了。但是遭不住这菜好吃啊。过程中有一些坎坷,最后菜的成品完美。她也没有吃过,连味儿都没闻到过,现在有这个机会,也忍不住想尝尝。 面上还故作高深,“嗯夏师傅做的口感略重些,白师傅做的口感偏淡些。” “你们可以以后慢慢改进。”嗝儿,都好吃。 突然觉得自己回家也能做给孩子们吃,小念念口重一些,越越口味清淡一些。 傅鸢让伙计准备笔墨,就要写方子。耿仁忙止住她的动作,心里有点忐忑,“不知傅夫人这一道方子要价几何?” 写方子的手一顿,要遭,之前忘记说了。 “那依耿叔来看,这方子值多少?”傅鸢要被自己蠢哭了,怎么说也算是半个现代人了,怎么一点儿都没发挥出来。 “傅夫人将自己的秘方菜拿了出来,拯救了半月楼,耿某也绝对不会寒了夫人的心。” 虽然他现在余钱也不多,但是到底是做过生意,知道一些为商之道。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咬了咬牙,一狠心道:“一个方子,三十两银。傅夫人你看如何?” 一个方子三十两,四个方子一百二十两。这秘方菜这么值钱,怪不得都是秘方,不轻易拿出手。 “耿叔大气,我向您保证,以后每个月都会出新菜!但是这一百二十两,我不要。”感谢她的记忆力不差,在现代记住了不少食谱。现在才能在古代饿不死自己。 耿仁一惊,“那傅夫人的意思是?” 提笔就将烂熟于心的方子写了下来,其实两个师傅已经将菜谱记得差不多,写下方子只是多了一层保障。 “我若长期给酒楼提供新菜品,掌柜给我分成如何?”耿仁这下愣住了,酒楼能赚银子就不错了,还搞分成? 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傅鸢试探开口,“你我五五分成,如何?” 耿仁忙摆了摆手,“我只要两成即可。”若是酒楼真的能做大,全都是傅鸢的功劳,哪里有他什么事。 做了半辈子生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题外话------ 吃西瓜吃撑了,还没走两步消化消化,就来码字,我可真是个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 第四十五章 手底下有几个干干净净的 傅鸢当然没能答应,开玩笑。这皇帝登基还得三让三谦呢,她这能一口气接了? “耿叔这就太客气了,你这是一个平台,有你打理我放心。若是换了别人,指不定被骗了去。”这话是真话。 虽然刚刚只是碰碰运气进了酒楼,若是老板所作所为有一点偏差,她也不可能继续把生意谈下去。 商人重利,尤其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古代。这还只是做酒楼生意的,像那些盐贩子,自不必说,手底下有几个干干净净的? 看耿仁的表情显然有些动容,顿了顿,又补充道: “耿叔也别跟我客气,而且这生意上的事情,到底你比我熟练,以后还要你多指点。”傅鸢噙笑与耿掌柜打太极,又把问题丢给他。 “傅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也拼搏了大半辈子,起起落落也看开了不少。如今我只求两个孩子能好好念书,出人头地。” 语毕,神色微微哀戚,仿佛想到了什么。 虽然在周旋,耿仁也说了真话。人都道士农工商,虽说人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这一行,商人终究还是排在最末尾的,有了钱先买地,有了地又想把孩子送去学堂念书。 普通老百姓一辈子所求,无非是安身立命。 所谓的盼头就是吃饱之余,有个体面的身份。 “我自然知道耿叔不容易,因此您也就别推辞了,五五分成,咱们两个都能得利。” “再说了,你要送两个孩子上学堂。我也是有三个孩子要养,当家的自打入伍后就没了消息,谁也都不容易。”傅鸢一听到孩子,也觉得自己更想孩子们了,都离开大半天了,也不知道在仲景堂可习惯。 耿仁还想在与她周旋,一听这话又觉得这傅夫人也是不容易。“傅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如这样,你六我四。每月月底结一次账,如何?” 傅鸢大石头落了地,也终于不再推辞。 “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以后还要多麻烦耿叔了。” 耿仁这几个月糟糕的心情也得到了疏解,“不麻烦不麻烦,有傅夫人这样的人一起做生意,是我半月楼的荣幸。” 傅鸢笑着告辞,去桃溪街买了笔墨纸砚以备薛越上学用。看了看天色,才急忙往回赶。 仲景堂内,薛钟巴拉着薛念念,非要让妹妹跟他一起认药草。薛念念一开始不乐意,“臭哥哥,这个难闻,我不要。” 后来薛钟拿着丁香给她,小姑娘勉强凑过去闻,竟也特别欢喜。 以至于后来薛钟一连拿了好几个香味沁鼻的草药,薛念念都认真辨别了。薛越倒是老老实实站在既明旁边,看他开方子,时不时还会开口询问。 兄妹三个一看到傅鸢走进来,都跑了过去,齐声喊娘。 傅鸢直接将薛钟怀里的小丫头抱到怀里,“一天没见着,念念有没有想娘啊?” 小念念刚开始高兴的直拍手,“可想娘了,一直都在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不是一直想……” 听的傅鸢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想不想啊? “我一直都在想娘的,然后被哥哥一打断,我就忘了……”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把头埋在傅鸢脖子上。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薛钟也憨憨的挠了挠头,“她想娘我又不能带她去找,只能哄她玩儿。” 傅鸢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老大的脑袋,“你做的很好!” 第四十六章 又要去念书了 听了娘的夸奖,薛钟更不好意思,“娘我去收拾草药了。”话毕,急急忙忙跑走了,又惹得几个师兄大笑不止。 薛越看到了傅鸢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呼吸一窒,眼睛不自觉往桌上瞄,心怦怦直跳。 有的包了起来,有的没包。露出来的是两只毛笔和两本书。 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傅鸢这边和朱贯仲道谢后,将桌子上的东西提着,领着薛越和薛念念离开。 到了街上,薛越就忍不住了,“娘,这东西我来帮你拎着。” 傅鸢倒是没有多想,“这儿是给你买的笔墨、麻纸、砚台和两本书。你把书和笔墨拿着,剩下的娘来拿。” 顿了顿,又想起来了什么,“明儿个一早,带着几斤米作为束修,去拜访张秀才。可好?” 薛越一听,严肃的小脸儿绷紧,低低的应了一声。 明儿个,就又要去念书了。 坐到牛车上,傅鸢总觉得忘了什么事,但是又不知道忘了什么事。直到刘风的驴车出发,都没有想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直到回到家看到自己的旧房屋,要遭!想起来了,忘记问建房子的造价了。 去街上之前,还盘算着问问,回来算算自己的钱,改造一下房子,好歹以后孩子们逐渐长大,也该有自己的房间。 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傻了,明明上辈子学习医术和阵法的时候也没有那么不着调啊。 到了晚上,傅鸢想起来自己今天在半月楼里指点江山的感觉。顿时就有了干劲,觉得自己的厨艺又行了。 撸起袖子,把家里的食材准备好,焖米饭,炒了一个番茄炒蛋和糖醋茄子。 嗯还不错!这次的能吃,就是茄子的糖好像放多了。 难得一次成功做出来像样的,傅鸢也美滋滋的端过去给孩子们尝尝。 两个孩子也非常捧场,吃的开怀。 倒不是刻意捧场,是傅鸢这菜的做法,的确新鲜。 北燕的饭菜,多半是煮和炒。不同的菜大部分都是同一种做法,毫无创新。除了个别酒楼,也的确没有好吃的。 并且前两年国家动乱,征兵的征兵,赋税的赋税,哪里有心情研究吃食。 这夜,傅鸢又进了她的空间。药田已经被整治的差不多,整个都翻新了一遍。 她这个空间没有别的优点。一是时间漫长,二是有肥沃的土地和灵水加持。 抬腿向木屋走去,屋内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从外面看屋子平平无奇,里面大有乾坤。 木屋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她炼制或者机缘巧合得到的丹药,第二层是收集来的奇珍异宝。 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让世人大开眼界的东西。 可傅鸢却并没有把它们拿出来。一者,来到这个世界就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三千世界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她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轻易打破。再者,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若是没有东西补充,早有用完的时候。 除非像是薛越那样,遇到了特殊情况,她也不会小气。该拿出来的,她也不会藏着掖着。 再说了,本事学到了,她也不会搁浅。医毒、阵法、剑术上的本事,她还能在这个朝代用一用。 想到这儿,傅鸢眼睛一亮,可以和闺女一起练剑法! 第四十七章 孤松独立长遗叹 第二天一大早,薛越就醒了,悄咪咪打了会拳法,就给自己打水洗漱。 他这些年几乎未曾间断,若是傅鸢醒的比较早,他就借口出去玩的功夫,和薛钟一起在外面找个地方练习。 刚洗完脸,傅鸢也起来了。 看着薛越又醒的比她早,只当是小孩子要上学,一时间有点兴奋,也没有太过在意。 看看薛越的腿,已经结痂一大块了。 做了饭吃完,三人一起去了村子最东边,张秀才的学堂。 张秀才名叫张宁哲。按说他考中了举人,虽然会试中没有考中,也不至于是在这里教书。 毕竟,考中举人后是有俸禄并且可以当官的,他也是可以拿银子养活自己。 然而,他不准别人叫他举人,只让叫秀才。 原本有些人以为张宁哲在谦虚,都不甚在意,见面还是张举人张举人的叫着,他当场发了火,狠狠的拂了几个人的脸面,自那以后,再没有人这么叫他。 渐渐的,众人也都习惯了叫他张秀才。 不大一会,三人就到了学堂门口。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穿着长衫站在学堂前念书。一头黑发束的一丝不苟,用一根玉带绑着。眉目清朗,声若幽泉。 傅鸢远远望着,突然想到了一句诗,龙章凤姿嵇中散,孤松独立长遗叹。 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的一句诗了,只觉得形容这张秀才,万分贴切。 回过神后,上前走了两步,到了张宁哲能看到却不打扰他的距离,等待他停下朗读。 也没有让母子三人久等,张秀才很快就合上书,走了过来。 向傅鸢作揖,而后才问道,“这位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吾儿薛越已到上学年龄,仰慕秀才已久,故带来此处,请您收留。”说话间,将薛越往前送了送,薛越也向他作了一揖。 张宁哲听到她开口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妇人说话如此讲究。 不由得看向面前的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面色严肃,举止有度,有世家公子一般的贵气。 “令郎可是在别的学堂念过书?” 傅鸢一怔,把原主的记忆又翻来覆去。“以前,不曾有去过任何学堂。” 张宁哲拧眉,这孩子,不像是没有上过学堂的样子。又考教了薛越几句浅显易懂的诗词,薛越半真半假的回答了。 张秀才终于点了点头,看向傅鸢,表示同意。 傅鸢将手中的五斤米和二两银子呈上,“这是薛越的束修,还望您收下。” “这米我收了,银子只要一两即可。”张宁哲将另一锭银子返还给傅鸢,只收了一两。 来这里念书的学生很多,但是束修都各不相同。张宁哲也没有固定要求,看心情收费。 说话间,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来了学堂,不远不近的向夫子行礼后,便走了进去。 见此,傅鸢也不好再打扰,嘱咐了薛越两句后就带着薛念念离开了。 回到家中,傅鸢想起来自己昨天成功的案例,又忍不住想鼓捣点吃的。 看着刚刚剩下来的米饭,有了! 可以制作鸡蛋饼! ------题外话------ 今天小酌两杯有些小醉,宝子们晚安 第四十八章 脸都要绿了 将米饭倒入大盘子中,打两只鸡蛋,撒上葱花、盐、胡椒粉,搅拌均匀。 “啪!”几块鸡蛋壳也掉了进去。 傅鸢:“”这鸡蛋壳真不给老娘面子!嗬忒! 颤颤巍巍的将几个鸡蛋壳捡出来,锅已经热了。 傅鸢直接将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去,撒上芝麻,定型后翻面,成了! 念念闻到香味,还没等傅鸢端过去,直接噔噔跑进厨房来了。“娘,我要吃。”这个小吃货 傅鸢将鸡蛋饼切块,夹起一块反复吹了吹,递给小姑娘。 薛念念刚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夸奖一番,就听得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个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口。将近一米九的个子,随意站在那里,就莫名给人压迫感。 更别提后面乌泱泱跟着一群大老爷们,扛工具的扛工具,运材料的运材料,戴手套的戴手套。 时间静止了几息,几个糙汉子站在门口,活像是来打家劫舍的,画面诡异中带着搞笑。 “那个,我来兑现诺言给你修缮房子来了。”赵澜清轻咳两声,开口道。一双桃花眼略带期盼的看向傅鸢,生怕她拒绝。 傅鸢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现在撵走他们还来得及吗? 赵澜清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跟个炮弹似的,“你看这,也不知道下一场雨什么时候下。天越来越冷了,孩子还住在里头,冻坏了多可怜。” 看女子没什么反应,又有些着急,今天他可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她重建房子的,绝不能给她拒绝的机会。 “我这边很快的,这些兄弟都是盖房子的好手,建的房子稳固又舒服。” 一群盖房子的好手委屈巴巴:我们是打仗的好手,不是盖房子的好手 女人冷淡开口,“那你这一共要花费多少钱?我付给你。” 赵澜清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绿了,他是为了挣钱过来的吗?他长得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不惜找来打仗的兄弟给她建房子,怎么就这个反应? 再说了,他这张脸在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扶风镇都很吃香啊,这女子怎得就不为所动。 越想赵澜清越觉得自己上火,克制不住俊脸上抽搐的嘴角,又想起薛木,一团火瞬间就灭了。 “那什么,我这个不要钱。单纯的感激你那日的收留之恩,你不必考虑这些。” 傅鸢冷淡的点点头,她还能怎么着,没辙啊。 “念念,出来,跟我去一趟冯婶子家!”念念拿着刚吃两口的鸡蛋饼从男子身边走过,香味儿不可避免的传到了他鼻子里。 赵澜清:这什么味儿?那么香。 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薛念念手中的饼,可惜母女俩已经走远,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兄弟们,先把房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干活咯!”话毕,自己跑进了厨房,看着桌子上只少了一块的饼子,一时间大喜过望,哼哧几口,连吃了两块。 突然觉得,对他的脸不感冒也好。要是以后娶了媳妇儿,以后天天看着这张脸犯花痴,日子也没法过了。 傅鸢倒是并不担心那群糙老爷们会带走什么,毕竟重要的值钱的都在她的空间里。 自己去冯婶子家是为了借住几晚。 她记得冯婶子虽然不和儿子儿媳一个地儿住,自己一个人的房子也是挺大的。 “冯婶子,你在家吗?” ------题外话------ 呜呜呜烧烤真的太好吃了 第四十九章 一套接一套 屋里很快就有人应了一声,“在呢在呢。是薛大家的吗?” “哎,是我。找您有些事。”傅鸢透过门缝,看着冯婶子迈着步子很快就开了门。 “屋里坐屋里坐,我这在捯饬刚收的玉米呢。” 冯婶子虽然不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但是一辈子要强,时不时卖些应季的菜和粮食,家里也有几亩地。虽不说富贵有余,但是基本的温饱也是没有问题。 “冯婶子,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机缘巧合得了一个燕窝,发了点小财。就想着把屋子修缮一下,这不最近有了机会,就把工人请过来了。” “哟,知道你发了点小财,倒是没想到你有这运气,能发现燕窝,值不少钱?”冯婶子一遍剥玉米一遍问道。 “谁知道那么巧让我碰上了呢,运气好罢了。”傅鸢含笑应道,也没说卖了多少钱。 “这工人一旦动工,最近几天我不就没地儿去了么?想来问问冯婶子,家里可还有多的房间,我们娘几个凑合几晚上,等房子修好了,就即刻回去。” 冯婶子有些不大好意思,“这当然没问题,我正好还有一间屋子空着,有个不大不小的床。只是因为没有人住,放了不少杂物,可能要清理一下。” “这倒是小事,就是要叨扰冯婶子一段时间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两银子,想要递给冯婶子。 “这就权当我们娘几个在这的饭钱了,冯婶子你可要收下。” 冯婶子的脸上一下子就变了,仿佛这银子烫手一般,又立刻还了回去。 “这怎么使得,你把婶子当成什么人了,邻里乡亲的,这么见外做什么?再这样子,婶子我就要生气了。”就这么说着话,冯婶子的表情丰富极了。一会子慈爱祥和,一会子佯装薄怒,一会子情真意切。 看的傅鸢啧啧称奇,人的表情可以做到这么丰富吗,她怎么学不来? “冯婶子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傅鸢觉得自己住在乡村后,接地气儿多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道修了。谦虚客套的话一套接一套的。 “那我先把屋子收拾一下,今晚就能住进来了。” 傅鸢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动手,两人合伙把屋子重新清扫一遍,把杂物摆放整齐,整整折腾了两个时辰。 稍稍歇息,就到饭点了。 “婶子,让念念在你这待会,我回去拿个东西!” “重要东西可是要拿回来,你不知道哟,那些做工的多多少少都有手脚不干净哩。” 傅鸢干笑两声应是,转身离开。 赵澜清看到她回来,有些心虚,不自觉摸了摸鼻子。见傅鸢直奔厨房去,便长腿一迈,也跟了进去。 傅鸢一眼就看到少了两块的鸡蛋饼,“那什么,刚刚在看厨房设计的时候,不小心给碰掉两块。” 她睨了赵澜清一眼,抿了抿唇,算了,这个也好做,给他吃了。 “无妨,都给你们吃了罢。”傅鸢拿了四个鸡蛋,一些面粉,用布袋子装好,又离开了。 第五十章 倒是有趣 男人没想到她不仅不追究,还把剩下的给他了,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反应过来的时候傅鸢已经走远了,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爹给他的回信说,瑞王的确还有一个女儿,但是那个亲信没提,他以为应该是那场劫难中没有活下来,也就没有寻找。算算年龄,今年应该四岁左右了。 那女孩的名字叫贺念瑶,与薛念念倒是对的上。赵澜清搓了搓手指,一双桃花眼不自觉眯了起来,薛越贺越,这已经够明显的了,倒是有趣,碰巧让他遇到了。 看那样子,贺越不记得他了?那贺钟呢,贺钟比他大一岁,该是记得的。 当年那场灾难之前,他也很久没有去过瑞王的封地豫州了。记不清两个孩子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那几年他都在边关历练,除了年关回京呆过一段时间。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拿起鸡蛋饼。 这饼子真好吃,也不知道这位娘子还会做什么好吃的,要是哪天有机会,一定得尝尝她的手艺。啧啧,娶媳妇儿还是得娶这样的。 此刻他完全忘了傅鸢已经嫁人了。 傅鸢拿了东西回到冯婶子家,她正在炒菜,傅鸢给她打下手,把刚拿来的鸡蛋和面粉拿出来又摊了一个鸡蛋饼。冯婶子吃着鸡蛋饼,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除了逢年过节,这平日里谁舍得吃那么多鸡蛋呢。 “婶子要是不忙的话,下午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屋子修缮的情况。”傅鸢给薛念念夹了菜,和冯婶子闲聊。 “也没什么急事,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薛大家的,你到底是年轻,这做工的要是不仔细盯着,他们偷奸耍滑你都不知道哩,到时候婶子给你掌掌眼。” 冯婶子有时候蛮不讲理,但是对原主傅鸢的好,是实打实的。 下午三人来到屋子前,原来的屋子已经被被扒了。院子外面围了不少人,都是住在这附近的。 “果真像那李婆娘说,这薛大家的发达了?” “谁知道呢!看这做工的也不像是镇子里伍老头带的队伍,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的人哩。” “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手段,她这模样也是不错的。” 说话的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仿佛发现了傅鸢的大秘密,忙捂住嘴。 人云亦云,已经开始有人相信了。 “我说呢,这几天总往镇子里跑,还真以为是去买菜的。这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啊。” “我跟你们说,我那日下雨,还看到好几个人去她家里,不知道是做什么哩” “只是嫁了薛木吃亏了,连个正儿八经的新媳妇都没做过,就成了寡妇。”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嗓门,“嫁给我儿怎么吃亏了,我薛家还没嫌弃她呢。你们乱嚼什么舌根子,看我们薛家好欺负是不是?” 薛母和二房也在人群中,一听这话顿时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大声嚷嚷起来了。 虽说大儿子没了消息后她把傅鸢撵出来了,到底还是给了她一间屋子,没有苛待她。 哪知这贱蹄子就这么回报她的,还把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带回家了,这不是明晃晃给她薛家抹黑吗。 早知如此,就该让她自己在外头自生自灭,哪里能过的这么舒坦。 薛母越想越气,只觉得浑身都要冒火了。 第五十一章 人言可畏 正在做工的汉子们一点儿也没受到乡亲们的影响,都在认认真真执行赵澜清下达的命令。 赵澜清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杂草,站在一个不碍事的角落看图纸。一时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村民们还没有看到从后面走来的女人,还在忘我的讨论。 傅鸢把孩子交给冯婶子,自己走了过去。 越走近,吵吵嚷嚷的声音就越大。信誓旦旦的语气,好像每个人都是神明,察觉了最肮脏的秘密。 傅鸢现在大概能明白,“人言可畏”这句话的意思了。 以前在她那个世界,从来都是实力至上。只要自己的能力够强,就能让弱者闭嘴。 在她飘荡在现代的那几年,也经常能见到被流言“杀死”的普通人。那时候还觉得是那些人过于脆弱,不曾想自己今日也体验了一把。 还是冯婶子听不下去,大声的咳嗽两声,引起大伙儿的注意,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回头,见一个女人闲庭信步,慢慢悠悠的走向院子,都不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说出来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女人一步一步往前走,气势全开,声音清冷的开口。 一步一步,好像踩在人的心尖儿上,让人忍不住颤栗。 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接话。 傅鸢一路走着,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只觉得可笑。 这几个人可怜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那几个人那日帮她们娘几个把东西搬下来。有的人只是几面之缘,还有和李婆娘一样嘴碎,关心村里八卦的长舌妇。 这些人,都站在这里,以唇舌为利刃,狠狠的扎向傅鸢。有的人面含讥讽,有的人面露鄙夷,有的人将信将疑。 若是原来的傅鸢,大概会被这些人逼死。 时间有点儿漫长,众人看着傅鸢,这一条路,像是走了一个时辰。 又过了好久,终于有人开口。“我说老大媳妇,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儿薛大才走了两年,你不能作践自己啊。” 薛母在老二媳妇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嗯?我怎么样了?我是偷鸡摸狗,还是红杏出墙了。”傅鸢皱着眉头看向薛母,虽然不记得长相,听她语气也知道这是薛木的母亲,是她名义上的婆婆。 “你你这,你前几日去镇子上做什么了?”薛母说话前还觉得自己挺有底气,开口后却有点结巴。 她也是来到这听到乡亲们议论,说这傅鸢不检点,去镇上做不正当的事情。 “前几日得了燕窝,去镇子上的医馆换了点钱。不信的话,可以找镇子上的大夫问问。” “还去了买了两只狗,是大家伙儿都熟知的那家,也可以去对证。” “前几日来我家的人么”傅鸢轻笑两声,她突然不想解释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薛母前面听着还有些心虚,到底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儿,她在那里气的不行。 到后面听到傅鸢这么一句,就认定了她解释不通,绝对有猫腻。 “你不说,就是你解释不通,竟然把外头的汉子带到自己家中,你这是丢尽了我薛家的脸啊!” 越说,薛母的声音越大,好像自己抓到了证据一般,看向傅鸢,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可怜我儿子把你娶进家门,给了你堂堂正正的名分。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傅鸢:“”成亲仪式办完就去庄稼地干活去了,农忙了半个月就去当兵了。她这个儿媳妇还没来得及尽孝一个月就被你找个理由撵出去了,这名分倒是“堂堂正正”的很呐。 第五十二章 竟然真的是儿子去了 “哟,这是围在这里做什么,怪热闹的。”赵澜清把嘴里的草吐掉,看向围在篱笆外的村民。 他是习武之人,在外面的吵嚷声早就听到了,只是夫人没出现,他哪能解释什么。 原来这夫人叫傅鸢,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他还有点稀奇,没想到村子里的人都是这样的,既八卦又嘴欠。 比京城里的那群所谓的大家闺秀本质上也是一样的。 傅鸢看着被吐掉的草,眼睛眯了眯,如果没记错,那是她种在角落里的草药,不仅被他拔了,叼在嘴里,现在还给吐了。 “这也有大老爷们,也有成了亲的小媳妇儿,就那么看不惯别人有好日子呢。” 傅鸢一听这话,舒了一口气。还知道替我说话,就不计较你拔了我草药的事了。 “就是他,我那日就是看到这个男的进了这院子的。”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纷纷看向赵澜清。 其实那个人也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是确定是大高个儿。 赵澜清都要被气笑了,那么大本事,你怎么不去京兆府查案去呢? “我的确不是扶风镇的人,也是自愿帮夫人修缮院子的。”从头到脚重新建个房子的那种。 这话一出,落到众人耳朵里就是承认了和傅鸢有一腿,纷纷开始以正义的名头讨伐傅鸢。 “你听,这不是承认了吗?这男的绝对和薛大家的不清不楚。” “哎哟喂,这就承认了,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 傅鸢沉着脸看向他,不明白他搞什么把戏。 “你知不知道这人是我薛家的媳妇,你究竟是要做什么?!”薛母看着赵澜清那么高的个子,倒是不惧怕,直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赵澜清却是向薛母作揖,把痞气收了收。“您就是我兄弟薛木的母亲?我是您儿子的战友赵澜清,代替他来看看您。” 这下子轮到薛母愣住了,村民们也愣住了,这这这倒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 薛母一下子有些惶恐,是他儿子的战友,代替他来看老婆子。 为什么不是儿子亲自来呢?是抽不开身,还是儿子真的不在了。 忍不住抬头看向大高个,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他眼中的悲痛和伤心。 只觉得双腿一软,就要站不住,还是二房的媳妇支撑着她,不至于摔倒。 是真的,竟然真的是儿子去了。 这些年,虽然儿子突然不寄钱也不送信过来,她只觉得可能是信在半途中丢了,或是儿子太忙了。 她一直在给自己找理由,不愿意承认这个坏消息。就在自己相信那些所谓的借口后,这人还是带来了最确切的消息,她儿子,已经不在了 赵澜清心底的难过也是真的,皇室贵胄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命。若是自己当年能谨慎一些,不至于让薛木以及其他死去的弟兄遭此大难。 人群熙熙攘攘,又渐渐离去。篱笆外,只有薛母和二房的薛成两口子。 “伯母,我很抱歉,没有顾全薛木。不过您放心,我会好好安顿他的妻儿,也会给您重新修缮房子。”说着,又从怀里掏出碎银子,林林总总加起来约莫有五两。 “这些钱,您先拿去用,等我过几日,再给您拿来薛木的抚恤费。” 本来在给傅鸢建好房子后,他也会去薛母家里看看,不曾想会发生今天这一出。 第五十三章 你的福气在后头 薛母颤颤巍巍接过赵澜清手里的银子,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 扶着二儿媳的手,转身往自己家走。 赵澜清看着她的背影,只听见一声悲恸的大哭,“我的儿啊” 傅鸢也神色复杂的看着老太太,她不记得薛木,原主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但薛木是薛母的亲儿子,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这赵澜清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在好兄弟薛木死后亲自过来抚恤家人。 两个人站在院子外,心思各异,一时间也无话可说。等赵澜清把心情平复后,就看到傅鸢已经进了院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旁边跟着冯婶子和薛念念。 冯婶子牵着念念,“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哎,那婶子我也不用替你掌眼了,这薛木的兄弟招来的人,肯定是靠谱的。” “薛大家的,你也不要太伤心,咱活着的人还得朝前看不是么?” “说句不好听的,这两年你带着孩子都照样过,孩子们也都大了,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说着将念念抱了起来,小丫头似乎是被刚刚的阵仗吓到了,也不吭声,就一直盯着自家娘亲。 傅鸢将薛念念接过来,抱到自己怀里,看着不知所措的女儿,心都软了一半。 冯婶子左一右一句安慰着,让傅鸢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冯山也要做工回来了,我先去芸娘家里,帮她做饭看火。”冯婶子说着,拍了拍傅鸢的手,叹了一口气走了。 一时间,闲下来的只有赵澜清和傅鸢两个人。 “这图纸你要不要看看?”不知道为什么,赵澜清总想找她说两句话。 傅鸢没说话,顺手接过男人手中的图纸,扫了一眼。 赵澜清抿了抿唇,试探着向薛念念张开手,也不知道这丫头愿不愿意让他抱。 “你确定这点地方能建这么多东西?”这厮直接给自己整了个三进的院子,在这青山村也算是富豪的配备了。 “旁边和前面废弃的房子地契我已经买下来了” 薛念念犹豫了一下,向他张开了手,被男人大掌一捞,抱了过去,娴熟而自然。 他特意问过了子容,普通人家都是三进的房子,他按照规制建的房子啊。 子容确实这么说,但他说的是京城的普通人家,哪里想到爷这么不靠谱,直接在这小乡村整了个三进的房子,这像话吗? 傅鸢到底没让他整成三进的院子,而是改成了两进的,把后罩房给去掉。 别说现在薛念念还小,只需要住耳房就行。即便以后长大了,住正房的偏厅就行,没必要在村子里搞这么大阵仗。 赵澜清看着女人一边修改设计图,一边和“工匠”商量具体的建造事宜,在旁边也插不上话,百无聊赖的抱着薛念念去逗弄两只小狗。 “你今年四岁了,对吗?小念念”这丫头基本上确定就是瑞王的女儿了,他打心眼儿里不想叫她薛念念。 明明她的本名是贺念瑶,还是这名字好听。 小姑娘可能还有些不好意思,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一时又无言,只有狗狗呜呜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不经意就让人想多看两眼 “这大黄和大灰可真可爱,是你挑的小狗吗?” “他们不叫大黄大灰,叫小五小六。小五是我挑的,小六是哥哥挑的。”薛念念指了指黄色的那只,又指了指灰色的那只。 “不愧是念念挑的,真好看!”俊脸看向那只大黄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道。 小姑娘一下子就开心了,“哥哥挑的那只看起来好凶,像是要咬人一样。” “但是它不咬小五,所以念念也喜欢它。”小孩子么,混熟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怪不得子楚那天很顺利的就获取了情报,小孩子哪会分辨什么呢。 “那叔叔你叫什么啊?”小姑娘突然转头看向男人,小胖手还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赵澜清嘴角微抽,要是你家没出事之前,你得叫我哥哥呢。 “叔叔叫赵澜清,字君之,今年二十一岁。记住了么?” 薛念念乖巧的点了点头,“澜清叔叔,我想找娘亲了。”小丫头打了个哈欠,无意识的搓了搓眼睛,应该是困了。 赵澜清抬头望向傅鸢,她还在和建屋的人交涉,走到左边比划一下,又走到右边比划一下,额头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眼睛却清明有神,镇定自若。 “你看,你娘还在忙着呢,要不一会儿再去找她?”说着,将薛念念抱了起来,换了个姿势抱在怀里。 “念念困了,想睡觉。”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她的确有每天午睡的习惯。 “那叔叔抱着你睡好不好,等你娘忙完了,叔叔就让娘抱你成不?”赵澜清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慢慢诱导孩子。 薛念念嗯了一声,身子微微侧向赵澜清怀里,眼睛已经眯上了。 他也不敢乱动,挪着步子走到一处阴影地儿坐下,就这么抱着薛念念,一动不动。 傅鸢忙完,走到门口就看到这么一幅景象。 男人微微屈着双腿抱着自家崽子,左胳膊放在她脖子底下,右手揽在她背上,一动不动。 冷硬的五官也柔和了不少,像是一个合格的老父亲哄着熟睡的女儿。 不过,这男人长得还怪好看的。不怪乎傅鸢看愣了,这好看的皮囊么,总是不经意就让人多看上两眼。 看傅鸢走过来,男人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怕她把孩子吵醒了。 这人,莫不是忘了,她才是崽子的娘亲。 傅鸢意味深长的看了赵澜清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走到他旁边坐下,闭目养神。 这身体因为饥饿的原因还是有些虚弱,尽管这段时间吃好喝好,被饿坏的身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回来的。 进空间转了一圈,捧着灵水大口喝了两口,傅鸢才真正放松下来,开始休息。 赵澜清眼睁睁看着傅鸢走到他跟前坐下,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她不会对我也有非分之想,她不会也像京城女子一样找个理由贴上来,她不会 他在脑子里天马行空了好久,却发现女人只是坐在他身边,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而后直接就把眼睛闭上了,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呼吸都平稳了。 这会子是真的睡着了。 赵澜清有些怀疑人生,他对自己的俊脸一向充满自信,结果到这女人这里,一次又一次失败,这人丝毫不为所动。 一时间,他有些无力。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熟睡的样子,充满了挫败感,比打了败仗还颓败。 他当然不知道,在走过来之前,他的俊脸已经被完完全全的欣赏过一遍了。 第五十五章 娘你要改嫁了 薛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澜清哥抱着妹妹坐在家门口,母亲侧在一边,似乎是睡着了。 而自己的家,已经被拆掉了。 这屋子被拆了,一家人能住哪里? 他站在门口楞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解决方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有点忐忑不安,为什么澜清哥在这里?他是查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来修建房子。 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天去学堂,恰好赵澜清也来了这里,真的履行诺言,给他们修建房子。 赵澜清一眼就看到了薛越,于是向他微微招手。他以为是孩子贪玩出去玩,倒是没想到是去学堂了。 就是这微小的动作,薛念念醒了过来。傅鸢还有些迷糊,薛越已经将妹妹从男人身上抱了过来。 “哥哥,念念一天都没有见你了,念念想哥哥了。”念念还睡的有些迷糊,但是不妨碍见到哥哥的喜悦。 薛越也有些想妹妹了,但是他的情绪比较内敛,只是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傅鸢怕薛越抱不住,又将小崽子接了过来,向赵澜清致谢,“多谢赵公子照顾我家念念,今日给你添麻烦了。” 没等男人有所回应,就转头看向薛越,“走越越,咱们去冯婶子家住几天。”薛越提着东西跟上傅鸢。 赵澜清有些美滋滋的,傅娘子终于对他有个好脸色了。 说来也憋屈,他明明没得罪过她,却一直被她避之不及,要不是这回自己厚着脸皮凑过来,怕是一开门就要被撵出去的。 不得不说,赵澜清真相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娘仨离去的背影,他突然大喊了一声,“贺越!” 薛越脚步一顿,只觉得脑子充血,硬是狠狠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转过头去。 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表情。“叔叔,你在叫我吗?我姓薛不姓贺。” 赵澜清看薛越的脚步不动,以为自己喊对了,却见他回头只有疑惑的表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由得踌躇起来,不应该,不应该啊。 “啊!没事,是我记错了。” 等到这句话后,薛越才转过头跟上娘亲,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傅鸢别有深意的扫了薛越一眼,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问。 秘密么,谁都有。若是不妨碍的情况,不问就不问了罢。 话本子不是也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当然是有道理的。 就这么一连忙活了好几天,房子才不过只开了头。 第三天薛钟回来了。 傅鸢怕这傻小子找不到家傻掉了,一大早就去房子前等着。果不其然,这崽子一回来就抱着她嗷嗷哭,“娘哇,咱们的房子没有了,咱们没有地方住怎么办了。” “要不我去求我师傅收留咱们。呜呜” 傅鸢听着这嗷嗷的声音,头疼又无奈,这久违的吵闹精又回来了。 “房子的事不要你操心,你澜清叔叔在帮我们重新建,咱们几个先去冯婶子家住几天。” “澜清叔叔是谁?娘你要改嫁了吗?”看着崽子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她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嘴上没个把门的,这样的话也能随便说出口。 幸亏赵澜清不在场,不然也怪尴尬的,说不定人家有家室呢,傅鸢心想。 第五十六章 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赵澜清此刻去拜访了薛母家,这次他带了四十两抚恤金。按照北燕的军制,薛木作为连队队长,抚恤金的份额是三十五两,另外的五两是他私自掏出来的。 再次见到薛母,她好像老了十几岁,原本是五十岁不到的年纪,现在看起来像六十多的老妪一般。 “老人家,要保重身子,薛木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悲痛。” “好孩子,你有心了。我替我儿谢谢你了。”几日不见,老婆子已经没有了当初在傅鸢门口的盛气凌人和精明能干。 失去儿子的打击对她来说,是难以言喻的。 将二儿子和儿媳打发出去,薛母叹了一口气。嗫嚅了几声,“那丫头怎么样了?” 赵澜清知道她问的是她的的大儿媳妇,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开口,“那边我也给过银子了,您放心。等房子建好了,也会给您重新修建一下的。” 钱是肯定会给的,但是不是现在。 “到底是我老婆子对不住她,当年也确实没有多余的闲钱管着一大家子吃喝。”这话不假,二儿子不像老大出息能干,他性子软弱,又怕惹事。 偏生二儿媳妇不是个安分的,总是想走巧路,不劳而获。今日占占这家的便宜,那日去那家串串门子。 当初她把老大家的撵出去,也有一半主意是她出的。 后来她也不忍心,虽说儿媳不是亲生,都是普通老百姓,哪忍心把孩子逼死。就把薛大没建完的屋子留给他们娘几个,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只是一辈子要强惯了,也拉不下脸让她来看看这个老婆子。 又与赵澜清唠了两句,精神不济,赵澜清也极有眼色的告辞了。 薛越还怕兄长跟澜清哥撞上,却没想到整整一天赵澜清都没有过来,刚好与回家的薛钟错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没必要那么紧张的,比起兄长,他才是更容易露馅的那一个。 毕竟,兄长因为那个原因,不可能记得澜清哥的,他连自己的过往都不记得。 以前他时不时的问自己的过去,都被薛越忽悠过去了,薛钟对自己的弟弟也深信不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野孩子。 在修建房子这几天,赵澜清几乎每天都来报道,要么抱抱念念,要么给在学堂的薛越送午膳,反正就是没闲着。 第二日傍晚,傅鸢收到一封信,提及桐华阁的东家来了,想约她见一面。 傅鸢一看,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念念,你明天去冯婶子家待着好不好,娘去镇子上办些事,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赵澜清一听不乐意了,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看不见呢! 轻咳两声,“要不,你把念念交给我,我也能带念念的。” 薛念念有些小纠结,虽然她很喜欢冯婶子,但是她觉得那日在澜清叔叔身上睡觉也很安稳。 傅鸢一看崽子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动摇了。 果然崽子大了,都不听娘的话了,哎! 她倒是顺坡下驴,“那念念你就跟澜清叔叔呆在一起,明儿个的午饭” “我去给她准备,保证吃的好好的。”傅鸢有些好笑的看着赵澜清,这男人犯起傻来,怎么跟自家大崽子一个模样。 第五十七章 无欲无求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亮晶晶的眼神,傅鸢沉默,还能怎么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而且这男人来这里肯定是有目的,她也想知道他能搞出来什么花样。 不如趁这次机会,让他好好发挥。 赵澜清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该哭了,他倒是有目的,想把孩子带回去,那也得让孩子心甘情愿啊,不然他不成人贩子了。 “那你乖乖跟着澜清叔叔,娘下午就回来。别靠近盖房子的地方,出门要跟澜清叔叔一起……” 傅鸢唠唠叨叨了好一堆,想到什么说什么,薛念念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应着,后面就心不在焉了。 看她这样,赵澜清也失笑,双臂一屈,将小念念抱在怀里,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站起来,小念念忙搂住他的脖子,兴奋的欢呼。 “傅娘子放心,我会看好她的。”赵澜清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儿,对傅鸢道。 傅鸢无奈,她难得多唠叨两句,怎么还不乐意听了。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这孩子就没怎么离开过她和两个兄长。 乍一离开,她哪里能放心得下?偏她自己不当回事。 还是赵澜清抱着薛念念,转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后者收到这眼神,也不知道想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就放心了。 第二日一早,傅鸢就去了桐华阁,掌柜一早站在门口,时不时张望两边,直到看到了薛念念。 “傅姑娘,您可来了。上次让我找的绣娘已经在三楼等着了,东家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过来。你先跟我上楼看看?” 傅鸢进门,一楼的客人已经比那日多了许多,“那日你设计的样式已经拿着让绣了一批,响应不错。多数人是奔着本店独享这个名头过来的,有些图案稀奇古怪,不曾想得了许多人的喜欢。” “就是那小孩子的款式那边,客人少了许多。主要来买衣服的,没有多少带着孩子出门的,孩子大多都喜欢去糕点铺子。” 傅鸢一边上楼,一边听掌柜的给他分析这几日的情况。 怎么,别人穿越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到她这怎么那么难呢,难不成就因为自己不是实打实的现代人? 再不济给她个隐藏身份的大佬什么的,让她来一个妥当的金手指也行。 到了这里,不是操心孩子就是操心银子,不像以前只需要考虑修习道法就行了。 不过让她选择,她大概会选择现在的生活。 她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做的梦,好像又回到了上一辈子。 “徒儿真的下定决心要走无情道么?要知道这修仙门派众多,除了三千年前的洛清道修,也不曾有人白日飞升。因而谁也不知道究竟这有情道和无情道,哪一个的境界高深。” “无欲无求者,心无杂念,一心向道,为何不是成功之法?” “你怎知‘向道’就不是有所欲、有所求呢?” 她沉默,人界修行者不知凡几,各有自己的造化,谁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觉悟道法真谛。 她一直坚信的无情道,竟是有些动摇了。 一路胡思乱想,上了三楼,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 掌柜忙给她介绍,“傅姑娘,这就是那日你让我找的绣法极好的绣娘。” 那人闻言回头,傅鸢有些诧异,没想到还是熟人,也是她不曾想到的人。 ------题外话------ 呜呜呜昨天第一次尝试定点发布结果失败了,今天补上!!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亲自发布。 第五十八章 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孙娘子看到是傅鸢,也愣住了,虽说这掌柜一直傅娘子傅娘子叫着,但她哪里联想的到是带着三个孩子的傅娘子。 再说,以前也不曾听说傅娘子涉及衣裳有关的事情。 掌柜看两人一时间都忘了反应,以为是比较陌生,赶紧打圆场,“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傅娘子,我们铺子以后可能会多多合作的人。” 为什么说是可能,因为东家突然让一个另一个人过来,说是以后的新东家。 他和老东家认识多年,多少摸清了一点儿东家的脾气,但是对于这新的东家,他心里也没谱。 即便他再三打包票保证这傅娘子的商业价值,也摸不准新主子到底是个什么脾气,又需要什么样的人。 退一步说,如果新主子真的与傅娘子谈崩了,之前她设计的样式,他也会补偿给她银子的。 傅鸢点了点头,“不曾想在这里碰到孙娘子。” 孙娘子有些欣喜,“这不是巧了,刚好会一点手艺活,家里能勉强糊口。” 她也是偶然在桐华阁买衣裳的时候听到掌柜的在找人,想起来她虽然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但是手艺还是在的。 也凑巧在一众绣娘中博得掌柜的赏识,才能坐在这里见到傅鸢。 掌柜也听出点门道,这两位娘子竟然是认识的。 他想起来了,听这孙绣娘介绍的时候,也说是青山村的,当时他没细想,这两人都是一个村的,认识也不稀奇。 “那既然二位都认识,说起话来就方便了不少。”掌柜没让气氛冷场,继续说道。 “这是自然。不知傅娘子想要做些什么?”孙娘子试探开口,言语中还有些拘谨。 傅鸢直接跟她说明了现代品牌的思想,她和东家商议设计一个式样作为他们家独有的标识,然后让孙绣娘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针法。 做到后期肯定会有人模仿,而北燕的制度上也没有管制这一方面的法律。 傅鸢只好借用绣娘的手法,比如缝制时的顺序和暗线相结合,让别人看起来能够轻易模仿,实际上模仿不来。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想法,有很多层面不是很完善,还需要后面仔细修正,最好是能结合北燕的法律,这还得找个讼师过来。 孙绣娘稍微一听,就明白了傅鸢的意思,一个手法极好的绣娘,缝制的速度和质量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她能在一众绣娘中脱颖而出,也的确是因为她有独门的绣法。 当年,她若是不与家人分离,大约也是罢了,现在想这些做什么。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认真和傅鸢一起商议具体的缝制方法,关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傅鸢向来问的仔仔细细。 “傅娘子,我们东家来了” 傅鸢转头,直接对上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有些发懵。 这么年轻的人都能做东家了吗?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的人?傅鸢一时间开始怀疑自己选的这个铺子是否靠谱了。 若是生意真的那么好做,也不会有那么多老百姓解决不了温饱问题了。 虽说她现在也东奔西走,好歹能有口吃的有口喝的,北燕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呢。 要不怎么说战争劳民伤财呢,要不怎么会有人落草为寇呢? 但是很快,傅鸢就被狠狠的打脸了。 ------题外话------ 她来了她来了,绣娘她来了! 第五十九章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想必这位就是傅娘子了。”男子向她微微颌首,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孙娘子一看东家来了,向傅鸢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先下去了。 “正是。”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檀香,让人闻起来精神一振。 “愚下姓萧,名世荣,字怀宇。”萧世荣简单介绍自己。 傅鸢点头表示知晓,“萧东家,我有一笔生意想和东家谈一谈,不知东家有什么想法。” “来之前,已听掌柜略有介绍,但是萧某还有很多部分不甚明白,还请傅娘子为我答疑。” 不等傅鸢开口,萧世荣又问道。 “傅姑娘的想法雏形很诱人,不过这么多成衣铺子,傅姑娘为何单单挑中桐华阁?” “若是以后这个想法被人盗用,傅娘子可有应对之策?” “若想长久发展,傅娘子认为我们铺子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最后,我想冒昧问一下,傅娘子这些主意的灵感是从何而来。当然,若是不方便回答你也可以不回答。” 萧世荣一句接一句的问着,好似真的是一个一心为铺子着想的东家,没有任何私心。 傅鸢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从容淡定。这萧东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这些问题,哪一个都不能简单回答。 理清思绪后,傅鸢仔细回答了每一个问题。不慌不忙,面色从容。 饶是萧世荣,眼中亦透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能有这么一个女子。举止从容,进退有度。 还好目前是为他所用,不然绝对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若是生为男子,自己那外祖首富齐家也要颇为头疼的。 桐华阁三楼,萧世荣一身玄衣,站在窗边,看着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让人猜不透是在想什么。 京城小霸王在这小小的地儿待了将近一个月,竟然也沉得住气。那可是京城一言不合就亮拳头的主儿,在这倒是安分了不少。 就是不知,是为了那人的孩子,还是这女子了 傅鸢在回来的路上,眉头紧皱,仔细思考今日的对话。 她隐约感觉到,他最初的时候是想为难她的。但是不知为何,又突然收手了。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男子,比一般商人还要精于算计,以至于她在交涉过程中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若是赵澜清在这,一定会一眼认出他来。京城有名的冷面公子,矜贵冷漠的代名词,萧世荣。 作为四大家族之一萧家的嫡长子,出生就站在大多数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偏偏他不仅出身高,且才华横溢,谋略过人。在十六岁献良策,帮京兆府解决了一桩大案而名噪一时。 在承盛楼诸多学子的诗会中作诗一首,拔得头筹,一下就俘获了大家闺秀的芳心。 可惜他年过二十四,府里不说妻妾,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更不曾出入青楼楚馆,又让人一度怀疑是有什么隐疾。 如今出现在这小小的扶风镇,让人难以捉摸。 第六十章 直接就被傅鸢撂倒了 回到青山村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夜幕降临,冷的傅鸢哆嗦了一下。 工人们也都回去了,旁边临时搭建的屋子里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她大步走了过去。 薛念念在临时小床上睡得正酣,小嘴不时咂么一下,好似梦到了好吃的东西。 薛越和赵澜清都没有说话,在旁边有模有样的打起了拳。当然,主要是赵澜清打拳薛越跟着学。 赵澜清会武功她一点儿也不惊讶,毕竟第一次见他,就穿着一身盔甲,显然是当兵的配备。 让她惊讶的是,薛越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是傅鸢不曾想到的,她上辈子也习武,自然看得出来这不是一段时间能练成的。 联想到她自从来了这里,好像很多次薛越醒的都比她早,就算出去玩,也不曾听说跟哪家孩子一起。现在一回想,呵!这小子藏得够深。 傅鸢将买来的米糕和糖蒸酥酪放在桌子上,到了赵澜清身边。突然就是一个凌厉的招式,赵澜清条件反射的接了回去,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同走出了屋内,留下薛越看着妹妹。 一出门,傅鸢又是一个招式打过来,这次赵澜清早有防备,反手一挡而后一推,接过傅鸢的招式。傅鸢眼中的兴味更浓,这男人功夫当真不错。 要知道她当时除了道法停滞不前,其它领域都是小有名气的。这一个小子,打从娘胎里学武,也不过二十一载,与她对招也不落下风。难不成,是她太久没练习,退步了? 赵澜清也惊讶了一把,这这傅娘子的功夫怎的这般卓绝?虽说带兵打仗比不过自家老爹,但是他对自己的功夫一向自信,不一定能打赢老爹,打个平手也是没问题的。 今日,要不是他反应快,直接就被傅鸢撂倒了,这让他面子里子往哪搁? 思及此,赵澜清的干劲也被激发了出来,打起精神,专心与傅鸢接招。傅鸢的招式多变而巧妙,赵澜清的招式凌厉且迅速。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一炷香的时间,愣是都没有分出胜负。最后还是傅鸢体力不支,一时不察,让赵澜清制住了她。 两人又同时松手,大口喘着粗气。男子的眼睛亮晶晶的,透露出畅快淋漓对招后的愉悦。 看着傅鸢还在喘气,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低落,凝聚到下巴上,嗒落下。鹅蛋脸上一贯淡漠无情的眸子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神色,衬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赵澜清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倒不是说她平常没有精神,但是除了几个孩子外。傅鸢对谁都好像有一种距离感,好像独立与这个世界之外,以绝对冷静的姿态看着别人。 好像她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会为其它事而停留。 现在,他看到了她眼中另一抹神采,虽然是因为过招而散发的神采,他也觉得,那种距离感少了很多。 赵澜清觉得,他好像是疯了,也好像是魔障了,他竟然觉得一个面容清秀的夫人很美,美到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题外话------ 昨天没有看日报,感谢书友的打赏,谢谢! 第六十一章 主动邀约 比起赵澜清,傅鸢可没有想那么多,她唯一想吐槽的,就是这具破身体。以前因为饥饿到底伤了根本,虚弱不堪。 尽管这段时间好吃好喝,营养均衡,还是没能养出一个没病没灾,健健康康的身体。 所以就算是输了,傅鸢也不是很服气。 “赵公子,你倒是有两把刷子,武功不错。”傅鸢还有些缓不过来,但是比一开始好多了。 “傅娘子的武功也不赖。”不知是师从何处? 这句话他没有问出来,不是不想问,而是以他对傅鸢的了解,这女人要么不说,要么也不会说实话。 “下次,继续再来!” 赵澜清眼前一亮,“好!”还有下次?傅娘子竟然连下一场都想好了,那他又有机会和她过招了。 这般想着,眼里又多了些许期待。 傅鸢说完她就后悔了,天知道她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这主动邀约,似乎有些不妥当。在看到男人眼中的期待后,更加懊恼自己的冲动。 “那个,薛念念今日怎么样,可还乖巧?”傅鸢自觉尴尬,连忙转移话题。 “还好,除了闹觉的时候有一些想娘了。”哪里是有一些,从哼哼唧唧到嗷嗷大哭,差点没把刚盖好的屋顶给掀了,为了转移小念念注意力,他又是当猴又是当狗的,差点没给累死。 不过,看到小家伙恬静入睡的模样,他觉得好像又满血复活了,还可以再来几天,说不定就习惯了。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来,傅鸢又打了一个冷颤,刚刚流了那么多汗,风一吹,汗干得很快,那种凉爽刺激的人头皮发麻。 赵澜清也感觉到了这阵风,没加思索就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傅鸢身上,“天儿越来越冷了,傅娘子注意身体。”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略有些不自在。感觉到傅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连忙补充了一句,“我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傅鸢嗯了一声,她还真没想什么,看向男人纯粹是想问一句“你不冷吗?”但是男人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自己在那干巴巴解释了起来。 赵澜清看她毫无波澜,神色平静的走进屋子,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这种感觉很淡,淡到他下意思的去忽略这种感受。 屋内,薛念念已经醒了,傅鸢抱着孩子把男人的外套裹在孩子的身上,准备带他们回去。 赵澜清脱口而出,“我送你回去!”声音有些大,在安静的屋子里有些突兀,“大晚上一个人回去也不太安全。” 薛念念、薛越:“”我们好像是个摆设。 “我是说” “走。”傅鸢打断他的话,淡淡说道。 送她回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犯得着那么纠结么。 回去后,向来睡眠质量不错的赵澜清失眠了。如果他没记错,上一次失眠还是风影山剿匪那次。 他在玉竹阁的二楼,辗转反侧,脑子里都是今日与她对招时的场景。 当时没有仔细想,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楚,并且在脑子里不断回放。 他真的是疯了。 第六十二章 担心他不如多看看我 第二日一早,赵澜清顶着眼下的乌青起来了。 子楚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爷,你昨儿个夜里做什么去了?” “夜里爷不睡觉能做什么?”赵澜清没好气的瞪了子楚一眼。 好好的侍卫可惜长了个嘴,说的都是什么话。 子楚摸了摸鼻子,你这哪里像老老实实睡觉的样子,活像被人揍了两拳。 说话间,子容也过来了。 “爷,将军来信。” 赵澜清面色一敛,接过子容手中的信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而后又给写了回信交给子容,“用特殊渠道交给将军,尽快送达。” “是!”子容应声,退了下去。 男人负手站在窗前,看向逐渐热闹的集市,若有所思。 萧世荣不在京城,并且有可能赶往他这个地方? 他冷笑一声,当年瑞王出事也没见他那么积极,如今打听到他可能找到孩子了,就眼巴巴凑了过来,贯会装模作样。 赵澜清捏紧手中的信封,面容冷峻,骨头捏的咯咯响。最近没回京城作乱,真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主了。 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身上的气势突然一收。 有件事,他还得确定一下,才能给他爹准确的回信。 今日赵澜清来的稍晚了一些,等他到的时候,弟兄们已经开工了一个时辰。 一来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天的事,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过来。问其他人,都说今日没有见到傅娘子。 赵澜清有些失落,没见到傅娘子,也没见到小念念,索性就帮助兄弟们一起建房子了。 到了晌午,子楚拿着食盒策马过来。他这才想起来,薛越的午膳时间到了,脚尖一点从屋顶上下来,接过子楚手中的食盒。 子楚将食盒递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爷,可否确定这两个孩子就是那人的子嗣?” 子楚看自家爷又是盖房子又是送饭的,好不殷勤。 倘若是也罢了,不是的话他都怀疑爷是对那女人有非分之想了。也不是说爷不能有喜欢的姑娘,那日他也在场,说难听了,这傅娘子可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保不准将军和夫人知道了,不得扒了他一层皮,怪他没看好爷。 “嗯,八九不离十”赵澜清到底还是回答了子楚。 不过,听说上次薛钟回家了,刚好他不在。他想看看,老大见到他是什么反应,那时候他应该记事了。 在等两日,大概就该回来了。 此时,京城,大将军府。 “让你给君之送信过去,你送了没有。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回来,加上剿匪的一个月,我都两个月没见到我儿了。”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一边给自家男人捏肩,一边絮絮叨叨。 “送了,送了,你让我办的事我哪回没办好。”男人舒服的闭上眼睛,老老实实回答。 “也不知道在那偏僻遥远的小乡村,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会不会住不习惯” “你儿子哪有那么娇弱,想当年在边关他都能待住,到了小镇子又不要打仗,还能受苦了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那” 男人拍了拍妇人的手,“好了好了,你儿子那么大人了,你担心他不如多看看我,人都说他和我长得像。” 妇人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这没脸没皮的,看你作甚?成亲二十多载,还能看不够? 越老越不知羞了。 ------题外话------ 这是作者球球群号,有问题可以加群,欢迎指正。 第六十三章 伤口流血 傅鸢今天没有去瞧自家屋子的建造情况,也没有在冯婶子家待着,而是去了后山。 过两日薛钟就要回来了,她准备这两天在山上多转转,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药草,采了给朱贯仲送过去。一直答应给他送药草,因为自己事忙,也没有执行,趁着天气还没有完全冷下去,赶紧忙活忙活。 而且,她去了那么多次仲景堂,发现没有一次朱大夫手忙脚乱的情况。 要么是扶风镇的人没有什么难治的病,要么是朱大夫医术了得。 但是无论什么地方,都不可能没有疑难杂症。唯一的解释就是,朱大夫的医术比她想象中好。 所以,她不能只拿那些普普通通的药草糊弄人家。 突然,她的脚步一顿,感受到脚底的触感,双脚比脑子反应更快,迅速转身,向后退了两步。 不想还是慢了一步,一条滑腻腻的东西咬上了她的腿。 颈部有红黑色虎纹,此时已经膨大了起来,而后一只蛇头立了起来,时不时吐着蛇信子。 傅鸢:“”她可能有点倒霉,踩到这虎斑颈槽蛇的尾巴把它激怒了。 迅速从空间里掏出硫磺洒下,而后撕下身上的一块布,在伤口上方 接着割开伤口处放血,用空间里的灵水清洗伤口。 最后撕下身上的一块布,在伤口上方裹得紧紧地,等到血流出来的颜色恢复正常,才松开了布条。 她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蛇,也是大意了。还好空间里的药柜中有硫磺,不然还真没办法把蛇赶走。 傅鸢忘了这是在山上,蛇虫鼠蚁肯定少不了,遇到也不奇怪。 这也是为什么猎户少,而且容易出事的原因,不止有同行留下来的隐秘陷阱,还有山上本来就有的猛兽毒物。 普通的猎户只能靠自己布置的陷阱来碰碰运气,稍微有点能力的则会利用弓箭弹珠之类的工具捕猎。 “糟糕,忘了可以取蛇胆入药了。”傅鸢一拍脑门,懊恼的喃喃自语。 她看了一眼刚刚切开的伤口,情急之下切开的有些大,没注意分寸,现在伤口还在不停流血。 傅鸢默默叹了一口气,现在这样,也只能先回去再说。看了看天色,应该是傍晚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好在今天的收获不少,一只上了年份的何首乌,五味子,三七,牛膝,山茱萸……越往山深处去,越发现里面的好东西不少。就是可惜很多人不知道这些药草,把他们当成杂草看待。 后山离自己家并不远,傅鸢撒了些止血的药粉后慢慢往回挪。身体有些僵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远远望去,动作有些滑稽。 现在想想那日没有把赵澜清唤醒,她有些罪恶感了,幸亏他没有遇到别的毒蛇猛兽,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遭遇无妄之灾,他该上哪哭去? 再说了,自己还拿走了它的劳动成果。那里人本也就不多,也不知他后来是怎么离开后山的。 傅鸢越想越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也忘记自己的滑稽样,背着个大背篓直接走向家门口。 赵澜清远远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失落了一天的心情立刻复活了。而后注意到那一瘸一拐的姿势,脸色立刻变的煞白。 ------题外话------ 今天没有认真码字,因为想到明天要出去玩我就飘了。 第六十四章 真当自己万能了 连忙提气施展轻功飞了过去,就看见那个自己想了一天的人儿脸上隐忍着痛苦,一步一步艰难的往自己的方向走。 顿时也管不了什么礼数,一把将背篓扣在她前面,长臂一伸,将女子捞在自己怀里,紧紧箍住。 心里暗暗自责,就一天没看住,便让她受伤了。 看她受伤,会紧张会担心。他想,他大概是欢喜她了,这样昨日的失眠有了理由,今日一天的担忧也有了宣泄口。 傅鸢看到赵澜清连跑带飞的向自己冲过来,吓了一跳,生怕他刹不住车撞向自己。 不想他铁青着一张脸过来,一句话没说将自己抱在怀里,大步往回走。 一时间傅鸢的脸有些发烫,也忘了反应。等回过神来,赵澜清已经把她抱到家门口了,傅鸢连忙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赵澜清却没给她机会,冷言冷语问道,“怎么伤的?”。 傅鸢最初看赵澜清把她抱过来,心里有些感动,不曾想这男人一开口就恶声恶气的,活像她得罪了他一般,弄得她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也冰冷的回了一句,“被蛇咬的。”男人一急,更不愿意把她放下来了,直接吹了声口哨,将自己的黑枭唤了过来。 向暗处喊了一声,“子楚,等贺越过来让她带你去找贺念瑶。”之后策马离开,往镇子里敢去。 整个过程,都没有给傅鸢说话的机会。 自然,傅鸢也没有仔细想他说了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样的蛇咬的?” “有没有自己处理过?” 傅鸢这次再傻也听出来赵澜清在关心她了,抬眸就撞上那张英俊不凡的脸,眼中透着浓浓的担忧和紧张。 傅鸢有些纳闷,不就被蛇咬了一口么?怎么搞得像她要不行了似的。 “知道什么蛇咬的,无毒。” “你真当自己万能了!?还会辨蛇识毒不成?” 傅鸢:“” 除了道法,我还真的都略知一二。 这话傅鸢本来想顶回去的,但对上那双阴沉的眸子,她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盛怒中的人是不讲道理的,左右她现在也没有多大问题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见她闭口不言,赵澜清满处的火不知道该往哪去,只能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马儿在无人的道上疾驰,耳畔穿了呼呼的风声,碎发吹到脸上,痒痒的。 怕她受风,男人用外袍将傅鸢裹住。 傅鸢鼻翼间都是男人清冽的气息,有些透不过气来。 终于没忍住,伸出了半个脑袋,“去镇子里的仲景堂。” 赵澜清低低的嗯了一声,不作他声。 一炷香后,仲景堂的门被敲开,刚准备洗漱上床的朱贯仲急急忙忙给开了门。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个大高个冲进医馆,“快,大夫快给她看看,她被蛇咬了。” 朱大夫一听,赶紧护住手中的蜡烛,往馆内走去。不一会儿,堂内的蜡烛都被点亮,他这才注意到,被男人抱在怀里的是傅鸢。 “你怎的被蛇咬了?”朱大夫查看她的伤口,开口问道。 “去后山采药,没注意踩到蛇尾巴了。”傅鸢懒洋洋答道,其实那伤真的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毒蛇。 赵澜清拧眉,这两人认识,并且很熟稔? ------题外话------ 猜猜看鸢鸢有没有喜欢上清哥哥 第六十五章 我是澜清哥 “你倒是连蛇毒也会处理,已经把毒血放完了,就是伤口割的有点大。我这有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先给你上完这一次,一会儿你拿回去。”朱大夫心下叹气,去后山采药这不是为了他的医馆么,他能怎么着? 听到朱大夫的话,傅鸢用一种“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眼神看向赵澜清,后者狠狠的瞪了回去。 看朱大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赵澜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换了表情。 “咳,没什么事那就好,你也不早说” 傅鸢白了他一眼,“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傅鸢这人,熟悉了之后就知道她嘴巴是一点儿也不饶人。 “那那来了不是更放” “娘,娘你咋了,你怎么被蛇咬了!”赵澜清话没说完,就听得一阵鬼哭狼嚎,由远及近的过来。 一个小崽子突然窜过来,抱着傅鸢就是一阵嚎哭。 傅鸢无奈又宠溺的摸了摸崽子的头,“放心,这是没有毒的蛇,无碍的,朱大夫已经给治好了。” 傅鸢隐隐约约猜到了,这蛇毒在北燕,应该是不好治的一种毒,更甚者,只能看自己的运气来定死活。遇到无毒的就罢了,有毒的就直接等死。 怪不得这男人听到她说是蛇毒,吓得三魂跑了七魄。 赵澜清一听到这崽子叫傅鸢“娘”,就立刻知道了这是傅鸢的大儿子,也应该是他要最后确定的一点:这薛钟到底认识不认识他。 “这就是你的大儿子?竟然是在医馆当学徒。” 薛钟从自家娘亲的怀里出来,看到一个身材挺拔,长相出众的男人站在他娘的身边,有点反应不过来。 呆愣愣的看向这个陌生的叔叔,“请问你是” 赵澜清自信从容的表情一下子就裂开了,脸上的笑也绷不住。这这小子不认识自己?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 “我是谁?我是澜清哥啊!你不记得我了么?”他呆滞一下,慢慢蹲下身子,与薛钟平视。 这长相,像极了瑞王妃。样子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轮廓,还有迷茫时的眼神。 那时他教他打拳他学的认真,大哥赵秉文教他千字文的时候,他就是这副表情。 怎么会错?怎么可能不是他? 他都找了整整两年了,这差不多都对上了,偏偏这个时候出岔子么 怎么可能 他试图看的仔细一点,再仔细一点。却发现薛钟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薛钟看大高个突然换了表情,又蹲下来与他对视,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 于是他又贴近了一寸,盯着赵澜清看了又看,“这个哥哥,我们不曾见过的?” 他上次回去一天都没有见到这个叔叔啊,不过他现在猜得到,就是这个叔叔帮他们重新建房子的。 其他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朱贯仲看向傅鸢,心里直打鼓。他想起来了,刚刚是这男人抱她进来的,这男人又突然来了个认亲现场,这是哪一出啊 傅鸢皱着眉头看着二人,她之前就隐隐约约猜到这男人是来找孩子的,不曾想薛钟看到他又是这个反应,霎时间她也摸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六十六章 贺越、贺念瑶 “赵公子,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傅鸢突然握住男人的手腕,微微使了巧劲儿。 赵澜清仿若大梦初醒一般,看向那双瘦小细嫩的手。又将视线转向手的主人,喉结动了一下,幽幽开口,“好,回去再说。” 傅鸢将背篓交给朱贯仲,“这是今日的药草,里面有何首乌,注意一下。” 朱贯仲好像傻掉了,“好!好!我一定注意!” 薛钟也有点迷茫,但是她听到说娘要走了,立马回过神来,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娘,你要走了啊。你好好养身子,我过两日就回去了。” 傅鸢见此,偷偷松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还好崽子没受什么影响,那他就暂且留在这里,万一这男人发疯,她能与他勉强打个平手,却不一定能护住几个孩子。 她虽说任他建房子,任他看管小念念,并不代表对赵澜清没有戒心。毕竟,她一开始就知道这男人是有目的而来,怎么可能完全信任? 傅鸢交代好一切,拉着赵澜清就往外走。后者任由他拉着,失魂落魄的往门口走。 “你的马呢?”傅鸢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出声询问。 男人不说话,定定的看向傅鸢,眼中翻涌着异样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就在傅鸢等的不耐烦,想再次询问时,赵澜清突然吹了声口哨,汗血宝马哒哒哒跑来,在寂静的夜晚清晰无比。 回来的路上,赵澜清一言不发,速度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 傅鸢也沉默,她刚刚突然想起来赵澜清临走前对手下的吩咐,心里有些没来由的慌乱。 子楚,等贺越过来让他带你去找贺念瑶。 贺越贺念瑶这稍微一想,不就是值得薛越和薛念念么?她相信肯定不是这男人一时口误说出来的话。 以此类推刚刚男人见到薛钟的反应,薛钟的原名应该叫贺钟罢。 那么,原来自己养的三个崽子,身份不简单? 她虽然是乡野村妇,不代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贺是北燕王朝的皇姓她还是知道的。具体是哪个皇子公主还是世子郡主,原主的脑子里没有概念,故她也没法子确定。 越想下去,傅鸢的心就越是慌乱,越是慌乱,脑子又越是清醒理智的可怕。 那么,薛木知不知道这件事?原来的傅鸢又知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她不曾在意的细节现在好像一下子明了了起来,一些看起来理所当然的行为现在都变成了有迹可循。 傅鸢良善,虽然作为继母也从不让孩子们做脏活累活,最后更是宁愿饿死自己都不愿意亏待几个孩子,临终的遗言亦是好好照顾几个孩子。 她原本以为是乡村的人朴实善良,可现在想想那日村民们刻在骨子里的凉薄,更遑论一个继母能待非亲生孩子这么好? 所以,原来的傅鸢是知道这件事的,至于知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傅鸢就不知道了。 那薛木呢,薛木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六十七章 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傅鸢还在心里打鼓,未曾发觉马儿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直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的面前,她转身,迷茫的看向眼前的人。 赵澜清难得见到傅鸢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让他忍不住在她头上摸两把。 不过,到底是忍住了。他怕傅鸢回过神来,一脚把他踢飞。 时已至戌时,颠了一路后,赵澜清已经理智了很多,不会像刚刚那么失态。但看着女子黑白分明的眸子,他嘴里发苦,满腹言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想问什么,问。”赵澜清强装镇定的开口,一双隐在袖中的手有些发抖。 “我没什么想问的,关键在于你想说什么,便说罢。”傅鸢抿着嘴唇,冷漠回应。 两人一边往临时搭建的屋子里走,一边都等着对方开口。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看不见光亮。偶有虫鸣此起彼伏,衬得夜晚宁静祥和。 直到走到屋子里,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赵澜清默默用火折子点上蜡烛。 傅鸢见他踌躇反复,终是没了耐心,“什么时候想说,再说。” 赵澜清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也没了言语。 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现在也理不清思绪。他最后一次见到贺钟的时候,他显然到了记事的年纪。就算过去了几年,印象有些模糊,也不至于对于以前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 好像他在王府的那几年,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这才是让赵澜清接受不了的地方。 如今贺钟虽然有了新的生活,但是他父王母妃下场惨烈,瑞王拼着最后的力气为他们拖延时间,亲信才有机会带他们逃脱,就算不为父母报仇,也不应该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忘记。 一定是他刚刚过于激动,吓到了孩子,所以才会说不明白。他还没有问他的亲生父母呢,就算不记得他这个澜清哥,一定是记得他的父母的。 傅鸢将朱老头儿给的金疮药又撒了一些上去,见男人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活像个仿真人雕塑。 “你是打算今儿睡在这了么?” “啊?我我这就回去。”赵澜清被她说的一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傅鸢揉了揉额角,“今夜可能会下雨,你便在这歇一宿。” “你怎么知道?” 傅鸢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我会神仙,能未卜先知。”没听说过夜观天象么? 赵澜清:“”这笑话可不是很好笑。 但他到底听了傅鸢的话,没有在说要走的事。傅鸢见他老老实实坐下,挑了挑眉,转身回去。 赵澜清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在傅鸢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直到傅鸢进了冯婶子家,他才转身离开。 “哎呀呀,终于回来了,两个孩子一直在等你,不肯睡觉呢。”傅鸢一敲门,冯婶子就迈着步子给她开门,想必也是等急了。 “受了点伤,折腾到医馆去了,现在才刚回来,倒是多谢冯婶子帮我照顾几个孩子了。”傅鸢仔细解释,让冯婶子听的明白。 “伤的可严重?不要紧?”冯婶子一听说她受伤,立刻就急了。 “娘!”傅鸢还没来得及回答冯婶子,一个小炮弹就向她冲了过来。她只好对着婶子轻轻摇头表示无碍。 第六十八章 孤男寡女多不合适 薛越也现在房间门口,一双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傅鸢。 听到娘说受伤了,略有些着急的跑过来,轻轻拉开扑在娘怀里的妹妹。 这细小的动作看的傅鸢心里一暖,薛越这孩子,从来都懂事的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跟冯婶子告了谢,拉着两个孩子回到小屋中。 “娘,你伤到哪儿了,给我看看。”到了屋中,薛越反手拉着傅鸢坐下,对着她好一顿细瞧。 薛念念就站在她旁边,捏着她的衣角,一双杏眼眨啊眨,也不言语。 傅鸢目光幽深的看着薛越,里面藏着薛越看不懂的神色,“我没事,伤口已经被朱大夫处理好了。” “越越觉得我这个娘亲如何?” “娘自然是待我们兄妹极好的。”薛越的手一顿,骤然生出不安的情绪。 “那比起你们亲生的娘呢?” 薛越的脸色陡然惨白,瞪大了双眼惊惧的看向傅鸢。娘为何无端端问这个问题,是察觉了什么,还是澜清哥对她说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今天来的子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亲生的娘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你才是我们的娘。” 静默了两息,傅鸢没有说话,“娘你为什么这么问?”是知道了什么吗? 傅鸢忽然收回了目光,随手将薛念念抱在怀里,“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了而已。咱们睡觉。” 孩子不能逼的太紧,不然就不愿意说实话了,那多没意思。薛越懂事是懂事,心眼儿多着呢。 赵澜清快要走到屋子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 他用衣袖微微遮挡,快步往屋里走,刚一进门,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到屋上,掀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赵澜清:“……”还好听了傅娘子的话,不然这盆水得浇死他不可。 雨下了一夜,伴随着隐隐作响的雷声,扰的人不得安宁。 子楚在天竹阁等了半天也不见爷回来,天越下越大,他猜测主子是不回来了。 “爷估计是不会回来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老天,你走路没声啊,吓我一跳。”子楚骂骂咧咧回头,看向冷冰冰的子容,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 子容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他,自己没注意听还怪别人走路没声,活该天天挨踢。 “这爷不会还和傅娘子待在一起?孤男寡女多不合适……” “你说什么?爷跟那个女人待在一起?”子容眉头紧锁,看向子楚。 “轰隆”一个闷雷,震的子楚一哆嗦。 “是啊,那傅娘子今日受了伤,爷把她抱在怀里,策马就走了。” 说着说着子楚也觉得不对劲了,转头和子容对视,爷可不是个热心肠的人,想当年云初公主三次假装跌倒,爷为了躲开她,还崴了脚。 还有想要爬床的丫鬟数不胜数,都被爷用各种姿势给丢了出来,糊了一脸血也不带心疼。 这丫的傅娘子魅力有点大啊,一个没注意就把爷迷住了。 子容看他那副傻样,白了他一眼,亏得还天天在爷面前办事儿,一点儿用处爷没有。白瞎了一个好职位,到时候将军和夫人问起来,看他怎么交代! “不行,明儿个一定去问问爷!”子楚越想越觉得有猫腻,像打了鸡血般积极。 恨不得现在就赶往青山村,问问爷的想法。 第六十九章 你把嘴给爷闭上 扶风镇,萧府书房内。 “可查到了?”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 “回主子,查到了,那三个都是瑞王亲子。但”跪在下首的黑衣人顿了顿,“三个孩子都不认识小将军,对以前的事也没有丝毫记忆。” “哦?那便有趣了。”男子拧眉,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 “要不要趁他们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给”剩下的话黑衣人没有说,但是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男子眼眸一冷,冰冷的视线扫向黑衣人,“怎么?这个主子要你来当?” 黑衣人磕头求饶,“属下不敢。” 男子冷哼一声,一拂衣袖,“下去领罚。”黑衣人慌忙抱拳退下。 外面雷雨交加,屋内的蜡烛明暗不定,衬得男子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色。 好半晌,才听到一个喃喃自语的声音, “两年前就没护住他们,两年后呵!” 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许多地方都积了水。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继续动工,几个带头的向傅鸢说明了情况又返回去了。 傅鸢似笑非笑看向昨晚果真没离开的赵澜清,“昨儿个睡的可好?” 若是下大雨也就算了,偏偏打雷,薛念念个小丫头,整个人像只八爪鱼扒在她身上,睡着了都不撒手,害她动弹不得,今早一起床就发现手臂没知觉了。 赵澜清没注意她的表情,笑容有那么丁点儿不自然,“睡睡得还行。”就是没想到傅娘子真是个神棍,还能观测天象。以后自个儿打仗,一定得带上她。 说不定古书上那些草船借箭取胜的招数,还能轮到他呢。 “不知” “爷,你昨晚就是睡在这里的?”赵澜清还想跟傅鸢说什么,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向他跑来,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看向子楚,眼中带着咬牙切齿的凶狠,“你把嘴给爷闭上!” 子楚俊脸儿一哆嗦,委屈巴巴的看着赵澜清,眼神缠绵而幽怨,像是被丈夫抛弃的妇人。 赵澜清只觉得心肝脾肺都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磨了磨后槽牙,“你!有!什!么!事!” “呃那个爷,我”子楚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能说什么,想问问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傅娘子了,这人家正主还在这呢,这话他开的了口吗? 还是子容看不过去,替他打圆场,“爷,有您的信。” 子楚又把那幽怨的眼神转向子容,有妙招刚刚也不知道为我解围,害我挨爷的骂,下次再打一场! 对于那眼神,子容直接当睁眼瞎,看不见! 赵澜清收回自己臭臭的脸,没好气的接过信封。傅鸢见此,自觉牵着薛念念往空旷处走去。 “念念,娘教你武功怎么样?” “娘,什么是武功呀?”小念念拽着傅鸢的衣角,好奇问道。 “武功就是学了武功你就能保护自己,可以打跑坏人。”傅鸢一本正经给她解释。 “那好!我跟娘学武功!”薛念念一喜,立刻是答应了。 傅鸢略有些同情的看向自家傻孩子,以后的路可长着呢。 第七十章 一生气能打死好几个他这样的 薛念念浑然没察觉这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傅鸢给她比划了一套拳法,而后眼神突然凌厉,手掌一推,旁边一棵银杏树的叶子哗啦啦落了一地。 小丫头整个人都呆住了,武功这么厉害的吗?! 然而,傅鸢丝毫没顾及薛念念,一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色,挂着大大的无语。 按照她的招数,加上道法维持,这棵树应该倒下去了,没想到只是树叶落了一地。 她是想要看天女散花吗?她是想看拦腰折断! 看着薛念念一无所知的高兴小脸,忍不住捏了一把,“现在,你要先扎马步。” 薛念念上一秒还在高兴,突然被自家娘亲捏了一把脸,就要自己扎马步,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晕乎乎的。 脸色还保持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经历了什么?”的表情。 直到傅鸢亲自把她摆出了扎马步的造型,感受到腿酸后才反应过来。刚想要动一下,就接受到傅鸢逐渐凶狠的眼神。 薛念念:“”我可真是个小可怜。 而后,傅鸢也在她身边练起了武功。这东西么,要么不开始,要么好好练。 她刚刚打出去的那一招,很显然没有达到预料中的效果。 赵澜清看完信,一张俊脸霎时就绷了起来。他刚给自家老爹传信过去,没想到是他大哥赵秉文寄过来的信。 他的消息,比老爹的消息还要灵通,这萧世荣,已经到达扶风镇了,而且还有另一波不知名的势力也在查瑞王遗孤。 赵澜清身上立刻溢满了煞气,呵!好小子,藏得够深。如果被他逮住了,非要在他那张冷脸上挂个彩。 瑞王一家都死了多久了,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个的都不放过他们,非要断子绝孙才甘心么!就连圣人都不追究他们了,他们竟然还不放过! 赵澜清此刻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团火,灼烧着他的胸膛,他恨不得把当年的人抓来再受一次酷刑,缓解他当时的心情。 子楚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自家爷的表情从阴沉变的狰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点毛毛的。 有心想张口问问,但是看着爷的表情终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子容看不过去,单膝跪地,“爷,要不要属下去” “查!给本将军好好的查!这狗东西躲在哪个角落里担大粪,都必须给本将军揪出来。”他真真是气狠了,也顾不得在意平素的形象,破口大骂。 子容略一点头,给子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退下去,不然就要承受爷的怒火。 子楚却会错了意,看子容向傅鸢的方向转了一下头,恍然大悟,立马过去找傅鸢姑娘过来。 老容怪会来事儿,还知道用美人计让爷消气儿,啧啧,看不出来啊。 子容一看他的方向,绝望的闭眼,这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傻缺。以后再帮他,他就是猪! 子楚来到傅鸢跟前的时候,吓了一跳。傅鸢正在一处空旷的地儿练武。 那一招一式都透露着狠厉,动作迅速,反应灵敏。感觉到来人,傅鸢倏地一转身,差点一巴掌打向子楚的脑袋。饶是上过战场的子楚,也没躲过去。 眼睛一闭,心道完了,这傅娘子以后要是也喜欢上了自家爷,是不是一生气都能打死好几个他这样的。 ------题外话------ 求票票求收藏求评论,有什么问题可以一起讨论! 第七十一章 一时练武一时爽 好在最后一刻傅鸢自己反应过来,猛地一收,往后退了两步,蹙眉看着突然窜出来的子楚。 子楚还闭着眼睛,维持着要被打死的怂样。看的薛念念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这才睁开一只眼,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站了起来。好险好险,差点没命了! 回过神来的子楚赶忙朝傅鸢喊道,“傅娘子!爷快要疯了,您快去看看!” 傅鸢挑眉,好端端的怎么会疯。再说了,他疯关我什么事? 心里诧异,腿却很诚实的迈了出去。先看看再说,又不能掉一块肉。 傅鸢走到男人跟前,就见赵澜清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他这样,傅鸢也不害怕,“哟,你这是怎么了,被媳妇绿了?” 赵澜清一瞬间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蔫儿了。这女人,说话一点儿也不饶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不曾。”赵澜清硬邦邦的回道。 “哦~那就是发现自己儿子不是亲生的了?”傅鸢略带同情的看向他。 赵澜清:“”这两个有区别吗? “我不曾娶妻!”赵澜清快被她气死了,这都是哪跟哪。 “那就没什么大事呗!这世上除了绿帽子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傅鸢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拭去不存在的灰尘。 赵澜清都被她这歪理气笑了,“你好像挺懂的?” 傅鸢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朵花,举到面前吹了一口。“看得开,它就开了啊。” “啧啧,年轻人,戾气不应该那么重啊!养生懂不懂。” 赵澜清:“”这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原来那个高冷霸气的傅娘子呢? 现在这样,有些莫名其妙的反差萌,想到这儿,赵澜清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仿佛地主家的傻儿子。 子楚一出来,就看见把手背在后面,像个大爷似的傅鸢,还有盯着她背影笑得一脸傻样的赵澜清。 假模假样叹了口气,“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然后一吹马哨,抬腿上马,“容老弟,等等我啊!” 傅鸢不知道赵澜清此刻的想法,要是知道,定然会回他一句,老娘今日重拾武艺,心情当然美妙。 把花捏在手心,双手背在后面,慢悠悠的走回练武的地方。又悄咪咪睨了小姑娘一眼,戏谑的笑了笑。 这丫头,偷懒当我看不到呢。 接着把花一丢,又开始练功。 啧啧,一时练武一时爽,一直练武一直爽呐! 赵澜清不知道她的想法,硬着头皮踩着湿哒哒的泥地,跟着傅鸢,而后静静看着她打出来一招一式。 不过渐渐的,他发现傅鸢的招式有些奇怪。几乎都是些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招式,而且比起普遍的武学招式,更具有攻击性和灵活性。 但那日二人比试的时候,攻击的主动权几乎都在傅鸢身上,明明那时她用的是他了解的招式,怎得今日的招式,他反而看不懂了。 傅鸢却不给他解答的机会,稍微练了两招就收手,开始教薛念念基础的功夫。 可怜小姑娘刚扎完马步,腿酸的要命,还没有歇息半炷香,就又被拉起来学招式,她简直欲哭无泪。 第七十二章 澜清叔叔是哪里人 “娘,我想学你练的招式,念念不想扎马步。” 傅鸢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蹦,“想什么呢,小崽子。没学会走就想大步跑了,嗯?” 薛念念瘪了瘪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傅鸢,可怜巴巴。 然后打出一拳,哼哧哼哧反驳,“我早就会走了,我跑的可快了。” 傅鸢白了她一眼,会跑显得你能耐了?你怕是不知道你笨的三岁才学会走路。 平常人家孩子一岁半就能走了,但是直到原主接过孩子,她还是站都站不稳,说话也说不清楚,把原主急得没有办法,想尽办法让她站起来并且开口说话。 不仅要忙着家里家外,还要不停的尝试让孩子站起来,真正是受了多少罪。 如今快五岁了,才看起来与平常孩子无异。 “出拳低了,下盘不稳。再来!” 赵澜清摸着下巴,看向不远处的女人。嗯傅娘子真好看,打出的拳真威风,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儿。 “姿势错了,先抬腿后出拳。” “力气不够,下手要快。” 整整一个时辰,傅鸢不仅给她示范,还要纠正她的动作,认真严肃,毫不留情。 赵澜清本来还在一旁看的兴致勃勃,后来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薛念念真的太惨了。 以至于他都看不下去,薛念念摔倒一次他扶一次,被纠正一次他心疼一次。 好几次他以为薛念念都撑不住了,没想到又咬咬牙站了起来,继续刚刚的动作。让赵澜清讶异不已,他最初开始练武的时候都没有那么能吃苦,他娘又是给他擦汗又是喂点心的,最后还是他爹看不下去,拎着他去军营单独练的。 到了晌午,赵澜清雷打不动给薛越送饭去。傅鸢看了天色,也一把抱起薛念念去了冯婶子家,准备吃饭。 这孩子,今天受了不少罪了。 女子在古代生存本就不易。如果没点自保能力,怎么行 薛越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被张夫子点名,都是神游的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越,昨日可是没有睡好?不若回家休息一天。”张宁哲看他这个状态,的确是听不下去,温和的劝了两句。 “夫子,我无事的。”薛越摇了摇头,这会子回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等那个人来。 等夫子宣布下学后,学子们要么有家里人送饭来,要么回家吃。薛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正大步朝他走来。 赵澜清走到薛越跟前,打开子容送来的食盒。 “今儿个我闻着应该是八宝粥和琉璃饺,尝尝。” 薛越没接话,只是一双幽深的眼眸看向赵澜清,并不言语。 赵澜清看他不言不语冷脸看向自己,不禁摸了把自己的脸,这是怎么了? “澜清叔叔是哪里人呢?” “我我是汴京人。”赵澜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犹犹豫豫答道。 “那澜清叔叔是我爹的好兄弟吗?因此才会过来帮助我们?”薛越顿了一下,又开口。 夭寿哦,一个小孩子怎么想那么多啊。 “当然是好兄弟了!”赵澜清以为薛越想爹了,才这么一问,顿时恢复了表情。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啊,嘻嘻嘻! 第七十三章 贼憋屈 不过又想起来,他的亲爹是瑞王,而不是薛木,霎时又有些纠结,只好干巴巴的转移话题。 “你一直都生活在这个村子里吗?你爹没有带你出去转转什么的。” “澜清叔叔说笑了,都是普通百姓,温饱都难以解决,哪里有多余的功夫出去转转呢。我打小生活在青山村,不曾去过别的地方。” 赵澜清一听这话,心里堵得慌,一时间也说不出别的话。 他倒是特别想告诉薛越,你其实叫贺越,你爹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但是他能说吗? 憋屈,贼憋屈啊! 薛越这话,其实也是有意告诉澜清哥,莫要在执着他们兄弟的身份,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在这里生活平静,也算不错。 二人心里都存了事,但是又都话里有话,一时间也没了言语。 赵澜清有些失落,看这反应,薛越更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让他怎么办? 要不,直接打晕了抗走? 这话到底不切实际。 于是,也不知道是太阳太大,还是赵澜清脑子不清醒,提着食盒晕乎乎的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鸢也没有做别的事,逮着薛念念一直教武功。 七八天的功夫,小姑娘晒得黑了好几个度,完全看不出以前白胖白胖的小模样。武功没有特别出色,眼神倒是凌厉了不少。 看在傅鸢眼里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到底是把孩子逼得有些紧了。也亏得这孩子懂事,没有抱怨过这个娘亲。 这日,房子终于竣工,傅鸢看着二进的院子,唇角微微上扬,眼中也闪过了笑意。 有舒适的大房子住,谁不高兴呢?这大高个儿别的事不说,建房子这事儿办的地道。 不知道被夸奖了的大高个儿,兴奋的不行。一会拍拍这个兵的肩膀,一会儿捶了那个兵的胸口。 “好小子们,干得不错。回去休息几天,吃好喝好。” 这边,士兵们刚想欢呼两声,又听得小将军幽幽的声音。 “过几天继续!” 士兵们集体卒! 傅鸢听到院墙外的声音,失笑两声,不由得想象赵澜清眉目飞扬,又暗藏坏水的表情。这家伙,也太会打击人了。 将休沐在家的薛越喊来,“越越,你去把冯婶子和孙娘子叫来,就说今日房子建好,请她们来吃温居宴。” 薛越应了一声,直接跑了出去。 傅鸢也没闲着,在厨房里准备要炒的菜。 一炷香后,听到门口有人吆喝的声音。 “是傅娘子家吗?我是来给送菜的!”傅鸢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去。 “白师傅,劳烦你跑一趟了。”傅鸢在昨天就去扶风镇找了耿叔,拿了月底的分红,又让他明天派个人送几个菜过来,不曾想是白师傅亲自送过来的。 白嵩一摆手,“小事,小事。这算哪门子的劳烦” 而后将东西递给傅鸢,东西太多,赵澜清很有眼色的接了过去。 “这位便是汝丈夫了,果真是一表人才,不同凡响。你俩长得也有夫妻相啊!”白嵩不知道傅鸢家里的事,还以为赵澜清是傅鸢的丈夫,直接一顿夸奖砸来,都不带喘气儿的。 傅鸢有些错愕,刚想反驳,“白师傅好眼光!人都说我和拙荆最是般配。” 被提到的傅鸢一脸问号,莫名其妙的瞪了赵澜清一眼。 后者接收到傅鸢的眼神,与白师傅说的更起劲了,丝毫不理会身后逐渐凶狠的目光。 末了,白嵩见差不多了,忙说道,“我就不叨扰啦,这是我们掌柜的给东家的温居礼物,东家可不要推辞啊。” 第七十四章 温居宴 他叫的是东家,显然已经承认了傅鸢的身份。 赵澜清心里一惊,这不知不觉傅鸢已经当上东家了?面上却不显半分,接过白师傅手中的东西,“那就多谢掌柜和白师傅的好意了。” 然后目送白师傅远去。 赵澜清把东西送到厨房,刚一转身,就被踢了一脚,“谁是你拙荆?” 他踉跄了两步,脸色瞬间就僵硬了,虽然小腿被踹了一脚,但因为心虚,也没敢反驳。 “咳那什么那时候打断他多不好啊,人家也没有恶意不是” “而且我这么大的人,你又解释不清,不如就顺水推舟了。” 傅鸢剜他一眼,“你这是暗示我,你该滚蛋了?” 赵澜清:“”这高冷美人怎么瞬间变成霸王花了。心里暗道不好,还一不小心适得其反了。 “傅娘子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呵呵”赵澜清干笑两声,也不敢继续说下去,生怕不小心踩到猫尾巴。 傅鸢见他这样,冷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到底是信了那一套说辞。 不是她没有想多了,而是她清楚自个儿现在的身份,可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怎能得到一个“官老爷”的青睐。 又过了半个时辰,薛越带着冯婶子、芸娘和孙娘子母女二人过来了。 男人们在正厅,女人们在偏厅。傅鸢把送来的饭菜在蒸锅里热热,端上桌子。 一帮大老爷们彼此都非常熟悉,喝了两口气氛就上来了。一时间胡侃八吹,从天南说到海北,畅所欲言,好不痛快。 至于女人这边,自然少不了八卦。 “听说了么,李婆娘那日把五岁的女儿打了。”冯婶子先开头。 “是有听说的,那孩子半夜三更,哭的嗓子都哑了。”孙娘子放得开以后,也融入了进来。 傅鸢挑眉,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教薛念念武功,倒是消息闭塞了,“什么个情况?” “你还不知道么,李婆娘把儿子当宝把闺女当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芸娘夹了菜,说道。 “可不是?给儿子买衣裳,让闺女拾别人的旧衣裳。儿子大鱼大肉,女儿残羹剩饭。”冯婶子给孙娘子的闺女夹了一块肉,语气不屑的道。 “我家就住在她家附近,听语气是女儿想要买个零嘴儿,被李婆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哟,这李壮也不在家,不知道闺女被打成那个样子,真真是听着都让人落泪。”孙娘子扼腕叹息,眼里的心疼不似作假。 她家也是有女儿,哪里舍得这样打骂。而且李壮常年在外头做长工,又不是没钱。 傅鸢给薛念念剥虾,若有所思的听着她们聊家长里短,黑丫头倒是没在意这些,从头到尾都在埋头苦吃。 若真的是这样,那薛念念还是要继续下狠心学功夫了。她当游魂时看到的现代人都有不少被封建思想所害,更别说处在真真切切的古代了。 薛越啃着馒头默不作声,一直支棱个耳朵听她们说话。 也在心里默默发誓,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无论在哪里,都不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第七十五章 要叫嫂子 一个时辰后,众人喝了甜茶。女人们先跟傅鸢告辞。 吃好喝好的一群大老爷们,也歪歪扭扭的跟傅鸢告辞离开,嘴里还说着浑话。 “傅娘子多谢你今日的招待,哥几个都吃的不错!” “叫什么傅娘子!叫叫什么来着?哦对要叫嫂子!” “大哥可都承认了,喜欢傅娘子嗝儿假不了” “对!叫嫂子,嫂子照顾好大哥,我们给你砍几个人头来玩玩” 喝高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一下子就把自己是士兵的事儿抖了出来,傅鸢忍着自己的拳头,请求拉驴车的刘家兄弟将一群醉汉带回扶风镇。 赵澜清今日也略微有些喝多了,但是还有几分清醒,楞是不愿意跟着驴车回去。 拉扯间,还扯乱了傅鸢的衣服。赵澜清一瞪眼,有些不满意自己的行为,晃了晃脑子,努力睁开眸子。 继而试图将傅鸢的衣服拉回去,手掌抬了几次都没拉住傅鸢的衣角。 傅鸢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开了男人的狗爪子。钳着他的胳膊就往客房里带,这喝醉了都是什么德行。 到了客房,傅鸢刚要推门,就被一个大掌握住了手。 “你刚刚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赵澜清强忍不适,对傅鸢说道。一双迷离的桃花眼微微泛红,眼角都染上了醉意。 傅鸢看了他一会儿,抿了抿唇,“我没放在心上。” 话毕,一张俊脸忽然放大,离她只有一寸的距离。她条件反射往后退,却被男人长臂一捞,带到自己怀里。 “你为什么不放在心上呢,嗯?”赵澜清有些委屈,他是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吗,他是想让她和自己保持距离吗? 傅鸢呆住了,这小子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一会儿让放一会子不让放,翻书都没有你变脸快,变脸少了你都不叫川剧。 “赵澜清,你喝醉了。”压下自己心头的悸动,冷漠开口。 “我还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赵澜清拦着傅鸢的手微微握紧,愠怒的低吼。 这女人,惯会逃避。除了几个孩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天天过的就像庵里的尼姑,无欲无求。 他才不听她的鬼话呢。 傅鸢胸口微微一窒,有些狼狈的偏过头去,一个带着目的过来的男人,信他的鬼话作甚。 指不定明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考虑是不是自己喜不喜欢赵澜清,而是扯了一堆外部因素。 她自己确实在逃避这个问题。 赵澜清见她久不言语,又放软了语气,“我没有逼你,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罢了” “若是你在意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好了”又是这种委屈巴巴的语气,带着撩人的尾音,让人无法招架。 似乎是低头时间长了,赵澜清觉得自己的脖子越来越沉,眼皮越发沉重,忍不住就栽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傅鸢还在恍惚他说的话,突如其来的重量压来,控制不住的踉跄了几步。 看着男人已经闭上的双眼,傅鸢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后槽牙磨得咯咯响。 以后,他要是再喝醉,一定先给他两巴掌,把他丢在大路上让人捡了去! 她再这么好心,她就不姓傅! ------题外话------ 嘻嘻嘻男主崽子要憋大招了 第七十六章 一些往事 玉竹阁一楼。 “小二!来一盘葵花籽,再上两坛酒!” “好嘞!” 子楚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坐着。 “哎~爷今日这是又不打算回来了么?” 对面的人睨了他一眼,眼中透露着几分嫌弃,这是才意识到么? “回来如何,不回来又如何?”反正又不睡你的床。 子容少见的追问起来,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直盯得子楚浑身发毛。 