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喜欢你》 天生 第1章 出了机场的时候，纪明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 万里无云，晴空耀眼。 端市到底是南方的城市，不过是三月初而已，现在莫名已经有了些许初夏的气息。 恰好电话响起。 纪明月换成左手拖行李箱，右手拿出手机，接了电话。 “人家等你等得花都要谢了~”是闺蜜舒妙，一贯的撒娇拖长音，“我亲爱的猫猫你下飞机了没啊？” “还没。” 舒妙：“……你当我傻子呢没下飞机你接个鬼的电话？” 纪明月也很好奇：“那你还问？” …… 舒妙一更，正准备反驳，下一秒又好像突然间看到了什么，利落地挂了电话。 纪明月甚至还没回过神，就已经感受到一团女人向自己飞了过来，耳边是夸张的叫声：“猫猫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得以为你已经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蚀，彻底忘记你家里的糟糠闺蜜了！” 舒妙退后一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纪明月，忍不住灵魂质问：“你到底是去美帝读博还是去看时装秀了？” 舒妙倒也没怎么夸张。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纪明月那张漂亮的脸上连个黑眼圈都没出，只是神色稍显疲惫了点而已，就这么站在机场出口处，来来往往不知道收到了多少视线。 纪明月眼睛都没眨：“去荒野求生了。” “……” 求特么的生。 上了舒妙的车子后，纪明月边扣安全带边听见舒妙问自己：“诶对了，你过不久去远城的话，房子之类的安排好了吗？ 需不需要我帮忙什么的？” “咔哒”一声扣好，纪明月整个人都懒懒地窝进副驾驶：“安排好了，我爸在大学城附近给我买了套房子，连户都过完了。” 不忘语气诚恳：“搞科研也太累了，你说我去当个包租婆怎么样？” 舒妙启动车子的手一顿，心里瞬间后悔不迭。 问纪·家里搞房地产的·名下房产无数·大小姐·明月这样的问题，特么她是在给自己找虐吗？ “这周末就去温泉吗？” 舒妙点头，放弃用房子的事情自虐，语气中全都是“老娘要浪它一浪”的兴奋：“对，猫猫你记得准备好泳衣啊，我之前做了攻略，据说在那里碰到帅哥的几率高得不行嘿嘿嘿。 你说我能有一场新的艳遇吗？” 纪明月思维停滞两秒，突然就有点记不清自己这么早回国是要干什么的了。 “我是要结婚了没错，”舒妙理所当然，“但该看帅哥还是得看，艳遇还是得遇，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纪明月没说什么，拿起手机就开始噼里啪啦。 舒妙警惕：“你干嘛？” “跟你准老公举报。” “……” 跟舒妙聊了一路，听舒妙像以前那样耍宝，纪明月只觉得自己旅途的疲惫好像都得到了缓解。 又跟舒妙商量了过两天温泉之旅和纪明月给她当伴娘的事情，车子也稳稳地开到了纪家所在的映月公馆。 “我今天就不进去坐了啊，你好好休息。” 舒妙正说着，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她叫住正准备开车门的纪明月：“对了猫猫，我前两天搬家，发现了你高中时落在我家里的东西。” ……高中？ 这词也太久远了，久远到纪明月的反射弧绕地球公转一周才回了家。 “……”纪明月看着舒妙递过来的那个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小铁盒，记忆渐渐回笼。 舒妙大笑：“想起来了？ 真的，我从橱柜最里面找到这个铁盒的时候，坐在地板上思考了三个小时的人生，才想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个跟面前的小铁盒一样颇有年代感的名字在纪明月的脑袋里转了几大圈，纪明月才接过盒子，掀了掀唇：“谢云持？” “就是他！” 舒妙一副“恭喜你答对了题目但很不好意思一毛钱奖励都没有”的表情，顺带开始跟纪明月八卦， “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中时暗恋了他整整三年啊，我最后去机场送你的时候你都搂着我哭个不停。 哦对了，据说谢云持现在在远城，好像过特别好，我当时还真不知道他身上那么多离奇的故事……” 说着说着，舒妙声音越来越小。 她顿住，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正低头看着小铁盒没吭声的纪明月：“……猫猫，你不会还喜欢他？” 草咧。 舒妙心里警铃大作。 不会不会？ 纪明月用手指擦了擦盒子角落的灰尘，眼里多少流出几分怀念的神色，然后…… 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纪明月瞬间笑开，本就明艳的容貌因她难得完全的笑容而更加夺目了一点。 舒妙都晃了晃神。 下一秒，舒妙就听到“嘭”地一声响，纪明月下了车，反手关上了车门，冲着舒妙潇洒地挥了挥手， “那你路上小心点啊，我给你带了不少礼物，明天请你吃饭的时候再拿给你。” “……” 舒妙瞪圆了眼，叫她，“卧槽啊纪明月，你什么意思！” 纪明月都走开了几步，又想起来自己特么好像忘记拿行李箱了。 箱在车檐下，纪明月不得不低头并且低得飞快，讪笑着转身回来。 “那个，妙妙，开下后备箱呢？” “……”舒妙是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不开”的，奈何大美人那张脸从来都不是她能免疫得了的。 气哼哼地开开后备箱，舒妙还探头去看纪明月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纪明月拿了箱子，再次冲着舒妙挥手。 只是这次转过身之前，纪明月一如既往地语气淡淡。 “都十年了，哪还有什么念念不忘的？ 你真以为拍偶像剧呢？” — 她倒也不是逞强才说的那番话。 算下来，还真是十年了——她本科就出去读了，还申了直博，一直到拿了phd、又把没做完的临床试验做完了才回来了。 如果不是着急回来给舒妙当伴娘，纪明月估计还得在那边待上几个月才行。 生物医药这种明面上号称21世纪是它的世纪、实际上人人皆知的天坑学科，不但出了名地工作不怎么好找，更重要的是—— 忙。 纪明月在美帝这几年，生活被各种各样的课程和实验给充实得连个边边角角都没留下，差点忙昏了头。 什么念念忘不忘的，她每天忙得连吃饭睡觉都快忘了。 话虽如此，纪明月在回到家、听完父母的一堆嘘寒问暖，以及弟弟纪淮“姐你就回家待两天啊？” 的不满抱怨之后，历经千般险阻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时，还是盯着那个盒子看了看。 从床上坐了起来，纪明月看着盒子上那把同样很富有年代气息的密码锁，回忆了几秒，输了“0914”—— 谢云持的生日。 “啪”一声，密码锁应声而开。 一个信封，一个本子。 纪明月打开信封时，都快要开始怀念那个纯真还感情特别充沛的年代了。 别说，她少女时期文笔还挺不错。 ……这么一说，纪明月想起来了。 她那个时候为了写这封情书，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工夫，光是草稿都废了十几遍。 写到最后，被她以五十块钱的价格聘请的顾问舒妙都差点疯了，嘴里直嚷嚷：“纪明月算我求你了，我把那五十块钱还给你，哦不，我给你一百，你别这么折磨我了成吗？ 你说这两句有什么区别？” 纪明月一脸认真：“当然有。 ‘我真喜欢你’看上去感情很真挚，就是有失活泼；‘我可真喜欢你呀’好像就可爱多了，但是是不是不够诚恳啊？” …… 纪明月越想越觉得好笑，来来回回把那封自己没送去的情书读了好几遍，才又翻开了那个本子。 ——竟然是谢云持的数学作业本。 男生干净又潇洒的字体铺在作业本上，格外好看，更不用提那逆天的准确率了。 她当时好像还真宝贝得不行来着。 纪明月被勾起了回忆，正准备去翻翻当时自己别的东西时，突然看到了盒子最底部还有一个东西。 准确来说，是一张照片。 七寸照片。 已经泛黄的照片上，少年的眉眼温润清俊，眸光清亮，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校服的衣领整齐白净。 右下角还有小字： 高二（1）班谢云持 春季学期第一次月考第一名留影。 ——舒妙当时陪着她想尽一切办法，趁着换光荣榜的契机，不知道费了多大工夫才搞来的公示照。 啧。 少女情怀大过天啊。 用舒妙的话来说：“猫猫，看看你自己那张脸，你跟别人说你高中时还有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还暗恋了整整三年，谁特么信啊？” 是挺难相信的。 纪明月自恋地想。 — 君耀大楼顶楼。 “谢总，您半个小时后有一场视频会议，是于负责人要跟你汇报—1药物的研究相关……” 秘书站在桌前兢兢业业地汇报工作安排，就听到谢云持的微信视频提示声响起。 谢云持看了一眼屏幕，抬了抬手示意秘书暂停，接了起来。 “喂，哥？” 是女孩子好听的嗓音，“你在忙吗？” “怎么了？” 时辰：“慰问慰问你嘿嘿。 以及……后天是我生日，哥你没忘？” 谢云持思索：“坏了，忘得一干二净。” “……”时辰懒得理自家老哥的恶趣味，径直道明来意，“我是不是有一张卡落在你钱包里了啊？ 你帮我看看呢？” 接到了谢云持的示意，秘书拿了谢云持的钱包递过来，然后暂时退了出去。 谢云持打开来，给时辰看自己的钱包：“似乎是没有。” 时辰专心致志聚精会神仔仔细细地看完了那一排卡，然后泄气：“那我那张卡不见了吗？” 正说着，时辰“咦”了一声，“哥，你钱包里这张照片是谁啊？” 谢云持捏了捏眉心，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说了，我还有工作，礼物已经给你寄过去了，你记得查收。” 说完，不等时辰反抗，谢云持就已经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轻轻用食指摸了摸钱包里夹着的那张一寸相片。 相片的角落，还有一半的端市一中学生证钢印的痕迹。 天生 第2章 纪明月足足倒了三天时差，才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纪淮今年高三，没打算出国读，走的是正常高考路线。 这个时候距离高考不足百天，正是最紧张的时候。 端市一中又抓得紧，纪淮每天起早贪黑，天还没亮就起床了，起床的时候他姐在睡；晚上又很晚才回家，结果回家的时候他姐还在睡。 纪淮对他姐恨铁不成钢，其实最主要是嫉妒，在饭桌上还不忘叨逼叨：“姐你每天睡那么多，都不怕脑子睡糊涂了吗？” 正说着，纪明月又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 ……人传人现象过于明显，纪淮也不由自主地就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纪明月没说话，只隔着饭桌就递过来一个“你这个糊涂蛋有什么资格说我”的眼神。 “……” 纪淮低头默默扒饭。 纪母祝琴夹了一筷子菜过来：“多吃点，在外面怎么瘦了那么多啊？ 是不是吃饭也不规律，也没好好休息？” 纪明月面上乖乖巧巧的，也不说话，就是笑笑然后闭嘴吃饭。 ——生怕再说下去，万一纪母又开始提男朋友的事情，那她估计就得哭了。 正好屏幕亮起。 【妙不可言：哦对了，我忘跟你说，我之前给谢云持发了结婚请帖，但他秘书打电话过来说日程安排不开，来不了。 】 【妙不可言：不过其实我也就是顺手那么一发请帖，并没有指望他能来，毕竟我就跟他高三同学了一年而已。 】 【妙不可言：我就是想啊，你说他现在都那么牛逼了，婚礼不来没关系，隔空发个红包也行啊是不是？ 】 纪明月的视线在“谢云持”三个字上打了个转，淡定打字： 【oon：他记得你吗？ 】 纪明月发誓，她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只不过这句话落在舒妙眼里，就多了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纪明月这厢都准备收起手机继续吃饭了，屏幕再次亮起，然后又唰唰唰跳出来了三条微信消息。 【妙不可言：纪明月你怎么说话呢好歹我也跟他同学了一整年好！】 【妙不可言：虽然我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但这真不能怪我啊，谢云持虽说看上去好像挺温柔的但我真的觉得他不好接近啊！】 【妙不可言：……他不会真的不记得我不会？ 】 纪明月：“……” 她闺蜜今天怎么这么暴躁。 祝琴顺口问道：“谁呀？” “舒妙。” 祝琴应了一声，饭桌上刚寂静了三秒，纪明月就听见她妈又开口了。 语重心长。 “猫猫啊真不是妈想说你，你又不是没人追是不是？ 妈妈不是想让你现在就找个男朋友，起码你得有那个心思留意一下是？” 说着说着不忘举正面例子，“你看人家妙妙都准备结婚了，要是你回头是你那帮朋友里结婚最晚的，你让谁给你当伴娘？” 纪明月波澜不惊：“纪淮。” “……”祝琴顿了顿，“行，你要是真能结得了婚，让纪淮穿女装给你当伴娘都行。” 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扒饭的纪淮惊慌抬头。 他试图反抗：“我觉得不……” 一句话都没说完，祝琴就给过来了一个“给我闭嘴”的眼神，纪淮噎了噎，又默默拿起了筷子，扒饭。 祝琴苦口婆心谆谆教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上次人家文轩回国，还特地过来我们家拜访，送了礼物过来呢。 我看文轩也挺认真的，你就一点心思都没有？” 纪明月学着她弟低头扒饭。 不忘在心里嘀咕，纪淮可真能吃啊，这会儿都扒第三碗了。 祝琴自然明白她意思：“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妈妈那堆朋友们都等着给你介绍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这两天在房间里翻到了太多有高中暗恋回忆的东西，纪明月在听到她妈这个问题后，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三个字竟然是—— 谢云持。 纪明月暗自觉得好笑，想了想，竟然真的开始回答祝琴： “我要求也不高，不能低于一米八，要瘦但是不弱鸡的，得很帅，读书时成绩很好，性格很温柔，现在也得很成功……”她回想着舒妙这两天跟她的八卦，“怎么也得是个大集团总裁？” 祝琴：“……” 纪淮：“……” 扒完了第三碗饭的纪淮终于放下了筷子。 然后诚恳建议：“姐，你不如从现在开始培养一个童养夫更实际一点。” — “哈哈哈你弟真这么跟你说啊？” 舒妙边从浴室里往外走边笑得快打鸣，“不错，你弟很有思想，我竟然觉得可行度挺高。” ……其实纪明月当时也认真思考了一番。 祝琴都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就把给出这个提议的纪淮赶上了楼去睡午觉。 纪明月长叹一声：“我家太后都下了懿旨，说如果我今年过年还没有找到男朋友，也就不用回家了。” 舒妙：“你又不是第一次过年不回家，前两年你在美帝读博，不也没回家过年吗？” 纪明月再长叹一声：“我家太后还下了第二道懿旨，说如果我找不到男朋友，就不准我爸再给我过户房子。” 她很哀怨。 “我的包租婆梦想就此破灭。” “……” 舒妙愤懑地踹了纪明月一脚。 “不过啊月月，”舒妙正了正色，“你跟祝姨提那个择偶要求……” 她犹豫了那么几秒：“不就是谢云持吗？” 纪明月从旁边的躺椅上站起身，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 那边舒妙还在问。 “不过，据我们高中同学群里的消息，谢云持现在好像还单身……” 舒妙开始琢磨。 “猫猫，你也不是没机会啊，真的不考虑趁着回国，再续前缘吗？” 纪明月：“前缘？” …… 特么的好像没有前缘。 有的全都是她，舒·天下第一仗义·妙舍身陪闺蜜做的那些个傻事。 舒妙理智地停下了这个话题：“走，我们回酒店。 我跟你说啊，我今天准备了两部电影，都是我想看了很久结果方献根本不愿意陪我看的……” 方献就是舒妙即将结婚的准老公。 纪明月边听舒妙给她讲为了找人看电影有多难，边选了一些零食饮料回酒店。 进了电梯之后，话题已经变成了：“……等你过一段时间去了远城安定下来，我就去找你玩，我现在特想看看那些大学生们……” 舒妙正说着，电梯门就打开了。 电梯门口站了两个人——似乎是舒妙刚正说着的“大学生们”，一男一女，女孩子亲昵地挽着男生，正抬头跟男生说着什么，眉眼间全都是笑意。 男生为了照顾自己的女朋友，还偏了偏头，认真听她讲话。 两个人的容貌都极为出众。 女孩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纪明月和舒妙，友善地笑了一笑。 舒妙则闭上嘴巴，跟纪明月一起走出了电梯。 ——总而言之，一切看似正常。 只是等电梯门一关上，舒妙一秒就兴奋了起来。 “刚才那个弟弟可真好看啊，嗯，气质也蛮特别的，他女朋友也漂亮，两个人可太搭了。” 赏心悦目，真的毫不夸张，舒妙觉得看到了帅哥美女这件事让她—— 通体舒畅。 舒妙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 语气就带了那么一点艳羡的味道：“而且刚才那个女孩子的头发也好好，又长又直，发量丰富，发际线也好看。” 纪明月听舒妙把人家女孩子从头到脚羡慕了一遍，又听舒妙顿了一顿，下了最后的结论： “年轻！可真好啊！” 纪明月语气中带了些笑意：“我怎么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成熟知性的ol姐姐呢？” “……” 的确是这样的没错。 — 那对住同一层酒店的情侣的确很出色，但不过是在电梯门口的01秒偶遇而已，舒妙嘀咕了几句就将他们抛之脑后了。 只不过不知道该说缘分还是猿粪，纪明月之后又偶遇了他们一次。 这次，那个女孩子的目光在纪明月身上停留的时间好像又长了那么一些，眼神中还带了一些…… 探求欲。 舒妙小小声：“那个妹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纪明月看了她一眼。 “也不是没有先例嘛，”舒妙开始跟她掰扯，“你记不记得你高二有一次收到一封情书？ 那可一看就是女生的字迹啊。” 纪明月：“……” 神色稍稍僵硬，纪明月别开眼，一副云淡风轻往事成风四大皆空的样子：“不记得了。” 舒妙怎么能允许纪明月不记得？ 她开始体贴地帮纪明月复习：“你高二上学期的那个圣诞节！你忘了吗，你回教室后就看见桌肚里有个苹果，还有一封情书！上面可写的就是‘给纪明月’呢，连送错的可能都没有。” 纪明月：“……” “刚刚那个妹妹都有男朋友了，对我有个鬼的意思？” 舒妙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终于对纪明月的话表示了赞同。 不忘安慰她：“猫猫你的确很好看，但要是我，我应该也会pick刚刚那个弟弟的。 的确，我想太多了。” 纪明月开始思考人生。 她…… 为什么会觉得并没有被安慰到？ 天生 第3章 天气很不错。 初春的清晨，七点左右时天边已经初绽金光，打在人身上，带着一种独属于春天的懒洋洋气息。 酒店附近的街道上还很安静，间歇只有一些散步的行人和背着书包脚步匆匆的中学生。 纪明月醒很早。 舒妙还在酒店睡得酣畅，她被酒店的保洁服务吵醒后就没了睡意，干脆独自一人出了酒店，打算给爸妈还有纪淮挑一点礼物带回去。 三月初，正值花期，这处旅游盛景又向来以三月桃花最富盛名，特色产品店自然大都是各种各样的桃花制品，什么桃花气泡酒、桃花饼、桃花茶…… 琳琅满目。 不过倒都不怎么便宜，可能是想着多宰一个客人就能多赚一笔。 纪明月一层一层货架挨个挑过去，拎着一个购物篮，秉承着中国人特有的“来都来了”的精神胜利法，也不怎么注意价钱，见着喜欢的就放进去。 大约是因为正值早晨，店里人也不算特别多。 她正挑得起劲，蓦地就听见隔了一两排货架的地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挺陌生的—— “学姐？” 应该是有人碰上熟人了。 纪明月没在意，继续“来都来了”地扫荡货架。 没听到那个“学姐”应声，陌生的女孩子似乎有些尴尬，继续用很亲切的语气跟那个“学姐”讲话—— 只不过一听就明白，那个亲切就是装出来的—— “我刚才看到临青学长去付钱了。 唉学长对学姐真好，要是我跟学长在一起，我肯定要和学长aa的，总不能让学长太辛苦呢。” 纪明月这次倒是回过头看了看。 也不为别的，她就是单纯好奇，能发言这么绿茶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而已。 要是特别漂亮…… 也不一定，一般真特别漂亮的用不着这么绿茶？ 段位还挺低。 看了一眼，纪明月了然于胸。 果然啊。 那就叫她“幼儿园大班水平绿茶”。 不过更巧合的是，那个“学姐”，就是之前偶遇了两次的那个年轻好看的女孩子。 都碰见第三次了，那就叫她“缘分立方妹妹”。 幼儿园大班水平绿茶还挺聒噪：“学姐，你莫不是把学长当at用了？” 聒噪x2：“嗨呀，我知道学姐跟学长在一起肯定是因为喜欢了，我开玩笑的学姐你别介意啊。” 聒噪x3：“学姐，你这身衣服是学长送的吗？ 好漂亮。” …… 缘分立方妹妹似乎烦不胜烦。 纪明月比她还烦。 大清早的就吵吵吵，还让不让人买东西了？ 幼儿园大班水平绿茶还开始故作委屈：“学姐，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追到的学长……” 一句话还没讲完，纪明月已经拎着篮子绕过了货架，在两个女孩子面前站定。 “你这样讲话很难听。” 纪明月神色很冷，语气更冷。 幼儿园大班水平绿茶跟缘分立方妹妹都愣了一下。 纪明月：“你想说什么就直白点，不要拐弯抹角地暗示。” 不就是想说人家缘分立方妹妹只会用男朋友的钱吗，别说缘分立方妹妹身上的气质一看就是富养出身，就算真用人家男朋友的钱…… “关你什么事。” 纪明月重复了一遍，“就算她真用男朋友的钱了，关你什么事。” 幼儿园大班水平绿茶像是被戳中了命脉，表情越来越僵硬，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回击。 “关、关你……” 纪明月转身，从货架上拿下一袋桃花茶：“我果然还是喜欢桃花茶。” 幼儿园大班水平绿茶跟缘分立方妹妹都愣了愣，没搞懂她怎么突然转移话题。 纪明月淡淡：“不喜欢绿茶。” “噗嗤……” 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她又摇了摇头：“何况还是幼儿园大班水平的。” …… 这场闹剧结束得飞快。 主要原因是缘分立方妹妹的男朋友从柜台那里结账回来了，男生面色并不好看，叫了幼儿园大班水平绿茶出去。 估计是要单独对线。 纪明月没放在心上，冲着缘分立方妹妹点了点头，看自己满当当的篮子，就打算去结账。 缘分立方妹妹却快她一步，叫住了她：“姐姐！” 纪明月看她。 缘分立方妹妹弯眸笑了笑，乖巧懂事：“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没关系，我只是不喜欢她讲话的方式而已。” 缘分立方妹妹动作飞快，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出示二维码：“姐姐，我们这两天遇见了好几次，能认识你一下吗？” …… 纪明月看了看她。 不是微商？ 她还是点了点头：“好，缘……” 缘分立方妹妹似乎一瞬间有点茫然：“我不姓袁，我叫时辰。” 纪明月加上了缘……哦不，时辰的微信，也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舒妙应该快醒了，就没再多说什么，跟时辰告了别。 — “哥！” 时辰刚一回到酒店，就迫不及待地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是响了三声之后被接起来的，谢云持的一贯风格。 只不过，他的声音里好像带了几分倦懒的味道。 时辰还听见电话那边谢云持在跟秘书讲话：“饭先放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 下午两点二十三，谢云持还没吃午饭。 谢云持似乎是夹了一口饭送进嘴里：“怎么了？ 玩得开心吗？” “……”其实这不是时辰想讲的事情。 而且她知道谢云持有多忙，这个点还没吃饭的话，目测是有什么紧急会议。 果然，那边又低低传来秘书提示的声音：“谢总，两点半会议继续吗？” 谢云持应了一声。 七分钟，那就长话短说。 “哥，我今天碰见了一位很漂亮的还有点眼熟的姐姐。” 谢云持没应声，还在吃饭，时辰甚至还能听见夹菜的声音。 “那个姐姐帮了我的忙，我就加了她的微信。” 电话那边仍旧没什么反应，谢云持继续夹菜，温润的嗓音：“嗯？” …… 似乎很平静。 时辰心里有些摸不着底，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她心里转了几个弯，然后又听见电话那边秘书的声音：“谢总，会议材料已经为您备好了。” 谢云持离开了话筒一点：“人都到齐了吗？” “就等您了。” “好。” 谢云持又把电话拿近，跟时辰说，“辰辰，我这边还有工作，没什么急事的话，等会议结束我再打给你。” 时辰不想再纠结了，果断又干脆：“那位姐姐叫纪明月。” “……” 电话那边，几乎是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时辰也没敢再说话。 秘书再次走近：“谢总……” “会议推迟。” 秘书跟时辰都是一愣。 谢云持抬腕，看了眼时间，低低应声：“会议推迟十分钟，你先出去等我。” — 不仅仅是纪明月本人，就连舒妙都觉得，那位叫时辰的小妹妹对纪明月好像过分热情了一点。 舒妙这次都不仅仅是打趣了：“猫猫，你到底对那位妹妹做了什么啊？” …… 这什么鬼语气，不要搞得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不过，时辰真的太漂亮了，”舒妙再次感慨，又上下打量纪明月，“嗯，是跟你不同类型的好看。” 纪明月懒懒地应了一声。 舒妙又嘀咕：“就是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时辰好像有点眼熟。” 纪明月偏头看她。 “特别是那双眼睛。” 舒妙说。 …… 纪明月都来不及细想，就开始在内心感慨“说曹操曹操到”这个熟语的魅力所在。 ——时辰提着一袋子零食，在酒店后面的那条小路上碰见了纪明月。 “这些给你，”时辰笑了笑，“我跟我男朋友今晚的高铁，就要回去了。” 纪明月其实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小妹妹的示好，奈何时辰实在是让人拒绝不了的类型。 她伸手接过，冲着时辰道谢。 “哦对了，明月姐！” 时辰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我哥哥说，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回头有机会的话他要请你吃顿饭。” 纪明月随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回头有机会的话”这种表达方式，一看就是标准中国人的客气模板。 做人嘛，别人跟你客气客气，你也就应一声，别当真就行。 再说了，这种在旅游景点偶遇到的女孩子，以后哪来的机会再相遇？ 时辰也不说话，就看着纪明月，眨巴眨巴眼睛。 ……还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纪明月看着时辰漂亮的眸子，脑子里突然回想起来舒妙的那句话。 ——眼熟。 她顿了顿，安静了几秒，开口问：“你哥哥……” 见了鬼了。 这特么该怎么问。 但很庆幸，时辰是一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申明通义的，好妹妹。 好妹妹笑了笑：“我哥哥没准你应该认识。” 好妹妹还不忘在心里嘀咕，那何止是认识。 纪明月没说话，倒是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他叫谢云持。” …… 三月的初春午后，阳光正好，万里无云，空气中满是桃花的香气。 纪明月却愣在原地，脑海里恍若晴天霹雳，周围万籁俱寂，舒妙走过来，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可纪明月什么也听不见。 她盯着时辰的眼睛，一点一点跟盒子里照片上的少年重合。 心跳再也不可抑制地加快，再加快。 天生 第4章 回到端市后，好像和之前的时光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纪明月甚至会觉得，前不久的温泉度假都不过是梦一场，除了…… 【不是时间是时辰：明月姐明月姐，你是在国外读博回来吗？ 】 【oon：嗯。 】 【不是时间是时辰：那你之后还会出去吗？ 】 【oon：不会了。 】 【不是时间是时辰：……bb】 舒妙透过化妆镜里的反射，看见自家闺蜜不停地解锁手机、回复消息、再按灭手机，不由得偏了偏头笑她：“时辰？” 担任化妆师的好友贺盈“诶诶诶”地把舒妙的头摆正：“妙妙你别乱动，一会儿口红特么就画你头顶上了。 人家新郎都没急你急什么，什么时辰不时辰的，你还怕误了时辰啊！” ……？ 舒妙一脸懵逼，纪明月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我说，谁能想到那位妹妹是谢云持的妹妹啊……” 实话说，信息量有点太大了，舒妙这个非当事人都一阵冲击，遑论纪明月本人了。 舒妙想了想，又没忍住偏了偏头看纪明月。 “猫猫，你平常性子不都挺佛的吗？ 那天怎么会突然帮时辰啊，一个人爱屋及乌的……” 她还没说话，贺盈又是“诶”了一声，眼线就给画歪了。 差点没飞到天边去。 贺盈“啪”地一声拍了拍桌子：“舒妙！” 舒妙连忙举手投降并保证自己不会再乱动了，贺盈这才继续。 ——舒妙其实也没说错。 纪明月大多时候都是一个蛮佛系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很好欺负，相反，纪明月那与生俱来的嘴炮ax本领舒妙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用纪淮的话来说，他姐姐那就是个看起来好欺负的猫猫，懒懒佛佛的又很低调，你戳一戳她在睡觉，再戳一戳还在睡觉，但万一你把她戳醒了…… 她就直接“啪”地一爪子朝着你脸上抓下去了，保证把你抓得当头一个懵逼啥都不敢说了。 纪明月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在了墙上：“舒妙你怎么化个妆话还这么多。” 贺盈像是一秒找到了同盟，拼命地点头。 “就是，舒妙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你今天是新娘你就是最大的了！” 难道不是吗？ 舒妙头顶一脑袋问号，闭上了嘴巴。 只是新娘子本性就不是一个能安静如鸡的人，没多大会儿，她就又开始嗒嗒了：“对了猫猫，你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吗？” ……说起来这个，纪明月就心生郁闷。 她父亲大人的确给她过户了房子没错，结果这两天才告诉她，那套房子刚装修完，甲醛含量超标，一时半会儿住不了。 但她参加完舒妙的婚礼就得去远城了，完全就是给她了个措手不及嘛。 她爹纪丰的原话是：“要不再给你买一套精装过的房子？ 我有个朋友正好在那边做开发。” 可关键是纪明月没真打算去当包租婆啊！ 所以她委婉地拒绝了她财大气粗的父亲的好意，打算先在远城租一段时间的房子，等大学城那套没问题了就搬进去。 舒妙问的“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吗”，就是问她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贺盈也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几句，听舒妙讲述完故事梗概，稍显担忧起来：“……猫猫，你租过房子吗？” 好的，不愧是多年好友，一语道破问题核心所在。 这真的是太让人深感郁结的一件麻烦事了。 ——不过纪明月其实也就是表面郁结一下而已，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什么事而困扰的人。 毕竟。 没有什么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有，那就是钱花得不够多。 — 结婚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当伴娘更是。 纪明月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历经自己化妆换衣、陪新娘梳妆打扮、在新娘家里等待新郎迎娶等等一系列足以把早餐消化得一干二净的流程之后，还得像个招财猫一样站在酒店门口迎宾。 其实这些宾客里除了一些高中同学之外，纪招财猫都不怎么认识。 当然，她也不用认识，保持笑容站在新娘后面就可以了。 跟她站在一起的是伴郎，新郎方献的发小，叫孟和。 孟和偏过头，看了看纪明月：“身体不舒服吗？” 暂时没有宾客进来，招财猫就收了收笑容，有气无力地摇头：“饿了。” 何止是饿了，她都要前胸贴后背了。 猫都快要饿成猫饼了。 她今天早餐明明吃了那么多，结果唰唰唰就消化完了…… 现在猫肚空空，还得站在这里微笑迎宾，简直都快要饿成流泪猫猫头了。 所以，都21世纪了，她怎么还得饿肚子？ 舒妙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不知道从哪扯出来一个塑料袋，悄咪咪递给了纪明月：“猫猫，你先垫垫肚子，吃饭估计还得再过一会儿。” 纪明月抖来抖去地打开塑料袋，然后看到了…… 一个大馒头…… 她有些失语，抬头看了看舒妙。 舒妙：“别挑了我亲爱的猫猫，这个时候就馒头最顶事，你掰着吃啊，别吃没了口红。” 孟和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美得仿若一轮明月的伴娘，穿着漂亮的伴娘礼服，妆容精致，结果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还装着一个大馒头。 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听见舒妙的话，孟和不由把目光落在了纪明月的唇上。 娇嫩的唇上涂着正色的口红，润润的泛着光，她轻轻抿了抿，唇瓣似乎很软。 孟和眸光闪了闪。 纪明月却没怎么注意到旁边人的视线，她的心思全都在面前的馒头上。 空荡荡的猫肚battle赢了一贯的挑剔，趁着又走过了一个客人，纪明月迅速地打开塑料袋，撕下来一小块馒头，小心翼翼地放进嘴巴里。 嗯，虽然味道乏善可陈，但大概可能估摸着稍微填了一点点肚子。 纪明月努力地咀嚼，咽下去，然后又撕了一小块。 刚放进嘴巴里，纪明月就感觉舒妙猛地拽了自己一下，干干的馒头刚放进嘴巴里，她猛地被这么一拽，直接有馒头屑从口腔飞到了喉咙。 猝不及防被呛着了，纪明月连忙捂着嘴巴开始咳嗽，越咳越厉害，迫不及待地想喝口水咽下去。 谁知道舒妙不但没给她递水，还压低了声音：“猫猫，来客人了。” 纪明月已经咳得眼泪都飞出来了。 孟和飞快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纪明月：“来喝口水。” 纪明月眸中泛着泪光，抬头感谢地看了孟和一眼，接过来水就喝。 矿泉水救她猫命。 感觉到嘴巴里没什么东西了，纪明月才松了口气，也终于分出了心神去看那位可能被她吓到的客人，顺便道歉。 “对不……” “起”字还没说出口，纪明月就已经僵在了原地。 三月中旬，临近中午，阳光正好，空气中的灰尘都有了丁达尔效应，映出一束一束的光线。 酒店周围更是繁花盛开。 看清楚来人的瞬间，纪明月的脑袋里也像是有无数的烟花齐齐盛放，直冲云霄，然后再一起轰然炸开。 炸得她粉身碎骨，翻江倒海，一无所剩。 她似乎隐约能感受到舒妙跟孟和带着担忧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但她似乎又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好像只能看见面前那个西装革履、面容俊朗、一身清贵骄矜的人，也只有他，清清楚楚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再随着那些绽放的烟花，一燃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手里的塑料袋更像是突然变得千斤重，让她根本拿不住，手一松，塑料袋连同里面的馒头就掉了下去。 馒头更是咕噜噜地就…… 滚到了来人的脚下。 纪明月的面部表情好像有些失控了起来。 她拼命地想像刚才那样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来迎接客人，却像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来人。 ……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舒妙却一边担心着好友，一边不得不努力打破这个好像很尴尬的场面，笑着跟客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谢云持。” 还不忘跟方献介绍：“这位就是我高三时的同学，我们学校公认的男神，成绩优异人又帅性格还特别好。” 方献连忙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新郎方献。” 来人也礼貌地伸出手，很短暂地和方献握了握，像是很多年以前一样温润的嗓音直直地传进纪明月耳里：“你好，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也像是警钟一般在她脑子里敲响，告诉她—— 不是幻觉。 是真的，阔别十年的…… 谢云持。 舒妙不是告诉她谢云持不会来吗？ 谢云持现在身为一个大集团总裁，不是应该很忙吗？ 怎么会来参加一个高三同学的婚礼？ …… 一连串的问题，全都闷在了纪明月心头。 孟和看着纪明月奇怪的反应，只能微笑着帮她一起招呼了：“欢迎欢迎，我是伴郎孟和，这位是伴娘纪明月。 请到里面就座。” 清俊客人的目光，也终于随着孟和的招呼，放在了美丽的伴娘身上。 纪明月听见他开口。 声音里似乎还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贯的温柔悦耳。 “好久不见啊，纪明月。” 纪明月那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 谢天谢地。 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天生 第5章 场面上若有似无萦绕着的那一抹尴尬，直到谢云持打完招呼递完丰厚的红包，往酒店里走去，才稍稍得到了缓解。 ……并且大家都很一致地忽视掉了地面上的那个沾了灰尘的大馒头。 舒妙提了提婚纱的裙摆，望着谢云持挺拔的背影，嘴里还在纳闷地念叨：“他怎么来了？” 纪明月强撑着的那口气直到这个时候才松懈了下来，刚才好不容易吃的那两口馒头也像是瞬间就被消化得无影无踪。 她更饿了。 纪明月愈发有气无力起来，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可能需要一根拐杖。 不了，还是椅子。 沙发也行。 “我还想问你呢。” 方献听见她们两个人的对话，觉得很是奇怪：“怎么了吗？” 为什么感觉她们两个人对来人的反应都这么大呢？ 里面的故事太多，舒妙也饿，饿得没力气讲故事。 本来这个时候还能再吃点馒头垫肚子的，奈何她的败家闺蜜还把她好不容易带来的馒头给扔了。 舒妙干脆就挑着最奇怪的点来讲：“谢男神现在是大集团总裁，日理万机。 之前我给他发请帖的时候，他秘书告诉我说行程安排不开，他来不了。 怎么突然就……” “哦，这个啊，”方献似乎稍稍明白了过来，又摸了摸后脑勺，“我忘了跟你说了，前几天你跟明月一起去泡温泉时，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说会来参加你的婚礼。” 他又补充：“我就是想着，你都给人家发请帖了，人家说来婚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事情又多，我一时间就忘了跟你说了。” …… 纪明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方献“嘶”地一声低低叫了出来。 她往下看了看。 果然，舒妙隔着裤子，狠狠地拧了方献的腿一把。 纪明月估摸了一下那个力道…… 大概可能估计会有淤青…… 舒妙凶巴巴：“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你要是跟我说了，猫猫今天也不至于啥也没好好准备，还这么狼狈！你看看，他来的时候猫猫在吃馒头就算了，还呛到了；呛到就算了，还特么把馒头扔到了地上！” ……别说了。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往猫猫心上插的一把刀。 还特锋利、像是刚磨了刃的那种。 孟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也有些失落了起来。 可只过了一会儿，他就又燃起了些许的希望，试探地问舒妙：“刚才那位是……？” 舒妙瞥了一眼纪明月：“猫猫曾经的暗恋对象。” 孟和只觉心头希望更浓：“曾经？” 纪明月也点头。 ……按理来说是曾经没错，她前不久看到高中时做的那些个事情，还只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傻得可爱。 可今天乍地见到谢云持，还在谢云持面前做了这么多丢人的事情，纪明月现在心头真的是百感交集。 完全说不清楚她现在在想什么，反正就是挺复杂的。 最复杂的是—— “妙妙，”纪明月沉默三秒，“你能不能不要一边谴责方献，一边表现得这么开心？” “……” 舒妙清了清嗓子，稍稍收了一下她完全抑制不住的笑容。 还不忘辩驳：“嗐，猫猫你这种生下来就不懂缺钱是什么滋味的大小姐，肯定理解不了我现在的感受嘛。” 实在不怪她啊。 谁知道谢云持刚才递过来的红包有这——么丰厚？ 感觉是今天收到的最大的一个红包了，刚刚拿到手里的那一瞬间，甚至有那么一点压手。 谢男神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而且，舒妙愈发觉得不对了起来。 她跟谢云持也就是高三一年的同学而已，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又这么多年过去了，谢云持能记得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百忙之中为什么突然抽出时间来参加她的婚礼？ 正准备跟她的败家闺蜜就这个议题展开深入的探讨，舒妙就听见纪明月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她疑惑地侧目看过去。 纪明月又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妙妙，我饿。” “……” 舒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纪明月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吃的？” 她的败家闺蜜单身都是有原因的！ 想吃的怎么了？ 猫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好吗？ — 谢云持刚进去没多久，婚礼就开始了。 仪式举办得很隆重，纪明月最后帮舒妙整理了一下裙摆，而后看着多年闺蜜挽着舒父的手臂，伴着婚礼进行曲，穿过一道道精心布置的拱门，在周围亲友们的掌声和祝福里，向着台上走去。 台上西装笔挺的新郎正站得直直地等着他的新娘，跟着司仪的话，进行着一项一项的仪式。 大厅里高朋满座。 本是开心欢喜的时刻，不知为什么，纪明月一时间也看得些许感慨起来。 她跟舒妙是高中认识的，本来是性格相差极大的两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投了什么缘，竟然相熟相交了起来。 纪明月当时就许诺给舒妙：“妙妙，我们做个等价交换，你帮我追谢云持，等你结婚了我就给你做伴娘。” 现在她的确是给舒妙当了伴娘的，可惜…… 这么想着，纪明月又忍不住抬头，看向了高中同学那桌酒席所在的位置。 十年过去了，当时的少年少女们早就奔三，更有不少已经当了父母。 