怎得,问个问题还要整的那么严肃,搞的像审问犯人一样。 “回来就回来,不回来,那…那就于理不合啊。” 他上次对子容的提醒上了心,想要追问一番,奈何到了爷跟前,正主也在那,到底没好意思开口。 如今看这几日爷的态度,越发明显,好似就在明里暗里告诉他们,事实就是如此。 一时间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直到小二把一碟葵花籽和两坛酒呈上,才打破了这气氛。 子楚直接抓了一把,嘎嘣嘎嘣嗑起来。 而后将跟前的碟子推到好兄弟跟前,漫不经心吆喝两句,“来来来,你也吃点。” 讨论爷的八卦么,自然要来点葵花籽助兴,不然总觉得缺了点味道。 对面的人古怪的瞅了他两眼,坚定拒绝。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整日里就喜欢做些不着调的事,偏偏还不懂看人眼色,活像个八婆。 “八婆”此刻已经吃了一小捧瓜子,自顾自说起了以前在边关时的那些事儿,两根眉毛各表演各的,飞舞的极有特色。 “想起来我刚跟着爷上战场的时候,看见人头我都吓懵了,哆哆嗦嗦躲在后方,根本没杀几个人。” “后来前面的弟兄已经冲到敌人内部,我马上就要和敌方面对面了,心一横,拿起刀就往对方身上砍,到后来刀都卷刃了。” 说着说着,又突然坐起了身子,表情变得非常得意。 “下了战场后,我瞧着自己身上都是血,胳膊都麻了,最后军医一检查,嗬,就肩膀上一个口子!” 子容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悠远,看着窗外的月钩,想起一些往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比子楚早跟了爷三年,跟子楚完全不是一个方式进来的。 子楚是爷在大街上捡来的,仗着自己学了三脚猫的功夫,去偷包子给乞丐,结果遇到硬茬挨了一顿打,恰巧被爷遇到。 而他是从最底层,挑战不同的敌人,从百人坑里厮杀,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是长公主特地挑出来给小将军做暗卫,保护小将军的。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跟着爷一起去战场。 “子容,后梁如今骚扰边境,百姓不堪其苦,你可愿跟我一起,上场杀敌,斩杀敌寇?” 少年的声音还略有些稚嫩,眼神却坚定无比,却带着视死如归的严肃。 那一刹那,心中的热血被点燃,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 这一日,不止赵澜清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 第七十七章 酒后壮胆 第二日一早,赵澜清是被活生生饿醒的。 没办法,自从中午吃过饭睡着后,晚上怎么都叫不醒,气的傅鸢把熬好的醒酒汤热了好几遍最后便宜了两只狗。 还是薛越看不下去澜清哥睡觉难受,偷偷起来给他擦脸脱鞋盖被子。 凑巧傅鸢买了两床被,不然赵澜清今日非得感冒不成。 一起来,已经辰时。薛越早已经去上学,傅鸢在重新捣鼓她的小菜地,旁边是艰难扎马步的薛念念。两只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出了狗笼子,一直围在傅鸢身边儿转个不停。傅鸢不胜其烦,不轻不重的拍了狗头两下,两狗一齐转身,围在薛念念脚边。 秋意正浓,上午的温度并不高,甚至有些寒冷。小姑娘穿着单薄的衣裳,汗水黏着头发,一滴一滴凝聚,汇集在下巴然后嗒落下。 薛念念的两条腿都在打颤,两只小脚紧紧绷住,死命扣地。 还是赵澜清看着不忍心,将小丫头一把提了起来,拿起身边的小板凳按着她坐下。 傅鸢感觉到了动静,看向来人,想起昨日的事情,顿时又羞又怒,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赵澜清自然也看到了傅鸢,也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他又没喝醉到断片,自然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说句实在的,他那确实还有点酒后壮胆的意味,现在想想,一点儿也不后悔。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就在傅鸢从小菜园里出来,走到薛念念身边给她擦汗时,突然听到咕噜两声,赵澜清这才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那个傅娘子,我好像饿了,早膳还有没有剩下的饭菜?” 傅鸢绷住嘴角,下巴指向厨房的方向。 男人一喜,迈着步子就去了厨房。 在他刚转身,傅鸢就忍不住笑了。喝酒喝多了的下场,活该挨饿! 还剩约莫一碗小米粥和一个煎鸡蛋,两个馅饼。让人看了食欲大开,忍不住想品尝美味。 一顿饭,吃的赵澜清心满意足,搞得他有理由怀疑这根本不是剩的,而是傅鸢特地给他做的,怎么能这么丰盛好吃。 刚给收拾妥当,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嗷嗷声,“娘,我回来了,咱们的大房子是不是建好啦!” 是老大薛钟回来了,还提着朱大夫送的温居礼,一串八十八文的铜钱,寓意主人家发财致富。 傅鸢将东西接过来,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吃过早膳没有,饿不饿?” 小崽子摸摸小五的狗头,又摸摸小六的狗头,“吃过了,是既明师兄给我买的包子!” 还没等傅鸢回话,一张小嘴叭叭叭个没停。“那日医馆来了个病人,师傅让我把脉了。” “师傅还夸我开对药方了,说我本事可大了!” 那病人自然是朱贯仲认识的,不然不可能让小孩子胡来。 “娘你还记得我白前师兄不,他就是个傻大个。去鸡圈里捡鸡蛋,结果被师娘养的鸡给啄了,嚎的可响了” 傅鸢这会子也不嫌他聒噪,一边打拳给薛念念看,一边跟小崽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直到赵澜清从厨房里出来。 第七十八章 跟我来 薛钟像是一下子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浑身动弹不得。 赵澜清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想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谁知薛钟张大了嘴巴,直愣愣的看着赵澜清,磕磕巴巴问道, “娘,你不会因为这个叔叔给咱们建了房子,就要以身相许了!” 赵澜清本来还期待这小子会说出什么“澜清哥,原来是你”这样的话,不曾想他一开口就把自己震得外焦里嫩,好半晌说不出话。 傅鸢打拳的手改为叉腰,迈着步子就要朝薛钟走过来,“小崽子你说什么混账话?几天不挨收拾你皮痒了是?” 薛钟看娘气势汹汹走开,撒丫子就跑,还不忙顶上两句,“那房子都建好了他还在咱家,肯定是娘你想改嫁了。” 傅鸢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也不敢看赵澜清的脸色,追着薛钟满院子跑,小五小六不明所以呜呜两声也跟在后面追,薛念念捂着嘴巴乐,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薄雾渐渐散开,旭日东升,映入偏居一隅的小院,映着心上人愠怒微红的脸庞。墙外的桂香幽幽飘来,勾的人心间儿痒痒的,好似迷醉了一般。 赵澜清看着这场面,晕乎乎的,只觉得自己还醉着。 晨晖淡悠扬,秋霞丽绀天。 当真是良辰美景,惹人流连。 多年后,当赵澜清坐在摇椅上,听傅鸢在旁边叨叨叨的时候,想起这时的场面,仍然让他心动。 一炷香后。 傅鸢堵在薛钟前面,手掌身在他斜上方。 薛钟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双手合十,鞠躬作揖,开口求饶,“娘!我错了。” 傅鸢双手环臂,森森然开口,“你哪错了,你没错,你说的特别对,回回就数你懂得多。” 薛钟一听这话立刻蹬鼻子上脸,眼睛一蹬,梗着脖子回应。 “我也觉得我说得对!” “再说一遍?” 傅鸢简直要被他这副无赖样子气笑了,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给个杆子就往上爬,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小五小六身子后倾,前腿支起,后腿坐在地上,围在傅鸢旁边,“汪汪”叫两声,看着比薛钟还牛气的样子 把薛钟气的不行,呸,当时还是我挑你回家的,怎么这会还要跟我唱反调了。 傅鸢见他不说话,眼睛滴溜溜的转,就知道这小子口不服心也不服。恨不得拿个绳,把他拴在树上,长长记性。 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皆同时转头,不搭理对方。 还是赵澜清看不过去,将板凳拿到傅鸢后面,示意她坐下,自己表情不变,好像个这话题与他无关一样。而后自己转头,瞅着薛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一点。 落在薛钟眼里,他的表情就是鼻子不像鼻子,眼睛不像眼睛。五官各表现各的,极不协调。 薛钟:“??” “咳咳,我昨日温居宴的时候喝高了,幸得你娘发善心没把我撵出去,我才在这多待了一天。” 这话既是对薛钟的解释,也委婉拍了傅鸢的马屁。 也不知信没信,薛钟听了后婉转悠扬的奥了一声,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然后贼兮兮的跑开了。 “那我去看看我的新房间了,娘!” 傅鸢头疼的看着薛钟的背影,无奈扶额。 心里默念,这孩子你自己下决心养的,自己愿意养的,不能揍,不能揍! 第七十九章 认不清现实 崽子一走,傅鸢有些局促的捏住衣角,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 赵澜清也有些磕磕巴巴, “那个,昨日我喝高了,还请傅娘子见谅。” 顿了一下,又觉得这话过于苍白,干巴巴补了一句。“我平时不喝酒的,昨天是因为房子建好有些高兴。” 傅鸢见他也不是毫无反应,顿时心里也稍稍有了安慰,反而松了一口气。 “无碍,只是昨晚赵公子睡的沉,叫了几次都没能叫醒,没赶上晚饭。” “这倒没事,我喝多了就爱睡觉。” 又觉得这话显得他经常喝酒,自己在那别扭起来。 “我平常真的不喝酒,就是见到几个兄弟高兴过头。” “傅娘子大概猜到了,这些工匠并不是扶风镇的人,而是我从豫州吩咐咳咳请来的兄弟。” “前几年一同上过战场,这两年不曾见面,一时间有些收不住。” 一听这话,傅鸢先是失笑,心想这男人怎么这么实诚,继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咯噔,心里旖旎的情绪慢慢凉了下去。 她想起来了,自己面前这人,并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般的士兵。 也是,能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打死一头老虎,这样武功卓绝之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小角色呢? 更何况,她差点都忘了,这男人一开始就是奔着自己的三个孩子来的。 赵澜清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眼睁睁看着傅鸢眼里没了笑意,又回到初见时看自己的那种冷冰冰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好似两个人不曾有任何交集,也不曾有任何心思的模样。 “赵公子不必与我解释,我都明白的。”傅鸢扯了扯嘴角,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扭头走向厨房。 赵澜清慌忙抬腿,一个箭步冲过来,拉着她的手腕。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得一下子就晴转多云了。 他这会儿有些挫败,更多的是恼怒,恼怒自己嘴笨,总是表达不好自己的意思。 他明明想让她欢喜的。 感受到手腕传来的温暖,傅鸢手臂一僵,却有些贪恋的不想从他手掌中扯出来。 “赵公子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与一个寡妇拉拉扯扯吗?”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残忍至极,不留半分情面。 好似最伤人的利刃,猝不及防直接扎向那人的胸口。 这下轮到赵澜清气急败坏了,握住她的手加大了力度,“谁准许你这样说自己的。” 傅鸢咬牙冷笑两声,感受到手腕的疼痛,硬是不肯开口服软,“不这么说,我怕赵公子认不清现实。” “认不清现实?”赵澜清只觉得自己要被胸口的浊气憋死,偏偏他吐不出来,“认清什么现实?你这是明知我的心意还故意作践我。” 声音有些沙哑,一向含情的桃花眼也多了几分薄怒,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傅鸢听了这话,只觉得喉咙一紧,别开脸去,不敢对上那人审视的目光。 “作践你什么?不若将那建房子的公费一次性付清,还请赵公子以后莫要来打扰。” 她当真是狠心,这些话一出,自己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仿佛要窒息一般。 “傅鸢,你莫要与我左右而言,我早日便说了那钱的事不用你付,是我心甘情愿所为。” 傅鸢抿唇,躲避他霸道的口吻,“还请赵公子放开我。” 见女子没有刚刚那么强硬,赵澜清反而大胆了一些,欺身上前,一手握住一只手腕,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语毕,耳尖悄悄上了火,红的如同二月的枫叶。 赵澜清也是大概知道自己的嘴笨无可救药,索性放弃挣扎,直接严明自己的心思。 傅鸢看他这样,心里顿时软了一半,这人明明还是自己日日见到的那个人,却无端让她生出几分欢喜。 哪里舍得在对他说那样的重话呢?这人长着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儿,却甘愿在她身边伏低做小,有时还像个没长大的孩童。 “你你先放开我。”女子微微喘气,不予回应,装作没有听到那恼人的话。 “我不!”那人的牛脾气不知何时窜了上来,梗着脖子,誓要与她争个分明的模样。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不开心,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男子低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非要等那一个答案。温热的呼吸喷在女子的脖颈间,引起了小小的颤栗。 傅鸢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想往后退,那人却是把她钳的死紧,退一步都不可能做到。 噗通噗通的心跳,在二人之间异常强烈,好似在争辩对方的心意。 空气间静默了许久,久到傅鸢抬起头的脖子都酸了,那厮竟然还不放过她。 “娘,我今日的马步扎完啦。”门口处传来薛念念脆生生的声音,惊得厨房内的二人心头一跳,在男人没反应过来之际,傅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他推开,自己站在原地整理衣着。 那模样好像是即将被抓住的偷情二人组将要迎接回家的正牌。 赵澜清整个人傻掉了一样,还维持着刚刚抓手腕的动作。怀里的温柔退开,那人遗憾的皱皱眉头,眉峰好像能夹死一只苍蝇。 温香软玉在怀,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哪个男人舍得放弃呢? 薛念念一进门就看到娘亲和澜清叔叔对面而站,二人的脸上都透露着不自然。 “娘亲和澜清叔叔在厨房里做什么?” “啊这我我在准备午膳,你哥哥今日不是回来么?想给他做点好吃的。” 不等薛念念作出回应,自己把手腕背到身后,慌里慌张跑到外面去。 薛念念:“”??既然是做好吃的为什么突然跑出去了,是要准备食材吗? 薛念念得不到娘亲多余的眼神,只能眨巴着杏眼,看向赵澜清。 赵澜清一把把小丫头抱进怀里,丝毫不嫌弃她刚刚练武的一身汗味儿。 “澜清叔叔,我娘她怎么了?” 男人唇角带笑,把小丫头往上抱了抱,“你娘她春心萌动了。” “什么是春心萌动?” 赵澜清嘴角咧的更大了,刚硬的五官整个都软化下来,整个人好似沐浴在春风中。 “春心萌动就是你娘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 “控制不住会怎样?”小丫头搂着他的脖子,一个接一个的问着。 男人丝毫不觉得烦,颇有耐心的与她解答,“控制不住就会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为什么要控制啊?” “因为她自己平日里太拧巴了!” ------题外话------ 以后一章两千字,每天一章喔 第八十章 会不会是我亲生母亲 傅鸢一直跑进自己的房内大口喘气,心跳的速度未曾减缓,反而跳的更快了。 一想起刚刚那人强硬霸道的样子,想起他那日不顾礼仪将自己抱到马上的样子,想到那人在馄饨摊小心翼翼的样子 只觉得眼前是他,茶几是他,杯子是他,就连心里也是他。 傅鸢啊傅鸢,你可真是不争气,明明上一瞬还想与他讨论正事,下一瞬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这傻大个以为自己不会说话惹她不快,实则脱口而出的句句肺腑,早就把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现在心里也是真的开心。 然而这种开心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个混球给打破了。 “娘,你咋在这儿呢?”大摇大摆走进傅鸢屋内的薛钟,被坐在榻上在傅鸢吓了一跳,顿时往后退了两步。 他娘刚刚不是还在院子里吗? 傅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一个激灵,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淡淡看向薛钟。 “你怎得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好好欣赏欣赏咱们的新房子呀,娘你还别说,这房子建的久是久了点,但这质量和细节,不是我吹,真的没话说。” 傅鸢心里一动,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那你说这个房子哪里好了?” “咳咳,娘你仔细看啊。这薛越屋里头的书房是用上好的松木所制,而我俩和您睡的大床则是选用坚硬不易变形的榆木,至于大堂正中的桌椅装饰柜又是用了防蛀杀菌的香樟木,这衣柜床头柜又是用了质地坚硬、花纹独特的榉木。” “再说这格局,是正儿八经的两进四合院,后面您和妹妹住,厢房我和越弟住,界限分明,格局敞亮。” “还有这盖房子用的材料” 从大门到后院,薛钟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傅鸢就在一旁听着,从不曾打断,任由薛钟把院子从里到外分析了个遍,只把薛钟说的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等他终于停下,傅鸢才恍然大悟,笑眯眯的看着薛钟,“行嘛,没想到这建个房子,赵公子竟然是这么用心。” “娘,这房子建了那么久,你不会一点儿都没发现。” 傅鸢有些尴尬的掩唇,轻咳两声,她还真的没有发现,除了房子的格局需要她修改了一下,其它的她是真的不知道,任由赵澜清鼓捣。 然而,傅鸢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那么,我的好儿子。你给为娘说说,这一个个一片片,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薛钟挠了挠脑袋,一脸苦相,眼巴巴看着傅鸢,“娘,我说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你信吗?” 傅鸢似笑非笑,“你说呢?” 小崽子依旧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那表情,当真是仔细思考过。 见他这样,傅鸢心里叹了一口气,深呼吸一口,向薛钟招手,“钟儿,过来。” 薛钟老老实实走过去,小手还不自觉捏着衣角。 “钟儿可记得以前你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我小时候就是跟娘一起生活的嘛,这些你不是比我还清楚。” 这话傅鸢接不上来,反正不知道以前,从她拥有的记忆来看,薛钟就这般性子调皮活泼,无忧无虑,调皮爱惹事。与他比起来,薛越好像才是那个大哥,成熟稳重,做事周全,细心周到。 将薛钟拉到自己身边,示意他坐到榻上,“那钟儿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娘亲?” 薛钟少见自己的娘亲如此温和的模样,眉宇间还有他看不懂的沉重,一时间自己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平时上基本是不想的。” “平时?”傅鸢皱眉,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怎的还有平时之分? “唔,就是我有时候做梦时,总能听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声音,但不像是你的声音,我就猜测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语毕,又抬头看了傅鸢一眼,见她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继而说到: “那个声音很温柔,每次梦到她的时候我总在哭,醒来后就觉得头很疼,跟越弟说,他便说我整日胡思乱想。”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猜测会不会是我亲生母亲。” 小崽子说着,头埋得更低。 仿佛地上有个洞,他下一瞬就能钻进去一样。 这下傅鸢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按说薛钟的母亲去世前,薛钟四五岁已经有记忆,不应该丝毫印象都没有。 再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既然有一起生活过,也不可能一丝记忆都没有。 怕不是薛钟的记忆在亲母去世后出现了偏差。 见傅鸢皱眉不说话,薛钟悄悄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直接见底。 刚刚介绍了一大堆,他早就渴的受不住了。 娘亲今日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以前对他亲生娘亲都是闭口不谈,现在竟然会主动问起来。 其实问不问也无所谓,左右他现在没什么印象,也不会对他现在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傅鸢没有回答薛钟的话,一时间,屋内的两人都沉默下来,只有薛钟偶尔吞咽口水的声音。 直到守在门口的小五小六呜呜两声,提醒屋内的娘俩儿有人进来。 傅鸢和薛钟齐齐往外面张望,薛钟大步跑了出去,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小孩儿一个踉跄,就要往后仰倒,幸亏男人眼疾手快,伸手接了一把,把他拽了回来。 “跑这么急作甚?我又不能吃了你!”赵澜清低声呵斥,剑眉微皱,一脸关切的看向薛钟。 不等薛钟回答,男人又恶狠狠开口,“若是下次我不在身边,非得摔你一次不可。” 小崽子想出去看看情况被莫名其妙撞着差点摔倒,本就心里不爽,听得赵澜清这样说他,抬头扫了一眼男人那张严肃的脸,冷哼一声跑出傅鸢的房间。 男人一看他非但不听,还给自己甩脸子,活像他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一般,暗暗咬牙切齿。 小兔崽子,等你认出我来,让你好好给爷认个错。 “你来做什么?”傅鸢看他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禁失笑不已。 这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跟个孩子计较,活似长不大一样。 赵澜清听到她的声音,迅速整理好了表情,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那什么,冯婶子来了,说是找你有事儿。”男人不情不愿的回答道。 他还在那里回味心上人的娇羞,冷不丁被敲门的声音打断,脸色臭臭的。 那劳什子的冯婶子,脸上皱纹本来就多,还愁眉苦脸的,能有什么事找傅娘子。 他猜肯定跟她老娘一样,无非就是八卦两句 却见坐在榻上的女子站起身来,瞪他一眼,“你怎得不早说。” 也不等他有所反应,直接从他身边侧过,连个眼神都没停留,好似他就是一个无用的传话小厮。 赵澜清:“”刚刚的大佬娇羞呢?刚刚的浓情蜜意呢?合着他还比不上一个冯婶子?? 第八十一章 不安全 “哎呀呀,薛大家的,你可是过来了。”冯婶子老远看见傅鸢,就迈着小步子迎上去。 一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焦急,额头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傅鸢一看她的表情,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冯婶子,你怎得过来了。” “刚刚如兰跟我说,杏花村有个婶子摔倒了,我听她描述,像是你娘。” 她娘? 傅鸢一听这话,心里没有来一慌,额头如绵密的细针扎上去一般,似是原主带有的情感影响了她。 忍住额头的疼痛,冷静开口,“冯婶子你先去门口等我,我交代些事情和你一起去。” 冯婶子点头往回走,却突然听到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 “怎的了?你有事要出去么,我陪你一起去?” 这语气怎得那么像娃们的亲爹一般,明明他是薛大的兄弟。 刚刚她看到这人,只当是恰巧他也过来,听这话,莫不是跟薛大家的好上了? 冯婶子慢慢往门口走去,不时扭头瞅一眼男人,心里开始打鼓。 这男人才来了约莫一个月,就和薛大家的这么熟悉,也不晓得这男人是不是个骗子,到时候败坏了薛大媳妇的名声,到哪里说理去 “不用你去,你帮我看着孩子,明儿个薛越休沐,今日可能会提早放学。” 傅鸢快速交代,摸了摸薛念念的头,终究没把她从男人怀里抱出来。 “你会做饭么?” 赵澜清一愣,旋即开口,面色有些不大自然,“会倒是会。”好不好吃他就不太能保证了。 傅鸢心急,自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会的话家里什么菜都有,你中午看着给孩子做饭。”说完,匆匆对薛钟撂下一句“照顾好妹妹”后,转身离开。 看的赵澜清嘴角直抽抽,这女人,越是熟悉了之后发现她越是不客气。 明明知道他对她有好感,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该发脾气就发脾气,该使唤人就使唤人。 啧啧,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像京城那些个大家闺秀一般,表面上温柔可人,私下里打骂丫鬟,那也没意思了。 赵澜清一边抱着薛念念往院子里走,一边胡思乱想。 “澜清叔叔,你会做饭吗?”薛念念搂着男人的脖子,好奇的问。 “呃,会会做一些简单的。” 开玩笑,在孩子面前能说自己不会吗? 以前在边关,难免有露宿营外的时候,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搞点吃的,做顿像样的饭菜还是没问题的。 “澜清叔叔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呀!”薛念念一听说赵澜清会做饭,眼睛滴溜溜瞪着,夸张的张大了嘴巴。 男人一听这话,整个人都飘了。剑眉一挑,闷笑两声,“那是!你澜清叔叔我厉害着呢!我还会捶背,还会打拳。” 捶背么,是为了讨好他娘,打拳是他爹棍棒教育的高质量产物。 “打拳是么,好像谁不会一样。”薛钟见这次他回来,自家妹妹竟然不跟他一起玩了,不仅跟娘学武功还一直黏着澜清叔。 听到打拳这个话题,心里酸溜溜的不行,直接冷哼两声。 “你竟然也会打拳?”赵澜清听到他别扭的话,先是一怔,继而意味深长的低头看他,“那我今天还想请教请教。” 傅鸢这一去,到了晚上酉时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按照古代的作息时间,已经快到了睡觉点了。 推开门,东厢房里点着一盏微弱的蜡烛,忽明忽暗的光,暖暖的,照进人的内心处,无比温暖。 傅鸢瞬间就放松下来,在门口净手后静悄悄走了进去,男人听到声音,对她虚虚的招了招手,示意她小点声。 榻上三个孩子都睡得沉了,薛钟将胳膊搭在弟弟的身上,薛念念的腿压在薛钟的肚子上,两只小手虚虚握拳摆在头两侧,看的傅鸢嘴角又是一抽抽。 而后,赵澜清高大的身体站起来,瞬间在傅鸢的头上落下一片阴影,身姿挺拔如松,就连屋内的空间也显得狭小起来。 傅鸢跟着赵澜清走向偏殿,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这人,怎得以前没有发现他处处都这么招人喜欢呢? “怎得回来这样晚,伯母怎么样了?”许是长时间没开口,男人的声音慵懒喑哑,饱含磁性。 “现在已经处理好了,这几日起雾,有些地方比较潮湿,踩了青苔摔了一跤。好在平时我娘的身体都比较健硕,没什么大问题。我给她掰正后在那多坐了一会儿。” 说实话,傅母的摔的有些重,这年头大夫向来稀缺,多少人是摔了一跤再也没能利索起来。 尽管傅鸢向她再三保证她没有大碍,傅母硬是拉着她在那里说了一堆类似交代遗言的话,她守在那里反复安慰,临到傍晚才愿意放她回来。 那人听了她的话,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你没带她去镇上看大夫?” 女子将旁边的蜡烛点上,而后直接坐在椅子上,“没有,我会一些医术。” 赵澜清哑然,他倒是忘了,这女人还能判断蛇毒,清理毒血,一个小小的扭伤也是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也不知道她的医术比起宫中的宋太医如何。 在大显,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大夫见到蛇毒,也没有几个人能保持镇定,不慌不忙的。 他目前见过的,一个宋太医,一个就是傅娘子了。 这么一折腾,傅鸢看了看天色,天已经大黑,无奈扶额,扭头看向赵澜清,“你今日还回去么?” 男人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一句“这么晚了我就不回去了”脱口而出,一时间偏厅的气氛开始诡异的沉默。 “那个,我是说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再说了,孩子们都是我哄睡的,看着他们睡觉我放心。” 全程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好似真的是为孩子们和他的人身安全着想。 若是子楚在的话,一定会嗤笑两声,“爷,想当年你带一队一百人精英深夜烧人家粮草的事你莫不是忘了?” “想当年你孤身一人半夜守在皇陵外等待刺客的事你莫不是忘了?” 傅鸢:“”她是不是就不该问这个傻问题。 见傅鸢不说话,男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同意了,不由分说就开始脱外袍。 “你这是作甚!?”傅鸢见他一声不吭就开始脱衣服,情急之下直接低呵。 正在脱衣服的男子一脸无辜,一双桃花眼眨巴两下,看向傅鸢,“我准备睡觉啊。”在你来之前我都洗漱好了。 他能告诉她,自己今儿个就没打算走么? ------题外话------ 今天又熬夜了,也不知道我的头发能撑多久。哎~ 第八十二章 薛钟失踪 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傅鸢整个人都磕巴了,“你我那个我我先走了。” 不等赵澜清所有反应,风一阵的跑出去,整个人还处于游离状态。 男人见此,忍不住闷笑两声。 跑出去的女人耳尖的听到了低沉磁性的笑声,面色大窘,步伐凌乱,心砰砰直跳。 呸,下次她再留下这男人,她就不姓傅! 黑暗中,月色亮堂堂的,庭院中是赵澜清亲手栽种的桂花树,在深秋的夜里,散发着迷人的幽香,树影婆娑,于庭院中投下一处似有若无的阴影。 心上人步履凌乱的闯回了自己的房内,轻掩门扉,遮住了满腹心思。 子楚在门口被冷风吹了一个时辰后,疲惫的回到二楼,看向子容,眼里写满了幽怨,“哎,今日爷怕是又不回来了。” 子容看他那副傻样,眼里不自觉浮现了笑意,“明日,我们去找爷!” 对面的人眼睛一亮,脖子转了两下,嘴角咧的大大的,“好主意。” 但是下一瞬又垮下脸来,在这之前,他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咯咯咯咯咯咯” 半夜子时,院子里的两只狗和笼子里的三只鸡突然狂叫起来,声音此起彼伏,让人听着莫名心慌。 睡梦中的傅鸢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直接从房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从房间里出来的赵澜清。 傅鸢一把将他拽过来,却没等她开口,男人已经握住她的手腕,面容严肃。 “傅娘子,薛钟失踪了!” “什么!?”女子一听,脸色大变,向来冷清的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二话不说甩开男人的手,迈开轻功往院外追去。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动她的崽子,活得不耐烦了。 真当她当个农妇,就能任人欺负,毫无还手之力吗? 一想起平素里薛钟蠢萌的小模样,心里发紧,他一贯嬉皮笑脸惯了,若是惹怒了敌人后面的事她不敢想,只能一遍遍提醒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赵澜清本也想跟着一起过去,刚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屋里还有两个孩子,子楚和子容又不在身边,只能暗自咬牙,将步子收了回来。 又听见他的房外传出了动静,脚步一顿,直接转了个方向,与四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赵澜清一边拦住他们,一边呵斥。 四个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手中的招式越发狠厉。 薛越和薛念念听见声音,也都醒了过来,薛念念一听到是澜清叔叔的声音,立刻想要打开门看看情况,却被坐在身旁的薛越死死拦住,示意她不要乱动。 现在出去,澜清哥肯定会分心,搞不好他们兄妹俩一出去就被敌人钳制住,以此来要挟澜清哥。 不得不说,薛越到底是哥哥,面容紧绷的样子立刻把小丫头唬住,老老实实在和薛越靠在一起,不时打量身边的情况。 薛念念年纪小,虽然练了几天功夫,面对这样的情况忍不住害怕起来。 “哥哥,我害怕。”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的打斗声还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小丫头忍不住往哥哥那里缩了缩,小声对他说道。 薛越立马将妹妹揽在自己怀里,瘦弱的手臂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后背,用来给小丫头安慰。 早上卯时,子楚和子容来到院内,还没有说明来意,就见自家爷沉着一张脸,眉毛皱的死紧,“贺钟被人抓走了。” 二人一惊,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贺钟兄妹三个是他们找了好几年才找到瑞王的几个儿女,如今还没有将孩子认回来,孩子竟然被人抓走了。 只见两人同时抱拳,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家主子,“爷,我俩愿奉命前去查找。” “不用了,白费力气。”赵澜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消失了一夜的傅鸢向她走来,头发凌乱,眼底乌青,嘴巴干涸。 子楚一见到傅鸢这样子,大惊失色,他印象里的傅娘子永远衣着得体,眉目清冷,不曾想今日竟然见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沿着他们可能离开的路线都找过,这会儿薛钟估计已经到附近的几个镇子上了,并且不能完全确定在扶风镇。除非我们有专门的人马搜查,不然偌大一个镇子,极难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而且他们离开的时候是夜里,特别容易隐匿路线,混肴视听。” “那就这么放弃吗?”子楚有些不明白傅鸢说着话的意图,这丢的是她的“儿子”,傅娘子分明比他们着急。 “不,去把前些日子来建房子的兄弟找来,他们还在玉竹阁里歇着。”赵澜清突然出声,打断了子楚的疑惑。 “把弟兄们分成三队,先搜查最近的三个镇子,剩下的交给子容来安排。” “这”子楚还想说些什么,旁边一同候命的子容已经抱拳接令。 “是!属下遵命。” 等二人走后,傅鸢才冷冷的看向身边的男人,浑身的煞气抑制不住,好似下一秒就要拿剑扑向男人,赵澜清只觉得身边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赵澜清,我且问你,你是否有什么仇家?” 她自从来到这里,从未招惹仇家,也几乎不曾把这个朝代以外的东西泄露。 若是普通的人贩子不可能在她眼皮底下逃脱的这样快,还极有章法,唯一的变故都是来自于这个男人。 如今他不过是住在自己这两夜,薛钟就被不知名敌人掳走,她现在恨不得把这个人给丢出去。 见男人眼里还有些迷茫,傅鸢的语气又冷了几分。“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看傅鸢整个人都冷静的不像话,说话的语气却像是把怒气压到了极点,赵澜清心头一紧,只觉得喉咙干涩的要命。 “你可曾听说过建威大将军?” 傅鸢皱眉,建威大将军是当今圣人亲封的将军,前几年击退后楚,名声大震,可谓是家喻户晓。 不等傅鸢回答,又开口道,“那是我爹。” 饶是傅鸢有些猜测,仍然没想到赵澜清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任何事情只要开了头,剩下的一切都好说下去。接下来的事情赵澜清说的无比顺利。 傅鸢的三个孩子是瑞王的孩子,当年瑞王的封地就在豫州,一次偶然下认识还未曾成亲的薛木,于是在临死前托亲信将孩子交给他抚养,然亲信却还没来得及把具体信息说完,就不治身亡。 大将军赵苍与瑞王是至交好友,在得知消息后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这次刚好赵澜清在雍州剿匪,于是又去了豫州继续寻找当年的孩子。 ------题外话------ 哎~没有票票没有收藏也就算了,来儿点批评也行。 第八十三章 一夜内皆丧命 男人刚交代完,就听见对面的傅鸢问道,“瑞王,是怎么死的?” “被人暗害,全家一夜内皆丧命。”赵澜清抿唇,眼底有化不开的悲痛。 那日除了他爹,他和大哥是先到场的。 进门就是一具尸体横在门槛上,双眼惊恐的瞪大,看向门外,仿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开门的功夫就丢了性命。 前院的下人几乎都被一击毙命,连大喊大叫的机会都没有。 往后面去,开始有侍卫反应过来,与入侵者搏斗,然实力不济,根本没有支撑多久。 死前手里都还握着刀剑,身上刀刀皆中要害。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院中的盆栽绿植,高墙矮柱。 他和大哥每走一步就探探附近人的鼻息,试图找到遗漏的活口。然而从门口走到后院,都无一活口,甚至两条狗都没有放过。 每走一步,他的手都在颤抖,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分明在他没去边关前还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有的人给他端过莲子羹,有的人给他送过茶水 还有瑞王,身上十几个血窟窿,等他到的时候,他身上的血几乎已经流干了。手上还抓着一块黑色袍子的边角,眼球凸起,分明是死不瞑目。那浑身的血迹,他和大哥都不知道该如何抬起他。 傅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赵澜清死死捂住胸口,额头的青筋暴突,把傅鸢吓了一跳。 忙上前一步,拍拍赵澜清的肩膀,“赵澜清,赵澜清!不要胡思乱想!” 陷入癫狂中的男人好似听不到她的话,整个人都陷入痛苦之中。 傅鸢无奈,一个手刀将他劈晕过去,双手一接,把他抱到东厢房去。 把正在看着妹妹睡觉的薛越惊呆了,娘亲的力气,竟是这么大的么?竟然直接把澜清哥抱过来了。 傅鸢没有注意到这些,将赵澜清放在榻上,脱掉鞋袜,才看向薛越,“今日不去上学,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跟夫子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在家里呆着。” 薛越点头,本来他今日也是没打算过去的。 薛念念昨日受到了惊吓,寅时过半才睡了过去,夜里也睡得并不安稳,现在才堪堪睡了两个时辰。 傅鸢见薛越老实答应,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从赵澜清这里得到一些线索,没想到问到关键的地方,他竟然情绪波动过大,难以自控。 “早膳还没有吃,饿了,娘去给你做饭。” 薛越点头,挪到床边开始穿鞋袜。“娘,我去给你搭把手。” 傅鸢早上做了三菜一汤,等娘儿俩吃完放在一边,用竹篮罩着。 “越越在家里等着,娘还有点事要去处理,午饭让澜清叔叔热给你吃。” “娘,等等!那贼人将大哥劫走而不是当场必然是不会伤及性命,不若娘歇一会儿再去找。” 薛越也担心大哥,但是娘现在的状态,一定会有所分心,说不准还不利于寻找。 傅鸢摸了摸薛越的头,这小子现在竟然能思考这么远了,“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带走了你的大哥,他没有现在没有危险不代表以后没有危险。再者,若是那人想把你大哥带走到一个我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呢?” 虽然她猜到不是人贩子,但是万一事情超出她的预料呢? 薛越垂眸,有些失落,他还是太小了,刚刚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傅鸢仿佛猜透了薛越的想法,顺手拉过一个板凳坐下,“越越,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现在还小,能想到这里已经很不简单了,以后慢慢长大,也就会懂得多了,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薛越点头,他到底没有娘想的那么周全。 “喂,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马车里,双手被绑到后面的薛钟,扯着嗓子在那嗷嗷叫。 “你们是人贩子要把我抓走吗?我娘可是会报官的噢!” “我娘可厉害了!她会功夫,到时候把你们都给打趴下,把你们给揍死!” “我也很厉害啊,我会打拳!有本事你给我松绑,咱们打一架啊!你们这么多人都不一定能打倒我。” “能不能给我口水喝啊,我渴了~”这话说完,一个男人闯了进来,将手中的水壶随手一丢。 “你这样让我怎么喝啊,我手还让绑着呢,大叔你喂我喝啊!” “闭嘴,再叨叨把你舌头割了。”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将水壶打开,粗鲁的将水给薛钟灌下去,并恶狠狠的警告他。 还想再叨叨两句的薛钟瞬间闭嘴,这男人怎么那么凶,真没品,一点儿都比不上澜清叔叔。 真是,他都大喊大叫一路了,怎么还没有人发现他呢?这听不出来是一个帅气聪明的小崽子被绑架了吗? 他也真是倒霉,不就是半夜起来撒泡尿的功夫,直接被人打晕抗走了,等他醒来的时候还在一个人的背上一颠一颠儿的,颠的他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还嫌弃他脏?呸,小爷还没嫌弃你一身汗臭味儿呢!有什么好能耐的,有本事你跟我娘跟我打一架啊,准把你们揍的屁滚尿流。 一刻钟后。 “那个啥,大叔~人有三急么,我想嘘嘘了。” “大叔在不在鸭,我想尿个尿,这马车太颠了,我憋不住。” “大叔!我要在马车上尿出来了!”起先薛钟还小心翼翼的试探两声,见外头没有人理他,又开始喊起来,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我都让你拐卖了,你能不能让我去嘘嘘啊!” “这么长时间了,我娘一定在着急的找我呢。还有我弟弟,他看不见我他睡不着觉!还有小五小六,我不喂食我娘都经常忘了。” 坐在马车外的男人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终于忍无可忍,将怀里的匕首拿出来,钻进了马车。 “小子,你是真不怕我割了你的舌头!”说话间将手中的匕首开鞘,朝薛钟靠近。 薛钟一看见他手中的刀,还闪着银光,立刻就老实了。 “别啊大叔,有话好说,我我开玩笑的,我就是想尿个尿,你让我嘘嘘完我就不说话了。” 男人拧眉,眉骨上的一道刀疤显得凶神恶煞,看的薛钟心里直打鼓。 嘶,我寻思着我也没得罪人啊,这是哪个大侠特地来取小爷的命来了。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快点!”男人和外面另外两个驾车的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给他定下一盏茶的时间。 “好嘞,那大叔你先给我松个绑呗,要不然我没法脱裤子啊!”刀疤男给他松了绑,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哎!尿个尿都没有私人空间,人生艰难呐! 也不知道这一泡尿小五和小六能不能闻出来,说不定还能凭借气息找到他呢。 其实要不是没酝酿出来,他还想在大号的时候多拖延点时间。 第八十四章 原来是你 “好了没有!”在薛钟天马行空之际,身后的男人不耐烦的开口,脚步声越来越近,薛钟赶紧把裤子提起来。 上马车之前,薛钟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漫无边际的小道延伸下来,东一片西一片种上了树林,路边的杂草和泥路泾渭分明,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往的小路,怪不得马车这么颠簸,走这样的路,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轧到石子儿和大坑。 但是,他看不出来这是哪儿啊。在他人生九年的认知中,他除了扶风镇就没去过更远的地儿。 薛钟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他之前想着若是去到他知道的地方,他能记下来路线,实在不行趁着嘘嘘的功夫向别人求救,然而他预想中的场景都没有出现,在浑浑噩噩中就被带上了马车。 刀疤男看薛钟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还瞅了他两眼,发现他整个人有点儿蔫儿巴。 嘶,这小子如厕后怎么傻了唧的。 赵澜清在一个半时辰后幽幽转醒,脑子还有点没转过来。 他刚刚不是还站在前院中么,这会儿怎么躺在了床上。 对了,贺钟!他还没有找回来。 男人想起这茬,迅速起身下榻,慌乱的走了出去,迎头碰上将要走过来的薛越。 “澜清哥叔叔,你醒来了。”薛越本来还想着到了午膳点,要不要看看澜清哥醒来没有,不曾想还没有进门他自己就走了出来。 “你娘亲呢?” 薛越绷着一张脸,嘴唇抿的死紧,“娘去找兄长了,已经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赵澜清皱眉,傅娘子一个人去哪里找得到。 “娘早上留了点饭菜,澜清叔叔要不要先过去吃点。”见男人不说话,薛越想了一下还是问道。“若是澜清叔叔不放心,等吃过午膳后再去找娘,家里有我照顾着妹妹就行。” 男人点头,刚随意扒拉两口饭菜,又听得一阵略有些急促却不失韵律的敲门声,“是傅娘子家吗?有人在家吗?” 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往门口走去。 “这我是既明,越越你还记得我吗?” 今日薛钟理应去医馆的,既明老早就在镇子前面等着,眼看刘家的两趟牛车都过来了却不见薛钟,他禀明了师傅,就匆匆赶往青山村。 不曾想一打开门,既不是傅娘子也不是薛钟,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和薛越。 “原来是你,我自然是记得的,请进。” 到了正堂,薛越与既明说清楚了状况。既明大吃一惊,“会不会是遇到人贩子了,他们打听好了你们家的住址,半夜把师弟偷走了。” 这个薛越也不好说,只得硬着头皮应着,“既明哥哥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明知道了具体的情况,看着一家人低迷的样子,也不好打扰,忙说告辞。 目送既明坐着雇来的马车走远,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赵澜清对薛越说,“你在家里照顾好妹妹,我这就去寻薛钟,顺便将你娘也带回来。” 刚刚他感应到有两个人靠近,应该是子容将其中两个人派了过来。由他们看着,他也放心。 薛越点头,等澜清哥走远了,他才加快步子赶紧回去,薛念念还在屋中吃午饭,他不能离妹妹太远。 “大哥,后面那两人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 被称作大哥的刀疤男坐在马上车,微微扭头看向马上后方,两个带刀的男人,神情瞬间紧绷起来。 这两个人,怕不是来找马车中这个男娃子的。 “主子说,要见到马车里的小子,让我们留活口,不能杀。” “那咱们就把他迷晕带走,到时候我来引开那两个人,二哥的轻功比较好。”一个相貌平庸的横肉男子扭头对身旁的瘦子说道。 “不急,先看看那二人什么反应,到时候咱们三人见机行事。”这回主子好不容易重用他们,他们可得好好表现。 见二人点头答应,马车反而放慢了速度,瘦子钻进了车内。 这边子容和子楚跟了马车一路,见那男的分明是发现了他们,反而放慢了马车的速度,一时间也摸不准对方的意思。 子容当机立断,提气追上马车。 “二位大哥可是要去前面的镇子,我二人走了一路有些疲累,不知可否搭乘二位的马车。” 子容这会儿,脸色的表情反而多了一些,只是言语间依旧有那么些许的不自然。 “马车里已经坐了贵人,恐怕是不方便了,两位小哥。”两个人中,也就刀疤男开口像那么回事。 “无妨,我等坐在一边不会打扰到贵人的。”子楚明白过来子容的意思后,立刻和他一起一唱一和起来,点头哈腰的样子娴熟自然。 “贵人向来不习惯与别的人同乘,两位小哥速速让开,我等急着离开。” 刀疤男显然是急了,想快点摆脱子容和子楚二人。 “实在不行,我兄弟二人在马车的车沿上稍微挤一下也是可以的,你看这,我二人已经走了七八里路,实在是难以再走了,眼看着这太阳已经往下掉了,还请二位大哥通融一下。”子楚厚着脸皮,装作没听懂刀疤男口中的拒绝。 “我说你这人怎的如此烦人,听不懂我大哥的话是吗?”横肉男一脸凶相,骂咧咧开了口。 这声音让里头还在昏昏欲睡的薛钟听到了,想起来他的计划,忙对外面大喊,“外头两个大叔,我是被绑架啦,你们快救救我!唔” 子容一听这声音,与子楚对视一眼,这分明就是薛钟小子的声音,马车里还有人! 两人二话不说,手中的剑直接出鞘,与坐在马车外头的两个人缠斗起来。 二人一看形势不对,立刻驾马准备离开。 子容看出了他们的意图,足尖一点,飞身攀住马车的边角,子楚也不甘落后,直接飞身上前,与其中一人打了起来,趁机质问在马车外的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还不快放了车内的孩子!” “哼,由不得你来决定!”横肉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脸傲慢的说道。 四人交战不过须臾间,马儿受惊,开始发狂,马车颠簸的越来越厉害。 终于在一个下坡路轧到了石子,马车直接侧翻过去,就见车窗里钻出一个瘦个子男人,手上还扛着一个昏迷的孩子。 那是薛钟! 子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人怀里的孩子,作势就要往瘦子那边跑去,却被面前的刀疤男和横肉男拦住了去路。 “子楚,你对付他们,我去追薛钟。”子容交代子楚的功夫,瘦子已经扛着薛钟飞了有一段距离。 子容在后面紧追不舍。 第八十五章 你他娘的做了什么 瘦子因为身上扛着薛钟,拳脚施展不开,本来功夫也没有前面那两个人好,三两下就被子容制服了。 把薛钟从他手中抢过来后,一手刀将瘦子劈晕,这才往回赶去和子楚接头。 子楚一个人对两个,虽说有点费力,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下了狠劲儿很容易把两人拿下。 手中的剑刚要出鞘直接刺死两人,却听见子容冷呵一声,“住手!” 子楚握剑的手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子容,眼底好似在询问,你这是何意? “不知道他们给薛钟下了什么药,我叫不醒他。” 怀里的薛钟被子容打横抱着,脑袋上还磕了一个大包,鼓了起来,子楚狠踹了两脚躺在地上的人,啐了一口,走了过来。 “是中了迷药么?” “我探了跑走那人的身上,只有迷药。”顿了顿,又想起来什么,“还有这个。” 一个檀木制成的腰佩,上面刻着“萧”字。 二人神色一凌,眼底蓄满了郑重之色。 “钟儿怎么了!?” 傅鸢在去隔壁镇子的路上,突然听到了马儿嘶鸣的声音,循着声音过来就见到了站在原地抱着孩子的子容,怀里就是薛钟。 “傅娘子,大公子理应是吸入了一点蒙汗药,但是不知何故怎么都叫不醒,所以我们”子楚将手中的剑入鞘,向傅鸢回禀情况。 蒙汗药?傅鸢将薛钟接过放在一处平整的地方,将腰间的水壶取下,给薛钟灌了几口灵水。 水到了薛钟的嘴里却并没有咽下去,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沾湿了傅鸢给他新买的衣服。 小崽子双眼紧闭,脸色白的吓人,傅鸢探了探他的脉搏,不禁皱眉。 从脉象上来看,只是虚弱了一些,最多受了点惊吓,没有理由会醒不过来。 子楚看傅鸢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发现什么,转头走向那两个被抓住的人,“你们他娘的到底对我家大公子做了什么。” “我们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哼,你们死了心!”刀疤男咬紧牙关,硬气的开口。 “对,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横肉男紧跟着附和。 “哟呵,给小爷耍硬骨头?小爷在大理寺审讯犯人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偷鸡摸狗呢!”子楚一看他俩那样,更是来气,二话不说又上去给两人一人一脚,两人疼的呲牙咧嘴。 子容冷冷的看向子楚,“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只听“咔咔”两声,把刀疤男的下巴和横肉男的四肢全都给卸掉了。 “啊!!”“痛!!” 只听两声惨叫,如同腐朽的树干划过地面的声音,聒的在场的人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啧啧,容弟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干净利索啊。不像我,我可是喜欢慢慢儿剥皮抽筋的。”子楚漫不经心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在二人的面前来回比划。 横肉男明显哆嗦了一下,不由的咽了咽口水,看向旁边啊啊啊个不停的大哥刀疤男。 “好了,劳烦二位把这两人带回去,慢慢审问。”傅鸢试了几种方法都没有将薛钟唤醒,不由得有些着急,为今之计,得先去扶风镇找朱大夫。 她自认在她那个世界,医术不差,但是见过了现代那些高科技技术后她也不能肯定,是不是每一个时代都有那么一些差异。 朱大夫或许比她知道的多一点。 两人应声,想把马车扶起来再用,却不想傅鸢将薛钟揽在怀里,飞身就离开了。 子楚眼睛都瞪圆了,“这傅娘子这么厉害的吗?这速度比咱俩都快!” 子容没有理会他,只隐晦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昏昏胀胀跑走的人,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朱大夫刚听既明说了情况,恍恍惚惚坐在医馆里,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 “朱大夫,帮我看看钟儿怎么了。” 朱大夫一惊,是傅娘子的声音。 连忙从柜台后出来,“快,将他放在旁边的榻上!” 一盏茶后,“朱大夫,钟儿到底怎么样了。” 切脉了好一会儿,朱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若是真的薛钟有什么问题还好说,对症下药便是。 关键他也没有诊出来什么毛病。只是脉搏有些虚弱,像是急促跳动后慢慢缓下来的样子。 “这,小徒弟在昏迷前可曾接触到什么东西?” 傅鸢一听这话,赶紧看向随后跟过来的子容。 子容拧眉想了一下,“未曾。”那会儿他听到外面的声音只是喊了两声,他出来后也检查了那个马车,并没有什么暗器。等那个瘦子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过去。 “这”朱贯仲听子容这么一说,双手背在身后在榻前走来走去,“这种情况下除了是受了刺激,照理说没有别的可能了” “会不会是钟儿对迷药过敏?”傅鸢猜测道。在现代也会有这种情况,有些药剂少部分人受不住,就会引起各种各样的反应,不乏有休克的。 朱大夫显然不太明白过敏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起疹子?” 傅鸢轻咳两声,“咳咳,呃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若是起疹子的话,这个脉象也不对。”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朱大夫慌忙走到自己的院内,捂着一个布包进来。 “这是我师傅曾经教给我的金针刺穴之法,我只能一试。” 等傅鸢点了头,朱大夫将几根针扎在薛钟的四肢上。 过了半个时辰,躺在榻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傅鸢无奈,将薛钟额头上的碎发拢开,捏捏他的小脸蛋,深深叹了一口气。 当初虽说自己没有经验,到底是想好好养几个孩子的。之前看再多说当娘的不容易,若是她没有这重生的一遭,终是体会不到这其中的艰难。 薛钟是三个孩子中的老大,却是性格最欢脱的,如今看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不再像平日一般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是她这个当娘的不好,没有尽职尽责的养好崽子。 傅鸢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想着来到这里的日常,手上一遍又一遍抚摸薛钟的脸蛋儿。 问朱大夫要了跌打损伤的外敷药膏,沾了一点儿轻柔的抹在薛钟的额头上,又探了一遍小孩儿的脉搏,忍不住吐了一口浊气。 如今这该如何是好? 萧府,“你个王八蛋,你他娘的做了什么!?” 萧世荣正坐在花厅喝茶,赵澜清气势汹汹走进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好像个煞神一般,上来就揪住他的领子质问道。 他在路上碰到扛着刀疤男的子楚,子楚把腰佩递到他手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今放在明面上儿直到瑞王遗子的,除了他也就是萧世荣了。 亏他之前还怀疑是当年那些余孽做的,竟然没往萧家这方面想。 萧世荣反应过来,朝他胸膛推了一掌,“你在这发什么疯?” 男人后退几步,冷笑两声,“呵,我发疯?再疯也没有你狼心狗肺,泯灭良知。” “哦,我倒是忘了,你们世家大族哪个不是丧心病狂、不知好歹的!” 萧世荣听他越发口无遮拦,不由得也恼了,他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就是来让这小霸王闹事来的? “你突然来到我萧府,难道就是为了挑衅我?” 不等对面的人有所回应,萧世荣直接出招,与赵澜清缠斗起来,旁边的桌子直接被掀翻,断肢碎木,随处乱飞。 把随后而来的下人吓得瑟瑟发抖,好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 ------题外话------ 国庆节快乐呀,宝子们。 第八十六章 与你何干 “我来找你挑衅?你好大的一张脸皮,我稀罕来找你?你不在你的京城萧府呆着,往这穷乡僻壤跑来,能憋什么好屁?” “我作甚与你有何干系!你堂堂云麾将军能来这里我便不能来了?” 二人一边打一遍吵着,萧世荣虽然不像赵澜清一般征战沙场,也习得一身的好武艺,能与赵澜清对上几招。 然而终究是赵澜清武艺更高一筹,加上对战经验丰富,将萧世荣按在地上连捶好几拳。 “还问我为何单单找你,你也不想想你做的那些混账事。贺钟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当年你萧家就落井下石,到现在连个孩子也不肯放过,真真是黑了心肠!” “你胡说什么!?我何曾对贺钟做过什么。” 赵澜清一听这话,从地上站起来,将怀里的木制腰佩甩到他身上,“你莫不是当我赵澜清是个傻子?连你萧家的腰牌都认不出来。” 萧世荣一怔,被突如其来的腰佩砸的有些懵。 他是让手下将贺钟带过来,并未让他们做什么。再说,他如今都还没有见到那孩子,他还以为是那几个蠢货失手了。 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萧世荣跌跌撞撞站起来,将嘴角的血迹抹开,苍白的俊脸上多了几块淤青。 “他们几个人做了什么?” “现在在这里给爷假好心了?你当初对他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 萧世荣没工夫听他在这里叨叨不停,“来人!” 话音刚落,两个暗卫从院外飞了进来,“将伍二带上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二人架上来一个瘦子,若是子楚在场,定能认出来,这便是抱着薛钟从马车上跳出来的瘦子。 他此刻跪在地上,双手被钳在后面,整个人抖若筛糠,不敢抬头看向上首的人,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会被抓过来。 萧世荣此刻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发冠和衣领,除了脸上的伤以外,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你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回主子的话,我我就是看那小孩大喊大叫,就想着用蒙汗药把他给迷晕过去,并没有再做什么了。” “你放屁,那孩子现在还在医馆,人事不省,生死不知。”赵澜清一听这话,不由得气极,整个人好似被点燃的炸药。 瘦子脸色大变,对着萧世荣不断的磕头,“主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您相信小的,您说过要活口的,小的哪敢违抗您的命令。再说,小的爷没有别的药能用啊,还请主子明察。” 萧世荣脸色一僵,暗自低咒一声,这个蠢货,问他一句竟然把什么都招了。小地方的下属,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呵,我就说,你这混账算盘打的啪啪响。原来是早就打算把孩子带过来,怎么,你也遗憾当年没有将那一家人赶尽杀绝?” “赵澜清!你不要太过分!我萧家作甚与你何干?”萧世荣一听他这满嘴给他戴帽子的狠样,冷呵了一句。 “你那萧家一窝老鼠,爷才懒得管,要不是你惹到了我头上,我巴不得离你远远儿的。” 萧世荣被赵澜清这张嘴气的不行,偏偏往日的修养又让他说不出来如此过分的话。 只能站在一处,涨红了脸,咬紧后槽牙。 赵澜清爷没等他回应,长腿一伸,直接走了出去。 “你站住!贺钟现在在何地?” 渐渐走远的人脚步一顿,没有理他,冷哼一声,加快了步伐,萧世荣见他这副模样,气的握紧了拳头。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见赵澜清没有拒绝,又向前走了两步,与他并排而行。 二人走到仲景堂,不想却是扑了个空,朱贯仲一脸古怪的看着二人,纠结了好半晌才告诉二人,傅娘子已经走了。 跟朱大夫道谢之后,两人又回到了街上。 “你有马吗?”赵澜清睨了萧世荣一眼,冷冷问道。 萧世荣愣了一下,“自然是有的,怎得,你那黑枭你降不住了?” “去你丫的,我去青山村,你没马就自己跑着去!”说罢吹了一声马哨,一匹高大威猛的汗血宝马嘶鸣一声,从大街上狂奔而来。人群中不少人受到了惊吓,慌忙躲避。却不想那骏马跑了一整条街,愣是没有伤到一个人。 那马到了两人跟前,赵澜清大步一迈,跨坐上马,一拉马僵,只听得嘘溜一声,黑枭载着赵澜清跑远了。马蹄捡起的灰尘扬了萧世荣一脸,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赶紧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而后招来自己的马,驰骋而去。 “娘!”“娘!”傅鸢抱着薛钟走入院中,就听到薛越薛念念喊自己的声音,连忙应了两声。 薛越见到被傅鸢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的薛钟,膝盖一软就要站不住,嘴唇有些颤抖,“娘,我兄长他” 傅鸢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错了,“你哥他只是昏迷了,暂时无碍。” 薛越这才放下心来,拉着薛念念跟在娘后头,一同进了厢房。 “娘,兄长他怎么了?”见傅鸢把薛钟放在后,就坐在床上,眉头紧皱,也不言语,不由得紧张起来。 薛念念看着薛钟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也吓坏了,紧紧揪着薛越的手,咬紧下唇。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哥?平素里大哥跟她闹的最欢,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就这么躺在这里,安安静静。 “你大哥他只是处于昏迷中,朱大夫说他可能是受了迷药的刺激,然迷药的成分主要是曼陀罗花,他的症状也并不是迷药吸入过多的样子。” 迷药?薛越一怔,转头看向自家兄长,眼里有化不开的悲伤。 他们几个孩子好像每一次的转折都跟迷药有关,尤其是大哥,不曾想,这一次竟然又是栽在了迷药上。 傅鸢此刻有点着急,她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让钟儿醒过来,不然身体的机能受损,就算醒过来也会虚弱不堪。 “越越,你带妹妹去看看澜清叔叔来了没有,娘想休息一会儿。” 薛越点头,领着薛念念就出去了。 傅鸢见兄妹两人出去后,立刻进了空间。 当初药田里的东西早就被她整治好了,放眼望去,都是大片大片的药草,生机勃勃,长势喜人。 傅鸢无心去欣赏这些,直接进了木屋。 ------题外话------ 国庆第二天,大家玩的愉快呀。本来想爆更的,但是我这种没人看的小扑街,哎,想想也没啥区别,打赏也没有,啥也不是。 第八十七章 是谓袭明 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傅鸢找了几个,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药上辈子都是用于有道法的道修,若是将药给这个朝代的普通人用,约莫会因为承受不住药力,而直接晕厥过去甚至导致死亡。 若是稀释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在一时半会确定稀释的比例,且药瓶里的药用一次少一次,她没有把握的话就是在浪费药材。 突然,傅鸢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跑出木屋,进了药田,直奔几种药草而去。 等她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手掌向上摊开,一抹淡淡的微光萦绕在她的手臂周围,在一方普通农庄中显得格外突兀。 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以吾之能,利其善,立其德,善其物,而救人于水火。虽耗吾之体能,燃吾之气血,其不悔也。 她将手掌摊开,覆在薛钟的胸口,微弱的蓝光如气流般涌入,慢慢流向四肢百骸。 傅鸢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额头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正在发力的右手有些颤抖,她又将左手盖在右手上,一咬牙关,再次输入一股气流。 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能有一天将上辈子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拾掇起来。这个地方的灵气显然没有她上辈子的世界浓郁,要想以极端之法救醒薛钟,一定会耗费她自己的气血。 她刚刚直接就着灵水将一些补气血的草药直接吞了,却没曾想这身体过于虚弱,不仅仅没有完全消化,但轻而易举就耗费了大量精力。 一盏茶的功夫后,薛钟的手指动了动,隐隐有要醒过来的样子,傅鸢见此心中大喜,眼看着薛钟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嘴唇也恢复了血色,坐在榻前的人一口气没撑住,竟是直直晕了过去。 赵澜清与萧世荣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噗通”一声,似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赵澜清心里一个咯噔,不管萧世荣诧异的眼神,直接冲了进去,入目就是傅鸢倒在地上的身影。 “傅鸢!”情急之下,竟是忘了称谓礼节,一把将傅鸢从地上抱起来,却看到怀里的人脸色苍白的吓人,脸上身上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你不若先将这位娘子放在床上。”萧世荣看他把傅娘子抱起来后,就一副傻掉了的模样,不由得摇头,这小将军怎么来了扶风镇就变成了个傻子了。 赵澜清这会儿也忘了跟他顶回去,老实巴交将怀里的女子放在薛钟旁边,靠近里侧的位置。 随后而来的薛越和薛念念也听到了澜清叔叔的一声大喊,连忙跑了过来。 与刚好站在门口靠着门框的萧世荣打了个照面。 薛越一看到门口站着的如玉般的公子,心头一跳,拉着薛念念的手迅速收紧。 面上却是孩童般的恶狠狠的开口,“这位叔叔,请你走开!” 萧世荣眉头一挑,白皙的脸上浮现了兴味之色,明明是凶巴巴的语气,非要带个“请”字,这小孩不矛盾吗?“你叫我什么?” “叫你叔叔啊,你跟澜清叔叔是朋友,当然叫法是一样的。”小丫头接话,手指一个一个掰着,算起关系来有模有样。 这下萧世荣的俊脸古怪起来,“你们叫他叔叔?” 薛越的冷着一张脸,强装镇定,拉着薛念念的手,直接从男人旁边过去。 他得稳住,不能让这个男人看出端倪。 走到榻前,赵澜清还在给傅鸢擦汗,确认完她只是劳累过度晕过去了,才放下心来。 薛钟却是在这个时候幽幽转醒,睁开了眼睛,一张小脸还没有反应过来。 薛越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忙拉着他的手,蹲坐在床前。 “哥,你怎么样,可曾有哪里不舒服?” 床上的小孩儿刚醒过来,雾蒙蒙的眼中还满是迷茫之色,听到有人唤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越弟?你怎么这样坐着,上床边来呀。” “哦!对了,我好像做梦梦到我被绑票了,一个人背着我从咱家出去,跑了好远,又把我递给另外一个人。后来那人又把我丢在马车上,哎哟喂,我大喊大叫好久都没有人来救我。” 赵澜清、薛越、萧世荣:“”这崽子(兄长)不是刚醒吗,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那不是梦,是真的。”赵澜清看不惯他那副傻样,从床上下来,回答他。 薛钟摸了某头,额头上果真还有一个大包,一张脸顿时成了苦瓜。 薛钟看赵澜清从他另一侧过来,转过头看他,却不想看到自家娘亲躺在他旁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澜清叔叔,我娘她怎么了?” 赵澜清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神色复杂的看着薛钟,“你娘她累晕过去了。” “钟儿你叫他什么?澜清叔叔?你不记得他是谁了?”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萧世荣突然开口,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进来,与里屋只隔了一个屏风。 “我一直都叫他澜清叔叔。不过你是谁?”这人怎么上来就跟他套近乎?跟澜清叔叔一个样子。 薛钟想从床上下来,却被薛越和薛念念一起按在了床上,他只好坐在床上,看起来毫不像是昏迷了半天的人。 “我么,你该叫怀宇哥哥,而他,你应该叫君之哥哥。” 赵澜清皱眉,“你跟一个孩子计较这么多做什么?”以前他们都是这么唤我的,现在自然也可以。 “孩子?若我没记错,钟儿都快九岁了,怎么,还是你没有告诉他,你的表字?” 萧家作为世家,族内之人向来是重规矩的。除非长辈在正式场合中称呼晚辈,其它皆是称呼其字。 赵澜清一听他讲这些规矩就头疼,好端端的非得提一些繁文缛节来膈应他,上赶着找揍。 “那些个劳什子的规矩到京城再说,在这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规矩,你不若就入乡随俗。” 萧世荣嗤笑一声,“现在不改,以后长大了就改不过来了。再者,小地方能有什么规矩?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男人见他这样儿就浑身不爽,肚子里心肠都黑透了,偏要作出一副知礼懂节的样子。 “比如,乡村里都是爱叫小孩儿的小名,通常是不叫他的大名儿的。” 萧世荣皱眉,“那不是一样也要另起一个?” 对面的人剑眉一挑,桃花眼中一片戏谑,“那区别就大了,小孩子的名儿,大多是接地气儿的。” 不等他开口,又道,“你这样的,约莫是叫狗蛋?铁柱?大顺?或者二强?” 萧世荣一听这话,竟是气到极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赵君之!你把你那张喷粪的嘴给我闭上!” 三个小孩儿围在一起,笑得乐不可支。就连平素里最为稳重的薛越,也是以拳掩面,笑得放肆。更不用说向来活泼的薛钟,整个人在床上直打滚。 ------题外话------ 感谢张珠春的推荐票喔 第八十八章 碎尸万断 萧世荣听得几个孩子放肆的笑,拳头一伸就要往赵澜清身上招呼。 “你们,好吵。” “嘶,我的脸!” 这下除了萧世荣,其它几个人都不淡定了,尤其是赵澜清,几乎是立刻收起了自己嬉皮笑脸的样子,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快步走向床边。 一把将薛钟从床上抱下来,握住女子的手。 “傅娘子,你怎么样了。” “我咳咳咳我无碍。”男人蹲在他身边,握着她的手,一双黑眸中写满了关怀。 “钟儿醒了?” “娘!娘我在呢。”薛钟冷不丁被赵澜清抱了下来,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的状态,一听见傅鸢提起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小眼悄悄地瞪了澜清叔叔一眼。 看,娘最关心的还是小爷我。 赵澜清没有理会他的眼神,指节分明的大手附在脸上,给面前的人整理碎发,而后拉过身边的被子给她盖上。 “我见你刚刚流了很多汗,疲累的直接晕了过去,这会儿若是不注意,会着凉的。” 傅鸢又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把头偏了一些,没有回答男人的话,伸手拉过薛钟的手腕,替他仔细的把脉,发现脉象已经无异,才放下心来。 见那人不回答他的话,赵澜清又问道,“你怎的会累晕过去?” “我把孩子抱来有些累了。”傅鸢说这话有些心虚,却不得不说。 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可大可小,可轻可重。一旦打破,人的欲望就会无限膨胀,膨胀到了一个界限,便会人畜不分,善恶难辨。 男人果然皱紧眉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再问别的。 旁边的萧世荣看不惯他们这副模样,清了清嗓子,带着戏谑开口。 “我说,你们俩,能考虑一下孩子们的感受么?”二人回头,薛念念自觉捂脸,薛越将头转向一边,装作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薛钟则是双手捂住眼睛,又将食指和中指分开,露出里面睁的大大的一双眼。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呀呀呀,还是我说得对嘛。娘一定会和澜清叔叔在一块儿的,澜清叔叔长得好看,娘长的也漂亮,就该在一块的。” 傅鸢自觉尴尬,将赵澜清的手拿开,看向靠墙的男人。 “萧东家,怎得是你?” 赵澜清本来还失落女子把他的手拂开,一听这话俊脸一黑,大咧咧的站起来,挡在二人之间。“你怎得认识傅娘子的!” 萧世荣今天一天在这里憋了不少气,到现在嘴角还隐隐作痛,如今看到他这个模样,瞬间就乐了。 嘴角噙着不明意味的笑,“我自然是认识傅娘子的,与她是故交罢了。” “不曾想,今日君之带我过来,就是见傅娘子的。若是早知道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带路呢。“ 他当然知道傅娘子家住哪里,也知道她是瑞王亲子的养母。 听他这话,赵澜清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双利眸阴恻恻的盯着萧世荣,片刻后又突然冷静下来。 “早听说怀宇红颜知己遍布京城,却屈居在这个小乡村,怎么,那些个名门贵女又找你讨论婚事了?” 这下轮到萧世荣语塞了,京城里随便一个人都知道,世族萧家新任家主萧世荣,无妻无妾无通房,平常不出入烟花柳巷之地,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 一个个贵女卯足了劲在他面前卖弄风姿,却未得家主驻足。 就算如此,每天在他面前假意摔倒,故作矜持的女子也数不胜数。 赵澜清拿这话刺激他,他还真没办法反驳。 空气中醋坛子打翻的味道混合着火药味,别提多么诡异了。 “那个,兄长,今日念念又会了一套拳法,我让她这就展示给你看。” “哎哎哎,不急不急,明日再看也成!” 薛越难得粗鲁了一回,“现在就看!”,左手拉着薛念念,右手拽住薛钟,哼哧哼哧出去了。 薛念念小也就罢了,兄长脑子里怕不是被浆糊糊住了,这场合是他能凑热闹的吗? 见薛越“特别”有眼力见儿的将几个孩子带走,傅鸢面色更不好看,这崽子们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萧东家说笑了,不知您和赵公子是?” 萧世荣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玉佩,自以为优雅的站直了身姿,一张有些白皙的俊脸上还带着两块明显的淤青。 “我和君之家里是世交,自小便认识。今日来这里,本想是来探望孩子的。”他知道我我知道他,基本玩不到一起去的那种世交也算。京城就那么大点儿地,谁不知道谁似的。 再说,他和赵家当年到底也算有些渊源。 傅鸢听了这话,心里没有来的慌乱,看这言行举止,她早该猜出来的。能和大将军都认识的人,哪里能是简单之辈。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他也是冲着孩子来的。 只是若是找到了也就罢了,偏偏不清楚是否还有别的目的,先是赵澜清躲雨,后是萧世荣做东家,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萧世荣本来的确想跟傅鸢摊牌,带走孩子的。 “幸好薛公子已经找回来了,以后还是需要最好的照顾,这小乡村一旦有歹人,就难以护住孩子。” 却不想被赵澜清略带警告的打断了,“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歹人如此过分,竟然连个孩子也不放过,还好找到了,若是找不到,岂不是伤透了家里人的心。要是禀明官府,定要将这歹人碎尸一半!” 傅鸢:“”是碎尸万断。 傅鸢刚刚还沉闷不已的心情顿时就被治愈了,看着他脸上还顶着一块红印,梗着脖子跟对面的男人呛声,不由得闷笑一声,也不知这男人哪来的傻样。 萧世荣的脸僵了一下,顿时觉得嘴角的伤又疼了几分,干笑了两声,“是是啊,还好找到了。” 赵澜清还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把她逗乐了,看她不像之前一般阴沉着脸,自己也跟着傻乐。 接着睨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的萧世荣,大手一挥,“行了,现在你孩子也看了,眼看天色不早了,快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傅鸢嘴角一抽抽,掀被子下床,“今日怠慢了东家,不若东家留下来吃顿晚饭?” 本来客人来了是应该在正堂内招呼,结果她醒来后被赵澜清一搅和也忘了这茬,好在萧东家守礼,只站在屏风一边。 见傅娘子走过来,后面还跟了个“黑脸”,萧世荣向她作揖,不慌不忙的开口,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无妨,天色不早,愚先告辞了,傅娘子留步。月底还要劳烦傅娘子过来,领一下分成。” 傅鸢点头,“这是自然,下月的款式已经想好,月底自会送与东家,还请东家放心。” 萧世荣听到这话,唇角才有了一个弧度。 跟聪明人说话么,自是简单多了。 他虽然是来这里寻孩子,生意也能一齐做了,萧家的产业说多不多,说少自是也不少的。 ------题外话------ 就不能收藏一下下嘛 第八十九章 拦腰抱起 傅鸢等萧东家走了之后,才疲惫的转身,赵澜清一直跟在她后面,看她虚弱的走两步歇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把人拦腰抱起,大步走回她自己的主屋内。 傅鸢猝不及防被人抱了起来,身体骤然腾空,紧张的顺手扶住男人,素手刚好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这是作甚?” 她本来想说他两句,却没想到因为声音虚弱的缘故,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娇嗔。 傅鸢的耳尖不自觉就红了。 “看你这样劳累,我自是不忍心。”赵澜清自我感觉脸皮已经厚实到一定境界了,若是刚刚傅娘子骂他两句,他也会硬气的把她抱回去。 不曾想她一开口竟然娇娇弱弱的,勾的他心尖儿痒痒的,像是被猫儿挠过一般。他向来冷硬的五官不自觉就柔和下来,嘴角迅速上扬,感觉这会子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傅鸢听这话难免的脸红了,暗想这人怎得这样直白,“你这样,不觉得像一个登徒子么?” 趁着天色暗沉,男人没有瞧见她脸色的缘故,傅鸢又淡淡开口,声音冷冽清脆,如同山涧清泉清冷。 赵澜清没有回答她的话,将她放到偏厅的榻上,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将蜡烛都点上,然后一撩衣袍坐在她旁边。 用无比认真的眸子看着她,“傅娘子,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意的。” “本来还想等我禀明父母过后,再来正式追求与你,然这几日多有冒犯,实非得已。” 傅鸢往旁边坐坐,靠着榻边,“若是你父母不同意呢?我毕竟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你父母不同意才是应该。” 那人有些错愕,没曾想她的关注点竟然跑到这里去了,盯着女子瞧了好一会儿,才温吞吞道,“我爹娘性子耿直,不会在意这种繁文缛节,我有了欢喜的女子,他们定然会乐不开支的。” 傅鸢头疼的扶额,这当真是京城出来的贵族子弟? “是乐不可支。” 赵澜清挠了挠头,薄唇咂摸两下,“成!傅娘子你说得对。” “那你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找到三个孩子,并且将他们带走么?” 男人一听这话,身子一僵,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他在没找到孩子前,若是有人问他找到孩子后怎么办?他定然会信誓旦旦保证将孩子带回京城,好好抚养长大。 但是现在,他看到傅娘子对待几个孩子那样好,分明是将他们当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不仅自己开不了口,甚至是不愿意让萧世荣把话挑明。 傅鸢见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一想到三个孩子都要离她而去,她就慌得厉害,那是她亲手养的崽子啊,她怎么舍得。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唯有蜡烛忽明忽暗的光,在烛台上摇摆晃动。 直到外头伸进来一颗小脑袋,薛念念眨巴着杏眼,扒在屏风上,看着坐在榻上的两人。 “娘~澜清叔叔~念念饿啦,想吃饭饭。”傅鸢连忙站起身,却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 赵澜清连忙又扶住站不稳的女子,作势就要将她抱起来。 傅鸢看出了他的动作,摁住他的手臂,“赵公子,不必。” 不等那人作出回应,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拉着薛念念往厨房走去。 赵澜清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心里空荡荡的,他好像又做错事了。但是让他去欺骗那人,说出违心的话,他也万万做不到。他能做的,只能是多争取一段时间,保证傅娘子能和孩子们多处一段时间。 但是圣人不是说么,烈女怕缠郎,他这才哪跟哪呢,不能慌不是?左右他现在又不把孩子带走。 接着,薛越就看到澜清叔叔在娘亲门口傻不愣登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整个人好像被打了鸡血一般,情绪高昂,疾步往厨房走去。 然后他就听到 “这是糖不是盐,你拿错了。” “这个是胡椒粉,这道菜用不着这些。” “什么?你把整块姜都切了?” “赵公子,你还是帮忙烧火。” “赵澜清!这火太大了,菜都糊了!” 他亲耳听着他娘从冰清玉洁的仙子,变成一个一点就炸的厨娘。 “哎呀呀,澜清叔叔给娘帮倒忙了,肯定在厨房挨削了。” 身边突然多出来个薛钟,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得意洋洋的说道。 薛越睨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兄长你那般欠收拾么? 薛钟虽然没猜到越弟的意思,但是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没想什么好词儿。 “看什么看!就咱娘那个暴躁样儿,也就澜清叔叔上赶着找揍。” 薛越身子一歪,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给撩开,看都不看薛钟一眼,转身就走。 “哎,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薛越没有回答他,只是答非所问的来了一句,“我记得娘亲是学武的,武功比澜清叔叔要好,你猜猜看她能不能听到你说的话。” 后面的人一哆嗦,莫名想起那天傅鸢在她后面追着打的场景,瞬间脚底抹油,跑了。 临走前还不忘为自己解释一句,“娘!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嗷!” 傅鸢自然没有搭理他,看着在水深火热中做好的一顿饭,傅鸢觉得长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害怕厨房都要被赵公子给炸了。 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疯,非要进厨房给她打下手,她本以为他会做一些简单的菜,不曾想他在厨房里竟然是手忙脚乱、顾头没尾的。 自然,在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给那人好脸色,一个劲儿的给三个孩子布菜,盛汤,好像当赵澜清是个透明人一样。 这一晚赵澜清并没有留下来,只是在与傅鸢告别的时候冷不丁听她问了一句,“捉钟儿的那个人是萧东家。” 傅鸢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表情顿时难看起来。果然,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访,肯定是有什么缘由。 夜里,傅鸢又罕见的做梦了,是师兄在成亲后与她交谈的场景。 她上辈子长的比原主傅鸢更妖艳一些,这个时代的傅鸢显得清丽脱俗,虽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色美人,那也绝对是够看的了。 “师妹不曾有喜欢过的人么?” 傅鸢皱眉,“师兄,师妹修习所为无情道,感情会扰乱吾只心境,不妥,不妥。” 师兄的目光有些悠远,轻轻摇头。 “非也,非也。故纯行阳,则地不肯尽成;纯行阴,则天不肯尽生。当合三统,阴阳相得,乃和在中也。古者圣人致太平,皆求天地中和之心,一气不通,百事乖错。” 第九十章 回京一趟 阴阳相得,乃和在中也。 她好像还是不太懂。 京城,将军府。 “夫人,你看君之的信是何意?他他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将军夫人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没好气的将信纸拿过来,玉手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给他再念一遍。 “是是是,君之真的有喜欢的姑娘了。” 大将军咂摸两下嘴,嘀嘀咕咕道,“嘶,这小子怎么想的,京城那么多名门贵女看不上,到了一个小地方就直接有看上的姑娘了。我听说深山老林都出妖精呢,不会那姑娘迷了君之的心智了。” 将军夫人在他手臂上狠狠的拧了一圈,面容姣好的脸上带了薄怒,“老东西怎得说话呢!怎么着年轻的时候不在意门第,到老了你还有身份偏见了?” “老东西”哎哟一声,向旁边躲了两步。 “哪里是门第偏见,只是这小子突然开窍,我有点卒不及方。” 夫人一听他又开始卖弄文采,不由扶额。“是猝不及防。再说了,如今京城的贵女该让他见的也都差不多了,君之就是不喜欢,那能怎么办?” “这点倒是随了你了,当年京城的公子哥儿你哪个都没看上,堂堂侯府嫡女非要嫁我这个出身低微的新晋武状元。” 夫人冷哼一声,“结果呢,最后你还不是给我作出来一个侧夫人两个妾室?”几个女人凑在一起,三天两头给她找不痛快,让她烦不胜烦。 将军一听这话就头大,他那会哪能违抗圣旨,再说了,他若不是来个后院起火,圣人早晚也会想方设法寻他的错处。 看他心虚的目光,夫人终究没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她又不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姑娘,有些事情哪里能不明白? “你若是放心不下,不若让正彬去瞧瞧?” “暂时不用,再等等看,若是他能说服三个孩子主动来京城自然是好的。” 毕竟是亲王的孩子,怎能一直住在偏僻乡野之间。 当初的余孽还没有完全清除,此刻回来,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再者,他还得找个机会,跟圣人暗示一下这件事。 “不过,目前还是要让他回京一趟,他上次在雍州剿匪结束,理应回京向皇上禀明情况,到底是皇上亲封的小将军。” 他那时只是习惯性的让他再去找找,若是没有线索就直接回京,不曾想这一次竟然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他找到了那两个孩子,额外还有一个女儿。 左右已经找到了具体的位置,等回京一趟再回去也无妨。大不了多派几个暗卫给他,帮忙看着孩子们的安全。 “那这次你去写信?”将军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 “夫人,我突然想起来正彬说回来后要跟我切磋切磋武艺,要不还是你写。” 呸,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武功是京城天花板,文采是京城最底层!不通文墨还强装满腹学问。 妇人也不反驳,面上端的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的将军大人心虚不已。 这两天赵澜清什么事也没做,只跟在傅鸢身后,有样学样。 傅鸢一问他为何跟着自己,男人就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来替薛木兄弟看看他妻儿,做一些我大力能及的事情。” 傅鸢扶额,只要他不提把孩子带走,自己索性就不管他。 临近中秋,家家户户有地的人都该去拔花生收玉米了。 傅鸢家里没地,连房子都是当初薛母施舍给她们娘几个的,更遑论再给她几亩地。 只是傅母家里还有三亩多地,一半种了花生,一半种了玉米。 往年原主都是要过去帮忙的,今年傅母摔伤了腿,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傅鸢自然也会过去。 她赶到的时候,傅母已经下地掰玉米了。 秋日的天终归是有些热气,尤其是晌午时分,比起夏季也凉不了多少,故而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一大早起来带着干粮去地里。 “姥姥,念念来帮你干活啦。”薛钟去了医馆,薛越赶去学堂,只有薛念念跟着自家娘亲屁颠屁颠的来了杏花村。只要不让她学武,做啥她都愿意。 “哎~是念念呐。”傅母老远的看见小丫头,踩着泥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外面,却看到傅鸢身后跟了个高个儿的男人。 只见来人头戴玉冠,天庭饱满,剑眉凌厉,却长了双招人的桃花眼。 将自己头上的草帽戴到念念头上,给她认认真真系好绳子后,傅母“偷偷的”把傅鸢拉到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哪儿来的汉子,前几日我听几个嘴碎的说你找了男人,莫不是真的?” 傅鸢一听这话就觉得脑仁疼,“娘,这是那日你听到的那个找恩人的那个人,当年就是薛木帮了他,他来帮我们的。” 傅母显然是不相信自家闺女说的话,“你可别当我老婆子傻,那天那个人长什么样我能不知道?这个一看要人有人,要个头有个头的,模样生的也不错,可比那天来的那个俊多了。” “按说这薛木也走了两年多了,你想找个人嫁了我也不反对,首先你得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可别让人糟蹋了名声结果最后啥也没捞着。” 傅鸢听着薛木一句一句说个没完,满头黑线。“真的不是,那天你见到的是他的下属,来帮他一起找人的,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傅母半信半疑,却又不好意思明面儿去问,还是赵澜清在后面将傅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后憋不住笑,自己上去跟她讲了个明白。 “婶子好,鄙人姓赵,名澜清,字君之,前几年幸得薛木兄弟相救,又恰巧在当兵时与我相识,故而得了机会想报答一二。不想他遭逢不幸,得此大难,赵某此番前来想要帮衬你们一家。” 嘶,文邹邹的话说着就是拗口。 不想他说着拗口,傅母听着更是一头雾水,有些话她是听懂了,有些话她还是糊里糊涂的。 姓赵她是听懂了,叫啥她就不明白。报答一二是怎么个报答法子? 不由得又靠近了傅鸢几分,“他说他叫啥哩,我老婆子听不明白。” 傅鸢失笑,这男人想要在娘面前留个斯文人的样子,不想竟是忘了,偏僻乡村的妇人,哪里知道姓名、表字是什么意思。就是原本的傅鸢,也不过是勤劳贤惠,大字不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人的成语都用的乱七八糟的。 薛念念告诉她男人叫赵澜清时,她不曾想这个男人是有表字的,肯定是那丫头没记住。 “你叫他君之就成!”傅鸢用豫州口音回答傅母。 傅母这才似恍然大悟,“噢,孩子你叫赵君之啊,这名字好听哩。” 第九十一章 不许拿掉 赵澜清含笑应了一声,将自己华贵的衣袍往上一撸,然后在袖口处掖的紧紧的。 “婶子,你前几日腿上好了没有?若是不舒服的话你坐在一边儿歇歇,剩下的交给我就成!” “不瞒婶子说,掰玉米这种活儿我也是做过的,上手快得很,我跟您保证,这活儿我不出一日就给你做的妥妥当当的。” 傅母一听这话就急了,“这是哪里的话,这点儿活我还是能做的。”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这通身的气派和华贵的衣裳,弄破了她哪里赔得起。 今年儿赶着天好,收成不错,估摸着将一定份额的粮食交给王员外后,还能剩一点儿留给自己。 赵澜清一摆手,一把将傅鸢手中的镰刀拿过来,将离他最近的玉米掰下来,然后将秸秆砍断,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念念,你乖乖呆在这里,替我们看着干粮成不?若是饿了,就自己拿着吃。” 薛念念一看这帐篷,小脸儿都惊呆了,往年也跟着娘亲来过地里,但是哪里见过把秸秆搭成帐篷的样子。 “姥姥,这个草帽给你,你更累,念念在这里乖乖的,用不着帽子啦!”等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把帽子递给姥姥。 傅母一听这话喜不自胜,本想把帽子让给自己闺女,又看到阳光下男人的俊脸,一咬牙把帽子递了过去。 “君之啊,这帽子你也别嫌弃,虽然婶子买的不是最好的,但是遮这大太阳绝对妥妥的。” 也不等他拒绝,就继续在地里忙活起来。到底是贵客,哪能让他受苦受累。 赵澜清接到帽子后哭笑不得,他一个能在边关承受住严苛训练的糙老爷们哪里用得上这个,而后这帽子又“爱心传递”到傅鸢这里。 傅鸢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穿梭在玉米地中开始干活,冷不丁头上罩下一片阴影,把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要伸腿,还好关键时刻收住了。接着,那顶被让来让去的帽子就戴在了她的头上。 她刚想拿掉,却被男人看出来意图,手掌按住她的帽子,恶声恶气的道,“不许拿掉,拿掉我就给扔了!” 傅鸢:“”忒!给你好脸儿了,在这蹬鼻子上脸起来,还敢吼她? 女子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下巴微抬,一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瞪大,看起来竟有些娇憨。 “我年年都做过,受的住。”傅鸢淡淡解释,话外之意便是赵澜清不是每年都干,容易晒伤不习惯。 谁知赵澜清看到她的脸后却是笑出了声,这傅娘子刚下地,就在脸上蹭了两撮灰,一处在下巴,一处在左腮,配上傲娇的小表情,看起来像是镇子上“小有资产”的乞丐。 “你以为我在边关呆了那么久只用打仗吗?等闲暇下来,长官咳咳,也就是我爹经常带领弟兄们帮边关的百姓种地垦荒的。” 边关本就战乱频繁,加上天气恶劣,本来粮食就不易种植,加上男丁稀少,妇孺众多,他们也是经常去帮忙的。 这回子容子楚也没闲着,被他派去给薛母那边帮衬一下,加上她家的房子也在修缮中,也着实够忙的,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帽子的绳子系好,坏心眼儿的不提醒她。 傅鸢不明白这男人为何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戳中他的笑点了,见他也强硬推辞,自己也说不过他,索性就带着帽子继续收玉米。 果真像是赵澜清说的那样,几个人在大半天的功夫就把玉米地里的活计收拾好了,在晌午饭的功夫,又去镇子里雇来了驴车,将玉米运回傅母家里。 “哎哟,君之啊,这婶子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平常都是雇佣刘家兄弟的驴车,你这在镇子上雇车,不便宜。” 其实她平常都是不雇车的,都是一袋一袋装好带回家去。虽然麻烦了点,却省下来不少费用。 “婶子,没事儿。镇上的驴车师傅跟我熟,没问我要多少钱。”赵澜清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接过傅母端过来的茶水,猛地灌了两口。 看的傅母一愣一愣的,这,镇子里的贵人喝水都这么狂放么?转念一想这是人和薛木一样当过兵,该是当兵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赵公子,水已经备好了,不若先去洗把脸再来喝水。” 不多会儿,傅鸢走了进来,把洗脸盆端到门口台阶边儿,示意赵澜清去洗一把脸。 赵澜清连忙应了一声,心里却暗暗嘀咕起来,往日也经常听到她赵公子赵公子的喊,不觉得有什么。为何刚刚在地里听她唤了声“君之”后,他突然觉得赵公子这个称谓尤其生疏,还是叫君之好听。 嘶,也不知道这傅娘子在哪里打的水,上脸冰冰凉凉的,连晒了一天有些微红的脸都舒服了不少,莫不是专门打的井水? 晚上回到镇里,赵澜清与同样一身尘灰的子楚子容在玉竹阁门口碰上,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最后是子楚憋不住笑,咧着一张嘴笑得像芸娘家里养的大鹅。 “哈哈哈哈爷你这也比我们俩好不了多少,哈哈哈哈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泥腿子了。哈哈哈” 男人此刻的确狼狈不已,发冠歪斜,头发凌乱,除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干干净净,上好的云锦暗纹袍子东一块西一块沾上了玉米须。 赵澜清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潇洒的走进玉竹阁,五十步笑百步,也不看看他自己好到哪儿去。 子楚没走,就站在门口,学鹅叫,“哈哈哈哈哈哈嗝儿。” 还是店里的小二认出了子楚是住店的客人,在门口犹豫了很久,都不知道要不要喊他进来。 子容:“”还请小二毫不客气的把他拖回去,我不认识,谢谢。 第二日天还没亮,赵澜清吸取教训,把困得睁不开眼的薛念念抱在怀里,骑马送到杏花村,又转回头把傅鸢接了过来,几个人一起到了另一块地里。 到了地方之后他就傻眼了,“婶子,这这块地里怎得都是没结果子的?” 傅鸢娘俩齐齐转头,看傻子一般的看向男人。 这话把傅母也整懵了,微顿后哈哈大笑,“君之,你家里那边可是不曾种过花生呐?花生是长在地底下的,要把这秧子拔出来,才能见到花生果儿。” 然后就近拔了一颗秧子,甩了甩泥,露出颗颗饱满,带有泥土芬芳的花生果儿。 男人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婶子,我们那边确实不种花生的,所以我不知竟是这样。” 怪不得傅娘子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他。 ------题外话------ 感谢张珠春和无妄和ay的推荐票比心~ 第九十二章 你细品 傅鸢看那人挠着头,脸上被晒红的印子比昨日消了许多,不自觉中挂着傻里傻气的笑意,眉眼含笑和自己对视。初晨的阳光慢慢浮上地平线,照在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 她却是一时间忘了转头,只盯着男人带笑的眼眸。 微风拂在脸上,发丝遮掩间,眼前的男人有些瞧不真切。 这男人长得当真是俊美极了,这世间繁复的形容词形容他都是多余,她找不出特别好听的词汇,只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形容他再贴切不过。 下一瞬,那俊美无踌的男人一撩衣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起来农活,看那勤快的样子,傅母笑的合不拢嘴。 心道这当过兵的,就是勤劳又壮实,干起活来利索上手。 结果那当过兵的壮汉,不小心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了地里,站起来的时候屁股上还有两半泥巴印迹。 傅鸢:“”要不要收回她刚刚的想法。 这次三个人加上薛念念却是干了一整天,原因是有的花生果儿没有拔出来,要把土壤再翻来覆去的检查几番,保证把没薅出来的花生找着,以免损失过多。 这次赵澜清没有再雇车,而是牵来了他的黑枭,把蛇皮口袋捆结实,放在马身上两侧。 不想那人第一次拉马绳,那黑枭一个响鼻,竟是没有走动半分,还踢踏了两下马蹄,甩动几下马尾巴。 眼神嫌弃,仿佛在说,“我一匹战马你给我干这个?” 赵澜清在他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让你干活你就干,哪儿来这么多事儿?信不信爷不给你整上好的饲料了?” 马:为了好饲料,我忍! 四人一马走在田间,不紧不慢的行路。 傅鸢却突然开口,“赵公子,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男人颠了颠肩上的锄头,挑眉问她,“什么话?”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赵澜清:“”爷没听过,但盲猜不是好词儿,虽然看起来很正常。 猛男困惑,“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傅鸢沉吟片刻,幽幽的笑了笑,看着坐在马上的薛念念,“问题大了。” “问题出在哪里?” “你细品。” “唔,大概是要去远行时唱的歌么?” “差不多那个意思,还差了点味道。” 男人蔫儿了唧,长长的“嗷”了一声,这傅娘子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傅娘子:我主要是想夸你上辈子是个天蓬元帅。 第三天依旧是个大好的天气,三个人在院子里把花生甩掉,摊开在院子中,等它完全晾干。 一连三天干下来,饶是傅鸢这段时间一直在强身健体,也多少有些吃不消。 傅母的身体却是比她好得多,腿上的伤基本痊愈,没有胡思乱想的理由后,干起活来更加卖力,效率也提高了许多。 第四日傅鸢原准备去打水,一打开门就呆住了,赵澜清的脸只是稍微有些晒伤的痕迹,站在他身后的子容子楚整整黑了一个度,活像是难民逃难似的。尤其是子楚还咧着一张嘴,一口白牙对上黢黑的脸,饶是傅鸢平时再过冷静,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子楚小兄弟,你这是去挖煤了吗?” “啊?我是去帮薛婶子收庄稼了。晒得有点黑,傅娘子不用在意,过几个月就能恢复过来。”子楚没想到傅鸢开门第一句竟是关心自己,一时间受宠若惊,一张大白牙笑得灿烂。 不曾想自家爷突然鼻子里冒了气儿,冷哼一声,手背在身后,抬腿走了进来。“杵在门口做什么,当门神吗?” 傅鸢:“”这话不客气的,我让你进去了吗? 但是她犹豫了一阵,依旧端来一盆水,“两位小兄弟洗把脸,我看着二位脸上还有没洗掉的灰尘。” 子容面色有些尴尬,直接把手中的剑放在旁边,走到架子旁,狠狠洗了一把。 子楚却在一旁嘀嘀咕咕,暗自怀疑,“我昨儿个可是换了两次洗澡水,不可能没洗干净呐?” 赵澜清忍不住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傅娘子进门都没有关心爷呢,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 子楚:嘶,自家爷自从跟傅娘子呆一起久了,脚上的劲儿怎么还变大了。 不过他好像真的没洗干净?怎得这水真的浑浊了不少。 看他的表情,傅鸢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笑笑不说话。 那是她特地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一捧灵水,虽说灵丹妙药算不上,但是美容养颜绝对没问题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两人能晒得这么黑。 “刚刚傅娘子可是要打水,我二人帮你!”子容拿起傅鸢刚刚放在一边的水桶,趁机给子楚使了个眼色,下巴指向门外,想让子楚跟他一起出去。 子楚对上自家兄弟的眼神,顿时了然。“打水这种事,子容一个人就能搞定,我来帮傅娘子”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子容拎着后脖颈,拖了出去。 “哎,你干啥,我还没说完呢。” “你说的话权当放屁。” 赵澜清:“”嘶,这子容什么时候比爷还暴躁了,怕是被子楚气得不轻。 二人一走,院子内只剩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说罢,有什么事要说。”傅鸢一看子容硬把子楚拽走,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你怎么知道?” 傅鸢鄙夷,“你看你的脸像是能藏住事儿的样子吗?” 男人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嘴角抽搐两下,他若到了京城倒是能,在这倒是没刻意收敛自己的心思。 “傅娘子可还记得,我来找这几个孩子前,是在雍州剿匪。” 傅鸢点头,是有这么个事,那日上午他自己说的。 “然我本应该进京面圣,禀明情况后再去做自己的事,眼看已经晚了一旬,需得快马加鞭赶回去面见圣人。” 一边说话,一边将怀里的簪子掏出来。 “这是盖房子那会儿给你买的簪子,一直没有机会把它拿出来。” 是一只通体晶莹的白玉簪子,上面雕着两朵梅花,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装饰。素雅淡然,像极了面前的女子,他一眼就瞧中了它。虽然没有京城贵族里的簪子好,却已经是小地方的镇店之宝了,整整价值二十两银。 原本,他还想自己雕刻一个的,连木材都已经派人去寻找了,但是昨日收到母亲的信,时间已经匆忙,他不愿意随意将就,只等下次回来再说。 ------题外话------ 感谢无妄,张珠春,g,yf的推荐票,感谢哟 第九十三章 迎娶高官之女 傅鸢听他叨叨叨了一堆,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环臂看向男人,脸上起了怒意。 “你要走了。” 赵澜清拧眉,他说了这么多,这女人就这么一句?还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 “我是暂时离开,还会在回来的。” “要我寒窑苦等你十八年吗?” 赵澜清:“”这都是哪跟哪,扯到哪里去了。 “这簪子你收好,我送出去的东西可不许再退回来的。”也不等女人说话,那人直接将簪子插入女子发间。 润泽透明的簪子稳稳别在青丝间,两朵梅花倚在其中,与傅鸢的气质相得益彰。 “定情信物送下来,然后一去不回。” 赵澜清刚想开口解释,又听得女子没完没了起来。 “你在京城当上状元郎,迎娶高官之女,从此幸福美满,走上人生巅峰。” “我在乡下拿着定情信物,无人问津,苦苦等待。” 赵澜清越听越是咂摸出滋味儿来了,不由得被她这小模样给气笑了,你搁这给我唱话本子呢? 话本子都没有你会写,给我来这么一出大戏。 还状元郎呢,他自己胸中的文墨几斤几两,他自个儿还不清楚吗?他爹就是“高官”,他需要娶哪门子的权贵之女联姻。 “别闹,我跟你认真的呢,今晚连夜就走。”男人大手覆在傅鸢的头上,狠狠的揉了一把,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早就想这么做了,天天硬邦邦一张脸,活像他上辈子负了她一般,或者她上辈子就是个雕塑,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吝啬给他。 “你看我向跟你开玩笑的吗。” 趁着告别薅老娘头发,秃了怎么办? 这剧情她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她闲着没事干在现代跟着一老太太看的薛平贵与王宝钏么。 手也拉了,抱也抱了,时间一到,管它什么借口,就要拍屁股走人了。 呵,大猪蹄子一个! 亏她还信了这狗男人。 “狗男人”不知道面前的人心里已经把他骂了千八百遍,还絮絮叨叨说着一堆没营养的嘱托,生怕女人把他忘了。 “天凉了,回头再买几身保暖的衣裳,这几两银子你先收着。不够的话去镇上玉竹阁老板那里去要” “过几日就是中秋了,这次就不能陪你一起了,你看看月亮的时候记得想想我” “念念学武功不须逼得太紧,她还小,以后都还来得及” “我约莫一个月就能回来,你不用急着往山上跑,毒虫蛇蚁的不安全,我上次还在上头碰见了老虎。但是只打死了一只,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傅鸢听到这懒洋洋的表情一收,手上还拿着被他硬塞到手中的四十两银子,脸上的表情带着稍许的古怪。 “可是吓到了?” 赵澜清看他这表情,以为是听到了老虎一时间惶恐,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这平常人尤其是猎户,有不少人都为其所害,普通百姓更是谈虎色变。 不说它锋利的牙齿,一只成年的老虎一爪子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觑。 “你打死了一头老虎?” “自然,那会儿我被人追杀误打误撞从你们这边的后山翻过来的,没来及喘气就遇到了一头老虎,不过后来我把它打死了。” 后面的事他没有说,在心上人面前,自己昏过去的事哪好意思再提起来。 他没说,傅鸢因为心虚也没有再问,一时间二人揣着不同的心思不约而同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晌午在这吃过饭后,赵澜清带着子楚子容二人立刻走了。 “我走了,等我回来。” 临上马前狠狠的抱了面前的女子一把,力气大的差点没把人给勒死。傅鸢素手紧握成拳,下一刻就要抬手砸向男人,男人却一把把她放开,径直往黑枭走去。 好的,狗男人你躲过一劫。 若是在晚一瞬,她的拳头就要招呼过去了。 不过,这次走的那么匆忙,竟然也没有提把孩子带走的事情,真是稀奇。 她从不认为一个特地跑过来找孩子的人,竟然这么轻轻松松把孩子放心留在这里,而且还是在孩子已经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情况下。 傅鸢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眼波流转间,面露疑色。 “人已经走了?” “是!” 扶风镇,萧府。 萧世荣身着靛蓝色丝绸长袍,领口处绣着银色祥云暗纹,腰间束上一条石青色云纹宫绦,配上青花玉腰佩,端的是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那三个孩子呢,可曾一并带走?” 底下的人单膝跪地,头埋的极低,“回主子的话,不曾。云麾将军早上到达青山村,中午过了午时,直接率领两个随从离开,傍晚酉时从玉竹阁出来,策马离开。” 走这么急却不把孩子带走,他是该夸他脑子不好使呢,还是该感谢他对自己如此放心呢? 那晚他知道赵澜清身在青山村,故而将自己手中六个善武的暗卫全都派了出去,以此拖住他。没有办法才找了三个蠢货接应后来的事,他倒是没想到那傅娘子的轻功也如此高强,轻而易举的打破了他们的离开路线,几个蠢货慌不择路,竟然第二天就被那两个小侍卫给抓个正着。 这样一来,那人加强了警惕,他反而不能再次轻举妄动,以免撕破脸皮还两败俱伤。 不过,一介村妇却有如此高的轻功,想来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真真是有意思,有意思,是他太小看这个人了。 萧世荣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眉头不知不觉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浅棕色的眸子中闪烁着追究到底的光芒。 倏地,他摸着玉扳指的手一顿,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不!不对!那三个人也有问题。 “去!去查那三人背后的人!” 却说赵澜清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越是临近目的地,追杀的人群越来越多。 “娘的,这人怎得杀都杀不完。”子楚斩杀面前人的空袭,咬牙切齿的吼了两声。 从雍州出来开始,追杀的人由少到多,武功从低到高。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给人喘气儿的机会。 “别那么多了废话了,小心对敌!”赵澜清拧眉低斥一声,抬手拧断了一个死士的脖子。 像这种人留活口是没有用的,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关键时刻还会服毒自尽。 想杀他的无非一直就是那几个人,不用审问也能猜得到。况且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回到京城,面见圣上。 ------题外话------ 感谢张珠春,无妄,。。。。。。的推荐票 第九十四章 触目惊心 这次的刺杀是后面几次中规模最大,能力最强的一波。几个人配合默契,在包围阵中围成一圈,背贴着背,眼神坚毅,目光凌冽,而后随着对面的死士一动,几个人立刻迎面对上。 夜色迷蒙,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只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在看不清路的树林中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不出两个时辰,死士一个不留,被全部斩杀殆尽,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赵澜清肩膀上小腿上各挨了一刀,子楚、子容身上也挨了几刀,伤口涓涓流血,剑上的血啪嗒啪嗒滴在地上,很快在地上汇集成一个小坑。 “爷,你还撑得住吗?”子楚扶着子容,语气艰难的问道。 他是几个人里面伤的最厉害的,背上大腿上挨了两刀重的,其它大大小小的伤数不胜数。 赵澜清瞬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颤抖,拧眉上前,“先管好你自己。” 子楚此时昏头脑涨,身上的汗水混着血水,疼的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他娘的,好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上一回也是跟着爷出城,在京郊驻军大营附近,受到偷袭。 几个人相互搀扶,借着微弱的月色,慢慢摸索前进,出了树林后又简单包扎了比较严重的伤口。 “这会儿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追杀等着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血腥味太重了会引来猛兽。” 后面几个兄弟点头,跟上自家爷的步伐。为了照顾到重伤的同伴,把他们放在仅剩的三匹战马上,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天亮才看见前面的城镇。 “前面就是雒阳三川郡了,过了这里,就算是踏进京城的圈子里了,大家务必要警惕小心一些。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情势不容乐观。” “爷,是否要提前通知驻军大营的马成马统领前来接应?” 站在赵澜清身后的其中一名侍卫朝他抱拳询问。 马成当今皇后家族中的表弟,也是他爹手中的一员大将,在数次战争中立下不少功劳,短短三年内从一名普通的士兵直接晋升到一军统领的位置。 男人沉思一瞬,摇头拒绝。“不用,左右在三川郡也有我们玉竹阁的分阁,到时候到了那里,我自会想法子解决我们的问题。” 自从踏出豫州的那一瞬间起,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每走一处都要详细思考接下来的步骤,沉稳冷静,睿智无双。 眉宇间无时无刻都在绷的紧紧的,尽管如此,一路走来,还是损失了十几个侍卫。 他的侍卫和普通的侍卫不同,不仅仅是能够对的上一众暗卫的高手,更是在战场上有过共同对敌经验的老手,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能吊打京城大多数府邸的府卫。 就算是他的地盘玉竹阁,也不能保证每一处都没有内奸,只是三川郡不同,它是离驻军大营比较近的一处地方,若是他出城以后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务必要在玉竹阁安歇,若是三江郡的分阁出现问题,那他赵澜清势必会死的很难看。 故而,他能保证三江郡内的玉竹阁,十成十都是自己信得过的心腹。 一炷香的时间后,几人一瘸一拐,相互搀扶进了三江郡的玉竹阁。 玉竹阁的掌柜见状连忙上前迎了过来,招呼身边的小二,搀扶的搀扶,拿武器的拿武器,端水的端水,找大夫的找大夫,一时间都忙碌不已。 子楚还没来得及说话,直接晕了过去,连带着身边来不及反应的弟兄和子容一起跌倒在地上。 几个小二又手忙脚乱的将人扶起来,直接把人抬到了三楼特地留出来的上房。 一盏茶的功夫,大夫就被玉竹阁的守卫提了过来。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也不多问,微微叹了一口去,上前熟稔的为侍卫们疗伤,伤口从重到轻,依次治疗。 赵澜清显然好的多,没有去掌柜特地留给他的房间,而是坐在子楚的房间内,任由另一个稍年轻点的大夫为他重新包扎处理伤口。 房间里除了脚步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其间掌柜的给赵澜清送过一次饭,询问下伤口的情况,而后就一直候在门外,没有多余的打扰。 房间里,子容坐在子楚塌下,皱眉隐忍着蚀骨的痛意,额头上慢慢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若是疼痛难忍,去找刚走的大夫开个止痛药,他就在隔壁,没有离开。” 子容摇头,把拳头攥的更紧了。 这次除了子楚,还有两个人伤得不轻,大夫防止伤口没有处理好或者高烧不退,一直守在床边。 赵澜清轻轻抚过自己的伤口,霎时间痛的呲牙咧嘴,整张俊脸都扭曲了起来。 嘶,尽管每一次出行几乎都会受伤,但是每一次摸到伤口依旧觉得疼的死去活来。 要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回到京城,也不知道他娘能心疼成什么样子,肯定又是一顿哭嚎,捶胸顿足。 好久也没见大哥了,不知道他在京兆府怎么样了,一切可还顺利。 大将军长子赵秉文,子正彬,年二十三,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长。 他二人虽然皆是文武双修,但是兄长擅文,他擅武。他一手好文章在京城大受欢迎,赢得众多贵女青睐,且在京兆府任职京兆少尹,将来最有可能几人京兆府尹,在众多父母眼中更是乘龙快婿的最好人选。 “君之,你怎样了。” 正在思索间,突然一个人推门进来,身挺如松,墨发垂在身后,身穿月白色长袍,衣袖交领处绣着莲花镶金色暗纹,儒雅中平添了一份贵气。 此时他脸上的担忧还未褪去,直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弟弟,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赵澜清一愣,不曾想说曹操,曹操到。他刚刚还想着他兄长如今如何,这会子他就得了消息过来。 “大哥怎的来的这么快?我这才刚让人把消息送出去。” 这倒是不假,在大夫刚刚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已经吩咐下去,知会家里人一声。这会子功夫,那送信的人再快也不可能进城。 “母亲送信那日我便知道你要回来,早早在这边等着了,不曾想你比预想的时间还晚了几日,让我等的心焦。” 赵秉文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皮肉外翻的地方已经上了药粉,只是不敢大力包扎,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里面外翻的皮肉,触目惊心。 ------题外话------ 感谢张珠春和无妄的推荐票 第九十五章 要等十八年 “早先预计是五日内能到达的,结果路上遭遇了点意外,硬生生拖到第八日才看看到达京城外头的三江郡。” 他没有说路上被人追杀的情况,只是一笔带过,但赵秉文到底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一眼就知道了他的情况。 一时间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那帮人还是不曾放弃追杀你?” 赵澜清冷哼一声,脸上浮起了嘲讽之色,“自从爹下定决心找到瑞王遗子,他们哪里曾放过追杀我?只要我不放弃寻找他们一日,他们就追杀我一日。这回要不是我将去豫州的消息瞒死了,他们早就不让我安生了。” 赵秉文走到一旁拂了几下衣服,端端正正坐在自家弟弟旁边,儒雅的脸上也显现出了怒意,“这帮人真是好生歹毒,竟然连个孩子也不放过!实在是可恶至极。” “哼,他们哪里在乎是不是孩子,若是妨碍到他们,老弱妇孺皆可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赵澜清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在桌子上,脑袋靠在上面,闭眼冷哼了两声。 “娘,澜清哥叔叔走了么?”晚上下学回来,没有见到死皮赖脸呆在家里的赵澜清,薛越忍不住问了一句。 “澜清叔叔回家啦,他说他过一个月就会回来。” 傅鸢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儿子,就听得随后而来的薛念念一把抹掉头上的汗水,笑嘻嘻回答自家兄长的话。 薛越一怔,他的意思是说澜清哥是回到镇子里去了吗,不曾想却是直接离开了这个小地方,回到京城去了。 他没想到澜清哥会这么快这么匆忙的就离开了,他,原本不是来找他们兄妹几个的么? 现在竟然大方离开了? 薛越有点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的滴溜溜的,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一个月后真的会回来么?” “他是这么说的。”傅鸢看自家儿子脸上错愕的神情,不由得摇头叹息。 “啧啧,又是一个被渣男欺骗感情的苦命人哟,从此又多了一个苦苦等待的人。” 薛念念也有样学样的将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喃喃自语,“要等十八年的哟” 薛越:“”娘和妹妹这是怎么了,感觉今天奇奇怪怪的。 不过他怕自己的娘亲多想,到底没有多问下去,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垂眸颠了颠手中书包的重量,拿着张夫子新给他的一册市集,往自己的房间里跑去。 傅鸢见越越刚刚还是一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转瞬间又变得平静无波,暗自撇了撇嘴,小样儿的,你几斤几两你娘还不知道么?一直带着记忆竟还能如此淡定,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孩子。 赵澜清突然的离开好像对所有人都没有太大的影响,照样该做自己的事还是做自己的事。 五天后,傅鸢买了一些东西,带着孩子们去杏花村找父母,却不曾想却是见到一屋子不怎么熟悉的人。 “傅婶子,你可别为难咱们几个啊,都说了今年的花生要收五石的,你这样子我们怎么向上面交差啊。” “各位,我老婆子是真的拿不出来这么多花生,就算不给自己留着,全部拿给你们,也不过四石的量。今年的雨下的多,没法子,田里已经淹了不少庄稼了,能收上来这些已经是不易。还请” “得得得,咱们没空听你在这里卖惨哭穷,这王员外给咱们定的标准就摆在这里,你这不是让我们里外不是人吗?” “怎么会,这样,我把今年收上来的所有花生都交给管事,我自己不留了,您看成不成?” “看来傅婶子这是想让我们兄弟几个难办了,我哥几个好好跟傅婶子说话,老东西听不进去,非要逼哥几个动手。兄弟们,给我砸!” “我看谁敢!” 傅鸢听到这,一脚将面前的木门踹开,眼神狠厉冷漠,带着不容拒绝的利落干脆,冷声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几个人一看突然过来这么一个娇小美貌的姑娘,不由得忘记了之前来到杏花村的目的,也不在意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说了什么,眼神在从头到脚把傅鸢打量一遍后,露出了色迷迷的样子,好似下一秒就能把她扑到。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长的那么标志,不跟了我兄弟几个简直可惜了不是?” “三弟哪能这么说,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怎么办。” “应该是,请问这位姑娘家住哪里,芳龄几何,你看是不是啊,兄弟们?” 听罢在场的几个男人哈哈大笑,“哈哈哈,还是二弟会说话啊,怪不得二弟还能为自己找两房小妾呢!” 耳边的污言秽语还在继续,毫不顾忌站在门口的傅鸢和一无所知的孩子们。 傅母原准备偷偷走到自家女儿身边,稍微提醒她一下,不曾想她快要走到她身边时,就被其中一日厉声喝住。 “傅老太婆,站住!”说着,就要上前两步,袭击傅母。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刚要碰触到人的那一刹那,傅鸢捏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拽,然后猛地向下压住,只听见“咔嘣”一声脆响,下一瞬,响彻天际的惨叫从那人的嘴里发出,他的手腕竟然被面前这个娇小美貌的姑娘给硬生生折断了。 其它几个人原本还在大笑,突然听到自家兄弟惨叫一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还维持着双手叉腰大笑的姿势,表情却是呆若木鸡,直到那手腕被折断的那人一声厉呵,“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我来教你们吗!?” 几个人这才像回过神一般,将疼的坐在地上的老大扶了起来,几双贼眉鼠眼愤怒的看向女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娘子你今日是不想好过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可是我们王员外在杏花村的管事,你今日不顺从我们的意思,就等着这傅老太婆被王员外责问!” 他们看傅鸢软硬不吃,一下子变了脸色,直接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将龌龊的心思公之于众,试图想让傅鸢屈服。 虽然这小娘子刚刚折断了大哥的手腕,定然是因为大哥毫无防备,如今他们兄弟几个联手,还能打不过一个女人,说出去还要不要在扶风镇混了。 第九十六章 有点儿邪门 傅鸢抬眸一看就知道那几个龌龊的人在想什么,将身边的两个孩子拉到一边,嘱咐薛越拉好妹妹。 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抬抬眼皮,漫不经心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我赶时间,你们一起上!” 几个人原本还气势汹汹,摩拳擦掌想去对付这女人,不曾想她一副全然没把弟兄几个放在眼里的表情,几个人对视一眼,瞬间感觉到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娘的,把这女人拿下,今日哥几个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一个小女娃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挑衅咱们。” 一听二哥都这么说了,几个来收粮食的地痞混头除了管事的,全都往傅鸢那里扑去。 傅鸢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几个人在她可控范围内,抓住最近一个人的手腕,一使巧劲,将他整个人凌空抬起,顺势扫了一圈,另一只手一拳打在扫不到的地方,刚好打到刚刚发号施令的二哥,而后抬腿一踢,人群呼啦啦倒了一地。 “哎哟,这娘们有点儿邪门啊,老大。咱们几个打不过她,要不要”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眼神狠厉的往傅鸢那边扫了两眼,手臂往袖口伸去,示意老大把这人杀了。 “呵,哪里来的臭虫,脑子进水,嘴里喷粪似的。” 傅鸢转动了两下自己的手腕,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母亲拉到自己身后,准备给这几个人一个教训。 “鸢姐儿,你要不咱们把粮食给他们就成了。到时候等王员外找过来,也是一桩麻烦事。”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本来收粮食的时候都会放一些狠话,大不了让他们打砸一遍事情也就过去了,这要是跟他们这种地痞无赖硬杠上,到最后肯定会吃大亏。 再说了,是她自己没有达到收粮食的要求,也不能怪这群人。 傅母根深蒂固的想法,认为租他们的地就该给够他们规定的粮食。 “这种人,就算把粮食给了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回去。”直接把他们揍到不敢过来就成了。 “再者,粮食的产量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凭什么收成多少还要他们规定?” 因着傅母平时的好,她难得多了几分耐心,解释给傅母听。 “我们把地租给你,你给我们粮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是县太爷来了,我也能找他说理儿。”一直站在一旁跟着鹌鹑似的管事,这会儿梗着脖子站出来,倔强的跟傅鸢讲道理。 听这话,傅鸢忍不住嗤笑一声,“首先,你把地租给我们,我们给粮是朝廷的规定,并不是天经地义;其次,天气有好有坏,收成有多有少,凭你一家之言就给我们定一个难以达成的数额,这便是强人所难;最后,没有哪家的规定在收粮食的时候还可以调戏正经人家的姑娘妇人,还一言不合就打砸屋舍。” 这缩头乌龟,刚刚在那几个地痞流氓上来刻意滋事的时候默不作声,看她母亲受欺负的时候更是不言不语,现在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了,他眼看自己收不到粮,又在那里凸显正义,果真是虚伪至极。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几日收粮,大部分没有达到规定的要求。” 管事脸色一变,义愤填膺的模样慢慢收了起来。 的确,今年豫州各地普遍水涝,庄稼都让淹了很多,规定的产量基本上都交不出来。 不说前几日,就连刚刚去过的几家也是交不上来,甚至还没有傅家交上来的粮食多。此刻这傅家女儿强硬的干涉他们收粮,搞不好连那几石粮食都收不上来。 思及此,管事的脸上堆起了苦涩的笑,“傅娘子,你既知道我们这收粮不容易,何苦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跑腿办事的,这也轮不到我们说了算呐。” 开口便放软了语气,把姿态摆低,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丝毫不提及刚刚几个男人污言秽语调戏傅鸢的事情。也料定她们娘俩普通百姓,不敢去王员外那里闹事。 “哦?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不交粮食,便是我们的错了?我没有答应刚刚那几个人的要求,便是我们的错了?” 说话间,眼神冷冷的看向旁边捂屁股扶腰的几个歪瓜裂枣。 几个人因着刚刚收到管事的事情,在旁边没有动作,冷不丁被傅鸢看着,顿时感觉背后一凉,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娘的,这看起来弱不经风,瘦瘦巴巴的一个小女娃子,竟然能单挑一群汉子,并且还毫发无损,这是个什么怪力女娃。 “这也不是说谁的错,只是这上头的指令就是这样,我一个给人做工的,也实在没法子。我刚刚几个兄弟收粮难免有些着急,我为他们的行为致歉。” “哦,然后呢?”傅鸢硬邦邦的应了一声,也不予评价,直接开门见山。 管事一噎,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硬着头皮说道,“不若双方各退一步,我们不要求粮食的标准,傅婶子把这所有粮食上交即可,刚刚的事情一笔勾销。”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好一个空手套白狼。本来租地就是为了在上交足够的粮食后给自己留一部分家用,结果白白种了一年,落下一个要求没达到的罪名,不仅要上交所有的粮食,还要补贴余钱,保证足量。 一听这话,傅母就连忙上前,“管事说在在理,我这就把门打开,一会儿就能运到门口的车上。” 在那之前,晒干的粮食都是堆在灶房里的。 傅鸢皱眉,拉住刚想去开门的傅母。 “如果我没记错,往年都是按照收成的分成来收粮的,把收成的十分之九交给员外地主,余下十分之一留给佃户。怎么,今年要按照定量来收取粮食,若是之前没有通知佃户,不知这属不属于欺骗行为呢?” 女子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叙说着规定,沉稳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 “若是就此事去找县太爷评理,不知王员外该如何给我们几户人家一个说法。” 管事的一惊,背在身后的手心上已经出了汗。 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女娃,竟然懂得这些道理,打断了他私下屯粮的计划。若是真的到县太爷那里,对簿公堂,他哪里说得清。 ------题外话------ 感谢张珠春,无妄的推荐票。今天也是傅娘子武力值爆表的一天! 第九十七章 他回去了 管事在心里一番思量,已经有了主意。 “这位娘子说笑了,只是这次的确匆忙,是我们的问题,不过着规矩是我们王员外定的,你若非要争个一二,我这个当管事的必定会向王员外禀报一二,到时候下年收粮食,自然不会来打扰傅家。” 他肯定不会让她捅到县太爷那里去的,如果一旦出了事情,下年就不让傅家继续租地,要知道当年傅老爷子可是签订十年的条例,若是没有达到时间便被迫结束,到时候傅家还要欠一大笔债。到那时不仅没有粮食收,连紧巴巴过日子都难以维持。 傅鸢听到这就笑了,她傅鸢是被威胁长大的么?在这忽悠她呢? 就算是上辈子她道法不精的时候,也尚且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威胁她,这小乡村的一个小管事,竟然在这里耀武扬威? “如此,那就不送了,等明日到县太爷那边,咱们好好理论理论。” “你!” 管事听到这就急了,这女子胆敢油盐不进,一心要跟他斗到底。 心里着急,面上却是端着管事的架子,一拂衣袖,准备转身离开。 “管事着急走么,不若再留下来帮忙看看粮食?” 那管事脚步一顿,继而走的更快了,后面的人一瘸一拐差点没跟上。 “鸢姐儿,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招式?” 傅母当时看到傅鸢的表情,整个人好似不认识她这个女儿了一般,自从老爷子过世,她们孤儿寡母一起生活了好几年,鸢姐儿的性子她最是了解,平日里乖顺懂事,脾气却有些倔强。但绝不是现在这样能说会道又能一拳打倒一个汉子。 傅鸢一怔,刚刚光顾着教训别人,竟然把这事忘了。 “姥姥,是那个来我们家盖房子的澜清叔叔教的。”薛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妹妹从一边走了过来,声音有些稚嫩,不急不徐的解释道。他早就知道娘亲不简单,但是他观察了许久,也并未发现她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反而是一心一意照顾兄妹几个,那么她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傅母好似恍然大悟一般,一拍大腿,“哦,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君之是薛木的战友,是一起打过仗的,想来会一些武功也是正常的。” “那当然了,叔叔还教念念打拳了呢,一会儿念念打给你看!”薛念念有模有样学着哥哥,跟哥哥一起帮娘亲打马虎眼。 傅鸢暗暗松了一口气,赞许的目光看向自己养的两只小崽子。 崽子们挺上道,还知道为她说话了,回去奖励他们两串糖葫芦。 说话的功夫几个人又走回了屋子里,傅母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茶,自己拍拍手去做些午饭。 傅鸢也没有闲着,帮着傅母把院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又去给她打下手。 前些日子傅鸢送来的米面都还没有吃完,为平日里要做针线赚钱的傅母省了不少功夫,至少做工不要像之前那般紧张。 “君之怎么没有过来?” 两人在灶房忙着,冷不丁听到自家母亲问话,傅鸢有些懵,那男人也不过跟傅母相处了三日,怎得还那么招人惦记了。 “他他回去了。” “怎的这么快就回去了哟,也不多留几天。” “当时走的急,可能是家里有什么急事。”正在切菜的傅鸢神色恍惚的回道。 “哎!你说我这老太婆的脑子,这不是后天就中秋了吗,这君之肯定得赶回去团圆哩。到底是军官了,还能回趟家跟家里人团聚呢!” 傅鸢:“”若是普通的军官哪里有机会经常回家探亲过节的。 “应该是的。”她没有跟傅母解释太多,其实她连他回不回来都不能确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摸了摸头上的白玉梅花簪,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想法子发家致富,养好几个孩子,在小乡村没有烦恼的过这一辈子也就罢了。 但是遇见他,是另一个例外,并且是能左右她情绪,偏偏她狠不下心割舍的例外。 “咦!你怎么切个菜还能切到手了!”耳边突然传来傅母的惊呼,她这才恍惚回神,大拇指已经让她切开了一个口子,正在不停往外流血。 她好像才感觉到痛一般,把手中的刀放下,傅母已经撕开自己衣袍的边角,拉着她坐到一旁的木凳上,急匆匆给她包扎。 “你切个菜胡思乱想个什么劲?我要不提醒你,你是不是还得切第二刀?得亏了这刀不快,不然你今天的手指头怕是保不住了。” 傅母一边给她包扎,一边忍不住责骂道。 “那倒是不会,第二刀还没切下去,我就能感觉到痛了。”傅鸢忍不住跟她干巴巴的顶了一句。 “你!你气死我这个老婆子算了。”傅母给她仔细包扎好,又急匆匆的把刚刚没盛出来的饭菜盛出来。 端着两碗汤往屋里去,傅鸢也端了一碗跟在后面,衣裙上还沾着一片血迹,把薛越薛念念兄妹二人吓了一跳。 “娘,你怎么了?” 薛越接过傅鸢手里的汤端到桌子上,薛念念神色惶恐的看着傅鸢衣服上面的血迹,声音有些颤抖。 傅鸢牵着薛念念走到饭桌旁边,给她看了一下被包扎起来的左手大拇指,“不小心切到手了。” 小丫头嘴一撇,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一双杏眼已经蓄泪,好似下一瞬就会有泪珠滑落。 傅鸢无奈,将她抱在自己腿上,无奈的看向同样脸色不太好看的薛越,“切个手很正常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姥姥家的刀不快,一个小伤口罢了。” 嘶,就是有点疼。若是她现在灵力够用,一定给自己掐个屏蔽痛觉的法术,早知道就不想那个突然离开的狗男人了。 薛越扭头不理她,将筷子一双一双摆在碗上,只是背对着傅鸢的脸色还有些煞白煞白的。 说话间傅母又端来最后一碗汤和一盘菜,几个人才开始正式吃饭。 “你今日怎么想起来上我这来了?”傅母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随口一问。 “这不是后日就是中秋了么,想叫你来青山村,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这像什么话?哪里有嫁出去的女儿叫娘家过去吃饭的!” 傅母一听这话就急了,忙呵斥她两句。 ------题外话------ 感谢书友的打赏,多更一章!嘻嘻 第九十八章 定会安然无恙 按照豫州这边的规矩,女方逢年过节可以回家探亲,但是除非夫家同意,否则是不准许娘家过来吃团圆饭的。 故而傅鸢一点儿也不惊讶于傅母的态度。 “姥姥,你一个人过节多孤单,你陪我们一起呗!”薛念念见姥姥沉下脸色,立刻放下手中的碗,走到姥姥身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傅母,“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吃饭,娘会做很多好吃的。” “念念乖,姥姥去你那边吃饭是不合适的,等过了中秋,姥姥再去你们那边玩怎么样?” 虽说现在确定薛木不在了,但是该守的礼节还在,鸢姐儿上头的婆婆还在,不能坏了规矩。 “娘,你一个人过节到底孤单,礼节是死的,人是活的。” “再说了,薛木已经不在了,那个婆婆当初也相当于把我赶了出来,现在我做什么,与她有什么关系?” “而且,薛钟就中秋节回来那一天,我可是记得他的衣服破了个口子,我的手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人在外头,若是缝补的不好看,不会让人耻笑么?” “如今我的手也破了,到时候怕是不方便给两个孩子做饭,你难不成要饿着你的三个外孙。” 傅母听着也有点恼了,虽说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当初那薛婶子把鸢姐儿给赶了出来,真真是吃了大亏。偏偏她无能,让她白担了一个克夫的名头,不能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 如今她也在上年死了丈夫,若是还要为难自己闺女,她必定也要豁了脸面跟她闹上一闹。 天大的事情也不能饿着孩子,这话是说在她心坎上了。 还有鸢姐儿的针线活,虽然是勉强能用,但是到底没有她缝的好看,让她给钟儿缝衣裳,她确实也不放心。 “那我后日,就过去。” 打定了注意,傅母坚定回应念念,把她抱到板凳上,给她夹菜吃。 薛越趁着她们吃饭的功夫,一直在给自家娘亲夹菜,现在傅鸢一低头,就看到已经堆成山的饭碗。 默默看了薛越一眼。 儿子太过贴心懂事,显得她这个当娘的真是失职。 饭后,傅母好似想起来了什么,去自己的屋里头,拿出来给几个孩子新缝的衣裳。 薛念念和薛越试了一下都很合身,薛钟不在,傅母便让她拿回去。 “这衣裳是按照大外孙以前的尺寸做的,不知道他现在长肉了没有,是胖了还是瘦了。” “我说你这个当娘的是越来越不会照顾孩子了,那念念的衣袖上沾了灰尘和饭渍都没注意到,孩子穿着这样的衣服,哪里能好看?” 傅鸢在一旁,老老实实坐着听她唠叨,心里感觉新奇的同时还有些许的愉悦。 这便算是,有亲人陪伴的感觉么?感觉还不赖。 怪不得,多少坏事做尽的魔头也舍不得抛下自己的亲人。 她这会儿,对她以前坚定不移的无情道法确是动摇了许多。 无情无欲,也不一定是绝对的正道。 至少于她现在而言,亲人在侧,崽子安康,她也觉得是另一种圆满。 中秋的前一天,京城大将军府。 “怎么样了?君之怎的到现在都没退烧,可是要急死我。” 将军夫人站在赵澜清门前,来回踱步,有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看自己的儿子。 这昨日面圣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的回来睡了一觉就开始高烧不退了呢? “哎哎哎,你现在进去不是打扰太医诊脉吗?人家太医肯定会尽心尽力医治的。” 赵苍死命拦在自己夫人前面,不让她一时冲动闯了进去。 “是啊母亲,这伤口一个不注意,发炎就必不可免的事儿,咱们在外头好好等着,这可是圣上为他请来的太医,三哥定会安然无恙的。” 说话的是妾室李氏的女儿,将军府的四小姐,赵清妍。 夫人点了点头,不在来回走动,手里捏着帕子,心里的焦灼不减半分。 这躺在里头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哪里能放心的下? 一盏茶的功夫,里头的太医才开门走了出来。 站在外头的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太医,怎么样了?小将军可是醒了?” 太医向将军作揖,摇了摇头,“我给小将军诊了脉,确实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如今已经喂了药,伤口也重新处理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最迟明日就可醒过来。” “还要明日!?今日这还没到晌午,就是说我儿还要昏睡个一天一夜?” 太医对突如其来的质问毫不慌张,又像夫人作了揖,“夫人莫急,这只是保守的估计,小将军常年练武,身体底子好,说不定晚上就能醒过来了。” 不等夫人有所回应,将军挥了挥手,让管事带太医离开。 “行了,这太医诊治也诊治完了,这病来如山倒,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恢复的,其他人没什么事都散了。” 而后嘱咐赵澜清身边的小厮,好好照顾自己主子,带着自己夫人也走开了。 “赵苍,你是不是没有良心,那可是你儿子,你也不让我进去看看他?” “等他醒了再看也不迟,如今天气转凉,我们站在外头也没什么用,若是进去看他,这一进一出的,让君之灌了冷风那不是让他多遭罪吗。” 夫人依旧是气不过去,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他的话。 比起自家夫人,赵苍明显是冷静许多。 期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待赵清妍走后,妾室刘氏的女儿,将军府的六小姐赵清芷也来探望,小厮禀明情况后,赵清芷在门口与小厮问明白了情况,也告辞离开。 从京兆府回来的赵秉文和从国子监回来的将军府五公子赵思齐,二人在院门口碰到,一同走了进来。 “五弟也是来探望君之的么?” 赵思齐和赵曼语,皆是侧室姚夫人的孩子,当年在将军夫人怀长子六个月之际,圣上又将户部侍郎的嫡次女姚卿抬进府中。 这些年来,姚姨娘一直与将军夫人不对头。 赵思齐闻言,唤了声大哥,“从国子监下学回来,便听说了三哥昏迷不醒的消息,一时心急,便想赶过来瞧瞧。” ------题外话------ 感谢张珠春和无妄的推荐票 第九十九章 明日清早再说 赵秉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眸子中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光芒,终究是轻轻点了点头。 旁边的小厮刚送走两位小姐,又见到两位公子前来,立刻迎了上去。 “给大公子、五公子请安。” “免礼,君之这会儿怎么样了?”说话的是赵秉文,他是赵澜清同父同母的亲兄长,也是府里的长子,由他过问,再合适不过。 “回大公子的话,刚刚太医来看过,也重新包扎了伤口,说是不出意外晚上就能醒来,若是晚一些也不过是明天早上。” 赵思齐也在旁边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小厮的话。复而问道: “那我们现在能进去探望么?” 小厮为难的看了五公子一眼,欲言又止。“这将军的吩咐,屋里头还有一个人在伺候,等公子醒了之后再做探望。” 赵思齐皱眉,“既然是包扎过了,为何不让我们进去探望。” “这这是大将军的意思,小的不知。” “让我” “好了,不若等三弟醒了再去探望罢了。” 赵思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秉文冷声打断,阻止了他想继续说下去的话。 最终他嘴唇嗫嚅了两下,还是没有说出来什么。“如此,听大哥的便是。” “你在国子监上学如何?” 赵思齐今年十五岁,入国子监上学不过五年的功夫,但是往日赵秉文并未多过询问。 所以赵秉文一问,倒是把他问楞了,缓过神来,再老实回答,“一切安好。” “今年的考试是在十一月份么?” “本来说是十一月份,却因为别的原因,夫子说要挪到十月份。”大哥怎么会突然问起来这个问题。 赵秉文听了之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没有别的反应。出了赵澜清的院子,赵思齐便要去侧夫人姚氏那里,因此便跟赵秉文告辞。 赵秉文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烁了意味不明的神色,不紧不慢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什么?大公子问你的考试月份?” 姚氏的院子里,五公子赵思齐坐在下首,看向自己的母亲,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你果真是告诉他了?” “子安并没有隐瞒。” 看见自己儿子老老实实点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张帕子被她攥在手心,翻来覆去。要知道这赵秉文虽然在京兆府任职,却是有不少文人好友,上至礼部官员,下至平民学子。 若是在考试当日,给她儿子使绊子,纵使她娘家的手再长,也不能从户部伸到礼部去。虽说不是科举考试,但在国子监入学的学子,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好不容易求了将军,让子安去了国子监,若是到时候他丢了脸面,将军定然不会给她好脸色,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让她儿子退出国子监。 这么一想,又狠狠的看了赵思齐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从小就告诉他要防着夫人的两个儿子,却少不了总是有她看不住的时候。 她的子安,明明也是不差,偏偏将军偏心,眼里只有夫人生的两个儿子,不把她的儿子放在眼里。 若不是当年她的身份差了将军夫人一截,合该是她会嫁给将军做正室,哪需要天天看她的脸色。 晚上子时,赵澜清才幽幽转醒,嘴唇干裂,口中发苦,脑子昏昏沉沉的。 身边守夜的小厮看到自家公子醒了过来,立刻醒神。 听见他说要喝水,也不含糊,匆匆忙忙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早已经备好的温水,递到他唇边。 等喝过水,缓了许久,浑身的无力感才渐渐消退,拧眉看向身边的小厮。 “如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如明挑了下灯芯,看向旁边的沙漏,“回爷的话,现在已经是半夜子时了,爷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小的去把府医叫来。” 赵澜清借着没受伤的手臂发力,撑着身体靠在床头,一张俊脸还透着大病时的苍白,哑声回道:“不必,我已经好多了。” “白日里夫人来了好几趟,现在要不要去”如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你让如星去看看夫人睡了没有,若是睡了,明日清早再说。” 如明得令退下,偌大的屋子里只有赵澜清一个人。 他这种伤势,在去面圣前还特地找府医询问了一番,确定没有大碍后才进的宫,不曾想回去后便感觉浑身无力,头脑发昏。 去皇宫的路上以及皇上殿前,都没有遇到特殊的情况。 然而越是顺利的出奇,事情就越发诡异。但是,他一时间还没有想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浊气,头疼! 第二日便是中秋,傅母一大早就来了青山村,却被眼前的房子惊了一跳。 虽说她早就听说君之那孩子给重新修建了房屋,哪里能想到真的给鸢姐儿修建了一个这么豪华气派的房子。 青砖红瓦的,连大门她都仔仔细细瞧了几遍,全都是上好的材料。 “鸢姐儿,这真是君之给你修的房子?” 傅鸢好笑的听着她娘把问了好几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边,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是上头拨款下来专门给建的,说是薛木死前立了战功,当了队长,是咱们应得的。” 在赵澜清在她这里蹭吃蹭喝的时候,她也听那男人讲过薛木的事,多少有些了解。 傅母又向刚刚一般,恍恍惚惚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在这房子快要建好的时候,就有村民时不时装作路过,实则好好打量房子,但因为刚开始建房子那日发生的事,到底没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要进来看看。 虽然傅鸢不一定真就记住了他们,但架不住他们自己心虚,不敢面对傅鸢,在房子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也没有机会进去看看 还是最后傅鸢看不下去,搀扶着她往正屋里去,“娘,你先在这坐着歇歇,看屋子这事不急,钟儿和越越这会子打水应该快回来了,我去看看。” 说来好像,自从她那日割伤了手,到了家里薛越伙同妹妹一起,什么活计都不让她做,就连昨天的饭菜,也是她在旁边指导,薛越上手做的。 好不容易学堂休沐几日,全被薛越用来做家务了。 ------题外话------ 感谢无妄和张珠春的推荐票,还有困唧唧的猫本猫的打赏,今天多更一章啦! 第一百章 丢人现眼 却不想,傅母却是叫住了她,“哎,我不坐这。我去你婆婆家,咱们一块儿在你这吃个团圆饭。” 傅鸢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好端端的,提那一家人做什么? 傅母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虽说我来你这吃饭,但到底她是你的婆婆。那日的事我也听说了,她一个老婆子失去儿子,心里头也肯定是不好受,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闹的这么难看。” 傅鸢不说话,虽然平素傅母待她很好,但她不可能昧着良心说话。 不管当初的事情如何,薛母把原主傅鸢从家里赶了出来。 在扫地出门前,不仅把薛木的几个孩子丢给她养,还给她安了一个克夫的名头,让原主下半生艰难,最后没过两年好日子就活活饿死。 在这期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甚至在原主去河边打水的时候,二房的媳妇还时不时落井下石,薛母也没有阻止。 前几日在村民不分黑白污蔑她名声的时候,若不是赵澜清道出了实情,她也跟着不明所以的群众,声嘶力竭的带着一家子来“讨伐”她。 她傅鸢可不是什么滥好人,能够什么事情都一笔带过。 这一撇一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傅母好是好,就是规矩刻板,并且不懂变通,就算是表面的和气,也想要维持下去。 见傅鸢表情不太好看,傅母本来还心虚的语气顿时冷硬起来,“再说她是你的婆母,出嫁前我就告诫你要好生对待,你如今便是这副模样?” “我作为儿媳该孝敬她是应该,她当初将傅将我从家里撵出来,还扬言我与她们一家毫无干系,为何我今日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却要求她们过来一起享福,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傅鸢寸步不让,一时激动下还差点说漏了嘴。 见傅母用失望的眼神看向她,心好像是被人来回拉扯一般,沉闷的钝痛感让她难受的紧。 明明她是想叫她过来好好吃顿饭的。 她不明白,所谓的家庭和睦就这么重要么?重要到就算受了委屈也要忍住,不计前嫌。 “孩子,你到底是年轻,不明白。” 傅鸢烦躁,她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道修,她有什么不明白的。 见闺女不说话,表情依旧难堪,傅母叹了一口气,瞬间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温吞坐下去。 傅鸢抿了抿唇,头也不转的往门口走去,“你若想去,就去叫。” 傅母一怔,这孩子,终究是为了她服软了。“哎,成!” 她应了一声,往薛母家走去。也不知道傅母跟薛母说了什么,一个时辰后,把薛母带到了家里,后面跟着东看看西摸摸的二房薛庆和他的媳妇。 “当家的,你瞧瞧这房子,多气派。” “啧啧啧,不愧是勾搭上了当兵的人,竟然能住上这么好的地方。” “你你这张嘴怎么能乱说!”薛庆本来还在摸着院子里铺的鹅卵石,冷不丁听到他媳妇在那里乱嚼舌根,忍不住小声低叱了一声。 “哎,我说错什么了?同样都是薛木一家的,你瞧瞧这个差距!咱娘的房子只是重新建了一番,她倒好,争个地儿都扩大了好几倍。若是我没记错,这旁边原来还住着咱村那个瘸子,现在好了,把人家撵走了。” “给他们都弄了也就不说了,那你作为薛大的弟弟,怎的那什么银子也不给,房子也不给修,我到哪里说理去!” 薛庆媳妇一听见自己当家的还埋怨她,登时管不住自己的嘴,劈里啪啦开始反过来数落他。 “想当年我嫁过来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到现在我跟了你几年,你也没让我过上好日子!” “这几年生了薛顺后,咱连吃的喝的都得发愁,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是毫不顾忌走在前面的人,就地撒泼。 还是傅鸢忍不住停了下来,“要吵架,出了这个门随你们。” 刚刚她说的那些难听话她不是没听见,只是傅母既然把人叫过来了,她也懒得跟这种人计较,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现在直接在她院子里大喊大叫,她忍不住想把人给丢出去。 薛庆媳妇一听,嚎的更响了,“你!你瞧瞧,这就是有钱了,这么跟自己的弟媳过不去!这还要把我撵出去,没有天理了!” 身旁的薛庆忍不住扯了自家的媳妇衣角,“你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成不?” 那女人一听,一把甩开了自家男人的手,不管不顾起来。“婆婆,你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如今我拼死拼活给你生了孙子,命都丢掉了半个,他开始嫌弃我丢人现眼了。我没法活了啊。”一边嚎着,一边还真的硬生生挤出来两滴眼泪。 薛母一听提到她孙子,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行了,自从你嫁过来,我们娘俩也没给你气受,有啥事回去再说。” 自从她大出血生了孩子,时不时就拿这个来提醒她,自己为薛家付出了多少。她说的不腻,老婆子都听腻了。若不是因为她拿这个给她说事,她也不会一冲动,就把傅鸢赶出家门,白白受了多少罪。 那女人听婆婆说了半天,也没许诺出来什么,顿时不乐意了,面上抽噎了两下,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一会儿,非得从这儿捞点什么回去。 心里不断盘算着,手直接亲昵的搭上了薛母的臂膀,“娘,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当家的嫌弃我了,到时候我上哪哭去?” 薛母冷哼了一声,到底没有说什么。 薛庆媳妇讪讪的笑笑,忍不住抬头打量傅鸢两眼。 几个月不见,她倒是大变样了,瞧瞧这通身的气度,还不把人放在眼里了,那会子被婆婆从家里赶出来的时候,那模样,她看着都觉着可怜,现在倒是学会拿鼻孔看人了。 说话间,几个人走到了正厅,傅鸢给她们倒了茶,几个孩子也都过来了。 “姥姥!我可想死你啦!”大儿子薛钟一看到傅母,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直接略过其他几人,上去拉傅母的手。 “哎,姥姥也想你,前儿个让你娘把我给你缝的衣裳拿了过来,你快去试试。” 第一百零一章 毛骨悚然 薛钟一听这话更高兴了,声音洪亮的回了声“好嘞”,跟傅鸢说了一声,转头屁颠屁颠的跑去自己的房间找衣裳去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给那三人说话的机会。 薛母看了心底衍生出一抹心酸,那是薛木的亲儿子,是她的亲孙子,他出生的时候薛木说把他养在了他亲生母亲家里头,薛木从军后把他留在了薛家,她却是没有好好善待他们。 原本,这孩子应该高兴的扑到她跟前,亲热的叫她奶奶,偏偏现在却是最陌生的那个。 “我怕孩子找不到衣裳,去帮他找找。”傅鸢冷硬的说了一声,也转身离开,身后跟着薛越和薛念念。 “娘,那几个人是谁啊?”薛念念跟在傅鸢后头,忍不住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傅鸢犹豫了一瞬,到底跟她说了实话。“那是你的奶奶,叔叔和婶婶。” 小丫头长长的“嗷”了一声,再没有别的问题,老老实实被薛越牵着,走在后头。 她听哥哥说过的,奶奶是爹爹的娘,叔叔是爹爹的弟弟,婶婶是他的媳妇,她认得清。 傅鸢见她不再言语,自己却是忍不住了,“念念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来过咱们家吗?” 念念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扣着小胖手指头蔫蔫儿的回答,“她们来了就是来了,娘你不想见她,所以念念也不喜欢她们。” 小姑娘全身上下没有多少肉,偏偏长了一双小胖手,看着就肉乎乎软绵绵的。 “娘,我也不喜欢她们,我记得是她们把咱赶出来的,讨厌她们。”薛钟也跟着义愤填膺的怒道。 薛越虽然没有说话,但紧绷的小脸,严肃的表情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他比兄长记忆的清楚,故而知道当年的很多细节,那老太婆是真真儿的狠心,不留情面,任由那个二房媳妇作践他娘,也不理不睬。因此在他见到几人的第一眼,就从心里厌恶她们。 傅鸢忍不住心中一暖,不愧是她护着的小崽子,也知道向着她,下次给你们加鸡腿。 给薛钟换上了姥姥缝的衣裳,他还臭美的左瞧瞧右看看,咧着一排大白牙,美滋滋的看着衣裳,“不愧是姥姥缝的衣裳,特别合身。” 傅母别的没话说,唯独在缝补衣裳方面,做了一辈子的活计,手艺一绝,针线活比成衣店里买的还要精致。 傅鸢微笑,好的小崽子,竟敢侧面说你娘的手艺不好,你的鸡腿没了。 薛钟也不知道怎么了,臭美了一会儿冷不丁感觉背脊一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奇怪,这衣裳不薄啊? 薛越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傻乎乎的兄长,没有说话。 几个人在房间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鸡圈处传来鸡叫的声音,便慌忙跑了过去。 一走近看,两个人影鬼鬼祟祟趴在鸡圈旁边,身上还沾了一部分草屑。 来人正是薛庆夫妇。 一看到傅鸢,两人顿时心虚的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这鸡叫的烦人,这才过来看看。” 傅鸢嘴角抽搐两下,若不是你两人进了鸡窝,它们能无缘无故冲你瞎叫唤? 她也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两人。 “哈哈,既然嫂子来了,那我们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这大中秋的,和和气气过日子吗。” 见傅鸢不说话,薛庆硬着头皮客套两声,拉着媳妇就打算走开。突然,“啪”的一声,踩到了旁边的小石子,拉着媳妇一起倒在了地上。 “哎哟”一声,两人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怀里霎时间染上了一片黄色,正是刚刚进鸡窝偷拿的鸡蛋。 傅鸢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看向二人,你说怎么就这么巧,这鸡买回来后她时不时的看着,愣是没有下出一个蛋,偏偏他俩今日头一回过来,这就一口气下了两个蛋,还都被他俩糟蹋了。 啧啧啧,真可惜。有些缘分,就是轮不到她头上。 一时间,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那二人的脸皮也是厚的离谱,“你看这,本来特地从家里给你们带的鸡蛋,中秋节加一道菜来着,没想到,就这么摔碎了,多可惜。” 一听媳妇这么说,薛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好似她说的都是真的一般,不由得更硬气了几分,“哎,你说嫂子家这鸡怎的这么不懂事,我们可是好心带了鸡蛋,好心来帮你瞧瞧鸡圈里的鸡。” “到底也怪我们倒霉,不小心被嫂子家的石头绊倒,浪费了两个鸡蛋。一会儿等薛顺从外面玩回来,还要等着吃哩。” 两人一唱一和,好像说的是真的一样,到最后也不管傅鸢的反应,开始自顾自说了起来。 还没等傅鸢说什么,赶忙走过来的薛母看到两人怀里的粘液,一看颜色,又看到旁边的鸡圈,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狠狠了瞪了两人一眼,气的剁了跺脚。 丢人丢到薛大家来了,她这张老脸哟。 那两人还没有个眼力见,看到薛母来了,也没瞅她的脸色,变得更有底气了,同样的话又对薛母说了一遍,“娘,你是不知道,我俩好心带了两个鸡蛋” 薛母看他俩不仅不知道丢人,还在那里编的有模有样的,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你们两个,给我滚回家去!” 两人一噎,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娘不仅不向着他们,还对他们大吼大叫起来。 还是薛庆讷讷的叫了声“娘”。 薛母这下狠了心,将头转向一边不看他,“你现在就带着你媳妇,滚回你家里去。” 薛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媳妇拉了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遮掩着胸口,匆匆回去了。 二人一走,薛母好像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儿。还是旁边的傅母一把扶住了她,搀着回了厢房歇着。 一双浑浊的眸子里不知道何时蓄满了泪水,她悔,她悔啊。 当初大儿子由老爷子抚养,她基本没废什么力气,好不容易过了几年,拼了半条命生下薛庆,自己身体亏损的厉害,没能给他供了足够的口粮,所以一直心怀愧疚,做事难免溺爱。 如今这么大岁数,整日里无所事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勉强度日。就连前几日收粮食,两口子也基本没出什么力,还把子楚子容两个孩子当成下人呼来喝去。 ------题外话------ 感谢困唧唧的猫本猫打赏,加更加更! 第一百零二章 如你所见 她错了,她错的彻底啊! 傅母和傅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她喘着粗气直哼哼,忙把她扶到床上,安慰了两句。 “孩子大了,总有你顾不得的地方,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不是?” “等到他以后就会知道自己的错了。” 见薛母没有反应,傅母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说什么。 “薛婶子,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时候到了我再叫你。” 傅鸢见她这样子心里也有点复杂,这人要是做了坏事,老了真的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她看薛母伤心的样子,不似作假。 “娘,是不是咱家的鸡下蛋啦?”薛念念眨巴着一双杏眼,好奇的看着傅鸢。 “对啊,养鸡本来就是要等它下蛋的,这样咱们就能吃鸡蛋了。”傅鸢摸了摸小丫头毛茸茸的头发,回答她的问题。 “我还以为,把鸡买回来是要吃它的肉呢!” “养鸡当然也可以吃鸡肉了,不过,这鸡肉么,要等养肥了才好吃。”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鸡养大了可以吃鸡蛋,还可以吃鸡肉。” 薛越在一旁插嘴,“鸡蛋还可以攒起来,卖钱换一只鹅,鹅养大了可以下鹅蛋,攒下来卖钱换一头羊,羊长大了把肉卖了,还能买一头牛,这样,咱们家就会越来越有钱了。” “那鸡肉鹅肉羊肉牛肉好吃吗?”薛钟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薛越、傅鸢:“”脑回路清奇的崽子(兄长)。 晚膳是傅母帮着傅鸢打下手,两人一起做的。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傅鸢学着慢慢炒菜,手艺不知道比最初好了多少。 当一盘又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大桌子后,饶是不重口腹之欲的薛母,都忍不住多看了菜肴几眼。 这,这竟然都是薛大家的琢磨出来的饭菜?怎么会这么香? 傅鸢见到白天那一幕后,对薛母的敌意暂时减退了一点,虽然能勉强回应她的询问,但绝不会主动问起她的情况,几个孩子也和傅鸢一样的态度,只有傅母面对她还算和善,一顿饭吃的还算融洽。 晚饭结束,让傅母留在家中,傅鸢亲自把薛母送回家里。 “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如你所见。”原主早就死了,这副躯壳也是虚弱不堪,营养不良。 薛母的脸色又染上了几分哀戚,“当年的事情是我老婆子对不住你,你若是想改嫁,我自不会拦你。” 豫州的风俗,外来的媳妇守寡,若是想改嫁,必然要经过原来婆家的同意。 “暂时还没有那个想法,你不用想那么多。” 又问了几句话,傅鸢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薛母心里一阵泛酸,她哪里能想到,自己临老了才看清是非,懂得那些道理呢。 临进屋前,傅鸢终是嘱咐了一句,“平日里照顾好自己。” 不等薛母有所回应,就准备抬腿离开。 却听得薛母充满怒气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你!薛庆你个不孝子!” 傅鸢一惊,连忙踹开门走了进去,入眼的就是好似被打劫了一般的屋子。柜子大张,衣服被散开的乱七八糟,薛庆手里还揣着什么,神色慌张,遮遮掩掩。 薛母一看她回来,连忙抓住傅鸢的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对面的薛庆,“他他他将他大哥的抚恤银全部拿了去。” 傅鸢眼神一冷,直直对上薛庆慌张的眸子,旁边的媳妇早已经说不出话来,扶着当家的,腿直打哆嗦。 “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女人冷冷的开口,气势全开,好似从无边黑暗中走出来的魔头。 媳妇一个机灵,竟是直接朝傅鸢跪了下去。 薛庆还捂着怀里的东西,牙齿打颤,却咬牙硬撑。这可是好几十两银子,他要是拿了,就后半生无忧了,绝不能这么轻易交出去。 傅鸢再怎么狠厉,也是一个妇道人家,到时候他一发狠,还能打不过一个女人吗? 傅鸢见他死咬牙关,愣是不松口,越发不耐烦起来。上前两步,将男人的手臂拉开,薛庆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银子呼啦啦掉了一地,四散开来。 就是那日赵澜清给傅母的四十两银子,傅母到现在一分没动,更没有拿去存起来。 薛庆见银子掉了一地,赶忙去捡,身边的媳妇也不怠慢,直接跪在地上,不停的捡拾地上散开的钱。 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她拿一点点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她再也不要跟着薛庆受苦了。 她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去找更好的男人。 她要嫁出青山村,嫁到镇子里去。 这么多钱,这么多钱,他只是现在借走而已,等他去赌坊,一日就赚比这还多的钱,到时候他就能盖大房子,比傅鸢还大的房子。 让他爹后悔看不起他,让薛木后悔去参军。他还可以用银子买一个小官,到时候每个月还能拿银子,他再也不要被这黄脸婆管着了。 傅鸢冷冷的站在两人面前,看两人跪在地上,不停的捡拾地上的银子,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这人呐,要是贪婪起来,什么亲情什么道德,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两人迅速的把钱揽到自己怀里后,傅鸢两脚一抬,把两人踹倒在地,银子又掉了一地。 薛母站在旁边,一脸失望的看向自己的二儿子,求情的话一句也没说。 “如此,你们继续捡啊。” 薛庆本来还想去捡,听到傅鸢讽刺的语气,气急败坏的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臭娘们,我弄死你。” 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直冲冲往傅鸢撞去,手臂还摆出一副要掐人的模样。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接被强行按着跪在了地上。 傅鸢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笑意,“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哪知你依旧没学会忏悔。” 说罢转头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薛母,“你的儿子,你要怎么处置。” 薛母疲惫的将眼睛闭上,朝傅鸢摆了摆手,“把他和他媳妇一起扔出去,我不想见到他们。” 傅鸢挑眉,显然没想到薛庆的亲娘竟然能对自己的孩子那么狠得下心。 将两人如同小鸡崽一般提了起来,然后往外面一丢,只听见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乡村的晚上显得格外突兀,就连隔壁家的狗都汪汪叫了两声。 ------题外话------ 感谢安宁君的打赏,加更加更! 第一百零三章 千里共婵娟 薛母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音,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她早该想通的,早该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在他媳妇偷奸耍滑的时候就想通的。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就不怪现实给她狠狠的一棒。 “你这几日若是住在这里,怕是不能安分。”傅鸢沉默一会儿,终究对薛母说道这个事实。 薛母颤巍巍走到一边,也不回答傅鸢的话,拿起被两人翻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重新叠好。 “从前,他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那会儿,知道我和老爷子吵架,他还会充当小和事佬,出歪点子。” “有一回下大雨,他发高热,哪怕整张小脸都烧红了,他拉着我的手,说‘娘,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过一会就好了。’我那会儿多心疼这孩子。” “再大一点,他爹说我惯着孩子,说他比不上他大哥,他不服气,硬是跟着他爹上山打猎,还被树枝刮了一个大口子,流了一路的血,要不是他大哥发现,他都要倒在山上了。” “后来,他爹当了佃户,跟他大哥一起在庄稼地里干活,可勤快了,跟他大哥比赛谁干的活多呢。最后,他还赢了老大,老爷子都对他刮目相看。” “你说,这人啊,怎么会变化这么快呢?” 薛母越说越伤心,一双浑浊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只是浑浑噩噩的叠着衣服,像个木偶人一般。 傅鸢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种事情在她当道修的一百多年里也见了不少。 那会儿修炼的人还不多,大多数也是寻常的普通人家。她每次下山去历练,都能看到不孝儿孙在家里作威作福,欺负大的,打压小的。 有的父母溺爱孩子,活生生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数,更别提逼着老人给钱给粮的。 薛母叠好衣服后,终究跟傅鸢回了家。 傅母刚把孩子哄睡了,就看见傅鸢把薛母背在肩上,把她放在了自己住的一间屋子。 “今日她家里出了点事,娘你要是觉得孤单,可以跟她一起睡,屋子里有两个床。” 还好她之前又去镇子里买了两床被子,不然还真的不够用。 傅母愕然,最终还是走了进去,跟薛婶子睡在了一起。 傅鸢回到自己的屋内,已经是戌时。 一轮圆月高挂在天上,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丝的嘈杂。 她就这么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辗转难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也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到了京城就玩的欢脱了。思索间,她坐了起来,靠在窗前,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那根白玉梅花簪,眸光有些悠远。 这狗男人,倒是蛮懂得她的喜好的,她向来不喜欢太过繁复的装饰物,这簪子,竟然有些爱不释手了。 “阿嚏!” 被傅鸢正在念叨的狗男人艰难的吃了晚饭,同样坐在窗前发呆。 今日便是中秋了,那女人肯定又给孩子们弄了一桌子好吃的,说不定连院子里的狗都有份。 本来说进宫面圣后就离开,现在拖着这一身伤,连下床都是一件难事,更别提他娘派人日夜看守,他连跑都跑不了。 这没心没肺的女人,定然不会想他。那日离开的时候,她的表情里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只有他磨磨唧唧,难舍难分的。 还特地跑去青山村知会她一声,连个反应也没有。 等他伤好了,定要回去打她个措手不及。 “圆盘”还挂在天上,两个不同的人在同一时刻,抬起了头,对着天空,思念着心上人。 第二日一早,傅鸢刚把薛越送去学堂,回来就看见自家门口鬼鬼祟祟围了不少人。 “听说了没有,这傅娘子把薛婶子请到家里吃饭,晚上竟然直接不让人回去了,你说说,这算是什么事?” “真的假的?没事干把自己婆婆锁在家里,平白给家里多了一张嘴吃饭,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听说是薛婶子把薛木的抚恤金捏在手里,傅娘子三番两次问她要,她不给,现在在这逼她呢!” “是真的,我亲口听她二儿媳妇说的,她儿子也在那里。” “想不到这人这么贪心,有了大房子不够,还想要吞了薛木的抚恤金!这薛婶子真是倒了血霉,摊上个这样的儿媳妇。” “可不是?难为薛婶子一把年纪还要折腾来折腾去。要是一会儿见不着人,一定得为薛婶子讨个公道。” 傅鸢就站在拐角处,听着这群所谓的圣人,守在她的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人的劣根性在于,明明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伪,偏偏要充当悬壶济世的菩萨,自以为是又愚蠢至极。 就连那日劝架的老好人牛婶子,也身处其中,表情说不出的失望与愤恨。 “多谢各位这么关心我薛家的事,本来我夫妻二人也并不想麻烦大家,实在是我嫂子可恶至极,不把婆婆放在眼里,我夫妻二人与我娘住的近,这些年来都是我们俩照顾我娘。不曾想嫂子她得了抚恤金的消息,二话不说就把娘强硬的带到她家里。索要不成,就强迫她。” 不知何时,薛庆从另一旁走了过来,声泪俱下,泣不成声的诉说自己的委屈, “薛二你别别难过,今日我们大伙儿都在呢,这些年都是你们照顾薛婶子,咱们都看在眼里。” “对!薛庆兄弟,不能让那样心思歹毒的妇人住在咱们青山村,到时候她若是不把薛婶子交出来,咱们把她的房子都给砸了。” 虽然平时薛庆两口子时不时的顺水摸鱼,但是养了自己的老娘这么多年,从来不喊苦喊累的,到底不是个心肠黑透的烂人。 傅鸢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站在人群最中间表演,实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他是真的不怕自己把薛婶子带出来,向大伙儿说明真相? 难道就为了那几十两银子,能连自己的名声也不要了? “谢谢大伙儿的好意,我只想把我娘带出来。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娘,我哪能忍心看嫂子这么对待她。” 薛庆也不说别的,只表现自己的拳拳孝心,人群中不少人唉声叹气,可怜薛婶子摊上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第一百零四章 做人就要知足 “各位早上好啊,杵在我门口,想给我唱哪出戏呢?” 傅鸢一手提着木桶,从一旁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女子风姿绰约,眉目如画,一步一步慢慢走来,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在身后,除了一只白玉梅花簪,再也没有别的装饰,明明是最普通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反而衬得她风姿过人。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一时间,众人都看呆了,自从她上次出现在人前到现在,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整个人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蜡黄的脸色变的红润,原本营养不良的身段也略微长了一些肉,虽然没有变成普通的身材,却不像之前那样瘦骨嶙峋,好似风一吹就倒。 最重要是那双常年犹如死井一般毫无生机的眸子,如今带了一些笑意,整个人都显得鲜活明亮,带着自信张扬的神采。 这怎么跟他们记忆中的傅娘子不太一样了? “大嫂,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你快把咱娘带回来,她都一夜没回自己家去了,你说这合适吗?” 薛庆一看众人顿时噤声,忍不住开口引起众人的注意,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这贱人撑场子来的,好戏还在后头。 村民们一听,好似才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来傅娘子家的初衷,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来的几人都是住在薛婶子家附近的人,昨天晚上隐约听见了一些动静和吵嚷声,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今早上薛庆娘子坐在地上干嚎,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傅鸢好似这才注意到薛庆这么个人,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手中的水桶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轻巧的提在女人的手中。 薛庆看来人朝他走来,脸上戏谑的笑意慢慢收拢,每走一步,如海啸般的压迫感迎面袭来,让他忍不住就屏住呼吸。 “二弟这是说什么话?我哪里说错了,这又是等人,又是卖艺的,可不是在唱戏?” “现在么,我这个看戏的来了,你们开始唱。” 大佬将手中的水桶换到另一只手上,抬起手臂擦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清冷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要是在意这些人的目光,早就崩溃了。 一听她这话,众人们表情都特别难看,这人竟把他们看作是唱戏的,一看就是个恶毒又牙尖嘴利还不好相处的。 人群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出声问道,“傅娘子,咱们都生活在一个村子,你还是还人家薛婶子自由,哪有儿媳妇强逼婆婆拿钱出来的道理,你这是不孝。抚恤金既然给了薛婶子,怎么安排也轮不到你说了算。” “再说,人家走之前还给你盖了大房子,你做人就得知足!” 说这话的是之前在驴车上帮傅鸢提过东西的人,也是那日站在围栏外讨伐她红杏出墙找汉子的人。有了那一次的经验,他特地再三询问薛庆兄弟真相,才过来的。 傅鸢看都没看那人一眼,轻笑一声,“你确定,你所知道的事情,就真的是事实吗?” 你确定眼见的都一定为实吗? 你确定你想伸张的正义就一定是正义吗? 你确定你见到的龌龊都来自于黑暗吗? 傅鸢说完这话,不知道怎的,莫名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没由来的戾气,如火山中压抑不住的岩浆,即刻就要迸发似的。 好像,她原本就是这般,站在最高处看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阐述自以为是的正义。 她想,远离这些人,把面前这些人都屠杀殆尽。 这些人全都消失,一个个是非不辨,只会躲在法则身后,指责别人,他们全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娘!” 恍惚间,薛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傅鸢的大腿,脆生生的叫了声“娘”。 傅鸢这才回神,收敛了眸子的寒光,把薛念念抱了起来,见村民中已经有了小部分的骚动,一些人本来只是想来凑个热闹,如今见傅鸢的表情越发冷冽,看热闹的心态慢慢褪去,不着痕迹的从看热闹的集体中退了出来。 余下只剩下十来个人,携家带口站在门口,即使心里在打鼓,也不妨碍他们站在这里,为薛庆讨个公道。 他们好似非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那日没有冤枉傅鸢,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今日更没有冤枉傅鸢,她就是一个见钱眼开,不敬婆婆的寡妇。 “行了!大家伙都散开,我还能不清楚薛大家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别被一些人乱嚼舌根子唬了去。” 冯婶子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就看见傅鸢已经走到薛庆的旁边,对立而站。 十来个人站在薛庆的后面,窃窃私语,眼神尖刻。 傅鸢一个人站在对面,怀里还挂着一个小丫头,好似一匹孤狼。 “我说冯婶子,不能因为你平常跟她关系好,你想着她说话啊,咱们大伙儿都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也得看看情况再替人说话啊!” “你非要让大家在这里,给你一个难堪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傅鸢家里传来,薛庆回头,就看见自家老娘阴沉着一张脸,布满褶子的脸上酝酿着怒火,平日里稍有些浑浊的眸子变得异常坚定。 “娘!你还好,你有没有受伤?儿子昨晚担心您,可是一晚上都没睡着哇。”薛庆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昧的看看薛母的身体,眼中还闪烁着担心。 薛母一见他这样,又有些动摇,昨日或许是她太过分,或许儿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现在知道悔改了。 “娘啊,你不能住在这女人这里啊,她早就黑了心肝儿了啊。”薛庆仔仔细细检查完她的身体,突然大喊一声,噗通一声跪在了薛母的跟前。 “自从您知道我大哥去世,就一直惦念着她们娘几个,儿子也是一样的想法,但是您还有薛顺呐,他昨儿个一直要找奶奶。” “她要是把你关起来,就是犯法的,我可以上县太爷那告她的。” 薛母一听这混账话,气的浑身颤抖,刚要开骂,就听得熟悉的哭嚎声传来。 “娘!你看,薛顺来看你了,他一路上都在念着你呢!” 自从薛母出现,就一直在旁边不言不语的傅鸢一看到这阵仗,顿时冷笑了两声。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题外话------ 感谢困唧唧的猫本猫打赏,加更加更! 第一百零五章 最丑恶的一面 随着哭嚎的声音渐渐逼近,十来个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就见薛庆媳妇钳着一个小男孩的胳膊,快速走来。 还没等走进,就听那小男孩眼泪嗒,声泪俱下的叫着奶奶。 “娘,你看,薛顺这孩子他离不开您呐,他还说以后要好好孝敬您来着。” 薛母骂人的话还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她涨红了一张脸,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两声。 “你咳咳咳咳别胡说” 薛庆媳妇见她这样,害怕自己坏事,忙上前给她捋顺气息。 薛母整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堪堪顺过来气。 年仅五岁的孩子跪在地上,略有些脏污的小脸上还染着泪痕,哭的一抽一抽的,一双黑漆漆的手掌着地,就这么看着薛母。 薛母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心头的酸楚快要被淹没,她该怎么告诉他,你的父母早就不把她这个人当娘看了。 他还那么小,以后还是需要爹娘的教导陪伴,这要是今日说了过分的话,他们两口子在青山村也呆不下去了。 越想,薛母越是觉得心底压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整个人背脊都弯了下去。 “造孽哦,这大人打架,小孩遭罪啊,谁不知道这薛顺是薛婶子一手带大的,这不是断人祖孙缘吗?” “为了那劳什子抚恤金,连脸面都不要了。” 冯婶子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气不打一处来,刚上前走了两步,却被傅鸢一把拦下,冲她摇了摇头。 为了抚恤金不要脸面的是谁,那两口子知道,薛母更知道,哪还用她在这里唱黑脸。 再说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道理现在就明晃晃的摆在这里。 奈何抚恤金一词刺激到了薛母,让她本来摇摆不定的心瞬间坚定了下来,她儿子昨日能为了那些钱想要害傅鸢,明日就能为了那银两害了她这个老婆子。 对!她必须得阻止,她不能让他一错再错,甚至把她的孙儿都给带坏了。她不能在重蹈当年的覆辙,让孙儿也变成这样见钱眼开、不孝长辈的魔鬼。 将跪坐在地上的薛顺扶起来,揽到自己身边,语气坚定的看向一脸希冀的夫妇俩,“不要脸面的是你们!” “傅娘子好心邀请咱们来家里吃团圆饭,你去人家鸡圈偷鸡蛋!” “回到家,不顾我的劝告,却是去翻箱倒柜偷我薛木的抚恤金。” “如今,更是在这里不知悔改,妄图毁坏傅娘子的名声,用我孙薛顺,把我骗回家里,趁机掠夺抚恤金。” “你们!才是应该被官老爷捉去蹲大牢的那一个!” 说出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句句砸在二人的脸上,也砸在了在一旁伸张正义的人的心里。 说完,再不顾众人的表情,带着自己的孙子薛顺往傅鸢家里走。 薛庆两人的脸上顿时难看起来,他们昨天晚上被丢出去本来就都丢人的了,本来好不容易想着了办法挽回自己的名声,却不想平日里惯会被孙子拴住的老婆子,今日突然就开窍了。 不仅看穿了他们的企图,还在村民面前赤裸裸的揭露出来。让他们俩瞬间像是被扒光了放在众人面前一样,羞愧又难堪。 这时,众人的注意力终于被拉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大自然。 再看向原本应该是故事主角的傅鸢,薛念念和冯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院子,外面只有她一人站在外头,就那么随意的倚靠在墙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出戏。 这时村民们才又恍恍惚惚觉得,他们好像是又人云亦云,冤枉傅娘子了。 真相大白后,有人心虚,有人愧疚,也有人尴尬。 不论如何,都是无法正视傅鸢,好似她就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最丑恶的一面。 他们天生对女人就充满敌意,尤其是对于死了丈夫的女人,怀有更大的敌意。只有证明他们的猜测,他们的敌意仿佛才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宣泄出所有的丑恶。 这些人,愚昧的可笑又可怜。 傅鸢见薛母已经带孙子走了进去,也不管众人还在窃窃私语的声音,和薛庆两人诧异的神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往自己家里走,经过二人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警告道,“若是我知道你娘回去后受了半分委屈,后果自己担着。” 两人一听这话齐齐打了个冷颤。 只听“嘭”的一声,朱红色大门被咣当一下关上,隔绝了他人好奇的打量。 薛庆媳妇直到自己的孩子被薛母带进傅鸢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大门被关上,她才好像回神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众人指责的目光,开始撒泼埋怨。 “当家的,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孩子也没啦,钱也没啦。我可是听了你的话,结果什么都没捞着啊” “我的孩子也没有啦!” 我的算盘也落空了,钱也没到手。 “闭嘴,不还都是因为你非说要那笔钱,不然我哪能轮到这个地步!” 他要是不贪图那笔钱,他还是他娘喜爱的儿子,以后等他养老送终了,那笔钱还是他的,他急什么? “你还怪我?你怎么能怪我?薛木,你没有良心!” 一时间,巨大的落差感让这两人都陷入了崩溃,守在朱红木门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身边平时相熟的村民,每个人都从她身边走过,诅咒埋怨的话好似不要钱一般宣泄出口。 “自己贪图钱财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退,咱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说他两口子不是什么好人,怪咱们还是烂好心信了他们。” “可不是?眼巴巴来给他讨公道,最后咱们两面不讨好。想当初那傅娘子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不喊苦不喊累的养着,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得亏了三婶子走的早,不然跟着在这里丢人丢大发了。” 一个个边走边嚷嚷,分析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好似原来那些声讨的最大声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本来把儿子带过来,娘一定会原谅自己,还会把银子给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到时候他拿了钱,既会孝敬老娘,又能过上好日子,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薛庆还维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在地上胡乱摩挲,整个人陷入了癫狂而又迷茫的状态。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题外话------ 感谢张珠春的推荐票! 第一百零六章 幡然醒悟 薛母把孙儿薛顺带到正堂,走到门口又踌躇起来,他现在身上还着一件单薄的汗衫,里面一个长袖,浑身的泥点子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样貌,虽已是深秋,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她怕弄脏了傅鸢的新院子。 五岁的小孩儿被她牵在手上,也不哭也不闹的,一双眼睛这儿看看,那儿瞅瞅,也不吭声,只是悄悄的把手背在身后,来回扣着手中的泥巴。 “南房内已经放好了热水,你带着顺子去里头洗洗。这当娘的也不知道怎么照顾的孩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正在犹豫间,冯婶子牵着薛念念从外头走了进来,对薛婶子说道。心想这薛大家的到底是心细的人,早在刚刚就做好了把孩子接进来的打算。 她要是有了孙子,巴不得放在手心里疼着,给他吃好喝好的,哪里会受这样的罪。 “娘,刚刚那个是不是那两个坏人的儿子啊?” 傅鸢回神,摸了摸小丫头的软发,“你应当唤他声哥哥。” 小念念撇了撇嘴,眼中虽然还带着不服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这也算是薛木死后,薛家唯一的后了,薛母能在此时幡然醒悟,知道好好抚养后代,也算是给薛家留了个后路。 “哎~这孩子也是个可怜见儿的,摊上个不着调的爹娘,以后也有的愁。”看着祖孙俩慢慢走远的背影,冯婶子幽幽叹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心疼。 前些年薛父尚在的时候,还能稍微管着点,现在他一不在了,薛母这些年也有些糊里糊涂,不知不觉薛庆就走了歪路。 傅鸢心里没想这么多,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怕傅母伤心,才好心帮了一把,她才不会承认,是看那对祖孙可怜,才去收拾那薛庆两口子。 再说了,薛庆也并非走了歪路,骨子里的劣根性而已。如果没有这几十两银子,以后还会有别的事情来看出一个人的好坏。只是恰好这笔抚恤金,给了他们满足贪婪私心的机会罢了。 祖孙俩只在傅鸢家里待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任凭傅母说破了嘴皮子,愣是不愿意留下来,说是给傅鸢添麻烦。 就连薛念念也跟小薛顺熟悉起来,拉着他的手不愿意让他离开。被薛越看见,皱着眉头,小脸儿崩的紧紧的,把小姑娘的手不着痕迹拉到自己怀里,“念念乖,他下次还会过来玩的,下次还能在见到。” 小姑娘委屈巴巴,依旧扭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小伙伴,想要从哥哥手里挣脱开来,也不知道哥哥平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手劲儿却是出奇的大,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就是没能打开那双钳着她的手。 于是,不开心的小念念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搭理薛越,吃饭不给他好脸色,练武的时候也不甘示弱,非要比他多练一盏茶的功夫,看的傅鸢一脸哭笑不得。 平时让这丫头多练武,她哼哼唧唧能给你找出一百零八个拒绝的理由,现在为了跟自家哥哥争一口气,也能咬咬牙坚持下来了,她是不是还得让越越跟她多吵吵架? 由于赵澜清之前在傅鸢面前教过薛越功夫,薛越索性也就不在娘跟前遮遮掩掩了,跟着自家妹妹一起,一天练一到两个时辰。 只是薛钟这段时间有些怪怪的,每次回来后对着傅鸢是欲言又止,偏偏傅鸢下定决心跟他好好说话的时候,他又遮遮掩掩打马虎眼过去了。 每次傅鸢给朱大夫送药的时候,要么在她身边一声不吭,要么干脆就躲着她,面也不见,甚至面对平常爱吃的糖葫芦糕点也再三犹豫。 久而久之,连朱大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在傅鸢又一次送草药之际,把她偷偷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问她什么情况。 “你这是虐待自家孩子了?为啥他这段时间对你躲躲闪闪的?” 傅鸢扶额,“我难道长了一张恶毒后娘的脸?”我看起来长的像是会虐待孩子的人吗? 说起来她也想知道自家崽子受了什么邪,好端端的躲着她干嘛,她又不能打他骂他的。 另一边,薛钟穿着外婆给缝制的新衣裳,拉着薛越,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贼兮兮的左瞧瞧,右看看。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整个人身上写着“我有秘密”四个大字。 再反复确定完身边除了自家弟弟没有别的人后,又往薛越身边挪了挪。 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薛越,“越弟,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儿不太正常!” 薛越嘴角微抽,脑门儿划过一道黑线,心想我的傻兄长,你这是第一天认识你自己吗? 见薛越一脸复杂的点了点头,他反而觉得不对劲了,仔细咂摸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跟别人不一样。” 薛越嘴角抽搐的的更厉害了,嗯对,兄长你说的对,你的确和别人不一样。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还是有点歧义后,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好像记得上一辈子的事。” 对面的小人儿这才收起了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坐直了身体,静静看着薛钟。 “我这几天总是梦到,有人叫我小世子,还有一堆丫鬟小厮跟着我,对我可好了。” “还有一个长得可好看的大叔叫我钟儿,抱着我玩儿。” “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当官的,不然你说我哪里有这种待遇。”小崽子说着说着就兴奋了,恨不得跟弟弟仔细描述梦里的一草一木。 但是又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又变的失落起来,整个人瞬间无精打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到后面儿,他们都死了,我肯定也死了,我上辈子的娘对我可好了,临死前还让我快跑,跑远远的,搞的我一看到娘就不由自主想起她。” 后面这个娘,不用他说,薛越也知道说的是傅鸢。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自己经常做到的梦,时不时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好似自己又在梦中走了一遭。 “之前我还跟你说我以为那是我的亲生母亲呢,现在一看到自己的结局是死翘翘,我这才知道,那原来是我的上辈子,我竟然还做过世子呢,是不是个年纪最小的当官儿的!” 第一百零七章 毁之有愧 薛钟还在喋喋不休,完全没有注意到薛越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堪,整个人变得阴沉的可怕,小手紧握成拳头。 这些场景,薛钟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熊熊大火,尸体横陈,全家一夜间被灭,这不就是两年前的事情么。 不应该,不应该啊,兄长他怎么可能会记得呢?他明明被那人给 抹除了记忆的。 “越弟,这件事我可是只跟你一个人说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娘!” 娘要是知道自己竟然不把她放在前头,还整日胡思乱想上辈子的娘亲,非得又给她两个大白眼。 薛越低低的嗯了一声,眼神躲闪,心里还有些惶惶不安。 现在他们俩已经在青山村生活了将近三年,当初的事情好像也都随着那个亲信死后而销声匿迹。有些事情,他一个人记得就好了,那些苦难,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了。 如今,生活渐渐好了起来,他不想再让念念和兄长参和进当年的事了。 就算是澜清哥来了,也别想改变! 只是兄长为何会突然想起来这些事,他以前也曾梦到过,但都是一些零星的碎片,强硬拼凑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但是这次明显不同。 不仅仅是梦到了完整的一件事,还能清晰的讲出里面的细节,这明显不正常。 “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样的梦的?”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试探的问了出来。 会不会是澜清哥的出现让他的记忆有了一些松动? 或者是萧世荣的出现,还有那意味深长的问话勾起了他的回忆? “嗯大概是十来天前,就是我被绑架回来那会儿,那天晚上我就做梦梦到上辈子的娘让我快跑了。” 薛越一惊,竟然是这么早就开始了么。 难不成和那日的迷药有关?那么,是萧世荣的人在试探他,还是被别人乘虚而入了。 “后来才慢慢梦到那些人叫我世子的,话说,让人端茶倒水还怪不好意思的。” 小崽子一边说着,一边舒适的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副小昏君的享受模样,丝毫没有表现出半分不好意思。还悄无声有的把手臂搭在弟弟身上,手指不时的点在他的肩膀上。 薛越冷不丁被他得逞,一张俊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兄长,你压到我头发了。” 虽然说他和大哥感情好,但是每次他伸手过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薛钟撂倒。 不过,经薛钟这么一打岔,他心头的沉重也退散了不少,不再像刚刚那样凝重。 “哎呀,压着就压着吗,你头发这么多,掉两根又不碍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之有愧。” “啧啧啧,这么文邹邹的干啥鸭,看着跟个小老头一样。” “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我我不跟你玩儿了,我找小念念玩儿去!” 薛钟跟他说了两句,涨的一张脸通红,憋了半天没找到反驳他的话,干脆先跑了再说。事实上,他能听懂薛越说了什么,但是他反驳不了啊! 薛越看着自家兄长身姿矫健的跑了出去,像极了小五小六看到吃食时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兄长就合该是这样,跳脱活泼的性子。 想起薛钟刚刚对他说的话,薛越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梦境这种事情他改变不了,也阻止不了,但是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要不了两个月,就能想起来所有的真相,到时候,他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又该如何自处? 晚上,薛越也罕见的做了噩梦。 “父王!母妃!你们在哪儿?”他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夜里,王府漫天的大火,霹雳巴拉的声响,灼热感窜上心头,薛越脸上已经起了豆大的汗珠。 “钟儿、越儿,你们带着念念快跑,永远也不要回来,听到没有!?” “父王,你跟我们一起走!” 却见平日里向来洒脱温和的父亲凄凉一笑,整个人瞬间颓废了下去。 “走走自从父王接受那件事以来,早就料到了今日的下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到底,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了啊 “父王!咱们去找大将军,他一定回来救咱们的!” “贺越!听为父的话,即刻就走!快!”且不说他现在身在豫州,鞭长莫及,就说赵苍他自己,不也是自身难保么? “父王!” 薛越猛地从梦中惊醒,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臂还维持着抓人的姿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中那股子惊慌的感觉才渐渐消退,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许久不曾做这样的梦了,前些年为生计所迫,整日里饿得发慌,还要趁着娘洗衣做饭的功夫照顾妹妹,每次一躺下,就疲累不已,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根本记不住自己是否做梦。 如今,白日里听说薛钟做了那样的梦,整个人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自诩心性坚韧,尚且对那日的事情惊慌恐惧,又何苦让自己的兄长再来一遭。 再者,兄长那样的情况,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记得这些事的,如果强行复苏记忆,对于他自己的身体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突然想到,在那之前,娘明明是把他抱回家的,后来他以为是薛钟自己醒的,但仔细回想那日薛钟醒过来的样子,生龙活虎,活蹦乱跳,根本没有刚刚苏醒的茫然和脆弱。 这根本不是刚刚转醒的人应该有的表现。 那娘到底是让他怎么醒过来的呢? 薛越躺在床上,却是睁大了双眼,借着月光看向窗外,眸子中藏着别人看不透的神色。 第二日一早,傅鸢和薛念念看着薛越顶着一双乌青的眼走到二人身边时,两个人都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薛钟已经坐上刘家兄弟的车,赶往扶风镇,薛越上学堂的时间要比他晚一些,所以傅鸢也没去早早叫他起床。不曾想他早就穿好了衣裳,在外头打了许久的拳法。 “越越,可是遇到什么烦恼的事了?” 第一百零八章 断了他们的后路 二人沉默半响,借着吃饭的功夫,不时抬头打量薛越不太好看的脸色,两双好奇的眼睛就差没放到薛越眼前。 我的天(娘)哎,薛越(哥哥)竟然也有失眠的时候? 薛越有些好笑的看着娘和小念念,这两人的目光还能再明目张胆一点儿,再炽热如火一点儿吗?他想装作看不见都难呐! “越越,你今日要是不舒服,不若是不去学堂了,左右娘给你请个假,不碍事的。” 对面的人轻轻摇头,拒绝了傅鸢的好意, 虽然当初想上学堂纯粹是为了躲避澜清哥,但是既然去了学校,正儿八经的去了课堂,就不能再当作儿戏来看待。 张秀才家里还要很多藏书,他可是立志要看完他家里所有书的人,怎么能半途而废。 “既然当年的事都过去了,说好一笔勾销,怎的,齐家这是不打算信守承诺吗?” 豫州萧府,萧世荣坐在首位,其下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眉目精明,善于算计;一个面容瘦削,眼神萎靡。 “怀宇说这话可是错了,当年的确说好一笔勾销,咱们哪里会去动你手中的东西?再说了,几个小屁孩罢了,值得我们齐家专门从衮州找一个高手安插在你身边,伺机杀死人家?” 精明的男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看向摆架上的雕花瓷器,整张贪婪的脸上写着掠夺二字。 萧世荣厌恶的看了下首的男人一眼,“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外公虽然老了,但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底牌,若是我将你二人所作所为透露给外公,到时候什么罚什么罪,一一受着便是了。” 瘦削男子气急败坏,忍不住站了起来,“放肆!你就是这么跟你两个舅舅说话的?我俩好歹是你娘的亲哥哥,不要以为你坐了世家大族的家主,就能够比我们高一等了,论起来,我齐家还是北燕首富,你一个小小的世家,也敢跟我们叫板?” 坐在下手的人,眉目精明的人叫齐永耀,面容瘦削的人叫齐承涛,是首富齐家的大公子和三公子。 萧世荣只是目光冷冷的看向齐承涛,并不作声。 他从扶风镇跑到这里,不是专门听这两人一唱一和狡辩的。 贺钟从小就有一个毛病,普通的迷药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只有加上特制的曼陀罗花粉,才能让他晕过去,也必须用特殊的金针刺穴之法,才能让他醒过来。 这件事,只有当初的瑞王、他、外公以及他手下其中一个懂医术的门客知道。虽然他这次想要提前把孩子带走,但绝不曾把这种迷药的方子透露给任何人。 显然,那三个人之中有人被齐永耀给篡夺了。 也就是说,当初那个门客已经背叛了外公,投靠齐永耀了。 “怀宇啊,你说的那事我们真的不知道,只是你说那孩子如今当真在那上面扶风镇?” 萧世荣坐在上首,不时摩挲手中的玉扳指,垂眸遮住眼中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喜怒。 “他如今在哪,舅舅不是清楚的狠么?” 齐永耀一惊,心里的小心思被拆穿,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下来。 跟前的男人明明年纪不大,却心思深沉,精于谋略。自己的算计落在他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萧某虽然是萧家家主,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到底生疏,最近正打算往雍州开辟生意,若是不小心抢了别人在雍州的生意,那就是萧某的不是了,到时候还请二位舅舅给萧某指点一二。” 二人听了这话,眼皮子直跳,同时听出了他话里的门道。 齐老爷子一日不放手,他们一日不是齐家的掌舵人,所以他们只能自己拓宽商道,发展自己的生意。 眼前,雍州五郡在边境的生意是重中之重,若是被萧家的人从中掺和一脚,他们必然受到重创。 他们不过是从中搅合一把,这萧世荣,竟然想要断了他们的后路。 他,竟然丝毫不顾及齐家! “你!齐家可是你的外祖家,你怎能下这样的狠心。”齐成涛终是忍不住,呵了一声,右手背在身后,手心起了汗意。 “舅舅不用这么紧张,我说过要对齐家下手么?嗯?” “雍州的生意千千万万,萧某作为萧家家主,欲从中分一杯羹,想来也不什么大事,到时候还请二位舅舅劳心劳力,照看萧某的生意。” 面前的人,一萧家家主的身份端坐上首,眼里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明明看着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公子,散发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震。 二人在心里思忖着,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暗暗思索为了一个孩子,放弃雍州的生意值不值得。 “以怀宇你的能力,拓宽生意一定一帆风顺,只是千万别伤了咱们一家的和气。” 最终,还是齐永耀开口,一锤定音,选择了雍州的生意。 就算他们现在想继续动手,然早已经错失良机,引起萧世荣的防备,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与他交恶,付出的代价太大,并不值得。 “只是,当初的事情,怀宇你当真能放下?” 别忘了,我们齐家正大光明的插手此事,当初你们萧家,也是其中一个侩子手,现在上赶着去讨好人家,也得看人家领不领你的情分。 “我萧家主如何做事,就不劳二位替我操心了,来人,送客。” 齐永耀脸上一僵,冷哼一声,一拂衣袖往门外走去。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送走齐家两个舅舅后,萧世荣问向身边的小厮。 “回主子的话,今儿个是八月二十八了。” 竟然已经是月底了么,怕是赶不回去了。 “启程,回扶风镇。” 京城,大将军府。 赵澜清已经在院子中躺了十来天,再躺下去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快退化了。 “来人!如明呢?” 听到屋里头扯着嗓子叫他的如明,快步走到赵澜清跟前。“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赵澜清双臂枕在后脑勺下,两条腿不正经的交叠在一起,晃啊晃。 “你去,拿两张信纸过来,让如星给我研墨!” 如明听这话,简直感动的快要痛哭流涕,我的爷哎,你终于是想起来提笔写点儿东西了,不然如星这个书童,都快成咱们府的打杂下人了。 第一百零九章 等下次再说 傅鸢还在纠结到底怎么开口询问薛钟的异常,但是一连过了好几天,都没有寻到合适的契机,反而拖到最后,到了她该去桐华阁和半月楼的时候了。 “傅娘子,你来了。”到了桐华阁,来迎接她的,竟然是早早在此等候的孙娘子。 薛念念一看到孙娘子家的女儿,眼睛一亮,松开了傅鸢的手,“盈盈!你也来啦!” 傅鸢诧异,这小念念平日里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什么时候还和孙娘子家的小姑娘玩到一起去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孙娘子笑着解释道。“不是那日我去你家吃温居宴么,趁着咱们说话的功夫,两人早就跑出去一起玩了。” 傅鸢扶额,这点她倒是没注意到,自从来到这里,光注意他们的饮食起居了,倒是没注意到小孩子还是需要交朋友的,这倒是她的疏忽。 念念没有注意到这些,和盈盈手拉着手,跟自家娘亲说了一声,两人就乐颠颠的下楼了。 “对了,上次你让我准备的图案,这些日子绣了许多样式,不知道你中意哪个款式。” 傅鸢接过她从一边拿过来的款式,仔仔细细的观摩起来。 她那日想了许久,最终决定让她绣绣球花的款式,一来是北燕人习惯的花朵款式,其次也是绣球花的样式复杂,本就难以模仿,加上孙娘子独特的绣法,更加难以琢磨,极有辨别性。 看了不一会儿,就见那日的掌柜的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生怕打扰到两人。 “两位娘子,实在不好意思,老朽刚刚得了消息,东家今日极有可能赶不回来,所以这商议图案的事情,不若等下次再说?” 掌柜一边向两人赔罪,一边悄悄打量两个人的神色,见二位都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暗自松了一口气,等着回应。 傅鸢与孙娘子对视一眼,都有些错愕,她们在这商讨了好一会,没曾想最终做决策的人竟然没来。 愣了一会儿,还是孙娘子开口,“那,不若我把样式都交给掌柜,等东家来了,再做定夺。” 左右她不是决定的人,不在意这点事情,她也实在没想到这东家这么大方,那日光定金就付了三两银子,也够她们娘俩生活富裕的过好几个月了。 “那我把下个月的新款式交给掌柜,暂时先做一批衣裳。” 傅鸢也紧随其后,将早就画好的样式从袖口中拿出来,稍微整理一下,递给掌柜。 上面的图案分别做什么款式,用于什么颜色的衣裳,都标写的清清楚楚,只要布庄的人按照上面的样式来做就行。 “不过,我还是建议掌柜,把这匹衣裳分到不同的布庄和绣纺去做,以免有人泄露消息,导致这一批衣裳被别人仿了去。” 她刚刚走到门口,已经注意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店里摸摸看看,端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想让人不发现都难。 掌柜的听她一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吩咐身边的人两句,又仔细瞧了两眼,郑重的将刚刚给她的东西揣在袖子里。 这种事情不能马虎,生意上的往来总会有摩擦,此起彼伏,此盛彼衰的事情早有发生,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等所有事情交代核实完毕,两人一起下楼。 “我没有踩脏你的裙子。” 听到这声音,傅鸢的脚步一顿,这不是她家小念念的声音么? “做错了事情还不敢承认,我身后刚刚只站了你一个人,不是你踩脏的,难道是我自己踩完冤枉你的?” “我刚刚站在你后面,绝对没有踩到你的裙子。” 当傅鸢快步走到薛念念身边的时候,小家伙因为解释不清,整个人说话都说不清楚,只在一旁干巴巴的解释。 弯腰将薛念念抱在怀里,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傅鸢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薛念念被娘一下子抱在怀里,整个人委屈的不像话,搂着傅鸢的脖子,说话的时候还一抽一抽的。 “我我没有踩那个姐姐的裙子,不是我” “你就是这个小孩儿的娘亲,正好,你家闺女踩脏了我的裙子,我也不难为你,还请你照价赔偿。” 