有几个男生今天纪明月见到都没有认出来——还没到中年便已发福，啤酒肚双下巴、头发也掉了不少。 但…… 谢云持没有。 当年那个清俊的少年，十年后竟比当时更加让人瞩目。 身姿挺拔，面容英俊。 高中时的谢云持身上大都是内敛的气息，话也不太多，现在的他比起那时好像又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纪明月今天见到他时都只觉得心神一晃。 也不知道这些年里谢云持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一步步蜕变成了现在这个更完美的人。 纪明月可惜的不是她当时那无疾而终的暗恋，而是没能亲眼看见他十年来的变化，一定是特别值得骄傲的变化。 …… 可能是纪明月的视线太过于赤裸裸，本在认真看着台上的谢云持竟突然转过头，直直地朝着纪明月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 纪明月仿佛突然被抓包一般，连忙偏头，假装自己在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仪式。 其实谢云持所在的位置和她隔了好几桌，更是隔了不少人，再加上她刚才扭头的动作很迅速，纪明月心里猜测他应该是没看清楚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纪明月就是觉得…… 很，心虚。 跟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她心头一窘，再也不敢偷偷摸摸去看谢云持了。 所幸婚礼仪式进行的时间并不久。 舒妙下台后，先是跟纪明月一起回房间换下身上的曳地纱裙，再换上适合敬酒的小礼服，就去了单独开的包厢里吃东西。 两个人是真的饿得狠了，都迅速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舒妙才有心思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 这一看倒好，舒妙一个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献跟孟和都不解地看了过来。 舒妙却完全没理他们，只是招呼纪明月：“猫猫，快看手机，贺盈要笑死我了。” 贺盈？ 纪明月边往嘴里塞了小半个流沙包，边晃晃悠悠地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贺盈担任完新娘的化妆师后就没什么事了，这个时候按理来说应该正坐在高中同学那桌里吃酒席？ 她们这个叫【四人一猫】的小群除了她们三个之外，还有两个男生，一个叫裴毅，一个叫邵泽宇，都是高中时玩得好的朋友。 这个时候，除了舒妙和纪明月，群里其余三人都在那桌酒席上。 【贺盈：草咧舒妙妙！你不是说谢男神不来吗？ 他怎么突然就来了坐在我们这桌上了？ 】 【贺盈：……虽然但是谢男神怎么越来越帅了，我服了，果然岁月不饶的只有邵泽宇。 】 【邵泽宇：……草。 】 又过了一会儿。 【贺盈：tat妙妙猫猫，你们都不知道，我们这桌本来大家都在八卦得起劲的，结果谢男神在这里一坐，刷地就安静了。 】 【贺盈：效果堪比高中时的班主任啊。 】 【裴毅：呵，你们在那正讨论人家谢云持呢，他来了你们不闭嘴还能怎样？ 】 …… 纪明月也忍不住看得直乐。 只是压根没来得及跟他们聊几句，就有人来招呼他们该出去敬酒了。 好歹这次吃了个五分饱，纪明月终于有了点力气，又开始尽自己身为招财猫的职责。 一桌接着一桌地陪舒妙敬过去，眼看着方献替舒妙挡了不少酒，孟和也很是绅士：“纪小姐不喜欢喝酒的话让我来就好。” 方献已经喝得面色发红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发小，出声调侃：“可以啊孟和，还挺顾虑我们美丽的伴娘。” 纪明月只是晃了晃杯子里的酒：“不用了，我酒量还不错。” 敬过长辈们和两人公司里的同事领导，方献跟孟和都已经喝了不少酒。 到底是顾虑到新娘和伴娘都是女性，大家倒也没有怎么为难她们两个。 剩下的都是大学和高中的同学，方献微松了一口气，已经开始率先告饶：“大家都是兄弟，我就一起喝了啊。” 孟和偏头，正欲和纪明月讲几句话，却发现纪明月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这桌上，而是在…… 隔壁桌。 隔壁桌并不似别桌酒席一样热闹，他细细听过去，也只能听到有人很客气地问话：“谢…云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你的酒席呢？” 又是那个名字。 孟和再看，发现纪明月端着酒杯的手，已经泛起了青筋。 那个人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没有女朋友，吃什么酒席？” 舒妙也听见了谢云持的回答，回头看纪明月，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孟和心一沉。 终于，敬酒到了高中同学这桌。 贺盈和邵泽宇率先站起了身：“妙妙，可等到你来跟我们敬酒了。” 舒妙也举起了酒杯：“最重要的当然要留到最后嘛！” 其余的人也都站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纪明月高中时的人缘还算不错，这个时候自然有不少人认出她来，不忘跟她打招呼。 “猫猫，你什么时候回的国啊？” “前不久。” “准备去哪工作？” “远城。” …… 纪明月倒是有问必答。 可能是因为她提到了“远城”，裴献“惊喜”地叫了一声：“这不是巧了吗？ 云持现在也在远城。” 本来放松无比的纪明月蓦地一个紧张。 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谢云持身上，纪明月也没忍住跟着看了过去。 谢云持泰然自若，温润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很是自然。 他笑了笑：“嗯对，我也在远城。” 顿了三秒，“都是校友，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帮忙。” 又是标准中国人的客气模板啊。 纪明月脑子里闪过不少念头，正准备开口道谢，却听见舒妙抢在自己前面说了话。 语气惊喜得恰到好处，没有一点点不自然的痕迹，演技简直值得一座小金人：“真的啊？ 正好，猫猫还真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谢云持看向舒妙。 舒妙一副“心头大事终于落地”的样子：“我们猫猫啊，正好打算去远城租房子来着，她没什么经验，还麻烦你多加照料了。” ……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舒妙说的都是真话，纪明月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谢云持眼睛里划过一丝深色：“租房？” 怎么想都觉得，纪家大小姐和这两个字好像没什么关系？ 舒妙唉声叹气：“唉，我们猫猫这几年穷得不行，过得那叫一个惨啊。” 贺盈三人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嘴角。 纪明月要是穷，那他们可能早几百年就饿死了。 桌上另外一个女孩子也听见了他们几个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纪家……” 舒妙斩钉截铁干脆利落直截了当：“纪家，破产了！” 天生 第6章 纪·突然被迫穷得不行·还得被迫破产·明月：“……” 没别的，她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纪家那么大一个端市房地产龙头企业，这几年更是混得愈发风生水起，再看看她身上这除了伴娘礼服外的一堆高奢限量版豪华pro版配饰，你觉得你说一句“纪家破产了”，谢云持就信了吗？ 除非他是个傻子。 从头到尾啊，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所有的剧本可都被舒导演给安排好了。 特么关键是她自己连个脚本都没有。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桌酒席上除了刚才那位提出异议的女孩子，还有几个知道内情的朋友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怎么听见舒妙刚才和谢云持的对话。 要不然，她可能就得现场表演一个“我破产我自己”给大家看了。 纪明月略带歉意地看向了谢云持，开口：“不好意思，妙妙她……” “脑子不太好”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就看见谢云持稍加思索后—— 点了点头。 一贯温润如朗月的嗓音：“我对纪家的事情深表同情，那纪小姐……” …… 还真是个傻子啊。 这次依然没能让纪明月开口，甚至没能让舒妙说话，旁边的贺盈同学已经学会了抢答。 并且是自然无比的哥俩好语气：“持哥，不要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校友，不用一直叫‘纪小姐’。 跟我们一样叫她猫猫就好，这个称呼是不是特别可爱？” 特么刚才是谁说谢云持一坐下来，她就话都不敢说了的？ 现在这个跟谢云持很哥俩好，就差一起喝酒划拳五五六六的人，难不成是贺某人第二人格吗？ 甚至连称呼都从“谢男神”变成了“持哥”？ 更关键的是…… 谢总是一位很亲民的、从善如流的，好校友。 他眸中笑意更深，再一次把专注的目光落在了纪明月身上。 而后叫她： “猫猫。” ——那个纪明月本以为一辈子也不可能从谢云持口中听到的称呼。 众目睽睽之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麻意已经猝不及防地从尾椎骨直直地窜上了大脑的神经中枢。 纪明月神色一僵。 “猫猫”这个称呼，她从小到大听过很多很多遍。 可能是性格确实有点像猫猫，父母亲戚、相熟的朋友全都是这样叫她的，纪明月也从来不会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 只不过是因为谢云持没有这样叫过她而已。 啊啊啊这个称呼也太亲昵了！ 若有似无的暧昧，好像也随着这个称呼，一点一滴地充斥着两个人之间的空气。 谢云持叫完也顿了顿，这才继续把刚才的话题说下去：“……我们既然都是校友，猫猫有麻烦，我都应该帮忙。 何况，猫猫前不久还帮了我妹妹。” 这样一来好像就说得通了。 纪明月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她前不久帮时辰解了围，所以谢云持今天才会挤出时间特地来参加妙妙的婚礼，顺便向自己道谢、再借着这个租房的事情还人情？ 这么一想，纪明月瞬间坦荡了起来。 虽然她当时并不觉得帮时辰的忙有多大，但纪明月知道，谢云持一向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 如果这样做能让谢云持感觉轻松一点，顺带可以解决自己租房的问题，纪明月倒觉得好像问题不大。 邵泽宇搭上谢云持的肩膀，比贺盈那个哥俩好还哥俩好，简直都快成502了：“行，这事情就这么拍板！不然猫猫还得天天在群里跟我们征求租房的意见，搞得我们跟她保姆似的。” 纪明月满猫头问号。 她有吗？ 舒妙跟贺盈这么说也就算了，你邵泽宇应该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得去租房的？ 她都交了这一群什么鬼朋友！ 在舒媒婆的撺掇之下，谢云持跟纪明月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纪明月看着手机里那个新增的备注为【谢云持】的好友，都忍不住一阵恍惚。 高中时的她如果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拿到谢云持的联系方式，一定会疯狂恰柠檬羡慕嫉妒恨？ 谢云持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略略漫不经心地问：“猫猫，你想租哪里的房子？” “大学城附近的可以吗？” ……越近越好。 纪明月理智地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她真的太贪睡了，所以离大学城越近，她就能多睡那么十分钟。 其实本来远大的教职工是可以申请教职工宿舍的，但纪明月那时候觉得反正自己有房子，就没打算住校内。 嗯，当事人现在就很…… 觉得当时的自己脑子不太好。 不过刚这么一想，纪明月又开始给自己开脱了。 谁那个时候能想到房子竟然没装修好是不是！都怪她家父皇大人做事不靠谱！ 万幸的是，谢云持想了一想：“我在致知路倒是有一套精装复式，打扫一下就可以直接入住。” 纪明月眼睛微亮。 致知路，那不就在远大南门吗？ 她放下手中端着的酒杯，点头：“就这样决定了，房租我会按市价给的！” 一桌酒席的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散去。 当这一天伴娘虽然辛苦，但无意中竟然解决了一件麻烦事，还见到了阔别十年的谢……哦不，高中同学，纪明月倒也觉得还挺满足。 婚宴结束后，纪明月自然是要再留下来一段时间的。 她刚换上自己的衣服，就看到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微信消息。 纪明月随意地解锁了手机，就看清了发信人—— 谢云持。 她瞬间就敛了敛神色。 【：嗯我忘了说。 】 【：致知路那套房子，我应该只能租给你复式的二楼。 】 ……好像没什么问题。 她一个人又住不了那么多，住二楼就行。 虽说如此，纪明月还是顺带着问了一句。 【oon：可以。 是要租给别人吗？ 】 那边很快地回复了过来。 【：不。 那里离君耀很近，所以偶尔工作忙的话我会在那里住上一夜。 】 【：如果你介意的话，也可以考虑子午路另外一套。 】 子午路就离远大很远了，算下来怎么都得比致知路那套房子再早起半个小时才行。 ……两个一相比，再加上她又的确住不了那么多，房东说的还是“偶尔”，纪明月几乎不需要思考，就果断应了下来。 【oon：就致知路那套，没问题，谢谢房东。 】 关掉手机，纪明月又帮舒妙收拾了起来。 收拾到一半，她的猫脑袋里突然回想起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 ……房东？ 房东是谁来着？ ……谢云持？ ！ 靠靠靠！她刚才说了什么！ 纪明月连忙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屏幕上最后还是自己的那行“没问题”，清清楚楚，不容错辨。 ……靠。 那是谢！云！持！ 虽说刚才谢云持说的是偶尔会去那套公寓住一住，但…… 她跟谢云持。 单独两个人。 一个房子。 “同居”这两个字骤不及防地就跳进了纪明月的脑子里，那个之前研究药物没有一点问题、被科研组里的老师和同事挨个夸奖的脑子，就快要昏厥了。 纪明月拉了拉舒妙，表情严肃：“妙妙，你说我跟谢…云持商量一下，换一套房子怎么样？” 舒妙一脸莫名其妙，继续对着镜子卸妆：“拜托，我亲爱的猫猫，你的人设可是家里突然破产、穷逼得没有一点积蓄的落难大小姐诶，就不要这么挑剔了好？” 所以这个人设特么到底是谁给我安排的？ 舒妙想了想，又转过头，开始叮嘱纪明月：“说起来这个啊猫猫，既然你都是落难大小姐了，那你可得小心点别在谢男神面前露出猫脚啊。” 纪明月一头雾水。 贺盈贴心地附上解说：“也就是你在他面前，要保持节俭，什么高奢品牌啊的都不要用了，破产人设千万别ooc。” “……” 纪明月静默三秒，说，“我觉得其实你们就是嫉妒我有钱。” 舒妙跟贺盈完全不加掩饰，齐齐点头：“没错。” 腐朽的！资产阶级！终将被！打败！ 她们这些无产阶级！现在！站起来了！ — “老谢，听说你今天去参加高三同学的婚礼了？” 傅思远语气里满是笑意，完全是讲笑话的口吻。 事实上，傅思远无意中在高中班群里看到有人在聊这个时，的确是当成一个笑话看的。 拜托，谢云持那是谁啊？ 高中时就经常神龙不见尾的，忙得不得了，也难得他人缘还能挺不错；现在谢云持更是经常忙得三餐不准时，就连自己这个多年好友都不一定能约他出来吃顿饭。 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样的谢云持，竟然特地抽出来时间去参加一场算不上熟悉、甚至可能话都没说上几句的女同学的婚礼？ 那还不如告诉他猪会在天上飞来得更可靠。 傅思远越想越觉得好笑：“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一听就可信度为零的传闻呢？” 笑到一半，他听见谢云持也笑了一声：“嗯，因为我的确是去了。” …… 傅思远抬头看了看天空。 没有猪。 “不是我说老谢，”傅思远觉得自己见了鬼了，“你怎么突然决定去参加舒……” 谢云持提醒他：“舒妙。” “哦，舒妙的婚礼啊？” 还没等谢云持回答，傅思远就听见背景音里一阵嘈杂，他细细辨认了一下就是一愣：“卧槽你在机场？” 谢云持应声：“嗯，去b市出差。” 准确来说，是从婚宴出来就直奔机场的。 “你别告诉我，你为了参加这婚礼，没日没夜地工作了好几天才抽出来的时间？ ！” 谢云持笑了笑，没说话。 傅思远却已经听明白他的意思。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沉默良久。 电话那端再次响起来机场里提示登机的广播，还有谢云持秘书的声音：“谢总，该登机了。” 谢云持不愿意说的话，没有人能从他嘴里得出半个字来。 傅思远深知自己好友的秉性，摇了摇头就准备挂电话：“行，那你忙……”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和着嘈杂的背景音，谢云持好听的嗓音透过电话低低地传了过来。 “想见她一面。” 天生 舒妙的婚礼刚过没几天，在出发前往远城之前，纪明月去了一趟端市一中。 倒也不是为了什么怀念青春，而是来…… 参加纪淮的家长会。 其实按照纪明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她是决计不可能作为家长出席的。 奈何她家母后大人深知她这种人的命门在哪里，一句“你是要参加家长会还是要参加相亲宴”，就让纪明月灰溜溜地滚过来了。 啊，她好惨，她是全天下最没人爱的猫猫。 端市一中的家长会安排在周五下午三点钟，除了班干部之外的学生都可以先行回家休息。 纪家的司机开车，两点就准时把纪明月载到了学校门口。 副驾驶座上的祝琴扭头看了看纪明月：“行，到了，你下车。” 她一早就约了姐妹去逛街，顺路让司机把纪明月送来。 “妈，”纪明月顿了顿，“离家长会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祝琴挥了挥手，示意纪明月快点下车：“这一个小时你就找个奶茶店咖啡店啊消磨一下就行，再不然你就去学校里逛逛怀怀旧嘛，说不定还能有什么艳遇。你看看，已经有不少家长都到了。” 纪明月走下车，关上车门。 ……的确有不少家长到了没错，但除了负责接待的端市一中的学生之外，大都是跟祝琴差不多年纪的父母，她家母后大人是打算让她艳遇什么？ 让她拯救一个大叔的第二春吗？ 还是让她证明“只要保养好，对象在高考”？ 但完全不等纪明月再说什么，她那位高冷的母后大人已经率先离开，只留给她一脸车尾气。 纪明月：“……” 左右时间还早，纪明月干脆就真的久违地在校园里走了走。 十年间，端市一中好像修缮了不少老旧的教学楼，就连小花坛里也种了很多她从未见过的花。 那个光荣榜倒是跟她读高中时差别不大，只是第一名从当时她爱慕的那个少年，变成了一个清秀漂亮的女孩子。 纪明月顺着光荣榜往后数，成功在第二行找到了纪淮的名字，忍不住挑了挑眉。 可以啊。 这个光荣榜历史已经挺久远了，好像从端市一中建校以来，就一直竖在这里，每次月考都会专门给名次靠前的学生拍照张贴。 这面墙的正面反复刷过很多次漆，所以哪怕时日已久，看上去依然光亮新鲜。 背面就不一样了，学校没有怎么顾及，还经常有学生在上面写写画画，久而久之都成了一中特色留言板表白墙了。 纪明月绕到墙背面，细细辨认了一下上面层层叠叠的字迹。 “yed和jxh要永远在一起！” 咬耳朵和讲小话？还挺配。 “q喜欢yw一万年！！！” 麻雀喜欢鹦鹉？种族隔离问题有点大啊。 …… 纪明月一个人看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脑补一下名字，再感慨一下果然高中生们的躁动是让人最怀念的。 她看着看着，突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串数字。 一长串数字，没有任何的字母跟汉字，看上去和周围的表白格格不入，甚至看上去好像时间已经挺久—— 。 足足十六位数字。 纪明月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因为有“0”在，又不可能是九键…… 啧，这个人还真怕别人懂ta写了什么吗？既然这样干嘛不写进日记本里。 不过也说不定，可能对方知道他们之间的密码呢？ 年轻人果然有情趣。 纪明月思绪渐渐飘远的时候，电话铃声蓦地响起，直把她吓了一大跳。 “姐，你在哪呢！老妈跟我说你早几百年就到了，我怎么没见你人？” 纪明月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一下自己：“我随便逛了逛，现在就过去。” “你该不会是在怀旧？”纪淮问。 “……” 纪淮：“姐，你果然老了。” “只有老年人才会经常回忆青春，像我这种正值青春的，都只会展望未来。” 纪明月：“滚。” “……” 纪淮戛然而止。 - 因为直到最后也没有参加一场相亲宴，纪明月简直是被她家母后大人给轰去远城的。 当然，事实证明，纪明月的确是亲生的。 ——她家母后大人还在她的箱里塞了不少端市的特产和最近逛街时顺带给她买的衣服包包鞋子。 虽然端市和远城只是临市，高铁一个小时就能到。 承载着这些厚重的爱意，纪明月搭上了去远城的高铁，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咸鱼假期。 美帝高校的phd加上她自己优秀的履历，纪明月之前已经很顺利地应聘上了远城大学教师的职位。 但纪明月这个时候去远城，并不是直接要入职。 事实上，那些入职程序都要等到七月再走，而在此之前的三个月，纪明月一方面要去帮一个教授管理实验室，另一方面，则是要担任-1研发的技术指导。 远城虽然和端市相邻，但这其实只是纪明月第二次来这里。 并且上一次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着她爹一起过来出差。 高铁到站后，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跟着人潮往前涌动，打算等会儿直接打一辆车去致知路的公寓。 刚到高铁站口，纪明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个远城的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纪明月小姐吗？”很彬彬有礼的声音。 彬彬有礼到…… 听起来像是客服。 纪明月静默两秒，开口：“不买房，不买车，不缺保险不理财，没孩子，不上学，身体健康不体检。” 然后纤指一按，电话挂断。 她继续左右看了看，准备微信叫车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还是刚才那个电话号码。 还挺锲而不舍。 纪明月想了想，算了，这年头工作难做。 自己虽然不光顾别人的生意，听别人尽职尽责打完广告还是可以的。 她接了起来。 这次，对方赶在她开口之前，语速飞快、一口气讲完：“纪小姐您好我是谢总的秘书我是负责来接您的请问您高铁到站了吗？” 纪明月：“……” 她再次静默两秒，诚心诚意：“不加标点，累吗？” “……” 呵呵，怪谁？ 虽说如此，秘书在见到纪明月时，仍然是礼貌万分的。 边帮纪明月把行李放到后备箱，秘书边道：“纪小姐您好，您叫我方秘就行，以后您生活上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就行。谢总虽然忙，但有吩咐过我好好照顾您。” 纪明月点了点头。 谢云持忙好像是理所应当的，而且纪明月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反正每次见到谢云持都有那么一点复杂。 ……现在只看到了他的秘书，纪明月更加百感交集。 大概就是松了一口气，但又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那个，方秘，”她斟酌了一下，“你们谢总在致知路那套公寓住的频率……高吗？” 方秘微微笑了笑，按照谢云持的吩咐：“不高。” 他补充道：“谢总只有在工作忙碌的时候，才会在那里住。” 纪明月放心了，冲着方秘道了谢，就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 刚一开门，纪明月正准备上车，不经意间抬了下头。 “……” 最后一秒，纪明月理智回笼，把那个不怎么文明的“卧槽”咽进了肚子里。 西服笔挺的俊朗男人坐在车子后边，手里正拿着ipad，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似乎在浏览文件。 侧颜好看得让人想出声尖叫，但纪明月更想尖叫的是—— 这张脸，她很很很熟悉。 是高中时不知道偷看了多少遍、闭上眼就能勾勒出的样子。 “谢、谢总。” 谢云持这才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了她。 他轻轻笑了笑，但是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却告诉纪明月，他好像不是特别开心。 ——因为她刚才的称呼。 纪明月顿了顿，改口：“谢先生。” 总裁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但又觉得比起刚才好了一些，冲着她点了点头。 “嗯，坐进来。” 谢云持停顿两秒，叫出他前几天才改的称呼：“猫猫。” 靠。 纪明月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然后抬头看向了方秘。 方秘不愧是能做到大集团总裁秘书位置的人，一秒就理解了纪明月的眼神。 礼貌又谨慎，一点错都挑不出来：“是的，谢总的确很忙。但谢总说，纪小姐是谢总的校友，所以无论怎么忙都得抽出时间来迎接您，给您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 该不会还得吃饭？ 刚在心里这么猜测完，谢云持就开了口：“你坐了车，应该挺累了，先去公寓。” 纪明月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是挺累了。 谢云持语气淡淡：“明天再请你吃饭。” 纪明月继续点头。 对对对，明天…… ？ 刚才谢云持说了什么来着？ 谢云持看了她一眼：“辰辰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接待你。” 理由恰如其分。 纪·喜欢咸鱼·猫猫放弃挣扎，坐进车里，冲着房东先生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在谢云持旁边，纪明月一改往常没骨头一样的坐姿，坐得比谁都端正。 刚坐下来没多久，微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纪明月偷偷瞄了一眼又拿起ipad看得认真的谢云持，飞快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妙不可言：猫猫你到了吗？谢~~~男神给你安排的公寓怎么样呀？】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对面荡漾的语气。 【oon：嗯，在路上。】 【妙不可言：欸？我怎么觉得跟平常的你语气这么不一样呢？】 【妙不可言：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但的确不是平时的猫猫。】 【妙不可言：难不成，谢~~~男神亲自去接你了？】 “……” 舒妙怎么不去做侦探？ 【妙不可言：我靠我该不会真猜对了？可以啊你纪猫猫，怎么样，有没有顺势跟男神回忆一下往昔，讲一下你的年少轻狂。】 虽然明知道谢云持不可能会偷看她的手机，纪明月还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然后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这边侧了侧。 连打字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oon：别说了。】 【oon：特么我怎么会觉得这么尴尬呢？】 【oon：人家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万一说着说着暴露了我当时那啥的事情，我不就是个大写的尴尬吗？】 纪明月越想越觉得危险，整个人愈发谨小慎微了起来。 谢云持出于好心和对她的感谢，帮了她这么多，结果知道自己当初暗恋他那么久？ 舒妙似乎又回过来了什么，纪明月正准备看时，却听见前面开着车的方秘突然开了口。 是问谢云持的。 “谢总，请问您在星月湾的床上用品需要我送去清洗吗？” 纪明月竖起猫耳听了听。 星月湾，就是致知路那套公寓所在的小区。 谢云持头也没抬：“不用，我今晚还住在那边。” 纪明月：“？？？” 人在屋檐下，她不敢直接问自己的房东，委婉地问前面的方秘：“那个，方秘不是说谢先生只有……” “忙的时候才住在星月湾”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纪明月已经听见方秘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嗯，谢总今天就很忙。” “……” 纪明月心下一惊，手一滑，不小心就按到了舒妙刚发过来的那条语音。 语音就这么在挺安静的车子里播放了出来—— “猫猫，我怎么觉得谢~~~男神不像是你的房东，跟你金主似的？” 天生 刚才本就安静的车里，随着这句语音的播放，陷入了彻底的死寂之中。 纪明月：“……” 心如死灰。 真的，人间、哦不，猫间不值得。 她低着头，都能感受到本来正专注地看着文件的谢云持偏过头来，正看着她。 甚至是一开始努力眼观鼻鼻观心的方秘，都忍不住悄咪咪透过后视镜，看了看纪明月。 ……虽然但是，金主什么的，他也觉得蛮像的。 谢云持眸子里飞快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一贯的温和。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 “金主？” “……” 纪明月这个人，向来不是特别懂“尴尬”是什么的，这回虽然在谢云持面前倍感尴尬，但尴尬着尴尬着，尴尬到了一定的境地后。 也就不尴尬了。 那是一种相当奇怪的境界。 她微微笑：“没有，你听错了。” 不知怎么地，纪明月又补上了一句：“何况你也没给我钱。” 悄咪咪竖起小耳朵听得认真的方秘，一个没忍住就被口水呛到了，在前面一个劲儿疯狂地“咳咳咳”。 感受到身后两道视线，他还在咳嗽完之后拼命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听见，谢总、纪小姐，你们继续聊。” 纪明月觉得真的要聊不下去了。 总而言之，猫脑袋里现在就是一片乱。 ——今晚谢云持会住在星月湾的冲击，加上舒妙刚才那个“金主”的波及，纪明月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海浪滔天里，一只无助的猫咪啊猫咪。 不过万幸，谢云持的电话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勉强算是拯救了那只随浪漂浮的猫猫。 总算是跳过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金主”部分，谢云持瞥了眼手机屏幕，接起了电话。 “喂，云持？” 他应声。 “我后天回国，记得找个人去机场接我啊。” 谢云持语调温润，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跟那个语气截然相反：“自己回来。” “我靠……”对方惊呆了，却又觉得这特么的确是谢云持能说出来的话。 谢云持说话永远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甚至会让你误以为他是一个多么好讲话的人。 然而事实上—— 狐狸本狐罢了。 谢狐狸又笑：“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挺忙的。” “喂喂喂不是不是，你等一下！”电话那边的人连忙叫他，“不是我说你，好歹我这几年在国外为了你跑断腿累死累活的，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连个机场专车都不配拥有了？” 谢云持停顿两秒，改口：“想要专车也行。” “是？我就知道你还是顾及我们俩……” “一千一次。” “……” 对方愤怒地挂了电话。 谢云持丝毫没有做奸商的愧疚感，心安理得地收起了手机，继续看平板。 虽然知道偷听别人讲电话不好，但现在车里这么安静好像更加怪异。 纪明月没话找话：“有朋友回国啊？” 谢云持点了点头：“嗯。” 态度很温和。 纪明月继续没话找话：“男的女的？你没空接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接。” 她想了想，老老实实补充，“虽然我没车。” 而且按照她的人设，“我也买不起车。” 草。 想起来停在纪家车库里的那几辆限量款跑车，纪明月就觉得自己现在装穷装得很特么没有底气。 谢云持唇角笑意更深：“这样啊。” ……码得怎么会这么尴尬。 纪明月飞快地放弃了挣扎，正打算窝回座位上继续玩手机，就听到谢云持开了口： “你这句话跟前面的话题结合起来……” 前面的话题？ 纪明月静默几秒，回想了一下前面的话题是什么。 是金主啊。 …… 刚才还说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方秘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偏偏笑完之后，他还继续疯狂掩饰：“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听见，我就是在想……” 谢云持从喉咙间闷出一个：“嗯？” 方秘：“想……我老婆生日，没准我可以送一辆车给她。” ？ 让你开车让你想这个了？ - 从高铁站到星月湾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开车四十分钟足矣。 但纪明月却总觉得车里那个软软的坐垫上跟有刺一样，让她规规矩矩坐也不是，懒懒散散窝也不是。 所以在方秘把她送到星月湾楼下，并表示谢云持还有工作要忙得先行离开时，纪明月忙不迭点了点头。 星月湾的房子走的是中高档路线，小区地理位置很好，周围一片繁华，但小区内却很是安静，绿化和布置都很合纪明月的心思。 这套公寓是一个两层的复式，一楼装修得很是简洁，蓝灰色调，整齐干净。 一看就是谢云持会喜欢的风格。 就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和谢云持身上的如出一辙，纪明月只是轻轻一闻，就觉得他的气息恍若近在咫尺。 是她高中时最最渴望的距离。 纪明月扫视了一圈，拖着箱子上了二楼。 能看出来，二楼像是特地装修过一样，整体上的色调也和一楼很不一样，带着一点粉蓝色的活泼。 她抿唇一笑。 别说，还挺少女。 房间更是把这种少女心贯彻到底，装饰并不繁复，但却能看出来极其用心。 床铺也已经铺好，松松软软的。 纪明月把行李箱往旁边随意一放，就坐在了床上，整个人都往下陷了一陷。 这也太舒服了…… 纪大小姐很满意，但并没有对这些布置关注过多，而是拿出了手机。 她对刚才车里的安静耿耿于怀，这个时候要找肇事者算账。 稍加分析，就找出了症状的根源—— 舒妙的那条语音。 纪明月重拳出击：“舒妙你以后再口无遮拦，小心我飞到你家揍你。” 微信提示音响起。 【妙不可言：哈哈哈怎么了纪猫猫你怎么这么生气！】 【妙不可言：？该不会……】 纪明月一愣。 ……舒妙该不会猜到刚才的语音被谢云持听见了？ 【妙不可言：他真变成你金主了？】 草（一种植物）。 微信又进来一条消息。 纪明月以为还是舒妙，漫不经心地点开看了看。 【于文轩：kiana，你在端市吗？】 纪明月敛了敛眉，回复：【不在。在远城。】 【于文轩：真的？太好了，我后天回国，正好回远城。】 …… 【于文轩：你别太多想，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了，但好歹得等到你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再让我彻底死心？】 【于文轩：我回去是有工作，你也知道，-1这边的临床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主要是负责国内的部分了。】 纪明月一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于文轩有工作上的事找她，她动作迅速地拿出了笔记本，开始跟于文轩讨论起了相关事宜。 她在-1上付出了太多太多心血，可以说在国外这些年都是围绕它忙碌不休的。 现在好不容易前期的工作都进行得很成功了，接下来的关键部分，她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力才行。 - “谢总，刚才那份文件……” 方秘看着一直目送纪明月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的谢云持，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 刚才回来时，谢总都看了一路了，按照谢总的工作效率怎么也该看完了。 他还等着当自己兢兢业业的传递员，把文件下发呢。 谢云持收回眼神，瞥了一眼方秘：“回公司再说。” 方秘迅速应了一声，看谢云持面上无波无澜，他也跟着淡定自若。 只是心底在狂呼—— 四十分钟了，谢总刚刚不是一直在专心看文件吗，到现在都没看完吗！！！ 谢云持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他呼吸间，总觉得身边还有她的气息。 纪明月好像不喜欢用香水，但他总能闻到她身上那很独特的香气，哪怕她已经从车里离开，谢云持却依然觉得，依稀有她的味道。 多年来，从不曾改变的味道。 是少年时期不经意间嗅到，便足以魂牵梦萦很多很多年，从梦里醒来时都幻想有她在身边的味道。 方才纪明月就那么坐在他的旁边，他呼吸间全是她的气息，浓郁得像是不堪一击的梦境。 那样的情况下，他便是神，也只能勉强维持住面上的淡定罢了。 何况，他是个人，渴望纪明月整整十三年的，普通人。 看似专注地批文件，刚才的一路，谢云持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的。 谢云持闭目养身了几分钟，才又恢复了过来。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谢云持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 “方秘。” “谢总请讲。” 谢云持：“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方秘：“……” 谢云持继续：“我不是记得，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前两天找陈秘换班说要去相亲吗？” 方秘捂了捂心口：“谢总，别说了。” “嗯？” “单身有错吗！谢总，我还不能幻想一下我有老婆以后，给我老婆送辆车吗？” 谢云持沉默。 方秘猛然回神，想起来自己怎么能这么跟上司讲话，正欲道歉，又听见谢云持开了口。 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煦，一点点别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谢云持笑，“只不过刚才还想跟你请教一下感情上的一些问题，蓦地想起来……” “你好像相亲了十几次还没有成功罢了。” “方秘，不用介意。” 方秘：“……” 我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生 第9章 跟于文轩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到九点多，纪明月肚子饿得咕咕叫时，她才意识到现在几点了。 楼下还是暗着的，谢云持还没回来。 【于文轩：困死我了，前两天还说再也不通宵了，今天就又因为工作通了个宵，我一定得让我老板给我加薪才行。 】 【于文轩：哎呀国内现在晚上快十点了，kiana你该不会还没吃晚饭？ 】 纪明月揉了揉肚子：【嗯，还没吃。 】 【于文轩：真是的，看我这人，一工作起来就忘记时间了。 那你快去吃饭，我也熬不住了，去睡会儿。 再这样下去，回国后我连时差估计都不用倒了。 】 纪明月一阵好笑，又跟于文轩聊了几句，便关了笔记本。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纪明月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走出房间，打算去看看一楼的冰箱里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哪怕随便做碗面填填肚子也行，她实在是不愿意来到远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外卖。 ——还是夜间的，除了肯德基就是各式烧烤的外卖。 楼下还是一片黑暗，纪明月按照记忆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心里忍不住地思索。 谢云持这个点还没回来的话，是还没工作结束、还是今晚不打算回星月湾了？ 皱了皱鼻子，纪明月没再继续想下去，走到冰箱那里打算看看有没有东西吃。 出乎她的意料，冰箱里竟然是满满当当的状态，各类肉品丰富，奶制品和一些熟食也都有，甚至还有一份封存在保鲜盒里、只需要“叮”一下的米饭。 ……该不会是谢云持留给他自己的？ 她纠结了一番，还是打算做一碗面吃一吃就行。 纪明月从小就是标准地被娇养长大的，自然是不怎么擅长厨艺的。 奈何美帝的食物实在是不符合她这个中国胃，她在国外读书这些年，也勉强算是学会了几道菜，每次做给组里人吃都还能博得一片好评。 做来做去，她最擅长的竟然是做面，当然最主要是因为简单，做出来的成品竟然也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下了面进锅煮，又打了一个荷包蛋进去，纪明月揉了揉肚子想了想，又多打了一个荷包蛋。 再往里面加了一些牛肉和青菜，纪明月开始到处找辣酱。 好歹是在冰箱的角落里找到了小半瓶辣椒酱，她嗅了嗅，觉得还挺香，就毫不犹豫地往锅里加了几大勺。 一锅热汤面就这样飞快地做好了，空气中全都是浓郁的香味，纪明月只觉得自己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别说，猫吃牛的画面，想想还挺别致。 她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只碗盛好面，走到餐厅，正准备美美地开始享用自己晚餐时，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声响。 是密码锁被按动的声音，然后“滴”一声，门被推开了。 纪明月错愕地回过头，就看见谢云持推门而入，正轻弯腰脱着鞋子。 他似乎是闻到了空气中的香味，也抬起头朝餐厅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接，纪明月一秒做贼心虚，飞快地移开视线。 她又蓦地觉得不对劲起来—— 自己是正大光明的租客，怎么就做贼心虚了！ 谢云持已经换好鞋子，把外套随意地搭在衣架上，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纪明月站起身：“回来啦？” 谢云持点点头，再自然不过。 把包放在茶几上，而后又回过头看向了纪明月。 “……” 纪明月顿了顿，看他似乎没有回房间的意思：“吃饭了吗？” 谢云持低声笑笑：“还没有。” 说完，谢云持还看了看纪明月碗里的…… 两个荷包蛋。 纪明月：“你冰箱里这个鸡蛋是土鸡蛋吗，看着挺小的我就放了……” 算了。 再小自己特么也放了俩。 “你吃吗？” 谢云持似乎刚才真的只是单纯看了看，没有一点别的意思，也没觉得纪明月的解释特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很淡然地点头。 然后，拉出了餐桌另一边的椅子，神态自若地坐了下来。 正打算跟他说让他自己去盛的纪明月：“……？” 她噎了噎。 纪·想起来自己寄人篱下·还得装破产·大小姐·明月，忍辱负重地起了身，又从消毒柜里拿出了一只碗，动作迅速地盛了满满一碗热汤面，放到了谢云持面前。 谢云持：“谢谢老板。” 不忘调侃：“刷卡还是扫码？” 纪明月：“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支持现金支付。” 谢云持看了看她。 手伸向裤子口袋，摸了摸，还真摸出来了现金。 纪明月朝他手心看去。 ……五毛的硬币。 靠。 所以特么到底一个总裁为什么会在口袋里装五毛的硬币啊？ 强忍着差点爆出口的粗口，纪明月保持微笑：“对不起这位先生，现在已经2020年了，不是您高中时五毛钱可以买一袋辣条的时候了。” 谢云持思索了一下：“那我只能以身抵债了。” ……？ ……！ ……！ 纪明月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能感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似的。 暖橘色的灯光打在谢云持身上，衬得他本就如玉般的容颜愈发温柔清俊起来。 眉眼和当年那个让她迷恋不舍的少年，一点一滴相合，就连心脏跳动的速率也变得与当年如出一辙。 纪明月张了张嘴，不动声色地将耳边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面上淡定：“嗯？ 怎么个以身抵债法？” “饭后洗碗。” 谢云持拿起了筷子，“饭店不都是这么对待吃霸王餐的客人吗？” “……” 纪明月很想把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拿走。 刷碗！ 也不给！吃！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纪明月更饿了。 猫肚空空，猫脑袋也空空。 她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条，迫不及待地吃进肚子里，瞬间觉得世界都亮了。 然后，纪明月看到谢云持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碗里。 她警惕地抬头看谢云持。 谢云持语调淡淡：“没事。” 又补充：“我不是在看你的荷包蛋。” 再说：“你不要误会。” 纪明月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交房租了，要不然房东干嘛连她的荷包蛋都觊觎？ 她静默两秒，拿起汤匙，舀了一个荷包蛋，放进了谢云持的碗里。 清俊的男人轻挑了挑眉，眸里划过深色，大方点头：“谢谢老板，祝老板生意兴隆。” 纪明月有气无力：“老板的店铺今天开张后，只做了两碗，一碗老板自己吃了，另一碗顾客还没给钱。” 她用筷子划拉开半熟的温泉蛋，蛋黄流出来，浸染到了下面的面和汤。 刚埋头吃第二口，就听到对面压抑的轻咳。 纪明月咽下面，抬头看谢云持。 他脸颊都泛红了，还在不停地咳嗽，纪明月递给他卫生纸他也不要，只拿起玻璃杯喝了几口水。 “呛到了。” 纪明月没说话，点了点头。 ……谢云持吃不来辣吗？ 她又观察了一下，发现谢云持接下来倒也没有再咳嗽，只是小口小口地吃，很谨慎小心。 谢云持又喝了口水，语气很真诚：“很好吃。” 纪明月抿了抿唇，没提吃不吃辣的话题，转而：“话说……” “时辰是你妹妹吗？ 亲妹妹？” 高中三年，她从来都不知道谢云持有妹妹。 “唔，算是。” 谢云持应声。 这还能算是？ 她转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医学鉴定上呢？” 这次，谢云持倒是毫不犹豫地就点头了。 “这样，”纪明月喝了一口汤，“那你们两个是一个跟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 “不是，我们两个都跟父亲姓的。” “噗……”纪明月猛地被呛了一口，辣椒粉飞入喉咙，连续咳嗽了好几下才好了一点。 摆摆手拒绝了谢云持递过来的水，纪明月在心里嘀咕，怪不得说算是亲妹妹，原来是同母异父吗？ “你应该理解错了。” “我跟时辰不是同母异父。” 虽然纪明月没说话，谢云持却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 不过的确有很多人误解他和时辰的关系，谢云持并没有大惊小怪。 纪明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阅读理解能力这——么差。 差得都快听不懂人话了。 她转念一想。 猫猫听不懂人话，好像也挺正常。 猫猫骄傲。 — 两个人吃面都没花太久的时间，吃完之后，以身抵债谢总裁把衬衫的袖子往上翻折了一下，还真就主动收拾起了碗筷，然后拿去厨房开始洗碗。 不知道为什么，纪明月突然冒出来一种—— 这种她做饭谢云持洗碗的感觉竟然还挺和谐的，奇妙感。 甩开那些子虚乌有的想法，纪明月起身上楼，边拿出手机，在【四人一猫】群里发消息。 【oon：话说，如果两个人，不是同母异父、两个都跟父亲姓但是姓氏不一样、还是医学生物意义上的亲兄妹，会是什么情况啊？ 】 暂时还没开始夜生活的无聊群友们飞快冒头。 【邵泽宇：猫猫在说梦话？ 】 【舒妙：对啊猫猫你自己就是生物医药的博士好！你觉得你问的这可能吗？ 】 【贺盈：嘿嘿妙妙，我们几个未婚族没有夜生活就算了，你一个已婚少妇~现在~还在跟我们聊天~吗？ 】 【裴献：……贺盈你收一收你的黄腔，真把我们当铁哥们啊？ 】 【舒妙：嗐，我是已婚少妇，人家猫猫现在还正跟暗恋对象同居呢，不照样跟我们讨论这么无聊一问题吗？ 】 纪明月：“……” 【贺盈：对！说起来这个，纪明月，纪猫猫！】 【贺盈：你！是不是！不行！】 天生 第10章 昨晚【四人一猫】群聊的话题，在贺盈痛彻心扉的“你是不是不行”的质问之后，彻底歪了过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几个人开始接连回忆纪明月高中时因为谢云持做过的那些个傻事。 舒妙作为最有发言权的受害者，语气沧桑。 【舒妙：你们都不知道啊，她突然那天就跟我说，让我跟她一起去偷光荣榜上的照片？ 】 【舒妙：你们能想象我的心情吗？ 】 【舒妙：这也就算了，特别鬼扯的是，她那次见人家谢云持感冒了，非要拉着我翻墙出去买感冒药，结果！买了她不敢送过去！】 【舒妙：靠！】 纪明月：“……” 她按灭了手机。 啊，没有舒妙聒噪的世界，是多么和谐又美好。 — 纪明月本以为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会因为认床而失眠，出乎意料，她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已是早上九点，楼下早就寂静无声。 按照谢云持的工作狂属性，这个时候估计早就去公司了？ 刚解锁手机，微信群消息就唰唰唰全跳出来了。 纪明月往上随便一划—— 敢情他们四个人回忆起她高中时的事迹，直接回忆到了凌晨三点？ 一点都不顾及也在群里的当事猫本猫？ 而且关键是…… 这一个个的，记性也太特么好了。 十年前的事情，他们几个人都能记这么清楚？ 吐槽的主力军是舒妙，副主力军是贺盈，邵泽宇专业捧哏，裴献倒是一如既往地话不太多，不过时不时冒个头证明他还在，没有抛弃群友们一个人去享受夜生活。 但裴献虽然话不多，在聊天记录里的存在感却好像特别强烈。 【裴献：唉，你们这都没什么，我跟猫猫那是打从娘胎里就认识的。 高中时那可是十几年的交情啊，她倒好，跟我说怕谢云持误会我们俩的关系，让我在学校不要跟她说太多话？ 】 【裴献：谁特么会误会我们俩的关系！老子小时候都是跟她穿同一条开裆裤的！】 【邵泽宇：献哥，你跟猫猫那家境，开裆裤还得混着穿啊？ 】 【裴献：……】 纪明月：“……” 这都什么鬼聊天记录，也太没有营养了。 纪明月彻底放弃爬楼的想法，再随便往上一划拉，就准备左划退出群聊界面。 退出去之前，她不经意间瞥到了邵泽宇的几条消息，迅速地按住屏幕，定睛看过去。 【邵泽宇：我高二不是跟谢云持同班吗，我记得谢云持那个时候真的特别……就虽然人很温柔和煦，但好像又很难亲近。 】 【舒妙：对对对！他就是这样的！】 【邵泽宇：而且他那个时候家境好像不太好，每次去食堂看他都是点最便宜的菜，就比如中午大家吃剩下的菜，晚上不是会送吗，他就会吃那个。 】 【邵泽宇：闲暇的时候基本上都看不见谢云持人的，他好像高中就在做兼职了，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刷盘子做服务生之类的。 】 【邵泽宇：隐约听说是他父亲身体不好，得了绝症好像……】 【邵泽宇：所以看谢云持现在能这么成功，真的觉得蛮惊讶，但又觉得，他高中时做兼职那么忙还能一直保持前几名，就又觉得他这种人成功是一定的事情了。 】 …… 纪明月抿了抿下唇。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忽略了很多东西。 纪明月犹豫了几秒，退出群聊界面，发了消息给时辰。 【oon：时辰，我过一段时间有空的话，正好去拜访一下你的父母。 你父亲现在身体怎么样？ 】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过来消息。 【不是时间是时辰：！真的吗，明月姐你人太好了tat，我真的好喜欢你！】 【不是时间是时辰：我父亲啊……他身体还挺好的，倒是沈姨最近好像有点生病。 】 【oon：沈姨？ 】 【不是时间是时辰：……啊，就是我哥哥的妈妈。 】 纪明月又跟时辰聊了几句，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重组家庭吗？ 如果这样说的话，谢云持…… — 临近中午的时候，纪明月正打算出门去逛逛这附近，顺便解决午餐时，收到了一通电话。 还是昨天那个，陌生的、哦不，现在不太陌生了的，远城号码。 刚接起来，一个“喂”字还没出口，那边一长串没加标点的话，就跟吃了能量豆的豌豆射手一样，“嘟嘟嘟”地喷了出来。 “纪小姐您好我是方秘请您不要挂电话我找您有事。” 纪明月：“……” 方秘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再被当成一次推销电话的话，他真的就纪明月ptsd了。 “纪小姐，谢总问您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他好安排一下请您吃饭，”像是生怕她忘了似的，方秘提示道，“昨天在车上商量好的接风洗尘宴，您还记得吗？” “……” 她是猫，不是金鱼，当然记得。 但是。 记得归记得，她真的以为谢云持昨天就是客气一番，没想到他真打算请自己吃饭啊。 “唔，”纪明月很委婉，“谢先生不是有朋友明天回国吗，谢先生会请他吃饭吗？” 感觉上应该不会是，那同理来说，谢云持应该也不会请自己吃饭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方秘去请示上司了，很快又传来方秘的声音。 “谢总说，”方秘很努力地模仿着谢云持的语气， “难道纪小姐想和谢总的朋友一起吃饭吗？” …… 这都什么鬼逻辑。 “那个，方秘，我今天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忙。 要不，饭局就改天？” 电话那边再次安静，一会儿后方秘又开口。 “好的，谢总说改天也可以，让您定个时间，不然他会觉得欠您一份人情。”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纪明月也没办法。 翻了翻日程安排，报了个空闲的时间过去，方秘才放过她，挂了电话。 纪明月瘫在了沙发上。 其实不是她不想跟谢云持吃饭，她是在担心自己面对谢云持时那微弱到可以忽视的抵抗力。 要是再重复十年前的老路喜欢上谢云持，她真的就…… 用不着嫁人了。 所以她现在就很想摇醒谢云持。 盆友！大总裁！ 我不是在救我自己，我是在救你啊！ — 纪明月倒也没有说谎。 她今天的确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忙，过两天就要去远大对接实验室管理的工作了，于文轩也要回国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又要开始忙忙碌碌的工作生涯了。 只不过到了晚饭的点，她也不想再跟昨天一样用一碗面填肚子，正好纪丰有个朋友在远城开一家连锁餐馆，做私房菜的，很是有名，她就打算过去吃顿饭。 也顺带拜访一下姚叔叔好了。 这样想着，纪明月就去附近的商场里挑了礼物，跟姚叔叔电话里讲了一声，动身前往那家私房菜馆。 餐馆离星月湾的距离并不算远，只是正好遇上晚高峰，她就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到了餐馆后，纪明月跟负责接待的服务员报了一下姓名，很快就有服务生迎了出来：“是纪小姐吗？ 请跟我来，老板已经在包厢等您了。” 纪明月点了点头，边跟着服务生往前走，边四处打量这家私房菜馆的环境。 这家店接待的顾客非富即贵，私密性好，服务优质，菜品丰富，向来是远城名流们聚餐的首选之地。 跟着服务生往前走的这一路，可谓是曲径通幽，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沿途溪水潺潺，只是拐了个角就蓦然觉得视野开阔了起来。 服务生带着她到了一个包厢门前，对她微笑示意：“就是这间，纪小姐直接进去就好。” 纪明月道谢后，推门进去。 包厢里布置得也别有风味，透过落地窗便能看到外面的湖泊风光，采光极好。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纪明月本以为只有姚叔叔一个人在的包厢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在。 两个年轻男人。 一个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看上去有些眼熟；而另一个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衣的人…… 纪明月彻底傻眼了。 靠。 她再也没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还有什么比，你跟别人说有事要忙，然后在吃饭的包厢里遇见这个人，更尴尬的事呢？ ！ 有的。 纪明月刚在心里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姚叔叔就以一己之力告诉了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诶猫猫，你可终于来了。” 姚叔叔笑着站起了身，转头跟浅蓝色衬衣的男人说道，“小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的女儿，叫纪明月，跟我亲着呢。 这不是，她昨天才来的远城，今天就非要来拜访一下我。” 浅蓝色衬衣的男人没说话，姚叔叔又接着开口：“真是的，我还跟她说，年轻人工作都忙，没必要这么着急来看望我。 结果猫猫还跟我说，没关系，她今天没什么事情。” “这丫头，打小就跟我挺亲的。” “……” 男人终于转过了头，把视线落在了纪明月身上，语气里带着一贯和缓的笑意。 “是吗？” 他压了压唇角，“那看来纪小姐的忙闲还分人啊。” “……” 天生 第11章 姚成林都怔住了。 他看看谢云持，又看看纪明月；再看看纪明月，又回过头看看谢云持。 ……连包厢里的空气好像都透露着那么一丝怪异。 再结合一下刚才谢云持说的那句、怎么听都觉得味道不太对的话，姚成林试探着：“小谢跟我们猫猫认识吗？” 压根没等谢云持回答，一旁白色上衣的男人已经笑着开了口，还不忘冲着纪明月挥了挥手：“hello，纪明月，好久不见了。” 纪明月又看了看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而且对方这么轻而易举就报出自己的名字的话：“好久不见。” 她点头致意，“……同学。” 白色上衣的男人笑意微怔，几秒后又无可奈何：“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记性不太好啊，我是端市一中的，跟你一届，（1）班的傅思远。” 纪明月的记忆一秒回笼。 傅思远，和谢云持高中三年都在一个班，两个人关系很好。 但纪明月跟他高中时也只能算作认识，并不相熟，所以她刚才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应该也情有可原？ 既然他们三个人都认识，姚成林迅速打起了圆场：“嗐，看我这人，我还打算今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呢，想着猫猫刚来远城，好歹也有个人照料照料，没成想你们仨倒是就认识，挺好挺好。” 谢云持已经收回了目光，表情温和，清俊的脸上带着一贯恰到好处的笑容。 像是刚才问纪明月那样问题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他这样，纪明月也装起了糊涂。 正好姚成林也冲她招手示意她坐过来，纪明月就顺势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双手递过礼物：“姚叔叔，我来时正好在路上碰到了，就顺便给您买一些。” ……这个位置，对面就是谢云持。 姚成林乐得直眯眼笑：“嗨呀你这丫头，来就来，拿什么东西。 这不便宜？” 纪明月瞥了一眼对面的人，兢兢业业维持自己的人设：“没有没有，叔叔你也知道，贵的我也……” “买不起”这三个字，被她说得格外地…… 没有底气。 姚成林诧异。 他那个朋友怎么养女儿的他心知肚明，打小纪明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生平竟然能从她口中听到“买不起”？ “猫猫最近是有……” 还没等姚成林问出口，纪明月已经飞快地拿起了菜单，一目十行，嘴里直嚷嚷：“哎呀我要饿死了，姚叔叔你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呢？” 姚成林心下更觉奇怪，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顺着纪明月的往下说：“叔叔这里卖的最好的就是这道鱼，叔叔跟你说，这鱼啊……” 纪明月面上乖巧，时不时还点头，不忘捧场，然而并没有听进去几句。 她现在就想拿起手机，噼里啪啦骂舒妙一顿。 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动不动就“破产”了，关键是她现在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一个没弄好，就从清清白白租户，变成了处心积虑觊觎人家谢云持肉体的变态了。 很快点好了菜，四个人就这么坐在包间里，围着一张桌子…… 听姚成林聊天。 姚成林：“小谢最近还是很忙吗？ 这段时间都不怎么见你过来姚叔叔这边吃饭了。” 话不太多谢云持：“还行。” 姚成林：“猫猫过来这边感觉怎么样啊？ 还习惯吗？” 心不在焉纪猫猫：“不错。” 姚成林：“思远家里人身体如何？ 这年纪是得照顾点身体了。” 坐看好戏傅思远：“挺好。” 姚成林：“……” 我特么是在给你们表演一个单口相声吗？ 捧哏的都比你们说得多！ 还好没过多久，服务生就敲了敲包厢门，一道接着一道菜地摆满了整个桌子，还不忘给大家表演报菜名。 姚成林把一盘茄子转到了谢云持面前，不忘招呼：“小谢快尝尝，这可是我们这里的秘制技法烹饪出来的茄子，怎么样？” 谢云持夹起来一筷子茄子送进嘴里，唇角笑意更深：“好吃，很是入味。” “是？” 姚成林很是得意，“我之前听你妈妈说，你从高中时就很喜欢吃茄子，所以我今天特意给你加了这道菜。” 谢云持顿了顿，朝着姚成林礼貌道谢。 正坐对面的纪明月却是把谢云持的所有神色尽收眼底。 她心下不住酸涩，而后故作夸张地把那道茄子转到了自己的面前，谢云持正面前的是一盘鱼。 “真的啊？ 快让我也尝尝这蜜汁技法的茄子！” 说着就夹了往嘴里送，夸奖：“嗯，姚叔叔这里的菜果然没让我失望。” 姚成林摇头：“你这丫头。” 倒也没再提让谢云持吃茄子。 纪明月咀嚼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她心知肚明，谢云持从来都不喜欢吃茄子。 纪明月高中时看见过他无数次吃茄子，也好奇地问过舒妙：“谢云持怎么经常点茄子？ 尤其是晚上，但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享受啊。” 哪有人吃自己喜欢的东西，眉头越皱越深，每一口都苦大仇深的？ “因为茄子便宜，”舒妙理所当然，“你估计从来没关注过这些菜的价格，特别是晚餐，茄子经常是送的。” 舒妙又指了指菜单：“今天中午剩下了什么菜，晚上就送什么，前两天是红萝卜，昨天是豆芽，今天是茄子。” ……谢云持前天吃的红萝卜，昨天吃的豆芽，今天吃的茄子。 她后来看见过谢云持给邵泽宇同学录上写的： 最讨厌的菜： 1红萝卜 2豆芽 3茄子 他的妈妈却告诉别人，他喜欢吃茄子。 …… 纪明月愈发酸涩起来。 傅思远岔开话题，随意地跟姚成林聊了会儿， 正好有服务生再次敲门进来，说是外面有人找姚成林，姚成林冲着他们歉意地笑笑：“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姚成林一出去，包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纪明月一秒没了在长辈面前的礼貌乖巧，整个人都懒散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中的虾，却是不怎么饿了。 傅思远也撂下了筷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语带调侃：“怪不得我今天问老谢有没有空吃顿饭，他破天荒地说可以呢，敢情是被人放了鸽子啊。” 纪明月：“……” 怎么就有人喜欢提这种不开的壶呢？ 谢云持笑了笑，给傅思远夹了一块青椒：“不要欺负猫猫。” 傅·一见青椒就想疯·思远：“……” 靠。 还有没有天理了！ 什么叫“不要欺负猫猫”，听听这话是人说的吗？ 他可是在帮谢云持说话好？ 也是，不像是人说的话，倒的确像是谢云持说的话。 傅思远一脸嫌弃地把青椒丢出盘子，只觉得自己的筷子都被玷污了。 就听见纪明月语气淡淡，问他：“你是蜡笔小新吗？” 关蜡笔小新什么事？ 纪明月：“只有蜡笔小新才讨厌吃青椒。” 她顿了顿，又补充：“而且小新还挺可爱。” 说完，纪明月抬头看了一眼傅思远，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两秒，低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纪明月什么也没说，语气也一点别的意味都没有，但是傅思远就是听出了她的意思—— 五岁的小孩才讨厌吃青椒，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小新可爱。 行，现在这局面，只有他里外不是人了对。 傅思远拧巴着脸，指了指谢云持：“我讨厌吃青椒怎么了，老谢还讨厌吃茄子呢。” 纪明月潦潦点头，正准备说什么，又听见傅思远说：“何止讨厌吃茄子，他还讨厌吃胡萝卜和豆芽，还一点辣都吃不了，最挑剔了。” 她微顿，抬头看谢云持。 ……一点辣都吃不了？ 她没问谢云持，转而问傅思远：“他吃辣会怎么样？” 傅思远摆摆手：“会胃疼啊，你都不知道……” 还想说什么的傅思远蓦地被谢云持打断，他又夹了一块鸡肉给傅思远：“吃饭，你话太多了。” “……” 傅思远觉得自己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受气的。 不过好歹谢云持这次没再夹青椒之类的东西给他，傅思远也就闭嘴了。 场面再次静默。 三秒后，傅思远惊叫出声：“卧槽！这特么是鸡屁股！” 谢云持悠悠哉哉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一口水，语调轻松惬意。 “嗯，吃哪补哪。” 正喝着果汁的纪明月一惊，差点没呛到自己。 谢云持飞快递过来纸巾，纪明月伸手去接，不经意间就碰到了他的指尖。 她瞬间心跳如雷，像是通身触电一般迅速收回手，掩饰性地擦了擦嘴，继而问：“……补哪？” 谢云持慢慢收回手，神色自然，只是眼里盈满了笑意：“补脑子。” 傅思远已经无力吐槽了。 他再次撂下筷子，屈起中指扣了扣桌子：“不是我说，你们俩这一唱一和、夫唱妇随地气我，是想干嘛？” “夫唱妇随”四字一出口，谢云持和纪明月同时静默了下来。 傅思远也顿了顿，察觉到空气的凝结，改口：“鸡唱狗随？” “……” 你特么才鸡！ 你特么才狗！ 天生 第12章 直到饭局结束，姚成林也没能回包厢，只是让一个服务生过来告诉他们三个，他那边临时有事实在走不开。 纪明月三人倒也没在意。 到底都是端市一中的校友，虽然聚在一起的原因很奇怪、过程很曲折，但到后面倒也算是聊得不错。 当然，是纪明月和谢云持觉得聊得不错。 至于傅思远…… 他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跟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了。 太！气！人！了！ 一顿饭快吃结束，傅思远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谢云持：“诶老谢，你上次去端市参加婚礼有没有逛逛母校什么的？ 我都好久没回去看了。” 谢云持摇了摇头：“没来得及。” 纪明月倒是接话道：“我前两天还去了一趟来着。” “嗯，”傅思远点点头，“果然下次去端市出差时，我也该过去看看，怀怀旧。” “谁怀旧了，我是去给我弟参加家长会的，”纪明月顿了顿，想起来纪淮那句话，“而且，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怀旧。” 傅思远：“拜托我们俩一级的，一样大好？” 纪明月脸不红心不跳：“我说的是心理年龄。” “噗”地一声，旁边的谢云持笑出了声，不忘给自己的好友来个温柔一刀：“猫猫说得对。” 然后是温柔二刀：“像我一样心理年轻的人，都还在努力工作，展望未来。” “……” 不！活！了！ 纪明月偷瞄了一眼谢云持，心里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丝甜蜜的味道来。 她强压下唇角，故作平淡：“不过我在等我弟的时候，去逛了逛，看了看那个光荣榜，就是后面是表白墙那个，你们记得吗？” 谢云持放水杯的手停顿了一下。 傅思远点点头：“记得。”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诶说起来光荣榜啊，我倒是想起来，高二有一次月考，老谢挂在光荣榜上的照片被人偷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纪·偷照片贼·明月：“……” 草，话题怎么扯到这了！ 没等谢云持作反应，纪明月不太自然地扯远话题：“偷照片？ 说起来啊，我跟你们讲，我真的是，高中学生证上的照片我都不见了。” “真的？” 傅思远应着声，瞥了一眼旁边的谢云持，一秒反应过来，“嗐，你别多想，谁会偷你学生证照片啊，又不是个傻子。” 谢·偷照片贼·傻子·云持：“……” 谢云持表情不变，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还挺好：“思远，等会出去的时候，你结一下账。” 傅思远都惊呆了。 “不对，凭什么让我去结账啊？” 傅思远一脸费解。 谢云持淡然自若：“难道让姚叔请客？ 猫猫……”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对面心虚的纪明月，往下接，“现在囊中羞涩。 至于我，我没带钱包。” “……” 说实话，除了谢云持，傅思远从来没见过能把“不要脸”这件事做得如此风轻云淡、风光霁月的。 他喝口水压了压惊：“都什么年代了，没带钱包这样的鬼话你也能讲得出口？ 手机不能付钱吗？” 谢云持扬唇笑了笑，语气和煦温柔：“你没听出来吗？ 没带钱包都是借口，我就是不想付钱而已。” 纪明月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悄咪咪对着谢云持比了个大拇指。 傅思远目瞪口呆。 他转头看纪明月，“比什么呢比什么呢！” 纪明月就正大光明地冲着谢云持比了个大拇指。 “……” — 这顿饭最后倒也没真的让傅思远结账，毕竟这是在姚成林的私房菜馆里，他们三个又都是小辈，姚成林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拿钱。 但傅思远依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很久，回去的路上他还在不停念叨：“老谢，你可不能天天这么对我，你想想，你高中时是谁对你那么好、时不时请你吃饭的？” 今天因为是见老友，谢云持并没有让方秘跟来，所以是他亲自开的车。 前面红灯，谢云持停了下来，手搭在方向盘上：“你请我吃饭，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给你讲题吗？” 纪明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心脏跳动的速度好不容易缓和了下来。 她想起来刚才准备上车时，谢云持叫住她、让她坐副驾驶的样子，都还忍不住…… 纪明月抿了抿唇。 谢云持跟傅思远好像都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 她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傅思远，这么说还是你赚了，一顿食堂的晚餐就可以请年级第一给你讲题啊。” 纪明月顿了顿，又说，“我高二时想好好学习来着，我爸给我请的家教贵死了，哪像你，一顿饭就解决了。” 谢云持偏头，看纪明月，似乎想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 后面的车“滴滴滴”鸣笛，傅思远也接话：“绿灯了，走了，后面有不少车等着呢。” 谢云持到底什么也没说，又把头转回去，车子缓缓启动。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对着谢云持的时候，可真的太没出息了。 简直像高中时一样的，没出息。 刚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因为谢云持刚才的目光，一瞬间再次如雷响起。 他的眼睛还是跟那个时候一样漂亮，干净又纯粹，看着人的时候满是专注。 如墨般的眸子刚才映着车窗外五彩斑斓的夜色，细碎的光在他眼眸间跳动，直让人失神。 ……谢云持刚才想说什么？ 傅思远开口：“纪明月，我记得你高一时不是特别懒吗？ 成绩也一般，怎么突然想起来好好学习了？” 他高中时并没有和纪明月同过班，奈何纪明月这容貌和家世，任凭她再怎么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傅思远说得倒也没错。 纪明月从小就有一个很清醒的认知，他们家的钱，就是她当一辈子咸鱼也是花不完的，何况她还有个懂事又听话努力的弟弟。 哪怕是直到高中，她也是很心安理得地当自己的咸鱼的。 纪明月脑子挺好，就是太懒了，更是爱睡觉，三天两头迟到，作业也是想起来写就写写，想不起来…… 那就随缘。 反正考试估摸着答，及格就行了嘛。 但就是这么一条咸鱼，在高二的时候竟然！翻身了！ 纪明月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就是觉得当一条不粘锅的猫猫好像也不错。” 傅思远跟谢云持俱是一哂。 现在的纪明月何止是不粘锅的猫猫，那分明是站起来了的猫猫好。 纪明月窝回椅子里，懒懒散散的，没再说话。 真的太久远了，她一时间竟然也差点忘记自己那个时候还咸鱼成了那个样子的。 她又想起来那个盒子里，那封没能送出去的情书。 上面有一段写： “谢云持，你真的不知道我曾经为了你努力成什么样子！我之前有一次撞见有女生跟你表白，你说你不喜欢没有未来的人，我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叫有未来，但我很怕我跟你表白时你也这么说，就想好好学习。 咸鱼想好好学习真的好难啊，你这个年级第一怎么就不能教教我呢，要是你很早之前就教教我，我肯定特别努力，好好学习。” “谢云持，我有这——么多你不知道的事，但我现在写得好累，我不想写了，你也不用知道了。” “你就只需要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就够了！” 纪明月忍不住笑。 她那个时候还真是个幼稚鬼。 但幼稚鬼的喜欢，倒是真的干净得一点杂质都没有，热烈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能知道的，喜欢。 她那时候真的好喜欢谢云持。 现在…… 好像，也快要忍不住了。 谢云持瞥了一眼纪明月，也勾起唇角笑。 独自一人坐在后座的傅思远，总觉得车子里莫名其妙开始有了那么一些，奇奇怪怪的…… 粉红泡泡。 “……” 别拿单身狗不当人行吗？ 傅思远：“你们俩都在那笑啥呢？ 有什么好笑的讲给我听听呢？” 车子里静默两秒。 纪明月：“没什么，想起来你高三时找我们班一个妹子表白，结果妹子说她喜欢谢云持，就觉得很好笑。” 傅思远发誓，自己再跟纪明月讲一句话，自己就是狗！ 纪明月微微沉默，又说：“后来那个妹子私下告诉我，说你还挺帅的。” 傅思远一秒忘记自己刚才的毒誓，乐呵呵：“是，她虽然没答应我，但眼光还是……” 纪明月：“虽然没谢云持帅。” “……ap;￥” — 谢云持今天似乎不算特别忙。 ——他没有像昨天一样，回星河湾住，反而是把纪明月送到了楼下。 傅思远已经下车了。 车子里的灯并没有开，纪明月有些看不清谢云持的神色。 她没来由地心悸，抿了抿唇角，就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 纪明月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压抑了些许。 良久。 谢云持开了口：“你上去，我今天得回去一趟。” 他的声音近在耳侧，却莫名有些失真。 他似乎在克制什么。 纪明月点头：“好，那你路上慢点。” 谢云持应声：“我看着你上去。” ——纪明月都有些恍惚了。 这样的对话好像过于暧昧亲近，甚至让人恍惚间觉得，应该是情侣之间才能有的对话。 谢云持站在楼下，看那盏灯光点亮，融入这夜色，成了温柔的星火。 他笑了笑。 他想起来那个红灯时，自己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他刚才想说。 “你当时也想让年级第一给你讲题吗？ 不需要你请吃饭。” “他请你吃。” “一辈子的那种。” 天生 第13章 接下来的两天，谢云持倒也没有再回星月湾住。 其实纪明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有些希望他回来、又有些害怕见到他。 复杂又复杂。 不过纪明月一向不是会对什么事耿耿于怀的人。 准确来说，她处理事情的方式是—— 如果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那就不要去试图搞清楚嘛。 说不定时间到了，自然而然就清楚了呢？ 纪·不知道该说是太乐天·还是太咸鱼·明月，心安理得地把这件事放在了脑袋后面，开始忙起了工作。 正在继续处理着数据，纪明月就看到郑教授打来了电话。 她坐直了身体，清清嗓子，接起电话，很是礼貌：“喂，教授？” “明月啊，”郑教授很爽朗地笑了几声，“我就是来跟你确认一下，你是后天就来远大对？” “对的。” 郑教授：“行，我后天正好得出一趟差，去s市做一个报告，所以接待不了你了。 我到时候安排我一个学生带你逛逛学校，熟悉一下实验室的环境。” “没问题的，教授。” 纪明月笑了笑。 “哦对了明月，还有一件事，后天下午我还有一门本科生的实验操作课。 本来我是打算让我的博士生去上的，但转念一想，正好你来了，要不你帮我上？” 郑教授跟纪明月商量道，“你导师也跟我推荐过，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操作水准一流。” 纪明月未加思索就应了下来。 ——反正下个学期开始，她也就得带课了，现在就当提前熟悉一下也无所谓。 而且，别的不说，实验操作课她还是很拿手的。 刚挂了电话，纪明月伸了个懒腰就准备休息一下，然后出去吃点东西，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出乎意料地，是方秘。 “喂，纪小姐？” 方秘还是一贯的有礼貌，只不过这次终于想起来加了标点符号，“您还记得晚餐的事情吗？” “晚餐？” 方秘停顿两秒，很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提醒：“……接风洗尘。” “……” 特么自己都来远城将近一周了，还在那接风洗尘呢？ “记得。” 方秘松了口气。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幸好自家总裁喜欢的是一只猫，不是一条金鱼。 “是这样的纪小姐，”方秘说道，“离晚餐的时间也近了，您能来君耀一趟吗？” 她去君耀干嘛？ 跟君耀的员工们炫耀，看你们都在努力工作，而我要让你们总裁请我吃饭了吗？ 方秘也觉得自家总裁确实太过为难人了一点。 但是没办法，人在工资下，不得不低头。 “对，谢总落在了星月湾一份文件，所以您可以把这份文件送过来吗？ 君耀很近的，谢总说，正好工作结束后请您吃接风洗尘宴。” 纪明月静默两秒，而后开口：“方秘你也知道星月湾很近啊。” “……” “都这么近了还压榨我这种劳动力，你们谢总请人吃一顿饭，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 而且，纪明月回想了一下，自己来远城后见过的谢云持几次，好像…… 次次都是在吃饭？ …… 倒也没什么，她就是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她在谢云持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诡异形象？ 好像就是一个，蹭吃蹭喝还蹭房子住的，麻烦校友。 纪明月的优点不算少，对自己认知清醒绝对算一个。 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现在是在蹭吃蹭喝还蹭房子住，纪猫猫同学就变得听话了不少。 “行，方秘，”纪明月转口，“文件在哪？ 我找一下，然后给谢…先生送过去。” 虽然并不知道纪明月为什么突然松了口，方秘却还是一秒宽了心。 “文件？” 方秘按照谢云持的吩咐，乖乖开口，“我也不知道，我让谢总跟您讲。” 你特么都不知道文件在哪，怎么好意思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拿文件的？ 纪明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那边已经换了人。 再入耳，就是那道清隽温雅、低低开口却一秒夺去她所有注意力的声音。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从电话里听谢云持的声音。 本就好听到极点的男声，透过电波传进耳里，好像跟平常听上去有了细微的差别。 她稍稍有些晃神。 “猫猫。” 那个人在叫她。 纪明月飞快地回过神来，语气里就带了一些不自知的不自然，“嗯？” 是压低的笑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觉得…… 脸颊有些发烫起来。 “文件。” 谢云持提示她。 纪明月应声：“哦哦对，文件，那个……你把文件放在哪了？” 边问着，纪明月边从沙发上站起身，下楼。 “一楼的书房里，”谢云持并没有催她，说了这句后就在安静地等，听到那边似乎纪明月推开了书房门，才又开口道，“在那张书桌的抽屉里。” 纪明月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看房门：“不是，书房这么重要的地方，你怎么没上锁啊？” 谢云持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带了几分随性：“反正也没什么外人。” “……” 没、没什么外人？ 她…… 纪明月猫脑袋的cpu高速转动，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她晃了晃头，理智地赶在大脑宕机前，把这句话抛在了脑后。 语气依旧淡定：“抽屉有个密码锁。” 不对，密码锁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是可以说的吗？ 既然都锁起来了，机密文件谢云持干嘛不自己回来拿啊？ 她现在的人设可是一个破产穷逼，谢云持都不怕她知道密码后，偷了文件去卖给他们公司的对手吗？ 那边的谢云持却好像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一样，很自然：“。” 密码锁应声而开。 “啧啧，你还真是不怕我偷文件啊？” 纪明月边按照谢云持的描述翻找着文件，边随便问道。 电话里安静了两秒。 两秒后，纪明月听见谢云持开了口，语气里还带了那么一点……匪夷所思。 似乎是在奇怪，纪明月为什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书房里，装了摄像头。” “……” 她刚才可能真的是脑子不好。 那份文件就放在挺显眼的位置，纪明月跟他确认了一下，就准备关上抽屉。 一晃眼间，纪明月瞥到了抽屉角落一个丝绒的小盒子。 鬼使神差的，纪明月就拿起了那个盒子。 她有些莫名紧张，咬了咬下唇，单手慢慢准备打开盒子。 “找到了吗？” 已经静默了几秒的电话里蓦地传来谢云持的声音，纪明月直吓了一大跳。 她迅速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幸好没打开，要不然…… 纪明月飞快地把盒子放回原处，拿起文件，应声：“找到了找到了，我换个衣服就给你送过去。” 谢云持应了一声，纪明月挂了电话。 她又低头，瞥了一眼那个丝绒盒子。 好像心情更加复杂了。 再次晃了晃脑袋，纪明月关上抽屉，密码锁再次锁住，她边往外走边随便念了几遍刚才那个密码。 ……然后越念越觉得有点熟悉。 ？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谢云持的微信id。 没错，。 这串数字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纪明月盯着这六个数字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什么结果。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纪明月总觉得这六个数字…… 她还在别的地方见过。 正漫无边际地思索着，微信突然进来一条消息，纪淮的。 【阿淮淮淮：姐！我的好姐姐！】 【阿淮淮淮：能给我一点零花钱吗呜呜呜tat】 “……” 纪明月懒得跟纪淮多废话，问了他要多少钱，给他转了过去。 【阿淮淮淮：！谢谢我亲爱的姐姐，您是全天下最伟大的姐姐！】 【oon：你说，如果觉得一串数字很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为什么呢？ 】 【阿淮淮淮：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老了。 】 【oon：我会跟母上大人说，你最近花钱太多，毕业旅行不然就取消了。 】 【阿淮淮淮：！别别别，姐，我错了！您正值青春，二八芳龄，是最美的年纪，怎么可能会老呢？ 】 【阿淮淮淮：要不然，你告诉我是什么数字？ 说不定我也见过呢？ 】 纪明月边上楼边看了一眼消息，轻嗤了一声。 她弟能见过才奇怪呢。 虽说如此，纪明月还是发了过去：【】 【阿淮淮淮：诶姐你真别说，我的确觉得挺眼熟的，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 【oon：……】 她果然不应该对她弟弟报什么希望。 放下手机，纪明月就去衣柜里挑了衣服。 