对面的人一看见傅鸢过来抱着孩子,穿着却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子,嘴上说着最客气的话,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弄脏了裙子还没有脸面承认,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一点教养。 周围买衣服的人也不买衣服了,挑款式的也不挑款式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向这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成衣铺子向来是女人光顾的地方,一丁点儿热闹都不愿意放过,自己和同来的姊妹一起小声嘀嘀咕咕。 傅鸢没有回答女人的话,只是低头看着薛念念,无比郑重的问道,“念念,是不是你踩到了那个姐姐的裙子,你知道的,娘不喜欢撒谎的小孩。” 薛念念一双杏眼里还噙着泪,“娘,我没有撒谎,我没有碰到那个姐姐的衣裳。” “傅婶儿,盈盈可以作证,不是念念踩的。” 孙盈拉着傅鸢的衣摆,认真说道。 “而且,我看到了是谁踩的。”这下孙娘子也站不住了,走到女儿身边,“盈盈可是看清楚了,不然的话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她在一旁站了许久,到底不敢开口插嘴,她没有傅娘子那般的勇气,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稳住声音,沉着应对,就连当初主动给找掌柜应聘绣娘,也是在内心做了极大的斗争。 看这小姐的衣裳,就是价值不菲的样子,万一真的要傅娘子赔偿,又是好大一笔银子。她的大房子还是别人出资给建的,身上也没有多少存银,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人啊,大部分还是先敬罗裳后敬人。 你看这小姐衣衫华贵,想必不是来讹人的,倒是那小孩母女二人,穿着穷酸,看起来是普通老百姓的样子,肯定是因为赔不起衣裳,才在这里一唱一和回应那位小姐呢。 “娘,我看清楚了,真的不是念念踩的。” 孙盈不知道自家娘亲为什么会再问一遍,依旧还是坚定的说了刚才的答案。 第一百一十章 就是她 霎时间,那小姐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你这丫头的意思是我冤枉了她?” “刚刚就是她站在我身后,还能有别人?” “呵,你说,你刚刚看见了,那好哇,是谁踩脏了我的裙子,你倒是指出来给我看看。” 孙盈见刚刚气势汹汹的女人将怒火对向她,有些害怕,瑟缩着往后退去。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上面,又鼓起勇气,一双眼睛直直对上衣衫华贵的小姐。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诸位,还请大家配合一下,暂时不要离开桐华阁。” 傅鸢仔细扫描了众人的表情,心里一顿计较,提高音量,开口说道。 “哎,你这是什么道理,这家店又不是你开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 “就是啊,我这刚付完钱,准备回家做饭呢,难不成要在这因为你女儿在这耗着?” “弄脏了王家小姐的衣裳,赔了就是,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 “人家爹可是正儿八经的员外,能冤枉了你不成?” 那小姐听到周围人为她说话,心中越发得意,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身子站的更加笔直。 王员外的女儿?傅鸢眉毛一挑,这倒是有趣了,也算得上冤家路窄了,前几日她家的管事来傅家闹事,今儿个恰巧让她遇到了王员外的女儿。 “盈盈,你刚刚说你看到,是谁弄脏了这位小姐的裙子,现在你可能从这群人里面认出来?” 既然盈盈敢说出来,就说明那个人此时还没有离开桐华阁,甚至还站在这群看热闹的人中间,至于她承不承认这件事,剩下的交给她就好了。 孙盈听到傅婶儿语气坚定的问话,心里也有了底气,目光直直的看向站在最门口的一个女人。 正是刚刚吆喝着,‘这店又不是你开的’那个人。 “就是她。” 被点到那人,穿着跟傅鸢同样半旧不新的衣裳,脸上涂着劣质的脂粉,一副震惊的模样,好似根本想不到孙盈会指向她一般。 “你这女娃子可不要信口开河,我好端端的去踩王小姐的衣裳作甚?” “可别因为我长得看起来好欺负就来讹我,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女人一张口就噼里啪啦数落孙盈,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老旧的门窗被风吹过,吱呀乱响。 孙娘子见状,把自己闺女搂在怀里,挡在她前面。 掌柜不知道何时从上面走了下来,下来后被人群挡的严严实实,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情况,又上了几层台阶,看着底下的傅娘子往门口走去。 “娘,刚刚这个人好像确实也站在我旁边,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薛念念看到盈盈指认出来的人,悄悄趴在她耳边咬耳朵。 傅鸢微微点头,表示知道,旋即把薛念念放下,慢慢走到她身边,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的眼睛。 “这位娘子稍安勿躁,咱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一定不会冤枉了好人。” “王小姐的衣裳可是特意从京城带回来的新款式,要是脏了咱们都赔不起。” “我家还租了王员外的地,王员外可是大善人,今年的收成给我们留了很多。” “若是惹王小姐伤心,到时候桐华阁倒闭了,到时候绣娘就能各奔东西,说不定还能和你一起做工。” “你说,这到底是谁踩脏了王小姐的裙子?” “说谎的人,活着会丢了工作,被人从工坊里撵出去,死后可是要阎王爷挖鼻子挖眼,下辈子不让投胎的。” “噗通”一声,刚刚还吆五喝六的女人直接跪了下去,一张脸惊慌失措,整个人好似陷入了梦魇之中。 “我不是故意踩脏王小姐的裙子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来打探桐华阁的消息的,东家让我按照他家新出的款式,做几身衣裳。” “不不我要去投胎,我不要被挖鼻子挖眼,我要投胎。” 那女人先是对着傅鸢磕头,傅鸢皱眉躲开后,她又朝着王小姐的方向不断磕头,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 离她最近的几个人看她疯疯癫癫的,都晦气的往旁边躲了躲,更有甚者,直接借着躲避的功夫,离开了桐华阁。 就连王小姐也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个样子,还不小心牵扯到了商业之争,把别的铺子的内奸给揪了出来。 其余没有付钱离开的,看着傅鸢这一波操作,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就这么简单就认罪了? 掌柜在再傻,听到这女人嘴里絮絮叨叨一堆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诸位,我桐华阁欢迎每一个来这里挑选衣裳的公子小姐,但是诸如这样来打探消息的恶妇,要是让桐华阁的人发现,一定决不轻饶。” “我桐华阁开门做生意,遵循着不欺骗,不作假的名头,若是信得过我这个掌柜,也希望诸位来此地是真心购买衣裳,有什么问题,及时向店里的伙计反应,我桐华阁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来人,将这恶妇给我请出去,以后凡是跟桐华阁有生意往来的,都不接纳此人!” 还在原地的人被掌柜的话一震,神色各异。有的人暗暗赞赏,有的人心虚低头。 掌柜的心里跟明镜似的,站在楼梯上,在场的人发反应他看的一清二楚。今天他刚刚交代下去,让小二注意一下来店里看衣裳的客人,不曾想傅娘子刚下楼就抓住了一个。以后,还是得加派人手,选几个精明点的活计,暗暗观察。 心想这傅娘子果真是个有手段的,能三两句话就把这心虚的人给揪住,还能让她磕头认错。 到底是能让新东家刮目相看的人,傅娘子定然不简单。 出了门,傅娘子就打算带着薛念念去半月楼,将新想出来的菜式提供给耿叔。 这次的菜式,她都在家里试验过了一遍,因着有些调味,这个朝代没有,她又稍微改动了一下,迎合大众的口味。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这位娘子,留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脑子还不怎么好使 傅鸢原本不知道是在叫她,直到小念念拉着她的手,站着不动,她才停了下来。 “这位娘子,我冒昧问一下,刚刚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个人跪下来说实话的呀。” 傅鸢回头,就见刚刚那位王小姐一脸亮晶晶的看着她,眼里的求知欲仿佛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一般。 哦,这个人真闲,还非得问清楚她刚刚使了什么招。 “并没有做什么,可能是那个人她心虚了。” 我能告诉你,刚刚是用了空间里的迷幻草吗? 我能告诉你,刚刚我说什么她就脑补了什么画面吗? 哦,显然是不能,所以她得赶紧走了。 “哎,你别当我脑子不好使,肯定不是这样的。我娘审问下人的时候,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说实话,怎么可能因为心虚就什么都招了。” “莫不是,这位娘子你会什么法术?” 傅鸢:“”虽然你脑洞有点大,搁在北燕就是个脑回路清奇的傻缺。 但是凑巧,误打误撞让你猜对了。 “王小姐想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哪里会什么法术,那些都只是在话本子上才会出现的事情。” 傅鸢牵着薛念念,往半月楼的方向走去。 “哎,你别走啊,你教教我呗,你看,我今日去买衣裳,还弄脏了一条裙子,我多可怜。” 虽然那掌柜的在把那恶妇钳出去前,把她身上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也不过就一两银子,连她裙子的边角料都买不来,她可是血亏。 “你教给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王小姐一路跟在傅鸢身后,嘴里叽叽喳喳个没完,不管傅鸢怎么否认,她都坚定的认为她会法术。仿佛刚刚在店里颐指气使的人不是她一样,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傻闺女。 哦对,她爹是远近出名的王员外,她还真的算得上地主家的傻闺女。 有钱,脑子还不怎么好使的那一种。 “这位姑娘,我已经到地方了。”就不用你护送了。 跟了她一路,还蹦蹦跳跳不嫌累得慌,后面的小丫鬟都气喘吁吁的了,这傻孩子竟然一点儿也没发现。 “哦,这位娘子你要在这里吃饭啊,这家店我熟,我请你!对了,我叫王沁书,别叫我王小姐了。” 傅鸢脚步一顿,终于舍得搭眼看了那傻孩子一眼,“这半月楼,你熟?” 傻孩子不明所以,傻里傻气的看向傅鸢,“对啊,这家酒楼开了好多年了,最近推出了新菜式,我和爹娘来这里吃过好多次,那掌柜的我都留个脸熟了” 傅鸢抬腿走了进去,果然与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冷冷清清的样子大相径庭,争个楼里座无虚席,吆喝饭菜的声音此起彼伏。两个活计忙的不可开交,甚至连耿叔也加入了端菜的行列,脸上挂着笑意,走起路来步步带风。 一看是傅鸢来了,忙把手中的饭菜递到桌子上,兴冲冲走了过来,“傅娘子,你可是来了,快快快,特意给你留了个房间,就在二楼最东头一间。” 傅鸢听到这话,低低的嗯了一声,眉眼处悄悄爬上了笑意。 这掌柜的,倒是挺细心的。 王沁书一看掌柜这态度都傻了,虽然她也来过几次,跟掌柜的还算热络,但也仅仅是热络,眼看现在掌柜的对傅鸢说话这个劲头,简直就是殷勤过头啊,这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话说自从她进了酒楼,这掌柜的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这是个什么情况,喵喵喵?? 傻孩子此刻还一愣一愣在跟在傅鸢身后头,慢吞吞的走上二楼,中途还因为走神,差点撞到了刚好下楼的客人。 “小心点!” 傅鸢闻声而动,恰巧扶住了歪歪扭扭将要倒向一边的王沁书。 被吓傻了的孩子还被傅鸢拉着手腕,压根没有仔细听下楼那人的道歉,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面无表情的傅鸢,天地黯淡,她眼中只有这个救她于危难的女子。 这傅娘子还会武功,长得也漂亮,还会法术,她一定是遇到神仙了。 咳咳,得赶紧抱紧大腿! “把你的濑哈子收一收。” 傅鸢只是拉了她一把,没想到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傻愣愣的站在大堂楼梯的交接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她,活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藏。 小嘴微张,嘴角仿佛有什么晶莹的液体流出。 嘶,丢人! 就连薛念念也被这姐姐的操作惊呆了,刚刚不是还气势汹汹找她麻烦的吗,怎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跟她娘好上了? 傅鸢无奈的抽手,拉着薛念念上楼,也不管身后之人作何反应。 见傅鸢松开她上楼,傻孩子赶忙一擦口水,赶快跟了上去,可怜后面的小丫鬟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挤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小姐,又差点没跟上。 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到了二楼推开门,房间里是上好的红木,一间敞亮的屋子,中间以屏风隔开,里头是吃饭的屋子,外头桌椅齐全,不像是吃饭的地方,更像是一间会客厅。 每一处都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微微敞开的窗户中透进了一部分光亮,折射在桌椅上,隐约透着白光。 饶是傅鸢心里早有准备,也完全没有想到掌柜给她准备的,竟然是这样一间雅座。 倒是不曾想,这小小的酒楼,还能准备的这样齐全,她之前,根本没有跟掌柜提到这种分级之法。 “哇,傅娘子你竟然定了这个房间,我和爹娘在这里吃过好几次饭,都没有来过这间雅座!” 虽然每次王员外来这里,都是象征性的吆喝一句,来一间上好的雅座,每次伙计带他们去的,都是旁边几个房子,她本以为这几间房间里头,大约都是一样的摆设,也就没有在意。 王沁书跟着她一路走来,眼睛都亮成了星星眼,对傅鸢的崇拜简直到了无法替代的地步。 若是傅鸢此刻问她一句,你是回去继承家业,还是跟我去昆仑修仙,她肯定毫不犹豫选择跟她离开,并且大嚎两声,跟傅娘子修行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傅鸢也有点崩溃,这孩子,是不是太热情了一点。 搞得她一度认为自己是个拐卖富家小姐的人贩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五房小妾 “这位姑娘,我这就准备用膳了。” 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跟她一起吗? 那人仿佛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音,“我肯定是会留下来跟你一起吃饭的呀,不若,傅娘子你先教教我怎么迷惑人心什么的,我也想在我娘审讯下人的时候出出力。” 旁边的小丫鬟实在看不过去,悄悄走到自家小姐身边,“小姐,今日你跟老爷说好了要回府用膳的,再不过去,老爷怕是会担心的找人了。” 王沁书一顿,她好像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她昨日提起来想吃水晶蒸饺,她爹说今日吩咐时运来的厨子专门给她做一份,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如今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会为了一份水晶蒸饺就没有原则的离开呢? 她现在已经完全忘了,若是有原则的话,她现在应该信守承诺回去吃蒸饺。 “那要不你回去跟我爹报个平安,我就在半月楼用膳,今儿个中午就不回去了。” 小丫鬟一张脸都快皱成了苦瓜,这这到时候就她一个人回去了,还把小姐一个人丢在外面,她这是等着挨骂的吗? “小姐,奴婢奴婢”你能别为难奴婢吗? 她磕磕巴巴半天,没有憋出一句像样的话来,委屈的都快哭了。 傅鸢听到二人的对话,只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她哪里想到这王员外家能把女儿养的这么——娇憨可爱。她现在只能祈祷,白厨子和夏厨子做菜的速度能再快一点,不然的话,她的耳朵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薛念念:这个姐姐好热情,仿佛就找到亲人了一般,她有点害怕。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当日那个大眼睛活计手脚勤快的把四个菜端了上来,随后掌柜也端了一个汤,给傅鸢放在桌子上,一张脸都笑出了褶子。 “傅娘子尝尝,看看白嵩和夏洋的厨艺有没有进步。” 傅鸢也不客气,直接夹了一块茄子,满口的酱汁混合茄子的软糯,口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两位师傅的手艺当真是了不得,短短几日,这茄子已经炒的炉火纯青了。” 掌柜谦虚了两声,眼里却是藏不住的骄傲与欢喜,他选的厨子,无论是人品还是厨艺,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那傅娘子你先吃着,有什么问题你在吩咐伙计,我先过去忙了。” 傅鸢摇头,这是连掌柜都忙的热火朝天的,显而易见,这酒楼的生意已经渐渐回春,开始走上坡路了。 该是要考虑,扩大经营,收购周围的地段了。 “傅娘子之前也经常来这里吃饭吗,我跟你说,这里的糖醋排骨简直是太好吃了,我认识的手帕交,都爱这口,要不是她们家里管的严,巴不得每天都来上这么一口呢。” 傅鸢给小念念夹了菜,有些好笑的听她嘀嘀咕咕着。 “家里管的严,是不让吃么?” “可不是?说是女子吃多了容易长胖,到时候不好寻婆家。我爹才不管我这些,他巴不得我每天吃的都是自己爱吃的。” 小憨憨嘴里抱怨着,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她当然知道,他爹可疼她了,有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有好吃的也想着她。 “那姐姐的爹爹会跟姐姐一起玩吗?” 一直没有出声的薛念念突然开口问道,小胖手还握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着王沁书,等着她回答。 傅鸢看着小姑娘,莫名一酸。关于自己的父亲,她平常从来不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可是心里终究还是渴望见到自己的爹爹。 想起那日赵澜清告诉她的事情,心里一堵,整个人都沉重了几分,到嘴里的饭菜都觉得难以下咽。 她该怎么告诉小丫头,你其实是有爹爹的,你的爹娘都很爱你,就连死前,也是竭尽全力,想方设法把几个孩子送出去。 “唔,我爹爹才不会跟我一起玩,他还有五房小妾,良田数百亩,忙着呢。” 王·吃货·沁书没有察觉到娘儿俩的不对劲,自顾自拿起身旁的排骨,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嘴边沾满了酱汁,两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那姐姐的爹爹对姐姐也很好鸭。” 薛念念舀了一勺汤,轻咬住下唇,腼腆的笑了笑,一双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羡慕。 “唔小妹妹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结拜为姐妹唔到时候我爹就是唔你爹了。” 傅鸢一急,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茄子,“食不言,寝不语。” 傻孩子还是老老实实吃饭,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她要是和薛念念拜了把子,那自己,不白捡了一个便宜闺女? 眼瞅着这姑娘比自己小不了几岁,这闺女,她觉得还是算了,虽然她芯子里是一百多岁的人了,架不住她外表还是个十七岁多的“妇人”。 小丫鬟在后面也急得团团转,消息送不到老爷那里,老爷若是在不过来,自家小姐就要跟人结拜了,到时候免不了又得拿她问责。 似乎是看出了小丫鬟的着急,傅鸢将身旁一直没动的一碗饭递到丫鬟跟前,示意她吃点东西。 “左右已经迟了,你先吃罢,等你吃完你家小姐就会跟你回去。” 她不习惯有人伺候和尊卑习惯,但是来了这个朝代,并且这丫鬟也不是她的,还是按照人家的规矩办事。 左右她刚刚拨给她的菜都是她没动过筷子的,尚且没什么问题。 小丫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在这里吃上饭,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小姐,等着小姐的恩准。 傻丫头素手一挥,还在与自己的糖醋排骨纠缠不休,“姐姐让你吃你就吃呗,以后她说的比我说的算。” 傅鸢:“”谢邀,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妹妹。 “娘~这个为什么姐姐这么喜欢你啊。” 小念念靠近傅鸢,小声跟傅鸢咬耳朵。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困惑,为什么刚刚这个姐姐还很凶,还要找她赔钱,出了店门就非要跟着娘亲呢? 傅鸢夹菜的手一顿,神情古怪的瞄了王沁书两眼,“我也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各怀心思 这一顿饭,除了王沁书吃的津津有味,其他人都各怀心思。 所以小丫鬟一直暗戳戳的盯着她,只等她这边放下筷子,连忙屈膝行礼,瘪着一张要哭不哭的脸,苦哈哈央求小姐跟自己回去。 “小姐,现在汤也吃了,肉也吃了,你就跟奴婢回去。” 王沁书擦嘴的手一顿,“不回去,我还没跟姐姐请教,怎么让人老老实实开口呢,姐姐肯定还会别的我不知道的法术。” “可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了,说不定老爷已经在满大街找你了。” “他找就让他找,说不定在这里就碰着了,正好跟他说一声,我去傅姐姐那里住。” “小姐你要是不回去呜呜呜到时候老爷找着你还是得罚我呀” 小丫鬟说完,就差没扯着嗓子干嚎两声。 王沁书也头疼,她娘是不是吃准了她,给她特地挑了一个爱哭包,她在外面只要不老实,这丫鬟分分钟都能给她哭倒一片长城。 “成成成,回回回,马上就回!” 终于是受不了这丫鬟的鬼哭狼嚎,傻孩子也被缠的没了脾气。 就在傅鸢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傻孩子突然转过头,看向她,“傅姐姐,你家住哪里,可有多余的床铺啊?” 一时间,她直接胸口发闷,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处。 “我家在青山村,约莫中间靠后的位置,姐姐你要来我家玩吗?” 傅鸢还处于愣怔状态,倒是薛念念一点儿心眼也没有,直接自报家门了。 “好嘞,到时候我有空就去找你玩儿啊。”说罢,又贼兮兮的凑近薛念念的耳朵,以手掩面,“到时候,你记得让你娘亲,教我法术噢。等我学会了,我就带你出去玩儿,去更远的地方。” 薛念念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双小短腿在桌子上晃啊晃,靠近王沁书,“好噢,我娘亲很厉害的噢。”不过,法术是什么东西? 傅鸢:“”你可以再大点声,我都听见了。 终于送走了王沁书主仆二人,就见掌柜的轻轻敲门,得了傅鸢的同意后走了进来。 “原来傅娘子也认识王家小姐?” 傅鸢一想起那傻孩子跟了她一路,僵硬的点了点头。 “自从我这店里用了你给的菜色,生意好了很多,这王员外经常带着一家人来这儿吃饭呢,要不是我这里不能包房间,他都想把隔壁雅座长期定下来,以便随时来吃饭。” 耿掌柜一张脸挂着笑意,即使因为帮忙送菜累的腰酸背痛,也乐呵呵的。 他高兴啊,当初差一点点,他就要再解雇伙计和厨子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老天爷赏给他这个机缘,让他得以继续把酒楼开下去,还重新把酒楼的生意做的红火,做的盛大,搁在以前,是万万不敢想的。 “不能包房间?”傅鸢看着伙计把饭菜收了下去,突然抓住了掌柜的这句话。 “可不是?本来是能预定的,但是这贵人也不是整日都来,要是提前一两天预定还行,整日包场,不让别的人来,就有不少人吃不上咯。” 这耿掌柜还念着当初支持他生意的熟客,眼瞧着几次下来,不少人因为没有座位而惋惜离开,他这心里也不好受,索性就不许包房,只许提前预定了。 傅鸢素手在桌子上点了两下,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眸光流转间看向不远处的屏风,“这半月楼的生意,如今竟然是这么火爆了么?” 耿掌柜一拍大腿,“可不是,傅娘子你看看这账本,从您离开的第二日到现在,已经赚了上千两银子,除去买菜的银子,足足赚了七百一十四两银子。” 说着从怀里拿出账本,仔仔细细给傅鸢指出结账部分,还有总帐本以及利润的结算。 饶是傅鸢心里有了猜测,也忍不住一惊,她实在没有想到,在宣传不到位的情况下,一个小小的经营不当的酒楼,也能赚这么多银子。 这样按照分成来算,她就能拿大概四百两的样子。 这对于一个小乡镇而言,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不知道耿叔,有没有打算买下周围的地段,将酒楼扩建,把生意做的再大一点?” 耿掌柜手上一个哆嗦,没想到傅鸢竟然随意看了下账本,就已经考虑的这么长远,甚至是扩建酒楼。普通人,哪里有这样的毅力? “这不知道东家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不觉中,耿仁已经把自己放低,自觉询问傅鸢的意见。 若说他这一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砸锅卖铁开了这家酒楼,在酒楼接近倒闭的那些日子,哪里会想到,未来有一天,他还能扩建酒楼。但是再往后,他却是不敢想了。 而在傅鸢跟他合作了一个月左右,就已然有了这样的毅力。 傅鸢自然不知道耿仁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沉吟两声,淡淡开口,“耿叔当初是二百两低价买了酒楼,如今周围的生意我看了一下,大部分也是不太景气的模样,不如也试着用这七百两低价买下周围的地段,将酒楼的规模扩大,到时候既能多坐几桌客人,也能装潢几间上好的雅座,留给王员外这样的贵人包下来。” 耿掌柜光是听着她的打算,都觉得心头澎湃,听东家这么一分析,好似也不是没有可能。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二人就酒楼以后的发展,严谨的再三规划。 薛念念刚开始还能在房间里左摸摸右瞧瞧,最后实在撑不住,乖乖趴在娘亲怀里,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傅鸢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耿叔比了个手势,示意小家伙睡着了。 傅鸢轻轻叹了一口气,想换一个姿势,刚刚迈开一只腿,小念念就不安的揪住她的衣服,似是睡得不安稳的模样。 轻轻拍了拍女儿,无奈又宠溺的低垂眸子,眼里泛着柔和的光,摸摸孩子的头,盯着她安静的睡颜,而后对耿叔歉意一笑。 耿叔瞧见傅鸢轻轻拍打孩子的模样,也捋着胡子,无声的笑了笑,谁家养孩子,不都是这个过程,这孩子自从他们谈事的时候,就自己玩自己的,不哭也不闹的,可比他家两个调皮的孩子强多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治愈 又略微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薛念念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傅鸢把她放到旁边的榻上,耿掌柜也趁着功夫拿了一件薄毯子给她盖上,而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傅鸢看着小姑娘熟睡的模样,想起来今日她看向王家小姐的眼神,懵懂无知又带着点羡慕。 她心里好似被塞了一团棉花,软软绵绵,但是又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在心头,莫名的压抑。 她上辈子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大风浪,也没有什么小机缘,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却不是自己修炼了百余年的道法。 如今来到北燕已经将近两个月,旁人看的是她如何尽心尽力照顾几个孩子,不辞辛劳,细心沉稳。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是这几个孩子一起,治愈了她。 如今她能给孩子最好的照顾,往后也会尽她所能,给予他们最好的一切,但唯独父爱,她给不了。 薛念念心思浅一些,她尚且没能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如薛越一般,是不是心中也藏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今日薛越下学回来,总感觉娘亲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好几次对着他欲言又止,仿佛是前几日的兄长。搞得他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私下里偷偷给薛念念使了个眼色。 薛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娘她这是怎么啦? “哥哥,你怎么啦,是不是迷眼睛啦?” 薛越:“”对不起,我错估友军的实力。 “咳咳没事,刚刚眼睛有点不太舒服。” 傅鸢好笑的看着兄妹两个相处,薛越这孩子难得有一回犯傻的时候,竟然还试着跟妹妹眼神交流,她一个小团子而已,能懂得什么? “越越今日在学堂,可还好么?” “啊那个娘,我挺好的。”薛越没想到傅鸢会冷不丁提到他,想起刚刚还和妹妹挤眉弄眼的,有些心虚,磕磕巴巴回应了一句。 “若是不习惯带去的冷饭菜,回家里吃也是一样的。” 薛越也是赶巧,自从入学第三天起,赵澜清就雷打不动给他送饭,就算自己没空过来,也会托子楚子容跑一趟。带的还是镇子上时运来的饭菜,出手大方,毫不犹豫,她也是在子楚不小心说漏嘴的时候听到的。 这几日她给薛越带的馅饼或者鸡蛋饼,容易携带,味道尚可。 “娘,不用麻烦的,我觉得这样的饼子就行。我不爱吃鸡蛋饼,你不若就给我准备那种白菜馅儿和韭菜馅儿的馅饼就成。” “这还用你操心么,自从家里的鸡会下蛋,鸡蛋多的吃不完,放心。” 傅鸢哪里看不出他是想为家里节俭一些,但着实没有必要,暂且不说她准备拿来扩建的四百多两银子,当初赵澜清在走之前,还给了她一笔银子,足够她用很长一段时间不愁吃喝了,还有她当初卖老虎剩的钱,也不过是在房子建好后添置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左右花不了几个银子。 薛越见傅鸢坚持,也不再推辞,老老实实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倒是薛念念因为白日里睡的时间太长,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闹的傅鸢也跟着她一起睡不着。 “念念还是睡不着么?” 薛念念听到她娘终于舍得跟她说话,不枉她翻身了好久,兴奋的坐了起来。“娘~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 傅鸢好笑的看着一脸兴奋的薛念念,一把把她拉到跟前,拍拍身边的枕头,示意她躺下,“讲故事娘不太会讲故事。” 小丫头不依不饶,小短腿努力搭在娘亲的身上,“娘~我睡不着嘛,你就随便讲讲。” 想了许久,就在薛念念准备放弃的时候,就听见娘亲缓缓开口。 “从前有一个小道修,自幼跟在师傅身边长大,努力学习道法。但是师傅说她道心不稳,难以成器,修为会停滞不前,她在一百多岁的时候,一直没有突破。” “后来,她去了很多地方,学了很多其它的东西,对道法的修习也渐渐看淡。” “最后,她在别人打架的时候,没有躲开,被别人给误伤到,死了。” “死后,一直飘荡在世界上,飘荡了很多很多年,又去了很多地方,见识到了更多的世界,看到了很多不同的生活状态。” “最后,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去投胎转世,而是停在了一个国家里。” 傅鸢清冷的声音娓娓道来,在静谧的夜里,带着几分慵懒和怀念。 “当道修就能活这么长时间啊,娘?” 薛越哥哥跟她说,大部分人只能活到五六十岁,七八十岁都特别少见了,一百多岁的几乎没有。 “唔,大概活的比普通人长久一些。” “那她身边有哥哥妹妹和爹娘陪伴吗?” “在还是道修的时候,有一群和她一起修炼道法的人陪她。后来死了以后,谁都看不见她,自然没有办法陪着她。” “那这个道修她好孤独啊,都没有人陪着她。” 傅鸢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薛念念会想到这里去。 孤独吗?她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从前活着的时候,师傅经常询问她道义,师兄师姐也会与她一起谈论心得,尽管很多事情她并不赞同或者并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碍她认真听着。 死后,她习惯了无休止的飘荡和停留,也习惯了作为一个鬼魂,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待世间种种,她好像早就习惯了和孤独融为一体,并不觉得自己需要陪伴。 只是,现在来说,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她会牵挂身在医馆的薛钟,也会担忧在学堂上课的薛越,更是放心不下如今窝在她怀里的小团子。 “或许”傅鸢轻轻拍了拍小念念,柔声说道。 “那后来呢?” “后来,小道修停在了那个国家,看到几个很可爱的小孩儿,她就舍不得走了。” “唔她可一定要留下来,就算小孩子看不到她,也能陪陪她。” 说罢,打了一个哈欠,往娘亲怀里拱了两下,终是支撑不住,睡着了。 傅鸢给她掖了掖被角,也换了个姿势,看向窗外的月光,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泛着笑意。 那个道修,一定会留下来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傅鸢刚把两只小狗放出来遛风,听到敲门声,小五小六呜呜两声,跟在傅鸢后头,凶神恶煞的去迎接客人。 敲门的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傅鸢刚打开门,就见他一脸傲慢的双手叉腰,梗着脖子,下巴微抬,一脸凶相。 却在傅鸢开门的一霎那呆愣了一瞬,趾高气昂的模样瞬时收敛了起来。 这就是薛越的娘亲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好看呢?比他娘好看多了,不不不,比他姐姐也好看多了。 傅鸢开门后就看到那小孩一双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也不进来,更不说话,有些莫名其妙。 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才终于以一贯清冷的声音开口问道。 “请问,你找谁?” “啊?这个那个你就是薛越的娘亲吗?” 傅鸢一听到他提起薛越的名字,心里一个咯噔,薛越这个点应该还在学堂,难不成是出事了? 她想起前几日被掳走的薛钟,心里莫名有些恐慌。 “我是薛越的娘亲,请问薛越怎么了?” 虽然心里万般猜测,但门口还站着一个孩子,她只好压下心里的不安,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薛越他跟人打架了,这会儿还在张夫子那里。” 傅鸢一听,跟她心里想的全不一样,有点儿呆愣愣的,越越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跟人打架的孩子啊。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她多少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不过,她这算不算是,因为孩子太熊被叫家长了? 把薛念念抱到冯婶子家里,托她照顾一二,而后转身跟着刚刚来敲门的孩子,急匆匆赶去学堂。 耿让走在前头,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还处于晕乎乎的状态,嘶,往日里这薛越跟个闷葫芦似的,不吭不响。 倒是没想到他的娘亲竟然这么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姐姐都好看,就像是话本里写的天上来的仙女一样。 两人一路无言,谁也没注意到,刚刚被傅鸢放出来的小五小六也跟了上来,一路上不吭不响,看看这里,又嗅嗅这里,眼瞧着要跟不上自家主人了,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刚走到学堂附近,就见到那日见过的张夫子已经等在了门口,身着茶色长袍,一条青色发带束发,站在门前来回踱步。 耿让一看见夫子,整个人都老实了下来,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夫子,我把薛越的娘亲带来了。” 张宁哲微微点头,示意耿让进学堂里去,自己则向傅鸢作揖,将她请到另一间单独的屋子里,姑且算是简易的办公室。 一走进屋子,就是熟悉的人站在桌子前。 七八岁的孩童,个头不知不觉中又拔高了很多,整个人站在那里,沉着一张脸,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饱满的额头,隐隐约约间能看到那双阴沉着的丹凤眼。 只是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屋外的阳光照进来,显而易见的伤口挂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神中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凶狠,与平日里冷静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 见到傅鸢过来,薛越有些慌乱,握紧的拳头立刻松开,改为捏住自己的衣角,眼中的凶狠也顷刻间消失不见,变成以前的平静无波。 张夫子,终究还是把他娘请来了,让娘看到了他这么狼狈的一面。 傅鸢本来还想跟张夫子讨论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毕竟她还算得上了解薛越,他并不是一个这么冲动的孩子。即便是有什么小打小闹,也是很好解决的事情。 但当她推开门看到薛越的一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伤口的时候,管它什么狗屁的道理和解释,她只觉得她现在比薛越还要生气一百倍,突然就理解了她在现代看到的那些个劳什子不讲理的家长,任谁一到学校瞅着自己的孩子被打成这样,心里能冷静下来? “还请张夫子给我一个说法。” 一时间,傅鸢开口的声音好似加了冰块,整个屋子的氛围都瞬间凉了下来。 张宁哲原以为那日跟他客客气气求学的夫人是一个好想与的,不曾想一推开门,浑身的气势就变了,刚刚还略带客气的口吻瞬间冷了下去,就连呼吸都是冷的。 若不是他多年读书的教养,他都忍不住想打个哆嗦。 只不过,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 “令郎与学堂里的同窗起了争执,故而想请傅夫人过来,给彼此一个交代。” 其实他说的还算比较委婉,毕竟真相是 “交代?那好,如今我人在这里,我儿子也在这里。那请问与他起争执的同窗何在,爹娘又何在?” 傅鸢几乎从来没在人前这般咄咄逼人,看见薛越这般的伤势,她心都要揪起来了。 “那两位同窗,已经被提前赶过来的爹娘带走,赶往扶风镇的医馆里去了。” “怎么就不敢” 后知后觉张夫子说了什么,傅鸢还未说出来的话卡在喉咙里,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了古怪之色,她没听错,她耳朵还好使? 这张夫子说的是,与她儿子起争执的两位同窗,两位 并且此刻已经被送去了医馆? 两个人都被送去了医馆? 傅鸢嘴角一抽抽,原谅她,她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两个人打薛越一个还打不过,怎么会这么弱? 只是仔细一想,倒也能明白。即使村里的孩子向来皮实,平时翻墙爬树也都有可能,然薛越估摸着不知道在哪里早就学了一些武功,从那日赵澜清教他打拳那里就可以看得出。他自认为在她面前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在练武之人眼里,练没练过一眼就能瞧个真切。 “咳咳那正好现在我也来了,不若我把孩子带到医馆里去,正好一并看看两个同窗。” 张宁哲看到傅鸢前后那么大的差距,心中了然,温和的笑了笑。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不过傅夫人还是要问一下,为何薛越会跟两个孩子起冲突,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在这之前,他不是没想过问清楚原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倔驴 只是,那两个被打的怪惨的孩子,扯着嗓子嗷嗷的哭,眼泪混着伤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薛越的伤势还算尚可,就想着把他留下来问个缘由,结果这孩子说话吐字倒是清晰,但是脾气倔呀,冷着一张脸,拳头握的紧紧的,一声不吭,他都怀疑薛越心中的火还没消下去,准备再逮着两个孩子继续揍一顿。 要不是平日里跟他玩的比较好的耿让自告奋勇说要去薛越家,这会他连傅夫人的面儿都见不到。 听张夫子这么说,傅鸢点头表示答应,她当然会问清楚缘由,薛越看起来不像是会主动挑衅的孩子。 刚拉着倔驴走出屋子,就见刚刚带着她过来的孩子蹲在门口,跟两只狗玩的不亦乐乎。 怎么她瞧着,这两只狗这么眼熟呢? 见到傅鸢出来,小五小六顿时像找到了救星,撒欢儿向主人跑来,一狗咬着傅鸢的衣角,一狗咬着薛越的衣角,汪汪叫个不停,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尤其是小六哈士奇,嗷嗷的特别响亮,还不时转两圈,一双蓝眼睛透露出少有的委屈。 老天,这个学生吃小狗吗,一顿两个的那种,狗头都快被薅秃了。 小六:“汪汪汪”平常也不带我出来玩,好不容易出来了,你看我俩让糟蹋成啥样了! 傅鸢:“”刚刚走的急没发现,小五小六怎么跑出来了。 跟张夫子告别后,她有些头疼的带着薛越去扶风镇的医馆,顺便经过自己家的时候,提着两只狗的后脖颈把它俩给丢了进去。 倔驴本来以为他娘打算带他徒步去镇子里,毕竟他家不像那两个同窗,家里一直供着一辆马车,这会儿刘叔的驴车还在镇子里。 但是娘俩不过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见他娘往周围看了看,而后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他两眼,一把提着他的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就已经脚不沾地,穿梭在田间小径上了。 耳畔呼呼的风声刮了薛越一脸,周围的景色不断变化,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就连之前脸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都被忘到一边。 这这真的是他那个吃苦耐劳,温柔贤惠的娘吗? 他知道傅鸢在两个月前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以为他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份变化,不过是沉默了一些,会的东西多了一些,不曾想,现在竟然是连所谓的轻功都驾驭的炉火纯青。 瞬间感觉他娘好像无所不能。 “把嘴巴闭上,否则会灌进去凉风。”晚上回来指不定就窜稀了。 愣怔间,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萦绕的耳畔,仔细分辨,还能听出尾音中带着点笑意。 薛越大囧,迅速将嘴巴闭紧,脑袋微微侧开,看向别处。 于是,这一路上,傅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遇到人两人就停下来像对普通的路人一般温吞吞地走着,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再一把把他提起来,咻的一下飞出去老远。 直到快到扶风镇的时候,两人才终于停止上蹿下跳的轻功路程,不紧不慢的走进去。 当然傅鸢是不紧不慢,薛越双脚刚落地,只觉得腿肚子发软,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好似快要上天了,尽管傅鸢已经刻意放慢了步子等他,他也很吃力的走了许久,才慢慢缓过来。他发誓,自从来了青山村,他的人生就没这么刺激过。 只是这世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巧不成书。当傅鸢领着小崽子刚踏入街道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两个岁数看起来跟薛越差不多大,脸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孩子。 她本来是没认出来的,毕竟又没见过那两个同窗和他们的爹娘。 只是 “天杀的,这是造了哪门子孽,怎得把我儿打成这个样子,要是以后破相了,可怎么办?” “还不是都怪你?我当初说了,咱们把孩子送到汝阴县里的大学堂去,你非不乐意,说那张秀才学识高,硬是把孩子送了过去。” 一听这话,刚刚还揽着孩子哭哭啼啼的妇人瞬间也来了脾气,“那我不是为家里多省几个银子吗,再说了,人家多少孩子在那里上课都没事,偏偏我儿招惹了那什么越的,这不是飞来横祸吗?” 男人略有些不耐烦,瞅了自家孩子两眼没有吱声。谁家的孩子谁知道,读书读了这么多年,知识没学多少,弯弯肠子学到了七八分。 眼见着两口子气氛不太好,另外一个孩子的娘也补了两句。 “可不是?我家胜全一直在学堂里老老实实的,听说那个叫什么越的,两个月前才进了学堂,指不定是他娘给了夫子什么贿赂,凭着关系进去的。” 说完,又兀自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两眼,“我听别人说,他娘前段日子勾搭了一个当兵的,现在可有钱哩,天天都能给孩子变着花样整好吃的。” 后面这个妇人的家境明显比不上刚刚说话的那对夫妇,家里拿得出钱来送孩子上学,已经是东拼西凑得来的钱,平日里还要给他买读书的用具,日子过的更是艰难,再拿不出多余的钱摆弄吃的。 那妇人冷哼一声,捋了下自己的华服,阴阳怪气的笑着,“怪不得那么有底气打人呢,原来是勾搭上汉子了。” “娘!他就是薛越,就是他把我打成这个样子的!” 几个人还在路上说着,冷不丁听见孩子指着对面一个孩子,趾高气昂的吼道。 “哟,这不是巧了,我倒是想问问,多大的愁多大的怨,能把一起上学的同窗打成这样?” 那华服妇人捏着帕子,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看向薛越。 傅鸢脚步一顿,不着痕迹的将薛越拉向身后,皱眉看向刚刚说话的孩子,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位夫人,还请说话放尊重一点,在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不要把一切罪名盖到我儿身上。” 那妇人抬眼过去,看到傅鸢面容姣好,气质出众,虽然穿着普通的衣裳,话里话外却寸步不让,不由得相信了刚刚旁边人的猜测。 这孩子都七八岁了,这妇人还能保持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脸蛋,不是为了勾搭男人,还能为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安然无恙 语气顿时变得不客气起来,“我说话过分?那你怎么不瞧瞧我儿子被打成了什么样子,还有那个同窗,那大夫都说了,这要是再下手狠一点,指不定就要破相了,我儿可是要考秀才的。” 另外一个妇人也不示弱,拉着自己的孩子上前两步,“我们不客气?你怎么不说你儿子下手多狠?光是给他看伤拿药,就花了整整一两银子,你赔得起吗?” 那两个孩子着实被薛越打的不轻,脸上的青青紫紫比起薛越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手还覆在肩膀上,面上表情还带着几分痛苦。 时已经是酉时,街上小摊贩早已收摊,店铺也大都关门,偶有几个路人行色匆匆,听见他们这边声音尖锐的争吵,即使不能驻足观看,也都忍不住瞄了两眼。 傅鸢显然对这种场合感到不适,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刚刚被他推到后面的薛越站了出来,嘴角额头还挂着伤,“两位夫人,你只说你家儿子伤势多严重,为何不问问他们,我为什么要打他们?” 薛越凌厉的眸子看向两个孩子,眼神中参杂着怒意。 那两人看见这样的眼神,顿时感觉背脊发寒,眼神躲躲闪闪,透露着心虚之色,想起晌午被打的样子,同时打了个寒噤,这人下手当真是不留情面。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妇人还等着自家儿子的答案,那两个孩子却是磕磕巴巴,半天没有说出个究竟。 “也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几个人闹着玩,开个玩笑。” “对!就是开了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他那么小气,连个玩笑都说不起?” 薛越冷笑一声,隐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紧,尚且稚嫩的脸上上浮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开玩笑?” “那我说你以后一辈子考不上秀才如何?” “那我说你以后穷苦一辈子如何?” “那我说你父亲在外面给你找了后娘如何?” “那我说你以后缺胳膊断腿如何?” “别生气,我不是在开玩笑么?” 在场的几人全部脸色一变,诧异的看向这个孩子。就连傅鸢也没想到,薛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她隐隐猜到,他这次那么生气的原因。应该是那孩子提到了他的爹娘,并且说了不好听的话。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乱嚼舌根子,白读圣贤书了不是?” 那华服妇人的丈夫还站在一旁,好端端被薛越“开玩笑”说给孩子找了后娘,整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我只不过是把他们拿来开玩笑的东西反过来对你们说了一遍而已,那你们的孩子是不是也枉读圣贤书了?” 一时间两个妇人的脸色黑如锅底,铁青着一张脸看向自家孩子,两人因为心虚,齐齐低下头,不敢看自己爹娘。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搞了半天,是他们理亏。 那华服妇人拉着孩子,一脸不耐烦的走了,剩下那个同为青山村的妇人,却是磨磨蹭蹭不愿意离开,“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勾搭上了汉子,现在有了底气来讹我们这种老实人。” “我不管,你今儿个要是不赔我们钱,我就跟你没完了。” 傅鸢听到那句老实人,忍不住还想笑,又听见后面说要赔钱,才弄明白了这妇人的算计。 合着半天,是来问她要钱的? “我有钱。” 那妇人表情一亮,脸上写满了渴求。 “但我为什么要给你?” 妇人脸上青白交加,整个人气的颤抖,面前这女人,明晃晃的耍她。 “你儿子打伤了我儿子,就该你们赔钱。” 傅鸢听这话,只觉得好笑,顿时脸上表情一变,手捂着胸口,“那你儿子说话恶意中伤别人,我受到了伤害,需要赔精神损失费。” 那人被傅鸢猝不及防这一手给整蒙了,什么叫精神损失费?这玩意儿还能算在她头上? “你!你这是蛮不讲理!” “我不讲理?那你算什么,你儿子出口都不知道尊重人,还不准许别人教训了?” “有本事让你儿子在我面前说,不要我儿子出手,我亲自打他!让他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在任何时候熊孩子都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可笑的是爹娘不知道阻止,反而助长了不正之风。 小的时候出口成脏,长大了就能不辨是非,嚼人舌根。一旦把别人逼到绝境,他们不懂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嗤笑两声,不就是两句玩笑话么,自己脆弱怪的了谁? 这种人,就是打小欠收拾! 那妇人被傅鸢通身的气度吓得一愣一愣的,眼瞅着对面的女人从刚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气势逼人。 她马上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要是继续纠缠下去,不仅仅拿不到一分钱,说不定自己还要搭进去一部分。 两害取其轻,不等儿子反应过来,急忙啐了一口,拉着他离开。小孩嘴巴动了两下,回头看见薛越阴恻恻的盯着他看,步伐又加快了几许。 薛越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觉察有一双手拉住他,将他紧紧握住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掰开,露出了里面被他掐出指印的手掌,小心的摩挲着。那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劳作,带着点微微的薄茧,落在他的手心上,痒痒的。 “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该教训是要教训,切记要保全自己,比起坏人受到惩治,我宁愿看着你安然无恙,身体康健。” 那一瞬间,薛越怔怔的看着傅鸢,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开始泛酸,眼里的晶莹就要克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打架,也没有责怪他一句,并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毫不犹豫的维护他。 自从两年前的事情以后,已经很久了,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动到几近落泪。 他这辈子何其有幸,在家里遭逢大难后,遇到这样一个娘亲,盼他安康,盼他喜乐;为他操劳,为他担忧。 她说,比起坏人受到惩治,我宁愿看着你安然无恙,身体康健。 这要求,怎么就这么简单呢 简单到,他一想想,就觉得未来可期。 没有人知道,薛越生命里的一束光,仅仅是傅鸢的一句话送来的。 “娘,我知道了。” 我明白你的期望,也明白你的担忧,所以以后,我会注意分寸,尽我最大的努力,免你忧,免你愁。 第一百一十八章 蒹葭之思 自那以后,薛越还是像以前那般,每日早起练武,上学,回来后有时看着薛念念打拳,有时看傅鸢忙了,还会默默的把必要的活做了。 但傅鸢总觉得,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这日,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后,娘儿俩在院子里扎马步,忽然听到几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 “请问傅娘子家吗?” 傅鸢还没有动作,那边小五小六就跑到门口,摇着尾巴在门口打转。 来人是那日其中一个给她们修建房子的汉子,见傅鸢开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家爷特地让我送过来的信,叮嘱我一定要亲自送到傅娘子手中,还请您手下。” 造孽噢,他一个打仗的,前段日子成了泥瓦工,现在又成了专门给爷送信的驿差,再跟着爷一段时间,他觉得他还能解锁一些新的职能。 见傅鸢犹犹豫豫接了信,脸上没什么表情,而后又硬着头皮说道,“那个爷让我两日后来取回信。” “汪汪汪汪汪” 傅鸢答应的话还没有说出去,小五那只小黄狗开始汪汪叫了起来,把送信的汉子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小六哈士奇见此掉过头来对着小五嗷嗷两声,两只狗瞬间打闹起来,打着打着爷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左一右咬着男人的裤脚,撕扯起来。 那男人一边等着傅鸢回应,一边还要提着隐隐往下滑的裤子,局促的往旁边挪动一点。不想那两只狗像是跟他扛上了一样,他挪到哪里,它俩就跟到哪里,不停撕扯他的裤脚。 傅鸢:“”嘶,丢人。 “那你后日此时来取信就好。” 傅鸢这边话音刚落,那汉子像是得了特赦一般,将另一份买好的信纸信封递给她,而后撒丫子就跑,活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他。 信封的很牢固,表面狗男人龙飞凤舞的笔迹,写着“傅鸢亲启”四个大字,她拿在手里细细瞧着,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人身在别处,心有惦念,便是牵挂。 这男人,竟然还记得给她写信呢。 回到屋子里打开,她被惊了一跳,厚厚的一叠信纸,里面约莫得有五六张。几页信纸被写的满满当当,刚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像极了那人霸道直白的性子,当真是字如其人。 仔细看去,傅鸢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人,怎得什么东西都往上面写。 什么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什么傅娘子令他望穿秋水,魂牵梦绕,恨不得日日相见,揽卿入怀,什么蒹葭之思,望穿之情,酸里酸气的词儿大概是让他写了个遍,洋洋洒洒写了两三张,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墨水滴,许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词语,停顿的时间过长导致。 看的傅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狗男人回了京城就学了这些个弯弯绕绕,写了一堆恼人的话。 下面又写起来自己回到京城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恨不得把一天的见闻都给写下来。 在京城里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酒楼,里面上好的饭菜他吃了一回就难以忘怀,可惜队伍太长,不是每天都能排到。 有一个杂耍班子当街胸口碎大石,结果被人当众揭穿那石头有问题,被京城看热闹的人追着打。 还有一个卖了十来年糖葫芦的匠人,要不是路途遥远,想买给薛念念吃。 看到最后,她发现有一处墨水印在背面,翻过来就看到背面极小的一行字,大意说的是,下个月可能赶不回来,请求她理解原谅。 呵,她理解原谅个狗屁,爱来不来。果然是个大猪蹄子,说好一个月回来,现在又说没法回来,还写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她要是没看到,还怪她咯? 傅鸢恶狠狠的将最后一张信纸揉成一团,随手往桌上一丢,懒洋洋的靠在榻上,盯着那团纸球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闭了闭眼。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揉了揉眉心,烦躁的把纸球拿回,一点一点颇有耐心的给打开,仔细将每一个边角折平整,褶皱的痕迹也给抚平,把信上的内容来来回回又看一遍。 “狗男人还想要回信,呵。” 嘴上嘀咕了两句,手却很诚实的把刚刚那人递过来的信封打开,里面约莫有十来张纸,看的她嘴角又是一抽抽,这年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纸张应该很贵的?为了让她写多点,还真是费尽心思,难为他了。 这狗男人没有信守约定回来,她凭什么要给她写很多很多回信? 他以为他是谁,很重要吗? 这一封信,傅鸢一直坐到中午,也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几次提笔研磨后,又把笔放下,来回反复,信纸上只留一片空白。 薛念念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武功,又追着小五小六玩闹一会子,见她娘仍然在房间里没有出来,随手捡到一个石子,往院子外头扔去。 就听见“嘶”的一声闷哼,墙上某个暗卫被砸个正着,绷着一张脸,揉揉被砸破的额头。 却不想这细微的一点声响,刚好被薛念念听见,小脑袋往四周乱瞄。 “谁在说话?” 过了半天,没有人出声,小丫头便又放大了声音,“墙外有没有人呀?” 声音落下不久,门外当真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好奇与兴味。 “你是谁?” 暗卫见此,又把自己的气息收敛起来,不再出声。 将军说了,只要保护几个孩子没有危险就行,其它的事一概不许插手。 “我叫薛念念,你呢?” 墙外的少年停在了外头,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只见他银冠束发,如缎的青丝披在身后,额前的碎发半垂,五官还透着稍微稚嫩,却不难看出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我叫公孙磊。” 小丫头长长的奥了一声,欢快的走向声音的来源,与他隔着一堵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你怎么在这里呀?” 公孙磊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话。 他本是东云派云生长老的关门弟子,此次跟随一众师兄弟下山历练,途径扶风镇,师傅非要自己去打什么野味,偏这地方美食不少,但是稀有的野味少得可怜,他在山上苦寻几日,也不曾找到师傅提到的剑齿鹿,下山的时候碰巧经过这里,就听见里面的人问他是谁。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点疼 “我只是恰巧经过罢了。” 踌躇一阵,公孙如实答道。 “那你疼不疼呀?” 小念念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慢吞吞在院子里找石头,企图能爬到墙上去。 刚刚她丢出去的石头砸到人了,她得看看。 只是平常傅鸢闲来无事,就爱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尤其是小石头小砖块这样最容易绊倒小孩子的东西,全都被她清除的几乎不剩。她哼哧哼哧找了半天,也没有把她的宏伟大计给垒出来。 公孙磊听到这话一愣,摸了摸刚刚被树枝划破的手腕,伤口还在隐隐冒着血珠,轻轻触碰一下,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有点疼。” 小姑娘一听这话愧疚极了,她刚刚也不是故意的,这院子干干净净,只有那一颗小石子特别明显,她一时无聊就给丢了出去,哪成想恰巧有人经过,刚好砸在人身上了。 “是不是流血了,我找我娘来给你包扎一下。” 墙外的少年一听这话,磕磕巴巴回应道,“不不用的,就一点点血,一会儿就好了。” 只是,这乡村里的人这么热情吗,萍水相逢遇到一个过客,也会问问他的伤口,甚至热情到要找人来给他包扎。这外面,根本不像掌门说的那般险恶。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歇歇呀,我娘会做很多好吃的菜呢。” 小念念试了好几种办法,实在爬不上去,抬头苦恼的望向墙头,小脑袋里有大大的惆怅,她的武功要像澜清叔叔一样,她就能飞上去了,哎~澜清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这就离开了,多些姑娘的好意。” 虽然他知道这个姑娘是个好人,但是非亲非故,师傅告诉他不能随意进入别人的家门,会叨扰到别人。 小丫头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墙外的人跟她告别离开,只恨自己人小个矮,没有机会见到墙外的大哥哥。 “下次你还来我家,我保证不会伤到你啦。” 这话公孙磊到底没有听到,无它,在墙内的小丫头邀请他进门时他心里慌得不行,他也不知道在慌乱些什么,走的时候直接用了轻功,飞一般离开了青山村。 “哎哟我的娘啊,我是不是眼花了,刚刚怎么瞧着有一个人从我眼前飞过去了。” 坐在村口眯眯眼晒太阳的老头,裹着袖子左右瞧了瞧,一张没有牙的嘴微微张开,眼神迷茫极了。 “娘,娘!我刚刚好像砸到人了。” 薛念念对着墙外喊了好几声,刚刚的少年都没有再回应她,小丫头既伤心又失落,看见傅鸢从屋里走出来,伸着小腿跑了过去,跟傅鸢撞了个满怀。 傅鸢出来不用面对那些信纸后,心里瞬间就明亮起来,乐颠颠的接住跑过来的小姑娘,有些诧异。 “嗯?你怎么会砸到人呢?” 于是怀里的人掰着手指头,给她细数刚刚发生的事情。 傅鸢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食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这么说,你砸到了人家,问了人家的名字,却没有给他道歉?” 薛念念好像这才回过神,懊恼的一拍手,羞愧的看向自家娘亲。 哎,她就说她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搞了半天原来是忘了给那个大哥哥道歉啊,等下次,等下次有机会见到的话,她一定好好的跟那个大哥哥道歉。 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傅鸢却是突然把她放了下来,仔细感知周围的动静,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浑身透着杀意,“谁在那里,滚出来!” 守在墙角被小石子砸到的暗卫一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等了两秒,依旧没有人出来,傅鸢的耐心告罄,随手捡起身旁的几个小石子,击向隐在树旁的暗卫。 “啪!啪!啪!啪!啪!”,一连五声,躲在各个角落里的五个暗卫,无一幸免,像是被猎人击中的鸟雀一般,纷纷落了一地。 除了早有防备的最先被薛念念击中的那个暗卫,其它四个全都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闷哼声此起彼伏。他们有的穿着青葱色劲装,有人身着豆绿色长袍,皆是与他们藏匿的地点颜色相近的衣裳。在他们眼里,这个把他们一下子全部打出来的女子,简直像个修罗。 薛念念看到院子里瞬间多出来的几个人,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她她家里平常住了这么多人吗,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她娘从哪里一下子变出来那么多石头,怎么她一个都没发现? “你们,是什么人?” 修罗此刻手中还拿着两颗石子,冷冷的看着被她打下来的几个汉子,手中的石子蓄势待发。若是一旦发现不对,手中的石子就是她的武器。 “卑职卫一,奉大将军之令,前来保护夫人一家。” 傅鸢话音刚落,额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包的男人察觉到了她的怒火,疾步走上前去,屈膝行礼。自从小将军走后,他就交接过来保护几个孩子,本以为是小小的村户人家,没有什么危险,不曾想,这村户里的女主人,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他不过是觉得没什么危险,稍微放松了警惕,就让一个小孩子砸中脑袋了,失策! “你叫卫一?” 这名字起的,太过随意了一些,还卫衣,怎么不叫秋裤毛裤呢? 跪在地上的人一直低着头,不曾有任何逾越的行为,故而没有看见傅鸢古怪的脸色。旁边几个缓过神的暗卫,见自己的头头跪下行礼,也都即刻上前,极有眼力见的跪成一排,老实行礼。 “卑职卫二、卫三、卫四、卫五,奉大将军之令,前来保护夫人一家。” 傅鸢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卫一不是她想的那个卫衣,看着呼啦啦跪了一地的暗卫,只觉得额上的青筋直跳,这跪了一排,整的她好像那什么不正当门派的老大一样。 这些人想必是赵澜清走后,交接过来保护瑞王之子的暗卫,她之前因为忙碌,放松了警惕,没有察觉到几人,如今在薛念念误打误撞的巧合下,却是一不小心察觉了这批人。 不过话说回来,有这批人看着也好,她不知道瑞王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当初的萧东家有什么目的,即使她身手不错,也难保几个孩子分散在各地,不会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傅鸢释怀了许多。 “你们,一共有五个人?” 第一百二十章 人中龙凤 “回夫人,此次大将军一共派了十名暗卫,现下五人守在院内,两位小公子身边各有两人,余一人在扶风镇,有别的任务。” 卫八轻功卓绝,在十人中的武功虽不是最突出的,然一身轻功堪称绝笔,比起江湖上榜上有名的风与,也不遑多让。 曾经有一次风与接到任务追踪小将军,被暗中保护的卫八察觉,手中的暗器一甩,二人在边关的荒凉树林中穿梭,不出半个时辰,就被卫八捉住,拎着后脖颈暴打一顿。 要不是得了小将军的吩咐,风与指不定就被卫八打残了。 这次来到扶风镇,听小将军身边的子容回禀,如今萧世荣已经盯上了三个孩子,具体是什么目的却不清楚,为防止意外,卫一直接做主,让卫八隐在暗处,盯住萧世荣的动向,以免他下黑手。 但是具体的东西他没有跟傅鸢说,只一句别的任务简单概括。 对面的人无心多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过多为难几人,只是摆摆手,示意几人离开。 “你们还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这里一般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卫一抱拳应是,心里的猜测却是半分没有显露。 按照子容的说法,这村户就是个普通的农妇,平日里做做农活,干干家务的那种,故而他平日里也不曾注意到异常,顶多以为她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估摸着是小将军闲来无事的教导。 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农妇,竟然能在一息间准确发现他们几个暗卫的隐匿位置,丝毫不差的将他们几个击落,看来,是他低估这位娘子了。 他哪里知道,那日一直跟着薛越的卫九卫十,尾随傅娘子去镇上医馆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傅鸢提着薛越,咻一下飞出去,两个人为了紧紧跟上去,差点没累死。只是这事与他们要跟随的薛越貌似无关,他们选择性的没有向卫一禀报这件事。 学堂内,张宁哲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四行五列坐的笔直的小身板,目光里透着赞赏之色,“诸位学子,县试将在下个月举行,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由我带领你们,去参加汝阴县里的县试,若是家里有条件的,来夫子这里说明,由你们的爹娘自行带去县里参加考试。” 其实,本该是学子的爹娘带去,然他在青山村这个小地方专门开设了学堂,就注定很多家里的人,东拼西凑得来的钱供孩子上学,再没有这个条件和精力,把孩子送去县里考试。故而往年都是由他领着,一齐去的考场。 “此外,若是榜上有名后,成了儒生,就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府试,以后的路怎么走,全看自己如何选。”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春风拂面,醉人心脾,底下坐着的人却神色各异。 每个人的悲喜也并不相通,但无一例外,眼神中都透露着渴望,他们每个孩子被送进来之前,家里的盼望无非只有一个——考取功名。 天下学子众多,机会平等的留给每一个人,若是能力卓绝者,顺势而上,成为人中龙凤;反之,名落孙山,无缘官途,悻悻而归。 士农工商,是横在每一个人头上的大山,士永远排在首位,能入仕者,官运亨通,地位非凡,得人敬重,绝对不是排在最低等的满身铜臭的商人可比拟的。 “你是要跟夫子一起,还是自个儿去呢?”有拿不定主意者,悄悄问旁边的同窗。 “呵,我娘早就说了,到时候一定是我爹亲自带我过去,要是跟着夫子一起,免不了与大伙挤在一个马车上,多不方便。” 旁边身着华服者,一脸傲慢,下巴快要抬到天上去。 “要不咱们一起跟着夫子一起,我婶婶的表妹的远方哥哥当年也是跟夫子一起去的,中间没有一点差错,还白白为爹娘省了不少力气。” “这话妥当,到时候也不用爹娘费心,咱们自个儿就过去了。” 屋子里小声攀谈的声音越来越高,唯有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子上的薛越显得格格不入。 过了许久,旁边两个人终于按耐不住,将头偏向薛越这边,小眼神儿里透露着好奇之色,“我说,薛越兄弟,你这是已经想好怎么去考试了吗?” 耿让把手中的毛笔随意搭在拇指上,炫技一般转了两圈,吊儿郎当的看向那个一直默不出声的主儿,等着他回答。 “未曾。” “那薛兄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与我兄弟二人一起,家父经营一家酒楼,手中略有宽裕,路上的费用可承担一二。” 说话的是耿让的哥哥耿谦,兄弟二人相差两岁,皆在一年前被送入学堂,得张夫子教诲。 “多谢耿兄好意,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左右,薛某还要回去,与母亲商讨一二。” 一听这话两人一顿,嘶,他们倒是忘了,平常薛越下学后从来不跟他们几个去外面游玩,每次推脱的借口都是不忍家中母亲操劳。只是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也一直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口中的娘亲,只有耿让那日亲自出马,根据薛越的描述找到了他家。 回来以后,就把他的娘亲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长得好似天上下凡的仙女儿一般,也待人和善,说话温柔,结合每次薛越的午膳都是他们羡慕的对象,如此一般,薛越的母亲在他们口中,已经被渲染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却无缘得见。 “要我说,依你娘这么疼你的性子,到时候还不是随了你的意愿,听我的,你跟她说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她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耿谦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旁边的人阴阳怪气说道, “咱们可不像某个人,有个让人羡慕的娘亲,前些日子有英俊高大的爹爹送饭,后些日子有天仙似的娘给做的饼子和鸡蛋。” “可不是,咱们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夫子一起,老老实实让他带着咱们去县里考试。” 那人眼神不时瞄向薛越这边,磨着牙,流里流气的含沙射影。 “可别,到时候我让我爹多出点银子,咱们走官道过去,带着你一起,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跟我们坐一起的。” 耿让停下手中的动作,睨向刚刚说话的两人,一看顿时乐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薛越揍的鼻青脸肿的两兄弟。 “哎我说,你们” 耿让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旁边一直面无表情的薛越拦住。 “耿让兄弟,不必如此。”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争一时之短 耿让骂骂咧咧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借着薛越的力度顺势坐了下去。 旁边两人见此,以为薛越是怕了,不敢和他们正面对上,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耿让却是不明白了,“薛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是怕了他们不成? 薛越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籍,将身子转向二人的方向,幽幽说道,“不争一时之短,须争一世之长!”以后的路,长着呢。 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他那时也是真的蠢,为了这么两个人而去惊动娘亲,当真是一时糊涂。 不过是编排了澜清哥和娘的一些污言秽语,他根本不必要放在明面上大动干戈。 耿让摸了摸脑袋,小心翼翼问道,“你这是,打算现在放过他们了?” 别人没见到,他可是见到了。那日午膳时分,学堂里寥寥几个人,薛越在那两人口出狂言后,不吭不响的将手中的鸡蛋和包子吃完,上去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把那两个人打的哭爹喊娘,嗷嗷直叫唤。 当时他兄长出去方便,他坐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他哪里想得到,平日里看上去彬彬有礼,芝兰玉树的薛兄弟打起架来也下手猛烈,寸步不让,一拳一拳砸在两人的身上,根本不给两人还手的机会,最后张夫子赶来,两个人躺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起来。 至于薛越脸上那几拳,完全是他只打不防的情况下,被挣扎的二人随意挥舞的杰作。 薛越听了这话并不吭声,只是唇角有一抹淡淡的弧度,那弧度很小,除非亲近他之人,否则根本看不出来。 耿谦却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握住手中的书籍,在自家弟弟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走了,回去读书,小心爹一会儿揍你。” 耿让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头,哎哟一声往旁边踉跄两步,小眼睛里还透露着几分茫然无措,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来自兄长的鄙夷,翻了个白眼,扭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哼哼了两声。 张宁哲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给孩子们足够商量和询问的时间,轻敲了两下讲台,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脸上没有半分不悦。 “如果有学生觉得自己准备还不够充分,也可以私底下告知我一声,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夫子说这话的时候,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薛越,眉宇间透露着几分担忧,见那孩子在他说完这番话后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要说对这次县试,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个入学时间最晚的薛越。 这孩子,来到这里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没有两个月,平日里又沉默寡言,让他看不出深浅,几次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得到的答案也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唯独让他记忆深刻的,便是这孩子每隔日,就要向他随机讨要一本书籍,或是浅显易懂的入门读物,或是晦涩难懂的典籍收藏。 若是脾性寡淡也罢,若是真的像学堂里其它几个孩子一般,急功近利,求学这条路,怕是以后也会更艰难。 薛越不知道面前站在讲台上说了句话的夫子心里想了这么多,只是在他说完话后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那条目光,心里也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夫子那番话,估计是好意给他一个提醒,免得到时候考试结束,他下不来台。 只是,他到底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说他在瑞王府的时候已经习得不少知识,便说如今凭借他超群的记忆力,这段时间也从老师的书上学习了不少知识点,就将要参加的县试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难为老师还暗暗提醒他。 薛越没有猜错,到了放学时分,他故意收拾东西比往常慢了许多,看着离开屋子的人越来越多,张宁哲果然在他准备抬腿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薛越今日回来的比往常晚了一会儿,等他踏着落日回来的时候,傅鸢已经做好了饭,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要不是她确定薛越的身边还有人保护,并且保护的人没有出事,她都忍不住想去学堂里找他了。 “越越,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远远见到一个人影过来,傅鸢这才停下来回踱步,赶忙迎了上去,强硬夺过接过薛越手里的包,拿在手里。 “嗯,过两日张夫子要带学生去参加县试,故而商量一下是愿意爹娘带去,还是跟着张夫子一起去。” 薛越本来没想让娘亲拎着自己的包,奈何她使了巧劲儿,他一时不查,被夺走了包,无奈的瞅了自家娘亲一眼,跟在她后面快步回了家里。 薛念念还老老实实坐在饭桌旁,拿着傅鸢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的狗尾巴草,数十根狗尾巴草缠绕在一起,依稀能辨认出一个类似鸟雀的形状,被小丫头攥在手里,一会儿抬臂向上,一会儿俯冲向下。 傅鸢实在不明白,就她随手编制的这么个小玩意儿,小念念也不嫌腻歪,一直拿在手上,变着花样儿的跟它玩。见她玩了许久也不愿松开,傅鸢也就随它去了。 “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念念都饿了。” 薛越走到旁边净手,沉声回答妹妹的问题,“哥哥要准备去县里考试了,因此回来的晚了一些。” “娘,什么是考试呀?” “考试考试就是指考察一下哥哥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奥~那我这段时间一直有好好练武,娘亲也要让我考试,对吗?” 傅鸢:“”小丫头,你是在玩火。 蠢妞儿,你要是不说,我都没想到这茬。 薛念念此刻浑然没想到自己这话,给明天的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此刻还托腮歪头看着娘亲,杏眼在那里眨巴眨巴,等待一个答案。 傅鸢深吸一口气,阴恻恻的笑了两声,那表情,看起来竟然是有些猥琐,“呵呵,你说呢?”当然得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多么痛的领悟”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去的 薛越难得看见娘亲这么幼稚的形象,拿筷子的手一抖,险些没有憋住,笑出声来。 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可还行? 薛念念没有觉察到危险,脸上还洋溢着猜对答案后洋洋自得的笑,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那成,明日我亲自考校你。”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含着戏谑,眼里染上了笑意,面容也柔和下来。 这小崽子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也好,左右她护的住就可,她若是以后遇到良人,便嫁,遇不到,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也无妨。 “越越对于县试可有什么想法?若是你想自己单独走,我可以带你过去。” 她不了解所谓的县试,想来这个朝代的考试与她所知道的科举考试也差不了多少。先从最底层开始考取,一步一步,参加更高等的考试。 薛越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傅鸢。 “儿子在学堂有两位好友,娘那日见到的耿让就是其中一个,他还有一个兄长名唤耿谦,他们二人已经邀请我同往,儿子思来想去,觉得并无不妥,唯有”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一息。 “听说他们父亲是开酒楼生意的,可能会比较忙碌,到时候若是陪同前往,势必要耽误酒楼的生意,故而儿子的意思是,由娘带着我们一起,倒也妥当。” 姓耿?父亲是开酒楼生意的? 傅鸢听到越越的分析,注意点却不自觉放在了他们的姓氏上,这听着,怎么那么像是耿掌柜的孩子呢? “那你们约莫什么时候出发?” “没有固定的要求,由夫子带领的话,九月初十启程,自己单独过去,则在九月十五之前到达就行。” 其实扶风镇到汝阴县的不过一日的路程,但是去晚了就没有合适的客房,甚至可能没有地方可住,故而很多时候,附近几个镇子的考生都会提前两天过去。 傅鸢心中盘算了一下,现在是初一,若是由她带着过去,肯定到时候薛念念也要一并带过去,几个孩子又没出过远门,她早一点出发,就相当于是一次短途旅行了。 “那咱们初八过去,如何?到时候带上念念一起过去,至于你兄长我再去问问他的意思。”那小崽子,有热闹估计也少不了他的。 薛越听到这话,不由得心里一喜,微微点了点头,明白娘这是答应了。 果然傅鸢所料没错,薛钟听说她要带着妹妹一起,全家出动去汝阴县,问自己是想呆在仲景堂还是跟着一起去?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着娘一起。 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娘还不想带他去,绝对不存在的。他不仅要去,还要玩的尽兴再回来,虽然学医很重要,但是出去玩也不能落下。 所谓生命诚可贵,学医价更高。若为游玩故,二者皆可抛。 “你要带薛钟去汝阴县?” 仲景堂内,朱贯仲摸摸自己的小胡子,接过傅鸢手中的药草,沉吟片刻,略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两天他也听看诊的病人提起过县试的事情,但是薛钟已经选择了跟他学医,跟这件事也没有多大关系,他就没太注意。倒是忘了,傅娘子家里的二儿子是在学堂读书,到时候肯定是要过去参加县试,就是没想到她还准备带着一家人一起去。 傅鸢还没有说话,就见趴在柜台边的薛钟疯狂点头,手上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药草,眼巴巴的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人,“要去的,要去的。” 傅鸢无奈的瞅了他一眼,回头对着朱大夫点头。 你看薛钟这副模样,我要是说不带他去,你看他会不会一脸哀怨的盯着你? 朱大夫不轻不重的在薛钟肩膀上拍了一下,好笑的把他手中的药草拿到自己手上,将多余的枝叶揪掉,“左右明日薛钟就要回家里去了,不若你一会儿把他一起带走,就算你今日不来,他今天下午也是要回去的。这当娘的就是牵挂孩子啊,多待两天都舍不得了,还非要亲自来看看才算放心。” 若是不为了把药草送来,其实她只需要把话带给薛钟,让他知道就行了。 薛钟在旁边也嬉皮笑脸点头,是啊,是啊,我娘就是想我了,我也想我娘想我弟弟妹妹了。 傅鸢白了二人一眼,双臂微不可见的抖了两下,转身拉着薛念念就要离开,这朱大夫抽什么风,突然给她煽情,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走了,不用送。” 朱大夫摇摇头,把药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知会既明一声,往后院走去,他啥时候说要去送送她了,怎得熟悉之后,脸皮越发厚实了。 “娘!娘你等等我呀,我还没洗手呢。” 薛钟看着师傅摇头离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傅鸢出去了,风风火火的追了上来,手上还残留着泥土和叶子,脸上却挂着张扬得意的笑。 “娘,咱们现在去哪啊?” “去找个地方。” “找什么地方啊?” “找个能把你卖了的地方。你弟弟要去考试,还差点路费。” 薛钟头皮一紧,脸上的笑顿时垮了下来,“娘~我不值钱。” “没关系,娘不嫌弃,你弟弟也不嫌弃,多卖一分是一分。” “那卖了之后,还能把我赎回来吗?” “看你表现!” 傅鸢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薛钟拌嘴,顺手给两人买了糖葫芦,薛念念被她抱在怀里,专心致志与糖葫芦友好交流,只有薛钟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 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老地方——半月楼。 薛钟看到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酒楼,眼睛都瞪直了,一脸哀怨的看着傅鸢,“娘,你还说你没钱,你都带咱们来大酒楼吃饭了。我都听说了,这个酒楼生意可好了,里面的饭菜特别好吃。” 他娘给他的一两银子还剩八百多文呢,他都没舍得花。 “哦?你也听说过这家酒楼?” “嘁,现在谁不知道这家酒楼啊,店里掌柜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大厨,会很多咱们这不知道的吃法,那菜做的可香了,就连原本不值钱的鱼啊虾啊,都因为这家酒楼的原因,涨价了。偏偏这菜式做法奇怪,许多酒楼也不是没想过模仿,但总是差了点味道。不过娘没有带我去,我可是都没有机会来过的。” 一说到吃的,这崽子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夸赞酒楼的同时还不忘表明自己的忠心,鬼机灵鬼机灵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碎 一直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吃糖葫芦的薛念念,歪向一边看着旁边的哥哥,“嘻嘻嘻,兄长笨蛋。娘都带我来吃过一回了,好吃奥,念念在那里玩了一下午。” 傅鸢点头附和,“念念说的没错。” 薛钟狗腿子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终究是我错付了,心碎碎 “傅娘子来了,里面坐里面坐,一会儿饭菜就给你端上去。” 傅鸢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闲下来的掌柜,有些意外。这次的人她看着也不少啊,掌柜竟然能有功夫闲下来。 “娘,你欺骗了我幼小的心灵。” 天知道,当薛钟看见这个豪华大房间的时候,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又想起来刚刚那个瘦瘦巴巴的伙计问也没问就请他娘上二楼,他好像傻掉了一样。 难不成他娘其实是隐藏的有钱人? 那之前家里都穷成那样子,她都忍住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藏得可真够严实。 薛钟自从进了屋子,就没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摸摸这里,瞧瞧那里,不时还发出一阵感叹声,随后飘来若有若无的眼神,那样子,傅鸢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他脑子里估计在脑部一堆有的没的。 她做这些事,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孩子们,但是也没有打算刻意告诉他们,早晚都要知道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你的心灵早就不幼小了。” 薛钟:“”怎么突然觉得他娘越来越毒舌了。 说话间,伙计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 薛钟刚拿起筷子,眼看着面前的饭菜,顿时不说话了。这饭菜,他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好像他每次回家的时候,她娘都会做同样的饭菜,他犹豫间夹了一块放在嘴里,除了这里的卖相比家里的好看一点,其它的也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夹菜的手一顿,鬼鬼祟祟看向傅鸢,贼兮兮的问道, “娘,你不会之前来这里吃饭,都是来偷偷学人家怎么做菜?” 傅鸢:“”你的脑回路真清奇。 “哥哥坏,娘没有学。” “哎,小念念,这你就不懂了,你才多大,肯定没有哥哥懂得多。”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煞有其是的晃了晃脑袋,把薛念念唬的一愣一愣的。 反应过来之后,抬手就在薛钟手臂上来了一巴掌。 “哥哥说娘坏话,念念生气了。” 傅鸢在旁边也不说话,一门心思给薛念念布菜,同时暗暗观察薛钟的反应,见他不似前两天那般神秘兮兮躲着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崽子的脑回路跳跃的离谱,短时间内她还真的摸不透。 “娘,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好几个人在打架啊?” 突然,薛钟指着窗外面的位置,一脸惊奇的喊道。 傅鸢布菜的手一顿,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远处人家的屋顶上,一群人飞檐走壁,穿梭其中,刀剑挥舞间,打的好不激烈。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薛钟的声音还是凑巧,几个人打着打着,离这边的方向越来越近,眼看离傅鸢的酒楼只隔了三四户人家的样子。 傅鸢看这批人越来越近,脸上变的古怪起来,这她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个被围在中间群殴的人,好像还有点眼熟啊? “娘,你看那个人,不是那天来我们家的那个漂亮叔叔吗?” 很快,薛钟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她放下碗筷,走到窗边,仔细瞧了瞧,好像就是萧东家。 嘶,怎么吃个饭还能让她碰到这事儿?这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萧世荣处于下风,是被那群蒙面人追着打的局势。 不过,她是救还是不救? 没给傅鸢思考的机会,萧世荣也感觉到了几个蒙面人意图驱使他往一个方向过去,他万难之中往这边瞧了一眼,刚巧对上傅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此时傅鸢手里还拿着一杯茶,幽幽的喝了两口,像极了看台下无情的看客。 瞧见这画面,萧世荣只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傅娘子是会武功的?这么躲在一边看热闹,不考虑他这个被看人的感受吗? 但是此刻他也明白了蒙面人的意图,他们显然是要把傅鸢扯进来,或者是像那天晚上一样,对屋里的孩子动手。 “劳烦傅娘子助怀宇一臂之力!” 傅鸢喝茶的手停在窗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哎,看热闹被发现了,怎么办? “钟儿,在这里老老实实看好妹妹。” 语毕,傅鸢跳出窗子,三步并作两步,飞身凑近包围圈。 在几个蒙面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背后偷袭,掌风凌厉的甩向几人,靠近傅鸢的几个蒙面人一时不查,包围圈缺了一个口子,萧世荣趁机突破,从圈子里钻了出来。 心里暗道这傅娘子武功当真卓绝,这一招一式,不是从小开始练武不会有这样的成果。 对着傅鸢沉声说了句,“多谢”。 傅鸢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合力,从屋顶打到巷口,又从巷口打到郊外,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十几个人皆四散开来,倒地不起。虽然萧世荣武功不弱,面对这么多人的围堵,结束后仍然是不断喘粗气。 他比那日被赵澜清打的模样更加狼狈,发冠歪斜,鬓前一缕头发散落,平添了几分媚态,身上的宝蓝色华服扯开,东一块西一块,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汗水从额角滑落,一滴一滴自脖颈流入衣襟。 然而大佬是个榆木脑袋,好似眼瞎一般,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半分,语气冷硬的告辞。 “萧东家,无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这好端端的还能被追杀,不晓得身后沾了什么浑水,别把她牵扯进去就行。据她上辈子一百多年的经验加上飘荡多年的认知来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多谢傅娘子的救命之恩,叨扰傅娘子用餐,萧某甚感愧疚,下次定会请傅娘子吃饭。” 萧世荣此刻脸上也不太好看,捂着手臂上的伤,强忍不适开口。 今天一时不查,让他栽在了这个小地方,他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第一百二十四章 顺风行车 傅鸢刚转身离开,就听见后面一群人单膝下跪的声音,“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这熟悉的语句,这熟悉的姿势,她嘴角不由的抽搐两下,是不是每个大佬的手下都有一群经常救驾来迟的不靠谱属下? 主子挨完揍了你出现;主子被别人救走了你出现;主子被杀了你不仅出现还找不到线索找不到敌人。 萧世荣看到面前跪成一排的手下,只觉得身上的伤又疼了几分,本就苍白的俊脸又白了许多,没好气的冷哼两声,“要你们救驾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到底没有把用的称心顺手的人带在身边,一路上处处受人掣肘。 要是把京城那批人带来,他哪里会一次又一次这么狼狈。 跪在最前头的几个人闻言,一脸羞愧,头埋的更低了。 这他倒是想来快点啊,主子发信号弹的位置在玉竹阁附近,他们循着打斗的痕迹追到半月楼,其它人手又说在好几个小巷子里也有打斗的痕迹,最后却是在郊外找到了主子,这让他如何辩解? “将这批人杀了,一个活口不留。” 众属下忏悔之际,就听见萧世荣冷漠无情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带着无尽的冷意,一股凉意窜上心头,几个人背脊发凉,齐齐应是。一息间,刚刚还与萧世荣傅鸢缠斗的十来个人,全部丧命,无一活口。 萧世荣盯着傅鸢的背影,若有所思。 傅鸢从刚刚翻出来的窗口又翻了进去,却见薛念念已经熟门熟路躺在原来那个榻上睡着了,旁边耿掌柜坐在一旁,面带慈祥笑意,看着她家大儿子薛钟。 见傅鸢从窗口爬进来,耿掌柜一张脸僵住了,薛钟好像个小大人一般,用那双尚未长开的收捂在脸上,遮掩了他前功尽弃的表情。 他刚刚还跟耿掌柜说,他娘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不曾想她娘竟然这么不配合他,跟个猴儿似的大咧咧从窗口爬了进来,这下好了,瞒不住了。 “傅娘子,不知道你这是” “那个这是我爹在世的时候教我的,他一项爬墙的技能,他以前是个猎户。” 饶是傅鸢一向脸皮够厚,这会儿也难免有些尴尬。她忘记在进来之前先查看一下屋里的情况了,只觉得直接跳进来比从门口进来方便。 耿掌柜一言难尽的表情明摆着写着他不相信,却只能点头应是。 傅娘子她爹是个猎户他相信,但是这年头哪有教女孩子爬墙这种说法,而且,爬墙这个词,怎么越听越觉得奇怪呢? “对了,那日我提到的,酒楼扩建的事,掌柜的忙的怎么样了?” 一听她提起正事,耿掌柜也无心在意傅鸢这蹩脚的借口了,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说道,“不出傅娘子所料,这些人也跟当初的我情况差不多,我给了他们合理的价钱,都愿意把地段让出来,保证三日内搬走。” 他倒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办的那么顺利,就好像顺风行车,风大扬旗一般。 傅鸢听这话,心思微动,也有些诧异,她本来以为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肯定会有闹事者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的。 “若是把附近的地段都算上,约莫整个酒楼可以扩建两到三倍,是不是过大了一些?” 以前生意滑坡的情况历历在目,耿掌柜一把年纪,到底还是会犹豫不定,如果这次继续滑坡的话,他的损失可比想象中大了很多,这次他又招了两个伙计,接下来还有继续找几个厨师,为接下来的扩建做准备。 傅鸢也明白她的顾虑,古往今来,很多商人都是年轻时勇敢果决,到了后面就固步自封,生怕以后的风险担待不起,实际上却是把路子越走越窄,在别人都进步的情况下,自己还站在原地,相当于退步,“耿叔不必过于担心,我有把握,才来跟你担保。” “首先,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菜式,有这点做保证,就比别人多了一道保障。” “其次,耿叔您的信誉摆在那里,无论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您的为人,别人也就敢过来。” 耿仁一听这话,心里有了些许安慰,眉头依然没有松开,“话虽如此,傅娘子不知,这段时间,已经有酒楼开始模仿半月楼的菜色,且价格比我们低了许多,吸引了一部分客人。” “且你之前没有做过生意,尤其不了解酒楼背后的运作,像镇子里出名的时运来,借的就是背后之人的名头,据说时运来背后的主子来自于汴京,是个当官的,咱们普通地界,若是真的动摇了他们的生意,难免不会” 这话,耿仁并没有说完,但背后潜在的意思,傅鸢立刻就明白了。 这不就是连锁店的效应么,借着背后的名义,有利有弊。 “我明白耿叔的顾虑,只是他们不一定会和咱们小地方的酒楼计较,这只是他们一个分楼,咱们不能与之正面抗衡,只要潜移默化间,把他们的客人吸引过来就好。” “此外,他们可以开分楼,咱们为什么不可以?” 耿仁一惊,被面前人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 见他这般,傅鸢也不着急,顺手拿过薛钟刚刚喝水的杯子,慢慢啜了一口。 薛钟见此,老老实实又给她倒了一杯,趴在桌子边,百无聊赖的扣着手指头,脑子里一片浆糊。 他没听错,他没理解错,他娘竟然在跟掌柜谈生意,谈扩建,虽然有些词汇他理解不了,但是不妨碍他的崇拜之情,滔滔不绝。 以后,要好好抱紧娘的大腿! 良久,才听见耿仁犹豫不定的声音,“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说。” 这段日子,虽然已经见识太多次傅娘子坚毅果决的神色,但是他能做的有限,只能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同意傅鸢的要求。心里还盘算着,傅娘子一介女流,无法将以后的事情把握住,到时候难以收场,还赔了银子。 傅鸢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现在扩建的时候还没有解决好,不急于一时。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救命之恩 扶风镇,萧府书房。 “你说,那傅娘子准备和时运来的酒楼抗衡,并且准备在别处开分楼?” 萧世荣捏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手搭在扶手上,撑着脑袋。 收拾好狼狈的样子,他又是那个不染尘埃的俊美公子。 旁边跪着的人抱拳应是。 这时运来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江家开在全国,赫赫有名的酒楼。 就连京城时运来的牌匾,都是由当今皇上亲自提笔写下的称号,镶金的牌匾高挂酒楼,绚烂夺目,算是京城的一个活招牌。 刚来到扶风镇,他就注意到了这家酒楼,原因无他,镇子里盖了三层的楼,除了他外祖父原来的桐华阁,再者就是时运来酒楼。 他只是需要个身份而已,就顺手把这成衣阁收为己用,至于其它跟桐华阁有牵扯的布庄生意和绣坊生意,一概保持原样。 “在暗中看着,必要的时候随时向我禀报情况,切记,不可随意插手。” 那傅娘子是个聪明人。他的救命之恩,要用对地方。 底下之人再次抱拳,却没有退下。 萧世荣见此,给了他一个眼神,“还有何事?” “回主子,京城萧家已经有人猜测家主不在萧府,多方势力已经在萧府外频繁打听,其中,明面上以大公子为最,暗地里,萧二夫人的嫡子萧淮派来的人手最多,最难对付。” 萧世荣漫不经心的坐直了身体,一下一下瞧着扶手,有些人呐,总是会自不量力,做一些愚蠢至极的举措。他这家主都当了近两年了,竟然还是有人不安分,时时刻刻准备夺走他的家主之位,偏偏什么本事没有,只会暗地里耍些小动作,无趣极了。 “可曾让他们查到什么?” “没有。” “嗯,知道了,让长东适时给他们一个警告,若是还有不安分的,一并处置了便是。其它的,等我回了京城再说。” 暗卫无声退下,只留萧世荣一人坐在书房内,待暗卫走后,他以手称桌,站了起来。 向来带着笑意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嘲弄,这迫不及待地,可不止他一个人呐。 薛念念睡醒后,傅鸢给她喝了一杯水,娘仨准备回去了。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大厅的位置传来。 “你这偌大一个酒楼,没有烈酒?你逗我玩儿呢?” 说话的人一袭黑袍,头发凌乱,粗犷浓眉,带着明显的外地口音。最引人注目的是,身后背了一把长剑,是典型的江湖人装扮,离他最近的桌子旁,站着几个少年,皆蓝色长袍,面目清冷,衣领袖口上有明显的独特暗纹,明显是一伙的。 时已过晌午,酒楼里的人少了大半,他们这一身独特的行头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众人把目光都放在了那些人身上。 那站在他身边瑟瑟发抖的伙计,正是傅鸢来的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大眼睛伙计,“这酒楼里最烈的酒就是杜康了,平常极少有人点。” “这酒也能叫烈性杜康?你欺负我外地来的,没有见识吗?” 那人一听说最烈的就是他手中的杜康,气的又哼哼了两声,忍不住又抬高了嗓门。 那伙计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后面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 “师傅,这酒徒儿闻着已经很不错了,不若师傅将就一下,去别的地方再问问。” “啧啧,徒儿你不能见识浅薄啊,好酒配好菜,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道理,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好菜,自然是要好酒的了。” “再说,其实每个酒楼掌柜都有私藏,只不过不曾拿出来罢了。” “前辈所言差矣,好酒配好菜不假,但是但是若好菜达到了一定的水准,这酒的陪衬作用也微乎其微。” 傅鸢转头,往那人身边走去,眼中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好歹这也算她的酒楼了,在这砸场子,不是挑衅她吗? 随后而来的掌柜听到这话为难着一张脸,他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桌子上就是这个月的招牌菜了,一时间也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的别的菜了。 “你这女娃子莫要糊弄我,这个酒楼我打听过了,是这段儿最好的酒楼。我吃了几道,也不过尔尔,还没有能到只吃菜不喝酒的程度。” 傅鸢眉心一拧,眼眸中参杂着别人看不透的光,继而展颜一笑,又向前走了两步,“酒楼只是一个吃饭的地儿,各有各的喜好,谈不上最好,每一个进来的客人,这酒楼里的伙计都是极力欢迎。” “若是前辈想吃好菜,等着便是。” 那人听到傅鸢笃定的话语,哈哈大笑,一拍桌子,“好,老夫今日就在这里等着。” “这位夫人我师傅他”那少年听到傅鸢的话,忍不住抬眸看过去,眼里还有些许的慌张,师傅他口味独特,平日里最为叼食,一般的酒楼达不到他的要求是难免的事。 傅鸢没有理他,把薛念念放在旁边空着的桌子上,抬腿往后厨走去。 耿掌柜也没有闲着,紧跟傅鸢其后,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 薛念念被傅鸢放在桌子上,也不闲着,比傅鸢刚来那会儿开朗了许多,此刻正眨巴着一双眼睛,看向少年。“大哥哥你不要着急,我娘她做菜可好吃了。” 公孙磊低头看向那个一直被傅鸢抱在怀里的孩子,扎着两团犹如年画娃娃一般的发髻,由于年龄小,耳边还有碎发,散落在两颊,显得有些俏皮,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粉雕玉琢,尤其是一双犹如宝石般乌黑透亮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好似注入了一层水光。 不由自主的,他蹲下身来,与薛念念平视,“小妹妹,我家师傅要求千奇百怪的,我都难以捉摸,你对你的娘亲这么有信心吗。” 坐在一旁的云生长老暗暗瞪了他一眼,怎么把他说的那么难伺候,这不是走南闯北惯了,口味变化多端也是常有的事。 “这位小兄弟,你可别小看我娘,她做出来的菜跟酒楼里的一模一样,甚至比酒楼里的还要好吃。” 薛钟一听他质疑娘亲,立刻就炸毛了。他娘就是最厉害的,只有他能说他娘的坏话,其他人都不行。