熟练地化了个淡妆，纪明月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准备出门。 纪淮再次发过来消息。 【阿淮淮淮：[图片jpg]】 【阿淮淮淮：！我真的见过，我刚才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纪明月皱了皱眉，点开了那张图片。 —— 她的确见过。 图片上，是一长串数字。 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赫然是纪明月上次看到的表白墙上的那串数字。 【】。 最后六位，，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 如果不是惊人的巧合的话，那栋表白墙上的那串数字…… 是谢云持写的。 或者应该说，是十年前的，少年谢云持，写的。 天生 第14章 这是纪明月第一次来君耀。 君耀作为远城一个老牌龙头企业，旗下产业涉及各行各业，一举一动都备受万众瞩目。 而这栋大楼，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可以进来的，哪怕求得一位半职，也是顶顶让人羡慕的。 君耀的大楼也极有设计感，前几年谢云持接手君耀后，主持把君耀的大楼重建，地址倒是仍旧选在了这处繁华的金融中心，外观更是请了知名建筑师设计的。 已经临近下班时间，这栋大楼里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进出出，举动间满是匆忙的意味。 ——除了一个人。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到这个穿着一袭长裙的漂亮女人之后，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多分出了几个眼神。 她怀里抱了几份文件，踩着半高的高跟鞋，容貌靓丽，身材姣好。 和时下流行的清纯动人不同，这位是明艳挂的，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颇有几份凌人，笑起来却又直觉得娇艳明丽。 像是一轮明月。 ——明月本人丝毫没有在意周围若有若无的眼神，她走近君耀大楼，抬头往顶端看了一眼。 太高了。 站在大楼下仰视，莫名有种直入云霄的错觉。 纪明月没有停步，错开眼，走了进去。 大厅里面明亮干净，两个前台站得笔直，笑容礼貌恭谨。 纪明月直直地走过去，没等前台问：“你好，我来找一下谢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纪明月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我来给谢总送文件。” 两个前台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虽然这位小姐姐是真的很漂亮又有气质，哪怕进的是君耀也没有一点不自然，仍旧端得是大方雅致。 但是！ 她们也不敢随便把这位，一看就是没有预约的，也不知道送的是什么文件、可能就是找了个借口过来的大美女给放进去啊。 万一跟上次一样让林家的大小姐进去了，结果差点被谢总给炒了的话，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左边的短发前台小姐姐客气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位女士，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我们也不能让您上去，要不您留个……” “联系方式”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另一位接起来：“喂？ 嗯嗯方秘您好……哦是有一位……送文件是吗？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纪小姐已经来了。” 纪明月在心里叹了口气。 方秘这电话也太及时了一点，要是再晚一点，她不就顺理成章地把这份已经密封起来的文件留在前台，让她们转交谢云持了吗？ 压根没给纪明月多想的机会，方秘已经从电梯口出来了，走得飞快。 看见她还站在原地，方秘才松了口气，放慢了步子走过来：“纪小姐，您跟我上去一趟。 谢总办公室还有人，马上就谈完了。” ……怎么听这语气，跟警察叔叔的“请你跟我走一趟”差不多呢。 纪明月边往前走，边顺口问方秘：“方秘，你今晚要加班吗？” “要的，”虽然完全不知道纪明月为什么这么问，方秘还是老实回答，“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纪明月点头：“这样啊。” 好像还挺同情。 她顿了顿，笑出了声：“但我不加班，不但不加班，还要让你们总裁请我吃晚饭。” “……” 纪·突然趾高气扬·一点也不像跟着警察叔叔走一趟·明月，开开心心往前走，一点没在乎后面心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的方秘。 啊，快乐。 — 君耀一个内部微信群，在今天成功炸开。 这个群向来是传播公司各种八卦的发源地，而且为了防止掉马，大家全都是开了小号进来的。 正因为此，群里聊的那叫一个畅所欲言、百无禁忌。 而今天炸开的原因，则是临下班时，群里突然有人爆料的消息。 【a01：诸位，有一个大美女来找谢总了。 】 【e11：这有什么好说的，找谢总的大美女还少吗？ 不是每次都连谢总的面都见不着吗？ 】 【d21：别说了，我们谢总真的，铁石心肠。 】 【a01：不！诸位！你们就是没t到我啊，要是被赶走了我还至于跟你们报吗？ 】 【a01：大美女！上楼了！】 【a01：方秘亲自来接的！客气得不能再客气！】 【c23：卧槽？ 】 【g53：卧槽…】 【b44：卧槽！】 — 而身为当事人的纪明月，对这些议论一无所知。 她跟着方秘一路坐电梯、坐到最顶层，远离下面的嘈杂，进了静谧的总裁办。 谢云持的几位总裁秘书都在忙碌地工作，时不时接电话也是轻声细语，看上去专业又从容，分工也很是明确。 看见方秘带着一位明艳美人走进来，几位秘书抬头，朝着方秘打了招呼，又冲着这位美人点了点头示意，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方秘轻声细语：“纪小姐，您到会客厅外面的等候室等待谢总就好。” 纪明月应声，走了进去。 等候室的门关上，几位方才看起来淡定又自如的秘书齐齐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齐刷刷的八卦，全都盯着方秘看，直把方秘看得一阵心虚。 陈秘率先发问：“那是谁啊？” “谢总的……”方秘顿了顿，“高中校友。” “……” 措手不及的答案。 方秘挥了挥手：“说实话我比你们还好奇好吗？ 感觉我们谢总最近跟转性了似的，我还什么都不敢问。” 他静默两秒，又说，“我一提起来纪小姐，谢总就问我找到女朋友了吗，没找到就不要问。” 在方秘眼里，“纪明月”三个字，已经可以跟“谢总又特么在催我相亲了”，划上等号了。 — 高中校友纪明月并没有等太久。 办公室的门关得紧紧的，纪明月倒也不怎么在意，只管往沙发上一坐，倒是比主人还自在。 她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报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了翻，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纪明月站了起来。 一个男人率先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她倒也不好奇，心神都没在那人身上放几分，随意又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准备继续做自己的…… 壁花。 而后，纪明月就听见男人万分错愕的声音：“kiana？ ！” 纪明月微怔。 kiana是她的英文名，在国内应该没人这么会叫她。 而且听这声音…… 她抬起头。 谢云持已经从办公室走了出来，长身玉立，清隽无比。 他瞥了一眼外面的场景，不动声色：“文轩，你认识猫猫？” 于文轩脸上的错愕，已经转成了…… 不可言说的震惊。 怎么就猫猫了！ 他跟纪明月认识好几年了，也只能叫一声kiana而已，怎么谢云持现在都叫猫猫了！ 纪明月也觉得…… 缘分真是太奇妙了，哦不，应该是世界太小了。 她意识过来什么，偏头瞥了一眼谢云持：“所以，于文轩，你的老板就是……谢总？” 于文轩愣愣点头。 “项目也是君耀旗下的？” 于文轩继续愣愣点头。 谢云持轻笑一声：“文轩，你之前说的在美国的合作人，就是猫猫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于文轩也觉得不太对劲了，揉了自己头发一把。 “你说的追了几年都没追上的女孩子，也是猫猫吗？” 谢云持的语气愈发温和起来。 于文轩：“……” 码得，好像哪里更不对劲了。 只不过于文轩向来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他咽了咽喉咙，看看旁边一言不发的纪明月，再看看明明就笑得挺和善、但怎么都让他觉得心惊胆战的谢云持，还是…… 点了点头。 “嗯。” “于负责人，”谢云持突然换了称呼，“我是让你去国外工作的，还是去谈恋爱的？” 谢云持你特么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我打越洋电话给你，说追不上女神，你可还在给我支招的！ 谢云持也顿了顿。 他看明白于文轩的眼神，顺带着也想起来了自己之前的举动。 生平第一次，谢云持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煞笔。 纪明月没太看明白谢云持和于文轩之间的你来我往，但最后一句话还是听明白了的。 她附和：“是的，于负责人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比较好。” 于文轩：“……” 他彻底放弃挣扎，转移话题：“kiana你怎么在这里？” 纪明月：“谢先生请我吃……接风洗尘宴。” 于文轩一脸迷惑：“给谁？” “……给我。” 于文轩回头看看谢云持，更加迷惑了：“你来远城怎么说也好几天了，灰尘还没洗干净呢？” 他明白了几分，再回头看谢云持。 “老谢，真正风尘仆仆、时差还没倒完，就得来给你做牛做马的，是我。” 谢云持掸了掸袖口并不怎么存在的灰尘，竟轻轻嗤笑了一声。 “请你吃饭也不是不行。” 于文轩愈发谨慎。 按照谢云持说话的套路，“xxx也不是不行”的后面往往会跟一句—— “如果你可以在吃完饭后，陪我去四楼做一下饭后运动，帮助消化的话。” 于文轩：“……” 他静默两秒，转头跟纪明月道，“kiana，反正我追你几年了都没追上，我寻思着我也该放弃了。” 纪明月没怎么明白。 她压低了声音，问于文轩：“饭后运动是干什么？” 于文轩痛忆往昔、悔恨交加、寒心酸鼻：“打架。” 纪明月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谢云持会打架？ ！ 于文轩顿了顿，摇头改口：“不，是我被打。” 天生 第15章 虽说如此，于文轩还是跟去吃饭了的。 ——因为纪明月在摇摆了一番之后，还是提议让于文轩也一起吃饭。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她想想要跟谢云持单独出去吃饭…… 就有些心脏骤停的预兆了。 这顿饭吃得很是…… 寂静。 于文轩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可耐不住今天这万般诡异的气氛，更耐不住他追了几年的女神可能真的一辈子也追不上的打击，整个人都蔫了唧的。 边上还有一个看似温和、然而一肚子坏水、闷骚得不得了的谢云持，于文轩越想越深感绝望，吃饭时都是长吁短叹的。 长吁短叹到，纪明月都觉得自己特么开始消化不良了。 一顿饭匆匆结束。 趁着谢云持起身结账，于文轩问纪明月：“kiana，你跟老谢怎么认识的？” 纪明月不欲多说：“高中时，他是我隔壁班的。” “隔壁班的？” 于文轩皱了皱眉，“隔壁班的也能认识？” 纪明月想了想，说：“他在年级里很有名，因为中考就是第一，高一进校就作为新生代表发言了。” 又没忍住，继续说，“我们两个班高一的时候是同一个物理老师，老师特别喜欢让我们互相交换着改卷子。 有一次小考，我的卷子就是他改的，我那次大题没做，画了一朵玫瑰花。” “他就在上面用红笔留了评语，说画得还挺好看，就是花瓣的形状画得不太规范，然后又亲自给我画了特别规范的留在上面，告诉我这才是对的。” 于文轩目瞪口呆。 纪明月说着说着也笑了起来。 她那个时候拿到卷子也特别震惊，想这个人还挺有趣，就随便问了一下舒妙。 舒妙说：“谢云持啊？ 我见过他，他在一中隔了一条街那里的花店打工。” “然后呢然后呢？” 于文轩迫不及待地问。 纪明月懒懒地往椅背上靠，一哂：“哪有什么然后。” 于文轩还准备问什么时，转了转眼神往旁边一瞥，猝不及防间就吓了一大跳。 他缓了缓神：“老谢，你怎么悄无声息地就回来了？” 谢云持背对着光源，脸上的神色看不太清楚。 他走过来。 纪明月也直被吓了一大跳，心里忍不住暗自揣度—— 刚才她跟于文轩的那些对话，谢云持听见了多少？ 这么久了，估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云持看纪明月。 于文轩只觉得谢云持有些反常，叫他：“老谢？” 谢云持声音淡淡：“我倒是还记得一些，猫猫当时还光顾花店的生意了。” 纪明月愣神。 她一瞬间，心脏跳动得飞快。 ——他竟然还记得。 “对啊，”纪明月说道，“说来我运气还挺好的，去买花，结果正好店里做活动，买一送一。” 边说着，纪明月边不太自然地偏过头，跟于文轩道：“走，时间也不早了。” 于文轩在两个人脸上左看右看，越发觉得怪异起来。 纪明月都这么说了，他也只是耸耸肩，站了起来：“行。” 照例是把于文轩先送了回去。 于文轩刚下车，纪明月冲着他挥了挥手，转头就听见自己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她妈。 ……不是在骂人，真的是她妈。 但纪明月的心情，却在看清楚消息内容后，一秒就真的想骂人了。 【母上大人：猫猫，不要自己一个人在远城，就觉得妈妈管不住你了。 】 【母上大人：人家裴献都开始相亲了。 】 纪明月：“……” “怎么了？” 谢云持问。 纪明月长叹一口气，放下手机假装自己没看见消息：“谢先生，你家里人不会催你相亲吗？” 谢云持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看纪明月愁眉苦脸的，还以为她究竟遇到了什么大困难，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诶你别笑，我说真的，”纪明月皱着眉头，“本来我那群朋友们都是单身，我妈催得还没那么勤。 自从妙妙结了婚，我就被我妈天天催了，这不，裴献都经不住阿姨的催促去相亲了。” “我妈真的恨不得从天上掉下个好男人，然后让我一秒坠入爱河。” “你高中时跟裴献……”谢云持随口问道，“还真有那么一些绯闻。” 纪明月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不是阿sir，这绯闻都能传？” 纪明月摆了摆手，“我要是能跟他有绯闻早有了，从小一起长大，早对看两相厌了。” 谢云持点了点头，轻笑：“活动没白做。” “什么活动？” “没什么，”他很自然地转了话题，“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文轩说的美国那边的科研人员是你，药株也是你发现的吗？” “对。 我运气太好了，本科一次做实验时猛然发现了这个，连带着我的本科毕业论文和博士论文都有了。” 提起来—1项目，纪明月就变得眉飞色舞了起来，顺带着就开始跟谢云持聊她这几年做过的工作。 谢云持边听边时不时提点问题。 而后他顿了顿，笑道：“只是没想到，这药物的功效还挺特别。” ……功效。 纪明月神色僵了僵。 是挺特别的。 这药物…… 是治疗秃头的。 就挺秃然的。 谢云持夸得挺“真心实意”：“但之前做的临床效果还挺好。” 他似乎是怕纪明月误解，还转头看纪明月，补充：“你很厉害。” 再补充：“真的。” “……” 别说了。 每次谢云持补充来补充去的时候，纪明月就很想捂住他的嘴。 幸好，星月湾很快就到了，没给谢云持再提那个“秃头”项目的机会，纪明月松了口气就准备下车。 她很欢快地朝着谢云持挥了挥手：“行，谢先生，那我先下去啦，你回去路上小心一点。” 谢云持手搭在方向盘上，内心轻哂。 怎么了，这是觉得自己请过饭了，也当过司机了，没有什么用处了就可以走了？ 还挺过河拆桥。 他应声：“好。” 没等纪明月推开车门，谢云持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手机：“今天半夜会有雷电啊。” “……” 纪明月一秒坐了回去。 她表情惶恐，飞快地拿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 靠。 手机正好又进来一条短信，运营商发来的：“远城气象台21时02分发布暴雨橙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3小时，远城将有50毫米以上降水，伴有雷电，阵风7—9级……” 后面一串bb的内容，纪明月都没再看进去。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雷电”两个字，隐隐有些崩溃。 天知道，她堂堂纪明月，各种小虫、甚至是蛇都不怕，恐怖片更是能看得面不改色，可就是怕…… 打雷和闪电。 而且看这条短信的内容，今晚的雷电估计不会小了。 今天这么闷，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云持愈发随意起来，浑不在意：“好，那你今晚记得关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纪明月已经打断了他。 “谢先生！” 她的语气正义凛然。 谢云持看她。 “谢先生，”纪明月略带讨好地笑了笑，“那啥，你看现在也不早了，你工作又这么忙，等会儿下雨的话，路上也会湿滑的。 不然你今晚就住这边好了。” 谢云持神色有些为难。 纪明月加大说服的力度：“而且这场暴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呢，万一明早还在下，你去公司就会很麻烦了。” 谢云持似乎有些动摇。 纪明月眼底划过喜色，继续：“你现在回家的话，叔叔阿姨估计也会担心你的！” 谢云持终于松动：“好，那我就住这里，本来还打算回家拿点东西，改日再说好了。” 纪明月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谢云持把车开进地下车库，跟纪明月一起坐电梯上楼。 纪明月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虽然谢云持在一楼，但是那也比雷电天气里，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这么大的房子好得多。 再看向谢云持的眼神里，就多少带了一些感激。 真不愧是她暗恋多年的男神，太温柔太好了。 纪明月现在的滤镜已经八百米厚了。 — 天气预报诚不欺人。 暴雨说来就来。 纪明月只来得及卸了个妆、洗了个澡，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她把窗户关紧，拉上窗帘，手机也不玩了，躺在床上就开始自我催眠。 “快睡快睡纪猫猫，没有下雨没有打雷没有闪电……” 催眠的效果还挺好，纪明月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蓦地，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哪怕是拉上了窗帘，也能感觉到外面突然大亮。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鸣声便也直直地窜入纪明月的耳中，她整个人吓得一颤，刚才酝酿的那么点睡意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明月睁开眼。 又是一道长长的闪电，雷鸣“噼里啪啦”紧跟着来了。 她一个哆嗦，认命地抱着抱枕坐了起来。 片刻后。 正在书房办公的谢云持听见房门被敲响。 他扬了扬眉：“请进。” 纤细的女孩子紧紧地裹着浴袍，手里还拎着一个猫猫形状的抱枕，探进头来。 神色带着一点苍白，略带不好意思：“那个……谢先生，你在忙吗？” 谢云持笑了笑，没说话。 女孩子抓了抓头发：“要、要一起看电影吗？” 天生 第16章 谢云持再次扬了扬眉，依旧默不作声。 纪明月也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过于无理取闹了一点。 ——拦着人家谢云持不让回家就算了，现在他正忙着加班，自己还过来问他看不看电影。 听起来就很强人所难。 她静默两秒，理智稍稍回笼。 “如果谢先生你还在忙的话……” “也不是不行。” 纪明月抬起了头，看向坐在书桌后面的清隽男人。 她这几天已经熟知了谢云持说话的习惯。 比如，如果谢云持说了“也不是不行”，那后面一定会跟一个，比强人所难还难上加难的条件。 她准备听听这个条件，然后就去床上坐着玩会手机发发呆。 反正睡是不可能睡了。 ——等了好大会儿，谢云持仍旧是唇角微扬、散漫地靠在椅子上的状态。 似乎…… 没打算补充那个条件。 纪明月愣怔了一下。 谢云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合上笔记本，反问：“不看了吗？” 纪明月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谢云持说的“也不是不行”，竟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也不是不行”。 双重否定表示肯定。 那就是行。 她迅速回神，点头如小鸡啄米，哦不，小猫啄鱼：“行行行！谢先生你想看什么？ 我那里买了不少电影。” 谢云持已经迈着一双优越的长腿，朝着纪明月走了过来。 纪明月没忍住，稍稍屏了下呼吸，心脏越跳越快，静静地等着谢云持走到自己旁边。 谢云持抬手，按下门旁边的开关，关掉书房的灯。 纪明月讪笑着让出了路，谢云持走了出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纪明月。 纪明月飞快明白过来谢云持的意思—— 让自己跟上。 她快走几步，抱着抱枕跟在谢云持后面，穿过客厅，拐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直到谢云持开了灯，纪明月才看出来这个她没进过的房间，竟然是一个，影音房。 一个超大投屏，旁边配了价格不菲的音响，正对面是一个看上去就柔软无比的沙发。 双人沙发。 “想看什么？” 谢云持熟练地调出菜单，偏头问纪明月。 她走上前，凑过去看了看。 ——主要是两个人，其实都不是来看电影的。 纪明月象征性地划拉了几下。 外面电闪雷鸣，旁边是近在咫尺的谢云持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呼吸间全都是他的味道。 她根本连菜单都看不进去。 算了，反正她在看电影这方面向来不怎么挑剔。 干脆地随手指了一部：“就这个。” 谢云持目露意外，看了一眼纪明月，有那么一点点…… 出乎意料的味道。 纪明月被谢云持看得也有些懵，终于分出心神来，定睛看了一眼自己指着的影片。 —— 《蜡笔小新：超级美味b级美食大逃亡》。 谢云持边点选电影，边漫不经心：“猫猫你还挺有童心。” “……” 纪明月试图挣扎：“不是，我刚才没注意，指错了。” 谢云持冲她笑了笑，很和善地安慰她：“没关系，喜欢小新的人很多。” “……” “上次思远不愿意吃青椒，你用小新来举例时，我就看出来了。” “……” “这部是2013年的，好看吗？ 听说去年那部大电影还挺精彩的。” 纪明月拦下他：“不用换了，这部挺好看的。” 谢云持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粉丝果然比我了解得多。” “……” 纪明月心如死灰，放弃了解释。 所以，孤男寡女，就在电闪雷鸣的暴雨夜，坐在一个影音房的双人沙发上，心脏乱跳地看…… 蜡笔小新。 这个双人沙发的确和它看上去一样柔软，纪明月只是轻轻一坐，就觉得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而且，关键是，这个沙发…… 它并不宽敞。 加上沙发两旁都有扶手，两个人坐，只能算勉勉强强有一些空余。 谢云持语带歉意：“不好意思，我最初没想到……” “会和人一起看电影。” 寄人篱下又有求于人，纪明月很宽容：“没事没事。” 边说着，纪明月边咽了一下喉咙，然后很努力地往边缘地带挤了挤。 太近了。 她从来没有离谢云持这么近过，近得好像轻轻一靠，就能靠在他的肩膀上、甚至钻进他的怀里。 纪明月觉得自己有些把控不住，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浓郁的气息在她身边环绕，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然后只能再往旁边挪啊挪。 又是一道闪电，紧接着的雷声大得像是有道友在此渡劫。 本就做贼心虚的纪明月猝不及防，被这一声雷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她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迎着谢云持关心的目光，摆了摆手：“没、没事。” 再坐下来的时候…… 纪明月就不敢再往旁边挪了，乖乖巧巧规规矩矩坐在谢云持边上，时不时还瞥一下窗外的天空，有小的雷声时，就不由自主地向着谢云持的方向靠一靠。 谢云持看似在认认真真看电影，然而心思早就不在电影上了。 他抿了抿唇。 先前还好，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子虽然离他近，但好歹两个人之间还算有点距离。 但是自从纪明月被那道雷吓着之后，就开始无意识地往自己这边挪动。 越挪越近。 明明纪明月身上厚厚的浴袍裹得很紧，但谢云持就是莫名感觉到，自己已经隔着浴袍感受到了女孩子身上的温度。 魂牵梦萦的香气愈来愈浓烈，他只觉得自己渐渐有些失去理智。 比理智更早失去的，是他那一对着纪明月，就薄弱到不可思议的…… 把控能力。 他皱了皱眉，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脱了外套放在把手上，谢云持上半身就只剩下了一件薄薄的衬衣。 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忍不住想—— 幸好是在看电影，影音厅里一片黑暗，要不然，纪明月肯定会发现他的异常。 尤其是…… 下面的异常。 事实根本用不着他辩解。 ——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27年来，纪明月是他唯一一个有过幻想的，也是年少躁动时春梦的唯一女主角。 不管是十年前穿着宽大的校服、依然难掩发育姣好身材的少女，再或者是现在更加有魅力、一举一动都夺人心魄的明艳美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谢云持闭上眼，缓了缓呼吸。 纪明月还在因为恐惧，不停地往这边靠拢。 再靠下去，她就会发现了。 谢云持努力稳住声音，故作平淡地开口：“你怀里的抱枕还挺可爱。” 纪明月果然被分走了注意力。 “是是？” 她终于笑了出来，“妙妙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她又看了看谢云持。 很自觉主动：“要抱一抱吗？” 事实上更想抱一抱纪明月的谢云持，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抱枕很好地替他做了掩饰，谢云持悄然松了口气，然后一边痛苦一边快乐地感受着女孩子的进一步靠近。 可能是有了抱枕和蜡笔小新做话题牵引，纪明月比平时要放松很多。 反正也没有心思看电影，她干脆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谢云持聊起了天。 谢云持总是能在很关键的时候接话，引起下一个话题，纪明月越聊越轻松。 又聊到之前在温泉那里偶遇时辰，纪明月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前几次遇见她，时辰总是对我很是关注的样子。 妙妙还调侃我，说时辰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谢云持也笑：“她跟我提起过很多次，的确说很喜欢你。” “拜托，这个喜欢又不一样好？” 纪明月撇了撇嘴，“结果舒妙还提起来我高二有一次，在桌肚里发现了一封女生的情书这件事。” 谢云持这次倒是一愣，“女生的情书？” “嗯，圣诞节那次，我一回教室，就在桌肚里看到一封情书，一看就是女生的字迹，吓了我一跳。” 黑暗里，谢云持的神色成功僵住。 “舒妙还特地比对了一下学校里很多女孩子的字迹，想找出到底是谁给我写的，结果，”纪明月耸耸肩膀，“最后也没找着。” 谢云持沉默。 ——她当然不可能找着。 因为那是他，用左手写的。 当时他无意间听说，那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在那天写一封情书送给喜欢的人，一定会得到祝福。 谢云持从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那次，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没忍住就写了。 他又怕纪明月发现后干脆利落地拒绝他，又想被祝福，想了很久，才决定用左手写一封情书。 他胆小，却又在期冀。 暗恋中的每一天，都矛盾得不可开交。 — 一部蜡笔小新大电影时长两小时，在纪明月的絮絮叨叨中，倒是挺快播完了。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远，雷电预警降级，她也终于有了困意。 站起身，纪明月边打哈欠边说：“我要去睡了。” 谢云持靠在沙发上，语气自然：“好。” 顿了顿，又接，“晚安。” 纪明月打哈欠的动作都停住了。 晚、晚安？ 再看谢云持不管是刚才的语气、抑或是现在的神色，都自然淡定得不得了，纪明月排除掉自己刚才多想的那些，假装也很淡然：“好，晚安。” 只是一回房间，纪明月扑腾上床，打开手机就开始戳舒妙。 【oon：我靠靠靠！】 【oon：谢云持跟我说晚安了啊靠靠靠！】 【妙不可言：？ 】 【妙不可言：你特么疯了，老娘在性生活都快进入主题了，听手机不停震，还以为怎么了，就跟我说个这？ 】 【oon：……】 【oon：妙妙，我现在心脏跳动得飞快。 】 【oon：我觉得我完了。 】 【oon：十年后，我好像还是没忍住，栽了。 】 天生 第17章 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闪电和雷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等纪明月努力平复呼吸，准备入睡的时候，雷雨已经彻底停了下来。 ——但纪明月这天晚上，依然没有睡好。 其实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没有睡好。 第二天她有日程安排，需要挺早就起来，纪明月睡之前特地调了闹钟。 当闹钟响起的时候…… “唔……我好喜欢你……” “哥哥……” “谢、谢哥哥……” 梦里那张脸彻底清晰的那一刻，纪明月听见了耳边震天响的闹钟，搂着被子，睁开了眼。 天花板映入眼帘，明明已经脱离了梦境，梦里那张脸却莫名愈发清晰了起来。 清晰得让她…… 惭愧又心虚，还带着一种奇奇怪怪的甜蜜跟…… 赚到了的想法。 而且。 纪明月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梦里是怎么叫他的。 …… 谢哥哥。 靠。 神特么的，谢哥哥。 她想起来，昨晚跟谢云持聊到时辰的时候，谢云持开的玩笑—— “都是校友，也算一起看过电影了，你还叫我谢先生，好像过于生疏了一点。” 纪明月当时问题都没过脑子：“那该叫什么？” 谢云持语带调侃：“没准可以考虑跟辰辰一样，也叫我哥哥。” 纪明月：“……” 她先是一惊，而后抽了抽嘴角：“叫哥哥的话，给生活费吗？” …… 靠。 纪明月实在是难以描述现在心里的想法，她使劲蹂躏了一番床边的猫猫抱枕，不停地在心里嘟囔—— 让你叫哥哥！ 叫个鬼哥哥！ 纪明月又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翻了个身拿起手机，又开始戳舒妙。 【oon：妙妙，我问你个问题。 】 【妙不可言：？ 】 【妙不可言：你不要大清早的就开始跟我说，你好像真的又一次心动了？ 】 【妙不可言：老娘现在正撑着腰跟你讲话，希望你能讲点真的重要的事情。 】 看着对话框里“撑着腰”这三个字，纪明月再次静默了一会。 【妙不可言：？ 】 【妙不可言：人呢？ 】 【oon：……】 【oon：你做过，eroticdrea吗？ 】 【妙不可言：说人话，我英文全还给老师了。 】 【oon：春。 】 【oon：梦。 】 — 纪明月揉着脑袋下楼，打算去厨房弄点早餐吃一吃的时候，一过楼梯转角，就看到了正坐在楼下餐厅里，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随意地翻看着报纸的，谢云持。 她心下一惊。 下意识就想上楼梯回房间，躲一躲。 刚才舒妙看到自己的消息，也不顾还疼着的腰了，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播过来，笑了她好半天。 笑得，特么震天响。 直到现在，纪明月仍然觉得自己耳畔依稀回荡着舒妙那，堪称魔音穿耳余音绕梁的笑声。 头更疼了。 纪明月还奋力解释了一番：“不是，就没做到那啥的部分，只梦见了亲亲抱抱之类的。” 舒妙笑得更厉害了：“卧槽啊纪明月，我怎么听你的语气，感觉你那么遗憾呢？” “……” 纪明月不愿意再回忆，轻手轻脚地就转回身，打算上楼避一避。 看看时间的话，谢云持也…… 差不多快该去公司了？ “猫猫。” 一贯和煦里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这么在她身后响起，堪堪停住了纪明月迈上楼梯的脚。 纪明月顿了顿，认命地转身，语气怎么听怎么勉强：“谢……先生早。” 谢云持稍稍诧异，却只当没听出来纪明月语气里的怪异，点头：“嗯，早。” 都已经这样了，纪明月只能下了楼梯。 谢云持点了点下巴示意：“吃早餐了吗？ 没吃的话，正好我多做了一些。” ……她更心虚了。 讪讪地拉开谢云持对面的椅子坐下，纪明月看了看盘子里的三明治，低声道谢。 谢云持轻挑了挑眉。 昨晚看电影的时候，女孩子明明还挺随意活跃，现在怎么又感觉蔫蔫的？ 纪明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听见谢云持漫不经心：“昨晚没休息好吗？” “咳咳咳……” 她立马被呛着了。 纪明月接过谢云持递过来的纸巾，迅速擦了擦唇角，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而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好像过于强硬了一点、反应好像过于激烈了一点、做贼好像过于心虚了一点，她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做掩饰。 掩饰完：“啊我的意思是，昨晚看完电影就挺晚的，我回去后很快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好。” 谢云持似乎注意力在报纸上，听完也只是随意地点头，应了一声。 纪明月悄悄松了口气。 谢云持的厨艺很好，哪怕是早餐的三明治也做得美味又健康。 纪明月边吃着三明治，边顺口问道：“你今天去公司还挺晚的啊？” 谢云持：“嗯，洗点东西再走，今天不太急。” 纪明月细细辨听了一下，的确听到阳台处洗衣机运转的声音。 真是位勤俭持家、就连洗东西都要亲身亲为的好总裁啊。 “洗的衣服吗？” “不是，一些……别的东西。” 谢云持顿了顿。 纪明月点头，又几口解决掉了杯子里的牛奶，起身：“谢谢你的早餐，改天我也做给你吃，虽然我的厨艺很烂。” “嗯，那就明天。” 纪明月一惊，差点又坐回椅子上去。 不是，“改天我……”的句式，难道不也是标准中国人的客气模板吗？ 谢云持抬了抬眼皮：“嗯？” “……” 她一秒梦回梦里的亲亲抱抱，心虚点头：“好。” 好个鬼的好。 纪明月回房间拿包的时候，猫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 她明天做早餐给谢云持吃，那不就意味着—— 谢云持今晚也会住在星月湾吗？ 纪明月望着天花板仰天长叹。 她一叹气，就又想戳舒妙。 【oon：妙妙，我该怎么办？ 】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过来消息。 【妙不可言：什么怎么办？ 】 没等纪明月说话，舒妙就又发过来一条。 【妙不可言：工作的话，上就完事；科研的话，上就完事；谢男神的话……】 纪明月默默蹲等。 【妙不可言：上就完事！】 “……” — 今天是纪明月第一次去远大。 虽说昨晚没睡太好，奈何天生丽质，只是化了个淡妆压一压，那张明艳的脸依旧熠熠生辉。 郑教授安排的博士生已经提前跟纪明月联系好了，约好的在远大南门见，离星月湾很近。 她提前二十分钟出了门，快到南门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站在南门口边等那位叫江闻的博士生，纪明月边发了消息过去，告诉他自己今天的穿着，方便他找到自己。 三分钟后，纪明月的左肩被一个人从背后拍了一下，男生的声音里还带点喘：“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纪明月退后一步，转过身。 江闻收到消息后就一路小跑过来的，这时候正喘得厉害，却只觉得自己蓦地望进了一双剪水的明眸中。 明眸的主人看向了自己，朝着他绽出一个弧度正好的笑容，礼貌又不会过分疏远。 只一瞬间，就像一轮冲破云雾的明月，明艳不可方物。 他怔住。 连刚才因为跑过来的喘息都停顿了几分，然后看到对面的人朝着自己伸出右手，悦耳又不甜腻的声音：“你好，你就是江闻，我是纪明月，你叫我助教就好，今天麻烦你了。” 江闻这才勉强回过神来，稍稍握住女孩子的指尖。 ……他只知道导师今天安排他来接实验室的新负责人，也隐约听导师跟他提过对方优秀到一绝的履历，但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更没想到会是漂亮到这种地步的美女。 用师门向来开玩笑时的话说就是—— 美到不像是会来搞科研，尤其是生物医药科研的人。 说是一位大明星，他可能更能相信一点。 纪明月又浅浅扬唇：“我们先去实验室吗？” 美女笑起来更是直击人心，江闻稍稍别扭地错开眼：“我导吩咐我说让我好好招待你，先去逛逛、熟悉一下校园？ 然后再去实验室，不太急的。” 纪明月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江闻能被郑教授安排过来，的确是一个挺不错的向导。 一路上，江闻很适时地给纪明月做着讲解，主教、图书馆、操场…… 他看起来还是个人缘挺不错的人，边走还间或有人跟他打招呼，然后眼神就避不可避地落在了旁边的纪明月身上。 再看向江闻的神情里，就多少带了些羡慕的意味。 江闻又不能挨个上去解释，所以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纪明月。 纪明月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示意江闻带自己去实验室就好。 江闻应了声，趁着纪明月接了个电话的工夫，在实验室的群里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江闻：紧急消息紧急消息，实验室新负责人这就要去实验室了，大家不要开小差了！】 【江闻：还有就是，这位新负责人漂亮得一绝，真的。 】 群里迅速有人回了消息。 【廖博艺：真的？ 江师兄的眼光之高，我是见过的，但是真的这么漂亮吗？ 比我们白桃师妹还漂亮？ 】 【谈辛：怎么可能，白桃师妹是我们院花好？ 】 【白桃：能不能别天天见到个美女就跟我比？ 】 【谈辛：okok师妹别生气了，我们师妹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江闻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打着电话的纪明月，兀自摇了摇头。 白桃师妹的确漂亮，但不知为什么，一看见纪明月总觉得白桃师妹的美，像是黯然失色了一般。 纪明月的美，是刻在骨子里的。 随意一个定格都活像是一张美人图，风情却又丝毫不落俗。 到了实验室门前，纪明月的电话再次响起。 看到上面闪烁着的“母上大人”的字样，纪明月抬头，朝着江闻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又有个电话。 你先进去，我接完电话就进。” 江闻点点头，耳朵都有些红了起来。 纪明月不笑的时候还好，一笑起来真的…… 直击灵魂。 许是江闻之前的消息无形中拉高了大家的期待，一听到门响，实验室里的人纷纷抬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只看到了江闻一个人。 廖博艺失望地嚷嚷：“师兄，你不是说新负责人要来了吗？ 人呢？” 白桃也紧张地朝着江闻身后看了看，这时候才无形中松了口气。 谈辛也笑着开口：“就是啊师兄，人呢？” 和白桃关系很好的黄陶宁给白桃递了个眼神，慢悠悠：“别是刚才江师兄那样一说，新负责人……一时间不太敢露面了？” 白桃继续做着实验，语气佯装淡然：“样貌我倒是不太关心，别让新负责人的实验做得还不如我就行了。” 江闻笑了笑，感受到实验室的暗流涌动，向里走了几步，正欲说话，就听到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 瞬间，一阵香风吹来。 纪明月抬步，走进了实验室。 黄陶宁没注意，还在跟白桃聊：“桃桃，你最近不是投了简历给那个—1……” 这是白桃最近最得意的事情，正等着黄陶宁继续往下说，却蓦地发现，黄陶宁突然没了下文。 她皱眉，瞥了一眼黄陶宁。 —— 黄陶宁正看着门口的方向，脸上满是震撼和惊艳，竟然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天生 第18章 白桃直觉不妙，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偏头的过程中，白桃还注意到了斜对面位置谈辛的表情—— 和黄陶宁几乎一模一样的震撼和惊艳。 白桃心底那独属于女孩子的危险感愈来愈重。 心底百转千回之间，白桃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门口那位穿着长裙的女人身上。 是的，是女人。 白桃几乎是瞬间就冒出来了这样的想法。 似乎和这个新负责人比起来，她，纵使心底再不愿承认，也好像只能算作一个小女孩。 漂亮，但是毫无吸引力可言的小女孩。 在那样堪称绝妙的气质映衬下，所有表面上的美都立刻无所遁形起来。 她也终于懂了传说中的“美人在骨”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桃不甘地咬了咬下唇。 可好像也只有她把对方当作假想敌来看待了，对方却只是很快地扫视了一遍实验室里的众人，甚至没在她身上停留半秒钟。 ——毫不在意。 接下来，是和样貌一样令人惊艳的动听声音，清越悠扬：“大家好，我是你们这段时间的实验室负责人，纪明月。 纪元的纪，明月几时有的明月。 你们和江闻一样，叫我助教就可以了。” 纪明月。 几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如果是别人叫“明月”，多少会有几分俗气；但纪明月不一样，一见到她，你只会觉得这个名字和她究竟有多相合。 皎皎如明月。 白桃心里一乱，右手手指堵住的移液管管口就忍不住松了一下。 移液管里的液体迅速流出，白桃回过神来，忍不住大叫出声。 那位刚刚还站在门口处的绝艳美人已经几步走了过来，迅速接过移液管，按住管口，动作标准又熟练地补吸了一些，飞快地帮白桃完成了接下来的步骤。 白桃压根没来得及说话，纪明月已经抬起了头，看向了她。 