当然,他也不敢说她坏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 煎熬无比 薛念念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娘在的时候她听娘亲的,娘不在的时候她就听哥哥的。 因此无论薛钟说了什么,她都坐在位置上,老实巴交的点头,是她哥忠实的狗腿子。 那一脸郑重又带着点迷糊的模样,看的公孙磊失笑不已。这小娃娃,怎么这么可爱。 “好,那我等你娘亲的好消息。” 薛念念听着这清朗清脆的少年音,一时间总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她仔细想了想,她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人,也就放弃了胡思乱想。 她娘说了,没有任何依据的胡思乱想都是在为搭讪找理由,虽然她不懂,照做就是了。 “大哥哥你们都是一起的吗?” 公孙磊没想到这小女孩不仅会维护刚刚的女子,还会主动询问他们一行人,“是的,我们是东云派的弟子,此次下山历练,途径扶风镇。” “什么是下山历练?” 少年哑然,眼瞅着那小丫头眼巴巴等着他的答案,他一时间难得的语塞。下山历练是他对外一致的说辞,他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会被问到下山历练的意思。 “下山历练,就是出去学习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增长见识。” 薛念念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煞有其是的露出了然之色。私底下却是一脑袋问号,下山?这大哥哥以前是住在山上的吗?他以前是不是什么都没见过呐,还要专门下山。她娘跟她说山上都是没人住的。不过,她薛念念可不能慌,她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应付自如了。 她小念念,可是很聪明的! “下山历练会去很多地方吗?” “会的,去过很多地方,有的地方常年积雪,有的地方四季酷暑,有白雪皑皑的高山,还要一望无际的沙漠。”他的声音带着少年才有的活力与清脆,似是夏日里的块块分明的冰,沁人心脾。 薛念念在一旁托腮听着,眸子不时的转悠两下,脸上一片憧憬之色。 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大哥哥说的那个地方呢,要是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此刻薛钟也跟她是一样的想法,随手给公孙磊拿过一张凳子,三个人围在一块儿,听公孙磊讲故事。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傅鸢还没有出来,倒是耿掌柜从后门走了进来,面上比刚刚沉静了许多,一路向这边走来,眼神不时往外头瞄去,似乎是等待什么。 有心跟云生长老攀谈两句,结果自己干巴巴说了半天,云生对他爱答不理的,聊了许久,还没有薛念念知道的多。 像扶风镇这样的小地方,他哪里有机会能见到这样有规模有数量的江湖子弟,更别提是云生长老这般长相粗犷,言语犀利的大汉形象。别看他现在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私下里没有比刚刚的伙计好到哪儿去。 他可是瞅见了,这群人身上个个带刀,舞刀弄枪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给他心窝子戳个大窟窿,身边人还没有能打得过他的,他上哪儿哭去? 气氛尴尬之际,傅鸢招呼身后的伙计,端上来两盘众人没见过的菜色。 “好菜来了,前辈可是要尝尝?” 傅鸢将刚刚上的菜推到一边,把自己刚上的菜摆到云生长老面前,递上一双崭新的筷子,面上端的是胸有成竹。 掌柜因为离得近的缘故,一见菜上桌,便好奇的扭头,抬眼看去。 旁边一众没有离开的吃客也闻着味儿悄悄往这边挪了挪,探着头往这桌看去,卯足了劲伸长脖子,脚下却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再不敢挪动半分,只能暗暗好奇,这女子面对这般难缠的客人,究竟搞什么花样儿。 云生长老也不让人失望,在众人打量好奇的目光中,撸起袖子,直接夹了一块盘子里的食物放在嘴里,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咀嚼,脸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众人没等来想象中的反应,更加着急,心里就像是被猫儿抓一般,抓心挠肺,不得止痒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味儿啊,你倒是给个反应? 一时间,他们也忘了自己是在偷窥,瞪大了一双眼睛,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只有云生一人吃的缓慢。 然而这还不算结束,他吃完口中的第一道菜,又慢条斯理的把第二道菜夹住,去皮放入嘴中,面上依旧看不出表情。 众人只觉得煎熬无比,比等待状元放榜还要折磨。 “这两道菜,让你女娃子给做绝了。” 等到云生把口中的菜下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众人才终于等来了久违的评价。 “长老谬赞,如此可对这好菜满意了?” 旁边的掌柜心中的一口气松下来,只觉得腿肚子发软,直打哆嗦。慢慢挺直了腰板,暗暗向后门的方向摆了摆手,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恢复了掌柜该有的气度。 “你这女娃,特意迎合我的口味做菜,我如何还能不满意?就是不知道这两道菜的名字叫什么,可否能向你讨教一二?” 他向来口味重,到了豫州一直吃的比较寡淡无味,若是一路没有别的消遣也罢,偏偏他听说,这家酒楼花样百出,想吃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结果到了地方,虽然菜式不错,也远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水平。 不曾想,就在他遗憾之际,一个小女娃子能做出符合他口味的菜式,两道菜都贴着他的口味,这女娃子当真不简单。 傅鸢也不客气,在薛念念长凳的另一边坐了下去,面对对面之人咄咄逼人的口吻,丝毫不怯。 “这两道菜,一个是爆炒腰花,一个是油焖大虾。至于做法,听名字想必前辈也能猜得到。” 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几盘菜,糖醋排骨明显被吃的最多,再者就是他的口音,他听着像极了偏北地区的口音,心下了然,便猜到他的偏好。 这两道菜一个是油焖大虾一个是爆炒腰花,她怕这边的人吃不习惯,一直没有传授。 云生长老大笑两声,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摆在桌子上,“今日我云生在这里吃的快活,不曾想这小小的一个扶风镇竟然也能有你这般心思剔透的女娃。” 众人看着那在桌子上银白发亮的银子,眼睛都直了,这两盘菜这么值钱的吗?搞的他们也想尝尝那两道菜的滋味儿了。 傅鸢微笑,轻轻颌首,“前辈也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题外话------ 谢谢张珠春的打赏,加更加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前辈何故咄咄逼人 “哦?我是个极有意思的人?你可知若是你没有做出让我满意的饭菜,这酒楼,今日就要砸我手里了?” 说罢,刚刚还抚掌大笑的男人,眼神一变,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气势,犀利的眼神扫视傅鸢,犹如一匹穷凶极恶的饿虎,瞄准了掌下的猎物。 离他最近的掌柜被吓得一震,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傅鸢条件反射般绷紧了手臂,而后手握成拳,美目中参杂着怒意射向云生,暗骂这人心情变化无常,言语融洽还能突然变脸。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浑身气势散发的时候,双臂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盈盈微光,那光将她两只手臂裹在中间,霎时间她手掌越来越紧,周围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流入手臂,注入了不间断的力量。 变故只发生在一顺,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呼啦啦撤到一边,一时间桌椅碰撞、盘子掉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身后的弟子手执长剑,在长老站起来的一刹那,摸向了配在腰间的长剑,稚嫩的眼中还带着不明所以的茫然。 “前辈这是何意?为何要在这里大动干戈?” 云生没有回答她的话,疾步上前,大掌直袭傅鸢的面门,眼看就要落在傅鸢头顶,在最关键时刻,傅鸢足尖一伸,避身后退,察觉到后面一张桌子,掌心一拍,利落翻了个身,在空中一转,转眼间就到了云生后面,却没有再次出手。 心里暗暗诧异自己的身体,来这里两个月,这副身体她再清楚不过,最开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不是她用膳食养着,平常难以达到这样的程度。 云生没有心领她的好意,意识到傅鸢在他背后,二掌并用,虽身躯庞大,却如豹子般敏捷。 傅鸢咬牙,钳住他的手腕,暗暗使劲,反手一拧,向后一推,云生察觉她的意图,双掌用力,四只手僵持在原处,纹丝不动,两人对峙间,云生头上的青筋凸显出来,本就粗犷的面容显得更加狰狞。 身后的弟子见此,欲抽身上前,却被站在薛念念前面的公孙磊挡住,对一众师弟摇头。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至于其他人,早就被吓得不轻,纷纷从酒楼里跑了出来。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暗暗较劲中的云生终于开口,细听之下语气中还带着惊疑。 “我只是一个小乡村里的普通妇人罢了,前辈何故咄咄逼人?” 云生冷哼一声,并未答话。习武之人尤其敏感,尤其是他这种身有灵力之人,在他刚刚进这个酒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同道之人的气息,他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找到这个人。然就在这女娃子将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出卖了她。 那身上的气度,绝非普通人能达到的境界。他最初只是想试一试这人身上的灵气从何而来,不曾想她就连武功也出乎预料,竟然能与他打个平手。 若不是力气没有达到,他在第三招的时候就落败了。 “既然你不说,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鸢听到这话,后槽牙咬的死死的,心里有点儿忐忑,这人竟然能猜到她不一般。虽然刚刚被他一吓,周围的客人都四散走开,但是掌柜的没有走远,离得远的伙计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的两个孩子也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她不能说。 “各人都有各人的机遇造化,前辈何苦刨根问底。” 傅鸢说完,两手一松,重新发力,将云生长老推开。云生依旧不依不挠,右手化刃,袭向她的左肩,女子偏头错开,同时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抓住他的右臂。那人右臂放下,左臂伸出,又袭向傅鸢的右肩,傅鸢伸手,同样钳住他的左胳膊,往下一按。 不着痕迹的调转了方向,再打下去,就靠近薛钟薛念念那边了,她不能让他伤到自己的两个孩子。 仿佛看出来她的意图,云生突然转头,向孩子的方向袭来。 傅鸢一惊,心下发狠,身上的气势暴涨数倍,一时间,那原本若隐若现的光芒萦绕在她全身,隐隐还有要壮大的迹象。 云生见此,狠狠的震惊了一把,还没来得及把手上的力气收住,就被半路截过来的女子拦下,他右臂被傅鸢提起,使劲一拽,而后重重的往下一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砸在了地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云生狼狈的坐在地上,表情木讷,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两只小崽子被倒在他们身边的大块头吓呆了,薛钟的手还拉着薛念念的胳膊,薛念念则是整个人埋在公孙磊怀里,不敢看身边的情况。 没有回过神的,不止云生一个人。在薛念念扑到公孙磊怀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只手还搭在腰间的佩剑上,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护在小姑娘的背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转身正对着薛念念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薛念念突然抱住他的,在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把她护在了怀里。 就连傅鸢,也是以手撑桌,周围的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她身上汗淋淋的,只觉得浑身无力。 “你这女娃子,力量竟恐怖如斯” 坐在地上的云生长老喃喃自语,眼里还有未曾褪去的震惊。 耿掌柜的都快哭出来了,他在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傅鸢去厨房做菜的时候就找了一帮人手,候在后院,若是见情况不对,直接冲出来见机行事,然而傅鸢出来后,轻而易举平息了那莽汉的怒火,他以为事情结束,就让那些人退了下去。 谁成想,这人竟然不打招呼,突然就跟傅娘子打了起来,他都还没来得及从中心撤退,就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打的激烈。 可怜他这一个近四十的掌柜,差点没钻进桌子底下,求佛祖保佑。 第一百二十八章 缺她这口吃的 饶是打赢了云生长老,傅鸢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看,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无缘无故这人为什么要跟他打这么一架。 云生被几个弟子给扶了起来,向傅鸢行了个大礼,“不知道你这女娃这位姑娘在哪里学武,师从何人?” 傅鸢本想说自己无门无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家师闲云野鹤,淡泊名利,教习武功时特意叮嘱,不许告诉他人,还望前辈见谅。” 云生不依不饶,“那可否告知师承何派?” 傅鸢摇头,脸上一派惋惜。“我今日本欲和前辈多多讨教,然今日酒楼已被破坏成这番模样,我自觉对掌柜不起,实在是” 在底下一直跟个鹌鹑似的掌柜突然被提名,老脸一僵,端着步子走近,“呵呵几位高手在酒楼吃饭,是我这酒楼的福气,不必” 他话还没有说完,见云生又从腰间钱袋子里掏出两锭银子,豪爽的递到掌柜手里,“就当是赔付酒楼今日的损失了。” 傅鸢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人还挺上道儿。 其实店里除了走了的客人,倒也没损失什么,她刚刚特意注意了周遭的桌椅,并没有特别严重的损坏。 “那姑娘现在可否告知?” “师傅一枝独秀,并未加入任何门派。” 听到这话,云生长老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嘴唇嗫嚅了两下,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等了好久却没听到傅鸢多问一句,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欲言又止。 “走。”身后的一众弟子对师傅的反应错愕不已,刚刚不是还剑拔弩张的吗?刚刚不是还势不两立的吗?刚刚不是还决战到底的吗? 怎么突然师傅就被打趴下了?怎么师傅还不找那人算账了? 只有公孙磊垂眸不语,将怀里的小丫头松开,眼里透露着了然的神色。 他最初的时候也是像师弟们那般紧张不已,而后注意到师傅虽然嘴里撂下狠话,却没有真正把身后的长剑出鞘,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师傅,并不是真的要跟那位夫人决战到底。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想做什么,但绝非要伤害这位夫人。 只是师傅有些方面心思细腻,有些方面 竟然没看出来,那女子是个妇人么? 京城,兵部。 男人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随意靠在一张椅子上,左腿搭右腿,惆怅的望望天,又惆怅在瞅瞅地。 他那封信都写出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傅娘子收到没有。难为他一个糙老爷,挑灯夜读找来的成语词汇,表达他的相思之情,句句发自肺腑,恨不得放下手中的事务,整个人飞到青山村去。 信发出去以后,他还寻思着,好像少写了两句词语,不过傅娘子一定懂得他胸中的思念之意。 他本来是想等自己身上的伤好利索之后,就回青山村的,结果圣人不知为什么,突然把他召进宫去,给了他一个兵部主事的职位。 他自是万般不愿意接受,借自己的伤口百般推辞,皇上却垮下脸来,当即要治他的罪。虽然他看得出来,皇上也就随意吓唬吓唬他,再说他爹就是皇帝的一把手,当年是坚定的保皇党,但是他爹能跟皇上有话好商量,他不能不给皇上面子啊。 其实,兵部主事这个位置,与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只不过多挂了一个名头,显着多好看似的。 还不如原来的云麾将军叫的好听,官服也没有那个威风。 话说回来,他偷偷写在后头的话,也不知道傅娘子看到没有,能否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这位置暂且顶不掉,最大的缺点就是,即便闲出屁来,也不能擅离职守,缺席岗位。 就是不知道傅娘子现在,有没有在想他呢? 正发呆之际,兵部一名手下提着食盒急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公主今日给您” “不要!出去,你们自个儿分了。” 赵澜清头疼的坐直身子,对着匆匆赶过来的人挥挥手,一张俊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他家里缺她这口吃的了吗,每天不间断的给他送饭。 “是。” 那下人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又被他们新来的主事大人给撵了出去,气还没有捋顺,又提着食盒,老实巴交往下人的伙房走去。 心里不由得嘟囔两声。 也不知道云初公主这都送了几天的饭了,还锲而不舍的遣人送饭,之前听说主事在驻军大营的时候,她便三番五次派人打探消息,差点被主事的手下当成探子砍了,如今到了兵部,仍然不死心的来送饭,怎么主事的魅力就那么大呢? 等下人走后,赵澜清又恢复了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手托着下巴,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门口吐舌头的狗儿。 他想傅娘子做的饭了,他想那三个孩子了,他想傅娘子家的小五小六了,主要是,他想傅娘子了。 他得想个办法,早点从这职位中脱身。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自从傅鸢带着两个崽子回到家,一路上他们都托着下巴,满目崇拜之色盯着她的脸瞧来瞧去,好似能从她脸上看出个花儿来。现在回到家里,没有办法托下巴,就跟个跟屁虫似的,她走到哪里,这崽子们跟到哪里,也不说话,就睁着两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 眼睛比等食的小五小六还要亮上几分。 “我说,你们还没有看够?” 两人一怔,没想到娘亲回突然跟他们说话,继而同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头发一甩一甩的,略有些娇憨。 “娘,你好厉害啊。” 这话是从薛钟嘴里说出来的,依旧是傅鸢熟悉的那般,傻里傻气。 傅鸢不作他言,拉开身旁的板凳坐下,“你们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比如她为什么会武功,比如她为什么武功这么厉害,比如她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娘亲。 其实这些问题,她早就该面对了。她这些日子里的变化,尽管有一些能说得过去,但是更多的是怎么都圆不过去的。 “唔,有啊。” 薛钟笑嘻嘻答道,清澈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杂质,一如她最开始看到的三双眼睛一般。 傅鸢心里一个咯噔,不自觉骤紧了眉头,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 薛钟不急着开口,慢慢站了起来,抬步走向傅鸢,手臂朝着傅鸢的方向,慢慢举起。 傅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握紧拳头,没有动半分。 许久过去,傅鸢只感到自己眼前一黑,一双手覆在了自己的眉头上,摩挲着抚平了她紧紧皱起的眉头。 “娘,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呐?” ------题外话------ 感谢张珠春打赏,加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谁派来的 “啊?” 傅鸢一个机灵,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白这话题怎么突然跳到她好看不好看上去。 “哥哥笨,澜清叔叔说了,每天吃到好吃的,就能长得越来越好看,娘每天都会做好吃的,当然越来越好看了。” “你才笨哩,那是澜清叔叔为了让你多吃饭,瞎说的,我才不信!” “那你说,为什么娘会越来越好看?” “唔,大概是因为,娘是天上的仙女变的,所以才越来越好看。对!因为娘是仙女变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是拌嘴,却并没有半分恼意。 傅鸢却是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暗暗失笑,微微松了一口气,感动的同时透着几分欣慰。 钟儿,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会说暗话了。 晚上,戌时。 傅鸢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发丝上还沾着水珠,不慌不忙打开了那日被她撂在一边的信封,将那人的信扫了一遍,有些苦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她难得这么纠结,哪里想到就是为了回一封信。 当蜡烛渐渐燃烧,里面的火苗忽闪忽闪的时候,她终于狠心下笔,脸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第二日一早,那汉子准时到达傅鸢家门口,一打开门,就是那张带着局促紧张的脸。 “那个我我是来拿回信的。” 傅鸢点头,面无表情的把信塞到那人手里,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转身提着水桶往河边走去。 那汉子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欲哭无泪。 这傅娘子不会只写了两行字,这信他摸起来最多只有一张,能写个什么出来? 而此时,从河边回来的傅鸢,一瞬间察觉到了身旁的杀意,将手中的木桶放下,她握紧了袖口的短刃。 那是她昨日从酒楼出来,特地找个铺子买的,就是为了防止今天的状况。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凉风裹挟着冷意,借着雾水向她侵袭而来。 “谁!?出来!” 周围的空气一动,七八个黑衣人慢慢向傅鸢聚拢而来,脚下的步子谨慎中带着狠厉。 主子说了,这女人邪门的很,对敌时要万分警惕,不可掉以轻心。 就在离傅鸢还有四五步距离的时候,手中的利刃出鞘,八个人同时向她出手。 饶是傅鸢平日里再过冷静,这会儿也忍不住想爆粗口。 这整日整日的,不是对招就是打杀,还没完没了了? 她昨日才跟那什么劳什子云生长老过招,还没有缓过来,就又来了一批杀手,二话不说就往她身上招呼,她是不是看起来很好欺负? 一炷香后,傅鸢夺了其中一个人手中的武器,眼神好似染上了冰霜,一步一步往倒地的几人走去。 “你们,是谁派来的。” 冷漠无情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的修罗,每走一步,好像都踩在了众人的心尖上,几人捂着胸口,忍不住看向傅鸢,却是死咬牙关,不肯松口。 傅鸢看出来他们的意图,脚底生风,迅速把离得最近的几个人卸了下巴,又挑断了四肢,剩余几个没死透的没料到这女人竟然看出来他们的意图,猝不及防被卸了下巴挑断四肢,痛的死去活来。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傅鸢忍不住又踹了几人一脚,刚好揣在几个人的伤口上,痛的翻来覆去。 “说,还是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一群人在这里疼的直打滚,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快感,忍不住想要让他们再痛苦一点,再痛苦一点,好似她是个变态杀人魔一般。 她不明白,她上辈子,明明是个一心向道的道修,这辈子的原主也不是个嗜杀成性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想法? 几个人好似跟她耗上了,她越是狠厉,几个人越是不回应,浑身打着哆嗦,死死的看着傅鸢,若是眼神可以当武器的话,傅鸢身上估计早已经千疮百孔。 “噗呲!”“噗呲!”“噗呲!” 一剑又一剑,傅鸢也不掀开几人的蒙面,好像切菜一样,不紧不慢的在黑衣人身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洞,第一个人身上整整被戳了十下,身上二十个血窟窿。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戳了十下,那人愣是没有断气,还在苦苦哀嚎个不停,只恨刚刚咬毒药的时候慢了一步,现在要在这里承受修罗这般的折磨。 每戳一下,她心中的戾气就重了一分。 大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初晨的太阳缓缓升起,傅鸢背对着阳光,沉得她整个人阴沉无比。 “看了那么久,还没有看够?” 冷不丁的,傅鸢好似回神了一般,将手中的剑丢在一边,借着水桶里的水,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擦了擦手,眼里还泛着偏执的光。 一个男人从不远处走来,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傅娘子厉害,怀宇佩服,不知道傅娘子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怀宇的?” 正是一直暗中派人跟着傅鸢的萧世荣。 他受到手下的消息后,就快马加鞭赶过来,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等他来到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全部被干趴下,倒在地上犹如待宰的羔羊。 他刚想要上前,就发现平日里沉稳大气的傅娘子,像个夺命的女阎罗,眼波无神,一步一步走开,极有耐心卸了几人的下巴,而后又把几个人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本以为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这女人竟然又神色平静的往几人身上戳了好几个血窟窿。手段娴熟,丝毫不拖泥带水。比他暗地里训练的死士,还要冷漠无情。 他看到这里,不是觉得害怕,反而眸子里多了更多兴味和欣赏。 那是一种,遇到同类的的惺惺相惜之意。 这女子,狠辣起来,不输他半分。 想当年,他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也是这般利落残忍。 只是他也好奇,他在接触这女子之前,已经把她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她的的确确是土生土长的杏花村人,没有任何奇遇,也没有任何认识的高人,唯一接触到的权贵,大概就是她养的几个孩子。 如今看来,他调查的一切都可以被推翻,也不知道是她这些年来隐藏的太好,还是别有缘由? 第一百三十章 别有用心 想起暗卫昨日禀报给他的消息,东云派长老带弟子下山历练,停于半月楼,客人仓皇出,一炷香后,长老神色骇然,匆匆离开。 想必,也是跟傅娘子有关? “萧东家都已经这般明目张胆,我要是还看不出来,就当真是眼瞎了。” 傅鸢冷哼一声,面色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刚刚想要杀人一般的修罗模样。但是其心内想了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还自称怀宇,她和他很熟吗? 萧世荣笑了笑,“傅娘子就不好奇,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吗?” “好奇如何,不好奇又如何?萧东家能给我答案?” “傅娘子若是真的想知道,我告诉你又何妨?” 他不答反问,把皮球又抛给了女子。其实他一刚刚一搭眼,就大概猜到是谁干的,而且那人他还非常熟悉。严格说起来,傅娘子也是因为那日帮他一把,招惹了一个无妄之灾。 傅鸢听他这话,平静的眸子里倒是浮现出兴味之色,眼波流转间,幽幽看向萧世荣。 “那你说,是谁做的?” “自然是那日与我结仇的人做的,说起来,傅娘子那日舍命救我,今日遭受这无妄之灾,还是怀宇的不是。” 这话说起来半真半假,是同一批人做的,但他粗略猜测,不是因为遭受他的牵连。 傅鸢听着也是半真半假,她舍命救人?开什么扯犊子玩笑。她那日要是知道薛钟那嗷的一嗓子能引起萧世荣的注意,她那日要是知道她不躲避就会被萧世荣拿来当垫背的,她绝对不会去酒楼吃饭,就算吃,也不去二楼。 再说,真的到了危急关头,她能跑多快跑多快,压根不会做舍命这种蠢事。 “所以,你此番前来是来救我的?” 萧世荣心中一喜,不曾想这傅娘子竟然如此上道,重重咳嗽了两声,矜贵的开口,“傅娘子能理解我的一片心意就好。” “奥,理解,理解,原来你一直跟踪我么。” 萧世荣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没想到傅娘子突然给他来这么一手,原本洋洋自得的神色消失不见,原本就因为病弱而苍白的脸更是白了几分。 “我自然是追踪那批贼人而恰巧遇到了傅娘子,傅娘子可是不相信我?” 傅鸢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不作声。让她相信这人,她有这么蠢的吗? 有些事实过于残酷,她没必要撕开脸来。 比如留在家里的几个暗卫,只会保护三个孩子,若是她自己出事,那几人只会默不作声。 比如,她知道,萧世荣跟踪自己,一直别有用心。 再比如,昨日试探她功夫的云生长老,想试探出她的门派,甚至是拉拢她。 “哦,我相信便是。”傅鸢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把水桶提在手上转身就走。 萧世荣没想到她是这般反应,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那女子竟然直接用轻功,也不管还留在原地的男人,飞身离开,好似后面东西在追她。 “把这里的人全部处理了。”萧世荣咬牙,一拂袖子,冷着一张脸追了上去。 越是靠近初八那日,小崽子们就越是兴奋的不得了,就连得知消息的傅母,中间也来了两趟。 “厚衣服可得带上,这中秋过去,一日比一日冷的厉害,可不能冻着几个孩子。” “让你准备的干粮准备了没有,要是在路上饿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饿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手里还有闲钱么,给越越再添置两套用品,到时候万一遇到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慌了神。” 傅母在出发的前一天,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生怕傅鸢忘了什么,亏待了几个孩子。 偏偏薛钟和薛念念也是依偎在姥姥身边,姥姥说什么就是什么,因着被姥姥维护的缘故,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姥姥说的对,姥姥考虑最周全,姥姥是最疼他们的。 傅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无语的剜了两个小崽子两眼,没心没肝的,姥姥就是宝,娘亲就是草,姥姥一来,她这个娘算老几? 这么一看来,如今最淡定的,倒是还在书房里不紧不慢温习文章的薛越。薛越这段日子比她刚来的时候沉稳了许多,虽然每天正常练武上学堂,她总觉得越越心里装了许多事。 “薛大家的在家吗?傅娘子!” 正收拾东西的傅鸢一听有人叫她,连忙走了出去。 就见薛母颤巍巍抱着薛顺,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这薛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起高热,现在整个人都没有意识了。” 一见到傅鸢,薛母整个人都是六神无主的慌张模样。 傅鸢将孩子接在手里,粗略把脉,拧眉问道,“这孩子烧了多久了?” “约莫约莫有一天一夜了。刚开始是低热,我给他灌了滚烫的热水,哪成想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弱,越发没有底气。 她也是没办法了,才病急乱投医找上薛大家的。本来只是稍微发热,给孩子灌了滚烫的水,躺下,结果今天一模,整个人都烧糊涂了。 听见这回答,傅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孩子发烧了,就任由她这么烧着吗? “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带孩子去看大夫?” 傅鸢没有回答她,只是双臂将孩子抱住,送到了南房,烧成这个样子,去了也没有好的办法,那些大夫开出来的药方她也能开。 “你先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想办法。” 随后而来的傅母也见到了这位老亲家,见她如今这副模样,狠狠叹了口气,想当年这薛老婆子多么威风,现在就有多么可怜。 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亲家莫急,现在最主要的是看好孩子,咱们先等等。” 这段时间鸢姐儿时不时往仲景堂送草药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点,她说是薛木没走之前带他认的草药,但是薛木一共跟她也没有当过几天正儿八经的夫妻,她心里清楚。 只是有点儿本事傍身也好,不至于以后像她一样,黑灯瞎火做针线活,伤眼伤神。 薛母手被她抓住,慢慢的冷静了不少,对上亲家那双关切的眸子,眼睛瞬间就湿润了,“亲家,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昏了头。” 说着声音更咽了两声,“我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薛大家的,都是都是我造的孽” 傅母听这话没有触动是假的,说不怨她,怎么能不怨呢,她的鸢姐儿来到青山村两年,都在受罪,她这个当娘的又帮衬不了多少,顶多是送点菜。 她这个婆婆不闻不问,还恶意诋毁,她能怎么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可曾婚配 其实那天鸢姐儿也没说错,现在她过上好日子了,还是她豁出去老脸求来的慢慢接触,不然,傅鸢走出去,不还是要被外头的人戳脊梁骨? “现在说这些话做什么,你这段日子怎么样?” 话未出口,先叹了声气,“能怎么样,薛庆那小子一直在家门口守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进来,还总是想法子把薛顺哄骗出去,我管不住他们,只能让薛顺老实在家呆着。”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傅母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说话间,傅鸢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说是水,偏偏里面浑浊如泥,说是药,那颜色看着比普通的中药颜色偏淡。 薛母见此本来还有些犹豫,却见傅母已经试着把孩子扶起来,当下也不再多言,两人合力把药灌了下去。 等傅鸢将屋里的蜡烛点亮后,两人被薛母的脸上齐齐吓了一跳,这不过才几天不见,怎么又憔悴的这么厉害? 傅鸢曾见过她失去儿子后那段时间的样子,的确整个人苍老了不少,但是现在不仅仅是苍老,更多的是带着一丝灰沉沉的死气。 照理说她现在不过五十岁,身体一直没有大毛病,不应该出现这般的死气。 这下不用傅母交代,她主动上前两步,把药碗拿到旁边的桌子上,伸手替薛母把脉。 沉脉壮重迎指,如石投水往下沉,按之无力真元弱,有力为痛滞气侵。 脏腑虚弱,气血不充,脉气鼓动乏力,则脉沉而无力,为里虚证。 她着实没有想到,短短一段时间,薛木的母亲,竟然有心衰的症状。 “这段时间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啥大毛病,就是疲累。做饭也累,歇着也累,浑身乏力,就是不知道怎么,心慌的厉害。” 傅鸢点头,脸上不自觉染上了凝重之色,这症状也对的上,是心衰无疑了。 傅母一看见她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隐约间猜到了什么。 等祖孙俩离开后,傅母拉住傅鸢,“鸢姐儿,你老实告诉我,亲家她” 还不等她说完心里的猜测,就见傅鸢沉重的点了点头,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傅母一个踉跄,就要站不稳,关键时刻还是傅鸢扶住她,带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常态,她最多能延缓她的病情,却阻止不了死亡。 “哎,尽力就成,这几年她也算不容易。”先是送走了自己的老头子,又是得知大儿子身死的消息,好不容易能和大儿媳缓和关系,小儿子两口子也不让人安心。 第二天,傅鸢就带着孩子们租了一辆大马车,顺便去扶风镇接走了耿谦耿仁两兄弟,当耿掌柜看到傅鸢的那一刹那,还有点反应不及。 他怎么也没想到,听那两个兔崽子念叨好几天的仙子娘亲,竟然就是傅娘子。 “耿叔,这几日,酒楼的扩建你拜托你帮忙看着点儿了。”耿仁回过神来,忙不迭点头应是。 耿谦耿让两兄弟哪见过自家老爹这般的样子,不由得看看自家爹爹,又看看傅娘子,不由得齐齐想到:他爹,竟然认识傅娘子? 还是薛越一脸不愉的挡在两兄弟前面,略带警告的看着他们,满脸凶相:我娘也是你们能看的吗? 耿让理直气壮,我看看又不能掉一块肉! 耿谦假模假样咳嗽两声,其实他也想看。 薛钟好像也后知后觉了什么,悄悄往傅鸢身边坐了坐。 傅鸢无奈,这马车再大,也就这么大点地,稍微摇晃两下,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她又不是没长脸,见不得人。 其实在她这段时间刻意用灵水洗脸的情况下,加以膳食的调理,脸上原本的小瑕疵消失了很多,再加上原主本身生的也不差,如今她也算得上清秀佳人。 但是眼瞅着几个崽子一连认真的模样,她也说不出别的,把昏昏入睡的薛念念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慢了下来,渐渐趋于平稳。薛念念一觉睡醒,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眼看现在进不去县里,只好在外头将就一个晚上。 “师傅,将马车停在一个平稳的地方,今日就先不急着过去了。” 外面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沉声应是。又稍微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停下来。 下车的时候,她特地盯着车夫的背影看了许久,心里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记得她雇的马夫个子没这么高,说话的声音也没这么低? 但当马夫转过头,一张普通又平凡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又打消了疑虑。 看脸的话,这人倒是没错。 只是心里依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总觉得,那张脸不应该长成那个样子,而应该 罢了,现在想这些做什么,那狗男人现在应该还在京城,说不定都跟哪个高官之女好上了,留恋富庶之地不回来呢。 “姑娘,看这地方可还满意?” 她正在发呆,没有注意到他称呼上的错误,只呆呆的点了点头,“这里甚好。” 车夫腼腆的笑了两声,拱手作揖,“姑娘满意就好。” 这回傅鸢却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车夫也不离开,等着傅鸢的下一步吩咐。 “你专程接了我这一单,只有十文钱,不觉得亏本么?”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孩子们一个个跳下马车,才终于问道。 马夫笑了笑,“能遇到就是福气,哪里在乎这些。再说了,正好小的也要过来汝阴县一趟,就当是顺路也罢。” 女子点头,不再追问,拿着摊子准备给孩子铺在马车上,一回睡觉的时候能舒服些。 “姑娘可是饿了,小的这里还有备好的干粮,不额外收钱。” “嗯,多些小哥的好意。就是不知道小哥家里是做什么生意,可曾婚配?”傅鸢直接从他手里拿走一袋子蜜饯和一袋子糕点,顺手扯下他腰间的水壶,动作粗鲁至极,车夫差点没站稳摔倒。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看着都心疼 车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姑娘可是说笑了,咱们这种小地方的车夫,每日里赚的钱还不够自己吃喝花销呢,哪里有多余的钱去讨媳妇。” 傅鸢点头,“听小哥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别的地方搬过来的?” 车夫僵硬的伸出手,想把水壶从傅鸢手里拿回来,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手一哆嗦,放在了女子的腰间。 “我” “好你个登徒子,竟然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占女子便宜!” 语毕,也不给车夫解释的机会,梆梆两拳锤向男人的身上。 “哎,错了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姑娘饶命,我只是” “嗷~别打了,疼死了疼死了” “要被打残了,姑娘饶命,我只是想把水壶拿过来。” 可怜的车夫被打的,声音抬高了好几个调,涨红了一张脸,愣是没从女子的手下挣脱。 那人听到这话,当真松手,将水壶递过去,一脸歉疚的看向车夫,“小哥怎么不早说,白白挨了一顿打,我看着都心疼。” 闻讯过来的几个孩子:“”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那车夫不是被你打的吗? “无、无碍。解释清楚了就好。”他这是遭了哪门子罪哦,在这里挨揍来着。 而后苦笑着的转头看向孩子,“都没什么事,你们快吃东西。没事,没事。” 傅鸢微笑表示同意,意味深长的问道,“小哥当真无事?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伤口,我小时候跟着父亲一起,学过两日医术,小伤口的包扎完全没有问题。” 车夫的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坚定的拒绝了雇主的好意。 至于他心里想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夜煎熬,在得到雇主的同意后,车夫一扬鞭,只听得马儿一声嘶鸣,往汝阴县的方向赶去。 虽然早了两天,县里依旧有不少客房被考试的学子租用,傅鸢最后敲定了一个价格适中的旅馆,挑了四个房间。耿谦耿让一起,薛钟薛越一起,她和薛念念一起,最后就是那个一路跟来的车夫。 “越越,你这几日先在这里温习功课,若是觉得你哥太吵,丢出去就行了。” 本来兴奋的嗷嗷叫的薛钟:“”娘,我内心受到了伤害。 “钟儿这个眼神,莫不是一路奔波累了,本来我还想带你出去转转呢。” 傅鸢眼瞅着他表情多变的模样,忍不住逗弄一番。这小崽子,怕不是天生就是个开心果,让她拿来逗乐的。 薛钟白眼一翻,脖子一歪,嬉皮笑脸的看娘一眼,娘真的是越来越坏了,就喜欢可劲儿欺负他,他薛钟可是长大了,能给人治病的小神医,才不会被娘骗了去。 “娘只会糊弄我,才不会带我出去玩。” “钟儿怎么能这么想娘呢,娘可是一片真心。”傅鸢挑眉,崽子长大了,都变得不好哄骗了,啧啧。 “那那我咱们现在就出去玩?”薛钟听傅鸢这话,浑身被惊喜砸中,面上还带着不确定的模样。 一个响指从女子的手上发出,只见她扭着纤细的腰肢,闲庭信步般往外走去,“车夫小哥,驾车!咱们出去玩咯。” 薛钟整个人都高兴坏了,在傅鸢转身的一刹那,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薛越在后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从书包里拿出书本。 出了门口,刚刚还急着出去的女子猛地一转身,手臂架在前头,如玉般的俏脸上写着惋惜之色,几缕发丝因为转身的缘故,轻拂她的脸庞,明明清秀俏丽的面庞,竟是平添了几分风情。 薛钟猝不及防,大步流星的步伐没有刹住,咣当一声直直撞了上去,整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傅鸢稳稳当当,纹丝不动,他却是一个踉跄,眼冒金星。 “咦,车夫不在啊,那可惜了去不了了。” 闻讯赶来的车夫小哥:“”我这不是来了吗? 刚准备解释两句,目光径直看向对面女人的侧脸,洁白无瑕的皮肤,漫不经心的目光,他只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明明,之前看着,也没那么好看呐,不过是一个月没见,脸还是那张脸,人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比原来鲜活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娘~你又骗我,这点儿距离哪里用得着车夫,随便带我逛逛不就行了。”薛钟委屈巴巴瘪嘴,因为步伐过于豪迈,撞得他眼里都彪出了泪花,眼眸中蒙现了水雾,加上微微撇住的嘴巴,好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崽子。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看了一眼屋里还在闷头读书的薛越,将门慢慢带上,无视身后嗷嗷叫的薛钟,往自己屋里走去。 “姑娘,可还出去玩吗?外头风和日丽,万里飘云的。” 傅鸢一张红唇想笑又刻意绷着,落在车夫眼里,就是嘴角直抽抽。傻乎乎的挠了挠脑袋,不知道雇主是什么意思。 “万里飘云,你确定?” 两人借着窗户往外头看了一眼,虽说气温略低了些,却是难得晴朗至极的好天气,湛蓝的天空,除了日光,只有一块跟快要消散的屁一般的云,车夫尴尬的看了傅鸢一眼。 好,他好像又用错词儿了。 “这天气不错,适合出去玩。” “嗯,如此看着也不错,要是你出钱,你当手提包,你当导游,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条件反射般想要答应,“当然”又想起来自己现在只是个车夫,脸色顿时变得怏怏的,“姑娘可别拿我这种穷苦人开玩笑了,我一个拉车的,哪里有多余的钱去出去玩,不若是算了,呵呵” “哦?那既然你来了这里,本来说是顺路过来,不知道小哥可是要办什么事,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一二。” “这我是来等人的!对,是来等人的,那人要十五才能过来,不着急。” 车夫越说越有底气,还煞有其是的点点头。 “哦,那你不若趁着这几日的功夫,再去用马车拉点别的顾客,多赚点钱傍身。” “拉拉别的顾客?”车夫捏住衣角,干巴巴的重复一遍,只觉得舌头打结。 第一百三十三章 狗男人来了 女子笑盈盈的看着对面的小哥,笑意却不达眼底,隐隐还参杂着戏谑,像是在逗猫儿一样。 “对啊,小哥你不就是做这行的么,左右我这几天也没有别的事,你就忙你的去。” 拉车找客人?不存在的,他来这里是来拉车的吗? 刚准备解释,又听见对面的女子不依不饶道,“也不知道你这得拉多少客人,才能赚够当初塞到我手里的钱,话说,若想马儿跑的更快,你怎么不把你的良驹拉出来做工呢,好像是叫什么黑枭?” 狗男人来了,但是又带了个面具,跟她角色扮演,她都陪他玩了一晚上了,这狗男人竟然还没有发现。 男人面色一僵,瞬间就明白自己露馅儿了,浑身的气势一遍,又是原来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好气的瞪了女人一眼,“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挂满了愁容,黛眉紧蹙,佯装思考,“可能是我记得那车夫原本是叫我夫人来着?” “唔,或许是我知道那车夫问我要价是三百文钱?”我说十文钱你也没有反驳。 “也可能是那车夫没有多余的钱买那么多糕点?” 还有,所有的成语到你嘴里就变了模样,这点她还记得清楚。她故意把他打的嗷嗷叫,当然也听出来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赵澜清气结,照这个女人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露馅儿了,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那车夫被掉包了。亏他还入戏太深,眼巴巴给她驾车,老实巴交给她送吃的,还结结实挨了顿打。 想到这儿赵澜清就更委屈了,脸上的材料还没有卸掉,整张脸的表情略有些僵硬,却不妨碍他眸子里的委屈。 “你知道是我,你还打我,下手那么重。”他在京城里那么担忧她,那么想念她,到了这里她不仅不疼他,还打他,偏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疼,刚刚偷偷撩衣服看了一眼,什么伤口都没有,奇了怪了。 “这哪儿能怪我呢,我只知道那车夫被人掉包,换了一个我不知道的人而已,谁能想到你用这种方式出现,嗯?小车夫?” 傅鸢嘴里说着调侃的话,嘴角止不住扬了几分,带着醉人的尾音,似深巷里浓郁的酒香,又像是酷暑下的冰镇葡萄,勾魂夺魄。 直把对面的小车夫迷得心都酥了,耳尖动了动,悄悄染上了一层绯色,嘴里喃喃自语道,“那那我下次正大光明出现就是了。” 他还在京城担任兵部主事的时候,一会儿属下来报傅娘子被追杀了,一会儿说萧世荣整日缠着傅娘子,一会儿又说家里被皇上赏赐给他爹的暗卫监视着,他只觉得心肝儿一颤一颤的,抖动的腿都不利索了,他不在青山村,就由着那些人这般欺负她。 他得到这些消息,哪里还忍得住,快马加鞭就赶回来了。 自从听出来小车夫就是澜清叔叔后,薛钟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简直是多余,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瞎了,他不想看见澜清叔叔盯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露出醉汉痴笑,也不想看着平日高冷霸气的娘亲化身女流氓,调戏别人。 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娘,我去房间里看看妹妹醒了没有。”说完,也不等二人给出回应,撒腿就跑。 被薛钟这么一打断,原本还不好意思的两人瞬间摆回了正经脸。 傅鸢盯着男人的脸瞅了很久,一脸嫌弃,“你现在能换回你原来的脸么?” 察觉到他眼中的嫌弃,男人摸脸,“傅娘子嫌弃我了不成?” 他原本的脸,别说别人,他自个儿都觉得怪好看的,但是平日里行军打仗,也不必在意那一张皮子,这会儿却是没想到,追心上人的时候这张皮子倒还有点儿用处,至少她愿意看这张脸。 “你乐意带着就带着。左右不黏在我脸上,难受的不是我。” 在这种古代,易容术还不曾那般高级,要么是用人的脸皮,要么就要从一些密不透风的材料,粘在脸上既不舒服也难保养。她刚刚仔细看了两眼,因为车夫和这男人的脸本身差距过大,现在脸上已经隐隐有了缺陷。 赵澜清眼睛一亮,回味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傅娘子可是在担心我?” 傅鸢:“”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傅娘子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清理掉。” 傅鸢没有理会,抬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男人紧跟其后,像个老实巴交的忠犬,不自觉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只是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嘭”的一声,女人把门结结实实的关上,他没刹住,差点一头撞在门上,心有余悸的捂着自己的鼻梁,喉结滚动两下,一张俊脸上写满了憋屈。 这傅娘子,怎么反应这么快! 一直隐在暗处的子楚都快笑疯了,他一直跟着爷,最后发现能让爷吃瘪还不敢反驳的还是傅娘子。 听见暗处的笑死越来越肆意,隐隐约约间又有鹅叫的趋势,赵澜清一张俊脸黑如锅底,长腿一迈,往傅鸢定的那间屋子走去,“笑什么笑,给爷滚出来。” 子楚一下蹦了出来,跳到赵澜清身后,“爷,有何吩咐?” “子容可有传信过来?” 一听是谈正事,子楚正了正脸色,拱手单膝跪地,“当年那批人分散开来,虽说是余孽,却并不是完全联手,这次恰巧在途径豫州府衙的时候,查到一些线索。” 男人将拆卸材料摆在桌子上,一点一点把脸上的涂涂抹抹洗掉,依稀可见原本的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具体什么线索?” “当初江家对盐商的事情深恶痛绝,但是皇上将一批盐商按律斩首后,他们却没什么反应,据子容调查所知,其内部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原本的老掌柜几乎全部更换,又悄悄将商铺中心从幽州转到豫州,不知道是何用意。” 男人洗了把脸,静静听着子楚的汇报,脸上不自觉染上了凝重之色。 瑞王全家被灭族,牵扯其中的东西太多太多,他当初只是依稀有个概念,这两年越是往深处查下去,就越发现其中的事情不简单,就连父亲让他查找瑞王遗子的下落,其中的凶险他心知肚明。 江家江家 当初商铺转移的事情,他听兄长多嘴说了两句,具体的事情不甚清楚,只当是因为盐商的事情受到重创,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想想,事情绝非这么简单,豫州比之幽州,地段不知道发达了多少,虽说离汴京还有一段距离,却是难得的富庶发达之地,在其它州郡干旱洪涝的时候,大多都从豫州调派人手,分派余粮,在受到重创后,江家竟然选择从豫州重新开始,其中必有蹊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脊椎骨断裂 那么,江家在余孽巡查过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团乱麻萦绕在赵澜清心中,不觉间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脸上的水珠没有擦净,顺着他的下巴低落,沾湿了灰扑扑的衣领,浓密的剑眉上还沾着水,丝毫不影响男人的俊美。 正思考间,就见一名暗卫急冲冲走进来,单膝跪地,“主子,不好了,您让我们盯着的半月楼酒楼扩建,不知道缘何工人从二楼摔了下去,属下把他送到仲景堂,如今奄奄一息。” 赵澜清闻言噌的一下站起来,压制着怒火,“不是让你们一直盯着的么,怎么会如此?” 来人再次拱手,头埋的更低了,“属下知罪。”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想方设法买通了不愿意卖地的商铺,在耿掌柜将匠人找来之后,他们就伏在一旁,暗暗盯梢,不曾想这人却是突发意外摔了下去,腰先着地,当时身边的几个暗卫出手不及,使出全力也没有跟上他坠落的速度。 “那人伤势如何?” “脊椎骨断裂,头部受损。”人体两大致命的伤害,全都占上,一个影响行动,一个危及生命,救治不当,后果显而易见。 男人顾不得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急急抬腿走了出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转身往旁边的房间走去,沉声吩咐跟在后头的子楚,“把黑枭牵到客栈。” 他本来想告诉傅鸢一声,但想到她来汝阴县的目的,手抬到半空,咬咬牙又收了回去,现在告诉她,不是给她添乱吗?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到底没有敲门进去,深呼吸一口,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趴在门口瞅了赵澜清好大一会儿的耿让:这叔叔,为什么要穿着车夫的衣裳,站在越越娘亲的门口,也不敲门进去? 莫不是个想要图谋不轨的坏人? 赵澜清一门心思在半月楼,并没有注意到趴在一边偷看的耿让。 他早在那日注意到那人叫傅鸢东家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安排人暗中调查了一番,正巧得知她要扩建酒楼,就命人在暗中悄悄帮衬一把,幸好他走之前没来得及把暗卫撤走,不然今日他二人都在汝阴县,如何得知这个消息。 来到扶风镇,已经有许多人围在仲景堂门口,一个老太太成簸箕状盘坐在门口,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的儿啊,你才这般年纪,就要遭这个罪,你让俺们娘几个怎么活啊!” 旁边稍微年轻一点的妇人扶着她的背,哭肿了眼睛,抽噎着看着老太太,“娘,如今林哥受了这般罪,咱们普通老百姓,哪里能跟大酒楼硬碰硬。” “咱们家可只有林子一个能干活的汉子啊,他爹年纪大了,还躺在床上,肩不能提手不能扛。” 人群将她们围在中间,议论纷纷,“这是哪家人呐?” “这家你不知道么,是杏花村姓林的,做了大半辈子的匠工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儿,哎~以后这家难咯。” “可不是?这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爹,我姑姑的婆婆的妹妹就在那个村,听说一家子不好过哩。” “要我说,林婆子你就该硬气一点,去找那酒楼,若是他们仗势欺人,不做出表态,就把他们告上官府,让官老爷治他们的罪!”人群中不知是谁提到了报官,得到了周边人的齐声赞同。 “对,实在不行咱们就报官,县太爷还能不管咱们不成!” 里头赵澜清手背在身后,拧眉看着还在尽力医治的朱贯仲,诊脉,入针,诊脉,入针,周而复始。 “如何?” 朱大夫面色凝重,向来面带笑意的脸上难得的严肃起来。 “头部重创,我能保住他的命已是万幸,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具体的症状,以后怕是只能躺在床上了。” 其实他掉落的位置也不是很高,就在二层屋顶的位置,偏偏着地的时候,身体横躺,没有任何防备,掉落的地方还有石块堆积。得亏了送过来的汉子跑来的及时,不然光是失血过多,就是大问题。 耿掌柜整个人都快急疯了,那人出事的地方离他的酒楼不过几十米,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主张扩建的事情,为了防止意外,他特地去镇子里找来干了许多年的匠人,再三叮嘱慢工出细活,不要着急,哪里能料到还是会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门口一堆人声讨他,酒楼的生意做不下去,只能把酒楼关了,让伙计和师傅先回家里避避风头。他就是想出去看看情况,都出不去。 就在他站在房间来回踱步的时候,突然凭空冒出一个人,黑布蒙面,二话不说,抓起他的后脖颈,凭空从窗户那里飞了出去。 “你是什么” 耿掌柜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黑衣人七上八下颠来颠去,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有门不走你跳窗,有路不走你上天,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被折腾的不像话。一路上也不知道颠了多久,只觉得眼冒金星,头脑发昏,腿脚发软,不辨东西。在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主子,人已带到。” “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边是黑衣人禀报任务的声音,一边是耿掌柜扶着柱子吐了的声音。 但是今天他愁的没吃饭,胃里只有酸水,没有吃的,尽管胃里翻涌不断,愣是没有吐出来东西,所以地面得以保全。 赵澜清嫌弃往后挪了两步,等他缓过神来,才开口询问情况。 耿掌柜搭眼一瞅,是那日自己见过的大高个,顿时才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杀人灭口,暴尸荒野了。 “我今日请耿掌柜过来,主要是问问那日发生的事情,还请掌柜的如实告知。” 一炷香后,赵澜清坐在上方,骨节分明的大掌放在桌子上,轻敲桌面,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 问了几遍都是几乎相同的答案,这说明这个掌柜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的答案让他隐隐有个猜测,“那匠人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极有可能是遭到了算计。” “去,把当日里所有一起的匠人带过来。” 外头的人沉声应是,又飞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孩子们的下落 傅鸢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从子楚嘴里知道,赵澜清已经不在汝阴县,而是回了扶风镇的事情。 “是那个穿着车夫衣裳的大哥哥吗?” 子楚还在想办法怎么跟傅鸢打马虎眼,不告诉她扶风镇的事情,突然听到旁边一直闷头吃饭的耿让出声问道。 “你见过我家爷?” “见过的呀,我在门口看见他站在傅婶的门口,站了好久也没敲门,还以为还以为是想抢劫的坏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傅鸢的神色,见她一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的声音便越来越小,明显的底气不足。 “可可能是我家爷他想告诉傅娘子一声,但是又怕打扰傅娘子午休,所以才” 傅鸢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垂眸掩盖眼中的疑惑,照理说他来自己身边唯一的目的就是三个孩子,如今那三个孩子都在这里,如果真的有事回去,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呼。 难道,真的有急事? 见傅鸢没有追究到底,子楚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摁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在傅鸢注意不到的地方,咽了口唾沫。傅娘子的眼神过于犀利,他那点演技,搞不好还真的糊弄不过去。 “那今日可以出去玩吗?”薛钟听着他们谈论澜清叔叔,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好不容易等那个话题结束,他终于有机会问上一句。 “今日可以吃到糖葫芦吗?”薛念念也是第一次来到外头,一直有些蔫蔫儿的,有些排斥外头的人来人往,傅鸢觉得有可能是一直呆在一个地方的原因,导致她对外面的世界比较陌生。 只好安慰她说,这边也有好吃的糖葫芦,小丫头这才有了期待,愿意大着胆子出来逛逛。 见到娘亲微微点头的动作,薛钟高兴过头,直接从板凳上跳了下来,兴奋的围着桌子嗷嗷叫。 “越弟咱们先去哪里逛逛?我听耿让说,他以前来过这里,有可多好玩的了。” 旁边的耿让跟薛钟的性子大同小异,听到薛钟提起他,也放下碗筷,“我之前跟我爹一起来过,街上可热闹了。薛兄,难得出来一次,我带你们好好逛逛!” 薛越本想拒绝,看到薛念念和娘亲都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只好矜贵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罢了,这种小的县试,他还是挺有把握的,陪兄长和妹妹一起,在这里好好逛逛也不错。 一连逛了两天,几个人都放开玩,只有傅鸢注意到一直跟在后面的子楚,脸色越来越差。 “子楚,赵澜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没有,我家爷能有什么事?傅娘子不必操心。”殊不知,越是这个模样,越显得他心虚。 子楚这人一向藏不住话,尤其面对傅鸢审视的目光。但是他回答了两次,都没有提到赵澜清能有什么急事,反而遮遮掩掩的,更加引人注目,惹人怀疑。 此时,扶风镇内。 “那日离他最近的匠人在家里摔了一跤,已经昏迷了两天,我用尽办法,依旧叫不醒。” 萧世荣将手中的扇子放在一边,与赵澜清对立而坐。就在赵澜清想找到当日目击者的时候,他也派人去找了,只是晚了一步,虽然没被灭口,人却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赵澜清虽然讨厌他一直跟着傅娘子,这回还得捏着鼻子跟他好好说话。 “越是这样,就越能肯定当日的事情不简单。如今依旧有人去报官,到时候官府的人插手,到时候会更加麻烦。” “那就慢慢耗着呗,耗到那人醒来,一切问题不攻自破,若是醒不来,也只能怪我那救命恩人倒霉,还得我亲自去救她。” “救命恩人?”赵澜清冷笑两声,眼里饱含怒意,“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那救命之恩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什么,清楚本来想去救命恩人家里拜访,却发现她院子上有五个暗卫?” 面对这个问题,赵澜清脸色铁青,一双手握的紧紧的,无法反驳。 那暗卫是皇上给他爹的恩赐,就在那暗卫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他爹的意思,这是准备向皇上摊牌了。 眼看着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眼里似有火星子劈里啪啦,耿掌柜弱小的缩在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开口,“那这酒楼的事情怎么解决?” 娘哎,他头上都快急得冒火了。 能不能把这个事情解决以后再吵架,他担心他的酒楼生意,也担心外头人的指责谩骂。虽然他觉得这事的责任不在他,但是人还在里面躺着,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萧世荣略作思索,沉吟一声,“现在只能等。” 等那个离他最近的匠人醒来,问具体的情况。 “不,不用等,得主动出击。既然布了这个局,总是有目的的。”赵澜清反驳他的想法,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 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是针对傅鸢,还是单单针对这个酒楼。 “啪嗒,啪嗒,啪嗒。”指尖触碰桌面,发出一阵有规律的声音,压迫感随之袭来。 酒楼? “去,查时运来在这个地方的掌柜!” 若是针对这个酒楼的话,那这回显而易见,极有可能是时运来动的手。之前暗卫来报,收购周围地段的时候,异常顺利,他还没有在意,原来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在关键时刻给半月楼带来致命的打击。 萧世荣听他的吩咐,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想的更加深远,“你猜测,是江家的人在背后操作?” 赵澜清面色是从来未有过的沉重,牵扯到时运来,他现在只能猜测是酒楼之间的竞争,若是真的有江家人在后背操作,那完全是冲着傅鸢来的。 更确切的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孩子们的下落。 不好!孩子! “清光!去汝阴县,找到子楚,保护他身边的三个孩子!” 影影绰绰间,有人破空而出,迅速消失在了扶风镇。 耿掌柜一脸懵的听这二人坐在一起打哑谜,整个人晕乎乎的。 时运来,镇上最大的酒楼? 原来竟是因为酒楼之间的斗争么? 到底身后没有势力撑腰,若是任由他半月楼做大,才是真的匪夷所思。现在,也终于对他的酒楼下手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谁也不能动我弟弟 傅鸢还在屋子里修炼功法,突然见外头子楚和几个陌生人缠斗起来,身子瞬间紧绷,从袖口里拿出前几日配好的迷药和毒药,藏于手心。 正想出去帮他一把,就听的子楚一声大喊, “傅娘子,看好几个孩子。” 她心里一惊,迅速把薛念念抱到怀里,直接踹开薛钟薛越的房门。门板撞击到墙上,扑扑落下不少灰尘。她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大步向前,走入房内,寻找两个孩子的身影。 正巧见到薛钟嗷嗷叫唤躲避一个黑衣人的抓捕,薛越在后面钳住大腿,声嘶力竭吼道,“哥!桌子上的书本里,有一把小刀,快去拿!” 趁着黑衣人分神的功夫,薛钟用力一扯,将自己的袖子从黑衣人手中挣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把小刀。那边黑衣人被挣脱,转过身,对准薛越,捏住了他的脖子。薛越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凌空提起,脸色涨红,在半空中不停的挣扎。 薛钟脸色一白,迅速跑到黑衣人后面,眼睛一闭,捏着刀片往他身上不要命的戳来戳去,一瞬间黑衣人身上血流如注,傅鸢抬腿踢开黑衣人的手臂,将苦苦挣扎的薛越释放开来。 薛钟不知道情况,还在那里胡乱扎着,“让你打我弟弟,让你掐我弟弟,我弄死你,弄死你!” “有我在,谁也不能动我弟弟!x” 霎时间,血从那人身上彪出,血珠滴在两兄弟的脸上,一滴又一滴。 黑衣人被傅鸢摁在地上不能动弹,不时发出几声闷哼,身上已经被小刀扎的鲜血直流,任由薛钟扎了这么多下,依旧试图抓住薛越。 薛越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哥!我没事。” 还在猛扎刀子的小孩儿渐渐停了下来,因为害怕伤人而不断颤抖个不停,小脸儿苍白,和手上被刀子扎破流出来的血色,形成鲜明对比。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呆愣愣站在原地,任由薛越怎么呼唤,都默不作声,只有嘴唇在不停哆嗦。 薛钟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杀人了,他杀人了,那双被师傅教导要悬壶济世的手,竟然用来杀人了 他的手不干净了。 他,好像辜负了师傅的期待。 刺目的猩红映入眼帘,空气中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铁锈味,薛钟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要炸开了一般,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听不到周遭人的呼唤。 “钟儿,你醒醒!钟儿!不要睡!已经没事了!”傅鸢扶住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哥!我没事了,那人没有死,他被娘绑起来了,你醒醒,哥!” “哥哥,你怎么了?” 他闭眼前,最后的画面是薛越猩红着一双眼,声嘶力竭的张大嘴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贯沉稳冷静的脸上竟有些狰狞。 他越弟之前很俊啊,怎么现在看起来有些丑了,肯定是读书累的?他以后,要好好保护弟弟。 不过现在,他好像有点儿累了,想睡一会儿。 “钟儿,你今日又跟着你父王出去玩了?”女子身着华服,眼睛里似嗔似怨,带着薄怒,点了点面前小人儿的鼻子。 “母妃,外面可好玩儿啦,下次还想让父王带我出去玩儿!”小小的一只,还不到大人的半腰处,话也说不清楚,偏偏高兴的咧着嘴,露出里面尚未长齐的牙齿。 “这又何难?下次父王带你去爬山!去豫州最高的山,让你好好体会一番。”男人张臂把孩子抱在怀里,高大的身子站起来。 女子埋怨的看向男人,“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冷的天带儿子去爬山,冻坏了怎么成?” “那就听王妃的,哈哈” 谁?那个小孩子是谁?他好像又梦见那个女子了,是他上辈子的娘亲吗? 他上辈子,原来也叫钟儿啊?真巧。 画面一转,有另一个女人站在男人身旁,依偎在男人怀里,埋怨起来。 “哟,我说呢,这到底不是我亲生的,跟我不亲呢,王爷莫怪,我会好好待他的。” 她是谁,为什么要好好对他?她又不是他亲生母亲,才不需要这女人假好心! “钟儿可要好好学习,到时候万一不是世子了,还有一堆书本陪你度日么。” 他才不要读书,他一直立志学医,治病救人。 这就是他的上一辈子吗? 薛钟还躺在床上,傅鸢已经守到了半夜,不曾合眼。 这孩子今日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又是打架又是伤人的,为了薛越当真是豁出去了,连睡梦中,手还不时哆嗦两下,睡得并不安稳,看的傅鸢既心疼又无奈。 想起之前逼出来的道法,用同样的法子,试了半天,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起不了多大作用。 今日的刺杀来的凶险,若不是一直跟在孩子身边的几个暗卫帮忙阻挡,子楚还不一定能应付过来,万幸后面又不知道从哪来的两个暗卫,与之缠斗,才保证几个孩子还在他眼皮底下。虽然梦魇,好歹她能近距离看着,才算放心。 夜已经深了,薛越躲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看向房顶,脑海中一直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毫无睡意。 那掷地有声的一句:有我在,谁也不能动我弟弟。 他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心口窒息般的钝痛。 那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长,是即使家里遭逢大难也要把他护在怀里的亲兄长,哪怕他如今不记得那些事,不代表事情本身不存在。 他记得薛钟私下里跟他说过,他这双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能用来打架。为此,打完拳后都不愿意与他切磋一番。如今为了他,竟然拿起了那把刀子,不要命的往敌人身上捅。 那把刀,是他来到青山村后,就一直带在身边防身的东西,以前裹着布藏在袖口,如今在汝阴县,擦干净藏在书本里。 为的就是防止兄长那日发生同样的事,他有应变的能力。 按照那人的说法,如果兄长的记忆被强行打开逆转,但是后遗症就是下半生头疼难忍,且难以治愈。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杀人了 他怎么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直到后半夜,薛钟猛的睁眼,大口大口喘气,直接坐了起来,大喊了一声,“母妃!” 他即刻翻身下床,就见薛钟抱着身旁的傅鸢,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泪珠还没有落下,混着头上的汗水,啪嗒啪嗒落在傅鸢怀里,瞬间沾湿了一大片衣襟,像是要把攒了一夜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娘呜呜呜娘,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我不能杀人的”他是要学医的啊,他怎么能杀人呢? “我不想杀他的,我我我不能让他伤害弟弟。” 看着这般脆弱的薛钟,傅鸢轻拍他的背,像很多次哄薛念念睡觉那样,一下又一下,慢慢拍着,心疼的心都揪紧了。 自从她来到这里,那小崽子一直是精力旺盛,不知道烦恼是什么的小老大,即使被萧东家的人绑架,也不曾透露半分忧虑和胆怯。如今就像是被叼出窝的幼兽,好不容易等来了母兽,趴在她怀里呜咽。 “没事的,没事的,娘知道你是想保护弟弟。”傅鸢就这么拍着他,不断的安慰着,“你做的很好,是勇敢保护弟弟的男子汉。而且,你并没有杀人,那个人没有死。” “真真的吗?”薛钟听见这话,强压下呜咽,猛地抬头望向傅鸢,等待她最后的判决。 “是的,你没有杀人。” 她终是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告诉薛钟那人早就死了,被赶过来的子楚一击毙命。因着身上有伤的缘故,挣扎都不曾有,就直接烟气,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哄着薛钟浑浑噩噩的睡下,傅鸢送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瞥见一个露在屏风边的脑袋,无神的看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人只穿着一袭单薄的重衣,因为匆忙,头发都不曾整理,衣领还褶皱起来,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屋里没有点灯,借着茫茫的夜色,隐约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倚在屏风旁,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向床头的方向,不知道站了多久。 正是刚刚冲过来的薛越。 “还不曾睡下么?” 薛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喃喃自语,“我兄长他” 傅鸢微微俯身,“你兄长他受了点惊吓,不过好在都过去了,他今天很勇敢,对吗?” 薛钟点头,表示赞同,眸子微微闪烁两下,散发着莫名的光,在幽深的夜里,让人猜不透想法 。 其实他也知道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薛钟最大的勇气了,同为兄弟俩,要是他拿住那把刀,他可能会直接利索的将刀稳稳的插入那歹人的胸口,甚至不需要娘亲出手,就能一击毙命。 他,终归是比他兄长残忍太多,也比他的戾气更加浓郁。 “早些去睡,后日就要准备去考试了。”傅鸢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柔声劝道。 她其实不想让两兄弟经历这样的事情,但是这周围的环境,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无论是把薛钟掳走的萧东家,还是今日的刺杀,她都不知道缘何而来,更不知道该如何防备。 这让一向习惯掌握境况的人有些烦躁不安。 尽管知道这些事都和赵澜清没什么关系,她冲动之下,还是会迁怒他,埋怨他,是不是他没有来的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不会找上来。 耿掌柜不是没有派人来通知傅鸢,不过那信在有心人的拦截下,最终在薛越考完试后才送到母子几人的手中。 当几个人在暗卫的护送下火急火燎赶到扶风镇的时候,耿掌柜已经被押入大牢,等候审讯了。 “现在情况如何?” 赵澜清还在衙外迈着步子思来想去的时候,迎面撞上急匆匆赶过来的傅鸢。他躲闪不及,两人碰了个对脸,他的下巴刚好磕在来人的头上,坚硬的下巴撞上更结实的头颅,猝不及防的一声闷哼,两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要死,他最近霉运缠身吗,要么撞到子容,要么撞到别人 不过当男人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被撞的人时,对上一双明眸剪影,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好,把傅娘子撞到是他的不对,下次应该直接把人揽在怀里,英雄救美的事情多来几次也无妨。 满怀愧疚的往前走去,心里却在暗戳戳谋划下一次要选个什么英雄救美的姿势,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用什么方法保证没把心上人撞疼的同时,又能“不小心”把她揽到怀里 “你怎么来了?” “薛越考完试了,我自然是带他们回来了。”三个孩子都被送到了冯婶子家,她根本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就跟着子楚直接来了扶风镇。 男人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大手不自觉摸着被撞疼的下巴,表示明白。 而后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就直勾勾的看着傅鸢,二人目不转睛,你瞧着我,我瞧着你,空气中似乎还冒着粉红色泡泡,连呼吸都是甜腻腻的。 然而傅鸢只觉得莫名其妙,一直等着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不曾想她回答了男人的问题,赵澜清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像个呆瓜一般,瞅着她,活像饿了几天的恶狼见到了肥肉。 她觉得她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好了,无情的戳破了呆瓜眼中的粉红泡泡,耐着性子又把她第一句话重复了一遍,“现在怎么样了?耿掌柜如何?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呆瓜本瓜:“”。你要不再安静一会儿,不然怪煞风景的。 提及正事,赵澜清收敛自己那副样子,却忘记自己杵在衙门门口,已经表示自己知晓了酒楼的事情,加上没有即使把消息告诉傅鸢,又是另一件事情。 “有人指正那人坠楼并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如今耿掌柜暂时被收押,在里面并没有吃什么亏,只是人老了,精气神不足,似乎还有些惊吓过度的状况。” 眼瞅着傅鸢的脸色越来越黑,呆瓜小心翼翼的滚动了两下喉结,复而开口,“我和萧世荣找来的几个证人,大多生死不知,或无法证明那人是失足掉下,整个过程一无进展。”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放心 时运来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傅鸢,一来是因为他和萧世荣都还没查出一二,贸然说出来,恐怕傅娘子冲动行事,二来即使万一是时运来做的,背后牵扯到江家。 并且江家生意的总部也在豫州,若是惊动了,必会招致源源不断的麻烦,这麻烦还是傅娘子无法解决。 心下盘算许多,面上只把基本的情况告知与她,一时间二人皆沉默,赤乌高悬半空,金色的流光盈盈点点洒在二人的发丝和肩头,在周身踱了一层淡淡的光,衬得其人眉眼都柔和几分。 人群还在不断往前凑去,推攘间二人就被挤出圈内,傅鸢杵在原地思索,赵澜清就站在她旁边,默默看向她,小心翼翼的将人半揽在怀中,挡住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切嘈杂最终都归于虚无,成了二人的挡板。 直到子楚渐渐走进,少年的嗓音带着独特的暖意。 “爷,萧东家带过来的壮汉已经醒了,就在仲景堂,由朱大夫看着,就是人还有点不太清醒。爷现在要不要去看看?”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其中的急切不言而喻。他知道傅鸢对小将军来说有多重要,就自然知道这关键证人对酒楼事件就有多重要。以他的本事,即使这命案落在傅鸢头上,他若是动用威势,把她护下来,也并非难事。 几人刚欲离开,就听的堂内一声站住,声音嘹亮而急切,围在府衙门口的百姓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原本站在衙内的守卫提起棍子,呼啦一排往几人的方向跑来。面容严肃,冷漠到不近人情,细细看来,眼中却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赤裸裸的眼神在明光的照耀下,没有遮掩的可能。 后面的师爷带着官帽,略显威仪的走上前来,明明是不远的一条道路,愣是走出了状元进殿的威风,两只手被在身后,一条山羊胡打理的整整齐齐,虚虚挂在下巴上,配上刻意走出来的风姿,却显得略有些滑稽。 然而谁也没有心情注意这人的惺惺作态,见这阵仗,旁边的百姓纷纷噤声,子楚已经不自觉摸上了腰间的佩剑,手指渐渐趋紧,身旁的赵澜清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两步,高大的个子挡在傅鸢前面,将人遮了个严严实实,裙摆都不曾露出半分。 傅鸢:“” 低沉的声音仿若旧年古董,又好似古井幽泉,隐隐夹杂着怒火,“大人这是何意?” 刚走进的师爷只比傅鸢略高几分,对上凌冽逼人的赵澜清,明显在气势上就被甩得远远的。 他滑稽的脸色闪过一抹尴尬,强装镇定的耿直脖子,轻咳两声。 “有人举报这酒楼的老板并非耿仁,而是傅鸢傅娘子,如今那人已经死去,傅娘子已经犯了命案,还请傅娘子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已经笃定藏在赵澜清身后的人会自己走出来,乖乖去府衙认罪。 傅鸢的确想站出来说两句,奈何腿还没迈出去,就被挡在前面的人看出了意图,将她的素手握在掌心,捞捞的捏住,不容她动弹半分。她用了极大的力气,也没能从大掌中挣脱,反而挣扎间另一只手也被握住。 也不知道是阳光的原因,还是她挣扎的过于激烈,双颊微微泛红,好看的眉头似皱似平,赵澜清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心头痒痒的。 “她不用去,我自有办法查出真相。”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把师爷噎了个半死。 他自从当上师爷之后,还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他是来跟你商量的吗,他是来直接拿人的行吗? 自古以来都是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也就是平常所说的民不与官斗。普通人要么私下了事,要么报官后任凭官爷处置,不敢有半分忤逆。若审判后有冤屈,除非你能告到御前去,不然官官相护,终其一生,也不可能伸冤成功。即使是好心官员,也不过是提醒你不要惹是生非,能明哲保身已是万幸。 “这事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等到了衙前,县令自有评判。” 赵澜清冷哼一声,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后面的声音打断。 “无妨,我相信县令爷自会证明我的清白。” 傅鸢已经出声,赵澜清无法,只能松开她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腕,自己退后一步,牢牢护在她身边,不离开半分。 只是心里的担心并不少半分,刚刚子楚来的时候还没有提及那坠楼之人,怎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师爷就已经知道了那汉子的死讯,这其中曲折,不需细想,也知道大有问题。 他不让她露面,自有解决之法。 “你过去作甚,你现在若是等这劳什子县令的审判,在事情查证之前,都需要在牢房里呆着,等着衙门里的人去取证。” 傅鸢嘴角微抽,假装听不到他话里的劳什子县令,见这个男人话里话外都护着她,美目中含着笑意,语气难得温柔了几分,“我自有办法,你且附耳过来。” 男人不明所以,双眼微微瞪大,带着一片好奇之色,慢慢俯下身子,向傅鸢的方向靠近了几分,支棱起耳朵,等待她的办法。 也不知道傅鸢说了什么,就见男人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犹如枯木逢春,眼中闪烁着笑意。 “如此,你可放心了?” 赵澜清瘪了瘪嘴巴,鼻子狠狠的皱了一下,而后坚定道,“不放心!” 傅鸢:“”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放心?”她都把思路理的那么明白了,应该没有任何疏漏,不应该不放心的。 见她一副毫无所知的模样,赵澜清深深的突出一口浊气,一向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难得的透露出十分认真,“你可曾想过,我会不会担心,本就与你的万般计谋无关?” 哪怕计划万般顺利,也不想你在我看不到的范围内受一丝委屈。 哪怕我安排的再过周密,依旧担心有什么顾不到的细节,让我坐立难安。 哪怕你说了再多的安慰,都不比我看到你安然无恙要来的直接。 如此,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八九不离十 对上那双写满了担忧的眸子,傅鸢的心狠狠的颤了两下,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让她不自觉垂下眸子,慌忙躲开男人炽热的目光。 “我说,爷,我快撑不住了。” 子楚见到刚刚那般场景,早就把师爷的嘴用纱布堵得严实,又把他的双手钳在身后,不给他任何开口阻断的机会。 眼看着旁边的守卫看不过去就要对他动手了,忍不住哀嚎着看向两人。 暧昧的气氛被打破,两人尴尬的咳嗽两声,傅鸢更是急忙把手从大掌中抽了出来。赵澜清暗中狠狠的瞪了子楚一眼。 母鸡孵小鸭,多管什么闲事! 旁边的滑稽师爷还在旁边呜呜呜个不停,被子楚反手摁住,在原地气到乱蹦,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然而此时除了子楚,谁也没有给他一个正脸,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 可怜县令端坐在上堂,屁股上的椅子好像着火了一样,让他忍不住站起身子,往衙外看了又看,然而人群把他挡的严实。眼看自己就要拉下脸走出来瞧瞧情况,就见师爷像个鹌鹑似的被一个束着高马尾的男人连拖带拽提了过来,活像是被绑架来的。 “大人,民妇的确是半月楼的东家,愿意在牢中,等待大人为民妇伸冤。” 傅鸢本欲想下跪,旁边的男人臭着一张脸,铁臂钳着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傅鸢连屈膝都做不到。索性她也只是意思一下,心安理得的弯了弯腰,站在一旁,等待上方人的回应。 县令见两人这么嚣张,自己的气焰就矮了一截儿,一拍惊堂木,厉呵一声,“大胆民妇,在府衙大堂内为何不下跪?” “民妇” “据本将据我所知北燕律法中,并没有规定在府衙堂内就要跪下的道理。” 县令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这的确是没有这样的说法,但是见到当官的,普通百姓的确都习惯了下跪,他他也就忘了 “她她现在是属于杀人犯,剥削匠人,导致百姓惨死,是带罪之身,须得堂下受审!” 县令一脸激动的说完,就见旁边走出来一个人,神色凄然应和县令的话,悲愤的看向堂下二人,“我表哥在死前可是说了,是半月楼派人在暗处给他使绊子,把他害成这副模样。如今,你们怎么还有脸狡辩,不敬大人,天理何在呀!” 傅鸢拉了拉旁边人的衣角,示意他不必和这种人直面杠上,男人勾了勾她的尾指,示意她安心。“傅娘子现在的确是半月楼的东家,且不说她对此事毫不知情,那人死前就一定一口咬定是何人所为么?就算是说了,你又有什么证据?” 男人不紧不慢的抛出两个问题,凌厉的眸子扫向旁边期期艾艾的男人,对他的呼唤丝毫不为所动。 “还不是他无意间发现了酒楼的秘密,竟然被掌柜活活灭口了呀可怜我的表嫂,嫁给他不过五年,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如今死后,我却不能为他伸冤,我如何对得起表嫂一家人。” “呵,你替他伸冤?伸哪门子的冤?那县令还安安稳稳坐在上面呢,有你什么事?” 猝不及防被点到的县令还处于不明所以的状态,看看旁边的证人,又看看底下气定神闲的被告,头一回对自己为官几年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外,他能发现什么事,值得半月楼不遗余力去暗害这么一个普通百姓?” “再说你表哥死前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我还说是你把他活活掐死的,为了得到你表嫂才出此下策,如此,你是不是也是杀死你表哥的凶手?” “最后,你所说的一切县令爷还没有定论,你在这里二流子骂街,胡言乱语,混淆视听,是何用意?” “你你你!”那男人气的浑身颤抖,指着赵澜清你你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眼神却有些躲闪,飘忽不定的看向别处,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就是不敢和赵澜清对视。 赵澜清在京城什么人没见过?一瞅着那男人这副躲躲闪闪表情就乐了,当下咧着一张嘴,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牙齿,笑得开怀。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一张破嘴还真把真相给说明白了。 他也没想到,他就是随口一诌的一篇话来声张气势,还真就戳了那人心窝子,就算他猜的不是全部,也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刚刚还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天地动容,这下子突然被拆穿,脸面也不要了,指着赵澜清破口大骂。到底是镇里小地方出来的人,什么腌臜秽语都脱口而出,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骂人技巧,饶是傅鸢活过两辈子的人,也愣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这这男人也这么会巧舌如簧,巧言善辩吗? 怀疑的目光暗戳戳看向身旁的呆瓜,忍不住脑补了他泼妇般骂人嚼舌根的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赵澜清一看那赤果果的眼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暗暗使劲儿,狠狠的捏了下她的尾指。 薄唇微张,无声的对她说道,“我没有这样。” 他看不惯的人和事,最多上去打一顿就平复了,实在不行就打两顿。再说了,从京城到这小县城,能跟他打两顿还不挨揍的人,统共也没有几个。他爹算一个,当今三皇子也算一个。 县令看着这边没脸没皮的破口大骂,又瞅瞅那边眉来眼去的打情骂俏,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公堂,而是在菜市场。 还是挣脱子楚钳制的师爷,悄悄走到他身边,提醒了一声,“县太爷,你可别忘了,上头那人的吩咐,这夫人那边” 县令浑身一个激灵,又发狠似的,狠狠的拍了一下惊堂木,衙内几人衙外百姓霎时间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上头的人发言。 “安静!将薛傅氏押入大牢,等待审判!” 一锤定音,无论是惊慌失措的男子,还是在下面一脸冷漠的两人,都没有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这最终的结果,显然是随了前者的意,断了赵澜清打算死磕到底的打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下次还犯 傅鸢倒是没有过多反抗,悠哉悠哉躲避了守卫的钳制,跟着人往牢狱走去。 只是在临走前对赵澜清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这下,你该知道往哪里查了?” 显然,她也看见了那男人躲躲闪闪的眼神,咂摸出一丝意味。 当道修久了,什么人没见过呐? 当鬼魂久了,什么鬼没见过呐? 这点道行,都不用审问,稍微使个招儿,就会什么都招了。 呆瓜男人可没有她那么好的定力,委屈巴巴拉着她的手,直接来了个猛狗撒娇,“真要去吗?” 傅鸢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嗯,真要去。又不是不出来了,你若是查的快点,我天就出来了,你安心。” 她难得说这么多话,还不曾有半点不耐心。 “猛狗”自然也是受宠若惊,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要不,我替你进去,我把我手下都给你,你去查案?” “啪唧”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在他肩膀上,没有回答他的话。傅鸢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听说过替父从军的,还没听说过要替人坐牢的,这是什么脑回路? “乖乖去查,我等你。” 赵澜清苦哈哈一张脸,直勾勾看着她,眼神中藏着七分幽怨,三分担忧。 等就等,让他一个打仗的糙老爷们去查案,他绝不会 绝不会轻轻松松就答应的。 突然,他脑子一抽,奇思妙想就这么冒了出来,脱口而出道,“要不,你亲我一口?” “啪唧”又是一个巴掌,打在他身上,他似是条件反射般,早就料到了自己的一番话会有不同凡响的后果,往旁边躲了一下,巴掌已经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重量,像是海水涨潮落在脚踝的感觉,粗鲁中带着温柔。 还不等男人做出回应,就见连续打了他两巴掌的女子干脆利落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傅鸢怕她再留下来,指不定这呆瓜又会冒出来什么惊世俗语,把她雷的外焦里嫩。她觉得遇到他之前,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还是挺好的 赵澜清幽幽的看着女子纤细瘦弱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痴汉的醉笑不自觉露了出来,他的鸢鸢,连背影都是那么好看。 身旁的子楚一脸扭曲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夸张的在地上暗暗踩了两脚。 咦~恋爱的酸臭味,是真的酸! “你再踩两脚,我就让我爹把你送去驻军大营操练他的兵!” 子楚咬牙,“好的,小的知错。”下次还犯! 他才不想跟着将军在驻军大营整天身边位置一群糙汉子,就像爷,在外头转悠两年后,这不是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说不定也能在外头瞎转悠的功夫,找到自己心仪的妹子呢! 两人各怀心思的离开府衙,并没有注意到县令忧愁的眼神。 其实他也不想这般莽撞的把这傅娘子抓过来的,只是上头的人施压,还拿他的妻儿威胁他,他别无他法,只能遵从上头的命令。 他家也是半月楼的老顾客,最近还听说他那里出了不少好吃的菜肴,他没去过,倒是听底下的守卫念叨过,每道菜各有特色,极其诱人,他还想等忙完这阵子,也去尝尝。结果没想到,这事儿闹着闹着,就闹到半月楼身上来了。 这这让他叹息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愧疚,这半月楼的耿掌柜谁不知道啊,心肠好,人又仗义,哪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萧世荣得知傅鸢回来的消息,在仲景堂左等又等,鞋底都快要磨穿了,好不容易见到有人过来,就见是一直与他不对付的赵澜清凶神恶煞的走了进来,身后唯一一个公的子楚也不在后面。 他不由得拧眉,“傅娘子人呢?” “哼,人在大牢。”赵澜清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气势汹汹的回来,自是没有好脸色施舍给萧世荣,只是淡淡回了几个字。 “什么?你亲自把她送进了大牢?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水落石出,你怎么会让她进大牢?” “你在这里质问我,那我问你,那坠楼之人一直在朱大夫的仲景堂内由他亲手医治,由你亲自看守,为何还能让他毫无防备的丢了性命?” 他还没有问萧世荣呢,这人就没脸没皮的质问他?要这人有什么用? 萧世荣一噎,这件事的确是他的失职,突然有个人自称是他的表弟,来探望一眼,他还让仲景堂的两个小伙计跟在旁边,时时刻刻监视那人,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结果那表弟出来没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就没了。 他再傻也知道那个所谓的亲戚有问题。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通知,赵澜清人在府衙也知道了。 “那现在只能等唯一的目击者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赵澜清喝了一口茶,想起刚刚傅鸢趴在他耳边说的话,耳尖悄悄动了两下,摇了摇头。 “不,不能等。” “那你还有别的法子?” “啧啧,也不知道你怎么查的案,怎么现在脑子生锈了不成?或者说,之前的本事都是唬人的,你跟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也没有区别。”赵澜清似笑非笑的看了萧世荣一眼,阴阳怪气讽刺了两句。 萧世荣也不甘示弱,“我再怎么说还能挑着一个好名声,你呢?京城恶霸?将军府刺头儿?” “你也别拿那一套刺激我,我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你说是,狗蛋?” 萧世荣:“”你才狗蛋,你全家都是狗蛋。 世家大族出来的家主,自然不屑与他拌嘴耍滑,冷哼了一声,直接拂袖离开,端的是矜贵高傲。 只是步履间的凌乱,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赵澜清也没闲着,派人把刚刚与他在公堂上对峙的人找来,一顿吓唬和恐吓,就什么都招了。 “我我我不认识那个人,他让我把一个香囊带在身上,说事成之后他就把表嫂送到我床上。” “好汉,你饶了我,你饶了我,我真的没想杀我表哥的。” “我表嫂本就和我自小相识,若不是她母亲不同意,她应该是嫁给我的。” “我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听了那人的鬼话,我当时脑子糊涂了啊!”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我只是想把事情变回原来的样子,我” 第一百四十章 像个丧家犬一般 坐在上头的人冷嗤一声,斜睨了他一眼。变回原来的样子?原来就是那表嫂成为他的妻子么?怪不得那妇人的母亲不同意,这么贼眉鼠眼,不知对错的玩意儿,换在他身上,也不同意自己的亲人嫁给这样的东西。 “那香囊如今在哪里?” 底下跪着的人瑟缩了一下,磕磕巴巴开口,“被被我烧了。自从我出去听到我表哥的死讯后,就就赶忙把它烧了。” 赵澜清气极,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子楚子容同时过来,手边一人拎着一个人。 “爷,这是给他送香囊的人。” “爷,这是时运来的掌柜。” 说话间,两个人嘭嘭被摔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尤其是子容带来的时运来掌柜,因为来的时候完全不配合,被子容五花大绑起来,此刻摔在地上,还在不断蠕动挣扎,像一只肥硕的虫子,在地上扭来扭去,嘴里还在不停呜咽什么。 不等上首的人询问,两人就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事情的起因。 说来也巧,这送香囊的人正好是那日来傅母家里闹事的管事,自那日后便和傅鸢一家结了仇,在家里不断盘算如何报复回去,刚好在时运来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掌柜,便把那香囊交给管事,让他找机会放到傅鸢身边,只需要一到两日的功夫,就可让普通人暴毙身亡。 但是管事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害怕出事,又从时运来的掌柜那里听说半月楼的东家就是傅鸢,顿时心里起了念头,利用坠楼之人的亲戚关系,加之对表嫂的觊觎,把香囊交给他,忽悠其去毒害表哥,如此一来,借着探望表哥的名头,还真的让他得逞了。 子容听着子楚絮絮叨叨一堆,一直沉默。 事情是这样没错,但是时运来的掌柜抵死不认,还说他青天白日冤枉好人,说来说去就是不能伏法,这案子依旧陷入了僵局 赵澜清认识子容多久了,他一个眼神就猜到这闷葫芦在想些什么。 “不认罪?子楚,把那臭蛆打一顿就行了。一顿不成就两顿,打到他认罪为止。” 地下还在不停蠕动的“臭蛆”还被绑着,一听要把他打一顿,蠕动的更加厉害,他堂堂时运来的掌柜,从来都是风光无限,被人推崇至极,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 这是动用私刑,这是要逼他承认罪行! 等他出来,他一定要给他们颜色瞧瞧。 只是他胸中满腹怨气,嘴上还被塞着一块抹布。呜呜噎噎半天,嗓子都哑了,愣是没有发出声音。过于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来回摩擦,身上上好的华服也被摩的脏污不堪。 一张长满横肉的脸贴着地面,因为生气青筋暴突,整个人狼狈不已。 子楚看不下去,照着他浑身的横肉,直接一脚踹了上去。这么一个玩意儿,怎么这么聒噪,嘴巴都被堵上了,还能扯着嗓子嗷嗷叫,听的心烦! 在听到自家爷的命令后,他踹人踹的更起劲儿了,逮着这一坨胖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踹,那掌柜刚开始还能硬气的挨揍,但是架不住子楚总是往人的软肉上踹啊,而且每一脚就像是抽奖一样,这一脚轻,他以为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下一脚能痛的他直接上天! 但是这一身的软肉,踹起来是真的容易上瘾。 要不是赵澜清提醒他把破布拿掉,他能活生生把人踹晕过去。 “嘶,你不得拿掉抹布等他招供啊?逮着他踹有什么意思?” 子楚铁憨憨挠了挠头,“哦对,我忘了我在逼他招供了。“这一身软肉,给他踹忘了 赵澜清:“” 子容:“” 时运来掌柜:“”我谢谢您嘞! 刚一把抹布拿开,就听的掌柜扯着嗓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这样,就不怕得罪时运来吗!?” “得罪?时运来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得罪这种话?”不过一个小小的酒楼,还能有多大能耐了不成? “我们时运来可是江家” “江家又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家出了个贵妃?” 一个小小的在后宫的妃子,还能翻了天不成?在说江家一个家族,在四大家族中也不够看的,论财富,比不上首富齐家;论影响,比不过蔡家;论底蕴,比不过萧家,论地位,比不过家里出过皇后的孟家。 不过每年都在各地乱蹦跶的跳梁小丑而已。 人家孟家还知道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江家就只知道抱紧当今皇上的大腿,堂堂一个世族,活得像个丧家犬一般,还喜欢在各处耀武扬威。 不过是纸老虎一个而已,就算齐家不是四大家族中的一个,在商业实力上也吊打江家。 在这跟他豪横?他算个什么东西? 江家家主站在这儿,他也能硬着底气跟他正面杠上。 更遑论这一个时运来小小的掌柜! 上头这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他说一句他顶一句,只把时运来的掌柜气的吐血。 看他如此豪横,他这才忍不住打开自己的眯眯眼,悄悄打量坐在上首的男人。 一袭玄青色长袍,交领处绣着腰间一束白玉腰带,玉质纯净,脂感敦厚,中间雕刻着祥云图案。一头黑发用玉冠梳的一丝不苟,冠上一只银簪插入青丝。 此时正一派慵懒的模样斜斜倚在桌子旁边,手臂撑着脑袋,眼中含着三分慵懒七分轻蔑,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上直直窜了上来。 这人竟然根本不把时运来放在眼里,更不把江家放在眼里,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看不起江家,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今日抓我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他心里打鼓,面上只能强装镇定,压下心头的不安,转移话题问道。 “为了什么,你瞅瞅你旁边那个人,不应该很清楚吗?” 那个王员外的收粮管事,自从被带过来,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只能瑟缩在一个角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两块破袜子,直接塞到他嘴里,他自知理亏,还在察言观色间发现自己谁也打不过,像个鹌鹑似的躲在一个椅子旁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双眼睛在几个人之间来回转悠,小眼睛中透着精明的光。 ------题外话------ 昨天出了点事断更啦今天会补上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感动 比起时运来眼高于顶的模样,这个管事多年在王员外身边,察言观色,倒是比他谨慎了许多。 “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胡说八道!” 时运来掌柜还在那里狡辩,梗着脖子,一副刚正不阿,势要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模样。 赵澜清没有这个耐心,听他在这里东扯西扯一堆没用的废话,忍着不耐烦,让子容把他拉下去审问,刚一挥手,就听见一个冷冽中带着压迫的声音。 “和你有什么关系?掌柜的这话说笑了。” “如果鄙人所料不错,这上面都是掌柜的购买记录!” 来人正是刚刚被赵澜清气到暴走的萧世荣,离开以后去仔细查了时运来掌柜最近的行踪,加上自从他来到扶风镇的布局,还真让他查出一点儿东西。 掌柜一听这话就怂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是一个酒楼的老板。” “嗤!如果我刚刚没记错,你还把那什么江家搬出来呢,这会儿在这装孙子,没劲。” 一直杵在旁边跟个木头似的子楚,憋不住在旁边嘀嘀咕咕了两声。 赵澜清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正儿八经办事儿呢!