刚才的言笑晏晏恍若梦境，纪明月紧皱着眉头，语气很是严肃。 “会做实验吗？” “没心思做实验就不要做，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浪费药剂。” 白桃愣愣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力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明月动作很是专业，一看就是常年泡实验室的人，大家甚至还没怎么从这一出剧变中回过神来，纪明月已经收拾好了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她又站直了身子，退开半步，直直地盯着白桃。 白桃咬了咬下唇，只觉得从没有过的难堪一点一滴冒了上来。 偏生纪明月不说话，身上全满是压迫的气息。 她低了低头，低声道歉：“不好意思，助教，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才走神了。” 纪明月这才稍缓和了神情，应声：“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 她又扬声道：“做实验，做错了、不会做，都没关系，但忌讳的是压根就没有用心做。 既然你人站在这里做实验，心思就应该放在你的实验上，不然就不要做。 知道了吗？” 所有人都被刚才这一出给震住了。 这时候听到纪明月这么说，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全都应了声：“知道了！” 纪明月满意了，面上又带了笑意：“好了，大家继续做实验，我到处转转，看一下你们的进度。” 大家都不怎么敢怠慢了，纷纷低头继续认真做起了自己的实验。 看着纪明月走向实验室另一端，谈辛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廖博艺，语带崇拜：“我本来以为助教这么美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上手做实验的人，结果……” 廖博艺边听，边不住点头附和：“结果这么强大。” 可不是嘛。 纪明月边走，边时不时看一看大家的实验进度。 只需一眼，她就能精准地发现操作的纰漏，专业强大到让人震撼。 江闻听见了，也只是低声道：“听说好像是先来我们实验室做一段时间负责人，还是我们教授想方设法挖过来的，已经签了入职合同了，下个学期就入职当我们学校教师了。” 廖博艺一愣：“我们学校怎么说也是个有点名气的，不怎么好进啊？ 尤其我们院，助教看上去也没比我们大几岁……” 一旁的白桃勉强维持住一贯的笑容，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左手紧握成拳，手上已经显出了青筋。 相熟的黄陶宁注意到了白桃的异常，小心翼翼：“桃桃，你没事？ 是不是被纪助教说了一下心情不太好啊？” 白桃没说话。 黄陶宁继续劝慰道：“没关系的桃桃，我觉得纪助教不是针对你，她可能就是……太专业了，而且你道歉之后，纪助教还冲你笑了呢，别不开心啊。” 白桃心里怨念更甚。 ——就连亲近的黄陶宁，这番话也是有意无意间，偏帮了纪明月的。 明明自己才是和她认识更久、也更为相熟的人。 她面上却是不显的，甚至还笑了笑：“嗯，我知道，我没多想。” 又顿了顿，白桃继续说道，“我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 江闻师兄，我今早的实验可以先做到这里吗？ 我想先回宿舍休息一下。” 江闻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纪明月的方向，示意白桃要请假也得跟负责人请。 尽管在纪明月来之前，江闻这个大师兄，在实验室的地位是堪比负责人的。 白桃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若是别人可能还好说，江闻师兄向来是最不吃她那套的。 她咬了咬下唇，转过身走向纪明月，跟纪明月请假。 纪明月转过头，定定地看了她几秒。 白桃直被纪明月看得心里慌乱，身上那股委屈的味道更浓了起来。 出乎意料地，纪明月只是看了看她，就笑着点了点头：“身体第一，看来你刚才出的一点小差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快回宿舍好好休息，没关系。” 白桃愣了愣神，连委屈都没怎么来得及装，匆忙道了声谢，就回位置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黄陶宁又小声道：“我天，纪助教竟然是这么好说话这么温柔的人啊，而且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 白桃只是兀自收拾着书包，没说话。 黄陶宁还在自顾自地说：“对了，桃桃，下午郑导的课你别忘了啊，好像是江闻师兄代上的来着。” 白桃胡乱点了点头。 直到出了实验室，白桃才觉得那股压抑感渐渐消失。 她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家境好，漂亮，成绩优秀，几乎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关注她。 哪怕进了人才济济的远大，又成功进入了郑教授的实验室，白桃依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今天除外。 几乎所有的人好像都被纪明月吸引去了注意力，就连白桃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比起纪明月来压根没有什么优势。 她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纪明月都比她强。 正兀自往前走，白桃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咬着牙瞥了一眼屏幕，发现是她爸爸。 白桃接了起来。 “桃桃？” 白父的声音里满是喜悦，“爸爸跟你说个好消息！” 好消息？ 她现在听什么都不会开心了。 白桃闷闷地应了声：“什么？” “我们桃桃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高兴？” “没事。” 白桃张了张嘴，想了半天还是没说别的。 白父转移话题道：“桃桃，你记不记得你想进的云持的那个项目？ 今天爸爸跟你时伯父一起吃饭，提起了这件事。” 白桃果然一秒提起了精神：“真的？ ！” “可不是嘛，你时伯父说既然你想做，有那个心思、又喜欢，那就没问题！” 白桃眼睛一亮。 “谢谢爸爸！” 就连声音也瞬间甜了起来，“我一定会在项目组里好好表现的！” 白父一哂：“你这孩子，真的是为了你云持哥哥费尽心思啊。” — 纪明月的确是没怎么注意到白桃那些小心思的。 ——或者准确来说，按照她的性子，纵使注意到了白桃的想法，也是不会怎么在意的。 她在美帝读书的这些年来，因为在专业上的杰出表现，尤其是做的—1项目相关工作，很受导师赏识。 组里也有过人给她下过绊子，特别是带队做科研的时候，刚开始也会有人不服管教。 怎么办？ 用实力说话。 专业不如她的人，那就乖乖听话。 纪明月压根没把白桃的那些个小动作放在心上，看白桃离开了实验室，她又来回逛了逛检查了一下大家的实验进度，就跟江闻交流起来今天下午的课程相关。 这是她在远大教的第一节课，也算是她新工作的开始。 这样一想，就还挺期待的。 正在脑子里思考着，纪明月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 【于文轩：kiana，我跟你说件事。 】 【于文轩：今天董事长来了一趟公司，从老谢办公室出来之后正好看见我，跟我说让我安排一个新人进项目组。 】 纪明月下意识皱了皱眉：【新人？ 】 【于文轩：对，董事长没有细说，只说是一个还没毕业的本科生，很喜欢我们的项目，想过来实习。 】 【oon：？ 】 【oon：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项目组的实习生，要求这么低了？ 】 【oon：而且据我所知，我们好像不缺人手？ 】 于文轩和纪明月共事几年，把纪明月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说实话，不单单是纪明月，他也很讨厌这样突然安插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来混实习经历的关系户。 但有什么办法呢？ 【于文轩：毕竟董事长亲自安排的嘛，消消气消消气，当没看见就行。 】 【oon：谢总怎么说的？ 】 【于文轩：董事长直接跟我说的这件事，老谢应该不知道？ 不过知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 纪明月没再说话，收起了手机。 于文轩刚才那几句话倒是在她心头打了个转。 董事长？ 那就是时辰的父亲？ 看到实验室有人举手，纪明月收了收心思，走了过去。 反正后天下午项目组就要开会了，她倒要看看那位“实习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 下午的课是三点十分的，纪明月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坐得稀稀落落的，她倒是算来得早的。 进了教室，纪明月并没有往讲台上走去，而是坐在了右边的角落里，继续翻看着今天的讲义。 这节课虽说是实验课，但人数挺多，是一个挺大的阶梯教室。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纪明月附近的位置也渐渐有人坐。 似乎觉得纪明月是个生面孔，经过她身边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朝她瞥上几眼，但因为纪明月始终低着头，并不怎么能看得清她的脸。 一点一点逼近上课的时间，教室里也几乎坐满了人。 黄陶宁朝着教室门口张望了几眼，有些纳闷：“江师兄替课的话不是一贯都来挺早的吗？ 这都快上课了，师兄怎么还不见人？” 白桃摇了摇头，没说话。 前面位置的一个男生听见黄陶宁的话，转过头：“今天也是你师兄替课吗？” “对，郑导出差了。” 黄陶宁又转头跟白桃讲话，一脸艳羡：“桃桃，你真的进—1了啊？ 太棒了，这个项目这么厉害，你一定能学到很多的。” 前面的男生惊了一惊：“真的啊白桃？ 太牛啤了，—1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之前我读kiana的论文都很震惊，怎么有人能这——么厉害！” 白桃眉眼间染上了几分骄傲，却没应声，看似在低头认真看讲义，却很是专心地听黄陶宁跟男生聊天。 “我之前好像听别人说，kiana是华人来着？ 唉，我要是有她一半厉害，就什么也不愁了。” 两个人正说着，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男生转了头，却发现教室门口依然没人进来。 教室里的人也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议论中，有人蓦地发现，角落里那位穿着长裙的女人已经站起了身，怀里抱着那沓讲义，一步一步走上了讲台。 渐渐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刚刚还吵闹不休的教室鸦雀无声。 纪明月扬唇笑了笑：“大家好，我是下个学期要入职的教师纪明月，今天替郑教授来上这节课。” 教室里寂静三秒，然后猛地炸开。 “卧槽！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的老师，值了值了！” “我室友今天竟然没来上课，我太替他遗憾了。” “你说，远大允许师生恋吗？” …… 一片吵闹中，黄陶宁前面的那个男生也扭头：“这这这这是？” 靠，实在不怪他震惊到结巴，这让人不结巴都不行好吗？ 黄陶宁有些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我们实验室新来的助教，今天上午我就见过了。” 男生有些夸张地叫了一声：“郑教授还收学生吗？ 我现在就转去你们实验室！” 黄陶宁忍不住一阵好笑。 两个人的笑闹中，旁边的白桃已经彻底白了脸。 ——像是她在的每一个地方，纪明月都能突然出现，然后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满是不甘，却又好像无可奈何。 白桃从未觉得如此无力，连带着进了—1的喜悦，都被这节课冲淡了几分。 — 纪明月傍晚回到星河湾时，不出所料，谢云持还没回来。 她在外面吃过了晚餐，俗话说得好，饱暖思那啥，她也忍不住琢磨了一下谢云持的用餐情况。 按照谢云持工作狂的性格，这个时候大抵是没吃晚餐的。 ——想想就好惨。 许是被今早舒妙那句“上就完事”给鼓舞了那么一点点，纪明月在转椅上来回转了个圈，就解锁了手机，点进了外卖app。 她打算给谢云持点一杯奶茶外卖，表示一下自己对他的关心和问候。 主要是还比较符合她破产大穷逼的人设。 纪明月又琢磨了一下，有点猜不透谢云持喝奶茶的风格。 不过按照谢云持的性格，平时喝茶和咖啡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干脆随便选了一家她经常喝的店，开始选。 嗯，基底选不知春，谢云持又不是女生，没有经期担忧，那就多冰； 他吃甜吗？ 好像吃？ 行，那就全糖； 奶霜，加；涓豆腐，加；燕麦，加；紫米，加；烤布蕾，加…… 能加的料，纪明月全加了一遍。 边往上加东西，她还忍不住啧啧感叹—— 她对谢云持可太好了，就连她平时自己喝奶茶都没舍得加这么丰富的料啊。 最后这么算下来，一杯奶茶竟然花去她大几十。 刚下了单，纪明月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远城的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听，电话里有些嘈杂：“喂？ 是……谢云持谢先生吗？” 纪明月反应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应该是奶茶店店家。 她应了一声：“嗯嗯有什么事吗？ 是我点的奶茶。” “哦，”对方了然，“这位小姐，您是给您……男朋友点的单吗？” “我朋友。” 对方又应了一声，然后静默了几秒。 纪明月有些奇怪了起来。 店家特地打电话过来干嘛？ 没等她发问，店家再次开口，语气里有些迟疑：“……那个，请问您是要录什么b站的‘奶茶店所有配料全部点一遍是什么样子’之类的视频吗？ 再不然就是什么‘最贵的奶茶是什么样子’这样的？” “……” 店家：“如果是的话，我就……再多送您一杯？ 麻烦您千万在视频里说点好听的，谢谢谢谢了。” 纪明月沉默，而后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要录视频的。” “哦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店家似乎也觉得很囧，“那您对您男朋友还挺好，这么舍得加料，一杯奶茶都快成粥了。” “……” “我都跟你说了，那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 店家笑出了声：“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 纪明月挂电话前，还听见店家在那边逼逼叨：“不过说实话，现在除了给自己男朋友，谁还舍得点这么丰富一杯奶茶给别人喝啊？ 要我我肯定舍不得。” “哦对了，我想了想，给男朋友我也是舍不得的。” “哦，我又想了想，我好像没男朋友。” 纪明月手指飞快，“啪”地就按在了挂断按钮上。 码得，现在卖奶茶的店家，话怎么！这么！多！ — 二十五分钟后。 正在办公室听方秘念着明天行程安排的谢云持，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手机，轻敛了敛眉。 一个陌生的号码？ 知道他这个号码的人并不多，而且多是相熟的朋友，蓦地看到这么一个陌生的远城号码…… 谢云持稍顿，接了起来。 “喂？ 您好，是谢云持谢先生吗？ 您的外卖到了，我上不去，就给您放前台这里了，您等会儿自己拿一下可以吗？” 谢云持再度敛眉，甚至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 电话那边的人没听到他讲话，又接连“喂”了两声。 “嗯，我是。” 外卖小哥似乎放了心：“行，那你早点下来拿啊，哦对，如果您满意的话，麻烦您再给个五星好评，谢谢啊！” 说完，外卖小哥没等谢云持再说话，便挂掉了电话。 “……” 徒留办公室一室的寂静。 谢云持就这么举着手机，罕见地…… 怔住了。 方秘困惑地抬头看着谢云持，思忖了一下，还是试探着开口叫道：“……谢总？” 谢云持的眼睛从暗下来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放下手机，再次停顿。 方秘也跟着一起停顿。 “方秘，你去一趟前台。” 前台？ 谢云持思索了一下措辞：“……有我的东西，拿上来一下。” 哦，这样啊。 方秘一秒明白过来，飞快点头，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出去。 只不过边往外走，方秘还边在心里暗自思考—— 如果是往常的文件之类的东西，收件人填的不都是总裁办吗？ 向来都是前台打电话给他或者陈秘，再下去拿东西的，这次怎么谢总亲自接的电话？ 而且看谢总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越想越觉得有猫腻啊。 三分钟后。 方秘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听见谢云持应声，方秘推门进来，手里拎着…… 一只外卖袋子。 而且是一只看起来像是奶茶的，外卖袋子。 方秘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他也有些分辨不出来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好像有那么一点震惊，又有那么一点好奇，还有那么一点…… 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想来想去，方秘还是尽职尽责地什么也没说，双手恭恭敬敬地把外卖袋子放在了谢云持桌子上。 放完后，方秘也不走，就这么继续直勾勾地盯着谢云持看。 谢云持云淡风轻地瞥了方秘一眼。 方秘一动不动。 谢云持抬头，语气波澜不惊：“还有事吗？” ……其实没了的。 他就是想看看他们风光霁月、不染尘俗的谢总，是怎么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然后插上吸管吸上一口的。 会是什么表情呢？ 美滋滋地享受？ 还是仍旧这么无波无澜？ 再或者还能感叹一句“奶茶真好喝”？ …… 不知道为什么，方秘隐约间觉得，他们谢总在他心中的形象好像就这么…… 崩了。 一去无回的那种。 只不过不管心里想的什么，方秘嘴上却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只能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好奇，恭恭敬敬地欠了下身子，满心遗憾地离开了办公室。 君耀吃瓜基地的微信群聊。 【w47：你们说，谢总喝奶茶的话，会喝哪种的呢？ 】 【e96：？ 谢总哪会喝奶茶，醒醒。 】 【p22：楼上说得对，我时常觉得，谢总那样的人能跟我们一样吃饭已经是奇迹了，总觉得得是仙风露水才能养出谢总那样的人~~~】 【r34：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啊？ 】 【a01：我知道我知道！让我抢答！谢总今天晚上点了奶茶的外卖，而且把店里的料加了个遍！】 【g22：卧槽？ 】 【u54：卧槽…】 【t74：卧槽！】 而当事人谢云持—— 他盯着袋子看了良久，终于下手，打开。 奶茶里放了不少冰块，可能因为时间有一点长了，杯子外壁上已经冒出了不少水汽。 谢云持又瞥了一眼外卖单子。 ……很长一列。 长得令人发指。 这个牌子的奶茶，谢云持自然是见过公司里的女孩子们喝过的。 但他从来不喝这种东西，因为过于甜腻了。 而且光看这杯奶茶…… 应该是奶茶，不是粥？ 就知道不怎么好喝。 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是谁的恶作剧，谢云持摇了摇头，终于又把注意力转到了工作上。 刚这么想着，谢云持就听到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手机。 【oon：虽然感觉会挺饱腹……】 【oon：但的确不是粥。 】 【oon：所以晚饭还是得吃。 】 谢云持神情一怔。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奶茶，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 下一秒，本来云淡风轻的谢云持蓦地笑开，眉眼间都像是蓦地被染上了欢喜的色彩，黑亮的眸子更是一瞬间波光潋滟。 他不是没想过，他只是从来不敢想—— 竟然有一天，他也可以收到纪明月给他点的外卖。 或者说，这样的事情好像亲近到了一种他从来不敢想象的程度。 【oon：作为昨天谢先生同意陪我看电影的谢礼。 】 谢云持轻声笑了出来。 纪明月发完消息，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虽然语气看上去很自然，但她其实一直在莫名紧张。 几乎全程都盯着外卖app，看骑手接单、看骑手去店里、看骑手送去君耀，再算着时间给谢云持发了消息。 万一他不喜欢喝奶茶怎么办？ 再或者谢云持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越界了？ 也有可能他压根就没打算下楼去拿外卖？ …… 纪明月向来不是一个会想很多的人，准确来说，她总是因为太容易得到很多，而鲜少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 用舒妙以前的形容就是——缺少执念。 正因如此，她更不会因为什么而忐忑不安。 可现在，她的的确确在因为一杯奶茶，而紧张甚至于焦灼中。 直到微信进来了一条消息。 【：很好喝。 】 纪明月再也控制不住地扬起唇角。 就连晚上照常打视频电话给祝琴的时候，纪明月都是很开心的。 ——倒也没有一直在傻笑，但周身洋溢的喜悦气息却是怎么都骗不了人的。 尤其是骗不了祝琴这个当太后的。 祝琴边挑着颜色染着指甲油，边奇怪：“猫猫，你今天捡钱了吗？ 这么开心？” “……”纪明月收了收，“捡了个寂寞。” “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纪明月点了点头：“挺顺利的，你女儿这能力你还不相信？ 能有什么不顺利的事？” 祝琴嗤笑了一声：“恋爱。” “……” “别以为老妈不知道你那些个小秘密，我养大的女儿，你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是要拉屎还是要放屁。” “……”纪明月都想挂电话了，“妈，我亲爱的母后大人，我爹的小公主，您好歹也是个豪门阔太啊，能别这么粗俗吗？” 祝琴没理她，自顾自地说：“我当时就是没戳破，你妈还能看不出来你喜欢你那个同学吗？ 但我还真没想到啊，纪明月竟然还能干出来暗恋这种事。” “纪明月，你当时傻乎乎的也就算了，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多年没谈恋爱，还是因为喜欢那个小谢啊？” 草。 她妈怎么什么都一清二楚，连姓什么都能知道？ “要是真喜欢，对方又还没女朋友，那就努努力嘛，猫猫你什么时候这么怂巴巴了？” 祝琴摇了摇头，“你别忘了，你弟还等着给你当伴娘呢。” 纪明月静默两秒，说：“纪淮前两天悄悄跟我商量说，他能不能送我一套婚房，免去做伴娘的灾难。” 祝琴再次嗤笑一声：“你信你弟呢，你弟就是觉得你嫁不出去，婚房什么的随便许一下就行了，反正也不用兑现。” “……” 纪明月挂掉了电话。 大字型躺在床上，纪明月又翻了个身，给纪淮发微信。 【oon：要是我嫁不出去怎么办？ 】 ——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按灭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微信同时进来了两条消息。 先是纪淮的一条。 【阿淮淮淮：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没事姐，大不了我养你。 】 另外一条，则是几乎同时发过来的祝琴的消息。 【母上大人：不过你要是真嫁不出去的话也没关系，大不了让你爸养你一辈子呗。 】 纪明月顿了顿，而后弯了弯唇角。 — 今晚陈秘留在总裁办加班到挺晚，临走之前还敲门进谢云持的办公室去送了份文件。 出来后，陈秘看到方秘还在盯着电脑，走过去屈起食指扣了扣他的桌子：“还不下班吗？” 方秘左右环顾了一下，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看到周围的确没什么人了，才悄咪咪站起身，附在陈秘耳边：“你刚才进办公室，谢总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他桌上的奶茶……打开了吗？” 方秘这么一说，陈秘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进去后，那股由衷的违和感到底来自哪里了。 ——靠。 他瞪圆了眼。 方秘一脸期待。 “……打开了。” 陈秘顿了顿，“而且谢总还，吸了一口。” 方秘：“……” 就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陈秘再次停顿几秒：“而且谢总中途好像还跟我夸了一句，说这个奶茶挺好喝。” 方秘：“……” 他默了默：“你说，谢总是不是……” 陈秘看他。 “被人魂穿了？” “。” 当晚，“谢总可能突然被魂穿了”这样的字眼就出现在了君耀吃瓜基地的微信群里。 并且从一开始的“被魂穿了”演变成了“也有可能是外星人”，最后就变成了“谢总被外星人抓走了”。 于文轩一脸震惊地给纪明月发消息：【？ 老谢被外星人抓走了？ 】 刚好因为肚子有点饿、下楼去冰箱里拿牛奶的纪明月，看见推门进来的谢云持，再看了一眼微信消息，淡定回复： 【被抓走的是你的脑子。 】 谢云持走进来，把喝剩一小半还不忘带回家的奶茶放在了餐桌上，跟纪明月打了声招呼，走向了卫生间。 于文轩又发了消息过来：【我爬了1000楼才找到最上面的消息，好像是因为老谢今天破天荒地喝了奶茶。 】 【于文轩：这年头造谣真不需要代价啊，让老谢喝奶茶，估计还不如让他去死。 】 【oon：？ 】 【于文轩：老谢最讨厌甜的东西了，上次他被逼无奈，帮时辰尝了一块巧克力，然后两天没理时辰。 】 【于文轩：幼！稚！】 纪明月再次沉默两秒，喝了一口牛奶，正好看到谢云持从卫生间出来。 他洗了手，但没擦干，晶莹的水珠顺着纤长的手指往下，在灯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芒。 更映衬得谢云持本就漂亮的手，好看得让人失语。 可能是因为回了家，谢云持有些懒散，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卫生纸擦着指尖。 纪明月抬头，看向谢云持。 没有叫他，而是径直开了口，同时递过去一盒她今天刚买的甜牛奶，问： “喝牛奶吗？ 甜的。” 清隽出色的男人抿了抿唇，随意地把卫生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和煦的声音好听到了极点，不动声色却又暗含温柔。 “好。” 什么都好。 只要是她给的，他全都要。 天生 第19章 纪明月顿住。 她又把牛奶收了回去，关上冰箱门：“不给你喝，我还要留作明天的早餐呢。” 谢云持蓦地失笑。 纪明月心脏嘭嘭直跳，偏偏还状若不在意：“你喜欢吃甜的吗？” “不太。” 谢云持面上带着些许遗憾，倒是很诚恳，“但偶尔也吃。” “偶尔？” 他点了点头：“对，比如饿得不行的时候。” 纪明月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 “刚才我去冰箱里拿牛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一直觉得冰箱是特别没用的东西。” 谢云持往后倚，靠在了一旁的柜台上，透出些许散漫的意味，却又很是潇洒。 他挑了挑眉：“嗯？” “就比如很烫的水，我就会想把它放进冰箱里冰一冰，这样很快就凉了嘛。 但我妈从来都不让，说冰箱不是干这个的，我就理所当然觉得冰箱很无用。” ……倒的确是挺像她的逻辑。 谢云持轻声笑了笑，继续看着纪明月。 纪明月还不忘征求他的同意：“难道你不会这么觉得吗？” “我们家……”他的语气很自然，一点别的情绪都没有，“小时候没有冰箱。” 纪明月蓦地怔在原地。 她一时间莫名有些窘迫起来，忍不住低了低头，声音也弱了下去：“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谢云持太过于泰然自若了，好像刚才说的并不是他自己一样。 “没事，我不觉得以前的日子有什么不能提的。 虽然小时候挺穷苦，但好像还挺快乐的。” 纪明月抬眸看了看他，又别开眼，“你读中学那会儿好像经常挺忙的。” 谢云持点头：“是挺忙的，时间管理还挺难。” 那时候她在学校鲜少能看见谢云持，他总是一下课就出去做兼职了，她记得谢云持最忙的时候竟然同时做了三份兼职、还得兼顾自己的学业。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温饱竟然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谢云持依旧坦坦荡荡：“毕竟那时候我父亲住院，开支特别大，家里又欠了很多债务，我妈妈一个人完全顾不过来。 总得吃饭，不出去做兼职会饿，饿了就得吃甜的。” “……” 怎么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纪明月一向伶牙俐齿，可这时候也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那个时候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能知道谢云持中学时有多么艰难困苦，但他现在提起来当时，却好像一点诉苦和抱怨的意味都没有。 坦然得仿佛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经历者一般，甚至提起来还能开开玩笑。 纪明月回了回神，又问，“你那时候真的觉得快乐吗？” “还不错，起码我父亲是真的疼爱我。 要说唯一的遗憾……”谢云持垂了垂眼睫，“可惜我父亲还是没有治愈，去世了。” 纪明月呼吸一滞。 她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又觉得自己好像说什么都特别无力，谢云持忽然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谢云持轻笑两声：“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什么。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父亲去世后，我妈妈就带着我嫁进了时家，我这不就衣食无忧了吗？” 他又说，“况且大家有目共睹，叔叔对我这个拖油瓶还挺好的。” 纪明月听懂了，他说的“叔叔”指的就是时辰的父亲，君耀的董事长。 她又在心里思索了一番。 按照谢云持所说的话，他就是一个继子，时家就这么让他当上了君耀的总裁？ 而且据纪明月所知，这个总裁并不是一个空架子，相反，谢云持在君耀简直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除了基本上已经不再管事的时父，谢云持在公司已经有了绝对掌控，而时家独女时辰似乎也对这些权力毫无兴趣的样子。 除非…… 谢云持是时父亲生的，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就连上次她迷惑了很久的“不是同母异父、两个都跟父亲姓但是姓氏不一样、还是医学生物意义上的亲兄妹”都有了解释。 谢云持和时辰的确是亲兄妹，谢云持应该也是时父亲生的，或者说，是私生子。 至于谢云持说的“跟父亲姓”，并不是生父，而是养父。 私生子这种事情，她以前也见过不少，毕竟所谓的豪门像她们家一样干干净净的倒是没几个。 但都做到这种份上了，还没把姓氏改回去、甚至称呼依旧是“叔叔”而不是“爸爸”，那就真的很少见了。 心里百转千回，纪明月面上却依旧什么都没说。 在她出国读书的这些年里，谢云持好像真的发生过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那么多事情之后，谢云持却依旧温柔而有力量，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她吸空了盒子里的牛奶，又晃了晃，听见里面还有声响，皱着眉头把吸管往里戳了戳，又吸了一口。 谢云持竖了竖拇指：“猫猫还挺勤俭持家。” “……” 纪明月默了默，说：“对，毕竟我现在是个穷逼。 现在你知道我给你点的那杯奶茶对我而言有多昂贵了？” 谢云持稍加思索，点了点头：“知道了。” 没等纪明月说别的，他又笑了一声：“那今晚你还看电影吗？ 我还可以陪你再看一场。” 特么你一个大集团总裁，一部电影的时间，就值一杯奶茶吗？ 似乎看出来了纪明月的疑惑，谢云持顿了顿：“你如果想请我吃别的，也不是不行。” 别的？ 纪明月思索了一番，毫无诚意：“ok啊，我之前还在一家奶茶店喝到过特别甜的，明天我给你点成全糖，保你精神一整天。” 说完后，纪明月才意识过来—— 靠，他们俩的对话怎么突然这么幼稚！ 她又无意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靠。 他们俩竟然就这么站在冰箱前，聊了大半个小时！ 她美容觉都没了！ 再怎么天生丽质，也得好好保养才对得起自己的脸。 纪明月冲着谢云持挥了挥手：“不说了，我去做美梦了。” 谢云持懒懒地点了几下头，示意她自便。 纪明月“哒哒哒”地跑上楼梯，到了拐角处又想起来什么，回过头叫他。 “谢…云持，”她顿了顿，“你明早想吃什么？” 谢云持正背对着她，在饮水机处接着水，听到纪明月的问题，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接着水。 纪明月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说：“我会做的简单款早餐还蛮多，煎鸡蛋、三明治，你要是喜欢吃中式的话，我就直接下楼买点包子什么的也行。” 谢云持依旧没说话。 纪明月有些奇怪地叫了他一声：“谢云持？” 谢云持没回头，声音自然：“鸡蛋。” “好。” 纪明月有些奇怪于他怎么接一杯水接了这么久，但到底是什么也没问，打了个哈欠就转身上楼去了。 舒妙就总说她的作息怎么跟老年人一样，哦其实也不能算老年人，毕竟老人家们睡得早起得也早。 她不行。 她睡得早，还起不来。 谢云持捏着水杯的手已经泛起了青筋，用力得差点把玻璃杯捏碎。 刚才，她的语气真的太自然太亲昵了，就像是一个妻子问丈夫明早要吃什么一般自然而然。 他差点没忍住。 谢云持，别太急。 慢慢来，千万不要太急。 万一把她吓跑，就坏了。 他实在没忍住苦笑了一下。 可他真的有点按捺不住了，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就这么每天在他眼前晃悠、跟他讲话、冲他笑，他自制力再如何，好像也一天两天间变得不堪一击了。 谢云持低低地叹了口气。 前两天，傅思远问他既然这么喜欢纪明月，高中时没表白也就算了，现在怎么也没说出口。 他想了想，说， “能大喇喇说出口还不怕被拒绝的，那是喜欢。” 傅思远一脸纳闷：“那你这是什么？” 谢云持沉默良久。 好半天，傅思远都已经转开了话题的时候，他才蓦地开了口。 “是渴望。” 融入骨髓的，渴望。 — 纪明月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简直整个猫脑袋上都挂着“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要这么早醒？” 了。 拥着被子坐起来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答应的今早要做早餐。 人间酷刑。 走到厨房，打着哈欠发了会儿呆，她终于回忆起要做的是鸡蛋。 把两根火腿肠从中间剖开，纪明月煎上了鸡蛋后，才听到谢云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抽空回头看了看，然后一瞬间就愣住了。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现在的谢云持和往常她所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头发也睡得乱哄哄的，身上还穿着长袖长裤的条纹睡衣，睡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几颗，神情怔忪，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向来清隽温和的男人，这时整个人都透着些许懒散和困倦的意味。 但，满是烟火气。 他似乎没想到纪明月正好看过来，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纪明月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把鸡蛋翻了个面，又回头看他，然后突然发现为什么觉得哪里特别不对劲了。 谢云持…… 他手里还抱着一团东西。 看那个样式颜色和大小，模模糊糊感觉像是…… 床单？ 纪明月边转头继续煎着鸡蛋，边随口打招呼道：“早啊谢云持，你大早上的抱着床单干什么？” 可能是起太早了，纪明月也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 等问出口，她才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床单。 大清早的抱着床单。 …… 她僵住了。 天生 第20章 纪明月头都快低到平底锅里了，耳朵也全是粉意，肩膀更是僵硬得不得了。 她不知怎地，刚才还跟灌了一堆浆糊一样的脑袋，这个时候莫名清楚了起来。 连带着也回忆起来了那么一些东西。 比如之前早餐的时候，她随口问谢云持是在洗衣服吗，他说是在洗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她越来越僵硬。 ……其实她身为一个学生物的，从来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提不得的。 更不消说贺盈舒妙她们天天在群里各种荤素不忌的话题了，何况，她高中时无意间撞见裴献和邵泽宇在一起看爱情动作片，都能面不改色地路过。 但这都不一样。 这些很正常的事情发生在谢云持身上，那就是很不一样。 ……她也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反正她连手头的煎鸡蛋都彻底忘记了。 等到听到身后谢云持“糊了”的声音时，纪明月才猛地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 然后看到自己煎的鬼鸡蛋，又吓了一大跳。 这都什么鬼东西。 一脸沉痛地准备把煎坏的鸡蛋倒进垃圾桶的时候，谢云持却走过来，拦住了她。 “等一下。” 纪明月就这么顿住了。 谢云持看了看平底锅里的鸡蛋，拿起一旁的筷子夹起来看了看，“不用倒，只有表面一层糊了，里面还能吃。” 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淡定泰然。 就连刚才有那么一点鸡窝的头发，这会儿也已经变成了平日里的顺毛，柔软地搭在前额，清俊温柔。 纪明月却还是不怎么自然的。 但是，当事人都已经这么淡然了，她努力压了压心里的不好意思，一瞬间看上去比谢云持还自然而然。 甚至还自然而然地问：“这么有经验？” 谢云持点了点头：“煎糊了的鸡蛋很便宜。” 纪明月一愣。 心底的酸涩再次不受抑制地冒了出来，连带着因为刚才的那出而产生的尴尬都冲淡了不少。 ……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生理现象嘛，多正常。 她从善如流，不忘吩咐谢云持：“拿两个盘子过来呢。” “纪小姐可以啊，”他换了称呼，语气里带着笑，“说好的给我做早餐，结果还得我帮忙打下手。” 纪明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都早起了，你打个下手怎么了？” 她继续，“要知道，让我堂堂纪氏大……” …… 谢云持边把两个盘子递给纪明月，边“嗯？” 了一声。 “……” 起太早果然容易脑子不够清醒。 她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纪氏大小姐”，这会儿只能讪讪地笑了笑，“即食大火腿肠还能做得这么香，你能尝到，那就是顶顶幸运了。” 谢云持轻声笑，边看着纪明月把早餐分装到两个盘子里，边调侃：“还真没看出来，纪小姐竟然讲话还有些口音。” 口个鬼的音。 普通话很是标准的纪明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然后很干脆利落地把那个糊了的鸡蛋递给谢云持。 又塞给他一片刚烤好的吐司，纪明月又倒了两杯牛奶，一顿简单却营养丰富的早餐就做好了。 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下，纪明月刚喝了一杯牛奶，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微信视频提示音响起。 是她妈妈。 顿了顿，纪明月冲着谢云持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接起了电话。 “猫猫？” 祝琴直来直去，“你爸爸过两天要去远城出差，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妈，我吃早餐呢，这种事你发微信就行了嘛。” 纪明月边吃鸡蛋边含糊不清地说。 谢云持夹起来吐司，吃了一口。 纪明月看了他一眼。 谢云持低头吃着东西，似乎突然被面包屑呛到了，控制不住地开始压抑着咳嗽。 纪明月生怕她妈听见，连忙把牛奶递给他，又飞快捂住了话筒。 谢云持喝下去半杯牛奶才缓了过来，纪明月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压根没松完，纪明月就听见祝琴带着疑惑的声音：“猫猫，你那边怎么有咳嗽的声音？ 你旁边还有别人吗？” “……” 她妈这听力到底是敏锐到了什么程度啊。 纪明月连连摇头：“没有，妈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旁边哪能有别人？ 再说了，我才来远城几天啊，认识的人都没几个。” “不对，”祝琴皱着眉，“我刚才的确听见别人的声音了，是一个男人。 猫猫，你该不会好好的恋爱不谈，跑去跟别人约炮？” “……” 她要没脸见人了。 她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对面谢云持那堪称惊异的目光。 别的不说，约炮要是能约到这种质量的，那运气还挺好…… 纪明月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一堆杂七杂八的奇怪念头，努力淡定：“妈，我都跟你说了，你真的听错了。 刚才那声音就是……” 她顿了顿，“qq有人加你那个系统提示音你知道？ 就是那个‘咳咳’的提示音。” 谢云持差点笑出声。 看到纪明月警告的目光，谢云持很懂事地闷了回去，又冲着纪明月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好说歹说才勉强摆脱了福尔摩斯祝的怀疑，纪明月挂了电话，彻底松了口气。 连早餐都没什么心情吃了，纪明月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牛奶，感慨了一下这究竟都是什么苦逼生活。 “看来纪小姐不但口音很奇妙，生活经验也很丰富，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系统提示音是什么。” 是谁突然咳嗽的？ 感受到了纪明月控诉的目光，谢云持再次温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的确控制不住。” 纪明月瘪嘴，没再计较：“说起来，我读高中时真的特别期待听到那个提示音来着，就去看看究竟是谁加我了。” 最期待的当然还是看到谢云持的好友申请，可她直到高中毕业才拿到了谢云持的qq号，还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添加好友。 她当时想尽了办法去要谢云持的联系方式，光是舒妙就帮她找谢云持要过很多次，可每次谢云持的答案都是“对不起，没有qq”。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单纯不想给。 谢云持顿了顿，笑着转开了话题。 — 下午在实验室帮一个学生看实验设计时，纪明月突然收到了项目组微信群的消息。 而且是群主于文轩全体成员的群公告。 【于文轩：大家请注意，为了以后更方便地共享群文件，我们新建了一个qq群用来保存文件，大家请扫码进群。 】 项目组群瞬间炸开。 【柯原：？ 文艺复兴？ 】 【谭贞：……我裂开了，我qq都卸载好多年了好，说的好像现在我们文件保存不了一样？ 】 【桑修远：钉钉群不香吗？ 】 【张嘉荣：行了行了大家别说了，估计组长也是传达消息的，就加个群嘛也没什么，不影响的。 】 这么一说倒也是。 【纪明月：怎么听起来，传文件是个名头，换个地方八卦约饭才是这个群的正确用法？ 】 纪明月这么一说，大家果然都冒了出来，七嘴八舌讨论着明天项目组会结束后的聚餐去哪里。 她随意划拉了两下，戳开跟于文轩的聊天页面，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于文轩很快回了过来。 【于文轩：别问了，我也挺懵的，就当集体文艺复兴。 】 他都这么说了，纪明月也没再问下去，打开电脑下载了客户端，又费了大半个小时找回了设置的密码。 这都什么神奇要求。 — 第二天下午的项目组会议设在了三点钟。 纪明月向来是必须要睡午觉的人，今天中午却因为工作没休息，到了会议室还在昏昏欲睡。 其他人都在叽叽喳喳讨论着项目组新进实习生的事情。 ——至于实习生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这群人又不傻，各个心里门清。 于文轩也进来了，坐在了右边第一个位置。 桑修远先是跟他打了声招呼，问道：“组长，那个实习生今天也来组会吗？” 于文轩点了点头，又笑道：“其余的不用问我，我也不知道了。” 没等大家再讨论多久，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门口，就发现西装革履、清隽雅致的总裁，正推门而入。 大家齐齐消了音，低头看着电脑。 只是谢云持并不在的微信群里，这个时候刷屏飞快。 【柯原：今天谢总也要来参加组会吗？ ！】 【谭贞：虽然看到组长没坐首位我已经猜到了，但是现在还是……】 【张嘉荣：谢总真的帅得没天理了，我虽然见过谢总，但是依然每次见到他都能被惊艳到tvt】 【桑修远：其实也不只是帅，就是很……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是天上人，一在他面前我就不敢高声语。 】 …… 纪明月精神一凛，打开电脑坐直了身体。 于文轩按照之前跟谢云持商量好的吩咐道：“行，大家先准备一下，一会儿挨个做发言讨论一下进程。 等会儿我们组的新实习生会过来，大家欢迎一下就行。” 纪明月点了点头，边打开文件，边在电脑上登录qq。 她刚登上去，就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堪称时代的眼泪的，系统提示音。 ——“咳咳”。 好巧不巧，她的电脑还正好是声音最大的状态。 静谧的会议室里，这个声音瞬间就博得了所有人的瞩目。 好半天，谭贞默默地笑了笑：“刚才那声音是谁电脑里的？ 还挺复古别致，我都多少年没听过这种提示音了。” “说起来这个提示音是什么来着？” 柯原问道，“是有人上线了？ 还是消息提醒？” 坐在首位的清俊男人从文件里抬起了头，出乎意料地接了这个好像很无聊的话题。 “是好友申请。” 他没看纪明月，又笑了笑，清水滴淌般悦耳的声音却隔了一点距离、又直直地传进她的耳里。 他说， “我发的。” ——隔了十年的，迟到的好友申请。 喜欢 第21章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一丁点困意都没有了，她握着鼠标的手心已经微微出了汗，紧紧地盯着屏幕上，好友申请列表里的那个熟悉的id、 。 是谢云持。 是她少女时代，最渴望看到的好友申请。 就连那些十年之前费尽心思问出的问题，好像也在忽然之间就得到了答案一般。 她那个时候不是没想过表白的，纪明月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害怕的人。 她想，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嘛，谁说被拒绝了就不能继续喜欢了？ 可她又想，你看，谢云持连个最基本的联系方式都不肯给你，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又自取其辱而已。 纪明月啊，她挣扎又挣扎。 她高中的时候想，如果高考毕业时，她跟谢云持表白成功，那她就在国外读完本科然后回国；如果没成功，那她就继续努力。 她找尽所有的理由，让谢云持给自己写了一页同学录。 在她看到那页同学录上面“30号晚上毕业晚会见”的字样时，简直开心快要得疯掉了。 纪明月那个时候在猜，是不是谢云持也喜欢自己，她甚至开始跟纪丰提出让她复读一年、好在国内读书。 纪丰只以为她疯了。 然后，她等到十二点，谢云持也没来。 等来的是谢云持班上的一个女孩子，告诉她，谢云持根本没有来参加毕业晚会。 其实想忘记一个那么喜欢的人真的很难。 她去国外读书、把曾经的东西全都锁起来、刻意不去关注所有和谢云持有关的消息，忙碌到没有闲暇，用了足足十年的时间，才好像成功了。 然而，甚至用不着见到他本人，只需要见到“谢云持”三个字，就全都土崩瓦解。 十年的时间，好像全都是假的一般。 脆弱和泪意，在这个午后，排山倒海一样地涌向她。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没有抬头，往后靠在了椅子上，维持住了表面上的淡定。 会议室里很安静。 其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些说不出的怪异，又隐约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谭贞已经开始暗自懊悔了。 真是的，谁让自己这么八卦的，本来好好地当没听见就可以了嘛，现在搞得这——么尴尬。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 依然好想八卦！ 刚才谢总说的是他发的好友申请？ 发给在座谁的？ 男的女的？ 什么关系？ …… 一堆问题就这么把他，哦准确来说应该也不止他，淹没得彻彻底底。 但很显然，坐在最前面的那位，并没有什么给他解惑的兴致。 敲门声再次响起。 方秘推门进来：“谢总，白小姐来了。” 谢云持点点头，应了声：“请她进来。” 方秘应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只一小会儿，方秘又走了进来，这次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孩子。 大家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女孩子往前一步，声音清脆中还带着甜意：“各位前辈们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叫白桃，白色的白，桃子的桃。 很高兴能进—1项目组做实习生，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加关照。” 纪明月带着几分错愕地抬起头，朝白桃看过去。 而后，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连带着也从方才的情绪中剥离了出来。 她还真的没想到世界就是这么小，白桃竟然就是那个走关系进项目组的实习生。 换句话说，兜兜转转的，白桃又走到了她手下。 这么一想，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啊。 白桃脸上还带着一贯甜美的笑容，很是礼貌。 然而，这份甜美的笑容在她看到坐在对面的纪明月时，戛然而止。 她她她她怎么在这里！ 这个问题只在白桃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就听见于文轩开了口。 “白桃你好，我是组长于文轩，也是—1项目的负责人。” 他先做了自我介绍，又继续道，“这位是副组长纪明月，也是—1主要药物植株的发现人。” 白桃的神情僵住。 她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话都说不利索了一样，愣愣的：“……药物植株的发现人不是……” 大名鼎鼎的kiana吗？ ！ 纪明月调整了一下坐姿，懒懒散散地笑开，本就明艳的脸更是引人瞩目：“我那天在实验室忘了跟你们做介绍了。 那现在补上，你好，我叫纪明月，英文名kiana。” 柯原和桑修远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低低地叹了口气。 副组长又在仗脸+技术杀人了。 想想最初他们也是有眼不识泰山，看到纪明月那张脸，下意识地就以为她肯定是花瓶系列的，中看不中用。 谁知道，纪明月的实验操作一上手就把他们秒得干干净净，等到于文轩给他们报了纪明月的英文名，他们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傻。 干嘛非得跟那位这几年间声名鹊起的大佬相比呢？ 真·我以为是青铜，结果特么是个王者系列。 往事不堪回首，柯原好心提醒：“别看我们副组长容貌杀人，科研能力更是强大得让人无地自容啊。” 组里另外一位女孩子向幼却敏感地发现了什么：“副组长，你刚刚说什么实验室？” 纪明月漫不经心地点头：“嗯，最近在帮远大的一位教授管理实验室，白桃就是那位教授的学生。” 她又笑了笑，“白桃其实还挺努力的。” 会议室里的大家都看向了纪明月。 白桃呼吸一滞。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纪明月这句话好像格外地意味深长。 “我第一天去实验室时，白桃身体不舒服，做实验做着做着就分神了，结果还是在坚持。 是一个挺努力的学生。” …… 会议室静默了三秒。 三秒后，谭贞率先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了出来。 其余几个人都接二连三地笑起来，张嘉荣和桑修远好歹还是低声闷笑的，向幼却没什么顾忌地笑出了声。 纪明月这也太狠了，表面上在不停地夸白桃，然而话中的意味稍微一听就懂了。 这不就是在说白桃实验做得烂，还注意力不集中吗？ 偏偏你听纪明月这语气，连反驳都让你反驳不了。 实在是…… 很难让人不支持啊。 笑话，一个一看就是强塞进来的、还没来大家就不怎么满意的实习生，另外一个则是组里的技术核心，私下迷弟迷妹无数，站在哪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真的是，太！爽！了！ 白桃脸色难看，咬着嘴唇，努力顺了几口气，才开口：“我……” 只是，压根没让白桃辩解出口，刚才一直安安静静看戏的谢云持淡淡出声：“行了，白桃坐过去，不要耽误时间。” 白桃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气疯了。 什么叫“不要耽误时间”？ 刚才纪明月bb贬低了她那么多，会议室的人又笑了好一会儿，她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落得一个“不要耽误时间”？ ！ 偏偏对着自己喜欢的谢云持，白桃还得强行维持人设，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应了声，朝着最尾的位置走去。 纪明月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猫猫不发威，还以为她是hellokitty呢？ 她刚在心里想完，又忍不住暗自嘀咕—— 这句话好像还挺有年代感了。 没关系，今天一起文艺复兴嘛。 组会的正题终于开始。 从于文轩开始，轮流汇报最近的项目进程和遇到的困难，其他人边听边时不时提出相关问题。 纪明月话不多，但身为技术核心，她往往在三言两语间就提到了问题最关键的地方。 就连很不喜欢她的白桃，此时此刻都不得不承认—— 谈到科研项目的纪明月，简直在发光。 组会中场休息的时候，谢云持出去了一趟。 纪明月无意间瞥了一眼，发现白桃跟着也走出了会议室。 她耸了耸肩膀，没在意，继续跟旁边的向幼聊着实验设计。 向幼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用手肘撞了一下纪明月，脸上写满了八卦：“我刚才可注意到了，那个实习生一直在盯着我们谢总看呢。 是不是对我们谢总有意思啊？ 而且据说实习生是董事长亲自安插进来的，那……” “也就是说，之前实习生就跟我们谢总认识？” 纪明月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没说话。 向幼知道纪明月向来不算一个太八卦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了纪明月的水杯：“行，猫猫你休息，我出去接杯热水喝。” 纪明月又散漫地点了点头，示意向幼自便。 向幼端着两个杯子往茶水间走，途径楼梯拐角，正好听到那个叫白桃的实习生的声音。 她似乎在打电话：“爸爸！我总觉得云持哥对那个纪明月很特别，凭什么啊，明明是我先认识、先喜欢他的！” 虽然明知道偷听别人讲电话很不好，但涉及到纪明月，向幼还是悄咪咪屏了屏呼吸，继续听白桃说话。 电话那边似乎说了什么，白桃又继续道：“她的家境？ 不好啊，衣服都没有几件大牌的。 就她这样的肯定帮不了云持哥什么……” 向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别说是不是大牌了，纪明月那样的身材和样貌，就是套个麻袋都好看。 有脚步声传来。 向幼立马躲了起来，然后听到脚步声向前，似乎是走到了白桃附近。 白桃没注意到身后，还在兀自打电话，语气里全是抱怨：“……她跟我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刚准备探出头看看现在的情形，她就听到了一道熟悉无比的悦耳声音。 向幼瞬间瞪圆了眼。 如果不是理智阻拦着她，她现在恐怕已经惊呼出声了。 谢谢谢谢总？ ！ “同一个世界？” 他轻笑了一声，“她在哪个世界，我就去哪个世界。” 喜欢 第22章 向幼再回到会议室，把杯子递给纪明月的时候，手都是轻颤的。 纪明月心下一阵奇怪，瞥了一眼向幼，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向幼没说话，连连摇头，唯有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眼睛里射出来的，全都是blgblg的八卦之光，还夹杂着些许的羡慕和佩服。 纪明月一头雾水。 她拧开杯盖喝了口热水，又静默了两秒，再次问：“你是出去接了个热水，遇见鬼打墙了吗？” 向幼先是摇头，然后顿了顿，又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反正效果差不多。” “……” 纪明月懒得再听她神神叨叨了，都什么跟什么啊。 向幼回座位之前都不忘冲着纪明月竖了竖大拇指：“猫猫你真的太牛啤了，我敬佩你。” 纪明月看了她一眼。 虽然纪明月什么也没说，但是向幼就是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我牛啤一天半天了吗你至于现在才佩服我？” 的意味。 “……” 向幼默了默。 虽然也的确没错了，但是今天的事情，让她对纪明月的佩服更上一层楼了！ 她们副组长，不但科研能力强大，美貌绝世，就连搞定男人的功夫都是一顶一的！ 她又“嘿嘿嘿”笑了三声，还是没忍住八卦道：“猫猫，谢总那样的人是不是超级居家好男人啊？ 他平常那么忙，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在工作吗？ 跟我说点别的呗，啥都行，谢总生活里什么样子的啊？ 我觉得我完全想不到。” 纪明月心下顿时一惊，瞬间坐直了身体。 她在谢云持家里住的消息一直是对外保密的状态，向幼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看向幼的状态，应该是刚刚出去那趟时无意间听到的。 难不成正好方秘跟谢云持说话的时候被她听到了？ 纪明月皱了皱眉头。 向幼宽慰性地拍了拍纪明月的肩膀：“好了猫猫，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了，反正我会保密就是了嘛。” 又冲着纪明月丢了个“我懂”的眼神，向幼端着水杯转身往回走。 纪明月眉头越皱越深。 她倒不担心向幼会出去乱说，但这种事情随便一听就很容易被人误会。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有点怕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传出去，谢云持会以为她…… 别有用心。 虽然的确事实上也是如此没错了，但自己说的和传闻传出去的能一样吗！ 她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门口。 谢云持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解锁了手机，给谢云持发了消息过去。 【oon：…感觉我们的事情好像被误会了。 】 【：？ 】 【：哪件事？ 】 …… 不要说得他们之间好像很多事情一样。 【oon：我在你家住的事情。 】 【：哦。 】 纪明月惊呆了。 “哦”？ ！ 谢云持又回过来一条。 【：难道不是事实吗？ 】 …… 这句话的关键难道是究竟是不是事实吗！ 哪怕是隔着屏幕，纪明月都能想到现在谢云持的表情。 ——一定是无波无澜、清风霁月的，就好像她说的事，那都不是事一样。 行，人家谢总都不怕被知道金屋藏娇，她这个“娇”怕什么？ — 组会开完已经挺晚了，大家商量着要出去聚餐。 于文轩报了地点之后，所有人都是一阵欢呼。 这家餐厅开车过去并不远，向来以价格昂贵闻名，味道的确一顶一的好，奈何消费之高往往让人望而却步。 于文轩满眼笑意，回头看了一眼谢云持：“谢总，机会难得，您也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谢云持双手交叠，清隽潇洒，他摇了摇头：“你们去，我今天得回一趟家。” 这个家，自然指的是时家。 又抬头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大家，谢云持的目光在纪明月身上停留了两秒，收了回去。 语气里还带着笑，一字一顿：“这顿饭报销。” 闻言，所有人瞬间齐齐欢呼出声，还不忘争先恐后地拍谢云持彩虹屁：“谢总财大气粗！” 谢云持都说要报销了，大家也就没再强迫他也去聚餐了。 当然，事实上是，就算谢云持不报销…… 也没人敢强迫。 一提到吃的，大家收拾东西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向幼突然“唉”了一声，抬头看向谢云持：“谢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家里是在……华明路那里是吗？” 谢云持点了点头。 向幼立马激动了起来，忽视掉周围大家看傻子的目光，自顾自地说：“正好，这家店离华明路很近！谢总，猫……副组长今天没开车来，我们这边车里的位置估计不太够，要不您顺路送一下副组长？” 突然被点名的纪明月：？ 不是，怎么突然就要求谢云持顺路送自己了？ 而且不管怎么听，都觉得…… 向幼那句“位置不太够”是在瞎扯淡。 果然，压根不需要她开口，旁边的桑修远已经拉了一把向幼：“不要麻烦谢总了，组长今天开车来的啊……” 向幼手疾眼快地捂住桑修远的嘴。 桑修远白净的脸上瞬间显出一抹红意。 他挣脱开向幼的手，声音里还带着不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的味道：“你干嘛？ ！” 向幼没理他，又冲着谢云持笑：“谢总，您觉得如何？” 其余人虽然没说话，但都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向幼。 谢总那是什么人？ 是很温柔、是很和煦、是很让人看着就想亲近，但那不代表他真的是一个好接近的人啊！ 用这么蹩脚的理由让谢总送副组长，除非谢总转了性才会同意。 “可以。” 看他们就说…… 所有人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向首位的谢云持。 谢云持很泰然，没怎么理会大家的注视，淡淡地转过头看向了纪明月。 他的语气仍旧无波无澜，好像这真的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一般。 “走。” …… 大家都傻了。 直到纪明月扶了扶额，迅速收拾好东西拎起包，跟着谢云持走了出去之后，会议室还处在定定的状态之中。 好半天，张嘉荣才一脸幽幽地问道：“刚才……是幻觉对？” 谭贞点了点头，如出一辙的一脸幽幽：“我觉得是的。” 在场的人只有向幼是笑眯眯的，脸上写满了成胸在竹。 她就说！ 你们这些凡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秘密！ 不知道她总这样帮谢总的忙，谢总会不会给自己升职加薪嘿嘿嘿。 想想就美妙十足啊。 —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两回熟。 都这样了，纪·几回熟透了·明月就很熟练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缓缓启动车子的谢云持，低声道谢。 谢云持随意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 纪明月叹了一口气：“刚才我给你发消息说的那个，知道我们俩事情的，就是向幼。” “嗯，看出来了。” 而且还看出来了，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但没关系，误会得好。 纪明月：“……” 看出来了你还答应得欢！ 像是看穿了纪明月的想法，谢云持瞥了她一眼：“或者我要毫不留情地拒绝，让他们以为你是在肖想我，而我对你如此不屑一顾？” “……” 想了想那个场景，纪明月默默地闭上了嘴巴，窝回了椅子上。 车里寂静了下来。 不知怎地，纪明月蓦地想起来中场休息的时候，紧跟着谢云持出去了的白桃。 她顿了顿，状若漫不经心：“对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你怎么出去那么久，遇到什么人了吗？” “嗯，”车子已经开出了车库，谢云持似乎无意多言，“一个我佛不渡的人。” 我佛不渡的人？ 纪明月一脸茫然，又看谢云持仿佛并不太想给她解释，干脆在微信上戳舒妙。 【oon：“我佛不渡的人”是什么意思？ 】 舒妙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没有回复。 纪明月倒也不急，开了一局游戏。 顺风局顺利无比，匹配到的队友也还算给力。 一局结束，纪明月心满意足地按灭了手机。 刚息屏，屏幕就又亮了起来。 【妙不可言：憨批。 】 【oon：……】 【oon：靠，不就是问你个问题吗，甭管简单不简单，你也不能骂人啊！】 【妙不可言：？ 】 【妙不可言：我是说，“我佛不渡憨批”。 】 纪明月愣了一下，继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顿了顿，只觉得自己完全被戳到了不知名的笑点，就又开始笑，笑得前仰后合。 谢云持边开车，边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抽风一样的纪明月。 良久，谢云持关心地问道：“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纪明月连连摆手，快笑到不行了，好半天才强行镇定下来。 结果她一准备开口说话，又“噗嗤”一声笑：“你今天到底是碰到了什么人啊，难得有能让你说‘憨批’的人。” 谢云持顿了顿，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纪明月。 ……所以，刚才她就是为了个这，笑成这样的？ 他摇了摇头，实在觉得自己理解不了纪明月的笑点。 静默几秒，谢云持默默地转移了话题：“清明假，辰辰要回家一趟。” 清明节？ 纪明月歪了歪头，算了一下时间，意识到清明假期的确没多久了。 谢云持笑了笑：“还是要谢谢你之前帮了我妹妹。” 这都多久的事了，纪明月都快忘了这件事情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无须再提。 “说起来，我妹妹说她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喜欢 第23章 请吃饭？ 纪明月偏头看了谢云持一眼。 谢云持表情很淡然，继续道：“辰辰说她很喜欢你，所以明面上是为了感谢你，实际上也是想和你聊聊天。” 唔，这么一说，纪明月就明白了过来。 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行，那我到时候再跟时辰联系。” 谢云持面不改色。 纪明月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时辰清明节回家，是……” “祭奠她的母亲。” 谢云持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回答道，“她每年清明节和她母亲的忌日，无论多忙都会赶回来的。” 果然是这样。 她又笑了笑：“你跟时辰关系很好，还挺难得的。” 纪明月已经足够委婉了。 就按照谢云持和时辰家里这复杂又复杂的关系，他们两个没有天天拎着棍子对打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纪明月又忍不住想了想—— 话说，谢云持这样的人，会拎着棍子打架吗？ “怎么，是觉得我们俩得天天打架才正常吗？” 这人怎么回事，跟长在她脑子里一样？ 谢云持语气无波无澜：“很不幸，你的表情已经把你想说的话都写出来了。” 他稍顿，“辰辰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她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之后你也知道，我妈妈就带着我来了时家。 所以她一开始的确不太喜欢我，但后来便接纳了我们。” 纪明月没再说话。 谢云持的描述很云淡风轻，像这些都不是什么太值得反复提起的事情一般。 但她随便代入了一下。 如果她妈妈刚去世，父亲就接了私生子和私生子的妈妈进门，那她估计…… 拎的就不是棍子了。 更不要说像时辰那样一口一个“哥哥”了。 想必谢云持一定是对时辰很好，真的像个哥哥一样，时辰才肯接纳他的。 明明其实他也是个受害者而已。 他也是个，从小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还为了生病的养父拼了命地打工赚钱，知道了生父也不被承认不被接纳的，受害者而已。 ——随便一想就知道多艰难多值得委屈的事情，他偏偏讲起来如同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贯的温柔和煦。 他甚至还在说别人有多么不容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生来顺风顺水。 纪明月莫名就有些难过。 她很喜欢温柔的人，她一直觉得温柔才是人世间最大的宝藏。 可她从来没见过像谢云持这样，打从骨子里就温柔的人。 温柔，而有力量。 “谢云持，”纪明月吸了吸气，缓和了一下语气，“你这些年……过得辛苦吗？” 平稳前进的车子里安静良久。 好半天，纪明月才听见她最喜欢的那道声音。 语速很慢，语气很淡，却带着点点笑意。 “说是辛苦，不如说是能看见希望。” ——那一瞬间，纪明月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看到了一些东西。 看到了，跳动的光。 — 定的餐厅距离并不远。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已经有几个项目组里的人先到了，等在了餐厅门口。 谢云持刚把车停在路边，等在门口的向幼已经“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扒着纪明月这边的车窗，冲着谢云持挥了挥手：“谢总好，谢谢您送猫猫过来！” “……” 纪明月琢磨了一下，如果向幼身后有一条尾巴的话，这时候肯定摇得特别欢快。 谢云持轻笑了笑。 向幼却还不停：“以后如果有类似的状况，也要麻烦谢总了。 哎哟我们猫猫啊，她连个车都没有，跟我们聚个餐麻烦死了。” 纪明月惊呆了。 她没车怎么了，她怎么就麻烦死了？ ！ 纪明月忍不住侧目瞥了一眼谢云持。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谢云持的表情一如既往，但她总隐约觉得，他身上一种名为愉悦的气息好像浓了那么一点。 向幼看了看纪明月：“行了猫猫，谢总都把你送到这里了，你还不下车啊？” 纪明月觉得自己都要被气笑了。 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赶苍蝇似地朝着向幼挥了挥手，示意她走远一点。 纪明月朝着谢云持道了声谢，下了车。 谢云持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面带笑容地看着向幼挽着纪明月的胳膊往餐厅门口走。 女孩子的背影窈窕，走路摇曳生辉，是移动的吸睛体。 她在听旁边的向幼说什么，然后侧过脸笑了笑。 谢云持也不由得跟着扬了扬唇，正准备启动车子离开，就发现前面已经走出一小段距离的女孩子突然转了头，看了他一眼。 她抽出来向幼挽着的胳膊，跟向幼说了什么，然后…… 回身，向自己走了过来。 她走的速度很快，已经近乎小跑了。 只是一小会儿的工夫，谢云持就听见了自己车窗被扣响的声音。 他顿了顿，降下来车窗。 纪明月那明若星辰的脸上满是笑意，就连眸子都熠熠生辉。 “谢云持，你回去路上小心一点哦。” 说完，纪明月就又冲着谢云持挥了挥手，转身向前跑开。 谢云持一愣。 他着实没想到纪明月回来就是为了和他说一句这个。 纪明月可能自己都察觉不到，她身上总是带着不经意的温暖。 一摄取到，就再也不想离开。 他又想起来刚才纪明月问他的那个问题—— “你这些年过得辛苦吗？” 其实那些都习惯了的，最辛苦的是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更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他还能站在她身边。 高三毕业时，得知纪明月要出国的那天，谢云持默默地在网上查了一下飞机票的价格。 然后，除了一下他最多同时打四份工时可以赚到的钱。 他想，他可以在大学里多努努力拿奖学金，少吃一点，再咬咬牙多做一份兼职，然后没准一年就可以去那个遥远的地方看她一次。 然后他又忍不住想，万一等他好不容易攒够了钱，纪明月并不想看见自己怎么办。 其实那也没关系，他能远远地看见她一眼也行。 就又充满了电，浑身力量。 便又可以像现在一样，看见希望。 — 餐厅的包间里，纪明月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大家清一色的质问。 实在是这状况和场面让人不可能不好奇，但是好奇了更不可能也不敢去问谢云持，而现在，另一个当事人就坐在这里。 ——不乘机追问一番，简直要误了这天赐良缘啊。 “猫猫，”张嘉荣率先开口，“你跟谢总很熟悉吗？” 纪明月思索了一番：“高中校友。” “哇哦~！” 包间里的人众口同声。 桑修远飞快接力：“猫猫，谢总高中时是不是就和你关系不错？” “……不算很熟。” 那就是从高中起便很熟了！ 包间里的人继续默契：“哇哦~~！” 谭贞的嘴角都快扯到天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什么惊天巨奖：“猫猫，谢总是不是对你还挺好的？” “……”她挺诚实，“是还不错。” 那就是超超超级好了！ 包间里的再齐齐：“哇哦~~~！” 纪明月：“……” 所以他们这到底是脑补了什么东西？ 怎么越听越觉得可怕？ 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唯有坐在角落的白桃，神色愈来愈僵硬难看，她的下唇都快被自己给咬破了。 本来笑意满面的向幼瞥到了白桃的神色，转了转眼珠子，“无意”地问道：“白桃，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呀？” 白桃使劲抿了抿唇，勉强笑道：“听前辈们聊天挺开心的。” 柯原接话道：“真的吗？ 我怎么看你表情不是特别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桃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向幼耸了耸肩膀，轻轻嗤笑了一声。 到底是还在读书的小女孩，看着再怎么努力装，可惜段位还是不够高，让人一眼就足以看穿。 何况！ 向幼刚刚已经决定了，她要从今天开始，当纪明月和谢总的，忠实，cp粉！ — 跟忠实cp粉们聚餐完毕的纪明月只觉得自己被扒了一层猫皮。 总而言之就是筋疲力尽。 她反思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还不够高冷。 想一想，要是她能跟谢云持一样时刻保持风范，那谁还敢来她这里八卦？ 而且明明就没什么好八卦的，唯一值得讲一讲的大概只有她高中时都做了些什么傻事。 在微信上和时辰约定好了清明假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纪明月就看到项目组的群里发了通知。 是于文轩全体成员的。 纪明月飞快地瞟了一眼，好像是说按照惯例，君耀要在下个月中旬召开运动会，要求每个人至少报名一个项目，赢得比赛的奖励十分丰厚。 她没怎么在意，因为她只是来参与—1项目的而已，并不能算君耀的职员。 直到隔天，于文轩私戳了她，说是要统计报名项目，问她要报什么。 纪明月都惊呆了。 【oon：？ 我也得报名？ ！】 【于文轩：对，毕竟你也从君耀拿钱了是，我的好姐姐，别让我难做人，意思意思报一个。 】 【oon：谁特么是你好姐姐。 】 其实纪明月的体育还算不错，尤其擅长球类运动，奈何她实在是…… 太懒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什么都不想报名。 但好歹是君耀的规矩，纪明月看了看比赛的项目列表，研究了一番。 大都是趣味项目，也有不少是团队合作的。 隐约看到了一个球类接力，琢磨了一下应该是个挺省力的项目，纪明月就直接报给了于文轩。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话说，贵公司年年这么强迫职员参加运动会，没有人抗议吗？ 】 过了一会儿，于文轩回复了消息过来。 【于文轩：赢得比赛就可以拿到无比丰厚的奖赏。 】 纪明月耸了耸肩膀，提不起精神。 【于文轩：而且是老谢亲手，把礼物，颁发到你手里。 】 喜欢 第24章 向幼近日发现，纪明月居然在周末时，约了她好几次去打羽毛球。 其实打羽毛球这件事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但值得怀疑的是—— 对象是纪明月。 是除了对科研感兴趣、其余一概事情都懒得参与的，纪明月。 对着向幼满是质疑的目光，纪明月边挥着拍子，边淡淡然：“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发胖了，想锻炼一下身体，减减肥保持身材。” 向幼举起拍子用力把羽毛球打了回去，看着纪明月穿着运动服也掩盖不了的姣好身材和那极其纤细的手臂、以及更加纤细，看上去像是一拧就断的细腰…… 默默地在心里吐血。 这要是还叫“发胖了”需要“保持身材”的话，她等普通人怕是真的没什么路可走了。 说实话，向幼其实以前还挺喜欢打羽毛球的，但自从最近被纪明月频繁约到羽毛球馆之后，她已经快要羽毛球ptsd了。 一方面是频率过高，另一方面…… 她总觉得自己在单方面被纪明月虐杀。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么懒惰的情况下，运动神经还能如此发达？ 向幼愈发觉得上天如此不公了。 打完一场，向幼气喘吁吁地坐在旁边的长凳上休息，拧开矿泉水瓶大口灌下去半瓶，才有力气跟纪明月讲话。 “猫猫，你究竟有什么是不擅长的吗？” 纪明月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但不知为什么，向幼就是看懂了纪明月这个眼神—— “这还用问吗老娘当然是十项全能。” “……” 向幼觉得自己可能脑子有泡。 如果拿这个问题问别人，别人大概率会谦虚、会低调、会自我反省。 但，纪明月是谁啊？ 是再努力低调，那骨子里就是个高调做派的人。 向幼放弃挣扎，长叹一口气，开始跟纪明月八卦往年君耀运动会的优胜奖。 “什么巨额奖金啊、ipad啊、手机啊、笔电啊……”她bb，“而且是谢总亲手给的诶，这简直比奖品本身更具有诱惑力好？” 纪明月在心里点了点头。 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是吗？” 向幼大手一挥：“猫猫你肯定不会觉得了，但对我等普通人而言，谢总就是那天上月！哦不，明月是你，行，谢总就是那天上云！” “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她摇了摇头，“谢总从来都是旁观者，不会参加项目的。” 纪明月看了看向幼。 向幼用手肘碰了碰纪明月，“所以我们私底下有个群，每年都会讨论谢总是不是因为不擅长运动，所以不愿意参加项目啊？” 纪明月嗤笑一声。 向幼一脸懵逼。 “他高中的时候，是我们省高中生乒乓球单打冠军。” ！ 向幼目瞪口呆。 纪明月没再说话，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其实也不止乒乓球。 但凡设有奖金的赛事，不管是文化类还是体育类，谢云持都会报名参加。 他那时候已经很忙了，所以这些竞赛的培训，谢云持向来是不会参加的。 但，有天赋的人就是有天赋，他就是优秀到那种地步。 纪明月忍不住笑了笑。 向幼：？ 明明纪明月什么也不说，可她就是莫名其妙间，闻到了狗粮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忙碌而充实的。 纪明月通常是远大和君耀两头跑，但好歹君耀不需要每天都去，只有每周按例开项目组组会的时候出现就行了。 而且经过上次在君耀的组会，白桃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都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尤其是看到纪明月，更是差点绕着走了。 纪明月向来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也懒得犯人的咸鱼，倒是挺乐见其成的。 虽然她一点伤害都受不到，但如果每天有这么一个不懂事的憨批在你旁边转来转去，跟苍蝇一样，想想还真挺烦的。 日复一日间，清明假很快就到了。 纪明月跟家里商量的是五一再回一趟家，顺便给纪淮做最后高考的辅导和鼓舞。 虽然按照纪明月的设想，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鼓舞纪淮什么。 ——就这个问题，纪明月已经跟舒妙做了很多次交流。 舒妙当时是边吭哧吭哧啃着苹果，边满不在意地回答纪明月的， “想鼓舞你弟还不容易？ 你就跟小淮说，让他放平心态，像平时那样正常发挥就行。 反正就你家那家境，他就是一辈子不工作也能吃好喝好。” 纪明月：？ 你特么到底是来加油打气的还是来劝人回家当纨绔子弟的？ 纪明月想了想，果断拒绝了舒妙的提议：“不行，我还是希望我弟好好学习，继承家业，好让我安心当一条咸鱼。” 电话那边的舒妙都惊呆了。 ——这特么真的是一个亲姐姐能讲出来的话吗？ 你这是在压榨童工知道吗？ 纪明月和时辰的约饭定在了清明假第二天。 虽说清明假很短，但时辰今年大四，保了研、毕业论文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段时间倒是很清闲，她就打算在远城多待上几天再回学校。 纪明月到底才来远城没多久，时辰请吃饭的地点，就是时辰强烈推荐的一家日料店。 她提前十分钟到了店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纪明月就收到了时辰的消息。 【不是时间是时辰：明月姐，我马上就到了，你到了吗？ 】 【oon：已经到了。 】 【不是时间是时辰：！那我催我哥哥快一点！】 纪明月有些意外。 ……谢云持送时辰过来的？ 果然，不到五分钟，纪明月就看到熟悉的车牌出现在了街角，停在了日料店门口。 时辰从副驾驶的座位下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回过头冲着驾驶位的人挥了挥手，就快步朝着日料店走了过来。 她直到在纪明月对面坐下，整个人还是气喘吁吁的。 纪明月递过去一杯麦茶，时辰笑着道谢喝了几口，才开口抱怨道，“明月姐你没等太久？ 都怪我哥，本来我打算让徐临青送我的，谁知道我哥非说他送我来。” 纪明月心跳了一下，看着时辰。 时辰还在嘟囔，“还说什么徐临青今天估计也很忙，拜托，我都没问呢就说肯定很忙，我也不知道该说我哥贴心还是虚情假意了。” 纪明月轻笑了一声。 “对了，明月姐你怎么来的啊？ 我哥说他今天不太忙，如果方便的话还可以让他也送一下你。” 时辰歪了歪头，想起了什么，“明月姐你住哪里啊？” ……你哥哥家里。 差点脱口而出的答案被纪明月飞快地咽了回去，她故作不在意地开口：“我在远大工作，所以就住在远大南门附近。” 时辰瞬间眼睛一亮：“致知路？” 对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纪明月实在是撒不下去谎。 她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时辰“啪”地放下手里的水杯：“这不巧了吗？ 我哥的公寓就在致知路，这是缘分啊明月姐。” 纪明月呵呵笑，含糊其辞。 这可不真是巧了吗，我就住你哥公寓里呢。 时辰当机立断，拍板决定：“行，那正好，我哥还说他今晚要回公寓住，到时候让他顺路送你回去。” 服务员送了菜单过来，两个人商量着，按照时辰的推荐边点单边聊天。 “对了明月姐，”时辰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看纪明月，脸上写满了八卦，“跟我哥那样的人谈恋爱，会不会超级无趣？” 纪明月一脸懵逼。 时辰问完，又自顾自地说，“不过，说起来无趣应该不至于，可能就是比较惨。 他那样的人真的一肚子坏水，我都被他坑了好几次。” 纪明月更懵逼了。 “你们当时为什么分手的啊？” 时辰向来直来直去，问的也直接，“因为异国恋吗？” 纪明月及时叫了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时辰一顿，表情看上去比纪明月还懵逼：“啊？ 你不是我哥的前女友吗？” “……”纪明月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了。 “不是。” 时辰再次顿了顿，静默几秒后开了口，“那就是没分手？” “……” 这姑娘的思维好像有那么一点异于常人。 纪明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摇了摇头，哭笑不得，“我没跟你哥在一起过。” 