你嘟囔个屁! 子楚瘪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爷你刚刚还在吐槽江家,就不准我也说两句! 赵澜清不理他,支着脑袋看向慢慢趋近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瞧着,这男人端着一副矜贵优雅的模样,内心不知道在怎么盘算着害人呢! 他得好好学学,只知道打架的莽夫,可配不上他的鸢鸢。 傅鸢给他的计谋,他还没来得及实施完全,就被萧世荣抢先了一步,他才不能让鸢鸢和这黑心家主心有灵犀! “我只是随便买了一些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若是没有确凿证据,萧某能在这里与掌柜对峙?”萧世荣加重了声音,语气不紧不慢,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萧某? 姓萧? 面前这个人和京城世族萧家是什么关系!? 听见这个姓氏,掌柜再傻也知道自己提到铁板了,本来只是简单的打压一个酒楼,除掉半月楼的东家,他也确认过了,那东家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妇人,怎么会和萧家扯上关系!? 若是萧家旁支,他还能借着江家的名头,威胁恐吓一番,若是京城的萧家,那问题就大了。 掌柜在心里盘算了许多,哪里想得到站在他面前这个看似温和实则狠厉的人,是京城世族的萧家家主! “你想说什么?” 他往后退了两步,试图离这股压迫远一些,挣脱来人的钳制。 只是那人明明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让人挪不开腿脚。 他好像预感,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若是他动了一步,就会后悔自己今日的举动。 “萧某并不想说什么,只是如今证据已经摆在这里,还请掌柜跟萧某去一趟衙门。” “不不我不跟你走,我没有犯法,我只是一个掌柜,你不能抓我!” “你要是抓我,江家不会放过你的!江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萧世荣没有理会他,抬腿往外走去,温润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不知道他跟县令说了什么,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赵澜清就在衙内接到了傅鸢,和刚进去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眸中还带着点诧异,在她的盘算中,应该是日后才能从这牢房里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好似只是参观了一下牢房,就被稀里糊涂放了出来。 “你办事效率还挺快?” 赵澜清脸色不自然的嗯了一声,觉得实在过不去那坎,老实巴交的交代了事情的真相,把该有的功劳还给了萧世荣。 他堂堂正正的男儿,还不稀罕去偷窃那一点儿功劳。 傅鸢倒是没想到这中间萧世荣还掺和了不少的角色,若是不是知道他另有所图,她还真是感动的不行。 赵澜清说完,偷偷打量身旁的女子,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小小的诧异。 “你不感动吗?” 傅鸢挑眉,“感动什么?” “感动萧萧世荣为你做的一切啊。”他都没做到这么完美,遇到事情只会用拳头说话,没有这么思虑周全。 “嗯,不感动。” 她身边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好几坛了,要是还继续感动下去,这酸味得把她淹没了。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萧世荣纵使有千般万般好,但是他唯一没有的,就是一颗赤子之心,满腹算计,步步筹谋,呆在这样的人身边,每一天都得惶惶度日。 也只有身边这个呆瓜,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担心她被蛊惑去,也不知道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这么想着,不自觉就轻笑了两声。 赵澜清这会儿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傻样,像个闹别扭的孩子,把头向一旁转去。只是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睛,还若有似无瞄着身旁的女子,耳尖动了两下,不自觉的红了。 他就说,鸢鸢怎么能被那白脸黑心的家伙给迷了心智,他长得也不差,还武力值爆表,她才不会看上别人呢! 夕阳渐渐落去,傍晚的余晖带着温热,轻轻抚过两人的肩头,地上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每走一步,影子就会越靠越添了一分缠绵悱恻的意味。 走着走着,小呆瓜悄悄靠近了身边的女子,慢慢抬起手臂,自顾自晃了晃,好似“不经意”间勾住她的尾指,小心翼翼捏在手心,瞧见傅鸢没什么反应,骨节分明的大手又往前勾住了她的无名指,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紧张到额头冒汗。 傅鸢一直忍着笑意,将唇抿的的紧紧的,生怕自己的表情露陷,让这呆瓜看出了端倪,也不阻止他,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指头又握住了两根。等到大拇指的时候,她突然撤回自己的手腕,从大掌中抽开。 赵澜清心里一凉,眼中是惶惶然带着茫然无措。 鸢鸢为什么要放开他的手,是不同意吗? 一时间,他只觉得一股浓郁的失落感袭来,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傅鸢。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定能的 傅鸢轻轻叹了一口气,反手握住他的大掌,但是由于手过于娇小的原因,只堪堪握过男人的四根手指头,还不等她想办法重新握过,呆瓜的手反手握住了她,将整个手包裹在手心,牢牢的握住。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他眼中的错愕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中,一张俊脸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唯有嘴角的弧度,从始至终没有落下。 因为激动的原因,手心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手中传来绵软的触感,像是棉花,也像他在皇宫里摸过的一只猫,软乎乎的,让他有些不敢用力,生怕捏疼了她。 相视一笑后,二人皆沉默无言,慢慢往回走。 萧世荣从衙门里出来,在门口站了许久,都不曾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从衙门里出来,一番阴谋论酝酿在心中,不断翻涌。 把暗卫招过来一问,才知道她早就被赵澜清拉走了,两人还是旁若无人,手牵手离开的。 萧世荣:“” 他难得有一回这么讨厌这个男人。 当事人走了,他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正欲抬腿离开,就听见那暗卫支支吾吾两声,咬牙说道,“主子,这次怕是得罪了江家。” 萧世荣脚步一顿,冷冷睨了他一眼,“我做什么,要你多嘴?” 他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有了打算,不过,他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主子不在京城的消息,齐家家主已经知道了。”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不过须臾的功夫,刚刚还在萧世荣身边回禀消息的暗卫已经被打出五米开外。 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眼中还带着惊惧。 萧世荣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谁让你告诉他的!” 齐家家主也就是他的外公,这些年一直帮助他良多,包括他在萧家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也是他的鼎力支持。 但是关于瑞王的事,两人的意见一直不统一,因而他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这次是他料想不及,忘了这暗卫是他外公送他的,这次不应该把他调来扶风镇。 “属下知罪。” 暗卫对上萧世荣幽深的眼眸,想起刚刚的沉重一击,身体本能的颤抖了两下。 他咬紧牙根,沉声呵了一声,“滚。” 傅鸢和赵澜清一直牵着手走着,一直走到仲景堂,就见那日突然出现在汝阴县保护几人的清光,面无表情的走向二人,“主子,傅娘子,薛二公子县试考过,现在已是童生。” 二人大喜,尤其是傅鸢。 那五日考完后,还没有等到放榜的日子,她就带着几个孩子匆匆赶回扶风镇,都没有来得及告知耿谦耿让他们父亲的情况,就匆匆赶往衙门,如今耿掌柜应该被放了出来。 这不大不小的一个镇子,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自半月楼停办几日后,告示上写了一见令人愤怒不已的事情,有人为了抢夺表嫂,杀害表哥性命,还栽赃嫁祸与别人,一时间,识字的慢慢念着,不识字的在旁边慢慢听着。 不由得在一旁暗骂这人渣。 王员外的一个管事因为做了帮凶而被关押进了大牢。 时运来的掌柜在衙门里走了一圈,不过三两天的功夫又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众人才知道原来是误会一场。 两人又去了耿仁的家中,途径半月楼,那扩建的地方,依旧被建了起来,规模是原来的三倍,气势恢宏,敞亮美观。看着旁边男人傲娇的模样,傅鸢自然猜得到是他的功劳,好笑的摇摇头,走了过去。 “耿叔。” 两人进门后,就见耿仁一张脸比往常沧桑许多,傅鸢轻声唤了一句,耿仁才在摇椅上慢悠悠转过头来。 “是傅娘子啊,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由于长时间不曾说话的原因,嗓子有些沙哑,细细听来,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其实只要他在被带走前就说明白,这半月楼的东家是她,这牢狱之灾,本不用他来受着。 但是直到他被放出来之前,依旧没有说出这件事,即使在里面没有受过酷刑,心中也难免会忐忑不安,端看这垂下的面部肌肉,就能知道他这几天的心情。 “来,坐,坐呀。” 耿仁本欲从摇椅上起身,身边的一位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端给他一碗粥,“当家的就别瞎折腾啦,这种事情我来就好。你晚上饭没有好好吃,这粥可一定得喝了。” 说话间,将粥递给了耿仁,递给两人两把凳子,招呼两人坐下。 “两位请坐,不知吃过饭没有,我这就去给端两碗饭来。” 二人顺势坐下,拒绝了她的好意。“多谢夫人,我二人已经吃过了,此番是特地前来探望耿叔,是我给他添麻烦了。”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忽视了很多潜在的问题。 耿仁喝了两口夫人递来的粥,轻轻摇头。“傅娘子不必如此,这次的事情也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时运来的人真的下了狠手,还牵扯到命案。” 即使事情已经基本解决,那坠楼之人还是丢了性命,还有一个他们原以为的目击证人还处于昏迷不醒中。 虽然他们猜错了方向,但是时运来的掌柜为了干扰他们,也差点杀了第二个人。 “不,我早该想到的,行业之间本就有竞争。” 况且是那些所谓的高层,根本不把普通老百姓的人命放在眼里的古代。 “哎,如今出了这种事,还不知道以后半月楼能不能继续开下去” “能!一定能的。”这次,傅鸢的眼神依旧坚定,就像她当初相信这酒楼一定能再创辉煌一样,“我还有法子,耿叔你且放心。” “你好好在家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傅娘子留步,我还有事想跟你谈一谈。” 半个时辰后,傅鸢眼里还带着震惊之色,被赵澜清牵着出了耿仁家。 这酒楼,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她了? 刚刚耿叔把他留下,竟然是把剩下三成也给了她。还当场草拟了一纸张的转让协定,当那张薄薄的纸张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只觉得那纸张有些烫手。 “我这也一把年纪了,人生起起落落也算看得开,唯有商途,浮浮沉沉间依旧让人胆战心惊,如今又经历这样一番事,再没有精力经营这么大一家酒楼,如此,就把酒楼交给你。” “往后,我依旧在酒楼里帮忙,只需要付给我掌柜的工钱就成,不必给我留三成的分成。”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再想想 傅鸢摸了摸怀里的纸张,觉得沉甸甸的。 她以后,就是半月楼的老板了? 浑浑噩噩被赵澜清牵到玉竹阁门口,听见黑枭的一声嘶鸣,哒哒哒的马蹄声逐渐接近,她才反应过来。 “如今已经不早了,我先把你送回青山村?” 他今天成功的牵到了心上人柔软的小手,已经兴奋到不能自已,跟在她身后半天,充当背景板,也丝毫不介意。 傅鸢好笑的看着男人亮晶晶的眸子,轻轻点头,“如此,就麻烦赵公子了。” 男人扬眉,将傅鸢拉到马上,接过小厮递来的披风,略一使力,黑枭就跑了起来。仿佛是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它今天格外配合,哼都没哼一声。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儿,忽然听到赵澜清问道,“傅姑娘,你今天开心吗?” 这是什么傻问题,她真的不想回答。“开心。” “那以后可不可以不叫我赵公子了?” 呵,这小呆瓜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那叫你什么?” 男人牵住马绳,将心上人往怀里揽了揽,打开披风,挡住习习吹来的凉风,“自然是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傅鸢佯装思考了一阵,“那叫你小赵?澜清?君之?” 那人气结,高挺的鼻子皱了一下,“要不,你再想想?”这些称呼,是他爹闲来没事的时候才会叫的称呼,怎么能让自己未来的媳妇这般称呼自己! 傅鸢:“”狗男人,刚刚还说我喜欢什么就叫什么。 呵忒。 她刚想张嘴说什么什么,就听见男人悠悠的叹气一声,“算了,眼看天色不早了,我得赶快把你送回去,别说话,会吹凉风。” 说罢,将披风直接披在了傅鸢身上,而后一夹马肚,黑枭扬起马蹄,在宁静无人的小道上,飞快的奔驰。 傅鸢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冷冽的气息,还真的因为这个话题开始胡乱思考起来。 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到合适的称呼,最后顶着赵澜清幽怨的目光,淡定的往冯婶子家去把孩子接回来。 酒楼扩建了,新的生意还是要重新忙活起来。因为坠楼之事的影响,许多客人在时运来的篡夺下渐渐减少了来的次数。 傅鸢试图将满减券的推广,满二百文减二十文,每次来这里吃饭花的钱专属记账,达到一定的积分可以兑换一道菜。还有本来的菜式不断更新,不过一段时间的功夫就能重新吸引顾客。 加上酒楼扩建,酒楼的一部分房间可以用来留一部分富贵人家长时间租定,以便随时来都能吃到半月楼的饭菜。 王沁书在第一天推出优惠的时候就来了,整个人还像以前那般,一见到傅鸢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傅姐姐,我刚刚定房间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呢,我跟你说啊,我刚刚已经把你那间超大房间旁边的地儿预定了下来,到时候,说不定咱俩能经常碰到呢。” 小丫头开心的跟傅鸢说明情况,一双月牙儿般的眼睛眯了起来,弯成了两个弧度,“我爹还在那房间里头吃饭呢,我偷偷跑出来的。” 傅鸢听着她不断的念叨,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无他,她实在是太忙了,真正过来打理酒楼的时候,才知道是真的忙。 耿仁还在家里歇息,本来一大早他是过来了的,不过让傅鸢强硬的推了出去。 到底从牢狱出来,精神还有些恍惚,见到扩建后的酒楼也忍不住惊了一把,他这段时间都在衙门的牢狱里,还以为酒楼已经停建了,没想到不仅建成了,而且气势如虹,高大巍峨,比原来气派多了。 傅鸢没有想到,借着耿掌柜原来积攒的人气,加上她提前两天的推广,不过日的功夫,半月楼的生意又恢复了原来的繁忙,甚至比原来没扩建的时候还要火爆几分,白嵩和夏洋两个厨子早就忙不过来了,但是菜肴有关于秘方,这找厨子的事还得从头细说。 有时候薛钟和薛越也会过来凑凑热闹,顺便帮她看着薛念念,小丫头有时候会跟着大哥去仲景堂里玩一天,有时候也会跟着二哥去学堂里面转悠,傅鸢本来还怕她打扰到别人,不过学堂里大都是孩子,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孩子,都忍不住好奇过来瞧两眼。 要不是忌惮薛越可怖的武力值,还想上去捏两把她的脸蛋儿。软乎乎的,眼睛眨巴眨巴间就能把人萌出一脸血。 一共那么几次后,傅鸢也终于放下心来,专心投入到半月楼的生意当中。 倒是赵澜清,在一次帮忙下,偶然当过一次酒楼伙计,从此,乐此不疲的在酒楼中跟其余四个伙计抢活干,因为出众的样貌和高挺的身姿,还真是吸引了不少客人。 桐华阁的生意也因为源源不断的奇怪图案,一时间倒是引起了众多人的追捧,它的种类多样,不仅有适用于富贵人家的布料图案,也有适合普通百姓和小孩的衣裳和布偶玩具。 众人原来还不知道布偶的作用,在店小二不断的推销下,几乎成了扶风镇孩子人手一只的玩具。 贵的不必多说,便宜的约莫只要二十多文钱,比一盒糕点也贵不了多少,还有稀奇古怪的图案,深受小孩子的追捧。 就连萧世荣都不得不感慨她的生意头脑,不仅奇思妙想独特,而且还会充分利用身边的资源。 他回来那会儿已经敲定了他们桐华阁“品牌”的独特设计,绣在腰间的一处暗纹绣球花,根据不同衣裳,具体会考虑绣在不同的地方。 最近又从别的地方调来了一批签订奴契的绣坊绣娘,忙的不可开交。 就连孙娘子和芸娘也无意间知道了傅鸢在酒楼做生意的消息,带着孙盈和冯婶子来过两次。 几个孩子凑在一起,自是打闹玩笑不断。 期间她实在没有时间去后山采药,顺手拿了空间里的一些药草,她本来不知道在这个朝代,这些药草的价值几何,后来看到朱大夫以及几个徒弟的表情,她也隐约间猜到了其价值不菲。 好在她空间的瓶瓶罐罐用一瓶少一瓶,但是药草却是无限衍生的不断生长。空间的时间比现实世界中流逝的速度要快的许多,所以那药草也能的短时间内收获好几茬。 现在朱大夫和几个徒弟,一见到她都快星星眼了,恨不得每天给她上三柱香,膜拜一番。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好不过 不知不觉中,天气渐渐转凉,秋风打落的枯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飘落在地上,转眼就被下一片落叶覆盖,哗啦一阵冷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已经立冬了。 自从中秋那日傅母过来了一趟,后面也时常来她家里,帮忙照看几个孩子。 倒是薛母的身体越发不行了,还是傅母催着傅鸢,娘几个一起去她家里,瞧上一眼,路上碰到了冯婶子,也恰好一起。 就这么一眼,傅鸢是真的震惊了,薛母已经走路蹒跚,下盘不稳,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一个手臂粗的树枝,在接触手掌的地方,包了一块破布,做了一个简易版本的拐杖。 他们来的时候,薛顺正在薛母的指导下,慢慢学着做饭。五六岁的孩子,堪堪高过灶台,踩着一块摇摇晃晃的小木凳,垫着铲子,还是傅母看不过去,直接上前一步接过薛顺手中的铲子,没几下就把菜炒好了。 “傅婶子,冯婶子,老大家的,你你们怎么来了。” 说话间,颤颤巍巍的拿了两块木板凳,招呼他们去正堂坐坐。经过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跤,傅鸢就在她身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傅母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汤。 “这不是来看看你么,日子过的这么难,怎得也不知会一声,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让他掌勺呢?” “哎,我这不也是没办法,我这身子骨,一天比不上一天,眼看顺子的爹娘死不悔改,还在想方设法为难孩子,我哪里能放心,学一样是一样,到时候等我也不至于让孩子没能吃上一口热汤。” “呸呸呸,这是说的哪门子丧气话呢!这孩子那么小,你舍得吗。” 傅母一听这话不由得急了,把几个孩子拉到她面前,“你瞧瞧,你的几个孙子孙女还在这里,你不看着他们长大吗?” 薛钟和薛越依旧没有叫她奶奶,只是犹豫了一下,挪着步子往前走两步,薛念念也学着两个兄长的动作,跟了上去,顺着姥姥的意思,捏了捏薛母苍老的好似树皮的手,两双黑溜溜的犹如宝石般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两目相对,面前老人的眸子,当真是浑浊极了,深邃的眼窝凹陷下去,如枯井般暗淡无波。 脸上的皱纹一圈一圈,好似水波,荡漾开来,从前额到两腮,再到唇角。突出的颧骨上有一层薄薄的老皮,松松垮垮的挂在脸上,连带着褐斑,像是刻在皮肤上一般。 说实话,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奶奶,他们心里也很复杂。 明明之前没有任何联系,甚至因为她把娘亲赶出家门而有点儿怨恨,怨她不明事理,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把新嫁娘给撵出家门,怨她不管不问,就给他们娘几个一间破旧的房子,难以生存。 看着她如今苍老中带着一丝浑浊的死气,步履蹒跚,像是动物死前笨重的步伐。还有眼睛里掩藏不住的悔恨和不舍。无端的,就觉得鼻子一酸。 原来,记忆中那个蛮横不讲理的老太太,已经这么老了,她现在不仅得不到小儿子的照顾,还要想方设法照顾她的小孙子。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她明显没有想到,这几个孩子能慢慢接近她,不像原来这么排斥。她都不敢奢望,这几个孩子包括老大家的媳妇,能原谅她当时的所作所为。 “那还用你说,这几个孩子被鸢姐儿养的知礼懂节,进退有度,谁见了不得夸一声好?对了,你还不知道,前几日越越这孩子去县里参加县试,考上了童生,往后,说不定能当官哩。” “好好好这孩子,有出息啊,到时候跟他爹一样,报效君主,报效朝廷。” 薛越默不作声,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越是见到几个孩子这般懂事,对比她亲自教出来的小儿子,她就越发羞愧,甚至是坐立难安。 老头子死之前就说过,她这么养孩子,迟早就给养废了,到时候不仅不孝敬她,还会搅的家里鸡犬不宁,她那时候哪里听的进去啊,只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小男孩嘛,调皮一点儿也没什么,长大就好了,长大就好了,她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现在临老了才知道,那不是安慰自己,那是自欺欺人。 摸了摸身边老老实实扒饭的薛顺,眼睛泛酸,只觉得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这个孩子,打从出声,爹娘就不靠谱,他小时候,他娘为了笼络她,有模有样的照顾了两年,后头没了耐心,由着他在一旁自己跟自己玩。 三四岁的孩子了,话也不会说几句,整天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半天,等到饿了,就会自己挪回家找吃的。 “不若,您就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到时候您帮我看着几个孩子,我去镇子里做工。” 一直在旁边冷着一张脸没说话的傅鸢突然开口,是她一贯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 “这我去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薛母有些局促,略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苍老而缓慢的问道。 “这有什么麻烦?她整天忙的团团转,我都心疼几个孩子,你要是能过来看管一二,再好不过。” 这话是傅母说的,她看出了自家女儿的好意,赶紧接着话茬应和。她是知道她们娘几个心里的芥蒂的,但是看着亲家这副模样,任谁也说不出重话, “娘,这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喊我们过来呢,你腿脚不方便,我们夫妻俩帮帮你,是我们的本分。” 薛母还没有说话,就见这段时间一直在门口盘旋的两口子,逮着机会就往屋里头凑。 这傅鸢几人刚进去不过半个时辰,两个人紧随其后,就走了进来。 不能再等了,再不进来,他们在老太太面前连个面也不露,始终是遭人话柄。 自从那天在薛大家闹事不成,他们的名声都在青山村坏透了,就连原本还能串门的几户人家,都不愿意跟他们来往,这下,想顺手牵羊都做不到了。 那怎么行,他这以后还得待在这个村子,哪能让自己落得这步田地。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下雪了 “哼,我老太婆好得很,要你来做什么。” 薛母依旧没给他好脸色,只是不阴不阳的嘲弄了一句。 “要你们来帮忙,不如我早死了一了百了。” 夫妇俩站在正堂门前,当着众人,被落了面子,霎时间,脸色变的不太好看。 讪讪的嘟囔了两句,“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顺子还是让你带着,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可不是,我看娘的身体,我再生两个,娘你也带的过来。” 老二媳妇这话一出口,薛母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一根木棍组成的拐杖在地上敲来敲去。 “呸,两个不知羞的,大庭广众下什么腌臜话都能说得出口。也不怕污了人的耳朵,净给我丢人现眼。” 在客人面前,生孩子这样的话,也能随随便便说出口,还没脸没皮的不知羞耻。 本想讨好老太太,却无端被骂了这么一句,老二媳妇的脸色也难堪起来,暗骂一声死老太婆。 以前宝贝她小孙子薛顺的时候,她说什么都依,就连把老大媳妇赶出家门,也二话不说,现在看见老大家的孩子出息了,老大媳妇也有本事赚钱了,就知道哪边吃香,去抱人家大腿了。 也不看看人家现在,看不看得起你这个老太婆。 心里暗暗嘀咕,面上却是一派知错就改的模样,“哎哟,我说错话了,我这不是说娘的身体硬朗着么,我跟在你身旁那么多年,您也知道的,我一直嘴笨着哩。” 老太太冷哼一声,并没有理她。谁不知道,他老二媳妇是青山村出了名的巧嘴八婆,现在在这跟她装老实,她老太婆还没糊涂到那个程度。 一时间,两个婶子看到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脸上都不大自然。 她们这边还在撺掇着去老大媳妇家,不约而同的跳过了二儿子,这还迎面撞上二儿子,不得惹人嫌么?人家二儿子活的好好的,哪轮得到她们七嘴八舌? 不过很快,她们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因为二儿子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傅鸢不耐烦跟他们虚与委蛇,直接挑明道,“我要把婆婆带回我家里养着,你们俩好自为之。” “什么!?” 二人一听这话就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那我们呢?” 傅鸢:“”你两口子过日子关我什么事,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离了娘就活不了了? 她这养人还买一送三的?当她是做慈善的吗? 真当自己是巨婴了,还要别人照顾。 “镇子上各处都有招工的,哪里都能找个长工做做,实在不行,去河里捞鱼捞虾,一般酒楼都收这些东西,此外,时已至立冬,趁着没下雪,去山上砍一批柴,也能卖个好价钱。等到来年,婆婆地里有了收成,日子会好过很多,即使你们交了粮食,也还能给自己留一部分。” 她难得好心,给两人指了条明路。这些活计,也都不是很难做的,只要稍微动动手,就不至于饿肚子。 现在还不是乱世,普通百姓生存起来不像乱世那么难,居无定所又缺衣少粮。 “那娘的银子” 薛庆还没说完,就被傅鸢一个眼神吓得哆嗦。 她实在不明白,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人怎么还惦记着薛母手中的银子。他俩从进门就没关心过自己的孩子,那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吗? “这钱,是我这两年攒下来的,我也没什么用,你们先拿着,找了工,就会慢慢好起来。” 傅鸢没说话,薛母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和不少铜钱,递到他们手上,用冷硬的语气嘱咐道 傅鸢最终还是把薛母连带着她的孙子薛顺一起带走了。 有些话她憋了很久,依旧没有说。 像薛庆夫妇这样的人,若是真的想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不要这一笔银子,也能知错就改,若是真的没脸没皮,即使把那几十两抚恤银都给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回了家,傅鸢本欲从厢房收拾出一间屋子,给她祖孙两人住,却不想薛母虽然年纪大了,拒绝的很干脆,只要求一个南房足矣。 无奈,只好顺利她的意,从南房中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祖孙俩用。 收拾好后,冯婶子拉着她走到一旁,悄悄问道,“薛大家的,你老实跟婶子说,薛婶子这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我只能尽力,活过今年没有问题。” “今年今年也成了,都好好过个好年,安安生生过个好年,到时候,让她没有牵挂的走” 冯婶子絮絮叨叨说了两句,言语间满是落寞,她这个年龄,生生死死也看了不少,对于一些熟悉的人渐渐离去,总归是少不了难过。 说话间,听到几个孩子在外头大喊大叫的声音,“下雪了,下雪咯,哈哈哈哈哈” 打帘望去,纷纷扬扬的白雪自空中飘落,先是一颗一颗小的冰晶,过了一会儿,竟是直接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很快在枯枝败叶上覆了薄薄的一层白色霜衣。 几个小孩在院子里你追我赶,接着两片雪花,就兴奋的跑来跑去。连一向稳重的薛越,也被薛钟拉着跑了起来。薛念念憨了唧,直接张开了嘴,试图尝尝雪是什么味儿的。 “雪是没有味道的,念念妹妹。” 孙盈和耿谦耿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傅鸢家,想跟自己的小伙伴分享下雪的喜悦。 “雪真的没有味道,但是我吃到雪了,那它是不是就在我肚子里了。” 几个大点的孩子听说这话,仰面大笑,纷纷学着小丫头的动作,开始吃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孩子都成了小雪人,从头发到脚尖,都沾满了雪,唯有一张小脸儿,因为打闹热的通红,从嘴巴里不断冒着热气儿。 “你要来一起玩雪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念念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薛顺,笑嘻嘻的跑了过去,盯着他仔细瞧了瞧,男孩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衣,头发也乱糟糟的,唯有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外面,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她脆生生问道。 “你看,那是我的两个哥哥,那个是孙盈,那个是我哥哥学堂里的伙伴,他们可好玩儿啦。”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来玩儿啊?” 见她说了那么多,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有些气馁。就在她准备放弃离开的时候,就听见角落里的小男孩,轻轻的说了句, “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雨雪兮冥冥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很简单,不需多时,就能打成一片。然而,这普遍的规律,对于薛顺,却不适用。他就像个异类,杵在一群孩子中间,说话磕磕巴巴,行动不够利索,甚至不懂得怎么玩游戏。 他好似一个经常乞讨的乞丐,骤然间被拉近了普通家,举手投足间都是局促,木讷和紧张。 是薛念念教他一遍又一遍说话,一遍又一遍重复游戏规则,不厌其烦。虽然她的逻辑也不清楚,教起人来有模有样。 直到屋里头的傅母把房间收拾好,骤然看见几个孩子在雪中嬉戏,心疼又生气,迈着细碎的步子往院子里走去。 “哎哟,造孽呀。这么冷的天,快!快进屋去。鸢姐儿呢,怎么也不看住你们,到时候要是着了凉,仔细你们的皮。” “姥姥,你看下雪啦,我们在做游戏!” 薛钟在旁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抠出来一块完整的碎雪,嬉皮笑脸的跑到傅母跟前,邀功似的举起手来。 “这雪哪年不是都得下几场?看看你们一群皮猴子。快!进屋去。” 说话间,左手揽着薛念念,右手揽着薛顺,招呼身后几个大点的孩子往屋里去。 还不忘了嗔怪傅鸢两句。 “这孩子在外头不像话,你也不拦着点,回头感冒了,我可不替你照看。” 傅鸢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听她训话,默不作声。 说是那么说,哪回孩子们磕着碰着,还不是你冲在最前头,着急的团团转? 这场雪断断续续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才堪堪停了。傅鸢带着要去仲景堂的薛钟,上了刘家兄弟的驴车。 放眼望去,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随着日头渐渐变亮,这白霜映入眼帘,越发有些刺眼。驴车有些缓慢的走在那条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的路上,留下一串串车辙印。 傅鸢在车上,挨紧了薛钟,心里暗暗思索着要不要买一辆马车。 如今她渐渐习惯了在酒楼里忙碌,不可避免的就要经常往返扶风镇和青山村。这刘家兄弟的驴车只在早上有两趟,且回来的时间过于死板,随着这天气越来越冷,没有遮挡的驴车坐着也会受风。 把薛钟送到仲景堂,一直到了半月楼,她都还在想着这件事。 远远的,瞧见一个人立在门口,见到傅鸢走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将自己的披风搭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大掌将她快到冻僵的手窝在手心,眉头已经打结。 “这么冷的天还来这么早做什么,左右酒楼中午才有生意,不急于一时。” “早知道昨儿个就该跟你说一声,今日不过来,我也能看好酒楼。” “咳咳,昨日过来通知,不也是要顶着风雪?” 傅鸢任由他牵着,往二楼走去。 这人做起生意来,比他得心应手,比她勤快不说,每每她把现代的一些技巧在酒楼稍微提两句,他能很快反应过来,甚至是举一反三。 “东家来这么早?这外头冰天雪地的,仔细受了风寒。” 耿掌柜坐在柜台处,见二人走了进来,忙招呼道。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约莫也猜出来这两人,怕是要成好事,因此对于一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偶尔还会打趣两句。但是两人一个比一个脸皮厚,他说了几句,除了傅娘子最初脸色不太自然,到了后头,也是随他去了。 因为突然的天降大雪,许多人都窝在家里,没有出门。只有几个离酒楼近的客人,依旧不辞风雪,来了酒楼。 萧世荣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将身上的狐裘披风递给身旁的下人,捧着一个汤婆子,不急不徐的走到两人跟前,端足了架势。 “萧公子怎的有心情过来,这大冷天也不怕一阵大风给你吹走了。” 赵澜清每次见到他,仿佛是上辈子有仇一般,浑身都透露着不爽的气息。 这什么人呐,也没有点眼力见,没看到我和鸢鸢正在吃饭么,这么多空桌子他不去,非要往他俩跟前凑。 他瞅着对面厚着脸皮坐下的青衣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冬夜兮陶陶,雨雪兮冥冥。外面雪景正盛,出门赏景,岂不快哉?” 萧世荣拢了拢衣袖,神色不变,沉声回应,仿佛看不见对面黑如锅底的脸。 傅鸢见萧东家来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再没有别的话,安心吃着两个新厨子做的新菜。 “你如今当了家主,当真清闲,能在一个小地方一呆几个月,京城的雪景还不够你看的。” 赵澜清冷嗤一声,不理会那文邹邹的解释。 他最近可是“无意间”知道,萧家那些不安分的人早就蠢蠢欲动了,萧世荣已经在最近在附近几个州郡往返多次,来回周旋。 “小地方自有小地方的好处。”他顿了顿,又说,“再者,云麾将军也在这里,我如何不能来?” 傅鸢一听他们说话就头疼,将碗里的饭随便扒拉两下,就远离了战斗窝。 赵澜清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眸中闪烁着沉思。 “若是萧某没有猜错,赵小将军,也已经收到京城的来信。此番,在你来的时候已经暴露在圣人眼中,小将军能这么顺利的从京城脱身,未必没有他的默许。” 萧世荣摸着手上的玉扳指,白皙瘦削的手,在玉的衬托下,出尘而无暇。 赵澜清磨了磨后槽牙,目光中的复杂和懊恼似乎要将他吞没。 他当初不该冲动行事的,他爹只是派了皇帝赏的暗卫过来保护几个孩子,要不是他的急切推脱过于明显,也不至于引起圣人的猜忌。 即使他也只是想把孩子早点接回京城,但他想慢慢给孩子们疏导,什么时候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再把他们带回京城。 仿佛猜出了他的想法,对面的人沉着脸色,又缓缓开口,“你以为,暗处的那些人,会给你们准备的时间?若不是圣人派了一部分守卫,几个孩子能安然无恙的在扶风镇呆到现在?” 其实他没有说,这其中,也有他的一部分人手。 赵澜清一惊,双手紧握成拳,手上的青筋暴突,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着上了玉色。 竟然,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听君一席话 谁都看的出来,跟在傅娘子身边的英俊男子今天怪怪的,不似往日那般勤快欢脱,还会时不时的发呆走神。 众人一时间猜测纷纷,这是跟傅娘子吵架了?还是跟家里头出现口角了? 说来奇怪,自从他开业后出现在这里,从来不听他提起过家里人,只是成天跟在傅鸢后头,做些简单的活计。 想着这段时间傅娘子陆陆续续从家里带过来的三个孩子,加上众人又不断联想,最后竟然传成了,因为公子家里头的人不同意他娶个带孩子的妇人,竟然要活生生拆散他们,所以这位俊美的公子才会闷闷不乐。 傅鸢也是知道第三天才知道这个消息。 “傅娘子,别难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这镇子上的汉子不少,如今你又能赚钱又会持家的,哪里会找不到合适的汉子?” 说这话时,耿掌柜还一脸惋惜的偷偷瞄了对面的赵澜清一眼,摇头晃脑的叹息两声。 虽然说这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倒是的确没有长得像君之兄弟这般俊美又待人和善的。 要是君之小兄弟家里真的不同意,倒是也没办法,毕竟,傅娘子带了三个孩子,再嫁已经是不容易。 傅鸢只听得莫名其妙,稀里糊涂。 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 这说的是哪跟哪啊? 见她皱眉,一脸“不舍”,耿掌柜又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跟君之小兄弟私奔了也成,到时候我替你们瞒着,也不是大问题。就怕到时候,君之小兄弟思念家里头人,又跑了回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啊” 傅鸢:“”这不过两天的功夫,她怎么就落到要和赵澜清私奔的地步了,他俩八字还只有半撇呢不是? “掌柜,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见她“强忍悲痛”还反过来安慰他,耿掌柜眼中的惋惜之色更甚,甚至还带着三分恼怒。 这一对恩爱眷侣,老天怎么就不让他们在一起呢? 赵澜清就是在他俩“聊得正欢”的时候走了过来,“耿掌柜,我”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见耿掌柜打断了他的话,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痛惜的说道,“君之啊你好自为之。” 踮起脚尖,是耿掌柜最后的倔强。 这君之长得又俊,个子又高,身上的料子嘶!还挺滑溜,想来也是富贵之家。跟傅娘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他看好的一对,能帮一定会帮! 赵澜清:“”!??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眼下他没有心情管这些,拉着傅鸢的手腕,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盯着女子疑惑不解的眸子,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想把事情告知于她。 “鸢鸢,有一件急事,我要告诉你!” 傅鸢喘了两口气,“咋了,火烧屁股了?还是火烧眉毛了?” 赵澜清脱口而出的话顿在喉咙,不上不下,一时间呼吸都停止了。 他他想说什么来着? 一炷香后,傅鸢目瞪狗呆的仰头看着男人,原本的戏谑逗乐消逝不见,红唇微张,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么急吗,非要在年前就把孩子带走。” 她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就算是拖了这么久,孩子是当今圣人的亲侄子、亲侄女,一旦知晓,怎么能容忍他们呆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村 男人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晦涩,艰难的开口,“越快,越好。” 那日萧世荣说完,他特地派人去查看,结果果真如他所说,已经有几波刺杀被扼杀在摇篮里。 是他最近疏于防范,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京城,把傅婶儿也带着,到了京城,我来安置你们。” 京城虽大,抖两脚就能轰出来几个权贵之家,但是将军府的威名摆在那里,还没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的造次。 傅鸢沉默,心中却有百转千回。 三个小孩儿的身份不普通,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了,现在摆在眼前的就有两条路,要么她让赵澜清把孩子带走,从此王公贵族,平民百姓,此生再难相见。要么,跟着孩子,远赴京城 可是,她向来懒散惯了,到了京城,万事难料 她现在不想想这些,只想回去见见几个孩子。 没有给两人犹豫的机会,赵澜清便受到来信,薛钟不见了。 等傅鸢到了仲景堂,就发现医馆前门紧闭,外头不明所以的病人在门口瞧了瞧,确定今天没有开门,无奈只好去别的医馆。 “傅傅娘子你你怎么来了?” 在后院急得团团转的白前乍一见到傅鸢,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整个人抖若筛糠,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心虚之色。 “钟儿呢?” “我我师弟他他” “薛钟那孩子,失踪了。” 就在白前无力招架的时候,朱贯仲从后门走来,脸色一片焦急之色。他已经在附近找了很久了,皆没有人见到那孩子,他好像原地蒸发了似的,到处也寻不到。 “怎么回事?” 一直站在傅鸢身旁的男人出声问道。他收到来信只说人不见了,具体什么情况也没写,两人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原本我让他和白前在后院辨识药草,大堂突然来了几个闹事的医患,白前过去查看情况,等回来后他便不见了踪影。” 他说着,往旁边的箩筐看去,一筐药草杂乱无章的洒落在地上,还有人踩过的痕迹。 傅鸢走到跟前,将药草来回翻了两轮,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一颗珠子。 那珠子是芸娘前几日送给她的,说是从河蚌里扣下来,但是色泽不够透亮,珠子不够圆润,拿来给孩子把玩,就当是个消遣。 是薛念念硬缠着她姥姥给她缝在袖口上,做个装饰品,结果傅母拿错了衣裳,缝在了薛钟的袖口上。 如今珠子还在这里,薛钟人却不见踪影。很明显,是被猝不及防的抓走了,想来,那几个闹事的医患也是别又安排,用此吸引朱大夫的注意力。 “不好,快回去,越越跟念念还在青山村!” 说时迟那时快,赵澜清将傅鸢揽在怀里,飞出仲景堂,黑枭已经飞奔出来,到了主人跟前,稍微放慢了速度,男人怀抱傅鸢,直接跨坐到马上,马儿嘶鸣一声,往青山村的方向奔驰而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怕是不行了 院内狼藉一片,打斗的痕迹明显,枯枝败叶散落在墙内墙外,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从正堂一直蔓延到院中。 二人对视一眼,眸子中溢满了沉重之色。 不好!出事了! 突然,傅鸢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呻吟声,循着声音过去,一个双鬓银白的老人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是薛母! 赵澜清比她快一步,将她扶起来,手臂刚一用力,就听见她不断喘着粗气。男人没有办法,只能半蹲在地上,让薛母靠在他膝盖处。 傅鸢从空间里把丹药拿了出来,以灵水兑之,给她服用下续命丹。 还好在薛钟那次以后,她就在空闲时将丹药稀释的比例试了出来,以防再次发生那样的情况。 “薛念念被带走” 她一边大口的呼吸,一边将头费力的转向傅鸢那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试图想要抓住些什么。 傅鸢面色一凛,趁势将手递了过去,枯瘦如柴,且带着血迹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而后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没没能留住歹” “噗!” 薛母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喉咙里涌出一股血迹,从嘴角落下,蔓延到下巴,一直流到她灰扑扑的破旧衣裳前襟,刺目的猩红映入眼帘,傅鸢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轰轰作响。 略一定神,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屏住呼吸,探测她的脉搏。 肋骨断裂!身上多处骨头错位!胸中淤血!内脏破裂! 能活到现在,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我对对不起薛” 傅鸢听她一直断断续续想说些什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将丹药和着灵水喂下去,努力包扎身上涓涓流血的伤口。 “别!别说了!” 她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她明明很怨恨她的,她一直都该怨恨她的,明明是她把原主赶出家门,对几个孙子孙女也不闻不问,她还没有原谅她 “我给你喂了药,你一会儿就能好起来的!” 她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薛母听,总之,不断重复这句话。双手不听在她身上包扎,没有纱布,就把自己身上的布料撕下来。 也不知道是丹药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薛母一直浑浊黯淡的眸子慢慢恢复了清明,在霎时间散发出生命的意志,竟然能借着赵澜清的力,微微动了下身子。 她缓慢的移动了一下,却是耗费了身体极大的力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只能暂时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她自己很清楚,这身体,怕是不行了 只是她愧疚啊,她的孙子孙女,都被歹徒抓走了,她一个老婆子,没能护住自己的孙子孙女,害的他们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抓住傅鸢还在不停为她包扎的手,示意她别再白费力气。 一时间,两双手交握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的手,在不停颤抖。 “老大家的,我老婆子这一辈子,做了太多糊涂事临了这个下场或许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说到这,她闭了闭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好像是在回忆什么,脸上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又慢慢睁开了眼。 “只是到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薛木。”更对不起她家老头子临终的嘱托 “没有,你待孩子们很好。他们会越来越喜欢你的,你得等着。” 他们还没有叫你奶奶呢 倚在赵澜清怀里的人听到这话,微微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慢慢漾开,露出了舒缓的神色。清明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向往。 他们会越来越喜欢自己吗 可惜,她不一定能等到了呢 “去去找孩子们”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搭在傅鸢手上的手倏地失去了力气,慢慢搭落下来,嘴角挂着笑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薛母死了! 傅鸢一瞬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坐在了地上,手心还有交握的温热,脸上是沉寂的悲痛,又有些木然。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赵澜清感受到怀里的婶子慢慢没了呼吸,身上的温度凉了下去,一时间也百感交集。 但是,想起她临死前的那句话,又有些着急。他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还要去找几个孩子。 他将薛母抱到一处地方,傅鸢好似才回过神一般。循着记忆,把薛母埋进了薛家祖坟。 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匆匆离开。 赵澜清一直陪在她身边,其间又让清光把傅娘子的院子收拾干净,通知了傅母。 等傅鸢再回到她的院子里时,院子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冷冷清清,没有任何生气,唯有院子里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提醒她,这里在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恶战。 “卫一!卫一!” 傅鸢在院子中喊了两声,过了一瞬,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微微弯腰。 赵澜清微微诧异,这几个暗卫他是知道的,没想到鸢鸢早就发现了他们,并且看样子,还有些惧怕她。 看来,他对鸢鸢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不等她开口,卫一就把所有的情况告知傅鸢。 今日傅鸢走后,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突然冲了进来,几个一直守在暗处的人立刻上去迎战,眼看几个死士就要屠杀殆尽,不想后面又来了一批,他们当机立断,留下五个人迎战,其他两个人将孩子们带走。 “那你们把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去扶风镇,和剩下三个护卫会和。” 傅鸢拧眉,据她的观察,在薛钟失踪的地方,暗处已经没有人在守着了,那孩子们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而且,她刚刚在院子里找了一遍,薛顺也不在家里,他呢?是被一同带走了吗? “那个孩子,被三小姐要求一起带走了。” 似乎是看出了傅鸢的疑惑,卫一利落补充。 他知道小将军又回了扶风镇,所以特意等在这里,原本是要给他汇报,从这几日的观察来看,明显傅娘子的话语权要高过小将军 留下来的一共五个人,三死两重伤,这次的刺杀,着实下了狠心,要对孩子们不利。 若不是发现孩子们不在这里,他们两个人的命,估计也留不下来。 薛念念? 第一百四十九章 滚出来 是了,她记得,前几日下雪的时候,几个人一起,玩的还是很好的。 但是现在几个孩子到底被带去了哪里,她不知道,更无法确定他们的安全。 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着实令人焦急不安。 突然,一只大掌握住她冰凉的手。 “别急,我们去扶风镇,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男人面容冷峻,一双剑眉狠狠的皱起,眸子中氤氲着怒火。 那几个孩子也是他苦苦寻找了两年多的孩子,他怎么能允许几个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带走! 傅鸢抬眸看向他,手心传来的暖意让她的焦急少了几分,男人目光中的认真和坚定,她心神一凛,抿了抿嘴唇。许久,才回应他的话。 “好。” 两人正准备离开,就间傅母慌乱的走进门,努力的寻找什么。 看见两人,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忙走了过来。 “鸢姐儿,君之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亲家人呢,孩子们呢?怎么只有你们俩?” 她依旧有些慌乱,因为从杏花村赶来的缘故,甚至还没有缓过气来。 她当了半辈子的寡妇,能把孩子养大已是万幸,在傅鸢这段时间越来越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她变得越来越没有主见,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拖累了孩子。 自从她走进来,院子里太过安静,也太过死寂,二人脸上沉重的表情让她的心止不住往下沉。 “娘,婆婆她,走了。” 傅鸢扶着她的手臂,眼底带着半是复杂半是沉痛。 傅母只觉得腿一软,就要站不住身子倒了下去,还是傅鸢在关键时刻拉住她的手臂,强撑着她的身子。赵澜清见此,立刻把旁边的椅子递了过来,两人合力把傅母扶到了椅子上。 傅母的唇瓣依旧不停的颤抖,像是一条被骤然冲上岸边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 亲家终于还是熬到头了 然而如今孩子们下落不明,傅鸢却没有时间跟她说这些。 “娘,我的酒楼要开到别的地方去,暂时要带几个孩子去别的地方。” 现在薛母的死给她造成了太大的打击,她不能让她娘知道孩子们失踪的消息。 傅母还没有从伤心中回过神来,就听着傅鸢跟她说突然要走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么急吗?你去哪儿开酒楼啊,带着孩子们方便不方便?我帮你看着也好。” “你怎么去啊,钱够不够?” 她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变得唠叨极了。 “是这样的,傅婶儿,我认识的一个商队,今儿个恰好从咱们扶风镇经过,到时候跟着去,也方便。” 赵澜清明白了傅鸢的意思,接过这个话题,将傅母安定下来。 两人又匆匆忙忙回到扶风镇,依旧没有别的线索。唯有一颗珠子,被傅鸢捏在掌心。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朱大夫从外头急急忙忙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小孩儿。 “赵公子,傅娘子,这边有个人说是认识薛钟,非说要见你,在门口守了半天了,我实在是没法子” 二人转头看向小孩儿,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来人正是耿仁的二儿子耿让。 “小家伙,你找我们有何事?” 赵澜清问道,这个小孩子好像是薛越的同窗,他曾经见过。 “我知道薛钟不见了,是一个长得很瘦的大汉,他好像认识薛钟。我当时就躲在角落里,他没发现我。” 二人一惊,对视一眼,皆露出了凝重之色。 很瘦的大汉,且认识薛钟? 傅鸢仔细想了一下,她身边并没有很瘦很瘦的人,且跟她有仇。 薛庆倒是挺瘦的,但是他不会武功,这点傅鸢可以肯定,不然也不会好几次被她打的那么惨。 “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谁在扶风镇结仇了?是要银子还是要什么的,有事好商量。” 朱大夫还在一边,絮絮叨叨。他以为是邻里纠纷,并没有想到那么复杂的事情。 只是两人想了许久,都没有想起来,二人在扶风镇的罪过什么人。更别提薛钟一个小孩子。 况且,带走薛钟的,和带走薛念念等人的,是不是同一批人,他们也不好确认。 “小孩儿,你可还记得,那人说了什么?” “他说,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绝对不会轻饶你!” 上次让你跑了? 二人顿悟,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萧世荣!” “萧东家!” 傅鸢咬牙,上次薛钟从哪里跑了,不就是那三个绑架了薛钟的土匪莽汉吗? 后来也的确证实过,那三人是萧世荣的手下,只是想把薛钟带到他跟前看看,没有伤害孩子的意图。如今薛钟再次失踪,竟然还是和这个男人有关! 赵澜清将傅鸢打横抱起,熟门熟路的往萧府直奔而去。 猝不及防被抱起来的傅鸢:“”其实她想说,她的轻功也不差。 “萧世荣,滚出来。”赵澜清永远不会收敛,在边关是云麾将军,统领军队;在京城是不怕天不怕地的京城小霸王,,上打皇子,下打同僚。 只有在这小小的扶风镇,才刻意收敛了脾气。 他一路毫无障碍的走进府邸,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只有一个管家装扮的老人,扶着帽子急匆匆从偏房跑过来,急急忙忙给二人行礼。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他印象深刻。 能气势汹汹进来,二话不说把他家主子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还没有被主子报复回去的人,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更何况,这次的出场方式跟上次也没有太大差距,又是毫不客气的满府找人,只不过身边还带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这位公子,我家主子他暂时没在府邸,若是有什么事,不若让小的帮您转达?” 赵澜清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牵着傅鸢的手走进了正堂,找了个椅子扶着她坐下,而后自己也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可怜的老管家一直跟在他后面,搞不懂这个难缠的主儿想要做什么。 “没在府邸?那爷就在这等着,等他什么时候回来,让她滚过来见我。” 第一百五十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就这么随意的坐在那里,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眼里的怒火似爆发前的火山,汹涌且一触即发。 傅鸢坐在旁边,眸中划过沉思。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萧世荣没有让人多等,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从外面回来。 “不知云麾将军找我何事?” 他刻意强调了赵澜清的身份,提醒他注意身份。显然也想起来上次他把自己打了一顿的事情。 “萧世荣,我现在不想与你虚与委蛇,你只管告诉我,这次你将孩子带走,又是为了什么?如今,孩子们又在哪里?” 对面的人将上好的白色狐裘递给身后的管家,诧异的问道。 “这话从何说起?我一直在半月楼中用膳,不曾见过孩子。” 赵澜清怒极,迅速起身,走到他跟前,揪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说道,“你这么大手笔,到底要做什么?你可知道,孩子们身旁的暗卫,皆是出自圣人那边?你今日把事情玩大了,倒霉的可是你萧家!” “若是让圣人知道了你做的好事,必然不会放过你!” 瑞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当年他满门遭受屠杀,雷霆震怒,即刻命人调查。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当时遭受牵连的人,跪在午门排队等待获罪。男子斩首,女子冠上奴籍,充为军妓。 当时砍人的大刀数把卷刃,血腥味飘散在西市菜市场,味道刺鼻,经久不散。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瑞王遗子,若是突然遭难,哪个人又能逃脱的了罪责? 萧世荣听了他的威胁,好像没事人一般,拢了拢衣袖,皱眉回应。 “孩子丢了,与我何干?” 赵澜清盯着他看了许久,确认他黑漆漆的眼眸中只有疑惑,没有半分仓皇失措,他又变得不敢确定。手不知不觉松开,后退了两步。 “几个孩子于我而言非常重要,今日我二人既然来此贵府,若是孩子真的在萧府,还请萧东家体恤我为人母的担忧,将孩子交还与我。” 一直默不作声的傅鸢,突然说话,欲从态度上打动萧世荣。 他垂下眸子,笑了笑,让人看不到他眸中的深意。 “辜负了傅娘子的期待,萧某深感遗憾。愚的确没有见过几个孩子,更没有把他们带回府中。” 他顿了顿,又说道。 “再者,那几个孩子,当真是傅娘子的亲生孩子么?” 对面的女子听闻此话,美目一冷,带着寒意的眸光直接看向萧世荣,不答反问。 “你都知道些什么?” “愚知道的事情很多,端看傅娘子指的是哪件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愚想,傅娘子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慢悠悠的坐下,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而后对上女子冰寒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几分笑意。 “那若是,我非要强求呢?萧东家奈我何?” 自从下定决心养几个孩子起,她就没打算放弃几个崽子。以前,米饭都不够吃的时候,尚且没有抛弃,如今她已经有了能力,更不可能放弃。 她早就从赵澜清那里得知他们父母双亡,她确认她可以去当好一个母亲。再者,她养了崽子们将近半年,即使是他们真的有了别的选择,也不应该是这样不告而别。 “傅娘子是萧某的救命恩人,愚自然不能奈傅娘子如何,但是别人,就不是萧某所能控制的了了。” 这话,即使暗示,也是明示。 既表明了他与孩子的失踪没有关系,亦表明他没有资格阻拦别人带走孩子。 赵澜清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然而他想不到别人。 如今知道瑞王遗子的人不多,他都能一一排除。况且,除了皇上,还有谁愿意跟萧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直面对上? 但是皇上已经默许他回扶风镇,且暗卫想必也把瑞王遗子的事情告知与他,顶多是早回来晚回来的事情,他没必要大费周章,又是刺杀又是失踪。 三人表情各异,皆没有说话,一时间,堂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若是没什么事,还请二位赶紧回。萧某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留二位了。” 萧世荣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赵澜清冷哼一声,拉着傅鸢的手就往外走。 看着二人交握的手,萧世荣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轻轻叹了口气,沉声吩咐身后的下人。 “管家,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启程离开。” 他若是再不回去,任由萧家几个公子折腾,京城萧府就要变天了。 “你有什么看法?” 二人出了萧府,傅鸢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问道。 赵澜清定定的瞅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终于哑着嗓音回道,“去京城。” “去京城?”傅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 “对!去京城!萧世荣是世家大族萧家的家主,他的话已经很明显,他知道其中的一些关系,即使孩子不在京城,也和京城的人有关。此外,到了京城,亦是我所熟悉的地方,若是有用得到人手,不至于找不到人。” 一旦定下主意,二人也不再耽搁,出了萧府,直奔玉竹阁而去。好在傅鸢以为自己会在扶风镇住一阵子,跟傅母道了别,把衣服放在玉竹阁。 经过仲景堂的时候,又把空间里的一部分药草摘了送给朱贯仲,顺便把自己去京城的事情告诉了他。 却没料到他听到这件事后,脸色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她没有心情去猜朱大夫想了什么,拿着行李,骑上赵澜清给她找来的汗血宝马,匆匆离开扶风镇。 “真的不用马车?” 临行前,赵澜清又问了一句。 虽说会骑马是一方面,但是长时间不骑马的人,若是乍一长腿跋涉,大腿两侧会被磨得惨不忍睹,甚至是血肉模糊。 “不用,骑马这种事情,难不倒我。” 傅鸢轻轻点头,眉心处显而易见的焦虑。若是用马车,得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第一百五十一章 烈烈骄阳 两人骑马驰行,一路北上,走了一天的功夫,天色已经泛黑,二人还没有离开所在的弋阳郡。 就在二人准备下马休息时,突然空气一动,周围的气息变得紧张起来。 傅鸢摁住男人准备解开包袱的动作。 “别动,周围有人。” 男人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凌厉如鹰的眸子扫向周围,立刻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发现自己已经被察觉,一批死士立刻出动,招招致命的招数迎上两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男人咬牙,趁着换招的功夫,对傅鸢说道,“这死士是冲着我来的,倒是给你带来了无妄之灾。” 傅鸢拧眉,“别说话,安心对敌。” 这十来个人明显是无差别攻击,而且最初还觉得她好对付,招招狠厉,更像是冲着她来的。只是后面看她难以对付,才合力对付他们二人。 手下的招式没有丝毫懈怠,在一刹间转被动为主动,从防守到进攻,离她最近的一个死士被一击致命,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脸的血珠,包围圈霎时被捅开一个口子。 包围出现了破绽,二人配合默契,一炷香的时间,十来个死士无一活口,全部毙命。 索性两人身上只有一些细微的伤口,且没有沾毒,不足以致命,不影响赶路。 “还要继续走么?” 傅鸢擦拭身上的血迹,沉声问向身边的男人。 赵澜清沉吟片刻,“走,不过,走水路!从豫州到京城,我们先走运河,后面我知道一条鲜有人知的水路,能逃开不少追杀。前面有个县城,我们今晚去那里歇息,明日继续赶路。” 走水路在速度上,因为绕路的原因,可能会慢一些。但是躲避追杀,也很有必要。 若不是上次他们走的路线跟这次不同,那条水路应该也派的上用场。 等他们到了县城里,却发现了一个他们都见过的熟人。 萧世荣! “你跟踪我们?” 赵澜清刚付完客栈的银子,正欲准备上楼,就见到萧世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对上赵澜清黑如锅底的脸色,萧世荣镇定自若,朗声回应。 “能在这里遇见二位,是萧某的荣幸。看二位是要去京城,不如与萧某同行。” 傅鸢、赵澜清:“” 你哪知眼睛看出来我们是要去京城的了,不如直接说对我们二人的行踪摸得透澈。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都透露着满满的不信任。 让他们信任一个似敌似友,善恶难辨的人,过于天方夜谭。 不过,两人的拒绝在萧世荣眼中,却根本没有用处。 他们第二天上船之后,就见船上已经坐着两人。一人身披白色狐裘披风,手握暖炉,悠然坐在船内,另一人身穿宝石蓝华服,高挽冠发,玉冠镶金,五官俊美,唇瓣含笑,屈膝靠着桌子,浑身透着贵气。 赵澜清一见到这场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仅是萧世荣来了,旁边那人他也觉得眼熟。 不等刚上船的两人开口,老熟人已经熟练的跟他们打上了招呼。 “赵公子,傅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傅鸢皱眉,很想立刻下去换一个船,但是这天气寒冷,人烟稀少,船本就不多,且她着急赶路,也不一定能很快等到下一艘船。 她现在再傻,也知道萧世荣已经摸清了两人的路线,要跟他们死磕到底。 只是她不明白,去京城的路数不胜数,为什么萧东家非要跟着他们二人。 “这就是表弟跟我提到的云麾小将军?今日得见,果真是芝兰玉树,风流倜傥。” 平心而论,赵澜清的五官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天庭饱满,剑眉如刀,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含情桃花眼。青峰琼鼻,绯色红唇,一副玉面郎君的模样。 若说萧世荣是青华山上的皑皑白雪,清冷高贵,不染尘埃,透露着高不可攀的距离。 那赵澜清就是天上的烈烈骄阳,耀眼卓绝,光辉夺目,让人望而却步的同时又忍不住靠近。 旁人听到别人的夸赞,心里再不爽也要客气一番,只有赵澜清是个异类。 听见华服男人的称赞,也只是冷嗤一声,“我上战场率军杀敌,凭的是一身本事,谁稀罕一身皮囊。” 除了在鸢鸢面前。 他想起来了,这人是萧世荣的表兄,齐家长房的嫡长子,齐瞻。 按说齐家家主偏宠外孙,加上两个儿子对萧家明里暗里的针对,两人的关系应该水火不容,然而事实是两人不仅关系和谐,并且比亲兄弟还要亲近。 好心夸赞却得了这么一句讽刺,齐瞻也不生气,反而是歉疚的笑了笑。 “云麾将军说的有到底,是靖成过于狭隘了。” 赵澜清也没有想到他是这般反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掀起任何水花。 “傅娘子此番前去京城,可有房屋住处?若是不介意的话,萧某名下还有几处住宅,可以租给傅娘子。” 他稍微加重了租字的语气,因为他料定傅鸢不愿意住进赵澜清安排的地方。 傅鸢皱眉,这点她倒是还没有想过,到了京城,孩子的下落不明,势必是要找地方住的。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男人没好气的哼哼两声,像是可以引起她的注意,不着痕迹的往她身边靠近一些。手隐在广绣下,悄悄捏了捏她的小拇指。 赵澜清:鸢鸢千万不能听他在那瞎编乱造,说不定收你黑心钱,那人一肚子坏水,肯定没有我靠谱。 傅鸢挑眉:到时候你回将军府,我必须要找个地方住。 赵澜清:这事儿我给你办的妥妥的,还能用劳烦外人? 傅鸢:听你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赵澜清回她一个“这还用说”的眼神,模样臭屁的不行,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 傅鸢无奈扶额,就这呆瓜的傻缺模样,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养了四个崽子,还是买小送大的那种。 两人旁若无人的腻歪来腻歪去,上面眉来眼去,下面牵牵小手,好似当旁边两个人不存在一样。 萧世荣因为已经习以为常,尚且忍得住,齐瞻再好的修养也不由得把脸扭向一旁,装作看向船外的风景。 行至河中三分之一的时候,傅鸢瞧着外面,竟然不知不觉间又飘起了雪,不由得发起了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条蛇的故事 “在想什么?” 身旁的男人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手心传到另一个手心,连带着船内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傅鸢换了个姿势,往赵澜清臂膀上靠了靠。 “在想一个你定然没有听过的故事。” 赵澜清难得反驳了她两声,把人顺势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鼻翼间是发丝淡淡的清香。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听过?说来听听?” 他虽然不爱学习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但是八卦奇文,怪谈趣事也收集了不少,前些年,虽然被他爹没收了一部分,但他还藏了一部分在他大哥的书房里,他爹又不会查他大哥的书房。 要说起故事,他还真不一定没有听过。 “一条蛇的故事。” 她那会儿飘荡在现代,觉得一切都很新奇,高楼林立,汽车飞驰,皆是她没见过的东西。 见到一个陌生人,直接跟了上去,是个短视频剪辑的年轻人。 正巧剪辑白素贞和许仙儿那一段,她看的津津有味。 小船在河中晃啊晃,摇摇摆摆往北面而去,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从女子口中娓娓道来。 就连旁边的齐瞻和萧世荣也听见了二人的对话,支着耳朵听了起来。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小青最终选择让张玉堂前情尽忘,与别人恩爱白头,方得活命。” “那白素贞自己都可以和许仙红绡帐暖,生儿育女,为何小青蛇不能” 到了这里,齐瞻忍不住插嘴问道。 “她不像白素贞,报恩时,北极大帝赐给她消除蛇毒的仙丹,才能与许仙结为夫妻。因此,小青与张玉堂的短暂情史是前世注定的,在所难免。” 傅鸢淡淡解释,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只是可惜,那小青蛇最终没能跟张玉堂恩爱白首。”萧世荣也适时做了一句点评。 他若是张玉堂,哪怕承受蛇毒,丢失性命,也不愿意忘了深爱之人。 若是有朝一日,张玉堂真正恢复了记忆,知道他深爱之人为他做了这个决定,也不一定能开心。 正欲接着讲下去,赵澜清阻止了她继续讲下去的动作。 傅鸢疑惑的看向他。 “不要讲了,船快靠岸了。”他的鸢鸢都讲了一路了,连口水都没喝,再讲下去对嗓子不好。 他下巴微抬,指向外面。船夫也在门口笑呵呵的应道,“是哩,约莫还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鹅毛大雪还在缓缓飘落,几个人一出去,头上就染了白霜。 萧世荣和齐瞻早就找了接应的小厮,撑伞将二人带离桥头。 临走前,萧世荣又深深的看了傅鸢一眼,欲把自己的伞递给她。 回眸间,见到那俊美无踌的男人将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但是女子个子娇小,披风成了拖地华服,男人无奈的宠溺一笑,看向一脸无辜的女子,不知道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女子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将披风连带着女子一起,拦腰抱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背影挺拔如松,步伐中是掩饰不住的欢快。 他立在原地,手中的伞还拿在手中,任由漫天大雪悄然落满肩头,手心的温度渐渐流失,常年泛着病态苍白的手指慢慢变红。 他怔怔看了许久,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难言的情绪隐在心头。 “表弟,可是忘了什么在船里?” 齐瞻走过来,就见自己常年面无表情的表弟脸上透着几分失落,站在桥头,怅然的看着船家离开的背影出神。 “或许是,丢了也便罢了。” 萧世荣淡淡的应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拂开身上的雪花,将油纸伞重新打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条长长的落着雪的街道,刚下船的四个人,沿着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讲下去?” 长街内,傅鸢任由赵澜清把她抱在怀中,扯着他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 男人低头看她,眸子眨了眨,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处,引得一瞬间的颤栗。“不是说了嘛,快到岸了。” 傅鸢怒瞪向他。这呆瓜当时的眼神飘忽不定,当她傻吗? 现在还在这里试图勾引她? “你说不说?” “哎哎哎,别扭耳朵,疼!疼!疼!我说!我说!” “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听而已,我哪有别的心思。哎哎哎,别扭了,耳朵要掉了。” “你再揪我耳朵我就抱不住你了!” 好的,狗男人,你死定了! “那你放我下来?” “我!不!放!” 两人嬉笑闹着,一直走到镇里的玉竹阁内,方才罢手。 抬头看见上面玉竹阁三个字,傅鸢黛眉一挑,意味深长的看向赵澜清。 这玉竹阁,原来是这男人开的全国连锁酒店? 赵澜清没有注意她的异常,进门大声叫了两声掌柜,却没有人理会。只有一个伙计从侧门小跑过来,小声的回了句,“客官,外面掌柜的不在。” “不在?那你们掌柜人呢?” 他记得,这家玉竹阁,他还经常过来,掌柜挺勤快,怎么会不在店里? 那伙计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位小哥,你和你家夫人是外地来的,竟然不知道这玉竹阁的掌柜杀人了?” 傅鸢回头,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婶子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提着一个老母鸡,对站在门口的两人好心说道。 “我们不是” 傅鸢刚想说些什么,被赵澜清打断。 “哎!是了,大婶儿,我和我家夫人刚从豫州出来,不知道这边出了什么事。这玉竹阁的掌柜怎么会杀人呢?” 那婶子看了欲言又止的傅鸢一眼,又笑眯眯的看向一脸坦荡无辜的赵澜清,露出会心一笑。 这是家里人不同意,小两口出来私奔自己过了。 她这么大年纪,什么事情没见过呐 傅鸢一看到那了然的表情,就有些生无可恋,难道她和赵澜清就长了一张苦情电视剧脸? 就不能是他俩出来旅个游什么的? “听说前几日玉竹阁住了个富商员外,结果第二天小厮来找的时候,发现人横死在屋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死状凄惨 她说完这话,又向周围看了看,表情变得神秘兮兮的,眸光中带着点害怕与惊恐。 “据说死状凄惨。眼睛上两个血窟窿不说,就连胸口都被捅了好几刀,鲜血流了一地,还滴到下头那一间屋子里了。” 这话她还是听一块看热闹的婶子说的,当时也把她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掌柜做的,但是摊上这样的事,也只能说算他倒霉。 二人对视一眼,都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尤其是赵澜清,对这掌柜再了解不过,再者,玉竹阁的掌柜他多多少少都摸透了老底儿,虽说有胆识有谋略甚至有的还会武功,但绝对不会轻易杀人。 谢过好心提醒的婶子,两人一同走进了玉竹阁,刚刚不曾注意,现在果然是门庭冷落,没有客人。 把瑟瑟发抖的小伙计叫过来,带他们去了富商被害的房间,现场已经被打扫干净,隐隐约约能在桌子旁看见淡淡的血迹,还有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几日一直开窗通风,血腥味淡了许多,只是这房间里的血迹,一会儿还要清洗一遍。” 赵澜清负手站在窗前,看向桌子的方向。 “官府说人是死在玉竹阁,若是掌柜找不到凶手,就算在他的头上。” 据伙计所说,富商被发现的时候是坐在椅子上的,致命一击是在胸口。 按照这种说法,凶手一定是在富商不注意的时候一击刺中他的伤口,然后死后再挖了那人的眼珠子。 否则,这椅子会有挣扎的痕迹。 按照没有擦干净的血迹来看,椅子并没有倒下,鲜血只是缓缓流到地上。 窗户没有毁坏,只有墙的位置被磕了一个角。 “这墙是什么时候重修的?” 小伙计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这女子会问这个。 “是是上个月刚刚修好。听掌柜说,是东家要求的。” 赵澜清点头,这事的确是他提的,他回京的时候发现,雒阳三川郡的玉竹阁有些破旧,就顺便让掌柜休整了一下,连带着其它的分阁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这整修的速度,已经算慢的了。 那这墙上的痕迹,想必是凶手闯进来是时候慌乱之下做的举动。 “我们现在能否见到掌柜?” 傅鸢摸着桌子上没擦干净的血迹,声音有些低沉。 得到赵澜清的点头后,当夜二人一起去了掌柜所在的牢房。 牢狱中的人骤然见到赵澜清,神色激动万分,扶着牢狱门,激动的行礼。 “属下见过” “免礼,我们的时间不多,先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掌柜郑重点头,说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这件事跟时运来或者说和江家脱不了干系” “那个富商,严格来说是一个外地来的盐商。秉着当时将军的猜测,我一直留意来往的富商,尤其是做盐商生意的员外。他自来了北安郡后,长居玉竹阁。表面上昼伏夜出,夜夜笙歌” “而时运来的掌柜曾与他多次以偶遇的名头在青楼见面。” 第二日一早,玉竹阁又来了一个熟人。 “属下清光见过将军。” 赵澜清不耐烦的挥手,止住他要跪下的动作,一天天的,怎么有这么多礼要行? 想起昨日掌柜的话,赵澜清吩咐清光联系玉竹阁的暗线,去查江家最近在此地的动作。 “时运来,就是江家开在各地的酒楼?” 傅鸢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想起自己的半月楼在扶风镇的那件事,眉心狠狠的皱起,是不是她牵连到狗男人了? 赵澜清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了她心里的胡思乱想。 “别多想,江家这几年野心膨胀的厉害,和你无关。” 先帝在时,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为了让商人愿意主动捐款,建立边防,或者承包水利工程,就会颁发一个贩盐许可证,准许其贩卖运输官盐,甚至还可以得到徭役减免等豁免。 到了后期,由于法制不完善,官员之间相互勾结,官盐部门和盐商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盘根交错,关系复杂,以至于在地方上为了牟取私盐暴利,官商勾结,尤其是江南地区,对盐的把控已经到了垄断的地步。 前几年当今皇上斩首了一批帮助垄断私盐的官员,敲山震虎,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个矛盾,然而只要有利益为诱饵,盐商勾结的事情层出不穷,依旧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 这几年,朝廷有意无意增加对于盐商的重视,加上江南几个巨头商贩内部也冲突不断,势力更加交错复杂,难以下手,且江南的盐商由于远离京城,更加猖狂,几乎已经成了各地的地头蛇。 上层的动乱导致普通百姓的艰难,盐价越来越高,能不能获得全靠当地盐贩的作态。尽管皇上派了许多人前去探查,目前还没有好的解决方法。 江家在实力上本就与李家相差不大,如今李家覆灭,加上江家最近近几年在外的经济扩张,自然而然宣称自己为四大家族之一。 因为掌柜被关在大牢这件事,两人只好暂住玉竹阁,等待清光的查探结果。 赵澜清见此,也放弃了再走水路的想法,立即修书一封,让赵秉文带一队人马来接应他们。 闲来无事,赵澜清突然想念傅鸢半月楼的饭菜,软磨硬泡让傅鸢给他做菜吃,傅鸢无奈,只好答应去街上看看。 由于前几日下雪的缘故,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到了西市菜市场,人流才渐渐多了起来。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吵嚷还价声,入目所见,皆是妇人们提着菜篮子,穿梭在各个摊位前,为了一文两文钱争得面红耳赤。 二人出现在这里,像是西瓜掉进了芝麻堆,瞬间就成了别人“观赏”的对象。 乖乖,是她们眼花了吗?竟然还有汉子愿意陪着自家小媳妇前来菜市场买菜的? 瞧这郎君长得一表人才,身姿挺拔,竟然还是个知道疼媳妇的。 再搭眼瞧了一眼旁边的小媳妇,皆恍然大悟状。 明眸皓齿,朱唇粉面,冰肌玉骨,杨柳细腰,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眼波流转间透露出别样的美感。 一头青丝垂至腰际,随着步伐走动间,几缕乌发随风摆动。 嗯?没有挽成发髻,这是还没成亲?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山乱笔录 随着众人的猜测,眼里的好奇却止不住半分,还不忘和身边的人讨论一番。 有人说是两口子的,有人说是家里人不同意私奔来的,还有人说是成亲的勾搭没有成亲的小姑娘的 两人顿时就成了菜市场的焦点。 赵澜清显然也听见了周遭的议论,高大的个子微微弯下去,耳尖动了两下,“她们说你是我的小媳妇儿。” 傅鸢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要吃什么?” 男人瘪了瘪嘴,“你做的都想吃。”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想吃冬瓜炖排骨。” 傅鸢:“”口嫌体正直的狗男人。 心里腹诽,眼睛和腿却很诚实的扫描搜寻卖冬瓜的小摊,找寻需要的食材。 跟在她身后的赵澜清一直跟在傅鸢身后,深邃的眼眸中中倒影着一抹窈窕的背影,一时间,万物暗淡,唯有星眸的光芒耀眼灼人。 其实感情说来也奇怪,他在京城见过的贵女燕环肥瘦皆有,但偏偏比不过他在黑夜中对上的那一双带着兴味与笑意的眸子。 他想拥有这个人,无关她是不是寡妇,无关她是不是心中另有旁人。 是寡妇,他俩皆是孤身一人,在一起也无妨;心中另有旁人,那他就去恬不知耻的挖墙角。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还好,还好他来的比谁都早,还好,还好,他明白的比谁都早,心之所向,就是目光所及。 京城,萧府书房。 淡淡的阳光从窗间映射进来,落在房中,投下了半明半暗的阴影。细小的灰尘囚禁在光束里,起起落落。 萧世荣苍白又不失优雅的手稳稳握住毛笔,在铺开的宣纸上不紧不慢的写着什么。 “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小姐已经在三日前平安抵达汴京,按照您的吩咐,暂时住在东巷一处府邸。” “那边的护卫没有说什么?” “他们说圣人的意思是尽快给他们一个身份,好让其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 萧世荣执笔的手一顿,冷笑两声,笔墨顿时滴落在纸上,晕染了一处难以磨灭的污渍,犹如暗夜般的墨与他白瓷般的手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泾渭分明。 他轻轻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软毫放在笔床上。 这都几年过去了,当今圣上还是那么天真,真的以为换了个身份,几个孩子就没有危险了? 他当真以为他身边就没有别人的监视? 当初瑞王一家惨遭灭门,也就是他最硬气的时候,发狠似的杀了几百口人。他那时候还真以为他能学会韬光养晦,避其锋芒了。 没想到还是这般见识浅薄,愚昧无知。 也不想想,虽然瑞王不在了,但是江山乱笔录依旧没有找到,他们岂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商人最为重利,若不是他刻意压着齐家两个舅舅,他们指不定就把瑞王遗子的消息透露给江南盐贩那边,别说隐藏身份,那几个孩子的性命也会堪忧。 他在扶风镇的几次刺杀,都是他两个舅舅不敢对孩子动手,拿他来出气罢了。 “那几个孩子的反应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那块府邸在来之前,他特地吩咐人按照青山村的家来仿制,想来他们过去后,心里的不适应该会少一些。 “二公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反复询问,什么时候能见到主子。三小姐总是哭闹不止,不过有二公子的劝慰,这两天好了很多。只是大公子和那个无意间带过来的孩子一起,断断续续有发烧呕吐的症状,似乎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 他倒是忘了这点,几个小孩子乍一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会不适应也是在所难免。 “你说二公子要见我?” “是。” “他可还说了别的什么?” “其它的任何一句都不愿意透露,只说要见主子。” 倒是符合他一贯的动作,贺越心思重,有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不愿多说,就连那回第一次见到他,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对他恶声恶气。 可是他现在不能去见他。 若是见了,事情会更加复杂。 沉思不过片刻,门口嘈杂的声音传来,他挥了挥手,示意暗卫退下,自己抬步走了出去。 “怎么,我要进大哥的书房,你一个小小的奴才也要拦我?你算什么东西!” 门口小厮面无表情,在门口站着笔直,“二公子,家主吩咐,没有他的命令,旁人不得进去。” “旁人,我也能算旁人?什么家主不家主的,我是他弟弟,我进去又能怎么样。” 来人身穿一身华服,脸色一脸不耐。 “三公子有什么事,奴才可代为转达。” 他还是一副硬邦邦油盐不进的模样,把站在门口,想要强行进去的华服公子气的指着他的鼻子,进行言语间的侮辱。 “不过是一个狗奴才,也在这里跟我耍横,等我告诉你们主子,一定要你好看!” “不知道三弟想让我的小厮如何好看?” 萧世荣刚走出门,就见萧成颐指气使的站在门口,跟门口的两个小厮呼来喝去。 萧成一见到他出来,脸色顿时一变,趾高气昂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谄媚之色。 “大哥你可算来了,我有事找你,可这个狗奴才一直不让我进去,还在这里强硬的阻拦我,我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他拖出去,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萧世荣抿唇,没有回答他的话,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厌恶之色。 在他面前说要打他的奴才,还扬言给他点颜色瞧瞧,也不知道他的好父亲和好母亲是怎么把这蠢物养到现在这般大的年纪。 “找我所为何事?” 萧成听到这个问题,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轻咳两声,“那个,现在不是到冬天了么,我想添两件厚的衣裳,就是想来大哥这里支点银子。” “三弟怕不是冻糊涂了,支银子应当去账房,而不是来我这里。如今府中人人皆知,是敬叔掌管此事,与我何干?” 第一百五十五章 碰碰运气 “况且我在一月前就吩咐敬叔把冬季的衣裳挑了过去,合适的就留下,不合适的就重新从布庄挑选布匹,重新缝制,到现在,应该早就完工了才是。” 见萧世荣说的直白而不留情面,萧成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就是当了个家主,这一副臭脸也不知道摆给谁看,要不是他用了特殊的手段,这家主之位怎么能轮到他的手上。竟然直接跳过他爹这一辈,把家主之位传给这么弱不禁风的一个病鬼。 “大哥的意思是,我想要点银子,你也不肯给是吗?” 萧世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丹凤眼中氲着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我说了,这件事与我无关。三弟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去跟敬叔说一声,他自会给你银子。” 当他不知道这蠢物的德性,绝对是在哪个赌坊输了钱,或者又把每个月的月例赏给哪个青楼的戏子罢了。 萧成咬牙,他要是能从账房那里取来银子,他何必来萧世荣这里死皮赖脸。 那日不过是玩的过火,在赌坊输了五千两银子,如今快到了宽限之期,他要是再拿不出那笔银子,就要被赌坊的人找上门来,到时候丢脸的不还是萧府! “今日我要说非要找你讨要银子呢?” 萧成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脸色的表情变得凶狠可怖。 “我自然没有办法,只不过我也拿不出银子罢了。不过,有一种办法,倒是可以让三弟获得银子,就看你” “什么方法?” 萧成早已经迫不及待,听他提到了银子,也没有仔细瞧他那张臭脸,即刻打断问道。 “据说京城新开了一家南风馆,里面缺人,三弟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这话一出,萧成的眼睛亮了亮,莫非是什么赌坊在招人?若果真是那般,他可以一试。凭他的赌技,在一个赌坊转到银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临走前给了萧世荣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迈着虚浮无力的步伐,往院外走去。 萧世荣看着他的背影,摩挲了两下自己手中的扳指,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 希望他进去之后,还能出来。 萧家先辈当初是高祖打下江山后的首任丞相,得高祖器重出过几任帝师,家族子弟众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才能者在国子监和吏部任职,门生遍布各地,后来察觉出帝王不喜,及时收敛,在京城里做个闲散家族。 门生众多,加上萧家有了底蕴,族中子弟皆以读书为生,即便不出仕,也有经世治国之才。 然而无论是一个王朝还是一个家族,时间久了都会有蛀虫纨绔,他祖父尚且有担当之力,能震慑住家里像萧成这般的废物,只等他得病暴毙,他父亲兄弟几个心思活络,要不是他下手果决,手段狠厉,这家主之位,落到谁手里,还不一定。 萧家一个大家族,底蕴虽长,但是却没有几个让人省心的,时间久了,人心不古,多多少少都存在了一些小心思,萧成这样的不在少数。 他这家主,略有松懈,那群人会毫不犹豫拉他下来。 他们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狼,贪婪又阴狠。 他低头冷笑两声,轻轻扯开一层一层的棉衣,白皙的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夺目而刺眼。 不过一日的功夫,清光就查到了江家在背后动手脚的痕迹,不费吹灰之力将几个人逮到赵澜清身边,严刑拷打一番,刚开始死咬着不松口,不知道傅鸢用了什么方法,在刑室里呆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二人立刻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并糊里糊涂画了押。 清光第二日就从府尹那里把掌柜带了回来,傅鸢不放心还给探了探脉象,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只是赵澜清一直剑眉微拧,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可是还有哪里不妥?” 那掌柜和赵澜清也算熟稔,见到事情解决后主子依旧愁眉不展,小心翼翼瞧了他两眼,终于大着胆子问道。 “你不觉得这事,解决的过于顺利了吗?” 赵澜清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另一只手捏着傅鸢的手指,倒是没有瞒着掌柜。 傅鸢只能耐着性子,任由男人拉着她的手,莫名其妙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这不是还在谈着正事吗?怎么就非得按着她留下来,还非得捏着她的手指? 掌柜一听,心里也是一个咯噔。虽说可以确定郡守不是江家的人,能够公平公正的办理此事,但是他出来的的确过于顺利,就连那两个江家的走狗,不曾审问,直接带进大牢,等待惩戒。 “主子的意思是” ,一直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褶皱,“这件事先不急,眼下我们要先会京城找人,到了京城我自会安排人过来。”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江家当年及时把商铺重心从京都转移出来,是别有用意。 事情越是顺利的出奇,就越是有鬼,就像当初他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双方交战,他一路西征,把敌军打退了三十里,以为是大获全胜,却没想到,那狗东西竟然直接派人烧了他后方的粮草,若不是他爹来的及时,他指不定还真的要挨罚。 解决了玉竹阁的事情,第二日一早,二人即刻策马离开。 到了京郊,还没有进去,就见一队熟悉的人马迎面走来,后面跟了一个简单朴素的马车。 赵澜清牵着缰绳的手一紧,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要转头离开,还不等他跟旁边的傅鸢说话,对面的人一夹马肚,低叱一声,上好的汉诺威马哒哒哒跑了过来,上面的男人一袭狐裘披风轻扬,露出里面绣着莲花暗纹的青色华服。 马儿毫不意外的停在了两人前面。 “小将军、傅娘子,又见面了。” 萧世荣脸上依旧挂着不温不火的笑意,只是那笑不达眼底,透露着几分意味深长。 见二人都不答话,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说道, “傅娘子一路奔波,舟车劳顿,愚已经为傅娘子安排好了住所,还请傅娘子移步马车,萧某引路。” 第一百五十六章 智商往往不高 赵澜清一听这话都快要呕血了,这都已经到京城了,这人怎么就是阴!魂!不!散! 他需要这黑心肠的来鸢鸢面前献殷勤吗? “我已经为鸢鸢找好了住所,不劳萧家主费心。” 这人自从来到扶风镇,目的便一直都不清不楚,千方百计接近傅娘子,接近孩子,他心中警铃大作,他却在第一次掳走薛钟哦不,贺钟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但是他回了京城后,听暗卫来报,萧世荣又似有若无的接近几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等傅娘子去了萧某安排好的住所,再去小将军那里,也不迟。” 傅鸢眉心动了动,对上萧世荣满含深意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按住即将说话的赵澜清,一张鹅蛋脸上泛着寒意,“如此,就麻烦萧东家萧家主带路了。” 希望,是她想的那样。 听到这称呼,萧世荣眉心一蹙,眼里氤氲着不知名的光芒,而后释然一笑,“到了京城,傅娘子依旧是我桐华阁的一员,叫我萧东家,也无妨。” 再说,他的桐华阁在京城,又不是没有铺子,现在多了傅娘子那些别样设计的支撑,已经迅速在京城中打下口碑。 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 那张长时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因为这个笑容,多了几分温柔的气息。若不是头上带着祖母绿镶嵌的银冠和身下的高头大马,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羸弱的书生。 他话音刚落,朝赵澜清俯首示意,一拉马僵,往京城的方向走去。瘦弱挺拔的背影落在傅鸢的眸中,她朝赵澜清点点头,露出一个“你不要不识好歹”的眼神,跟了上去。 赵澜清:“”??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赵澜清坐在马上,幽怨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眼瞧着那抹倩影越走越远,就连身下的黑枭也不安分的动了动蹄子,马尾甩动了两下,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用傅鸢的话来说,赵澜清他这个人,你说他长了脑子,可该动脑子的时候他智商下线;你说他没长脑子,有些事情上他偏偏又反应迅速,跳脱到她也跟不上脑回路。 所以有些时候,她懒得解释,任由地主家的傻儿子,急得抓耳挠腮,百思不得解。 那委屈巴巴又实在想不出来的模样,啧啧,她喜欢的紧。 进了京城,不知道萧世荣与傅鸢说了什么,她突然放下了手中骑了一路的骏马,进了马车。 赵澜清跟萧世荣大眼瞪小眼约莫两个呼吸,咬紧了后槽牙,俊脸上阴沉的像着了墨。 匆匆忙忙说了两个字,头也不抬的也钻进了马车,仿佛晚一步就进不去了一般。 听到那句“我冷”,萧世荣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一张脸险些绷不住。 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也不知道哪里能舔着个脸,说出那般恬不知耻的话来。 他可不觉得能承受住边关烈烈寒刀的鹰能畏惧京城无关痛痒的风。 不过这样也好,等一会儿遇到那批人,他也好解释。 马车驶入京城主街,两圈车轮在青石路上滚动,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耳边是喧嚣不绝的叫卖、小孩子的吵嚷和你来我往的还价。 到了年底,京城里愈发热闹起来。 冷风瑟瑟,街上也不乏熙熙攘攘的人群,无论是华服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驶入了一个人迹稀少的小巷子,建筑显而易见的华丽起来,楼阁台榭,高门大屋,百堵皆作,丹楹刻桷。 经过一处地方的时候,坐在马车里面全程黑脸的赵澜清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掩唇咳嗽两声, “这就是我给你挑的地方。”因为长时间不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低哑,傲娇中带着一丝委屈。怨妇的模样看向傅鸢,好似她是一个睡完提裤子走人的渣女。 马车行驶的很慢,傅鸢打帘望去,是一个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致的楼阁,足见这男人花了心思挑选。只是,若是她的猜测没错,她可能必须要去萧东家选定的房子 马车行驶到一处院子前,前面的马夫一拉马绳,马车慢慢停了下来,还不等她下去,就听见一个低沉带着肃杀之意的声音。 傅鸢心神一凛,握住身旁男人的大掌,感受到马车旁边渐渐靠近的习武之人,她浑身的每一个神经都紧绷起来,做好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赵澜清也回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地方已经被人租下,任何人不得靠近,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听到这话,傅鸢就觉得头疼,这种话她听的太多了,下一句还经常要加上,“违者,杀无赦。”之类的话。 果然,男人的下一句话就验证了她的猜想。 “违者,休怪我刀下无情。” 创新又不失经典。 这种人战斗力很强,具体多强她没有试过,一般说来,干掉一批普通府卫还是绰绰有余。但是只有一点: 智商往往不高。 萧世荣自始至终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姿态,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递到那人手中,微微颌首。 听不清萧世荣说了什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人的表情就由抗拒变得将信将疑,最后毕恭毕敬的走到一边,朝虚空出挥了挥手,向萧世荣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 坐在车内的两个人,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杀气渐渐消散,马车又往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朱红色大门巍峨高大,守门石狮左雌右雄伫立在两侧,獠牙醒目,无不透露着奢华富贵之意。走到里面,亭台水榭,蜿蜒曲折,长长的回廊蔓延到主院,尽头是一处花房。院子很大,中间的花坛处放着叫不上品种的花,虽是深冬,却也悠然自在的开着。 “若是傅娘子还有什么需要,跟长风知会一声即可。” 萧世荣一直带二人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把院子外围粗略的走了一圈,介绍了主要的房子居所,傅鸢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打断,轻飘飘的带过。 她本来以为那几个孩子应该在这里,但是,这屋里空空荡荡,没有人气,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 可以肯定萧东家给她找了一个绝对称心如意的住所,但,她并不稀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想回家 “萧东家,恕我冒昧,想问一问故人的下落。” 说这话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刻意躲避周围人的窃听。 她来到京城,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孩子。其它的事,她一概不问。今日拦路人一事,可见这人又把她扯进了是非之争。 萧世荣摇了摇头,负手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因为他的动作,略微动了动。 “萧某既然说了不知,那便是不知。不过这京城繁华,傅娘子想来还没有见过,不若这两日让赵小将军带傅娘子逛一逛,如此,萧某就不叨扰了。” 语毕,也不理傅鸢欲言又止的目光,迈着步子走上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低声吩咐,马夫循声离开。 “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端着个架子,也不嫌累得慌。” 爷要是穿上金翅盔甲,比这一肚子黑水的,不知道好看多少! 赵澜清见她一直顶着那远去的马车,眼珠子都黏在上面了,忍不住嘀嘀咕咕两声。 傅鸢红唇一勾,抓住还在嘀嘀咕咕不停的男人,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这都到了你自己的地盘了,让你找人,你可能找到?” 她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若是说保护自己,尚且不成困难,但要是想找到几个孩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想起最初发现几个孩子身份不简单的时候,赵澜清告诉她,几个孩子是天皇贵胄,若是那时候能想到身份带来这么大的掣肘,她何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是她天真,以为孩子安稳就好。 傅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想,那几个孩子现在在哪儿?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有没有哭闹。有时候想得多了,她的心都忍不住颤抖,那个最坏的结果,她甚至不敢去思,不敢去想。 “我早就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且安心。只是,有些事情,涉及到敏感区域,再谨慎也不为过。” 看着鸢鸢着急,他何尝没有。 几个孩子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亲侄女,得到孩子失踪的第一时间,他能想到的就是被当今圣上觉察,带了回去。 他早就查过,宫里头没有任何动静,皇上身边也没有出现孩童。 和当初瑞王有牵扯的,余下一个,便是江山乱笔录。 几个孩子不可能知道那本册子如今在哪里,若是落到当初的余孽手中,他们有所图谋,更不会要了几个孩子的命,但是再多的,也无法保证 况且,当初能查到的人,早就被当今圣上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能留下来的,都是东躲西藏,不敢冒头的鼠辈,即使这些年,有一批人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也难找全踪迹。 《《《 京城一处院子里。 薛钟将药给薛顺服下后,端着药碗走进厨房。 “二弟,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啊?” 自从那日他被人莫名其妙掳走,一连颠簸了好几天,睁开眼睛就看到同样被掳来的弟弟妹妹,就连刚刚熟悉的薛顺,也在其中。 薛越沉吟一声,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开口,“咱们…可能回不去青山村了…”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待过的京城。 