时辰恍然大悟，拍板结案：“那就是我哥追你你没答应！” “噗！” 纪明月刚喝进嘴里的那口水差点就喷出去了。 她直被呛了一下，飞快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连咳嗽了几下才平复了过来。 ……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什么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的推理能力啊？ 可惜时辰同学完全看不懂纪明月那震惊的目光，还在努力地推荐自家哥哥，帮谢云持说好话，“明月姐，我哥那个人还真挺不错的，反正你现在也单身嘛，可以考虑一下对不对？ 给他个机会。 你看看，他能做家务会做饭，当得了总裁上得了厅堂，而且关键是买单还特别爽快……” 惊觉自己说歪了的时辰，又努力把话题歪了回来，“总而言之，给他个机会嘛。” 纪明月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哥跟我说，你是一个不太能说会道的人，我觉得他对你误解有点深。” 时辰兴高采烈，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觉得的，其实我嘴也不是很笨嘛，就是跟我哥那种…把什么都说得天花乱坠的人没法比而已。” 正在跟纪明月嘀咕她哥都做过什么灭绝人道的事情，时辰就收到了来自谢云持的微信。 【：你不是想买几条裙子吗？ 】 时辰一愣，飞快回复， 【不是时间是时辰：对啊！我还打算明天拉徐临青出去，陪我逛逛街呢。 】 【：刷我的卡。 】 时辰瞬间一喜。 【不是时间是时辰：！谢谢哥！】 【：君耀快要运动会了，你要来参加吗？ 】 时辰思索了一下：【看看时间安排，那我明天再顺便买几套运动服。 】 她又顿了顿，再给谢云持发消息：【明月姐是不是也要参加运动会？ 她有合适的运动服吗？ 】 对面的谢云持扬了扬唇。 很好，他的妹妹果然很上道。 单没白买。 【：似乎没有，你或许可以约她出去，也好互相做个参考。 】 纪明月又喝了一口茶，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竟然是谢云持发来的消息。 —— 【：我妹妹说她想约你逛个街，会不会打扰到你？ 】 喜欢 第25章 纪明月再次一怔。 ……逛街？ 明天她的确没什么事，但本来是准备躺在床上当一条完美的咸鱼的。 就是那种睡到下午一点，随便吃点东西，瘫在沙发上搓会儿手机，再躺在床上睡到晚上，然后出门觅食的，完美咸鱼生活。 时辰真的约她逛街？ 那怎么不直接跟她说？ 纪明月正将信将疑，就看到时辰放下了手机，开口：“明月姐，你……明天下午有事吗？” “……”纪明月顿了顿，摇了摇头，“没事。” 时辰飞快接话：“那正好。 明月姐，你可以陪我逛个街吗？ 君耀好像快要运动会了，你应该也得买几件运动衣？” 这么说好像的确也是。 而且，纪明月实在没办法拒绝时辰那双bilngblg的卡姿兰大眼睛。 她忍痛把原本那个完美的咸鱼计划搁置了，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行。” 点的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时辰夹了一块炸豆腐放到纪明月餐盘里：“明月姐，尝尝这个，这个特别好吃。” 纪明月尝了一口，竖起拇指比了个赞。 时辰：“说起来啊，我哥做的豆腐也很好吃，可惜他不太常给我做，说做起来太麻烦了。” “不过我哥，他真的除了有时候过于腹黑以外，没什么太大的缺点了。” 已经听时辰说了好几遍关于“腹黑”和“一肚子坏水”了，纪明月忍不住好奇：“你哥哥到底是对你做过什么，让你如此的……怨念？” 明明她觉得谢云持人很好来着，比如上次打雷的时候，她请求谢云持留在公寓以及陪她看电影，谢云持都答应了下来。 提起来这个话题，时辰怨念瞬间加深。 时辰：“寒假的时候，我跟我男朋友还没有在一起。 我们家去塔希提度假，然后我哥拍了我的泳装照，结果悄咪咪用我的手机发了朋友圈，然后设置成了仅徐临青可见。” 纪明月：“噗嗤。” 她看着一脸愁苦的时辰，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但真的，太特么好笑了。 时辰提起来这件事就忍不住嘀嘀咕咕，“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心机叵测的人呢？ 我哥明明外表看起来又温柔又纯良，结果……啧。” 虽然听时辰讲了一堆她哥做过的那些事，纪明月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她现在对谢云持的滤镜厚达百米，谢云持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干净的、表里如一的、绝顶好人。 纪明月和时辰相处得向来挺好，哪怕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单独吃饭倒是也有一堆话题可以聊。 虽然时辰总是聊着聊着，就又把话题歪到了谢云持身上。 ——想做媒人的决心简直要突破天际了。 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时辰接到了谢云持的电话，说正在往这家店来。 时辰应了声，又看了看对面的纪明月：“诶对了哥，你明天下午忙吗？” 谢云持边开着车，边不怎么在意地回答：“有点，有项跨国视频会议要开。” 时辰语气惋惜：“这样啊，我本来还说，正好你今晚要回公寓，明月姐也住在致知路，打算让你明天下午顺路送明月姐过来的。”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 时辰以为信号不好，朝着电话那边“喂”了一声，又晃了晃手机，就听到电话那边又传来了声音：“明天的视频会议改到了中午。” 他顿了顿，又道，“到时候我送她去。” 时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彻底傻眼了。 当然，她也不知道视频会议究竟是怎么突然改时间了的，反正跟她对面的人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时辰一脸认真地看着纪明月：“明月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哥吗？” ……纪明月的确是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时辰还能如此坚持不懈地问这么个问题的。 时辰加大了说服力度：“我说真的啊明月姐，我还能不了解我哥吗？ 他肯定是对你有意思，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这么好过的。” 纪明月慢悠悠地夹起来一筷子菜，细嚼慢咽，吃了下去后，才笑道：“我大约是知道的。” 时辰一懵。 她有些看不懂纪明月的反应了。 ——她很了解，纪明月一定不讨厌她哥、甚至大概率也是对她哥有意思的，那现在……？ 纪明月静默两秒后才开了口，语气淡淡：“但我要的从来不是‘有意思’。” 时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再说出口。 她大概懂得纪明月的意思了。 但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是谢云持，只能知道她哥对纪明月感情很特别，至于有多特别…… 也不是她能打包票的。 时辰抿了抿唇角，乖乖巧巧地转移了话题，没再提这件事。 纪明月向后靠在椅子上，抿唇笑了笑，移开了眼神。 — 这顿饭整体而言，吃得是很愉快的。 时辰是一个很擅长把控气氛的人，聊起天来也是眉眼带笑，尤其是那双和谢云持相似的眉目，总是让纪明月看着看着就有点恍惚。 这家店的饭菜也很合纪明月的胃口，不愧是时辰极力推荐的。 结了账之后，两个人边站在门口的台阶旁聊天、边等谢云持开车来接她们。 时辰跟纪明月嘀咕：“我跟你讲，我发现我哥他还有个秘技。” 纪明月看她，等她继续说。 “我哥，他竟然左手也能写字……”时辰很无语的样子，“我之前无意间看到的时候，特别纳闷，问他他就说高中的时候特地练习的。” 纪明月也想不通：“……所以为什么要特地练习用左手写字？” 时辰：“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但后来我大概想明白了。” 纪明月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他肯定是要用左手拿笔写作业，右手腾出来吃饭。” 纪明月顿了顿：“那他为什么不训练用左手拿筷子呢？” “……” 时辰满脸都是“你问得好特么有道理”，脸上写满了震惊，还不停嘀咕，“我靠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呢？” 谢云持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妹妹和他喜欢的人笑作一团，亲密无间。 谢云持也忍不住带了笑意，靠路边停了车。 时辰率先发现了他，冲着他招了招手，拉着纪明月走了几步到车边，就作势要拉开前面的车门，要坐进副驾驶的位子。 还没拉开，时辰就听见了谢云持的声音：“坐后面。” 时辰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了看谢云持。 谢云持面带笑意，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怎么看都的确是她那个宠她到不行的哥哥。 ——除了他说出来的话。 “你坐后面，让猫猫坐这里。” “……” 时辰有些失语。 纪明月动作也顿住，看了一眼谢云持、又看了一眼时辰。 谢云持对上纪明月的目光，笑了笑：“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时辰已经认命地朝后走了，还不忘很有工具人意识地发挥着最后的光和热，朝前伸了伸手：“明月姐，你坐，没关系。” 反正我哥重色轻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句话，时辰同学很理智地没说出口，嘀嘀咕咕地拉开车门坐进去，还得自我安慰：“行，反正后面的位置宽敞。” 还没自我安慰结束，谢云持又笑道：“行，那希望你下次也可以坐到宽敞的后面去。” 真的是亲哥？ 时辰边无比震惊地瞪了一眼谢云持，边向纪明月求救：“明月姐，你告诉我，我哥他高中的时候就是这么表面温柔、实则这么狠的吗？” 到底是坐在人家的车里，纪明月偏头瞥了瞥谢云持，很给面子：“还好。” 谢云持边启动车子，边回过头朝着时辰，很温和地笑了笑。 ……时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有一次，”纪明月说，“那次我们下一级的学弟学妹月考，负责出卷的英语老师把题目答案设置得很别致。” “怎么别致了？” “单选答案全设置成a，完型填空全设置成b，阅读理解全设置成c，听力全设置成d。” “……” 纪明月继续说，“后来答案出来后，学弟学妹们都快疯了，一个个跑去办公室问英语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云持也想起来了这件事，轻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时辰就直觉不是特别妙。 “所以是为什么啊？” 时辰还是接话道。 “那个老师说，他出卷的时候找了谢云持帮忙，答案是谢云持调整的。 理由是这样……好批改。” …… 一车的寂静。 寂静过后，时辰默默挪了一下位置，离她十全十美的好哥哥远了一点。 她现在想了想，觉得她哥以前偶尔坑她的时候，其实还是心存大爱的。 正好徐临青发来了消息，时辰瞥了一眼，就瞬间觉得自己得救了。 她语速飞快：“哥，徐临青说他正好在附近，你把我放在下一个路口就可以了，不用送我回家。” 看着时辰飞速逃窜的身影，纪明月清了清嗓子，压了压笑意，故作不好意思：“抱歉，时辰好像对你又误解了一点。” 谢云持冲着窗外的徐临青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直到车子开远，纪明月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转角处的出色情侣。 时辰正抱着徐临青的胳膊，面带笑意地说着什么，微瘪着嘴，似乎在撒娇。 徐临青耐心地听，边不动声色地护着时辰往前走。 谢云持直视前方，面不改色：“不用看了，临青对我妹妹很专一。” 喜欢 第26章 纪明月：“？” 谢云持还很问心无愧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般：“怎么了？” “抱歉，”纪明月没好气，“我对姐弟恋没什么兴趣。” 谢云持“恍然”，没什么诚意地道歉：“那，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了。” 他笑，“那不然作为赔罪，明早的早餐我来做好了。” 纪明月眼睛瞬间一亮。 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形成了默契，一人一天地做早餐。 如果谢云持偶尔回时家，那第二天的早餐，纪明月通常就会去楼下的小吃摊随便吃点东西解决一下。 ——但肯定是比不过谢云持做的东西好吃的。 这么一听，纪明月心里美滋滋，直点头，还顺带拍了拍彩虹屁：“谢先生真是深明大义。” 谢云持似乎很受用，又漫不经心地转了话题，“你这些年为什么没有恋爱？” “……”纪明月只觉得心里一突，心脏重重地砸了下去一般，让她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开口的能力。 好半天，她才作不在意，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当然是没合适的。” “合适的？” 纪明月还没开口，就听到电话响了起来。 是纪淮。 她接起来，手里拿着水杯不方便，又懒得戴耳机，想着也没什么不能外放的，干脆点了免提。 “姐？” 纪明月懒懒地“嗯”。 “今天学校要模拟填志愿，你说我填什么好啊？” 纪淮似乎有些纠结。 纪明月又喝了口水，才回答道，“模拟填志愿而已，填什么不都一样。” 纪淮说道：“其实我有点想填远大。” “噗……” 纪明月又差点把水喷了出来。 她连忙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了擦前面的台子，惊疑不定：“你说什么？ 远大？” 远大的确是挺好的学校，但纪明月还是觉得…… 很震惊。 “对啊，”纪淮似乎还挺开心，“到时候我住你那边？ 我不太想住宿舍，或者平时住宿舍，周末再去你那里也行。” ……这小算盘打得挺好。 纪明月还没说话，纪淮又继续道：“哦对了，老妈让我问你最近找到理想型了吗？” 纪明月心里一咯噔。 纪淮还不忘补充，“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不能低于一米八，瘦但是不弱鸡，很帅，读书时成绩很好，性格很温柔，现在还是个集团总裁的理想型，找到了吗？” …… 纪明月一秒挂了电话。 车子里很安静，很沉默，很诡秘，很…… 让人心慌。 谢云持边开车，边深深地看了纪明月一眼。 她忙不迭讪笑：“你别误会，小孩子乱说啊呵呵呵呵……” 谢云持一字一顿，重复：“理、想、型？” “哎呀就是，温柔优秀的高富帅那肯定是所有女孩子的共同梦想嘛，”纪明月开始胡扯，“你别多想……诶，我说真的，你别太自恋了。” 谢云持依旧不慌不忙，对“自恋”这个词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反问：“那我是有哪条不符合？” “……” 纪明月彻底沉默。 特么他能有哪条不符合。 那根本！就是她当时无意间！根据他！描述的！ 谢云持再次很有深意地看了看她：“纪小姐怎么不说话了？” “……”纪明月深吸一口气，挣扎了一番，“你要相信，如果我对你别有用心的话，你能到现在还这么安稳吗？” 谢云持皱了皱眉，“还准备霸王硬上弓？” “……” 纪明月关闭了语言系统和听力系统，并且打算就此和谢云持绝交。 — 纪明月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纪淮，把纪淮噼里啪啦痛骂了一顿。 纪淮边听边打哈欠，时不时还能从电话那边传来笔尖和纸摩擦的声音，他有时候甚至忘我地轻声读题。 ——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纪明月的痛骂。 好半天，等纪明月已经说累了的时候，纪淮终于停下了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嚼口香糖，边把题目翻了个页，边满不在乎地说，“姐，你可别忘了，当时是你自己亲口这么说的，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 纪淮换了个姿势，提笔写了个“解”字，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灵光一闪，“你怎么这么恼羞成怒？ 该不会是遇见理想型本型了？” 他又顿了顿，继续猜，“说不定还被当事人听见了对不对？” “……” 纪淮轻嗤了一声，“可以啊姐，用我们班那些看小说女生的话来说，这叫什么来着？ 本以为是个原创角色，结果特么是有原型的？” 纪明月静默两秒，说：“纪淮，那你们班女生有没有告诉过你，在小说里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过第二章的。” 四月的温暖南方城市，纪淮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纪明月继续威胁，“你就等着给我当伴娘我告诉你。” 说完，纪明月“啪”地一声就挂了电话。 爽快地挂了电话后，纪明月瞬间快乐了起来，扑腾到床上打了几个滚，把猫脑袋埋进枕头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靠，那她刚才那句“你等着给我当伴娘”怎么听起来，像是她明天就要结婚一样？ 然而事实是，她还单身。 今天的快乐到此为止。 — 清明假的最后一天，纪明月搭了谢云持的顺风车，去约好的地方见时辰，陪她一起逛街。 之前还不觉得什么，最近坐了太多次顺风车后，纪明月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车太麻烦了。 ……尤其是昨天那场“理想型”事故之后。 纪明月坐在副驾驶，埋头玩手机，后来干脆开了局游戏。 奈何今天实在不顺利，连遇到的队友也是猪得不行，本来一局顺风局被猪队友的操作直接送了个半死不活。 纪明月郁闷地按灭了手机，伸了个懒腰。 偷偷瞥了一眼谢云持，却没想到正好撞进他的眼里。 “……” 纪明月迅速别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直到转开了视线，纪明月才懊恼地反应过来—— 她刚才这个动作，好像太过于欲盖弥彰了一点。 果然，谢云持踢了个直球过来：“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边打着方向盘转过了弯，边语气和煦，怎么听都带着一种谆谆善诱的意味，“又输了？” 纪明月瞪圆了眼：“什么叫又，我胜率很高的好？” 谢云持笑了笑，语带安抚，“好。” “……” 纪明月有那么一点怀疑人生。 她到底为什么高中的时候，会以为谢云持是一个温柔到不会怼人的人的？ 的确很温柔没错，但是用这么温和的语气怼人，才更让人郁卒啊。 而且是那种，你明知道他在怼人，你还一句话都反驳不了的郁卒。 纪明月转了话题：“你玩什么游戏吗？” 谢云持摇了摇头。 “为什么？” 谢云持笑道：“大二之前是没时间，大二之后……” 纪明月看着他。 谢云持想了想，回答，“还是没时间。” 纪明月一更。 大二。 应该就是谢云持跟着他母亲进时家的时间。 那他这么说，倒也一点没错。 大二之前，他为了做兼职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大二之后，努力在时家站住脚，做好这个万人之上，仍然没有时间。 她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有些刺疼。 而这种刺疼，在见到时辰，和时辰单独聊天时，更是达到了极致。 “你跟你哥哥关系还挺好的？” 纪明月边伸手摸了摸一件衣服，边状若不经意地问。 时辰点了点头，“对，我哥对我很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最初很排斥我哥哥。 因为在我妈妈去世一年的时候，我父亲就娶了沈姨进门，沈姨还是他的初恋情人。 我那个时候甚至在怀疑，他到底对我妈妈有没有感情。” “所以哪怕我哥从一开始就对我很好，我也觉得他只是想要分家产而已。” “后来……我高三毕业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算是我哥救了我一命，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才发现他其实是真的对我好而已。” 纪明月笑了笑，没开口。 “明月姐，我猜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哥是我的亲生哥哥，他其实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只不过当时我父亲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沈姨去了端市，生下了我哥。” 时辰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 “但我父亲一直以为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直到现在，我哥因为要顾及我的情绪，依然叫他的亲生父亲，叫叔叔。” 纪明月只觉得有一块石头，直直地打在了她的心口，让她一瞬间呼吸都是一滞。 闷闷地却又锐利的疼不停蔓延开来，纪明月又问，“他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来时家？” 时辰静默了一会儿。 好半天，时辰才说道：“他的确一点都不想来时家，所谓的家产和利益，他其实都不在乎的。 他就是……” “沈姨希望他来，而已。” 纪明月低下了头，没说话。 她沉默地想这些年间的谢云持，想他孤立无援的样子，想他不被人认可的时候是如何心情，想他那个连他讨厌茄子都不知道的妈妈，拜托他也来时家的时候，他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她又忍不住想，的确，她最初喜欢谢云持是因为他太温柔，温柔到站在茫茫人海中，他依然出尘干净，怜悯众生，熠熠生辉。 他明明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却又好像从来没有被这个世界打扰过，我行我素地善良着、向上着、笑着。 可她现在啊，又希望谢云持不要那么温柔了。 她更希望，他可以快乐一点、甚至自私一点，再或者冷漠一点，做一个有铠甲的人。 而不是如同现在，在她回头去看谢云持的故事时，压抑到喘不过气。 像是一个本该有利刺的刺猬，亲手拔光了自己所有的尖锐，血肉淋漓地站在这个烟火人间。 温柔到坦诚无畏。 他在很努力地去对得起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 是什么啊。 是，绝无仅有。 喜欢 第27章 尽管纪明月还在努力地想着要扮演好自己的破产贫穷大小姐人设，奈何两个女人聚在一起的购买力过于惊人了一点。 本来说好是来买衣服的，结果两个人从一楼的化妆品柜台经过，一路扫荡上楼。 时辰还晃了晃手里的黑卡：“没关系的明月姐，我哥昨天就跟我说了，今天我们俩的单他买了。 我们家家大业大的，你不用担心买穷我哥。” 纪明月受之有愧：“这样不好？ 你花他的钱是应该的……” 还没说完，时辰就已经打断了她，“真的没关系啦，我哥亲口答应的，你不用跟他客气。 他那个人，每天挣钱挣得多，就是没时间花。 你就当是陪我逛街的谢礼！” ——话虽如此，时辰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纪明月现在可是她嫂子人选的第一候选人啊。 虽然她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但还是要讨好一下那个继承家产、让她衣食无忧的哥哥嘛，那就得讨好未来嫂子是不是？ 多聪明啊！ 总而言之，一路买买买上去，纪明月一分钱也没花成。 甚至每次她刚试了一件衣服，自己还没做决定，时辰已经大手一挥把卡刷了。 还不忘吹纪明月的彩虹屁，“明月姐，你真的太好看了，身材又好，穿什么都漂亮！” 其实这也不算太彩虹屁，毕竟纪明月是真的肤白貌美大长腿，行走的衣架子。 每次纪明月走出试衣间，店员都觉得自己店里瞬间蓬荜生辉了起来…… 还会有进来的客人，看一眼纪明月，指一指：“麻烦给我一件那位小姐姐身上的衣服可以吗？” 似乎女人在逛街的时候，战斗力都是如此惊人的。 直到坐在顶楼的咖啡厅，点了咖啡和点心，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纪明月才觉得有些累了。 她靠在椅背上，扫视了一眼她们两个人周围的一大堆手提袋，一时间有些失语。 “……”纪明月抬头看时辰，“我们等会儿怎么回去啊？” 时辰浑不在意，“我哥不是说他来接我们吗？” 纪明月一脸懵逼。 时辰喝了一口咖啡，苦得皱了皱眉，才继续道，“我哥晚上没什么事，他来接我们，就能把我们的东西放后备箱带走了。 哦对了，他说顺便在外面吃了晚餐再回去。” “……” 纪·没有车·就没有人权·明月，点头应了下来。 果然，她跟时辰刚休息完准备下楼，时辰就接到了谢云持的电话，让她们直接去地下车库。 ——本来一切都很自然很顺利，直到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时辰叫了一声：“啊！不行，哥，明月姐，我要鸽你们了！” 纪明月心里瞬时一个咯噔。 “徐临青说今晚有音乐剧，我跟他一起去吃个晚餐然后看音乐剧去了，你们两个人去吃饭！” 时辰自然而然地指挥驾驶位的谢云持，“你还跟昨天一样，把我放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就行，徐临青说他正在开车过来。” “……” 纪明月都惊呆了。 时辰还不忘语带遗憾，“唉，我昨天听我哥说预订了这家餐厅还很开心来着，因为位置超级难约的，我想吃好久了。 明月姐，你可一定要都替我尝一尝啊。” 直到时辰屁颠屁颠朝徐临青的车子跑去，头都不带回地离开后，纪明月还有点没回过神。 她愣愣地转头，看了一眼谢云持，好半天才问出来：“时辰……一直都是这么重色轻哥的吗？” 谢云持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点头：“对啊，她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的。” 说完，还偏头，朝着纪明月笑了笑，“我都习惯了。” 正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谢云持听到手机震动了一下，有微信消息进来。 他看了一眼消息。 【不是时间是时辰：！哥，我表演得怎么样，是不是超级自然！我都被我自己的演技给震撼到了，水到渠成巧夺天工一气呵成=w=。 】 谢云持没什么多余表情，干脆利落地转了6666过去。 然后，更加干脆利落地按灭了手机。 整个流程，比时辰的演技还水到渠成巧夺天工一气呵成。 纪明月顺口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谢云持笑着启动了车子，“跟一个客户简单聊了两句，结了尾款。” 纪明月胡七八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 时辰倒也没夸张，谢云持带她来的这家餐厅的确很火爆，门口都有不少在排队的人。 谢云持提前约到了位置，很快有服务员迎着他们往里面走。 “这是我朋友的店，”谢云持压低了声音，“如果合你胃口的话，下次再来吃可以直接联系他。” 两个人本来就并排走着，谢云持因为声音压低，不经意间就朝着纪明月的方向靠了靠，讲话时呼吸间的热气，全都洒在了纪明月的耳后和脖子之间。 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而后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起来。 还非得强装淡定，纪明月只能别开眼，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耳尖却完全不受控制地粉了起来。 幸好，谢云持说完这句话后，就直起了身子，跟她稍微有了些许的距离。 纪明月很没志气地安抚了一下自己活蹦乱跳的小心脏，只觉得自己实在是…… 也太禁不住了…… 两个人一路跟着店员，穿过大堂，直直地往里走。 直到经过一间没关门的包厢时，从里面传出一道满含诧异的声音：“云持？” 中气十足的男声。 谢云持脚步一顿，纪明月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偏头看了看谢云持的神情—— 和往日一样的，带着清浅的笑意。 但纪明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又好似和平时，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谢云持往回走了几步，站在那间包厢门口，笑着开口打招呼，“叔叔，妈，你们今天也在这里吃饭吗？ 好巧。” 纪明月蓦地愣住。 也就是说…… 包厢里坐的，就是谢云持的父母？ 柔柔的女声也传出来，“跟朋友来这里吃饭吗？ 人不多的话，就来这里坐。” 谢云持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回过头看向了纪明月。 ——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虽然完全不想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见谢云持的父母，但，谁能猜到这个世界就这么小呢。 都这样了还不进去的话，无论怎么感觉，都好像很没礼貌。 纪明月犹豫了三秒，朝着谢云持点了点头。 谢云持偏头，看向了不远处静静等着他们的服务员，示意跟这间拼桌，他们的预约暂且取消。 而后，谢云持朝着包间里走了两步，再看了看纪明月。 纪明月再次犹豫三秒，然后终于迈了进去。 从小良好的教养在这个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礼貌又大气，跟对面的中年男女笑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纪明月，谢云持的高中校友。” 时德永和沈芝在看到走进来的纪明月时，都是一怔，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了震惊。 ——他们这几年来，可从来没见过谢云持单独带一个女孩子出来吃饭啊。 沈芝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立马更浓了一些，连连招呼纪明月，“叫明月是吗？ 好名字好名字，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啊，快来阿姨这边坐。” 时德永也难得笑道，“想吃什么菜？ 叫服务员进来加菜。” 纪明月心里有些窘迫。 她总觉得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虽然她很希望他们这样误会来着，但是…… 她还从来没经历过这样，有那么一些奇怪和尴尬的场面啊。 纪明月拉开椅子坐好，稍显拘谨地抬头看了看谢云持，求助的意味很浓。 谢云持朝着她安抚地点了点头，又跟时德永和沈芝说，“叔叔，妈，你们别吓着她。”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沈芝嗔了他一眼，又回过头跟纪明月说话，“想吃什么就点，不用跟叔叔阿姨客气。” 沈芝和谢云持两人，一看就知道是亲母子，长得很有几分相似。 她现在已年过半百，但岁月好像只是更加增添了她身上的气韵一般，保养得当，甚至看不出在来时家之前，她和谢云持过的是那般拮据的生活。 而且，一见到沈芝，纪明月就知道了谢云持那温和的性子是随了谁。 也怪不得那么多年过去后，时父依旧能对沈芝念念不忘。 心里百转千回，纪明月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没关系的阿姨，我不挑食。” 时德永拿起菜单，翻了翻，沈芝凑过去看了几眼，指了指一处，“给云持点一道宫保茄子，也是这家店的招牌。” 她又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今天辰辰不在，不然这里正好有她最喜欢的金汤肥牛。” 纪明月一顿，抬头看了看对面面不改色的谢云持，转而跟沈芝撒娇道，“阿姨，最近的茄子好像不算太应季，还是算了，不然换成别的？” 沈芝看了看她：“是吗？ 我还想着这是云持喜欢的菜呢。” 纪明月皱了皱鼻子，“再过一段时节，等到了夏季才是吃茄子的好季节，到时候再吃也不晚嘛。” 沈芝抬头看向谢云持，征求他的意见。 “嗯，没关系，听她的。” 谢云持语气温柔。 纪明月没来由地心里一颤。 她抿了抿唇角，低下了头。 沈芝继续翻着菜单，时德永却转过头，跟谢云持说道，“诶对了，我听桃桃说，她好像在君耀过得不算太开心啊。 云持，桃桃是不是在公司里被欺负了？” 谢云持轻声笑了笑，“她可能不太适应，所以我在考虑让她过了这个月就回去休息。” 纪明月愣了愣。 谢云持的意思是，过了这个月就让白桃收拾东西走人？ 她立时一爽。 就是嘛，—1是他们多少人的心血，干嘛要被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分一杯羹？ 时德永自然也听出来了谢云持话里的意味，他皱了皱眉，“这怎么行！你白叔叔可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他难得拜托我一件事，让桃桃去项目组实习一下怎么了？ 我当时是让你多照顾一下桃桃，可没打算因为一个不适应，就让桃桃离开啊？” 时德永的语气并不算太好，甚至很有几分严肃，多年上位者的压迫感也自然而然流露出来了。 就坐在他旁边的谢云持却好像一点干扰都没有受到，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嗯，叔叔，毕竟这个项目很重要。” ——却是一点都不打算退步的。 时德永眉头愈皱愈深，“云持，虽然我现在大多时候不干涉你的决定，但，我才是君耀的董事长。” 包间里的氛围，一瞬间就显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沈芝连忙对谢云持道，“云持，快跟你叔叔道歉，怎么跟你叔叔说话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转头又拍了拍时德永的后背，带着安抚的意味：“有话好好说，别跟孩子生气，他到底还年纪小不懂事，让他多照顾照顾桃桃就行。” 谢云持没说话，仍旧是温温柔笑着的。 只是包间顶部的灯光打下来，好像就带上了几分阴影。 包厢里一时安静了几分。 ……本来这件事和她这个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不过，她又想起来今天下午和时辰的对话，纪明月只觉得心里更加闷闷地痛，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却是连面上的乖巧都装不下去了的：“叔叔阿姨，你们这样说可就不对了。” 喜欢 第28章 本来气氛就不算太好的包间，更是因为纪明月这突然插的一句嘴，更显得怪异了起来。 就连沈芝看着她时，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纪明月刚才这句话实在算不上讨喜，毕竟她这个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突然插嘴掺和别人家里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这姑娘情商实在是也太低了一点。 —— 但很不巧，纪明月正好不太顾及别人对自己所谓“情商”的看法。 她从小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纪丰和祝琴都把她宠得不像话。 也就是纪明月懒得学坏，才没学了那些被宠坏的毛病。 但，很不好意思，纪明月人生的第一准则向来都是，自己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干嘛总因为别人的看法闹得自己那么不开心？ 就像现在，她会顾及这两位是谢云持的父母，所以多加几分笑容和礼貌。 可这些都是有底线的。 现在，她大小姐，还真就不开心了。 凭什么因为谢云持不喜欢说那些东西，他们就可以当作谢云持从来不会难过、不会委屈？ 凭什么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感受，加在谢云持的身上？ 凭什么他们都能认为谢云持的温柔就是应该的？ 反正，她也不爽白桃很久了。 纪明月扬了扬眉：“叔叔阿姨，谢云持在—1项目上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们也是知道的。 这种科研项目比不得其它，让白桃过来实习固然没什么，但是项目组现在已经因为这个空降而议论纷纷了。 —1成败在此一举，我想你们也不希望因为白桃，结果害得项目组的大家人心动乱？” 时德永表情不善，“你是……” 纪明月点头笑：“对，还挺巧，我就是—1的副组长，所以对这个项目应该还挺有发言权。” 时德永沉默了一会儿，又呵笑道：“很好啊，我这个君耀的董事长，现在连安排一个实习生进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叔叔，”纪明月靠在了椅背上，“这从来不是资格不资格的问题。 今天是白桃，明天就可能是黄桃，后天就是绿桃，再然后呢？ 您让我们这些人作何感想呢？ 您让……”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您让付出了几年心血的谢云持，作何感想呢？” 纪明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看向了一旁的沈芝。 “阿姨，虽然我知道谢云持他顾及您的想法，一直没有说，但是……”她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尽可能地去保持心平气和，“我们高中很多人都知道，谢云持很讨厌吃茄子，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是。” 沈芝蓦地瞪大了眼，一惊：“怎么可能！” 她急忙朝谢云持看去，似乎是在希望谢云持也帮她说几句话。 ……谢云持淡淡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沈芝心下一冷。 ……那就说明，是真的。 她又有些不甘，“云持高中的时候经常……” 纪明月实在听不下去这些论调，她只觉得对谢云持的心疼，已经快要割裂她的五脏六腑了。 “那是因为别的菜都比茄子贵，”纪明月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唇，“阿姨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 沈芝彻底愣住。 “阿姨，这些其实都轮不着我这个外人多管，”她顿了顿，“但，谢云持是您的亲儿子。” “陪了您二十多年，有求必应的，亲儿子。” 沈芝再看了看谢云持的神情，彻底明白过来。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颓丧地靠在椅背上，甚至似乎就在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没等沈芝再说话，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谢云持终于站了起身。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和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还不忘朝着时德永和沈芝点了点头：“叔叔，妈，你们先吃，我跟明月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 说完，谢云持看了纪明月一眼，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腕快步走出了包厢。 前面的这位属实人高腿长，走得又快，纪明月被他拉着往外走，还一个劲儿踉跄。 ……但刚才还舌灿如莲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纪明月，这个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直直地盯着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就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就握在……手腕那里。 要不然，怎么会越跳越快，像是马上就要跳出来一样呢？ 谢云持的手一直都很漂亮，这是她高中时候就知道的。 手指纤长，骨节有力，指甲更是修剪得整齐干净，一如他本人一般。 但，纪明月从来不知道，当谢云持拉住自己的时候…… 她竟然会如此紧张，却又开心，又像是天上空降一张巨额支票，她生怕一眨眼间，那张支票就飘得无影无踪了。 所以现在的她，就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手，那只紧握住自己心脏的手。 直到离开了包厢一段距离，谢云持才意识过来，放慢了脚步，又回头看了看纪明月。 再顺着纪明月的目光看过去，他稍一低头，就注意到了两人交握的地方。 “……”谢云持清了清嗓子，面上无波无澜地放开了手。 纪明月站直了身子，抬头看了看他。 她正准备开口说什么时，肚子就比她先一步发出了声音—— “咕噜噜……” “……”纪明月默默地在心里吐出来一个脏字，然后深深地捂住了脸。 谢云持偏偏还很不给面子，轻声笑了出来。 纪明月连瞪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这辈子能丢的脸，可能全都在谢云持面前丢尽了。 谢云持很体贴地收敛了笑意，还不忘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想吃什么都行？” “嗯，本来今天就是请你吃饭，什么都行。” 纪明月放下来手，瞥了一眼谢云持，毫不客气地报道，“我想吃烧烤摊。” 谢云持愣了一下，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纪明月长吁一口气，朝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她想吃这些东西很久了。 奈何在美帝吃不太到国内的味道，回国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吃成。 现在既然“想吃什么都行”了，第一顺位当然是烧烤！啤酒！还得露天！ 纪明月看了看谢云持，“该不会你吃不下这些东西？” 谢云持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率先转身朝外走去。 纪明月一秒懂得他的意思，连忙屁颠屁颠地就跟在了他后面往外走。 现在想想，他们俩的关系，离男女朋友可能还有一段距离，又比校友亲近那么一些，总结下来应该是—— 饭友。 三天两头的相聚，全靠吃饭的，饭友。 — 一口水都没喝到，就又要坐车离开了。 纪明月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过头问谢云持，“那个……这家店真的很难约吗？” 谢云持笑了笑：“你忘了我刚才告诉你的？ 这是我朋友开的。” “……” 他这么一说，纪明月隐约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她当时的注意力，似乎全都放在了谢云持的突然靠近上，对谢云持说的内容简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留了个寂寞。