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测,在前几天念念和哥哥反复发烧的时候得到了印证。 发烧呕吐,水土不服。 加上每天给他们送饭的几个人说话的口音。 他几乎可以确定,几个人早就已经不在豫州了。 他们几个的身份摆在那里,早在澜清哥和怀宇哥前后来到青山村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倒不害怕周围那些人把他们杀了,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把兄妹几个带到京城。 只是…没有机会告诉娘一声,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薛越现在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既没有办法逃出去,也没有本事护住弟弟妹妹。他若是能像娘那样,飞檐走壁,落掌成风,也不至于一直被困在这个院子里。 “那,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薛钟一惊,往前走了两步,抓住薛越的肩膀,漆黑的眼眸中藏着慌张。 作为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那个,薛钟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慌张,要稳住情绪,做好表率。 但是在无人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害怕,忍不住担忧。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京城。” “呜呜呜…我要娘…我要娘…” 薛越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响亮的大哭,在寂静的院落里异常突兀。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往门口跑去,薛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抱着枕头,大哭不止。 “我要娘呜呜呜我想回家” 二人手足无措,看到妹妹哭的伤心欲绝,也乱了手脚,一个人把她拉到怀里,另一个连忙卷起袖子往挂满泪痕的小脸上蹭来蹭去。 可怜小念念一张被傅鸢养的白白嫩嫩的小脸,被这么一蹭,红一块白一块的,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声音没有小一分,在空荡的院子中,只听得到小女孩的哭声,一阵又一阵。 薛越此刻心里的愧疚快将他淹没,怪他大意,没有注意到趴在门口偷听的妹妹,以至于没有瞒住。现在就算是想要撒谎圆过去,也没有合适的借口。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压力,自头顶传来。还没有等二人搞清楚情况,一阵风略过,怀里的念念转瞬间就落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怀中。 “念念不哭,娘在娘在” 傅鸢还在院中思索萧世荣的用意,骤然听到熟悉的哭声,心里一揪,根本来不及思索就顺着声音寻去。 随着越靠越近,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傅鸢都觉得呼吸困难了几分。她亲手养着的崽子,何时会哭的这么凄惨。 一边轻柔的给小哭包擦眼泪,一边单手捋背,抚顺她的气息。 “念念不哭,娘在,娘在。” 薛钟薛越抬头,就看见傅鸢抱着薛念念,站在他们两步远的位置,像无数次在青山村那样,轻声哄着嚎啕大哭的薛念念。 两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女人。 “娘娘呜呜呜娘” 每叫一声,小丫头的声音就弱上几分,小嘴一撇,带着委屈的颤音,一双泪眼朦胧,仔细确认了很久,又趴在傅鸢的脖颈处,小声呜咽两声。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又不是故意的 “娘?” “我在。” “娘!” “我在。” 傅鸢心都要化了,小丫头每叫一声,她便不厌其烦的一边又一遍应着。 刚开始只有薛念念一个人哭的抽抽噎噎的叫娘,到了后面,薛钟也跟着薛念念,一句一句,反复确认。 还没等薛念念缓过神来,就看见薛钟一个健步跑到傅鸢跟前,抱着她的大腿,扯着嗓子嗷嗷哭。 “娘我好害怕我都不知道被带到哪我好难受哇呜呜呜我不敢哭呜呜呜我害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尽管薛钟语无伦次,说的没头没尾的,因着大半年的相处,傅鸢也大致了解了自家大崽子想表达的意思。 估计有了第一次被抓走的经历给他留下了阴影,这次也难免感到害怕。但是又因为自己是几个孩子中的老大哥,他得撑着面子,“稳定军心”,不能让弟弟妹妹们没有主心骨。 即使崽子自己也怕的不行,可因为这份责任和担当,到底是忍住没有哭出来。 现在一见到她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她跟前,放声大哭,似乎是要把这几日未见的委屈,全都一股脑的释放出来。 薛越站在原地,失神的望着不远处的女人,脚步有千斤重。 这个与他们兄妹几个,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女人啊,终究还是追了过来,并且找到了她的孩子们。 在他以为,她已经放弃的时候,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京城离抚风镇的青山村,可不止一天一夜的路程啊 京城的风有点儿大,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薛越艰难的眨了眨眼睛,目光朦胧中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个人,努力咽下眸中的酸涩和掩藏不住的欣喜。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噗~”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哭声安慰声戛然而止,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噗噗噗~” 又是一连串熟悉的响声从薛钟那里传来,所有人包括薛念念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死死盯着薛钟。 他也没有让人失望,在众人一声不吭的时候,又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 “噗~噗噗~~” 傅鸢:“” 还别说,这味儿有点儿上头。白雪覆盖的院子,伴着似有若无的梅香,原本是萧世荣选出来的一处景致迷人的院落,现在谁也没有闻到这幽幽梅香,只是觉得空气都污浊了三分。 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始作俑者。 见众人的眼光都看向自己,薛钟整个人羞愤欲死,一张脸顿时爆红,像是煮熟的螃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一不小心多吃了两块地瓜而已谁想到这会儿会有这么大威力。 “外面风大,不若娘随儿子进屋详谈?” 寂静无声处,薛越掩着袖子,干咳了两声,看向站在院中的傅鸢。 薛钟:“”其实他觉得还不是那么臭还可以拯救一下。 傅鸢点头,抱着薛念念,准备往屋里走去,忽然脚步一顿,偏头看向不远处,眼神一瞬间变的凌厉起来。 不好!是今日守在外面的几个人,赵澜清那边拖不住了! 手腕翻转之间,周围的气流涌动,于手心出汇集出一股力量,呈现出蓄势待发的气势。 就在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的时候,身旁的薛越看准时机,向傅鸢的方向靠近两步,猛的将她推进了屋内,继而迅速的将门合上。 “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正面对上的时候!娘且放心,他不会伤害我们!” 傅鸢伸到一半准备敲门的手顿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中酝着复杂的光。 她只是一段时间没有在孩子身边,没想到薛越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没有给几人反应的机会,几个人手持刀剑飞身落到几人面前。 正是白日萧世荣交涉过的侍卫。 几个人默不作声,只是眼神犀利的扫视周围环境。 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后面的房门中,持剑往前迈了两步。 为首的人突然停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推门而入。 走到石阶处,又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向站在一旁站着不动的几个孩子。 薛越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薛钟悄悄往前走了两步,将薛念念护在身后,佯装镇定冷笑开口:“怎么,白日里跟在屁股后面还不够,晚上也要随时巡查?” 侍卫没有理会他,越过前面的薛钟,看向躲在他身后的薛念念。 眼中的怀疑显而易见。 “我妹妹身体不适良久,正巧你们过来,便找个大夫为她诊治一二。” 薛越将小丫头拉到怀里,单手覆在她头上,随意拨弄碎发,似有若无遮住尚未擦干的泪痕。 小鹿般懵懂的眼神触及到寒冰利刃,不染尘埃的长剑泛着银白森然的冷光,一双小胖手颤抖的捏紧薛越的衣角,往他怀中缩去。 看守之人并没有即刻离开,抬手示意其中一人去找大夫,自己又往前走了两步,鹰隼般的目光看向孩子,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若是想见到我们主子,最好安分一点,否则,得罪了贵人,担待不起。” 与薛越对视了约莫两息,他终于开口。声音好似深渊,带着长时间不说话的沙哑。 “既然如此防备,何不让你们主子早早现身,整日将一群孩童关在一处,算什么本事?难不成,你们一群持枪带剑的,还怕了我们不成?” 无论这几个人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多少会谨慎对待。 从最初他们水土不服时,这人顿时找了京城有名的大夫医治便知,他背后的主子,定然是交代了一些东西。 所以他们几个人的安危,的确会让他有所忌惮。 薛越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此刻开口全然没有顾及。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能不怕么? 那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主子的交代,犹豫了一瞬,将手中的长剑带回鞘中。 “若是不出意外,过几日自有贵人前来相见。”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地咬重了前面一句话的发音,试图提醒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宣判 薛越装作听不懂他弦外之音,自顾自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尽管很努力的学习,但是给小丫头扎的辫子依旧有些粗糙,过了一天的活动,发髻已经松散了许多,他细心的将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可爱的耳垂。 “如此,那便不送了。” 等几个人走远,两兄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薛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胡乱擦了擦鼻子,正欲推门进去,却听得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走出来的却不是他们预料之中的人。 “啧啧啧,行了啊,咱们家小钟钟和小越越都能独当一面了,看来是长大了。” 身穿一袭玄衣便服,头戴银冠,柔顺的黑发高高束起,未作任何装饰,散在脑后,来人正是一直未曾离开的赵澜清。 他刚刚眼睁睁看着傅鸢突然转头,不顾还在周围的守卫,往另一个院子里跑去,心里一紧,连忙追了上去,快她一步引开了守卫,却没想到几招来回,就被他发现了端倪。 听见他用一贯的强调调侃自己,薛越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羞涩的抿了抿唇。 他哪里有什么本事,要不是娘及时赶来,他连妹妹都哄不好。 “可不是嘛,我现在可厉害了。” 薛钟倒是依旧学不会客气,咣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毫不谦虚,有模有样的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傲娇的好似尾巴都能翘上天去。 “澜清叔叔,你不知道,我现在都会给妹妹扎辫子了,我还跟我弟弟多学了几招,到时候咱们叔侄俩好好比试比试!” 男人哈哈笑了两声,挑眉斜睨着小家伙,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 “哦?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的功夫都是我教的?” “怎么可能,我弟弟的功夫都是嘶记不得了,好像是爹爹教的?” 空气在一瞬间陷入了寂静,唯有薛钟一脸不自知,傻乎乎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咦?越弟的招式是谁教的来着,他好像从来都没说过” 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薛越突然睁大瞳孔,白了脸色,冻得发红的手掌紧握成拳,震惊的看向说话之人。 他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竟然就在他这么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被狼狈的揭开。看澜清哥的反应,原来早就被他发现了么? “澜清叔叔这玩笑不好笑,我的武功是我爹教的,并非是” 赵澜清往前走了两步,拦住想要上前护住崽子的傅鸢,而后慢慢蹲下身子,与薛越平视。 傅鸢站在一旁,看着刚刚还笑得邪魅放肆的男人,一刹那变了脸色,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心下也跟着紧张起来。男人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移开了目光。 四目相对,薛越未说完的话含在口中,嘴唇嗫嚅了两下,再无法吐露半分。 “不知越越说的爹爹,指的是薛家长子,如今已经战死的薛木,还是”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两下,眼神又变得凌厉而坚定。 “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三年前惨遭灭门之祸的瑞王?” 院落依旧沉寂,泛着诡异的静谧。高大的男人半蹲下身子,玄色华服垂在地上,如墨的黑与纯洁的白相互映照,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薛越慌张苍白的神情。 此时此刻,澜清哥就站在他前面,不允许任何人插科打诨,早已经没有他辩驳的机会。甚至于,他承认不承认,都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一直守在心里的秘密毫无征兆的被扯开,像是一个胀气的气球突然被针扎破,浑身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等待最后的宣判。 他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无论是第一次见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怀宇哥哥,都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甚至在平常的相处中,都刻意避开单独碰面和深入交流,就是防止自己的行为暴露,惹来猜忌。 他猜到总有一日会被发现,却没想到,揭穿他的,竟然不是他深深防备的萧世荣,而是这个在京城恃强凌弱,不讲道理,看似毫无心机的京城一霸。 就连向来粗神经的薛钟也好像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挠着后脑勺的手放了下来,两只手背在身后,左手抠了抠右手的手心。 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薛越在众人的目光下,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澜清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话,相当于默认了赵澜清的猜测,也让一直站在赵澜清面前,随时准备出手的傅鸢放下了戒备的姿态。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男人一撩衣摆,直接站了起来,一把抱起旁边的薛念念,走进刚刚躲避的屋子内。 “在青山村,你去学堂的时候,薛钟曾经给我展示过他学过的招式。” 他爹当年凭借超高的武艺,从一介普通草莽一跃成为当朝武状元,但是武功这种东西,如果反反复复就那几个招式的话,早晚会被内行之人看透,甚至想出来破解之法。 故而他爹凭借自己在武学上的造诣,加上他娘嫁妆中的典籍收藏,硬是让他在稀松见惯的招数中摸索出一套独特的招式,并且教给他们兄弟几人。 薛钟的那几个招式,一看就是他当初教给两个孩子们的。 他旁敲侧击了薛钟几次,他对于自己的父母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就把怀疑的种子种在了薛越头上,然而还没来得及验证,薛越几人就被带到京城。 这次的阴差阳错,正巧给了他验证的机会。 随着赵澜清把薛念念抱进屋内,心虚紧张的薛越自然不敢怠慢,也紧跟其后,走了进去,薛钟站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进门的模样。后面是心中了然,跟自家蠢儿子大眼瞪小眼的傅鸢。 “要不你想站在这里赏月亮?” 薛钟默默抬头,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天空,保持沉默。 这大冷的天,在外面吹风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他刚刚明眼看出来,澜清叔叔不同平常的神情,又有些踌躇。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越弟这么睿智的人,都要被训话了,那他现在进去,等澜清叔叔跟薛越谈完,那自己还不是要被凶的摸不着南北? 第一百六十章 问心无愧 想到这里,薛钟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迅速换了个表情,抬头眼巴巴的看着等他答案的娘亲,干巴巴笑笑。 “那什么顺弟还在那边儿睡着呢,我不过去,我去他那边儿看看,我就不进” “哎哎哎!!娘你别拽我啊,我不进去!” “我困了都,我得去睡觉了” “别揪耳朵,疼~” 傅鸢没有让他跑掉,连拖带拽的把薛钟也拖进了屋内,一起迎接身世的真相。她早在青山村的时候就知道了始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薛钟这孩子始终不记得真相,但是如果薛越知道的话,是不是当年的惨案也能被揭开,如此也能告慰瑞王一家的在天之灵。 倒是赵澜清这男人,着实让她高看一眼。在最初的时候就开始挖坑给这两个小崽子跳呢,薛越心眼再多,也斗不过一个大他十几岁的男人。 经薛钟这么一提醒,她想起来那个被阴差阳错带过来的孩子薛顺,抬脚离开了院子。 偌大的屋子里,烛光摇曳,倒映出男人高大的烛影。 “你早就知道你的身世,甚至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 赵澜清笃定的开口,目光略过薛越,悠远的看着明暗不定的烛光。 薛越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点了点头。 傅鸢刚踏进另一个院子,就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石阶前,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袍,双手规规矩矩的搭载两条膝盖上,眼神木然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没有收敛气息,刚一走进薛顺,就被他发觉。 等他转过头来,傅鸢才察觉到他的变化。 几天不见,这孩子比在青山村的时候更瘦了。原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脸蛋现在更是凹陷了几分,看上去比京街乞讨的乞丐还要虚弱瘦小。仔细看去,这衣服其实并没有过长过大,而是正合适的长度,只是因着他过于瘦削,没有多余的肉将衣服撑起来,像是木杆上挂着一件衣服,冷风拂面,衣摆就会看出明显的皱褶。 她想了想刚刚见到的几个孩子,只是稍微掉了几斤肉,她便心疼的无以复加。到了薛顺面前才知道,这来京一行,这孩子受了多大的罪。 离薛顺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傅鸢停了下来。对上他打量的目光,没有多余的动作,任由他仔细辨认。 他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眸光亮了亮,眼神怯怯,小声的喊了声伯娘。 由于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沙哑而虚弱。 傅鸢将他拉起来,触碰到他冻的没有知觉的小手,比脚下的雪还要寒凉,心里五味杂陈。 薛顺没有摊上一对好的爹娘,跟自己的奶奶相依为命,却因为不小心牵扯到几个孩子的麻烦,被牵连带到京城。她实在无法开口,告诉他薛母已经横死的真相。 “为何在外面坐着,不冷么?” 他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傅鸢,像是不可置信,又有些含蓄的惊喜。 “睡着了,在等他们,回来。”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傅鸢确实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在屋里等着。” 傅鸢将他带到屋中,又在柜子里找到一件外衫,披在薛顺身上。 “你要走么?咱们是要回青山村了么?” 小小的一个团子,不懂大人复杂的计谋,见到了熟悉的亲人,就想要回到熟悉的地方。 傅鸢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给他整理了下衣服,想了想,还是牵着他走去了房门。 她本来想让他在屋里等着,她去找点儿吃的。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挨冻了多久,吃点热食,才能暖暖身子。 但是对上那双眼巴巴瞧着她的眸子,她又犹豫了。思来想去,就把他一同带到了厨房。 热水煮沸,面条下锅,又瞧见箩筐里还有几个零零散散放着的鸡蛋,又放了两个蛋进去。滚烫的热水包裹,鸡蛋很快凝固,吹弹可破的莹白裹着蛋黄,漂浮在热汤上,慢慢滚动着。 这一切薛顺都没有看见,他蹲在炉灶旁边,看着里面烈烈燃烧的火苗,圆溜溜的眼睛中照耀出明媚的光芒,脸色也比刚刚好看了很多,随着火舌的炙烤,两颊出现了两片紫红,显出几分孩子气。 火灭起锅,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被端到薛顺面前,傅鸢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将碗中的面和鸡蛋全部吃下,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这孩子一心想要回家,回到他熟悉的地方,若是说在赵澜清来之前,她或许还能保证。但是现在赵澜清还在屋里,不知道跟两个孩子说了什么,无论如何,几个孩子的身份算是彻底藏不住了。 听薛越刚刚与看守之人的对话,这几人背后的主子身份未知,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牵扯到孩子的身份,她也难以保证。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站稳脚跟,给孩子们提供庇护。她来的时候虽走的匆忙,好在一直习惯把银票放在空间里,在抚风镇将近半年的经营,也有不少积蓄。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大沉,傅鸢才见到几个人从里面出来。 薛钟眼眶红红,明显有哭过的痕迹,见到傅鸢向他走来,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狠狠将鼻涕吸了回去。 小丫头明显也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被赵澜清抱在怀里,向对面的女子伸出双手,索求抱抱。 傅鸢呼吸一窒,将人接了过来。 刚刚应该把小丫头带出去的,不过才四五岁的孩童。这些残酷的真相,哪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看着我作甚?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了吗?” 见薛钟一直盯着自己,却不像往常一般,娘亲娘亲的叫着,傅鸢强压下心中的酸楚,问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几个孩子会如何看自己,虽然一开始有过不养的想法,后来下定决心养了这几个孩子,她自认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也从不曾拘着每一个孩子,她问心无愧。 向来嬉皮笑脸的薛钟第一次没有回应傅鸢,而是保持沉默,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撩衣摆,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面前的女人,径直跪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养育之恩 眼中,是她从没有见到过的郑重。 “你” 傅鸢想说些什么,但是满腹的言语酝在唇齿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跪在地上的人,朝她重重磕了一个头。 “孩儿无论何时都知道该如何称呼母亲,生恩固重,养恩亦不可负。” 傅鸢刚想把人扶起来,又听见“噗通”一声,薛越也在他身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母仪垂则辉彤管,婺宿沉芒寂夜台。养育之恩,不敢相忘。” 对于薛钟而言,让他突然知道自己还有一双亲生父母,尚且不难,但要是又让他知道自己全家在一夜之间惨遭杀害,无疑是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而傅鸢,就是他在无休止坠落之际抓住的绳索。 薛钟从来没有想过,他曾经窃窃私语告诉弟弟的一切梦境,竟然都是他这辈子真正经历过的事情,原来他是瑞王的长子,北燕当今皇上的亲侄子。 他真的有一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娘亲,一个高大伟岸的父亲。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之子,到天皇贵胄,只在一个晚上的功夫。 可是,知道了所有真相后,这并不是福祉,而是枷锁。他不像薛越,记得当年的事情,只能从他的口中获得残酷的真相,他的现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想不起来任何关于当年的一切。 就连曾经偷偷告诉过薛越的梦境,现在仔细回想,也不记得他亲生父母的音容样貌。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有别人在牵挂着他,思念着他 原来,他叫贺钟啊 可是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一直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安安稳稳住在青山村,而让薛越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痛苦的回忆,对他而言,太不公平。 即便他对当年的事情一笔带过,也无法掩盖,瑞王府邸,一夜之内惨遭杀戮的事实。 更可悲的是,他们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杀害他们一家的人是谁,背后又有谁的手笔,他们甚至无法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贺钟这一晚上昏昏沉沉想了很多,一会儿是曾经做过的那些梦,一会儿是想象晚上贺越说过的过往,又或者是在青山村生活的几年。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赵澜清今日到底没有留在这里,萧世荣坏心眼儿的没有给他准备额外的房间。 傅鸢送他出门的时候,赵澜清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俊美无俦的脸上显出几分阴沉。 他其实没有想这么快揭穿几个孩子的身份,但当他与那几个守卫之人交手的一刹那,那些熟悉的招式,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在京城大部分人眼里,他赵澜清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整日里偷鸡遛狗的纨绔,在京城里能毫无顾忌的横着走,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个为国征战的大将军。 但是无论怎么说,他有当今圣上的纵容,从来不会收敛自己的脾气。 京兆府的普通府卫,还是皇宫里的御林军首领,哪个没在他手下领教过两招? 这次把孩子们大费周章带到京城的,根本不是在背后一直虎视眈眈的江家,也不是早就察觉先机,想要提前下手的齐家,而是——当今圣上。 想到这里,赵澜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虽然那几个被送给他爹的暗卫被派去青山村的时候,他就猜到皇上会有所动作,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不顾几个孩子的感受,直接将人带到京城。 这些年在暗中寻找瑞王遗子的,的确不止他们赵家。当今圣上十五岁登基,二十岁正式掌权,皇室宗亲不少,唯独只留下了与他同父同母的兄弟,也就是两年前的瑞王,情谊非同一般。 加上瑞王在没去自己的封地之前,一直在为当今圣上东奔西走,上传民意,下达圣意,尽职尽责。好不容易能够清闲下来,却惨遭毒手。 他能理解皇上想要找到几个孩子的心情,因为他这几年虽然东奔西走,也希望几个孩子安好,皇上此举,无可厚非。 只是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几个孩子居住的地方会有厮杀的痕迹,根据卫一的描述,当时显然还有另一拨人的参与,那另一拨人,又是什么目的。 “还在想今日的事情?” 见身旁的男人少见的沉默,也不复之前的潇洒,傅鸢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轻声问了一句。 自从走出隔壁院子后,刚刚见到几个孩子的放松心情瞬间被冲刷了大半。看着同样脸色不好看的赵澜清,她心里也变得沉重起来。初来京城,她能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甚至若是没有萧世荣的指引,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孩子们。 傅鸢唯一知道的,就是几个孩子来历不凡。她刚刚本欲将几个孩子带走,但是无论是几个孩子还是赵澜清,都沉默的摇了摇头。 这一次来京,恐怕是难以回去了。 知道把几人带到京城,这说明背后之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她不知道背后之人是敌是友,更没有办法为死去的薛母讨个公道。 在权贵之人眼里,普通人命如蝼蚁,别说是一个仅仅只是孩子们名义上的祖母,死了就死了,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就连他们的亲生父母都惨遭毒手,要不是瑞王拼命给孩子们拖延时间,就没有如今的三个孩子。 赵澜清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上傅鸢沉重的眸子,眉眼渐渐放松了下来。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那守卫之人口中的背后之人。” 背后之人肯定听命于当今圣上,甚至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没到他十分肯定的时候,暂时不便提起罢了。 “或许,萧东家知道是谁。” 傅鸢沉吟一声,说出了心中的猜测。萧世荣既然在他们一进京的时候,就强烈的引导她住到这个院子中。就说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后来,小念念的哭声将她吸引过去,也显然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她要寻找的孩子,与她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 赵澜清突然冷笑两声,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是与不是,等见到他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年纪轻轻就能拿下一个底蕴深厚的家族的家主之位,萧世荣这个人,果然谋略过人。 连他,也被算计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还没亲够? 他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萧世荣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喜欢争一时之快的毛头小子,虽然单说武功,他可以碾压那人,但要论起谋略,他 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萧家老爷子突然病重,这个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小透明,在那之前顶多是有一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小聪明,在激烈的家主之争中,谁也没能想到,他会突然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拿下了家主之位。 外人看起来他这个家主当的憋屈又无奈,上面有虎视眈眈的长辈等着纠错,下面有锋芒毕露的小辈摩拳擦掌准备取代他的位置。实则他早就稳坐家主之位,将萧家的一众长辈和兄弟拿捏在手中。 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就如此安排。 这人的心,黑着呢。 夜里赵澜清让清光守在屋外,自己并没有留下,临走的时候,抱着傅鸢不撒手,傅鸢气的差点一个巴掌打过去。 “已经很晚了,赵小将军~” 她今日喜欢上了呆瓜的另一个称呼,总是似有若无间叫他小将军,眼瞧着他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还要故作骄矜的挑挑眉,她忍不住又捏了捏男人的脸。 “嗯,我知道。” 再多抱一会儿怎么了,他冷!冷的瑟瑟发抖! 理不直气也壮。 不多抱一会儿就走不动路了。 “我是说,你该回去了。” “嗯?你说什么?” 听不见听不见。 一米八几的大块头,顶着一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处,这诱惑 她委实受不住! 薅着她的狗头,使劲的揉了一把。 嗯,头发很长很柔顺,摸起来很柔软,有种撸猫的快乐感。 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养护头发的方法,她也想学。 然后男人依旧没有起来,只是稍微转了下头,换了个方向,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勾的人心痒痒。 傅鸢没有察觉到危险,见他只是转头换了个姿势,并没有起身走人,她又搭上来另一只手,抚摸男人如墨的青丝,一下又一下。 比小五小六的毛发舒服多了,啧啧。 “我说,你再不走的话,我就把你踹出去了。” “嗯,我准备好了。” 傅鸢:“”呸,这没脸没皮的。 赵澜清目光如炬,心上人清冷带着笑意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他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凑近她的脸庞。 “唧”亲了一口。 傅鸢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神木木的。 这地主家的傻儿子做了什么? 这狗男人竟然亲了我? 这狗男人竟然亲了我? 狗男人竟然亲了她 狗男人亲了她 狗男人 “唧”又是一口,在赵澜清猝不及防之际,傅鸢突然摁住他的头,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这人不经过她允许,竟然敢亲她,她说什么 也得还回去。 她也要亲狗男人一口。 于是,就有了这么硬邦邦的一下。由于用力过大,整个人头铁一般撞到他脸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收,大到赵澜清被砸中的那一刻,有些懵逼。 亲亲抱抱举高高,不是这么玩的? 那一瞬间,他感觉像是一块面团直直砸向他的脸上,剧痛之后又有些柔软的感觉。 嘶,这面团真有劲道,弹性贼好那种! 他的耳尖悄悄动了动,肉眼可见的染上了绯红,甚至带着点燥热,只是因为天黑的缘故,傅鸢没有察觉到。 “你该回去了。” 赵澜清一听这话,都要气笑了,这女人,怎么在亲了她之后还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般的话? 赌气般将她抱在怀里,铁臂狠狠箍住怀中的女子。 “你做什唔” 傅鸢话音未落,面前的俊脸突然放大,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薄唇贴了上来,霸道不失细腻的吻印在她的唇角,长而卷翘的睫毛中带着隐忍和试探。 她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男人,大脑一片空白,一双明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好似能把男人盯出个窟窿。 事实上,她已经从头到脚当机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赵澜清见她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也搞不明白她的心思。 唔这是还没亲够?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大冷的天气,鼻尖却是沁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他只要稍微往前,就能含住那双柔软的唇瓣。 他毫不犹豫,小心翼翼含住她柔软的唇,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缱绻的温柔掺杂着赤诚的爱意,避无可避。 或许从他们两人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参与到京城的浑水之中。只是,把傅鸢也带了进来,他若是再像之前那般,必然不可能。 就像现在,他明明清楚的知道几个孩子对鸢鸢的重要性,自己也不能为她解愁。 他挫败极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傅鸢渐渐回神,浓郁的男性气息带着一股冷香,萦绕在呼吸间,她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手下意识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努力又青涩的回应他。 脖颈交织,缠绵悱恻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难以入睡。 “你是说,他们已经见到了?” 昏暗的烛光下,男子如墨的青丝披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着眉心,慵懒低沉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殷红的嘴唇像是染血般魅惑。 跪在下面的人沉声应是。 男子的手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俊美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还真没想到,竟然在来到京城的第一天就能让他们如愿以偿了。这小丫头哭的也真是时候,偏偏赶在那乡下妇人住在隔壁的时候。 这下,就是想躲也躲不成了。 男子挥了挥手,示意跪在下面的人退下。自己缓缓站了起来,单手背在身后,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贺钟、贺越、贺念瑶、赵澜清、萧世荣,还有四大家族 现在,人都到齐了,好戏也应该开场了呢。当年瑞王以命作为代价,也没能解决的问题,如今他倒是有点儿期待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像是差钱的人 第二日一早,赵澜清兴高采烈的顶着两只熊猫眼屁颠屁颠的颠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熟悉的跟屁虫,子楚和子容。 子楚:你看爷自从醒来就好像个傻子一样,时不时傻笑两声,是不是疯了? 子容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他不想跟真正的傻子计较。 子楚不依不饶,用胳膊肘戳了身旁的人两下:不会是捡到钱了? 子容:你看爷长的像是差钱的人吗? 子楚仔细思考了一下,煞有其是的点了点头,爷确实挺缺钱的,他赚的银子大部分都被大公子没收,或者用各种手段哄骗过去,其余的又被夫人看管起来,说是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就算他自己突然得到了一笔钱财,也会顺手就送给沿街乞讨的乞丐,或者去好点儿的酒楼请弟兄们吃点儿好的改善伙食。 所以,他好像还真的没什么钱。 就连上次他吃馄饨的钱,还是他给掏的,上上次去酒楼,也是他付的钱,还有他买奇文小说的钱,也是讹他的 想着想着,他还真有点心疼自己的银子,暗自捏了捏已经瘪下去的小荷包 不知道上上上个月的月俸,这个月他能不能拿到。 其实,他想跟自家爷提个建议,下次能不能别带他们去酒楼里胡吃海喝,比起改善伙食,他其实更想填满他的小荷包。 爷不愁以后娶媳妇的钱,他自己还需要攒点钱娶媳妇呢! 子容悄悄放慢了脚步,等后面的子楚跟上他的步伐,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抬腿,上去就是一脚,踢在子楚的大腿上。 他一看这货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哪能让他继续想下去,他自己的钱袋子也不充裕,再想下去俩人都成冤大头了,还怎么继续为爷卖命。 再说了,他们是那么看重钱财的人吗,他们现在又不愁吃不愁喝的,每天只需要跟在爷的身后,听从他的命令就行了,遇到用钱的地方,即使在当时掏钱了,以后爷也会报销。 子楚踉跄了一下,往前晃了一步,高束起的马尾糊到脸上,猝不及防吃了一嘴头发,他连忙呸了好几下,吐掉口中的青丝。 转头恼怒的瞪着罪魁祸首,鼻子皱的紧紧的,胳膊胡乱的在脸上糊了一把,拨开凌乱的头发。一脚踩上他的脚面,下了狠劲儿。 不想对面的人早有准备,往后退了一步,走的更快了。 子楚小声骂骂咧咧几句,咬牙跟了上去。竟然敢戏耍他,一会儿趁他不注意就把他撂倒! 虽然一路上都高兴的屁颠屁颠的,但是等赵澜清真正见到了傅鸢,想起昨晚的悸动,仍旧头脑发热,手忙脚乱。 进门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来着?见面第一句话要怎么说?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趁着敲门的功夫,他清了清嗓子,认真思考了好大一会儿。 但是谁也没想到,下一刻,他预料到的所有情形都没有出现,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傅鸢打开门后,赵澜清想要抬腿进去,顺便放轻松打个招呼。 结果他同手同脚的进门,左腿没有抬起来,直接磕在了地上,对着傅鸢结结实实的跪了下去。 “噗通”一声巨响,膝盖撞在青石板上,高大威猛的男人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膝盖比脚先着地。在寂静的门院外,这声音异常清晰。他猛然抬头,对上那双熟悉中带着震惊的眸子。 一时间,众人都忘记了作何反应,子楚子容惊呆了,隐在暗处的清光惊呆了,就连给他开门的傅鸢也惊呆了。 “这还没到过年,你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 到了过年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 空气静默了一息,傅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脑子一抽,干巴巴的说了一声。 刚准备扶着子容站起来的赵澜清一个踉跄,差点又跪下去。 子容: 爷,你争点气。 子楚: 爷,勇敢的站起来,傅娘子还没过门呢。一没喝酒,二没逛花楼的,不至于见到傅娘子就跪下了。 最后,赵澜清还是咬牙站了起来,感觉到膝盖处的酸爽,他倒吸了两口凉气,薄唇绷的紧紧的。 “我没事!你们两个,记得我交代的任务,快去。” 二人听到任务,对视了一眼,郑重抱拳,飞身离开。 “我扶你过去。” 傅鸢一直没有出声,只有微颤的双肩可以看出来她憋笑的辛苦。那两个小侍卫没有听出来,她可是听出来了,小将军的声音都在打颤儿呢,指定是摔得不轻。 “我没事,这点疼不算什么。” 女子点头,“嗯,我知道,不疼。” 手臂好似听不懂他的话,已经扶住走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的男人。 “我真的没事,以前上战场的时候,比这个痛多了,所以,我没事!” 女子郑重点头,眼里是细碎的笑意,“嗯,我知道,一点儿也不疼。” 有些时候的疼痛程度是不能跟流血见骨的伤口相比较的,比如吃饭的时候咬到舌头,手指甲盖断掉的那一瞬间,还有脚踢到铁板的痛苦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那一瞬间的疼痛,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赵澜清:“”我解释了个寂寞。 “我已经让子楚和子容去查探一下附近的居所,若背后之人对贺钟贺越足够关注,一旦露出马脚,他们能及时发现。” 子楚和子荣都是在京城待过好多年的人,加上办事时候的经验,论起对东巷富人的了解,比他还要熟悉几分。 按照昨日萧世荣说的话,两人一起去了京街,刚好傅鸢初到京城,该添置一些一些用品。 当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上午后,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听说了么,这两天盐价又上涨了不少。” “你才知道么,我姑姑的表弟的二舅就是在官盐里当官的,听说是官盐供应不足,他们悄悄从私盐那里买来,打肿脸充胖子。” “说来自从前几年,当初的瑞王可是花了大代价,专门暗中查探那些个兜售私盐的商贩,这现在才安分几日,就出了乱子。” “要我说,咱们现在朝廷里就是缺了像瑞王那般的英才,不然,何至于让商贩如此?” 赵澜清耳尖动了动,冷嗤一声。 果然,什么时候都不缺胆子大的,管不住嘴的。 这人虽然是被别人挑起的话题,但不妨碍他自己喝高了,管不住嘴,祸从口出。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君之哥哥 他并没有阻止,只是和傅鸢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吃着碗里的饭。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安静的机会。 “嘭”的一声巨响,刚刚的醉汉把手中不大不小的酒壶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到傅鸢身后,若不是赵澜清及时察觉,酒壶刚好能砸到傅鸢的后背。 他放下筷子,在旁边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把她抱到另一个方向坐下,自己缓缓站了起来。 醉汉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自顾自说着。 “盐价一旦涨了,到时候酒楼饭菜也得涨价,黑心肝的盐贩,可不得赚发了?” “这都是朝廷无能,是君主无能!” 似乎是觉得坐着说不过瘾,他又站了起来,踉跄了两步,身边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忍不住,拉了他两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醉汉广袖一甩,摇摇晃晃的站在桌子前。 “想想当年的李家,多威风啊,仗着自己家里是做生意的,给多少酒楼使绊子!我自己的酒楼,就是这么嗝倒闭的!” 他还不甘心,走到酒壶碎了的地方,斜着身子,小眼睛微微眯起,看了赵澜清两眼,“你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见不得百姓好!” “你喝醉了,刚刚差点儿砸到人,道歉。” 男人的声音中泛着冷意,手掌放在醉汉的肩上,那一刹那,他肩上仿佛抗了一块大山,有千斤之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醉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娘哎,这人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跟个秤砣似的。 “你你你先放手!别胡说八道,我砸到谁了?你指出来给我看看!” 赵澜清侧身,傅鸢往前走了两步,“差点砸到我了。” 那醉汉本来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看到一个美人从旁边走过来,眉目如画,眼波含水,瞬间就起了心思。 小眼睛仔细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确定两人的关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位姑娘你可不能含血喷人,我看你身上并没有砸中的痕迹,莫不是要讹我?” “讹你,你长得像哪根葱,我讹你?”赵澜清提着他的领子,恶狠狠说道。 “怎么,你竟然动手!我这就把你告上官府!” 谁知对面的姑娘一听这话却是笑了,声音不大,却无端让人恼火。 “我身上没有伤,就无法说明是你的错,非要我头破血流,才算是证据?我身上没有伤,是因为有人及时拉了我一把,不代表你没有扔酒壶。” 她还说刚刚那一下吓到她了呢,精神损失费了解一下。 傅鸢说完,低头看了地上碎了一地的酒壶碎片,明显碎在刚刚自己做过的地方,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现在不是没有受伤吗,还要我道什么歉?” 醉汉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没有半分愧疚,隐隐还有些责怪的意味。 他那会儿不是喝醉了么,失手丢了一个酒瓶罢了,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又没伤到人,还在这里喋喋不休,真是晦气。人长的不错,脾气这么不讨喜。 他只是隐约记得失手掉了一个酒瓶,哪里注意到丢到了哪里? 傅鸢都快要被气笑了,他这话说的,是受害者有罪论? 他不是故意的,就是自己活该?他没有打到,她去寻找个说法,就是她没事找事?有些人高高在上惯了,连道理也不讲了。若是今日她真的没有躲过去,那是不是就他一句失手就能一笔带过了? “君之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醉汉刚欲开口,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接着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裙的女子从楼上走下来。长裙上的点点红梅随着她的动作,飘摆不定,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住那不堪一握的芊芊楚腰。 头上奢华高贵,金海棠珠花步摇微微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含情脉脉,聘婷万种。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就连傅鸢也忍不住挑挑眉,称赞好一个古典美人。 若是她忽略刚刚女子口中婉转缠绵的“君之哥哥”的话,她还挺乐意见到这么个美人儿。 只是美人儿穿那么少,不冷么? “我来这里自然是吃饭,难不成为了在这吵架?” 语毕,还瞪了身旁的醉汉一眼,谁知那醉汉的眼睛根本就没放在他这边,直勾勾的看向缓步走下来的女子。 今儿个他是走了什么好运,刚刚遇到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儿,这会儿又有幸碰到一个,这通身的气派,不晓得在这个满京城都是权贵的地方,又是哪家的千金。 赵澜清一见到迎面走来的人,忍不住后退的两步,顺带着也拉着傅鸢往后退。 不要靠近这个女人,会变得不幸。 他每次经过她身边,不是摔倒就是落水,就没有一次安稳经过的。 傅鸢已经做好了追根究底的打算,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嘴角微抽,顺着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只是刚站稳脚跟,一阵扑鼻的芬芳由远及近,慢慢在鼻尖溢开,霎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被一阵香味堵住了。 好似刚刚那醉汉呛人的酒味,都消失不见。 “真是巧了,今日云初也来这里用膳,能在这里碰到君之哥哥,也算是缘分。” 那女子好像看不出来赵澜清眼中的抗拒,又往前走了两步,轻声细语的说道。 “噢,那我还真是不凑巧,我已经吃完了,这就走。” 他赌十两银子,这云初公主要是没调查他的下落,那他的名字倒过来写。多了,没有。 堂堂一朝公主,能屈尊降贵,来这么一个地方吃饭,还不是有所图谋,他看起来就很好骗? 不得不说,赵澜清在某些方面,脑子转的比谁都快,能敏锐的察觉到和他有关的歪心思。 云初公主的脸瞬间僵了一下,脸色苍白了几分,“那君之哥哥可是要回将军府,正巧我也许久没见清妍和清芷了,趁这个机会” “那你去,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家那两个没有身份没有发言权的小庶女,怎么能和她这个公主搅合在一起去,扯谎也不扯个高明一点儿的。 傅鸢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有些古怪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晃荡。 她自从认识这男人到现在,就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所以,这美人儿,到底什么来头? 但是显然这个场合,不适合解释任何东西,所以赵澜清迅速掏出两锭银子,拉着傅鸢就要往外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君之哥哥 他并没有阻止,只是和傅鸢坐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吃着碗里的饭。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安静的机会。 “嘭”的一声巨响,刚刚的醉汉把手中不大不小的酒壶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到傅鸢身后,若不是赵澜清及时察觉,酒壶刚好能砸到傅鸢的后背。 他放下筷子,在旁边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把她抱到另一个方向坐下,自己缓缓站了起来。 醉汉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自顾自说着。 “盐价一旦涨了,到时候酒楼饭菜也得涨价,黑心肝的盐贩,可不得赚发了?” “这都是朝廷无能,是君主无能!” 似乎是觉得坐着说不过瘾,他又站了起来,踉跄了两步,身边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忍不住,拉了他两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醉汉广袖一甩,摇摇晃晃的站在桌子前。 “想想当年的李家,多威风啊,仗着自己家里是做生意的,给多少酒楼使绊子!我自己的酒楼,就是这么嗝倒闭的!” 他还不甘心,走到酒壶碎了的地方,斜着身子,小眼睛微微眯起,看了赵澜清两眼,“你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见不得百姓好!” “你喝醉了,刚刚差点儿砸到人,道歉。” 男人的声音中泛着冷意,手掌放在醉汉的肩上,那一刹那,他肩上仿佛抗了一块大山,有千斤之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醉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娘哎,这人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跟个秤砣似的。 “你你你先放手!别胡说八道,我砸到谁了?你指出来给我看看!” 赵澜清侧身,傅鸢往前走了两步,“差点砸到我了。” 那醉汉本来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看到一个美人从旁边走过来,眉目如画,眼波含水,瞬间就起了心思。 小眼睛仔细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确定两人的关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位姑娘你可不能含血喷人,我看你身上并没有砸中的痕迹,莫不是要讹我?” “讹你,你长得像哪根葱,我讹你?”赵澜清提着他的领子,恶狠狠说道。 “怎么,你竟然动手!我这就把你告上官府!” 谁知对面的姑娘一听这话却是笑了,声音不大,却无端让人恼火。 “我身上没有伤,就无法说明是你的错,非要我头破血流,才算是证据?我身上没有伤,是因为有人及时拉了我一把,不代表你没有扔酒壶。” 她还说刚刚那一下吓到她了呢,精神损失费了解一下。 傅鸢说完,低头看了地上碎了一地的酒壶碎片,明显碎在刚刚自己做过的地方,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现在不是没有受伤吗,还要我道什么歉?” 醉汉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没有半分愧疚,隐隐还有些责怪的意味。 他那会儿不是喝醉了么,失手丢了一个酒瓶罢了,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又没伤到人,还在这里喋喋不休,真是晦气。人长的不错,脾气这么不讨喜。 他只是隐约记得失手掉了一个酒瓶,哪里注意到丢到了哪里? 傅鸢都快要被气笑了,他这话说的,是受害者有罪论? 他不是故意的,就是自己活该?他没有打到,她去寻找个说法,就是她没事找事?有些人高高在上惯了,连道理也不讲了。若是今日她真的没有躲过去,那是不是就他一句失手就能一笔带过了? “君之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醉汉刚欲开口,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接着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裙的女子从楼上走下来。长裙上的点点红梅随着她的动作,飘摆不定,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住那不堪一握的芊芊楚腰。 头上奢华高贵,金海棠珠花步摇微微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含情脉脉,聘婷万种。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就连傅鸢也忍不住挑挑眉,称赞好一个古典美人。 若是她忽略刚刚女子口中婉转缠绵的“君之哥哥”的话,她还挺乐意见到这么个美人儿。 只是美人儿穿那么少,不冷么? “我来这里自然是吃饭,难不成为了在这吵架?” 语毕,还瞪了身旁的醉汉一眼,谁知那醉汉的眼睛根本就没放在他这边,直勾勾的看向缓步走下来的女子。 今儿个他是走了什么好运,刚刚遇到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儿,这会儿又有幸碰到一个,这通身的气派,不晓得在这个满京城都是权贵的地方,又是哪家的千金。 赵澜清一见到迎面走来的人,忍不住后退的两步,顺带着也拉着傅鸢往后退。 不要靠近这个女人,会变得不幸。 他每次经过她身边,不是摔倒就是落水,就没有一次安稳经过的。 傅鸢已经做好了追根究底的打算,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嘴角微抽,顺着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只是刚站稳脚跟,一阵扑鼻的芬芳由远及近,慢慢在鼻尖溢开,霎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被一阵香味堵住了。 好似刚刚那醉汉呛人的酒味,都消失不见。 “真是巧了,今日云初也来这里用膳,能在这里碰到君之哥哥,也算是缘分。” 那女子好像看不出来赵澜清眼中的抗拒,又往前走了两步,轻声细语的说道。 “噢,那我还真是不凑巧,我已经吃完了,这就走。” 他赌十两银子,这云初公主要是没调查他的下落,那他的名字倒过来写。多了,没有。 堂堂一朝公主,能屈尊降贵,来这么一个地方吃饭,还不是有所图谋,他看起来就很好骗? 不得不说,赵澜清在某些方面,脑子转的比谁都快,能敏锐的察觉到和他有关的歪心思。 云初公主的脸瞬间僵了一下,脸色苍白了几分,“那君之哥哥可是要回将军府,正巧我也许久没见清妍和清芷了,趁这个机会” “那你去,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家那两个没有身份没有发言权的小庶女,怎么能和她这个公主搅合在一起去,扯谎也不扯个高明一点儿的。 傅鸢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有些古怪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晃荡。 她自从认识这男人到现在,就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所以,这美人儿,到底什么来头? 但是显然这个场合,不适合解释任何东西,所以赵澜清迅速掏出两锭银子,拉着傅鸢就要往外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打一顿就好了 一直暗戳戳站在旁边当看客的掌柜:“” 他粗略扫了一眼,这银子好像给多了。他们一个小酒楼,吃饭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 身后的云初公主一看这情形,顿时着急起来,顾不得自己的形态,提起裙摆就要追上去,身后的丫鬟拿着披风,一脸为难的跟了上来。 每次遇到云麾将军,公主就没有办法冷静自持,看这架势,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今日公主冒着皇上禁足的命令,也要偷跑出来了。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不仅仅是禁足公主这么简单,而是要狠狠责罚他们这些下人,冠上一个看管不利的名头。 “君之哥哥,君之哥哥,你等等我,小将军,小将军” 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的人,就见那两人提气直接用轻功飞走了。 那醉汉下巴都要惊掉了,他虽然不知道这天仙儿似的美人,但是听到她叫刚刚那男人为“小将军”,那小将军还长的气宇轩昂,眉间自带一股傲气。 结合京中传闻,这莫不是那个整日里无所事事,又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大将军之子,云麾将军? 他他他刚刚,还对小将军不敬了,他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这会儿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他刚刚,在那里不知死活的挑衅小将军和 等等,那个姑娘和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那个醉汉略一思索,只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只觉得整个人立清醒了过来,顾不得身边瞠目结舌的同伴,往酒楼外走去。 傅鸢被赵澜清拉着跑出了很远,一路上头也不回往前跑。一直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傅鸢终于顿住了脚步。 “你跑什么,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赵澜清猛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定了定神。 “这还真不好说。” 傅鸢只觉得她的脑容量不够用了,表情也不够用了,僵着脖子看向身旁的男人。 “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赵澜清气急败坏的薅了薅头发,“我每次遇到云初公主,都得挨我老爹的骂。” 这话说的更让傅鸢好奇了,“你怎么着她了?” “也就是,在她摔倒在我面前的时候不小心踢了她两脚,在她落水的时候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给我送饭的时候我没吃” 还有在她准备倒我怀里的时候把她丢了出去 这话他没说,只是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些年来,他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云初公主的意思,不说他娶了公主以后官途就到头了,单就他自己而言,他只不过当年一不小心捡了个钱袋子,还以为自己能发了一笔小财,那荷包在他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还了回去。自此以后她就没完没了的往自己身边凑,各种损招各种方法,他防不胜防。 他跟他爹提了好几次,加上他娘护短,妥协后只说稍微避着一点儿就行,自那以后,他是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傅鸢:“”这么对待当朝公主,也是你头铁,才能安稳活到现在。 “她都这样了,当今皇上也不稍加制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朝代对于女子并没有那么友好。 赵澜清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眼中的嘲讽之色。 “云初公主是当今圣上颇为宠爱的公主,她做什么,只要不过分,皇上都是支持。” 他当然巴不得自己娶了云初公主,既能断了他的官途,又能把自己不省心的女儿嫁出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傅鸢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美女不识趣,打一顿就好了,那么烦躁干什么? “就像刚刚市井间的传言,估摸着,朝廷最近又要有动作了。” 赵澜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牵着傅鸢的手,慢慢在小巷子间走着。晌午时分,饭菜的香气从家家户户里传了出去,氤氲着热气,飘散开来,香味儿萦绕在巷中,多了几分温馨。 “你是说有关于盐商的传闻和瑞王的评价?” 男人点了点头,“两年前瑞王死后,皇上处置了一批官商勾结的大盐商,和户部掌管官盐的户部尚书以及几个户部主事。但是由于牵扯过多,瑞王的死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一些闻风而动的老鼠趁机躲了起来。” “瑞王那里,是不是还有剩下一批人的把柄?” 赵澜清一顿,神色诧异的看向傅鸢,似是没有想到她能想到这个问题,继而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传闻瑞王手中有一本册子,名叫江山乱笔录,其中记载了他在各地查探,得到的有关官商勾结的把柄。故而无论是当初没有被抓到的余孽,还是现在没有被拉下马的六部官员,都有可能牵扯其中。” 若是真的能找到这本册子,到时候无论是两年前没有被抓到的盐商贪官,还有他们手中犯罪的证据,都会在朝廷上掀起一波风浪。 但是他也说了,是传闻。他爹跟瑞王认识多年,也只是听说他写了一本旅游见闻录,记录下来瑞王那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和奇闻趣事,不曾听说还有一本江山乱笔录。谁也没有办法证明,那个东西具体是否存在,若是存在的话,现在又被放在哪里。 “所以,现在钟儿、越越和念念身边的一切危险,都来自于那本江山乱笔录。” 这话傅鸢说的很是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 她原本的猜测是当今皇帝因为权力之争,要杀了瑞王及其遗子。所以在瑞王被满门抄斩后,还会紧追不舍,谋杀几个孩子。 现在想来,不说他已经在位十几年,手中的权力早已经稳固,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皇子公主,不至于会被几个尚不知事的孩子抢夺皇位。 身在皇家可以不要脸,可以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但是脑子还是要有的。 他们可以私下里使用各种招数,但是在明面上,面子功夫做的比谁都要好看。不然的话,吃相过于难看,就连普通百姓,也会质疑皇室的能力。 现在孩子们被当今圣上带到京城,那京中的这些传闻,定然和孩子们有关,他们在制造舆论声势,让百姓重新想起当年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打一顿就好了 一直暗戳戳站在旁边当看客的掌柜:“” 他粗略扫了一眼,这银子好像给多了。他们一个小酒楼,吃饭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 身后的云初公主一看这情形,顿时着急起来,顾不得自己的形态,提起裙摆就要追上去,身后的丫鬟拿着披风,一脸为难的跟了上来。 每次遇到云麾将军,公主就没有办法冷静自持,看这架势,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今日公主冒着皇上禁足的命令,也要偷跑出来了。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不仅仅是禁足公主这么简单,而是要狠狠责罚他们这些下人,冠上一个看管不利的名头。 “君之哥哥,君之哥哥,你等等我,小将军,小将军” 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的人,就见那两人提气直接用轻功飞走了。 那醉汉下巴都要惊掉了,他虽然不知道这天仙儿似的美人,但是听到她叫刚刚那男人为“小将军”,那小将军还长的气宇轩昂,眉间自带一股傲气。 结合京中传闻,这莫不是那个整日里无所事事,又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大将军之子,云麾将军? 他他他刚刚,还对小将军不敬了,他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这会儿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他刚刚,在那里不知死活的挑衅小将军和 等等,那个姑娘和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那个醉汉略一思索,只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只觉得整个人立清醒了过来,顾不得身边瞠目结舌的同伴,往酒楼外走去。 傅鸢被赵澜清拉着跑出了很远,一路上头也不回往前跑。一直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傅鸢终于顿住了脚步。 “你跑什么,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赵澜清猛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定了定神。 “这还真不好说。” 傅鸢只觉得她的脑容量不够用了,表情也不够用了,僵着脖子看向身旁的男人。 “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赵澜清气急败坏的薅了薅头发,“我每次遇到云初公主,都得挨我老爹的骂。” 这话说的更让傅鸢好奇了,“你怎么着她了?” “也就是,在她摔倒在我面前的时候不小心踢了她两脚,在她落水的时候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给我送饭的时候我没吃” 还有在她准备倒我怀里的时候把她丢了出去 这话他没说,只是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些年来,他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云初公主的意思,不说他娶了公主以后官途就到头了,单就他自己而言,他只不过当年一不小心捡了个钱袋子,还以为自己能发了一笔小财,那荷包在他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还了回去。自此以后她就没完没了的往自己身边凑,各种损招各种方法,他防不胜防。 他跟他爹提了好几次,加上他娘护短,妥协后只说稍微避着一点儿就行,自那以后,他是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傅鸢:“”这么对待当朝公主,也是你头铁,才能安稳活到现在。 “她都这样了,当今皇上也不稍加制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朝代对于女子并没有那么友好。 赵澜清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眼中的嘲讽之色。 “云初公主是当今圣上颇为宠爱的公主,她做什么,只要不过分,皇上都是支持。” 他当然巴不得自己娶了云初公主,既能断了他的官途,又能把自己不省心的女儿嫁出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傅鸢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美女不识趣,打一顿就好了,那么烦躁干什么? “就像刚刚市井间的传言,估摸着,朝廷最近又要有动作了。” 赵澜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牵着傅鸢的手,慢慢在小巷子间走着。晌午时分,饭菜的香气从家家户户里传了出去,氤氲着热气,飘散开来,香味儿萦绕在巷中,多了几分温馨。 “你是说有关于盐商的传闻和瑞王的评价?” 男人点了点头,“两年前瑞王死后,皇上处置了一批官商勾结的大盐商,和户部掌管官盐的户部尚书以及几个户部主事。但是由于牵扯过多,瑞王的死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一些闻风而动的老鼠趁机躲了起来。” “瑞王那里,是不是还有剩下一批人的把柄?” 赵澜清一顿,神色诧异的看向傅鸢,似是没有想到她能想到这个问题,继而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传闻瑞王手中有一本册子,名叫江山乱笔录,其中记载了他在各地查探,得到的有关官商勾结的把柄。故而无论是当初没有被抓到的余孽,还是现在没有被拉下马的六部官员,都有可能牵扯其中。” 若是真的能找到这本册子,到时候无论是两年前没有被抓到的盐商贪官,还有他们手中犯罪的证据,都会在朝廷上掀起一波风浪。 但是他也说了,是传闻。他爹跟瑞王认识多年,也只是听说他写了一本旅游见闻录,记录下来瑞王那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和奇闻趣事,不曾听说还有一本江山乱笔录。谁也没有办法证明,那个东西具体是否存在,若是存在的话,现在又被放在哪里。 “所以,现在钟儿、越越和念念身边的一切危险,都来自于那本江山乱笔录。” 这话傅鸢说的很是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 她原本的猜测是当今皇帝因为权力之争,要杀了瑞王及其遗子。所以在瑞王被满门抄斩后,还会紧追不舍,谋杀几个孩子。 现在想来,不说他已经在位十几年,手中的权力早已经稳固,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皇子公主,不至于会被几个尚不知事的孩子抢夺皇位。 身在皇家可以不要脸,可以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但是脑子还是要有的。 他们可以私下里使用各种招数,但是在明面上,面子功夫做的比谁都要好看。不然的话,吃相过于难看,就连普通百姓,也会质疑皇室的能力。 现在孩子们被当今圣上带到京城,那京中的这些传闻,定然和孩子们有关,他们在制造舆论声势,让百姓重新想起当年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手段了得 身旁的男人悠悠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媳妇儿太过聪明,怎么办? 唔,现在还不是小媳妇儿,得准备好把她娶进门了。 有些人,表面上正儿八经的回答问题,实际上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当年的余孽太多,牵扯的人也太广。” 这话,就是默认了傅鸢的猜测。就是不知道,做这事的是京城的哪一个派系的官员,背后又有什么目的。重新提起当年的事情,若是没有把握好尺度,只会惹得一身腥,吃力不讨好。 “那当初萧东家想要把孩子带走,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当时想了很多阴谋,唯独没有想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是后面,他见到几个孩子,还能若无其事的装作长辈的身份,心平气和的纠正称呼的问题。 赵澜清有些艰难的滚动了下喉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就在傅鸢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艰难的开口。 “当初,齐家和萧家,也参与了瑞王的灭门案。碍于没有明面上的证据,加上齐家是萧家的外祖,世族萧家的底蕴深厚,皇上无法” 真正处理了这两个大族。 瑞王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建威大将军为其知己,听闻消息后大怒,命他兄弟两个彻查。他大哥查到了萧家,也就是萧世荣的父亲,他查到了齐家家主,齐老爷子。 在这之前,他们或多或少都跟瑞王有几分交情,甚至于萧世荣的父亲,曾戏称要把瑞王的小郡主嫁给萧世荣。只是,谁也没想到后面会出这样的变故。 他不知道当年的事萧世荣有没有参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年萧世荣的父亲和他的外祖,绝对参与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愤怒的是,萧父与齐老爷子与瑞王明明引为知己,却在关键时刻在他背后捅了致命的一刀。 现在萧世荣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感觉不安好心。现在知道孩子们活着,便开始无休无止的献殷勤,以他的聪明才智,在当初萧家横插一脚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阻拦? 他不信当时萧世荣不知道这件事,在外人眼里看来,萧世荣的父亲温和大气,手段了得,要不是因为顾念亲情,现在的萧家主就是萧世荣的父亲。 这话也就骗骗不知情的外人罢了,萧家的底蕴是其他几个世家都难以比拟的,当上家主不仅能拿捏住其他嫡系和分支,还能在皇上面前也有几分薄面。最重要的是,萧家前面几代积累的人脉和资源,都能为自己所用。 如果真正到了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谁还会顾及那点细微的父子亲情。 傅鸢点头,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傅鸢又停了下来。 “咱们把堂堂一朝公主丢在大街上,会不会有点儿不太好?” 虽然她孑然一身,不在乎一国公主的生死。但是想到赵澜清现在貌似还在人家爹手底下干活讨饭吃,她还是问了一句。 “不会,皇上一定在暗中派遣了暗卫保护公主,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云初公主三番两次偷跑出宫来找他,甚至他和公主说的每一句话在两个时辰后就会被送到皇上的御案前。 只是这事皇帝毕竟做的不妥当,再者也没有抓到他的任何把柄,即使生气于自己对待他宝贝女儿的态度,也只能把气憋回肚子里,没法拿到明面上。 云初公主在赵澜清后面追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才气急败坏的带着丫鬟,离开了刚刚的街道。 赵澜清赵澜清 自己一朝公主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竟然能对她这么狠心。之前百般折辱于她,现在更是直接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带在身边,公然牵着她抛下自己。 她倒是想知道,是哪家贵女入了小将军的眼,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的手就跑。她仰慕小将军这么多年,除了过年的宫宴,甚至都没有机会真正和他共处。 如今她已经及笄了,若是再不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她也免不了和亲的下场。她才不要嫁给那些邻国的野蛮人,他们都比不上小将军半根毫毛。 她这次好不容易能打听到小将军的行踪,话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两句,他就直接跑了!他怎么敢! “彩月,你去查他身边那个女子是谁,我今日便要知道。” 云初公主咬牙切齿的吩咐,手中的帕子被来回搅的皱皱巴巴,涂着丹蔻的手大力嵌入掌心,好像要把帕子撕碎。 身旁的彩月听到主子的吩咐,身体瑟缩了一下。 这小将军的行踪,这些年越发捉摸不定。尤其是知道公主在暗中调查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听到正确的消息了。 想也知道,小将军是知道了她的打听,有意无意躲着自家公主。 “公主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 谁知云初公主听见这话更加愤怒,转头看向身边畏畏缩缩的彩月,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你要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一个小丫鬟整日里什么本事没有,只会向父皇告状,让她查个消息也查不到! 彩月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云初公主的大声呵斥,双腿一软,就要跪了下去。云初好像料到了她的动作,出声阻止。 “敢在大街上公然跪下去,回去就把你贬为宫中最下等的杂役!”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如果突然出现一个下跪求饶的丫鬟,那她岂不是要得了一个恶人的名头? 公主已经发话了,小丫鬟刚刚弯下的膝盖又直了起来,小声应了一句是,而后默默站在后面。 回去之后的罚已经是免不了了,只求公主看出来小将军话里话外的拒绝,早些时候回宫。 “公公主时辰不早了,咱们不若早些回去?” 云初正想发火,抬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来人站在芝宝阁门口,娇俏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惊讶。 “可是巧了,能在这里遇见公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手段了得 身旁的男人悠悠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媳妇儿太过聪明,怎么办? 唔,现在还不是小媳妇儿,得准备好把她娶进门了。 有些人,表面上正儿八经的回答问题,实际上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当年的余孽太多,牵扯的人也太广。” 这话,就是默认了傅鸢的猜测。就是不知道,做这事的是京城的哪一个派系的官员,背后又有什么目的。重新提起当年的事情,若是没有把握好尺度,只会惹得一身腥,吃力不讨好。 “那当初萧东家想要把孩子带走,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当时想了很多阴谋,唯独没有想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是后面,他见到几个孩子,还能若无其事的装作长辈的身份,心平气和的纠正称呼的问题。 赵澜清有些艰难的滚动了下喉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就在傅鸢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艰难的开口。 “当初,齐家和萧家,也参与了瑞王的灭门案。碍于没有明面上的证据,加上齐家是萧家的外祖,世族萧家的底蕴深厚,皇上无法” 真正处理了这两个大族。 瑞王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建威大将军为其知己,听闻消息后大怒,命他兄弟两个彻查。他大哥查到了萧家,也就是萧世荣的父亲,他查到了齐家家主,齐老爷子。 在这之前,他们或多或少都跟瑞王有几分交情,甚至于萧世荣的父亲,曾戏称要把瑞王的小郡主嫁给萧世荣。只是,谁也没想到后面会出这样的变故。 他不知道当年的事萧世荣有没有参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年萧世荣的父亲和他的外祖,绝对参与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愤怒的是,萧父与齐老爷子与瑞王明明引为知己,却在关键时刻在他背后捅了致命的一刀。 现在萧世荣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感觉不安好心。现在知道孩子们活着,便开始无休无止的献殷勤,以他的聪明才智,在当初萧家横插一脚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阻拦? 他不信当时萧世荣不知道这件事,在外人眼里看来,萧世荣的父亲温和大气,手段了得,要不是因为顾念亲情,现在的萧家主就是萧世荣的父亲。 这话也就骗骗不知情的外人罢了,萧家的底蕴是其他几个世家都难以比拟的,当上家主不仅能拿捏住其他嫡系和分支,还能在皇上面前也有几分薄面。最重要的是,萧家前面几代积累的人脉和资源,都能为自己所用。 如果真正到了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谁还会顾及那点细微的父子亲情。 傅鸢点头,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傅鸢又停了下来。 “咱们把堂堂一朝公主丢在大街上,会不会有点儿不太好?” 虽然她孑然一身,不在乎一国公主的生死。但是想到赵澜清现在貌似还在人家爹手底下干活讨饭吃,她还是问了一句。 “不会,皇上一定在暗中派遣了暗卫保护公主,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云初公主三番两次偷跑出宫来找他,甚至他和公主说的每一句话在两个时辰后就会被送到皇上的御案前。 只是这事皇帝毕竟做的不妥当,再者也没有抓到他的任何把柄,即使生气于自己对待他宝贝女儿的态度,也只能把气憋回肚子里,没法拿到明面上。 云初公主在赵澜清后面追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才气急败坏的带着丫鬟,离开了刚刚的街道。 赵澜清赵澜清 自己一朝公主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竟然能对她这么狠心。之前百般折辱于她,现在更是直接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带在身边,公然牵着她抛下自己。 她倒是想知道,是哪家贵女入了小将军的眼,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的手就跑。她仰慕小将军这么多年,除了过年的宫宴,甚至都没有机会真正和他共处。 如今她已经及笄了,若是再不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她也免不了和亲的下场。她才不要嫁给那些邻国的野蛮人,他们都比不上小将军半根毫毛。 她这次好不容易能打听到小将军的行踪,话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两句,他就直接跑了!他怎么敢! “彩月,你去查他身边那个女子是谁,我今日便要知道。” 云初公主咬牙切齿的吩咐,手中的帕子被来回搅的皱皱巴巴,涂着丹蔻的手大力嵌入掌心,好像要把帕子撕碎。 身旁的彩月听到主子的吩咐,身体瑟缩了一下。 这小将军的行踪,这些年越发捉摸不定。尤其是知道公主在暗中调查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听到正确的消息了。 想也知道,小将军是知道了她的打听,有意无意躲着自家公主。 “公主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 谁知云初公主听见这话更加愤怒,转头看向身边畏畏缩缩的彩月,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你要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一个小丫鬟整日里什么本事没有,只会向父皇告状,让她查个消息也查不到! 彩月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云初公主的大声呵斥,双腿一软,就要跪了下去。云初好像料到了她的动作,出声阻止。 “敢在大街上公然跪下去,回去就把你贬为宫中最下等的杂役!”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如果突然出现一个下跪求饶的丫鬟,那她岂不是要得了一个恶人的名头? 公主已经发话了,小丫鬟刚刚弯下的膝盖又直了起来,小声应了一句是,而后默默站在后面。 回去之后的罚已经是免不了了,只求公主看出来小将军话里话外的拒绝,早些时候回宫。 “公公主时辰不早了,咱们不若早些回去?” 云初正想发火,抬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来人站在芝宝阁门口,娇俏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惊讶。 “可是巧了,能在这里遇见公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铜臭味堆积 孟雪姣没想到只是出来挑选首饰,就能在大街上遇到云初公主,原本贺云初背对着孟雪姣,她也看不真切,还是那丫鬟往后退了一步,让她看清楚模样,她这才上去问安。 只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日她进宫探望自己嫡姐,也就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淑妃的时候,曾听到她提起来,这云初公主不知道在哪里又惹怒了皇上,被禁足在宫中么? 贺云初闻声回头,就见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走来。待到两人走进了,贺云初心里一个咯噔,不自觉的捏紧了自己的帕子,收回原来的表情。 她这几年一直追着云麾将军,在京城贵女圈里早就是在别人眼里就是倒追,为此私底下引起过不少的议论,但是作为一个皇家公主,该学会的礼仪和该遵守的规矩,她也学的不差。 现在见到了四大家族之一孟家的嫡次女孟雪姣,自然不能失了作为皇家公主的分寸,贺云初给了彩月一个眼神,示意她跟在自己后面,别再多嘴。自己屹然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待孟雪姣自己走过来。 虽然她和这个女人没什么交情,但是她嫡亲的姐姐孟兰倩作为新晋的四妃之一,这几年独得父皇恩宠,她母妃作为如妃,自然和淑妃是在某种意义上的敌人。 而敌人的朋友么,自然也是敌人,她不认为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交情。 贺云初虽然不知道孟雪姣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过来跟她打招呼,她本来大可以装作视而不见的走进店铺,却非要站在门口,给她问安。但是她绝不会因为这个,就会放下对孟雪姣以及孟家的戒心。 “原来是孟家二小姐,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 心里转了几种猜测,面上却不显半分,淡淡的回应孟雪姣。 听见贺云初淡淡的口吻,孟雪姣也不生气,只是掩唇轻笑两声。 “可不是?这芝宝阁的首饰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头,我惯常来这里置办一些珠宝首饰,与掌柜也有些交情。若是今日公主赏眼,有看得上的,雪姣定然不会叫公主空手而归。” 这话说的可就耐人寻味了,若是只是说明来此的原因,也便算了,偏偏说要为自己也买两件首饰。表面上听着是在恭维她这个公主,实际上不是说她一国公主连几套首饰钱都拿不出来么? 贺云初捏紧了帕子,微微偏头看向身后同样脸色不好看的丫鬟,脸上闪过一抹恼恨之色。 她今日出来本就没有打算闲逛,父皇虽然宠她,但是父皇毕竟是一国之君,她不能公然忤逆父皇的命令。贺云初出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能偶遇小将军,与他说上几句话罢了。 眼下孟雪姣显然是知道她的困境,在她伤口上撒盐。果真是孟家教出来的女儿,如此工于心计!若是她现在真的走了,倒显得她贺云初过于小家子气了。 偏偏她此时摆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热情的给她介绍铺子里的首饰,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恭敬,没有半分不快,贺云初也不能发火。 “那日得了这只白玉嵌珠翠玉簪,趁着今日进宫探望姐姐的功夫,给她送了过去,姐姐也是极喜欢的。” 贺云初的目光落到孟雪姣帕子指过去的地方,是掌柜后面的柜台上。那里已经没有簪子了,只有一个精致华美的木盒,旁边一副小画,大致勾勒出簪子的样式。 晶莹剔透的白玉,一直向后蜿蜒开来,如女子曼妙的身姿在栩栩摇曳。在尾处又是翠生生的碧色,凝结成一抹圆润,好似春意在簪子中慢慢累积,轻轻一碰,就会有碧水般的水珠从中爆开,温婉中带着俏皮。 果真是极上等的簪子,如今被孟雪姣买去送给宫里的娘娘,掌柜自是不会再傻傻的拿出来供人观赏,只得配了一副上好的小画,一些心里如同明镜似的贵女,若是想要同样的簪子,只得再找掌柜的私下定制了。 贺云初没有应她的话,而是轻轻瞟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的往店门外走去。 “这铺子里的东西虽好,却也没有合眼缘的物什,若是孟二小姐什么时候逛腻了,不如去京城的桐华阁瞧瞧,近些日子推出来不少吸引人的衣裳。” 顿了顿,又学着刚刚孟雪姣的语气,轻轻笑了两声。 “不过,若是孟二小姐有喜欢的衣裳,这次本公主可不敢说帮忙了。毕竟谁都知道,这桐华阁有时候出的衣裳,可不是铜臭味堆积起来的。” 京城第一大成衣铺桐华阁,上至京城权贵,下至平民百姓,皆知其名气。要知道,皇宫尚工局生产出来的衣裳,有严格到几近苛刻的要求,对规格的管制,以及场合的要求,不能出一点儿偏差。穿着呆板,没有什么新意。 而桐华阁自五年前创立,从京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成衣铺子,到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京城第一大成衣铺,却还能一直保持神秘色彩,人们只知其掌柜,不知其背后的主子。 这期间自然也有人闹事,有人欲以权压人,但无一例外,在过后的几天,总会遇到各种各样难以置信的意外,或残废或横死。 久而久之,京城默认这桐华阁背后的主子是当今圣上,彼此心照不宣,闭口不言。 故而,这也导致了一个结果,即使有钱,也得按照桐华阁的规矩办事,排队排慢了,任你是宫里头的娘娘,也得等下一批新衣。 贺云初此话,正好反击了刚刚孟二小姐讽刺她身上没有银子的处境。 簪子已经在淑妃手上,多看一眼也没有意义,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每一样东西既有可能是争宠的手段,也有可能是杀人的利刃。 再者,她母妃向来眼光独到,临边小国上供来的金银珠宝,以及军队在外打仗掠夺而来的首饰,每次都是父皇身边的陈公公亲自送来的,她不必过多操心,就会有用不完的首饰。 贺云初觉得唯一受到的安慰就是那些掠夺来的首饰,大多经过赵澜清的手上,而她也相当于是用了小将军精心挑选亲自送来的东西。 要是赵澜清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定然会心虚不已。 第一百六十七章 铜臭味堆积 孟雪姣没想到只是出来挑选首饰,就能在大街上遇到云初公主,原本贺云初背对着孟雪姣,她也看不真切,还是那丫鬟往后退了一步,让她看清楚模样,她这才上去问安。 只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日她进宫探望自己嫡姐,也就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淑妃的时候,曾听到她提起来,这云初公主不知道在哪里又惹怒了皇上,被禁足在宫中么? 贺云初闻声回头,就见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走来。待到两人走进了,贺云初心里一个咯噔,不自觉的捏紧了自己的帕子,收回原来的表情。 她这几年一直追着云麾将军,在京城贵女圈里早就是在别人眼里就是倒追,为此私底下引起过不少的议论,但是作为一个皇家公主,该学会的礼仪和该遵守的规矩,她也学的不差。 现在见到了四大家族之一孟家的嫡次女孟雪姣,自然不能失了作为皇家公主的分寸,贺云初给了彩月一个眼神,示意她跟在自己后面,别再多嘴。自己屹然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待孟雪姣自己走过来。 虽然她和这个女人没什么交情,但是她嫡亲的姐姐孟兰倩作为新晋的四妃之一,这几年独得父皇恩宠,她母妃作为如妃,自然和淑妃是在某种意义上的敌人。 而敌人的朋友么,自然也是敌人,她不认为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交情。 贺云初虽然不知道孟雪姣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过来跟她打招呼,她本来大可以装作视而不见的走进店铺,却非要站在门口,给她问安。但是她绝不会因为这个,就会放下对孟雪姣以及孟家的戒心。 “原来是孟家二小姐,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 心里转了几种猜测,面上却不显半分,淡淡的回应孟雪姣。 听见贺云初淡淡的口吻,孟雪姣也不生气,只是掩唇轻笑两声。 “可不是?这芝宝阁的首饰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头,我惯常来这里置办一些珠宝首饰,与掌柜也有些交情。若是今日公主赏眼,有看得上的,雪姣定然不会叫公主空手而归。” 这话说的可就耐人寻味了,若是只是说明来此的原因,也便算了,偏偏说要为自己也买两件首饰。表面上听着是在恭维她这个公主,实际上不是说她一国公主连几套首饰钱都拿不出来么? 贺云初捏紧了帕子,微微偏头看向身后同样脸色不好看的丫鬟,脸上闪过一抹恼恨之色。 她今日出来本就没有打算闲逛,父皇虽然宠她,但是父皇毕竟是一国之君,她不能公然忤逆父皇的命令。贺云初出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能偶遇小将军,与他说上几句话罢了。 眼下孟雪姣显然是知道她的困境,在她伤口上撒盐。果真是孟家教出来的女儿,如此工于心计!若是她现在真的走了,倒显得她贺云初过于小家子气了。 偏偏她此时摆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热情的给她介绍铺子里的首饰,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恭敬,没有半分不快,贺云初也不能发火。 “那日得了这只白玉嵌珠翠玉簪,趁着今日进宫探望姐姐的功夫,给她送了过去,姐姐也是极喜欢的。” 贺云初的目光落到孟雪姣帕子指过去的地方,是掌柜后面的柜台上。那里已经没有簪子了,只有一个精致华美的木盒,旁边一副小画,大致勾勒出簪子的样式。 晶莹剔透的白玉,一直向后蜿蜒开来,如女子曼妙的身姿在栩栩摇曳。在尾处又是翠生生的碧色,凝结成一抹圆润,好似春意在簪子中慢慢累积,轻轻一碰,就会有碧水般的水珠从中爆开,温婉中带着俏皮。 果真是极上等的簪子,如今被孟雪姣买去送给宫里的娘娘,掌柜自是不会再傻傻的拿出来供人观赏,只得配了一副上好的小画,一些心里如同明镜似的贵女,若是想要同样的簪子,只得再找掌柜的私下定制了。 贺云初没有应她的话,而是轻轻瞟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的往店门外走去。 “这铺子里的东西虽好,却也没有合眼缘的物什,若是孟二小姐什么时候逛腻了,不如去京城的桐华阁瞧瞧,近些日子推出来不少吸引人的衣裳。” 顿了顿,又学着刚刚孟雪姣的语气,轻轻笑了两声。 “不过,若是孟二小姐有喜欢的衣裳,这次本公主可不敢说帮忙了。毕竟谁都知道,这桐华阁有时候出的衣裳,可不是铜臭味堆积起来的。” 京城第一大成衣铺桐华阁,上至京城权贵,下至平民百姓,皆知其名气。要知道,皇宫尚工局生产出来的衣裳,有严格到几近苛刻的要求,对规格的管制,以及场合的要求,不能出一点儿偏差。穿着呆板,没有什么新意。 而桐华阁自五年前创立,从京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成衣铺子,到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京城第一大成衣铺,却还能一直保持神秘色彩,人们只知其掌柜,不知其背后的主子。 这期间自然也有人闹事,有人欲以权压人,但无一例外,在过后的几天,总会遇到各种各样难以置信的意外,或残废或横死。 久而久之,京城默认这桐华阁背后的主子是当今圣上,彼此心照不宣,闭口不言。 故而,这也导致了一个结果,即使有钱,也得按照桐华阁的规矩办事,排队排慢了,任你是宫里头的娘娘,也得等下一批新衣。 贺云初此话,正好反击了刚刚孟二小姐讽刺她身上没有银子的处境。 簪子已经在淑妃手上,多看一眼也没有意义,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每一样东西既有可能是争宠的手段,也有可能是杀人的利刃。 再者,她母妃向来眼光独到,临边小国上供来的金银珠宝,以及军队在外打仗掠夺而来的首饰,每次都是父皇身边的陈公公亲自送来的,她不必过多操心,就会有用不完的首饰。 贺云初觉得唯一受到的安慰就是那些掠夺来的首饰,大多经过赵澜清的手上,而她也相当于是用了小将军精心挑选亲自送来的东西。 要是赵澜清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定然会心虚不已。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自生自灭 那些东西确实是经过他的手上交上去的,但是要说多精心挑选还真算不上,因为他精心挑选的东西,都被他娘也就是将军夫人给关库房里面了。虽然他爹还有两房妾室,这掌家的大权无需置疑还是在她娘手中。 顶多云初公主用的那些,都是他精心挑选之后剩下来的。 在贺云初转头离开的那一刹那,孟雪姣的表情终于有一瞬间的龟裂,娇俏的面容中闪过一抹狰狞。只是那神情一闪而过,孟雪姣很快垂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表情。 一个空有一身宠爱的公主罢了,虽然是公主,却并得到封号。论起身份,她外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部侍郎,连一分多余的帮助都无法提供给宫里的如妃,在她面前只能强硬的端着公主的架子,也没有什么本事。 至于她口中的满身铜臭味? 想到这里,孟雪姣眸中浮现出嘲讽之色。 现在除了庸腐的穷书生,谁还认为钱财乃身外之物? 若是没有银钱的支持,她以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主,是靠什么穿金带银? 她孟雪姣可不像这种没脑子的公主,脑子里只会围绕一个男人转来转去。云初公主爱慕当朝云麾将军的事情,贵女圈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是酸的,云初公主也就这点儿本事。 贺云初憋着一肚子火直冲如妃的寝宫而去。 “父皇可在殿内?” 临到门口,贺云初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询问旁边的丫鬟。 “回公主的话,皇上在皇后的寝宫内。” 小丫鬟停下手中的杂物,向云初公主行礼,毕恭毕敬的回道。 贺云初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十五,父皇按理理应去皇后那边。将披风交给身旁的彩月,而后走了进去。 “这点事就让你沉不住气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如妃罗如月斜靠在贵妃榻上,轻轻抚摸手上的丹蔻,懒洋洋的看了坐在身旁的贺云初一眼,不急不徐的问道。 她今年三十又一,算起来也是陪了皇上多年的老人,现在还能保持一定的恩宠,她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了。算起来唯一的遗憾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有躲过后宫的勾心斗角,让自己的第一胎胎死腹中。 好不容易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贺云初,后面却再也没有福气怀上第二个。 她虽然有遗憾,倒也看得开。她背后无人,只有一个兵部侍郎的爹,即使生下皇子,也不一定能让他安稳长大。自打进宫那一天起,她就明白,往后的路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走。 如妃不像江贵妃,背后有一个为她出谋划策的江家,也不像淑妃,有一个早早逝去却深得皇上喜爱的小姨。当年的孟家,宫里出了个了贤惠稳重深受宠爱的皇后,家族中又人才辈出,狠狠捏住了户部的官员选拔,尤其是孟老爷子,作为当朝帝师,在皇上面前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甚至自己一步行错,不仅会自己遭难,很大可能还会连累到自己的父亲,官途难保。 ”母妃,这孟家嫡次女着实可恨,明明知道我如今的处境,还要百般折辱,简直是欺人太甚!“ 贺云初只有在如妃这里,才会卸下自己一直端着的公主架子,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气的浑身发抖。 ”你与她计较什么,左右除了宫宴,一年也碰不了几回。再者,你今日若是好好听你父皇的话,不偷跑出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自从贺云初一脸气冲冲的走进来,如妃就能猜到她偷跑出去了,她不费脑子也知道,指定是和云赵澜清有关。 贺云初一听这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母妃,我已经快及笈了,我如果不去争取,难道就任由父皇任意给我指定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嫁了吗?“ 如妃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以为我没有争取过?我早就托你外公私下里去问了大将军的意思,你明白吗?“ 要是有意的话,不至于她会拦着贺云初,她作为一个母亲,难道不想让女儿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吗?可惜妾有情郎无义,那赵澜清摆明了是对贺云初没有男女之情。 ”可是母妃,女儿是真的爱慕赵澜清,并非只是为了摆脱随便嫁了的宿命。“ 贺云初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屈膝伏在如妃的榻旁,眼中的不甘显而易见。 在汴京中,赵小将军是一众贵女即渴望又望而却步的对象。他家世显赫,文武双全,生的极为俊美,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建威大将军,母亲是永定侯府嫁出去的嫡女,让一众贵女为之疯狂。 但同时,他喜怒不定,不受管束。目无法纪,朝廷重臣多半视其为洪水猛兽,为人桀骜不驯,名字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便是将蔡家大公子蔡明旭打成重伤,第二次是在酒楼与兵部尚书之子周路阳争夺雅间大打出手,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路阳已经被他摁在地上摩擦。在当初李家大族尚未被当今皇上定罪的时候,只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就挥刀斩杀两个李家旁支的纨绔子弟。 后来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到了后面,已经发展成在皇帝面前也不畏不惧,公然挑衅当朝丞相,可怜丞相一把年纪,还要被一个年轻后生气的晕倒,皇上最后也只是斥责了两句,罚了半年的俸禄罢了。 自那以后,就算是贵女们再想嫁给赵澜清,家里人也会在分析利弊后百般劝阻。 为此,与他相对比之后的赵家长子赵秉文,为人稳重,进退有度,更加受人青睐。都知道赵家两位公子,一位是结交攀援的对象,另一个是避之不及的烂泥。 只有贺云初,在三年前突然对赵澜清一见钟情,从刚开始的含羞带怯,到如今,几乎是到了死缠烂打的地步。 送过的荷包和帕子数不胜数,更是千方百计打听男方的行踪,在一众皇室子弟面前丢尽了脸面。 当今圣上也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女儿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般地步。碍于赵大将军明里暗里的提醒,他又不得不让云初公主收敛几分。 “你听谁说,你父皇会将你随便许给邻国蛮夷之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自生自灭 那些东西确实是经过他的手上交上去的,但是要说多精心挑选还真算不上,因为他精心挑选的东西,都被他娘也就是将军夫人给关库房里面了。虽然他爹还有两房妾室,这掌家的大权无需置疑还是在她娘手中。 顶多云初公主用的那些,都是他精心挑选之后剩下来的。 在贺云初转头离开的那一刹那,孟雪姣的表情终于有一瞬间的龟裂,娇俏的面容中闪过一抹狰狞。只是那神情一闪而过,孟雪姣很快垂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表情。 一个空有一身宠爱的公主罢了,虽然是公主,却并得到封号。论起身份,她外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部侍郎,连一分多余的帮助都无法提供给宫里的如妃,在她面前只能强硬的端着公主的架子,也没有什么本事。 至于她口中的满身铜臭味? 想到这里,孟雪姣眸中浮现出嘲讽之色。 现在除了庸腐的穷书生,谁还认为钱财乃身外之物? 若是没有银钱的支持,她以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主,是靠什么穿金带银? 她孟雪姣可不像这种没脑子的公主,脑子里只会围绕一个男人转来转去。云初公主爱慕当朝云麾将军的事情,贵女圈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是酸的,云初公主也就这点儿本事。 贺云初憋着一肚子火直冲如妃的寝宫而去。 “父皇可在殿内?” 临到门口,贺云初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询问旁边的丫鬟。 “回公主的话,皇上在皇后的寝宫内。” 小丫鬟停下手中的杂物,向云初公主行礼,毕恭毕敬的回道。 贺云初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十五,父皇按理理应去皇后那边。将披风交给身旁的彩月,而后走了进去。 “这点事就让你沉不住气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如妃罗如月斜靠在贵妃榻上,轻轻抚摸手上的丹蔻,懒洋洋的看了坐在身旁的贺云初一眼,不急不徐的问道。 她今年三十又一,算起来也是陪了皇上多年的老人,现在还能保持一定的恩宠,她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了。算起来唯一的遗憾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有躲过后宫的勾心斗角,让自己的第一胎胎死腹中。 好不容易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贺云初,后面却再也没有福气怀上第二个。 她虽然有遗憾,倒也看得开。她背后无人,只有一个兵部侍郎的爹,即使生下皇子,也不一定能让他安稳长大。自打进宫那一天起,她就明白,往后的路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走。 如妃不像江贵妃,背后有一个为她出谋划策的江家,也不像淑妃,有一个早早逝去却深得皇上喜爱的小姨。当年的孟家,宫里出了个了贤惠稳重深受宠爱的皇后,家族中又人才辈出,狠狠捏住了户部的官员选拔,尤其是孟老爷子,作为当朝帝师,在皇上面前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甚至自己一步行错,不仅会自己遭难,很大可能还会连累到自己的父亲,官途难保。 ”母妃,这孟家嫡次女着实可恨,明明知道我如今的处境,还要百般折辱,简直是欺人太甚!“ 贺云初只有在如妃这里,才会卸下自己一直端着的公主架子,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气的浑身发抖。 ”你与她计较什么,左右除了宫宴,一年也碰不了几回。再者,你今日若是好好听你父皇的话,不偷跑出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自从贺云初一脸气冲冲的走进来,如妃就能猜到她偷跑出去了,她不费脑子也知道,指定是和云赵澜清有关。 贺云初一听这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母妃,我已经快及笈了,我如果不去争取,难道就任由父皇任意给我指定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嫁了吗?“ 如妃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以为我没有争取过?我早就托你外公私下里去问了大将军的意思,你明白吗?“ 要是有意的话,不至于她会拦着贺云初,她作为一个母亲,难道不想让女儿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吗?可惜妾有情郎无义,那赵澜清摆明了是对贺云初没有男女之情。 ”可是母妃,女儿是真的爱慕赵澜清,并非只是为了摆脱随便嫁了的宿命。“ 贺云初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屈膝伏在如妃的榻旁,眼中的不甘显而易见。 在汴京中,赵小将军是一众贵女即渴望又望而却步的对象。他家世显赫,文武双全,生的极为俊美,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建威大将军,母亲是永定侯府嫁出去的嫡女,让一众贵女为之疯狂。 但同时,他喜怒不定,不受管束。目无法纪,朝廷重臣多半视其为洪水猛兽,为人桀骜不驯,名字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便是将蔡家大公子蔡明旭打成重伤,第二次是在酒楼与兵部尚书之子周路阳争夺雅间大打出手,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路阳已经被他摁在地上摩擦。在当初李家大族尚未被当今皇上定罪的时候,只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就挥刀斩杀两个李家旁支的纨绔子弟。 后来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到了后面,已经发展成在皇帝面前也不畏不惧,公然挑衅当朝丞相,可怜丞相一把年纪,还要被一个年轻后生气的晕倒,皇上最后也只是斥责了两句,罚了半年的俸禄罢了。 自那以后,就算是贵女们再想嫁给赵澜清,家里人也会在分析利弊后百般劝阻。 为此,与他相对比之后的赵家长子赵秉文,为人稳重,进退有度,更加受人青睐。都知道赵家两位公子,一位是结交攀援的对象,另一个是避之不及的烂泥。 只有贺云初,在三年前突然对赵澜清一见钟情,从刚开始的含羞带怯,到如今,几乎是到了死缠烂打的地步。 送过的荷包和帕子数不胜数,更是千方百计打听男方的行踪,在一众皇室子弟面前丢尽了脸面。 当今圣上也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女儿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般地步。碍于赵大将军明里暗里的提醒,他又不得不让云初公主收敛几分。 “你听谁说,你父皇会将你随便许给邻国蛮夷之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知子莫若父 如妃的声音突然严肃了几分,微微坐正了身体,看向贺云初。 她一个侍郎之女能走到四妃的位置,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若是云初不愿意,她再怎么着不会让皇上随意给她许配驸马。作为陪在皇上身边的老人,这点儿话语权她还是有的。 再者,她这边都没有收到什么风声,云初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贺云初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有些没回过神来,张口就言。 “还能是谁?我那蠢姐姐贺思仪,上次在御花园碰到,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是从江贵妃那里偷听来的。” 皇家二公主贺思仪,江贵妃所出,然自幼时从寺庙台阶上滚落,高烧不止,大病一场后落了个痴傻的名头,加上江贵妃有意亲近自己的儿子贺子胜,下人们捧高踩低,伺候公主越发不上心,几乎是任由她自生自灭。 故而对她没什么防备,一时偷听到这个消息也无可厚非。 如妃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前的茶杯,娇媚的眼眸中透露着深思。 这痴傻的二公主怎么会想起来告诉云初这个消息? 是真的要维护这个妹妹,还是 江贵妃的刻意安排? 傅鸢这半个月来神神秘秘的,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忙的厉害,连孩子们的饮食起居都顾及不到,不知道萧世荣又跟那几个侍卫说了什么,没有两天的功夫,孩子们居住的院落里又多了两个做饭的佣人,不仅营养搭配全面,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色香味俱全,手艺比原来几个糙汉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深知她的武功不会在京城受到伤害,赵澜清还是放心不下,暗暗找个人跟着,却在第一次就被傅鸢察觉,几个穿梭间就把跟踪之人甩到了一边。 加上圣上的命令,赵澜清无奈,只能接手军营操练新兵的任务,每天在京城与京郊大营之间来回奔波。 “你站住。” 赵澜清刚换了衣服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准备去孩子们住的地方看看,转头就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 他转头,是这几日一直与他没怎么碰面的父亲。 “爹,你找我有事?” 这话只把大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 “怎么,我现在没事还不能找你了?” 赵澜清嘿嘿干笑两声,迈着轻快的步伐,非常狗腿子的跑到他身后,揉捏起来肩膀。 “哪能啊,我这不是过来了。只要爹您找我,我随叫随到!” 大将军赵苍冷哼了一声,眼神里满是不愿相信。 知子莫若父,这混小子从小到大什么样子,他还能不清楚?他一撅屁股自己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你这大晚上的,难不成还要出去?” 他盯着这小子很长一段时间了,自打从豫州回来后,就开始早出晚归。他本想着是圣上派下来的任务过于繁重,却见他眉飞色舞,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他就知道准不是被皇上折腾的。 “这” 赵澜清明显犹豫了一下,思索该怎么回应自家老父亲的盘问。 “你且别拿那些忽悠人的东西来哄骗我,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可是要去东巷,见那几个孩子!?” 赵澜清心里一个咯噔,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猛地瞪大双眼看向赵苍。 “爹你” “我什么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应该早就跟我说?” 亏他还把自己的暗卫给派了过去,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瞒着他到什么时候? 赵·狗腿子·澜清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赵苍跟前,态度诚恳的认错。 “是我的不是,没有考虑周到。” 看他这么果断的认错,大将军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他非得跟自己扯皮完挨完骂后才原意老老实实说出实情。 赵澜清突然没有任何辩解的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反而让他一肚子的火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象征性的又冷哼一声。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在这里听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个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赵澜清沉吟片刻,试探的看向赵苍。 “因为皇上赠给父亲的十个暗卫?” 赵苍摆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了两步。 “是当今圣上在御书房亲口告诉我的。” 这回轮到赵澜清沉默了,事实上,在他与那几个侍卫交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背后之人跟皇上有关,那批侍卫其实是皇上背后的隐卫,由先帝专门派遣人训练而来,比之他手下的子容子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意味着,圣上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几个孩子供之于人前。 父子俩,对视一眼,相似的眸子中透露着同样的凝重。 赵苍瞧着眼前自己的儿子,武功高强,身姿卓绝。 外人眼里云麾小将军是无所事事的京城纨绔,就连一身的战功也是沾了建威大将军的光,跟在大将军身后,白白捡了便宜。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这个儿子得到如今的赫赫战功,没有依靠他半分,甚至,因为自己刻意的严格要求,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出色,才能获得如今这般的地位。 赵澜清初入军营,当娘的心疼孩子,让自己多照顾几分,然而事实是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个新入伍的小兵是自己的儿子。 每次带着一身伤痕从自己身边经过,他都忍不住多瞧上两眼,这小子却是倔强的很,一声不吭,即使回到府中,也从不喊苦叫累。 后来他一步步往上爬,走到了能亲自来大营见他的高度,在操练营中也从未提起过二人的身份。 前两年跟着他上了战场,自己是决计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关注这个儿子的,他甚至想过,哪怕这小子战死沙场,他这个当爹的也认了。 后来赵澜清命大没有死,不仅仅没死,还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功,在军队里有了一定的名声。这本来应该上报给朝廷,由皇上定封赏,然而他也没有说。 是那次大战前,他只身一人闯入敌方粮仓,一把火烧了敌人所有粮食的时候,赵澜清的赫赫大名才正式搬到朝廷上,传入圣上耳中。 原来,这么多年,这个儿子已经长成他骄傲的模样了。 赵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你确定,让那乡下几个孩子的养母也参与其中吗?” 他本来是想说乡下妇人的,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咽了回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知子莫若父 如妃的声音突然严肃了几分,微微坐正了身体,看向贺云初。 她一个侍郎之女能走到四妃的位置,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若是云初不愿意,她再怎么着不会让皇上随意给她许配驸马。作为陪在皇上身边的老人,这点儿话语权她还是有的。 再者,她这边都没有收到什么风声,云初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贺云初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有些没回过神来,张口就言。 “还能是谁?我那蠢姐姐贺思仪,上次在御花园碰到,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是从江贵妃那里偷听来的。” 皇家二公主贺思仪,江贵妃所出,然自幼时从寺庙台阶上滚落,高烧不止,大病一场后落了个痴傻的名头,加上江贵妃有意亲近自己的儿子贺子胜,下人们捧高踩低,伺候公主越发不上心,几乎是任由她自生自灭。 故而对她没什么防备,一时偷听到这个消息也无可厚非。 如妃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前的茶杯,娇媚的眼眸中透露着深思。 这痴傻的二公主怎么会想起来告诉云初这个消息? 是真的要维护这个妹妹,还是 江贵妃的刻意安排? 傅鸢这半个月来神神秘秘的,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忙的厉害,连孩子们的饮食起居都顾及不到,不知道萧世荣又跟那几个侍卫说了什么,没有两天的功夫,孩子们居住的院落里又多了两个做饭的佣人,不仅营养搭配全面,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色香味俱全,手艺比原来几个糙汉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深知她的武功不会在京城受到伤害,赵澜清还是放心不下,暗暗找个人跟着,却在第一次就被傅鸢察觉,几个穿梭间就把跟踪之人甩到了一边。 加上圣上的命令,赵澜清无奈,只能接手军营操练新兵的任务,每天在京城与京郊大营之间来回奔波。 “你站住。” 赵澜清刚换了衣服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准备去孩子们住的地方看看,转头就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 他转头,是这几日一直与他没怎么碰面的父亲。 “爹,你找我有事?” 这话只把大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 “怎么,我现在没事还不能找你了?” 赵澜清嘿嘿干笑两声,迈着轻快的步伐,非常狗腿子的跑到他身后,揉捏起来肩膀。 “哪能啊,我这不是过来了。只要爹您找我,我随叫随到!” 大将军赵苍冷哼了一声,眼神里满是不愿相信。 知子莫若父,这混小子从小到大什么样子,他还能不清楚?他一撅屁股自己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你这大晚上的,难不成还要出去?” 他盯着这小子很长一段时间了,自打从豫州回来后,就开始早出晚归。他本想着是圣上派下来的任务过于繁重,却见他眉飞色舞,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他就知道准不是被皇上折腾的。 “这” 赵澜清明显犹豫了一下,思索该怎么回应自家老父亲的盘问。 “你且别拿那些忽悠人的东西来哄骗我,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可是要去东巷,见那几个孩子!?” 赵澜清心里一个咯噔,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猛地瞪大双眼看向赵苍。 “爹你” “我什么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应该早就跟我说?” 亏他还把自己的暗卫给派了过去,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瞒着他到什么时候? 赵·狗腿子·澜清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赵苍跟前,态度诚恳的认错。 “是我的不是,没有考虑周到。” 看他这么果断的认错,大将军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他非得跟自己扯皮完挨完骂后才原意老老实实说出实情。 赵澜清突然没有任何辩解的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反而让他一肚子的火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象征性的又冷哼一声。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在这里听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个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赵澜清沉吟片刻,试探的看向赵苍。 “因为皇上赠给父亲的十个暗卫?” 赵苍摆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了两步。 “是当今圣上在御书房亲口告诉我的。” 这回轮到赵澜清沉默了,事实上,在他与那几个侍卫交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背后之人跟皇上有关,那批侍卫其实是皇上背后的隐卫,由先帝专门派遣人训练而来,比之他手下的子容子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意味着,圣上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几个孩子供之于人前。 父子俩,对视一眼,相似的眸子中透露着同样的凝重。 赵苍瞧着眼前自己的儿子,武功高强,身姿卓绝。 外人眼里云麾小将军是无所事事的京城纨绔,就连一身的战功也是沾了建威大将军的光,跟在大将军身后,白白捡了便宜。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这个儿子得到如今的赫赫战功,没有依靠他半分,甚至,因为自己刻意的严格要求,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出色,才能获得如今这般的地位。 赵澜清初入军营,当娘的心疼孩子,让自己多照顾几分,然而事实是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个新入伍的小兵是自己的儿子。 每次带着一身伤痕从自己身边经过,他都忍不住多瞧上两眼,这小子却是倔强的很,一声不吭,即使回到府中,也从不喊苦叫累。 后来他一步步往上爬,走到了能亲自来大营见他的高度,在操练营中也从未提起过二人的身份。 前两年跟着他上了战场,自己是决计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关注这个儿子的,他甚至想过,哪怕这小子战死沙场,他这个当爹的也认了。 后来赵澜清命大没有死,不仅仅没死,还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功,在军队里有了一定的名声。这本来应该上报给朝廷,由皇上定封赏,然而他也没有说。 是那次大战前,他只身一人闯入敌方粮仓,一把火烧了敌人所有粮食的时候,赵澜清的赫赫大名才正式搬到朝廷上,传入圣上耳中。 原来,这么多年,这个儿子已经长成他骄傲的模样了。 赵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你确定,让那乡下几个孩子的养母也参与其中吗?” 他本来是想说乡下妇人的,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咽了回去。 第一百七十章 只算是妾 “不。” 赵澜清拧眉,迅速吐出一个“不”字。 “在爹看来,皇上目前只是想把几个孩子认回来,暂时没有什么想法。这次大办江贵妃的生辰,也是为了让几个孩子在人前露面。” 皇上在其他方面也许是有些拎不清,但是在瑞王这件事上,失去亲弟弟的痛苦他比任何人都要深有体会。即使这次手段不怎么好看,也不是不能体谅。 本来江贵妃作为一个贵妃,即使是皇家的贵妾,也只算是妾。按照规制来说,只能举办一个小型的宴会,但是皇上这次亲口下令,让所有三品以上官员携亲属前往,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即使他们这些官员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拒绝皇上的命令。 “但是当年的事情,皇上并没有解决好,余孽也没有清理干净,若是此刻将孩子们显露人前,未必就是好事。” 这是实话。 当年李家大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在包庇盐商上,狠狠的吃了一次大亏。然而出手狠辣不代表出手迅速,当皇上处理完一批朝廷官员,再把手伸到江南盐商手上时,早已经为时晚矣。 私盐贩卖是一个大问题,当初先帝天真的意味士农工商的阶级地位摆在那里,不会有官员乐意跟低贱的商贾搭上关系,只会老实本分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谁知到了后期,户部的官员不仅仅跟盐商搭上了关系,还能把盐商的资源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为自己牟取暴利所用,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朝廷重臣遭到重创后,连带着私盐贩卖的生意也收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本给他们提供方便的官路遭到了封杀,为了保证自己的小命,原本正儿八经的官商身份也只能捂紧了嘴巴。 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此甘心,私下里一直蠢蠢欲动,碍于江湖上有人传言,瑞王手中捏有他们的把柄,不敢轻举妄动罢了。瑞王一家惨遭横死,就是他们报复的结果。若是在这个时候,爆出瑞王几个孩子全都好好活着,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 “可皇上已经付出了行动,在百姓中制造声势。” 赵澜清想起来他在街上听到的,有关瑞王一事的流言,忍不住开口。 “这未必是皇上做出来的事,待我明日早朝过后,再与皇上谈论此事。” “现在,这几天你在家老实呆着,好好陪陪你娘,再一声不响的消失,看我不揍你!” “哎~爹你这话不兴说啊,说不定你现在还打不过我呢!” 不去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很久没跟他的鸢鸢好好聊聊天说说话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还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时辰后,大将军府后门。 赵澜清看着坐在石桌旁慢悠悠品茶的赵秉文,刚准备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大哥,你确定不会告诉咱爹?” 赵秉文没有理会他,兀自喝了两口清茶。 “你去便是,我怎么会告诉父亲。” 温润的声音犹如山间清泉,清幽而凌冽。 赵澜清松了一口气,大脑却飞速转个不停。以他对大哥的了解,这人不像是那么好心眼的人。 “你不说,我不说,那父亲可就不知道了。” 秉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赵澜清又试探的问了一声。 “木生,跪下!” 只听得“噗通”一声响,膝盖撞击青石地面的声音在人亭冷落的后门异常响亮,周围打扫杂物的小丫鬟小斯包括刚准备出门的赵澜清都吓了一跳。 抬头望去,就见声音的来源出自大公子身后的侍从。 “属下知错!” 他爽快利落的认错,在场的人除了赵秉文,都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 他们刚刚听到的对话中,是大公子和三公子的较量,和大公子身后的小厮又有什么关系? 彷佛是猜到了其他人的疑问,木生低下头,缓缓开口。 “是属下没有遵从主子的命令,替三公子保守秘密,‘不小心’把三公子偷溜出府的消息透露给了将军,惹得大将军震怒,没收了三公子的例银,还把三公子禁足在家一个月不准出门。” 赵澜清一双凌冽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转头看向旁边依旧不紧不慢喝茶的赵秉文,磨了磨后槽牙。 赵秉文,你够狠。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大公子不去告状,但是没有管束好自己的小厮,‘一不小心’泄密了,也不能怪他是不是? 几个月没见,他兄长肚子里的坏水是一点儿也没少! 如果他今日出去了,此后一个月都会被严加看管,不得出门。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看什么看,自己的活都干完了吗?” 赵澜清阴恻恻的看了赵秉文好一会儿,没好气的对着旁边好奇心茂盛的扫撒下人们说道。 拿着扫帚提着木桶的下人们脖子一缩,讪讪的收回了自己好奇的目光,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这大公子欺负三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看到大公子变着法儿的整三公子,他们也忍不住好奇啊。 “如此,还是劳烦君之,好好在府里待着,陪陪母亲。这前几日刚下了雪,院子里的腊梅开的正盛,不若陪母亲赏梅,也是一件雅事。” 赵秉文抬手,示意身边的木生站起来,幽幽的蛊惑自家弟弟。 赵澜清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一撩衣摆,往内院走去。 他爹管着他,他也可以去找他娘去啊,要是他娘发话了,这老头子总管不着他了? 赵澜清这么想着,也不管坐在石桌旁喝茶的大哥,迈着轻快的步伐美滋滋的走远了、 “你说那乡下妇人跟着云麾将军一同进京了?” 御书房内,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的看向下方,誓要确认这话的真假。 “不止如此,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底下的男子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如墨的青丝半垂,用一根玉簪随意的绾在脑后,修长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茶盏。 “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拦!” 皇上的语气突然加重了几分,有些不悦的看向底下的男人,帝王的威压席卷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要进京,我为何阻拦?” 男子丝毫不惧,好似在专注的欣赏手中的茶盏。 第一百七十章 只算是妾 “不。” 赵澜清拧眉,迅速吐出一个“不”字。 “在爹看来,皇上目前只是想把几个孩子认回来,暂时没有什么想法。这次大办江贵妃的生辰,也是为了让几个孩子在人前露面。” 皇上在其他方面也许是有些拎不清,但是在瑞王这件事上,失去亲弟弟的痛苦他比任何人都要深有体会。即使这次手段不怎么好看,也不是不能体谅。 本来江贵妃作为一个贵妃,即使是皇家的贵妾,也只算是妾。按照规制来说,只能举办一个小型的宴会,但是皇上这次亲口下令,让所有三品以上官员携亲属前往,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即使他们这些官员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拒绝皇上的命令。 “但是当年的事情,皇上并没有解决好,余孽也没有清理干净,若是此刻将孩子们显露人前,未必就是好事。” 这是实话。 当年李家大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在包庇盐商上,狠狠的吃了一次大亏。然而出手狠辣不代表出手迅速,当皇上处理完一批朝廷官员,再把手伸到江南盐商手上时,早已经为时晚矣。 私盐贩卖是一个大问题,当初先帝天真的意味士农工商的阶级地位摆在那里,不会有官员乐意跟低贱的商贾搭上关系,只会老实本分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谁知到了后期,户部的官员不仅仅跟盐商搭上了关系,还能把盐商的资源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为自己牟取暴利所用,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朝廷重臣遭到重创后,连带着私盐贩卖的生意也收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本给他们提供方便的官路遭到了封杀,为了保证自己的小命,原本正儿八经的官商身份也只能捂紧了嘴巴。 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此甘心,私下里一直蠢蠢欲动,碍于江湖上有人传言,瑞王手中捏有他们的把柄,不敢轻举妄动罢了。瑞王一家惨遭横死,就是他们报复的结果。若是在这个时候,爆出瑞王几个孩子全都好好活着,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 “可皇上已经付出了行动,在百姓中制造声势。” 赵澜清想起来他在街上听到的,有关瑞王一事的流言,忍不住开口。 “这未必是皇上做出来的事,待我明日早朝过后,再与皇上谈论此事。” “现在,这几天你在家老实呆着,好好陪陪你娘,再一声不响的消失,看我不揍你!” “哎~爹你这话不兴说啊,说不定你现在还打不过我呢!” 不去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很久没跟他的鸢鸢好好聊聊天说说话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还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时辰后,大将军府后门。 赵澜清看着坐在石桌旁慢悠悠品茶的赵秉文,刚准备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大哥,你确定不会告诉咱爹?” 赵秉文没有理会他,兀自喝了两口清茶。 “你去便是,我怎么会告诉父亲。” 温润的声音犹如山间清泉,清幽而凌冽。 赵澜清松了一口气,大脑却飞速转个不停。以他对大哥的了解,这人不像是那么好心眼的人。 “你不说,我不说,那父亲可就不知道了。” 秉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赵澜清又试探的问了一声。 “木生,跪下!” 只听得“噗通”一声响,膝盖撞击青石地面的声音在人亭冷落的后门异常响亮,周围打扫杂物的小丫鬟小斯包括刚准备出门的赵澜清都吓了一跳。 抬头望去,就见声音的来源出自大公子身后的侍从。 “属下知错!” 他爽快利落的认错,在场的人除了赵秉文,都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 他们刚刚听到的对话中,是大公子和三公子的较量,和大公子身后的小厮又有什么关系? 彷佛是猜到了其他人的疑问,木生低下头,缓缓开口。 “是属下没有遵从主子的命令,替三公子保守秘密,‘不小心’把三公子偷溜出府的消息透露给了将军,惹得大将军震怒,没收了三公子的例银,还把三公子禁足在家一个月不准出门。” 赵澜清一双凌冽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转头看向旁边依旧不紧不慢喝茶的赵秉文,磨了磨后槽牙。 赵秉文,你够狠。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大公子不去告状,但是没有管束好自己的小厮,‘一不小心’泄密了,也不能怪他是不是? 几个月没见,他兄长肚子里的坏水是一点儿也没少! 如果他今日出去了,此后一个月都会被严加看管,不得出门。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看什么看,自己的活都干完了吗?” 赵澜清阴恻恻的看了赵秉文好一会儿,没好气的对着旁边好奇心茂盛的扫撒下人们说道。 拿着扫帚提着木桶的下人们脖子一缩,讪讪的收回了自己好奇的目光,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这大公子欺负三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看到大公子变着法儿的整三公子,他们也忍不住好奇啊。 “如此,还是劳烦君之,好好在府里待着,陪陪母亲。这前几日刚下了雪,院子里的腊梅开的正盛,不若陪母亲赏梅,也是一件雅事。” 赵秉文抬手,示意身边的木生站起来,幽幽的蛊惑自家弟弟。 赵澜清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一撩衣摆,往内院走去。 他爹管着他,他也可以去找他娘去啊,要是他娘发话了,这老头子总管不着他了? 赵澜清这么想着,也不管坐在石桌旁喝茶的大哥,迈着轻快的步伐美滋滋的走远了、 “你说那乡下妇人跟着云麾将军一同进京了?” 御书房内,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的看向下方,誓要确认这话的真假。 “不止如此,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底下的男子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如墨的青丝半垂,用一根玉簪随意的绾在脑后,修长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茶盏。 “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拦!” 皇上的语气突然加重了几分,有些不悦的看向底下的男人,帝王的威压席卷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要进京,我为何阻拦?” 男子丝毫不惧,好似在专注的欣赏手中的茶盏。 第一百七十一章 接风宴 皇上一噎,面容阴沉了几分。 “你当初在豫州与将军府的暗卫大打出手,甚至伤及无辜,朕已经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现在,朕的命令,你没有说不的权力。” 男子轻笑了两声,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放回了原处,终于抬起了头。 “皇上这话可是好笑了,明明是你让我去混淆视听,吸引云麾将军的注意力,刀剑无眼,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现在我伤了将军府的暗卫,只不过是几个下人而已,皇上却反过来责问我,不觉得过了吗?” 他只不过是手滑,没有注意分寸而已。 对上那双充满讥讽的眸子,皇上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让那乡下妇人过来,不是让她知道了那几个孩子的身份了吗?” “不过一个乡下妇人罢了,若是影响到了郡王和郡主,杀了便是。皇上若狠不下心,交给我就成。” 皇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纠结。 他其实没有想过这么匆忙的把孩子给带过来,是这个男人下手没有分寸,引起了暗卫的注意。 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却被暗卫告知已经擅作主张把孩子带回京城了。而他,也迫不及待地去见了几个孩子。 他等的实在是太久了,在他收到几个孩子可能尚在人世的消息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么高兴。 当年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明知道贺天明多年来为他忙东忙西,必然招惹了不少仇敌的情况下,没有给他足够的护卫,导致了这么惨烈的下场。 若不是考虑到当年的隐患仍旧没有解决,他现在就想把几个孩子给接到皇宫,向天下人宣告他们的身份。 “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即可,若是她干涉几个孩子身世,必要时候不必留情。” 必要时候么? 想起来暗卫昨晚的禀告,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那么,半个月后江贵妃的生辰宴,是郡王和小郡主的接风宴么?”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池宗。” 《《《 接近年关的京城最近几日又热闹了几分,原因是原本冷清的长盛街新开了一家酒楼——半月楼。 长盛街地处京都西市,原本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热闹的长街,从早到晚,人来客往。近几年由于商铺搬迁,规模较大的商铺都开在了永安街,加上京城最大的酒楼时运来酒楼也开到了永安街,人们也自然而然的跟着过去。 故而半月楼开在略显得冷清的长盛街,最初几日来的人本就不多,加上还有一部分本着新店开张,过来凑凑热闹。 一进门才知道,因为新店铺开张,半月楼的掌柜定了个规矩,凡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的,可以获得一次抽奖机会,若是运气好的话,这顿饭当场免单,其他的则是减免一部分金额。并且额外赠送一张不同份额的优惠券,第二次来的时候可以直接使用。 这下来看热闹的顿时高兴了,没想到只是过来瞧瞧,就获得这样的好事。有人抽到了五两的优惠券,有人抽到了十两的优惠券,数额之大让人忍不住惊叹。 没几日的功夫,长盛街半月楼的名声就打了出去,不仅饭菜的做法独特,让人食欲大开。还有这么多的优惠活动,即便有人抽奖的时候什么都没抽到,依旧乐此不疲的走进酒楼。 虽然活动多,但是最终留住他们的,是饭菜的味道啊。一个简简单单的猪肉牛肉,到了半月楼里,能给你变出好多个花样,不重复的吃上好几次,关键是其他酒楼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算是想模仿,一时间也找不出思绪。 酒楼开张了五六日,眼看着客人越来越多,从原来的寥寥无几到如今,每日开门都座无虚席,原本小小的两层酒楼,楞是开出了百年老店的气势。其他几个规模较大的酒楼掌柜忍不住眼红了,偷偷派了几个小厮去打听。 一打听却又傻眼了。 他们进不去后厨,自然也见不到怎么做菜的。那些小厮拿着牌子在后厨门口等着,菜做好了中间会有一个人专门端出来递给等待的小二。 此外,他们只知道掌柜是重金从江南聘来的掌柜,这东家长什么模样,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头,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有不死心的掌柜,一双绿豆眼瞪得大大的,满脸怀疑的看向自己的线人。 “真的不知道掌柜的是谁?你莫不是仗着我没法过去,框你掌柜呢?” “小的哪敢?实在是那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别说是进后厨了,就连多嘴向小二问两句,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呀。” 小厮也委屈的很,就两层楼的一个小酒楼,他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番,实在搞不懂那酒楼的建造结构,从外面看,都找不到后厨的位置在哪。 但是那个饭菜的香味儿,从酒楼里面散发出来,长盛街的半个街道,都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狠狠的刺激每一个人的嗅觉。听来往的客人说起,还有许多菇啊笋啊,是他们以前从来不吃的东西,现在换个花样一捯饬,味道那叫一个绝! 他听着都流口水,要不是想起掌柜的吩咐,小厮也忍不住去尝尝鲜。 萧世荣坐在酒楼对面的茶楼上,清明的眸子中带着笑意,看向对面悠悠饮茶的女人。 “这么多苍蝇围在你的酒楼门前,不准备处理一下么?” 傅鸢睨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垂眸看下半月楼门前。 “等他们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会离开。”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一直在酒楼门口鬼鬼祟祟的一批人,但是赶走了一批还会有一批,源源不断。 “看来,傅娘子对自己的秘方很有自信。” “不,我是对萧东家的选址很有自信。” 半月楼的位置是萧世荣选的,里面的厨师和打下手的小厮是傅鸢自己找来的。萧世荣在其中出了力,这点无可否认。 “你不怕我窃取了你的秘方?” 要知道,萧家自己也是有酒楼的,在京城这个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死一堆权贵的地方,萧家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半月楼的生意火爆,势必也会招致其他酒楼的打压,就算他不吩咐,萧家那些掌柜也会自觉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针对半月楼。 ------题外话------ 友友们,最近有点事,会断更半个月左右,回见! 第一百七十一章 接风宴 皇上一噎,面容阴沉了几分。 “你当初在豫州与将军府的暗卫大打出手,甚至伤及无辜,朕已经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现在,朕的命令,你没有说不的权力。” 男子轻笑了两声,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放回了原处,终于抬起了头。 “皇上这话可是好笑了,明明是你让我去混淆视听,吸引云麾将军的注意力,刀剑无眼,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现在我伤了将军府的暗卫,只不过是几个下人而已,皇上却反过来责问我,不觉得过了吗?” 他只不过是手滑,没有注意分寸而已。 对上那双充满讥讽的眸子,皇上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让那乡下妇人过来,不是让她知道了那几个孩子的身份了吗?” “不过一个乡下妇人罢了,若是影响到了郡王和郡主,杀了便是。皇上若狠不下心,交给我就成。” 皇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纠结。 他其实没有想过这么匆忙的把孩子给带过来,是这个男人下手没有分寸,引起了暗卫的注意。 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却被暗卫告知已经擅作主张把孩子带回京城了。而他,也迫不及待地去见了几个孩子。 他等的实在是太久了,在他收到几个孩子可能尚在人世的消息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么高兴。 当年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明知道贺天明多年来为他忙东忙西,必然招惹了不少仇敌的情况下,没有给他足够的护卫,导致了这么惨烈的下场。 若不是考虑到当年的隐患仍旧没有解决,他现在就想把几个孩子给接到皇宫,向天下人宣告他们的身份。 “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即可,若是她干涉几个孩子身世,必要时候不必留情。” 必要时候么? 想起来暗卫昨晚的禀告,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那么,半个月后江贵妃的生辰宴,是郡王和小郡主的接风宴么?”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池宗。” 《《《 接近年关的京城最近几日又热闹了几分,原因是原本冷清的长盛街新开了一家酒楼——半月楼。 长盛街地处京都西市,原本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热闹的长街,从早到晚,人来客往。近几年由于商铺搬迁,规模较大的商铺都开在了永安街,加上京城最大的酒楼时运来酒楼也开到了永安街,人们也自然而然的跟着过去。 故而半月楼开在略显得冷清的长盛街,最初几日来的人本就不多,加上还有一部分本着新店开张,过来凑凑热闹。 一进门才知道,因为新店铺开张,半月楼的掌柜定了个规矩,凡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的,可以获得一次抽奖机会,若是运气好的话,这顿饭当场免单,其他的则是减免一部分金额。并且额外赠送一张不同份额的优惠券,第二次来的时候可以直接使用。 这下来看热闹的顿时高兴了,没想到只是过来瞧瞧,就获得这样的好事。有人抽到了五两的优惠券,有人抽到了十两的优惠券,数额之大让人忍不住惊叹。 没几日的功夫,长盛街半月楼的名声就打了出去,不仅饭菜的做法独特,让人食欲大开。还有这么多的优惠活动,即便有人抽奖的时候什么都没抽到,依旧乐此不疲的走进酒楼。 虽然活动多,但是最终留住他们的,是饭菜的味道啊。一个简简单单的猪肉牛肉,到了半月楼里,能给你变出好多个花样,不重复的吃上好几次,关键是其他酒楼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算是想模仿,一时间也找不出思绪。 酒楼开张了五六日,眼看着客人越来越多,从原来的寥寥无几到如今,每日开门都座无虚席,原本小小的两层酒楼,楞是开出了百年老店的气势。其他几个规模较大的酒楼掌柜忍不住眼红了,偷偷派了几个小厮去打听。 一打听却又傻眼了。 他们进不去后厨,自然也见不到怎么做菜的。那些小厮拿着牌子在后厨门口等着,菜做好了中间会有一个人专门端出来递给等待的小二。 此外,他们只知道掌柜是重金从江南聘来的掌柜,这东家长什么模样,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头,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有不死心的掌柜,一双绿豆眼瞪得大大的,满脸怀疑的看向自己的线人。 “真的不知道掌柜的是谁?你莫不是仗着我没法过去,框你掌柜呢?” “小的哪敢?实在是那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别说是进后厨了,就连多嘴向小二问两句,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呀。” 小厮也委屈的很,就两层楼的一个小酒楼,他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番,实在搞不懂那酒楼的建造结构,从外面看,都找不到后厨的位置在哪。 但是那个饭菜的香味儿,从酒楼里面散发出来,长盛街的半个街道,都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狠狠的刺激每一个人的嗅觉。听来往的客人说起,还有许多菇啊笋啊,是他们以前从来不吃的东西,现在换个花样一捯饬,味道那叫一个绝! 他听着都流口水,要不是想起掌柜的吩咐,小厮也忍不住去尝尝鲜。 萧世荣坐在酒楼对面的茶楼上,清明的眸子中带着笑意,看向对面悠悠饮茶的女人。 “这么多苍蝇围在你的酒楼门前,不准备处理一下么?” 傅鸢睨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垂眸看下半月楼门前。 “等他们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会离开。”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一直在酒楼门口鬼鬼祟祟的一批人,但是赶走了一批还会有一批,源源不断。 “看来,傅娘子对自己的秘方很有自信。” “不,我是对萧东家的选址很有自信。” 半月楼的位置是萧世荣选的,里面的厨师和打下手的小厮是傅鸢自己找来的。萧世荣在其中出了力,这点无可否认。 “你不怕我窃取了你的秘方?” 要知道,萧家自己也是有酒楼的,在京城这个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死一堆权贵的地方,萧家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半月楼的生意火爆,势必也会招致其他酒楼的打压,就算他不吩咐,萧家那些掌柜也会自觉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针对半月楼。 ------题外话------ 友友们,最近有点事,会断更半个月左右,回见! 第一百七十二章 静观其变 傅鸢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萧世荣,不做言语。 那一双如水的眸子中所蕴涵的疑惑、沉思、探究糅合在一起,犹如深海中的漩涡,牢牢的禁锢着目标。 “萧东家若是想得到秘方,根本不会在这里与我多费口舌。事实上,我也很好奇,萧东家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傅鸢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把球又抛给了萧世荣。 萧世荣薄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意,闻言却是怔住了。 想要得到什么吗? 如今,几个孩子被顺利送到京城,萧家与瑞王当初的恩怨自有皇上定夺,前段时间蠢蠢欲动的萧家二房也安分了下来,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得到的了。 唯一的例外,是这个原本应该普普通通、目不识丁的乡下妇人,现在身处京城,哪怕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人物,也毫不畏惧、毫不慌张。 “要是我说,只是单纯的欣赏傅娘子呢?” 萧世荣并不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妇人可以做到这般冷静自持,普通人听到天皇贵胄会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惧和畏缩,而不是像傅鸢这般,不仅没有害怕,还能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对策。 他愿意帮助傅鸢,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欣赏她的冷静沉着。在萧世荣看来,即使没有他的帮助,傅鸢也会自己达到这个地位,他只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哦?我一个普通妇人,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得萧东家的欣赏。” 傅鸢几乎可以肯定,萧世荣绝对查过她的身份。自己表现出来太多不符合原主作风的行为,旁人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对之处。只不过她在青山村向来低调,没有人注意罢了。 而萧世荣作为萧家家主,他的谨慎、敏锐,注定了不乐意有人脱离他的掌控之外。 在她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傅鸢就想过这一个可能。但是任凭别人把她的底细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想到她换了一个芯子,确切的说,是借尸还魂。 就算是真到了无可挽回的那一步,她傅鸢也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傅鸢不害怕任何一种伤害,故而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 萧世荣沉默,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再说下去。而是吩咐底下的人,私下里警告敲打了一番几个暗暗打听的酒楼,包括江家的时运来。几个懂得审时度势的酒楼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暗暗思忖半月楼这是得了势,不是个好欺负的主,虽然心里仍旧心有不甘,到底憋下来一口气,压下别的弯弯绕绕。 除了时运来酒楼的钱掌柜。 钱掌柜作为时运来酒楼总楼的掌柜,无论是格局还是眼界,都比普通的掌柜要高上许多。自从李家大族落魄后,江家是公认的新晋四大家族之一。虽然在某些方面,他们比不上其他三个家族,但要论起做生意的本事,钱掌柜对自己和江家,都有着不一般的自信。 今日就算是萧世荣派人来敲打他,钱掌柜也毫无畏惧。反而轻蔑的看了一眼来人,摆了摆手示意送客。 这事不管是他,还是江家的总管,都不会同意的。让半月楼一个突然出现的酒楼,老老实实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做生意,还不让他们其他酒楼插手? 这算哪门子的说法? 时运来是他当初搜集了各地的秘方,加上手艺一绝的厨子,亲自打出来的名头,还有圣上御赐的牌匾,以及江家这个名号,才造就了今日生意火爆、座无虚席的时运来,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怎么可能甘心? 就算他同意,江家家主也不会同意。 时运来可是江家的一个大钱袋子,每年的净利润少说也有几十万,为江家财富堆积提供了相当大的便利。 这事自然传到了江家主江茂良的耳中,江茂良没有理会在一旁忿忿不平的总管,负手站在书房的窗前,眼神晦暗不明。 “现在说什么都言之过早,先静观其变。” 一个小酒楼而已,想要弄垮再简单不过,重要的是酒楼背后之人,也就是萧家萧世荣。萧家重文,虽然底下产业万千,其中也不乏小有名气的酒楼,像这般明目张胆的维护,却依然是少见。如果不顾萧世荣的警告,贸然出手,招致不必要的麻烦,那也是他江茂良的责任。 总管没有注意到江家主的脸色,在旁边沉声分析萧家的用意。 “虽然萧家重文,萧老爷子执掌萧家的时候也持保守的态度,但是萧家新任家主的脾性,看起来不像是会安于现状的性子。” 也就是说,萧家想要借此拓宽产业链,大力发展酒楼产业,和江家的时运来一争高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者,如果咱们此时真的按照萧家主的意思做事,那岂不是怕了他一个年轻的后生!” 总管说着说着,也来了几分脾气,总觉得要是忍了下去这口气,既是给萧家发展产业提供便利,又是丢了他这个掌管江家大部分产业的总管的脸面。 甚至忘了留意自家家主暗暗阴沉下来的脸色,低声“啐”了几口,端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看起来比江家主不知道嚣张了几分。 萧世荣知道钱掌柜的反应的时候,正坐在东巷的一处院子里,看傅鸢为贺念念梳头发,旁边赵澜清叼着一根不知名的杂草,晃悠悠的躺在木椅上,微眯着双眸,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 他最近可憋着一口气呢,就那几天他出不来的功夫,鸢鸢竟然自己在京城开了个酒楼,他不仅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甚至还知道了这其中还有萧世荣的参与! 当他也想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时候,才发现,这酒楼已经经营的有模有样了! 正在气头上,又见萧世荣闲庭信步似的走了进来,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冷哼了两声,无视萧世荣的点头示意,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径自躺到了贺钟好不容易搬出来的躺椅上。 “你竟然还为此去敲打了半月楼?” 听到了暗卫给萧世荣的汇报,却是忍不住偏头,看了萧世荣一眼,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萧世荣依旧是那副不急不徐的模样,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罢了,这半月楼的饭菜倒也合我胃口,自然是要看着它经营得当。” 这话不假,不知道什么时候,傅鸢发现了萧世荣喜欢的口味偏淡,尝试着做了几道清单小菜和清汤,没想到果然猜对了。 后来接连又去了好几次,还是后来后厨的师傅告诉她,她才知道这件事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静观其变 傅鸢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萧世荣,不做言语。 那一双如水的眸子中所蕴涵的疑惑、沉思、探究糅合在一起,犹如深海中的漩涡,牢牢的禁锢着目标。 “萧东家若是想得到秘方,根本不会在这里与我多费口舌。事实上,我也很好奇,萧东家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傅鸢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把球又抛给了萧世荣。 萧世荣薄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意,闻言却是怔住了。 想要得到什么吗? 如今,几个孩子被顺利送到京城,萧家与瑞王当初的恩怨自有皇上定夺,前段时间蠢蠢欲动的萧家二房也安分了下来,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得到的了。 唯一的例外,是这个原本应该普普通通、目不识丁的乡下妇人,现在身处京城,哪怕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人物,也毫不畏惧、毫不慌张。 “要是我说,只是单纯的欣赏傅娘子呢?” 萧世荣并不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妇人可以做到这般冷静自持,普通人听到天皇贵胄会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惧和畏缩,而不是像傅鸢这般,不仅没有害怕,还能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对策。 他愿意帮助傅鸢,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欣赏她的冷静沉着。在萧世荣看来,即使没有他的帮助,傅鸢也会自己达到这个地位,他只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哦?我一个普通妇人,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得萧东家的欣赏。” 傅鸢几乎可以肯定,萧世荣绝对查过她的身份。自己表现出来太多不符合原主作风的行为,旁人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对之处。只不过她在青山村向来低调,没有人注意罢了。 而萧世荣作为萧家家主,他的谨慎、敏锐,注定了不乐意有人脱离他的掌控之外。 在她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傅鸢就想过这一个可能。但是任凭别人把她的底细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想到她换了一个芯子,确切的说,是借尸还魂。 就算是真到了无可挽回的那一步,她傅鸢也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傅鸢不害怕任何一种伤害,故而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 萧世荣沉默,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再说下去。而是吩咐底下的人,私下里警告敲打了一番几个暗暗打听的酒楼,包括江家的时运来。几个懂得审时度势的酒楼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暗暗思忖半月楼这是得了势,不是个好欺负的主,虽然心里仍旧心有不甘,到底憋下来一口气,压下别的弯弯绕绕。 除了时运来酒楼的钱掌柜。 钱掌柜作为时运来酒楼总楼的掌柜,无论是格局还是眼界,都比普通的掌柜要高上许多。自从李家大族落魄后,江家是公认的新晋四大家族之一。虽然在某些方面,他们比不上其他三个家族,但要论起做生意的本事,钱掌柜对自己和江家,都有着不一般的自信。 今日就算是萧世荣派人来敲打他,钱掌柜也毫无畏惧。反而轻蔑的看了一眼来人,摆了摆手示意送客。 这事不管是他,还是江家的总管,都不会同意的。让半月楼一个突然出现的酒楼,老老实实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做生意,还不让他们其他酒楼插手? 这算哪门子的说法? 时运来是他当初搜集了各地的秘方,加上手艺一绝的厨子,亲自打出来的名头,还有圣上御赐的牌匾,以及江家这个名号,才造就了今日生意火爆、座无虚席的时运来,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怎么可能甘心? 就算他同意,江家家主也不会同意。 时运来可是江家的一个大钱袋子,每年的净利润少说也有几十万,为江家财富堆积提供了相当大的便利。 这事自然传到了江家主江茂良的耳中,江茂良没有理会在一旁忿忿不平的总管,负手站在书房的窗前,眼神晦暗不明。 “现在说什么都言之过早,先静观其变。” 一个小酒楼而已,想要弄垮再简单不过,重要的是酒楼背后之人,也就是萧家萧世荣。萧家重文,虽然底下产业万千,其中也不乏小有名气的酒楼,像这般明目张胆的维护,却依然是少见。如果不顾萧世荣的警告,贸然出手,招致不必要的麻烦,那也是他江茂良的责任。 总管没有注意到江家主的脸色,在旁边沉声分析萧家的用意。 “虽然萧家重文,萧老爷子执掌萧家的时候也持保守的态度,但是萧家新任家主的脾性,看起来不像是会安于现状的性子。” 也就是说,萧家想要借此拓宽产业链,大力发展酒楼产业,和江家的时运来一争高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者,如果咱们此时真的按照萧家主的意思做事,那岂不是怕了他一个年轻的后生!” 总管说着说着,也来了几分脾气,总觉得要是忍了下去这口气,既是给萧家发展产业提供便利,又是丢了他这个掌管江家大部分产业的总管的脸面。 甚至忘了留意自家家主暗暗阴沉下来的脸色,低声“啐”了几口,端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看起来比江家主不知道嚣张了几分。 萧世荣知道钱掌柜的反应的时候,正坐在东巷的一处院子里,看傅鸢为贺念念梳头发,旁边赵澜清叼着一根不知名的杂草,晃悠悠的躺在木椅上,微眯着双眸,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 他最近可憋着一口气呢,就那几天他出不来的功夫,鸢鸢竟然自己在京城开了个酒楼,他不仅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甚至还知道了这其中还有萧世荣的参与! 当他也想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时候,才发现,这酒楼已经经营的有模有样了! 正在气头上,又见萧世荣闲庭信步似的走了进来,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冷哼了两声,无视萧世荣的点头示意,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径自躺到了贺钟好不容易搬出来的躺椅上。 “你竟然还为此去敲打了半月楼?” 听到了暗卫给萧世荣的汇报,却是忍不住偏头,看了萧世荣一眼,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萧世荣依旧是那副不急不徐的模样,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罢了,这半月楼的饭菜倒也合我胃口,自然是要看着它经营得当。” 这话不假,不知道什么时候,傅鸢发现了萧世荣喜欢的口味偏淡,尝试着做了几道清单小菜和清汤,没想到果然猜对了。 后来接连又去了好几次,还是后来后厨的师傅告诉她,她才知道这件事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打脸面 赵澜清听了,眼前一亮,顿时有了想法。 只见他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冲冲的看向还在给贺念念扎头发的傅鸢。 “我还有个比他更好的主意,且比他私下里警告还要有用!” 傅鸢黛眉一挑,饶有兴致的看向旁边微弯下身子,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忍不住问道, “说来听听?” 赵澜清也不卖关子,单手背在身后,俊朗的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要说江家这两年,的确猖狂了不少,不仅仅是有江家有个得了盛宠的嫡女,还有就是他做生意的本事。然而这做生意么,又不仅仅是靠着他重金从江南挖来的门客奇人,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凑齐整了,才能在这两年内迅速崛起,在京城有一定的名头。” 这话傅鸢倒是赞同,做生意么,所谓的世界富豪也不全是因为他的手腕狠辣和本事独特,还有特定的人力支持和环境造就。 就像她虽然知道一些来自未来世界不为人知的技术和思想,却是不会在自己毫无能力的时候,大言不惭的说要在这落后贫瘠的年代发展热武器和新思想。 “所以,你想为傅娘子也凑齐这天时地利人和?” 萧世荣拢了拢稍有些凌乱的广绣,好整以暇的等着赵澜清的下文。 赵澜清悠哉悠哉的摇了摇头。 “非也!不需要凑齐这三种因素,我只要其一即可。” 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他京城小霸王在京城作乱,从来靠的都是圣上的纵容,这回再去御书房闹上一闹,又有何妨? 萧世荣心思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天时地利人和,这地利其实他已经备好,而赵澜清口中的人和,就是想要借着当今圣上的名义,迅速在京城中占据一方。 “这方法虽然好,但是小将军可别忘了,当初时运来的天下第一酒楼的名头,也是圣上亲笔御赐,到现在还挂在永安街时运来的大门上,如今一模一样的招式,且不说效果如何,圣上也不见得会赐下同一个牌匾。” 那不是相当于自打脸面的事情。 谁知赵澜清却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一双含情桃花眼里酝着的微微的得意。 “谁说一定要天下第一酒楼的名头了,世上的法子千千万万,一个虚名而已。” 这回轮到傅鸢颇有些惊讶了,萧东家的本事她虽不说了解透彻,也算知道一二。没想到,他还能有被赵澜清看不起的时候,倒是稀奇。 最后赵澜清什么也没说,只是通知傅鸢,三日后做两个点心和酒楼里的拿手好菜。而后一甩青丝,大步往门外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向傅鸢眨巴眨巴眼睛,顺便拎走了没有反应过来的萧世荣。 腊月二十,江贵妃生辰,帝大喜,特为其隆重举办生辰宴,邀一众大臣携家眷进宫参宴。 眼看着离开宴还有小半个时辰,一众贵女妃子早早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或姿态万千的坐下,或找到熟悉的姐妹闲聊攀谈。中间用一个薄纱隔开,充当帘子。 江贵妃坐在自己的寝宫内,看着面前的铜镜,任由宫女丫鬟为她穿衣打扮,涂脂抹粉。 一个小丫鬟突然从殿外小跑进来,伏在江贵妃腿边,行了个大礼,恭敬的问贵妃娘娘安。 “人可都到齐了?” “回娘娘,根据公公递上来的名册,萧家和孟家的人没有到,此外” 小丫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瞬,对上江贵妃略有些不悦的目光,又接了下去。 “此外,丞相府的大公子和二小姐,当初也是递了帖子的,只是三小姐身体抱恙,当时就说了不一定到场。” 听到这江贵妃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丞相府三小姐宋筠自幼身体不好,被送去招月城静养,如今不过刚回京三月,应当好好静养才是,这种问题倒是无妨。” 谁不知道当今丞相为官多年,清正廉明,为北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家门不幸,子嗣艰难。府中妻妾不少,这么多年却只有一子一女,并且体弱多病、难成大事。 “皇上那可有说什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江贵妃语气一顿,偏头询问正在给她换衣裳的丫鬟。发尾的步摇因为她的动作,稍微摆动了两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皇上一个时辰前还在御书房,听门口的公公说,这会子许是已经去了淑妃娘娘的宫殿,应该不多时就能赶回来。” 江贵妃身边的大丫头巧红眼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刚刚描摹的精致妆容都微微扭曲了几分,心下一个咯噔,往前走了一步。 “这可是皇上怜惜娘娘,特地举办的生辰宴,自然不会忘了娘娘,一会子可还是要一起进殿的。” 巧红不愧是江贵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一句话就捏住了她的命脉。 虽说早些年皇上专宠先皇后,也就是当今淑妃孟兰倩的亲姑姑,但是她命不好,得了重疾,人没有留住。 现在整个后宫,除了太后,也就是她江月香的地位最高,她早些时候还担心刚进宫的淑妃会一跃而上,成为继后,毕竟这样的事北燕先祖中也不是没有过,只是皇上到底顾及和她多年的情分,没有这么做罢了。 这么一算,江贵妃心里又好受了许多。 在后宫里,谁也不奢望能独得皇上恩宠,比的便是谁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重,只要孟兰倩还没有压在她头上,她就有成为皇后的可能。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外头禀告的小太监一甩拂尘,大声喊着“皇上驾到!” 只一瞬间,江贵妃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仪态万千又不失风姿的对着刚走进来的明黄身影拜了下去。 只是人还没有伏下,就被皇上扶了起来。 “爱妃不必多礼,今日是你的生辰,朕刚刚忙忘了时辰,现在赶来,希望没误了时辰,惹爱妃怪罪。” 皇上牵起江贵妃的手,将她带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江贵妃垂眸轻笑,借着模糊的铜镜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皇上每日公务繁忙,臣妾自然是理解皇上的辛苦,怎么敢怪罪皇上?再说,皇上为臣妾举办这场生辰宴,本就是天大的恩赐,臣妾感激都来不及。”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打脸面 赵澜清听了,眼前一亮,顿时有了想法。 只见他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冲冲的看向还在给贺念念扎头发的傅鸢。 “我还有个比他更好的主意,且比他私下里警告还要有用!” 傅鸢黛眉一挑,饶有兴致的看向旁边微弯下身子,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忍不住问道, “说来听听?” 赵澜清也不卖关子,单手背在身后,俊朗的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要说江家这两年,的确猖狂了不少,不仅仅是有江家有个得了盛宠的嫡女,还有就是他做生意的本事。然而这做生意么,又不仅仅是靠着他重金从江南挖来的门客奇人,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凑齐整了,才能在这两年内迅速崛起,在京城有一定的名头。” 这话傅鸢倒是赞同,做生意么,所谓的世界富豪也不全是因为他的手腕狠辣和本事独特,还有特定的人力支持和环境造就。 就像她虽然知道一些来自未来世界不为人知的技术和思想,却是不会在自己毫无能力的时候,大言不惭的说要在这落后贫瘠的年代发展热武器和新思想。 “所以,你想为傅娘子也凑齐这天时地利人和?” 萧世荣拢了拢稍有些凌乱的广绣,好整以暇的等着赵澜清的下文。 赵澜清悠哉悠哉的摇了摇头。 “非也!不需要凑齐这三种因素,我只要其一即可。” 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他京城小霸王在京城作乱,从来靠的都是圣上的纵容,这回再去御书房闹上一闹,又有何妨? 萧世荣心思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天时地利人和,这地利其实他已经备好,而赵澜清口中的人和,就是想要借着当今圣上的名义,迅速在京城中占据一方。 “这方法虽然好,但是小将军可别忘了,当初时运来的天下第一酒楼的名头,也是圣上亲笔御赐,到现在还挂在永安街时运来的大门上,如今一模一样的招式,且不说效果如何,圣上也不见得会赐下同一个牌匾。” 那不是相当于自打脸面的事情。 谁知赵澜清却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一双含情桃花眼里酝着的微微的得意。 “谁说一定要天下第一酒楼的名头了,世上的法子千千万万,一个虚名而已。” 这回轮到傅鸢颇有些惊讶了,萧东家的本事她虽不说了解透彻,也算知道一二。没想到,他还能有被赵澜清看不起的时候,倒是稀奇。 最后赵澜清什么也没说,只是通知傅鸢,三日后做两个点心和酒楼里的拿手好菜。而后一甩青丝,大步往门外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向傅鸢眨巴眨巴眼睛,顺便拎走了没有反应过来的萧世荣。 腊月二十,江贵妃生辰,帝大喜,特为其隆重举办生辰宴,邀一众大臣携家眷进宫参宴。 眼看着离开宴还有小半个时辰,一众贵女妃子早早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或姿态万千的坐下,或找到熟悉的姐妹闲聊攀谈。中间用一个薄纱隔开,充当帘子。 江贵妃坐在自己的寝宫内,看着面前的铜镜,任由宫女丫鬟为她穿衣打扮,涂脂抹粉。 一个小丫鬟突然从殿外小跑进来,伏在江贵妃腿边,行了个大礼,恭敬的问贵妃娘娘安。 “人可都到齐了?” “回娘娘,根据公公递上来的名册,萧家和孟家的人没有到,此外” 小丫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瞬,对上江贵妃略有些不悦的目光,又接了下去。 “此外,丞相府的大公子和二小姐,当初也是递了帖子的,只是三小姐身体抱恙,当时就说了不一定到场。” 听到这江贵妃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丞相府三小姐宋筠自幼身体不好,被送去招月城静养,如今不过刚回京三月,应当好好静养才是,这种问题倒是无妨。” 谁不知道当今丞相为官多年,清正廉明,为北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家门不幸,子嗣艰难。府中妻妾不少,这么多年却只有一子一女,并且体弱多病、难成大事。 “皇上那可有说什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江贵妃语气一顿,偏头询问正在给她换衣裳的丫鬟。发尾的步摇因为她的动作,稍微摆动了两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皇上一个时辰前还在御书房,听门口的公公说,这会子许是已经去了淑妃娘娘的宫殿,应该不多时就能赶回来。” 江贵妃身边的大丫头巧红眼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刚刚描摹的精致妆容都微微扭曲了几分,心下一个咯噔,往前走了一步。 “这可是皇上怜惜娘娘,特地举办的生辰宴,自然不会忘了娘娘,一会子可还是要一起进殿的。” 巧红不愧是江贵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一句话就捏住了她的命脉。 虽说早些年皇上专宠先皇后,也就是当今淑妃孟兰倩的亲姑姑,但是她命不好,得了重疾,人没有留住。 现在整个后宫,除了太后,也就是她江月香的地位最高,她早些时候还担心刚进宫的淑妃会一跃而上,成为继后,毕竟这样的事北燕先祖中也不是没有过,只是皇上到底顾及和她多年的情分,没有这么做罢了。 这么一算,江贵妃心里又好受了许多。 在后宫里,谁也不奢望能独得皇上恩宠,比的便是谁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重,只要孟兰倩还没有压在她头上,她就有成为皇后的可能。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外头禀告的小太监一甩拂尘,大声喊着“皇上驾到!” 只一瞬间,江贵妃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仪态万千又不失风姿的对着刚走进来的明黄身影拜了下去。 只是人还没有伏下,就被皇上扶了起来。 “爱妃不必多礼,今日是你的生辰,朕刚刚忙忘了时辰,现在赶来,希望没误了时辰,惹爱妃怪罪。” 皇上牵起江贵妃的手,将她带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江贵妃垂眸轻笑,借着模糊的铜镜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皇上每日公务繁忙,臣妾自然是理解皇上的辛苦,怎么敢怪罪皇上?再说,皇上为臣妾举办这场生辰宴,本就是天大的恩赐,臣妾感激都来不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打了起来 这话极大的取悦了皇上,只听得哈哈一声大笑,那双常年批阅奏折的大手扶在了江贵妃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看着丫鬟将华服一件一件给江贵妃穿上,倏尔又问了起来。 “这绯罗锦绶藕丝罗裳穿的可还得心?这是朕特地用上丝锦,让尚书局定制的。” 江贵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欢喜,不由得捏着帕子,一双眉眼婉转流连,如明光耀水,波光闪烁。含情带媚的偏头看向皇上。 虽没有过多的评价,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先不必说这丝锦光滑细腻,穿在身上轻盈保暖,是洛枫城特有的产物,每年借着进贡的名义,往北燕皇宫送上五匹,本就是千金难买的上好布料。 再者,皇上下令把今年刚得来的五匹丝锦特地留出来三匹,拿来给她做生辰宴穿的正装,娇艳粉嫩的绯红,虽离正红还差上几分颜色,却也是三宫六院的独一份,是其他三妃都享受不到的殊荣。 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突然外面的小厮小跑走了进来,一脸慌张,“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娘娘,不好了,云麾小将军和户部侍郎二公子打了起来,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停下来。” “什么!?” “什么!?” 皇上和江贵妃齐齐变了脸色,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等江贵妃开口,皇上便挺直了背脊,往宫宴的方向走去。隔着一段距离,还能听见他质问太监的声音。 “禁卫军都是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阻拦一下吗!?” “回回皇上的话,禁卫军已经阻拦了,但但都不是小将军的对手,有几个还被小将军打进了偏殿前面的小池塘。奴才过来的时候,禁卫军孟统领已经赶了过来。” 其实小太监已经说的够委婉了,他只是一个负责看管宫宴物品摆放的小杂役,谁知道突然从空中飞过来一个花瓶,不带一丝停留的朝他的方向飞了过来,若不是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步,那花瓶可是照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别说是向皇上汇报情况,他连能不能站在这里都得另说。 再一转头,一个是建威将军的三公子,一个是户部侍郎的二公子,两人已经从正殿门口打到了偏殿屋顶,屋里头倒是没有仔细看,外面接踵而至的宾客却是顾不着自己往日的形象,吓得抱头乱窜。 发生了这样的事,禁卫军也想阻拦,一个个拿着武器跟了过去。但是屁颠颠的跑到偏殿,连两位公子的衣角都碰不着,只能扯着嗓子劝架,干着急。 还有几个好不容易能上前两步,眼看着就要碰到两人,却被不知道谁的一脚踢了过去,其中禁卫军咕噜噜转了两圈,滚进了小池塘,溅起一大片水花。 总管这才吩咐他和另一个杂役,一个去请皇上,另一个去找禁卫军统领。 江贵妃愣神不过片刻,眼前已经不见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还是旁边的巧红走到她跟前,屈膝低低叫了一声主子,江贵妃这才像是回神了一般,虚扶了两下发髻上的明珠,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与恼恨之色。 她特地把她殿里的丫鬟婆子支出去几个仔细照看,有什么事情好能让她及时知道,便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场宫宴上闹事,并且还公然在众人面前打的不可开交。 这两人平日里素来是互不相识的主儿,怎得今日好似是约好了一般,特地来她的生辰宴上专门给她来找不痛快? 若不是身边还有丫鬟给她整理华服,她恨不得能咬碎了一口银牙。差点遮不住满腔的怒火。 这户部侍郎的嫡长女姚卿是建威将军的侧夫人,为将军生下一子一女,两家本应交好。但是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户部侍郎早前拜入孟老爷子门下,也算是半个学生。两人虽不说联系密切,逢年过节,人情来往也是比普通官僚之间亲密许多,户部侍郎有明显投靠的意味。 难不成,今天闹这么一出,不是建威将军的意思,而是孟家看她得宠上位,碍着某些人的眼了?还是说户部侍郎为了投奔靠山,自作主张,来拿这件事去孟家邀功行赏。 江贵妃突然冷笑两声,一把推开身旁的丫鬟,步伐凌乱却又不失端庄稳重的往宫宴走去。 “本妃倒是要看看,他户部侍郎的二公子,今日想要作什么名堂,还真敢不把我的生辰宴放在眼里了不成?” 身后的丫鬟婆子赶忙跟上,拿披风的拿披风,收拾罗裙的收拾罗裙,谁也不敢接江贵妃的话,就连向来巧言善辩的巧红,也只是沉默不语的跟在后面。 到了地方,江贵妃却又傻眼了。 眼前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是小太监口中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位公子哥儿,也都规规矩矩在负手站在殿外,面色如常。 倒是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皇帝,面色不善,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们好大的胆,在这个场合不分轻重的说打就打,有没有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咳咳咳” 说到最后,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赵澜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悠哉游哉的拨弄腰间的玉佩,常年带笑的桃花眼男的露出几分庄严和沉重之色,略有些放空的看着手中的食盒,神色莫辨。 若是不开口说话,倒是有几分骇人的气息。 户部侍郎的二公子姚仲听到皇上的训斥,微微弯了弯腰,稍稍显出心虚之色,一双眼睛不由得转了几番,露出惶恐和后悔的神情。 “你们俩谁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自己在那里训斥了半天,见两人都不吭声,自己只好问了起来。 小太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见到那个花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的酣畅淋漓、不分你我了,故而也没有机会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 “还能是因为什么,看我长得帅,他气不过了,所以专挑我的脸打呗。” 话音刚落,赵澜清就插科打诨的接了两句,眼中又堆起了往常一样的笑意,吊儿郎当的语气让刚走过来的江贵妃一噎。 两人身上只是衣服略微皱了起来,而赵澜清的脸上,倒是显而易见挂了彩。嘴角和额头有明显的淤青。反观姚仲,只说是发丝凌乱,看起来比赵澜清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谁打谁,谁占上风,一目了然。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打了起来 这话极大的取悦了皇上,只听得哈哈一声大笑,那双常年批阅奏折的大手扶在了江贵妃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看着丫鬟将华服一件一件给江贵妃穿上,倏尔又问了起来。 “这绯罗锦绶藕丝罗裳穿的可还得心?这是朕特地用上丝锦,让尚书局定制的。” 江贵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欢喜,不由得捏着帕子,一双眉眼婉转流连,如明光耀水,波光闪烁。含情带媚的偏头看向皇上。 虽没有过多的评价,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先不必说这丝锦光滑细腻,穿在身上轻盈保暖,是洛枫城特有的产物,每年借着进贡的名义,往北燕皇宫送上五匹,本就是千金难买的上好布料。 再者,皇上下令把今年刚得来的五匹丝锦特地留出来三匹,拿来给她做生辰宴穿的正装,娇艳粉嫩的绯红,虽离正红还差上几分颜色,却也是三宫六院的独一份,是其他三妃都享受不到的殊荣。 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突然外面的小厮小跑走了进来,一脸慌张,“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娘娘,不好了,云麾小将军和户部侍郎二公子打了起来,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停下来。” “什么!?” “什么!?” 皇上和江贵妃齐齐变了脸色,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等江贵妃开口,皇上便挺直了背脊,往宫宴的方向走去。隔着一段距离,还能听见他质问太监的声音。 “禁卫军都是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阻拦一下吗!?” “回回皇上的话,禁卫军已经阻拦了,但但都不是小将军的对手,有几个还被小将军打进了偏殿前面的小池塘。奴才过来的时候,禁卫军孟统领已经赶了过来。” 其实小太监已经说的够委婉了,他只是一个负责看管宫宴物品摆放的小杂役,谁知道突然从空中飞过来一个花瓶,不带一丝停留的朝他的方向飞了过来,若不是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步,那花瓶可是照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别说是向皇上汇报情况,他连能不能站在这里都得另说。 再一转头,一个是建威将军的三公子,一个是户部侍郎的二公子,两人已经从正殿门口打到了偏殿屋顶,屋里头倒是没有仔细看,外面接踵而至的宾客却是顾不着自己往日的形象,吓得抱头乱窜。 发生了这样的事,禁卫军也想阻拦,一个个拿着武器跟了过去。但是屁颠颠的跑到偏殿,连两位公子的衣角都碰不着,只能扯着嗓子劝架,干着急。 还有几个好不容易能上前两步,眼看着就要碰到两人,却被不知道谁的一脚踢了过去,其中禁卫军咕噜噜转了两圈,滚进了小池塘,溅起一大片水花。 总管这才吩咐他和另一个杂役,一个去请皇上,另一个去找禁卫军统领。 江贵妃愣神不过片刻,眼前已经不见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还是旁边的巧红走到她跟前,屈膝低低叫了一声主子,江贵妃这才像是回神了一般,虚扶了两下发髻上的明珠,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与恼恨之色。 她特地把她殿里的丫鬟婆子支出去几个仔细照看,有什么事情好能让她及时知道,便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场宫宴上闹事,并且还公然在众人面前打的不可开交。 这两人平日里素来是互不相识的主儿,怎得今日好似是约好了一般,特地来她的生辰宴上专门给她来找不痛快? 若不是身边还有丫鬟给她整理华服,她恨不得能咬碎了一口银牙。差点遮不住满腔的怒火。 这户部侍郎的嫡长女姚卿是建威将军的侧夫人,为将军生下一子一女,两家本应交好。但是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户部侍郎早前拜入孟老爷子门下,也算是半个学生。两人虽不说联系密切,逢年过节,人情来往也是比普通官僚之间亲密许多,户部侍郎有明显投靠的意味。 难不成,今天闹这么一出,不是建威将军的意思,而是孟家看她得宠上位,碍着某些人的眼了?还是说户部侍郎为了投奔靠山,自作主张,来拿这件事去孟家邀功行赏。 江贵妃突然冷笑两声,一把推开身旁的丫鬟,步伐凌乱却又不失端庄稳重的往宫宴走去。 “本妃倒是要看看,他户部侍郎的二公子,今日想要作什么名堂,还真敢不把我的生辰宴放在眼里了不成?” 身后的丫鬟婆子赶忙跟上,拿披风的拿披风,收拾罗裙的收拾罗裙,谁也不敢接江贵妃的话,就连向来巧言善辩的巧红,也只是沉默不语的跟在后面。 到了地方,江贵妃却又傻眼了。 眼前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是小太监口中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位公子哥儿,也都规规矩矩在负手站在殿外,面色如常。 倒是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皇帝,面色不善,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们好大的胆,在这个场合不分轻重的说打就打,有没有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咳咳咳” 说到最后,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赵澜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悠哉游哉的拨弄腰间的玉佩,常年带笑的桃花眼男的露出几分庄严和沉重之色,略有些放空的看着手中的食盒,神色莫辨。 若是不开口说话,倒是有几分骇人的气息。 户部侍郎的二公子姚仲听到皇上的训斥,微微弯了弯腰,稍稍显出心虚之色,一双眼睛不由得转了几番,露出惶恐和后悔的神情。 “你们俩谁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自己在那里训斥了半天,见两人都不吭声,自己只好问了起来。 小太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见到那个花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的酣畅淋漓、不分你我了,故而也没有机会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 “还能是因为什么,看我长得帅,他气不过了,所以专挑我的脸打呗。” 话音刚落,赵澜清就插科打诨的接了两句,眼中又堆起了往常一样的笑意,吊儿郎当的语气让刚走过来的江贵妃一噎。 两人身上只是衣服略微皱了起来,而赵澜清的脸上,倒是显而易见挂了彩。嘴角和额头有明显的淤青。反观姚仲,只说是发丝凌乱,看起来比赵澜清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谁打谁,谁占上风,一目了然。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遍体发寒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嘴角都不可控制的抽搐了两下。 事情闹得不大,但是现在皇上赶了过来,谁也不敢说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笑话,巴不得往前挤上两步,想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皇上显然不想站在这里听赵澜清在这里信口开河,就算二人私底下略有不和,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在江贵妃的生辰宴上大打出手。 姚仲偏头看了一眼户部侍郎的方向,手掌隐在袖口中,五指不断收紧。他确实在赵澜清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提起,这个后果就不是他能承担的了。 现在看到赵澜清插科打诨,他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既然不能说,那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就行了。 “皇上恕罪,我确实因为一些小事和云麾将军起了争执。现在想想,确实太不应该。”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把刚刚的纷争列为年轻人的口角之争,不准备再说个明白。 那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了,皇上心知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揉了揉眉心,准备抬脚离开。 然而赵澜清偏不随他的愿,换了一个方向,又不着痕迹的看了姚仲一眼。 “嘶,微臣怎么记得,当时我们发生口角的时候,是有几位大人站在一边的。” 眼瞧着皇上刚伸出去的脚又迈了回去,户部侍郎心里一个咯噔,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狠狠的提了起来,心里暗想自己平日里有没有对姚仲说过什么不可外传的话。 他想起来刚刚姚仲看他的那一眼,只觉得遍体发寒。 心中暗骂姚仲,平白无故惹了这位霸王。 “哦?那就是有人知道事情的起末了,要不说来给朕听听?朕可觉得澜清向来胡闹,指不定是二公子受了委屈,朕也好为你评判一二。” 皇帝说着,牵着江贵妃的手,往大殿的主位上走去,显然不肯善罢甘休。 宫宴选在重华宫,皇宫里景色最好的一处宫殿,殿外池塘小榭,亭台楼阁,殿内金碧辉煌,开阔敞亮。皇帝与江贵妃并肩走在一起,朝着主位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着。绯罗锦绶藕丝罗裳在明亮的大殿里闪着光,罗裳曳地,温婉俏丽又不失端庄。 旁边跪拜的贵女纷纷看直了眼,看着江贵妃略带得意的笑容,心里想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皇上一走,来参加宴会的官员也跟了上去,等到皇帝坐了下去,其他人才按照宴会的布置,依次坐下。 “我” “逆子!还不快快向云麾将军认错!” 姚仲刚准备开口,就听的一声厉呵,户部侍郎打断了姚仲接下来的说辞。他到底是不了解赵澜清这个人,若是姚仲今日在大殿上说了什么引起众怒的话来,到时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罪责,而是全家人都被牵连。 姚仲被这个一下,话也说不利索了。 整个人跪在大殿在,哆哆嗦嗦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儿就连赵苍也看不下去了,一撩衣摆,作揖上前,向皇上行了个大礼。 “小子无状,在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上无端招惹事端,是微臣教养无方,微臣这就把他带下去,万不可因此惊扰圣驾,也扰了娘娘的雅兴。” 赵苍整个人都头疼的很,他刚刚也不在殿里,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才急匆匆赶过来,他就混在一众官员里面看着皇上问话,若不是老大拉着,他都想直接上去把这逆子拉下来。 “赵爱卿啊这不着急嘛,正巧还没到时辰,把孩子的事情解决了也不迟。朕相信,爱妃是不介意这件事的。再说,若是处理好了,大家皆大欢喜,而后欢欢喜喜的入席,可好?” 皇上依旧端着不咸不淡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那双威严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看了底下瑟瑟发抖的姚仲,闪过一抹深沉。 江贵妃当然想拒绝,生辰宴还没有开始,就因为两个毛头小子的事情把宴会的氛围提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如何能够皆大欢喜。 若是能好好解决也罢,万一触了龙威,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候不止生辰宴办不好,一众被牵连的人还要挨个受罚。圣上脾气好不错,但也不代表他什么事情都不计较。 然而皇帝已经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她即使想说不愿意,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臣妾一切听皇上的。” 户部侍郎手心后背已经沁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奈何皇上高坐上首,他不像建威大将军,可以直接上前打断这场审问,只能默默的以眼神示意姚仲,希望他不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既然如此,澜清不妨说说看,你和户部侍郎的二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澜清依旧是一副散漫不羁的态度,却不着痕迹的将手背到身后,面朝皇帝,后退了两步。 今日的云麾将军不似往日,青丝用银冠高高束起,一丝不苟,银冠在大殿上烛火映照下,闪着灼人的光。如缎长发披在身后,却又扯出两缕垂在耳侧,随着他的后退,微微摆动。 站定后,向大殿中央的人微微鞠了一躬,而后垂眸看向跪在一旁的姚仲。 “这话我说也不算,毕竟是赵某与姚二公子发生了口角,若是我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到头来,姚二公子给我安上一个有失偏颇的名声,不也是辜负了皇上今日的一番美意,还耽搁了贵妃娘娘的生辰宴。” 语毕,他又偏头看向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的官员, 第一百七十四章 遍体发寒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嘴角都不可控制的抽搐了两下。 事情闹得不大,但是现在皇上赶了过来,谁也不敢说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笑话,巴不得往前挤上两步,想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皇上显然不想站在这里听赵澜清在这里信口开河,就算二人私底下略有不和,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在江贵妃的生辰宴上大打出手。 姚仲偏头看了一眼户部侍郎的方向,手掌隐在袖口中,五指不断收紧。他确实在赵澜清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提起,这个后果就不是他能承担的了。 现在看到赵澜清插科打诨,他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既然不能说,那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就行了。 “皇上恕罪,我确实因为一些小事和云麾将军起了争执。现在想想,确实太不应该。”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把刚刚的纷争列为年轻人的口角之争,不准备再说个明白。 那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了,皇上心知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揉了揉眉心,准备抬脚离开。 然而赵澜清偏不随他的愿,换了一个方向,又不着痕迹的看了姚仲一眼。 “嘶,微臣怎么记得,当时我们发生口角的时候,是有几位大人站在一边的。” 眼瞧着皇上刚伸出去的脚又迈了回去,户部侍郎心里一个咯噔,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狠狠的提了起来,心里暗想自己平日里有没有对姚仲说过什么不可外传的话。 他想起来刚刚姚仲看他的那一眼,只觉得遍体发寒。 心中暗骂姚仲,平白无故惹了这位霸王。 “哦?那就是有人知道事情的起末了,要不说来给朕听听?朕可觉得澜清向来胡闹,指不定是二公子受了委屈,朕也好为你评判一二。” 皇帝说着,牵着江贵妃的手,往大殿的主位上走去,显然不肯善罢甘休。 宫宴选在重华宫,皇宫里景色最好的一处宫殿,殿外池塘小榭,亭台楼阁,殿内金碧辉煌,开阔敞亮。皇帝与江贵妃并肩走在一起,朝着主位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着。绯罗锦绶藕丝罗裳在明亮的大殿里闪着光,罗裳曳地,温婉俏丽又不失端庄。 旁边跪拜的贵女纷纷看直了眼,看着江贵妃略带得意的笑容,心里想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皇上一走,来参加宴会的官员也跟了上去,等到皇帝坐了下去,其他人才按照宴会的布置,依次坐下。 “我” “逆子!还不快快向云麾将军认错!” 姚仲刚准备开口,就听的一声厉呵,户部侍郎打断了姚仲接下来的说辞。他到底是不了解赵澜清这个人,若是姚仲今日在大殿上说了什么引起众怒的话来,到时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罪责,而是全家人都被牵连。 姚仲被这个一下,话也说不利索了。 整个人跪在大殿在,哆哆嗦嗦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儿就连赵苍也看不下去了,一撩衣摆,作揖上前,向皇上行了个大礼。 “小子无状,在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上无端招惹事端,是微臣教养无方,微臣这就把他带下去,万不可因此惊扰圣驾,也扰了娘娘的雅兴。” 赵苍整个人都头疼的很,他刚刚也不在殿里,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才急匆匆赶过来,他就混在一众官员里面看着皇上问话,若不是老大拉着,他都想直接上去把这逆子拉下来。 “赵爱卿啊这不着急嘛,正巧还没到时辰,把孩子的事情解决了也不迟。朕相信,爱妃是不介意这件事的。再说,若是处理好了,大家皆大欢喜,而后欢欢喜喜的入席,可好?” 皇上依旧端着不咸不淡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那双威严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看了底下瑟瑟发抖的姚仲,闪过一抹深沉。 江贵妃当然想拒绝,生辰宴还没有开始,就因为两个毛头小子的事情把宴会的氛围提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如何能够皆大欢喜。 若是能好好解决也罢,万一触了龙威,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候不止生辰宴办不好,一众被牵连的人还要挨个受罚。圣上脾气好不错,但也不代表他什么事情都不计较。 然而皇帝已经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她即使想说不愿意,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臣妾一切听皇上的。” 户部侍郎手心后背已经沁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奈何皇上高坐上首,他不像建威大将军,可以直接上前打断这场审问,只能默默的以眼神示意姚仲,希望他不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既然如此,澜清不妨说说看,你和户部侍郎的二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澜清依旧是一副散漫不羁的态度,却不着痕迹的将手背到身后,面朝皇帝,后退了两步。 今日的云麾将军不似往日,青丝用银冠高高束起,一丝不苟,银冠在大殿上烛火映照下,闪着灼人的光。如缎长发披在身后,却又扯出两缕垂在耳侧,随着他的后退,微微摆动。 站定后,向大殿中央的人微微鞠了一躬,而后垂眸看向跪在一旁的姚仲。 “这话我说也不算,毕竟是赵某与姚二公子发生了口角,若是我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到头来,姚二公子给我安上一个有失偏颇的名声,不也是辜负了皇上今日的一番美意,还耽搁了贵妃娘娘的生辰宴。” 语毕,他又偏头看向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