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纪明月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刚才真的很不好意思。” 谢云持带着些许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什么？” “吃烧烤吗？” 你的脑子里只有吃吃吃吗？ 猫猫震惊jpg 纪明月：“不是啦，就是……没有事先征求你的意见，便那样跟你父…叔叔和母亲那样说话了，是不是破坏了你们家的关系？” 毕竟别的不说，单从时辰的表述就能看出来，他们这种重组家庭、而且堪称特别的重组家庭，能有现在的和谐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刚才那样说自己的确爽到了，但是确实会让谢云持比较难做？ 出乎她的意料，谢云持什么都没有说，倒是笑出了声。 “……” 这么高兴的吗。 谢云持停顿了两秒，又笑了出来。 同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和刚才在包间里一模一样，可纪明月就是觉得—— 他现在，好像是真的很高兴。 谢云持干脆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跟纪明月说话，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看。 看得她一瞬间有些躲闪不及。 “纪明月，”他这样叫她，“我很高兴你可以那样说。” 谢云持太过于郑重其事，纪明月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真是的…… 高兴就高兴嘛，这么庄重干什么，搞得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不太自然地把鬓角的碎发别到了耳后，纪明月低低“哦”了一声，一时间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哪怕没有抬头，她也能察觉出来，谢云持的眼神这时候还完全没有移开，还在盯着她看。 咽了咽喉咙，纪明月才转移话题道， “你会……怪你母亲吗？” 谢云持这时候才稍稍移开了目光。 没有那十成十的注意放在她身上，纪明月才悄咪咪地松了一口气。 “她也很不容易，”谢云持语气淡了下来，“她早年和时叔叔相爱，却得不到时家的认可，两个人分手后她就离开了远城。 她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怀了我，然后嫁给了我父亲。” “虽然穷困，我父亲待我母亲却是极好的。 她……” 谢云持笑了笑，“她也没什么，她就是太过于爱情至上了。 所以在我父亲去世后，她会嫁给时叔叔，好像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他顿了顿，“没什么好怪的。” 纪明月的问题，压根没经过脑子，就直接问了出来： “谢云持，你觉得谁都不容易，你体谅所有人，所以你谁都不会怪。” “那你自己呢？” 纪明月蓦地就有些难过，“你自己，容易吗？” ——有你就容易。 喜欢 第29章 谢云持沉默了很久。 纪明月也没再说话，似乎就只是在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她真的不明白，谢云持他体贴又包容，但他却是从来都不曾不亏欠谁的。 凭什么就要求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再到那个懂事的少年，甚至直到现在，都要去体谅身边所有人呢？ 这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好久好久，谢云持才笑道：“好像也不算太容易。” “可抱怨、难过和委屈从来不会改变什么，”他继续道，“所以不如努力一点，再开心一点。”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失语。 ——这可真的是谢云持会说的话啊。 她又想起来，她高中时第一次真正动心的场景。 那个时候知道了谢云持在那家花店工作后，她有意无意间就会多注意一点谢云持。 因为谢云持脸上挂着的，总是和煦又清朗的笑容，干净而温暖。 但是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余的情愫了。 直到有一次，纪明月看到谢云持从花店打工出来，然后用刚拿到的薪水，很开心地买了一份盒饭。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份盒饭的价格，八块钱，可能是因为刚拿到了工资，谢云持还加了一份肉，比平常贵了三块钱。 那个时候她在想，怎么能有人因为一份加了肉的盒饭就高兴成这个样子，明明她每天吃得都比这丰盛一百倍。 正好谢云持也要回学校，纪明月便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 看那个平素稳重内敛的少年，手里提着一份盒饭，高兴得时不时踢一踢路旁的石子。 又随便一踢路上的易拉罐，下一秒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做了错事，一脸羞愧地小跑过去，飞快地把那个易拉罐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纪明月跟在后面，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觉得这个人真的太有趣又好笑了。 明明向来沉稳淡定，一个人的时候却是这副样子的，很意外，很生动。 而后，纪明月跟着谢云持一起走过天桥的时候，谢云持蓦地停了下来，然后蹲下了身。 纪明月先是一个奇怪，细细看过去，才发现—— 谢云持竟是蹲在了一个乞丐面前。 其实这个天桥上面，经常会有人乞讨。 纪明月如果手里有零钱，就会随手丢进去，但也不会再给过多的注意了。 谢云持在乞丐面前蹲了一小会儿，纪明月离得稍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之后，她就摇了摇头打算走过去，先回学校。 ——下一秒，纪明月就看见谢云持直起了身子，转过身又往前走去。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再认真看过去，才发现…… 他把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一份盒饭，送给了那个乞丐。 那种震撼，纪明月直到后来一个人出国读书，在异国他乡，听那些不是母语的语言，看各种各样发色肤色的人从自己身旁经过时，竟然也能回忆起来。 哪怕现在早已时过境迁，她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所有的细节，甚至是谢云持那天穿了什么颜色的鞋子，她都记得。 她那个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能因为一份八块钱的盒饭高兴得一蹦一跳，又怎么会有人，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的快乐，转送给别人。 她不明白。 但是毋庸明白，她就已经轻而易举地，动了心。 她看见谢云持下了天桥，又去路边的小摊贩那里买了两个馒头，提在了手里，然后继续往学校走。 她看见谢云持礼貌而温和地与每一个相识的人打招呼，丝毫没有遮挡手里馒头的意识，好像这么做再自然不过一样。 她看见谢云持回了教室一趟，拿了一本书出来，站在教室外面的角落里，边啃着手里的馒头，边翻着书。 …… 纪明月那个时候看到了很多很多，全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和理解能力。 但，纪明月后来才发现，那是因为有一种人—— 他天生温柔。 就像现在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十年间改变了很多很多，就连她自己和中学时的心境都早已不同。 可好像也唯有他，经历世事沧桑，依旧可以笑着说， “不太容易。” “所以不如努力一点，再开心一点。” ……像是一个傻子。 怎么能有人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纪明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慌忙间转过了头，眨了眨眼角的湿意，心头百感交集。 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纪明月依旧没转过头，还看着窗外的灯火，问道，“哪怕你只能叫自己的亲生父亲，叫一辈子的叔叔，也开心吗？” 谢云持似乎丝毫都没有意外纪明月会知道这件事情，毕竟他也从来没打算瞒着她。 而且她这么聪明，肯定可以猜到的。 他云淡风轻：“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我跟辰辰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吗？” “嗯。” 纪明月当然记得，她当时就是被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妹”给迷惑了很久，猜测了那么长时间也没猜到他和时辰究竟是什么关系。 “于我而言，我的父亲已经在我高三的时候去世了。” 谢云持稍顿，“所以也不单是照顾辰辰的情绪，时叔叔就是我的叔叔。” 纪明月愣了愣。 她偏头，看了看谢云持的神情，意识过来—— 谢云持从来都只把他的养父当成父亲。 所以他会尊敬时德永，会体贴又孝顺，但是也只是把时德永这个亲生父亲当成继父看而已。 他也不会怪谁，但他只是做他自己该做的事，仅此而已。 谢云持看着女孩子懵懵的神情，忍不住愉悦地笑了出来，又启动了车子出发。 聊天归聊天，饿着她就不好了。 口粮天下第一嘛。 他没再说话。 其实，他有些东西并没有告诉纪明月。 比如，他最开始就对时辰那么好，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想照顾这个初中就没了妈妈的女孩子，另一方面则是—— 他有时候会想，在时辰的母亲没有去世之前，时辰肯定也像他喜欢的女孩子一样自在潇洒，被周围所有人宠爱着，美好无比。 每次一这么想，谢云持就会觉得，如果他对时辰好，那远在异国他乡的纪明月，也一定能被周围的人善意地对待。 就可以依旧活得像个公主，无忧无虑，百无禁忌，肆无忌惮。 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交往的都是真心的朋友，从不需要说违心的话，甚至…… 甚至，如果纪明月哪天恋爱了，那个男人也可以把她捧在手心一辈子。 这么一想，谢云持竟然就只觉得满足。 — 因为方才纪明月点明要吃的是露天的烧烤摊，这个时候两个人就开车直奔远大附近了。 毕竟，大学城周围别的店都可能没有，唯有各种小吃摊保证琳琅满目。 但目前两个人的穿着都实在不太适合撸串，反正公寓也在远大附近，谢云持干脆先开车回了一趟公寓，换了衣服再去。 纪明月上了二楼，翻箱倒柜才找出来合适的衣服—— 一件薄薄的浅粉色线衫，她又找出来一条短裙，踩了一双平底鞋。 对着镜子照了照，纪明月装嫩上瘾，干脆把长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连妆都卸了，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镜子里的女孩子怎么看都只是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谁能想到其实她是女大学生的老师？ 冲着镜子比了个“耶”，纪明月满意得不得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去了远大，分分钟就能被别人叫学妹。 又精心挑选了一个包包背上去，纪明月蹦蹦跳跳地就下了楼。 刚一过楼梯拐角，纪明月就注意到了正懒懒地倚着餐桌、背对着她，随手把玩着车钥匙的谢云持。 似乎是注意到了纪明月的动静，谢云持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纪明月就愣在了原地。 ……卧槽。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说出来的两个字。 她每次见到谢云持，谢云持穿的都是各个颜色的衬衣，西装革履，整齐干净，一身传说中的禁欲霸总味。 但是今天为了去吃烧烤，谢云持换下了他日常穿的那些衣服，换成了一件浅蓝色的线衫，平时一丝不乱的头发，这个时候也微微凌乱了些许，有几丝头发垂在额前。 不知怎么地，纪明月只觉得自己隐约间，像是看到了大学时代的谢云持该有的样子。 五官清俊，性格内敛，却又满是遮挡不住的少年意气，些微懒倦，却又潇洒淋漓。 她想眨眼，却又觉得自己这时不应该眨眼。 舍不得。 谢云持轻轻笑出了声，“发什么呆呢？ 还不饿吗？” 他一出声，纪明月才回过了神。 抿了抿唇角，她拾级而下，一步一步地朝着谢云持走了过去。 谢云持就这么清隽地站在原地，不偏不倚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一步步靠近一般。 纪明月蓦地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满足。 如果她每次朝前走，他都能站在她的前方等着她，该多好啊。 谢云持扬了扬眉：“纪小姐这么穿，是打算出去被人搭讪的吗？” 纪明月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瘪了瘪嘴。 她算是发现了，谢云持平日里跟她亲友们一样称呼她“猫猫”，但如果是带着调侃的语气和她讲话，那就会称呼她为“纪小姐”。 纪明月以牙还牙，“那谢先生这么穿，是打算出去被女孩子们挨个要联系方式的吗？” 谢云持轻笑出了声。 扳回一局的纪明月开开心心，正要往前走，就听见谢云持缓缓开口， “那倒不至于。 纪小姐站在我旁边，怕是没人敢和我要联系方式了。” 喜欢 第30章 纪明月僵在了原地。 她迈出的一只脚都停住了，就保持着这么个奇诡的姿势，回过头，看向了悠悠闲闲站在原地的谢云持。 谢云持仍旧是淡淡然的，脸上挂着一贯的笑意，像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一样。 注意到纪明月的眼神，谢云持还轻挑了挑眼角，还了一个眼神回去—— 怎么了？ “……” 纪明月无力吐槽。 “哦，”谢云持微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刚才那句话吗？” 纪明月没说话。 “都有纪小姐这么漂亮的人了，其他人肯定会退居其次的。” 谢云持笑了笑，“纪小姐放心。” 纪明月撇了撇嘴，冲着谢云持胡七八糟地挥了挥手，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谢云持轻笑了笑，悠哉悠哉地跟在女孩子后面，一起出了门。 因为小吃街就在附近，走过去也只要十几分钟，两个人便没有再开车。 电梯很快到了，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里面还有一对像是夫妻的男女，看他们进来，冲他们两个人善意地笑了笑。 纪明月心情挺好，也笑了笑，就站在电梯角落开始掰着指头跟谢云持数，“等会儿我要吃烤馒头，烤牛筋，凉面……哦对，蒜蓉烤金针菇也一定要来一份，我超级喜欢！” 谢云持边听边随意地点点头，听到最后又笑道，“蒜蓉？” 纪明月点头如捣蒜蓉。 “不怕吃了……”谢云持斟酌了一下字句，“不太好闻吗？” “……” 纪明月一秒颓丧。 她来来回回地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抵挡不住锡纸蒜蓉的绝佳搭配，握紧拳头，“吃口香糖就行了。 而且，嘴臭是对蒜蓉的基本尊重好？” 谢云持摊了摊手，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 纪明月还准备说什么，电梯“叮”地一声，提示他们到一楼了。 另外一对夫妻率先走了出去，妻子走出去之前，又回过头冲着纪明月笑了笑。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摸不着猫脑袋，抓了抓头发，而后跟着谢云持一起走了出去。 那对夫妻走得并不快，纪明月跟在他们后面，还能听到他们两个人在聊天。 妻子笑道：“刚才那对情侣是不是远大的学生？ 在这边租房子住的吗，还真是出色，两个人都太好看了。” 丈夫也应道，“估计是的，一看就都是大学生，这会儿大概是出去吃宵夜？” 两个人越走越远，后面的内容渐渐听不清了。 “……” 纪明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在电梯里，那个女人冲着自己善意地笑了。 她心里有些甜蜜蜜的，又有些说不清的慌乱，抬头看了看谢云持，发现他正轻笑着看着前方。 ……没听到？ 纪明月也扬了扬唇，跟着笑了起来。 — 这个点正是大学城的学生们出来活动的时间，周围虽然实在算不上健康，但胜在便宜又真的挺香的小吃摊们，更是大学生们夜宵或聚餐的最爱。 有一个宿舍出来吃东西的，有情侣两人约会完过来吃夜宵，也有小群体一起在这里聚餐撸串。 热闹得不行。 虽说临时起意决定要来吃烧烤，奈何纪明月刚来远大没多久，对这周围的美食实在算不上了解。 她来来回回地看着这一条街上各种各样的烧烤摊，犹犹豫豫，干脆转过头问谢云持，“你说，我们去吃哪家？” “味道应该都差不了多少，”谢云持答道，“找个还有位置的就行。” 纪明月刚想点头，就听见谢云持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想站着吃烧烤的话，我也不反对。” 是人说的话吗？ 纪明月对谢云持表示了深深的鄙夷，把碎发别到了耳后，看了看，指着右边一个摊位，“就那里？ 还有个小桌的空位。” 谢云持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率先抬步朝着那个摊位走了过去。 纪明月连忙跟了过去，把背着的小包包放下。 旁边那桌似乎是一群人过来聚餐，很是热闹。 她随意地瞥了一眼，就转过了头，把菜单递给谢云持，问他， “你想吃什么？ 我去跟老板报。” 本以为按照他的个性，肯定会说“什么都行”的。 出乎意料，谢云持竟然真的拿起菜单认真研究了一番，而后毫不客气地报出了一长串的菜品。 娴熟无比，“一串骨肉相连，三串烤面筋，三串烤鱿鱼……” “等等等等，你慢点儿！” 纪明月飞快地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边小声复读边在自己的备忘录上不停地记着。 等到谢云持报完菜，纪明月又翻着菜单，在备忘录上记下自己想吃的东西。 她指了指自己的包包：“你帮我看一下啊，这个包可……” “贵了”两个字，戛然而止。 靠。 她怎么总是忘记自己的人设。 胡乱地朝着谢云持点了点头，纪明月立马像只小福蝶一样地朝着老板的烧烤车飞了过去。 饿死了饿死了！ 虽说这个摊位已经是人相对较少的了，但烧烤车前面还是排了几个人的队。 老板娘边给老板递着各种调料罐，边扯着嗓子重复前面那个人报的菜：“……还要一份烤韭菜跟一盘烤茄子是吗？ ！” 那个人同样扯着嗓子大声回应，“没错！” 老板娘比了个“ok”的手势，又指了指烧烤车一旁的二维码，“扫这里付款！125块钱！” …… 纪明月在后面看得直发笑。 她边笑边忍不住暗自思忖，特么等会儿到自己了，也得这么扯着喉咙跟老板娘报菜吗？ 正在不停地想东想西，纪明月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一脸懵逼地回过身，是一个男生。 挺高的个子，站在她后面时，她得稍微费力地抬头才能看清。 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已经听见了那个男生开了口，“小姐姐你好，我是远大的学生。 那个……能加一下你微信吗？” 压根没等纪明月说话，男生就已经错愕震惊地叫了出来， “卧槽，纪助教！” 纪明月这个时候也终于抬起了头，看清了男生的脸。 ……郑教授实验室的，廖博艺。 “……” 廖博艺也一脸震惊，又很是尴尬，他挠了挠头，好半天才干巴巴地道歉，“那个不好意思啊助教，我…我刚才就是远远地看了你一眼，就就就没认出来是你，啊那个……” 靠。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就问能有谁和他一样惨淡，好不容易惊鸿一瞥看到一位大美人，鼓起全身的勇气想来跟美人搭个讪，排在人家后面排了好几分钟才敢要微信。 ……然后特么就搭讪到自己老师身上了啊啊啊！ 纪明月不怎么在意地挥了挥手：“没关系。” 她今天的穿着的确跟往日里不太一样，头发都难得扎起来了，天色又暗，没认出来倒也正常。 再说了，她这些年来被人搭讪的次数还少了吗？ 这次顶多也就是从陌生人变成了也算不上特别熟悉的学生而已，没什么好尴尬的。 比起这个，纪明月显然更在意老板手里的那一堆烤串。 太香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分分钟就能撸上个一百来串！ 终于等到了自己，纪明月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美女形象，大声朝着老板娘吼完菜单，就开开心心地拎着手机回了位置。 刚坐到座位上，纪明月就发现对面的谢云持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看。 她下意识地打量了自己一遍。 ……没问题啊，还是跟以前一样，绝世漂亮。 正在心里暗自纳闷着，纪明月就听见谢云持开了口，慢慢悠悠，语带调侃：“纪小姐果然行情很好。” “……” 草。 纪明月瞪了瞪一双猫眼，明白过来，敢情刚才她被廖博艺搭讪的事情，谢云持看到了。 她瘪了瘪嘴，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旁边那桌的人爆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声。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周围的人都朝着那群人看了过去，似乎都在好奇这是听了什么绝世好笑话才能笑成这个样子。 纪明月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人—— 坐在角落里的廖博艺。 她登时意外地再次看了过去，发现还真的是太巧了，这桌人正好就是实验室的大家过来聚餐。 没等她做出什么举动，那桌里的江闻就已经站起了身，朝着纪明月这桌走了过来。 走到他们两个人跟前，先冲着一旁陌生的谢云持笑了笑，又跟纪明月打招呼，“助教，您也过来吃夜宵吗？ 正巧实验室今天一起聚餐，要不我们拼个桌？” 纪明月先是扫视了隔壁桌的一群人，有实验室的人，也有她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但是，没有白桃。 她心下满意。 在实验室和课堂上，她会尽到自己身为老师的职责，不会带自己的个人情绪进去；但是今天这么开心的烧烤，她的确不是特别想见到白桃。 又转过头看了看谢云持，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谢云持带着微微的笑意，点了点头：“没问题。” 纪明月又是一阵意外。 她还以为按照谢云持的性格，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同意拼桌呢。 既然谢云持都这么说了，纪明月就也应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的单桌很好挪动，那边又过来一个男生，跟江闻一起把桌子和他们的大桌拼在了一起。 刚坐下来，老板娘就端了一盘烤好的串放在了桌子上。 纪明月登时眼睛一亮。 刚拿起一支烤馒头咬进嘴里一个，纪明月就听到桌上一个女生语带八卦地问道， “助教，这是你男朋友吗？ 好帅啊！你们也太般配了！” 喜欢 第31章 “噗咳咳咳……” 纪明月刚吃进去的烤馒头，立马把她呛得一阵疯狂咳嗽。 谢云持飞快地递了瓶水过来，还贴心地帮她拧了盖子。 纪明月“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口水，才觉得自己这条猫命保住了。 她一脸复杂地抬头看了看问问题的女生—— 黄陶宁。 她正满怀憧憬和羡慕地看着纪明月，一眼就看出来，黄陶宁刚才问的问题是发自内心的。 随便环视一圈，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用着跟黄陶宁同样的表情看着她。 ……除了尴尬扶额的廖博艺。 不过想想，纪明月倒也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在这个点单独出来吃饭，好像除了情侣之外也想不到别的了。 哦，还有可能是…… 没等纪明月的思绪飘到那个词语上，就听见谈辛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说不定不是男朋友，是老公对不对！” “……” 纪明月神情愈发复杂了。 谢云持轻声笑了出来，瞬间吸引了周围大家的注意力。 刚才都只敢偷偷打量谢云持，现在认真看过去，再看着谢云持那含笑的眉眼…… 几个女生都有些脸红了起来，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盯着谢云持看。 这、这也太好看了一点…… 谢云持神情里带着几分愉悦，旁若无人地拿起一串骨肉相连，用筷子撸到了自己的盘子里，夹起来尝了一口。 说来也奇怪，明明撸串这种别人做起来多少会带着几分粗鲁的事情，他做的时候就只觉得，赏心悦目。 看看那双修长又漂亮的手，看看那娴熟而优雅的动作，看看那自带光环的容貌…… 好像小吃街上繁华的灯火，全都沦落成了他的背景一般。 而谢云持就兀自坐在那里，悠悠然地尝着盘子中的东西，眼角还带着笑。 ——像是一个好不容易沾染了些许烟火气的，谪仙人。 其他人只是看了一眼，竟都微微屏了屏呼吸，笑也不敢笑，生怕自己打扰了他。 一阵微妙的静谧间，只有纪明月还在态度熟稔地跟谢云持讲话， “你笑什么呀，这都被我学生误解你是我男朋友了。” 她嗔了谢云持一眼，又看了看他盘子里的骨肉相连，稍稍咽了咽口水，问，“骨肉相连好吃吗？” 纪明月下意识地朝着中间的餐盘里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来只点了一份骨肉相连。 当事人现在就是很后悔。 谢云持轻挑了挑眉，把自己的盘子往前移了移，“要尝尝吗？” 纪明月只犹豫了一秒。 一秒过后，肚子里的馋虫就战胜了一切理智。 再说了，她也跟谢云持一起吃了那么多顿饭了，尝尝他盘子里的东西也不为过？ 这么一想，纪明月就开怀无比地夹了一块，又从自己的盘子里蘸了蘸辣椒粉，放进了嘴里。 瞬间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嗯，高档料理虽然很好吃，但这种用调味品调出来的小吃也好香啊。 干脆地冲着谢云持比了个拇指，纪明月又去拿了一支烤牛筋，开始大朵快颐。 饿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吃东西，果然特别好吃。 边吃，纪明月边奇怪地招呼安静无比的大家：“大家吃呀！怎么都不说话了？” 其余人都讪讪地笑了笑。 江闻又招呼，他们才各自选了东西吃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不说话了，只不过总觉得纪明月和谢云持两人明明就坐在他们旁边，可他们两个人仿佛自带天然结界一般。 两人一说话，别的人就只觉得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当然，他们其实也不太想插话。 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地听绝世帅哥和美女聊天呜呜呜。 一片寂静中，身为大师兄的江闻又冲着其中一个叫章贝洋的男生使了个眼神，接到任务的章贝洋才咽了咽喉咙，问道，“那个……” 他纠结了一下称呼，还是果断使用了最不会出错的方式，继续道，“谢先生，您现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啊？” 实在不怪章贝洋纠结，现在这位谢先生跟他们助教究竟什么关系都不知道，如果换了别人，那还能用时下流行的“小哥哥”或者“哥哥”来称呼，但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位谢先生看起来脾气极好的样子，却怎么都让人觉得不是他们可以套近乎的。 所以现在陡然问这么一个问题，章贝洋心里还在忐忑不停—— 谢云持会回答自己吗？ 正惴惴不安间，就听到谢云持温和有礼的声音：“一个上班族，从事的内容比较杂。” 撸串撸得起劲的纪明月：“？” 您把总裁叫上班族？ 普普通通平凡无奇的赚钱小能手？ “哦~”章贝洋应了一声，“那您现在在哪家公司工作？ 方便说吗？” 谢云持倒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君耀。” 在场的其余人瞬间都“哇”地叫了出声。 君耀！ 这两个字在他们心里简直就是牛逼的典范，毕竟能进君耀工作的，那肯定都是能力出类拔萃的人。 而且这位谢先生只说是“上班族”，问起来之后才回答，还把“君耀”两个字说得如此淡淡然，人肯定是谦虚低调但又很厉害！ 看着大家赞叹和敬佩的目光，纪明月内心一阵无语。 这知道他在君耀工作就能羡慕成这样，那要是知道他就是君耀的总裁呢？ 不过之后，大家的话题渐渐就聊开了。 谈辛问黄陶宁道，“陶宁，我怎么觉得最近白桃好像怪怪的？ 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打击？ 纪明月心下一愣，偏头瞥了一眼谢云持。 他恍若未闻，正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认识白桃一般。 黄陶宁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她最近好像的确有点颓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呢。” ……失恋。 行，这下纪明月可以百分百确定，白桃的状态不对跟谢云持有关系了。 纪明月轻挑了挑眉，用纸巾擦了擦手，开始噼里啪啦给谢云持发消息。 【oon：看来谢先生的行情好像更好一点啊。 】 【oon：拒绝人都这么熟练，谢先生没少被人追过？ 】 【oon：不过看起来，谢先生怕是相当有经验了。 】 …… 谢云持的微信提示音不停响起，他每次都是看一眼消息，就又放下了手机，倒也没有回复，而后继续面带笑意地吃东西。 但是周围的人却都莫名能感觉到，明明他和之前表情、神态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就是让人觉得—— 他周身的愉悦感，越来越重了。 章贝洋忍不住问道：“谢先生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我看您消息一直响个不停。” 谢云持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 纪明月偷偷笑了笑，放下了手机，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认真吃东西的样子。 谢云持倒也没看她，反而抬头看了看章贝洋，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我家猫闹腾而已。” 我家猫……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心头一股热气，蹭地就涌上了脑袋。 那边章贝洋还在恍然大悟：“那您家猫还挺有趣，还会给您发消息。 说不定是想你了呢？” 提起来猫，大家都来了兴趣。 黄陶宁：“谢先生，你家猫可爱吗？” 谢云持轻笑了笑：“很可爱。” 谈辛一脸羡慕：“我也好想养只猫，但住宿舍养不了，唉。 谢先生，养猫麻烦吗？” “还行，”谢云持扬了扬眼角，“有时候还挺护主。” …… 靠。 纪明月的头越埋越深，差点就要拱到自己盘子里去了。 坐在她邻座的女孩子看了看她，有些惊讶：“助教，您脸怎么这么红啊？ 哎呀耳朵都是红的，这么热吗？” 纪明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对面似乎正听章贝洋说话的谢云持，却蓦地轻笑出了声。 章贝洋：“？” “谢先生您笑什么啊？”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他刚才不是在讲他前两天在学校看到一只猫，特地买了火腿肠过去喂，结果猫猫对他不屑一顾的惨案吗？ 这么好笑的吗？ 谢云持再次轻笑出声，点了点头：“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家猫的一些事情而已。” 章贝洋明白过来，冲着谢云持比了个赞：“看来谢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你家猫猫啊。” 谢云持这次倒是偏头瞥了纪明月一眼，笑得意味不明，再跟章贝洋道，“就是觉得傻傻的。” …… 你特么才傻傻的。 你全家都傻傻的！ 纪明月一句话都不想说，从餐盘里拿了一串烤鱿鱼，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还挺好吃。 — 这顿晚饭兼夜宵，在大家的吹嘘拉扯下，硬是吃了近两个小时，光筒子里的签子都不知道放了多少。 谢云持中途还去加了一点东西，还特地多报了一些烤鱿鱼和骨肉相连。 谈辛问起来，谢云持也只是说：“嗯，还挺好吃。” 然后那些个烤鱿鱼和骨肉相连，大都是被纪明月给解决掉了的。 老板娘再端来餐盘的时候，江闻问道：“那个老板娘，结一下账呢？” “不用了不用了，”老板娘连连摆手，又指了指谢云持，“这位帅哥已经结过了，你们放心吃。” “哎呀这怎么行，”已经彻底成为谢云持粉丝的章贝洋连忙拍了一下大腿，“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能让谢先生请我们吃饭！” 唯有纪明月满不在意，还示意章贝洋宽心：“没关系，他有钱，让他结就行。” 再说了，跟学生们一起吃饭，哪有让学生拿钱的道理。 偏生谢云持似乎还丝毫不打算放过她。 语带调侃：“嗯，没关系。” “就当买猫粮了。” 喜欢 第32章 纪明月第二天上午没什么工作，所以她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才醒。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她揉了揉眼，去枕头下摸了摸手机。 刚一解锁，就看到自己手机上的一大片微信消息。 有实验室微信群的消息，纪明月随手点进去看了看，发现他们都在疯狂讨论昨晚的那顿夜宵。 纪明月茫然了一下，纳闷地想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也在群里了。 ……要不然讨论当事人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也有【四人一猫】的微信群聊，这会儿已经99+了，显示里面有人自己。 她点进去，消息飞快地定位到了她的地方。 【裴献：猫猫oon，我后天要去远城出差，你记得空出时间陪我吃个晚饭。 】 【邵泽宇：哟呵，献哥可以啊。 】 【贺盈：！献哥，你记得看一看猫猫跟谢男神的进度，回来给我们一个repo啊！】 【舒妙：进度？ 呵，她能有什么进度，她就是——不行。 】 “……” 纪明月第一万次感慨，这个群每天的聊天记录都真的，毫无营养可言。 她慢悠悠地伸出食指，回复了裴献的那条消息。 【oon：空出时间可以，你请我吃。 】 【裴献：？ 】 【裴献：猫猫这可真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微笑jpg]】 【oon：没办法，我要固守我破产大小姐的人设，千万不能ooc了。 】 得意洋洋地回复完消息，纪明月退出了群聊界面，回复下一个人的消息。 大上午的，向幼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 【向幼：卧槽猫猫！】 【向幼：我为什么隐约听说，好像那个白桃快要离开我们项目组了？ 】 【向幼：真的假的啊，要是真的我就高兴死了！】 纪明月一愣。 ……她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效了，明明昨晚才听谢云持跟时德永提这件事的。 想起来昨天晚上回到公寓后，谢云持接到的时德永的电话，纪明月回了消息过去。 【oon：嗯，这个月底。 】 【向幼：！太好了！】 【向幼：啊不对，那不就说明，下周那场快乐无比的运动会，我还是要看见她？ 】 【向幼：tat】 纪明月笑了出来，伸了个懒腰。 所以昨晚那件事，时德永最后还是妥协了。 其实说实话，按照她对谢云持的了解，就算时德永不同意，谢云持也不会放任白桃继续留在—1作威作福的。 但，说到底能够和平解决，还是开心一些的。 虽然大概率因为这件事，时德永和沈芝都不会怎么喜欢自己了。 正在脑子里想东想西，纪明月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谢云持？ 这好像还是谢云持第一次敲她的门来着…… 趿拉上拖鞋，纪明月“哒哒哒”地跑到门口拉开房门。 果然是谢云持。 他已经换了昨天那套衣服，穿了一件白衬衣。 整个人装扮得挺整齐，看上去像是要出门一样。 ……除了手里提的大袋小袋。 纪明月一眼认出来，这就是昨天她跟时辰去购物买的一大堆东西。 这么一说还真是，她好像忘了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了…… “你的东西。” 谢云持递给她。 纪明月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买了不少啊。” 可不是嘛，还是用您的钱买的呢。 纪明月冲着谢云持“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反而转移了话题，“你这是要出去吗？” 谢云持点了点头：“嗯，所以午餐就得你自己解决了。” 纪明月应声。 ……应到一半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这种男人要出门，所以交代女人自己解决午餐的感觉。 怎么就那么像已婚夫妇呢？ 谢云持又道：“有家宴要参加而已。” ……其实您可以不用跟我交代的这么清楚的。 纪明月的脑子，已经在想歪的路上，一路狂奔再不回头了。 — 时家算是一个不小的家族，所以一直有举办家宴的传统。 时德永是长子，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而家宴则通常是三月一次，时家能参加的人基本上都会参加。 这次正值清明假期间，所以参加的人倒是比往常稍微多了一些，举办得也更隆重了一点。 谢云持刚开车到时家，一下车就看见了正等着他的时辰。 时辰今天也特意打扮过了，还化了妆，一看见谢云持就连忙冲着他招手。 谢云持手里还拎着外套，有些奇怪：“怎么了？” “别说了，”时辰瘪了瘪嘴，“姑姑又在那里长篇大论，我不想听，就先溜出来等你了。” 不过转念一想，时辰就又开心了起来，“嘿嘿但是等会儿你进去之后，姑姑肯定就把攻势转到你身上了。 我想想啊……” “云持，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时辰有腔有调地就开始模仿时姑姑的语气，“你爸爸这两年身体也不好，还等着抱孙子呢。” 谢云持缓缓点了点头，而后竟是反问了一句：“孙女行吗？” 时辰愣了一下，一秒意识过来什么，惊喜无比，“哥！你这是要成了吗！” 谢云持轻笑了笑：“没准。” 时辰登时眼睛一亮。 她很了解谢云持，他从来都不是话会说很满的人。 所以他说“没准”，那就是百分百一定行！ 时辰瞬间快乐了起来。 谢云持已经迈开长腿，率先朝前走了过去，时辰还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追问不停， “哥你再详细说点嘛，我什么时候能叫嫂子啊？” 谢云持只是笑，却没有再回答什么。 他想了想，转过头问时辰，“你是想你明月姐了吗？” 时辰撇撇嘴：“我不是昨天才跟明月姐逛了街喝了下午茶吗？” 谢云持点了点头，继而拿出手机，郑重其事给纪明月发消息： 【：我妹想你了。 】 纪明月看到消息后，一脸茫然。 不是昨天才一起逛了街喝了下午茶？ 时辰想她了？ 【oon：？ 真的？ 】 【：嗯。 】 发完消息，谢云持没再过多解释，收起了手机进了时家的院子。 我妹想你了。 这句话是假的，但我真的有妹妹。 可她真的很多余。 所以…… 你把第二个字去掉也没关系。 — 虽说裴献说的是让她空出晚上的时间，陪他吃顿饭就行，但怎么说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裴献好不容易来一趟远城，纪明月嘴上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还是大清早地就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去了高铁站接裴献。 裴献是来远城出差的，一早就定好了酒店。 纪明月先陪着他去酒店放了行李，又带着他在自己这段时间仅有的几个相对熟悉的地方逛了逛。 吃饭的地点也是纪明月定的，她选了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川菜馆，点了一堆一看就很辣的菜。 两个人算是打从娘胎里就认识的，所以裴献对她很是了解。 ——一言一行一个动作，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纪明月到底在想什么。 裴献从毛血旺里夹了一块午餐肉尝了尝，抬头看了看她，“猫猫，你看起来好像最近还挺开心的样子啊。” 他琢磨了一下，换了个词， “应该说是……春风得意。” 纪明月扬了扬眉。 裴献静默两秒，语出惊人：“你该不会是霸王硬上弓了？” “……” 靠。 这都是在说什么鬼话。 裴献笑出了声：“行行行，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 “我就是觉得，没准我还真能跟他在一起呢。” 纪明月抿唇笑了笑。 裴献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问：“谢云持知道你高中时暗恋他三年的事情吗？” 纪明月摇摇头：“我没告诉他，他高中时又不喜欢我，我说了有什么意义？ 只要现在有机会在一起，那就是最重要的。” 至于高中时的那些过往，就等着谢云持有一天自己发现就行了。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之前是有那么一些意难平的，因为总觉得我高中时喜欢了他那么久，他对我可能仅限于知道名字的地步而已。” “但是我现在想想，他在中学时的那个处境，他肯定完全没有恋爱的想法？” 纪明月只这么一想，就又开始陷入对谢云持的无限心疼之中了。 她紧握了握拳头，“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我对他好呢。” “……” 裴献把自己胳膊伸过去给纪明月看，“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你看见没？” 纪明月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吃完饭，纪明月带着裴献去湖边散了散步消食。 最近经历的事的确有些多，她跟裴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不少，等回公寓的时候只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刚进电梯，纪明月就收到了裴献的消息。 【裴献：我到酒店了。 】 【oon：ok~我也到家了，你早点洗洗睡，这都十一点了，明天还得工作。 】 收起手机，打开公寓的门，里面一片黑乎乎的。 纪明月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谢云持今晚回来吗？ 还是回时家？ 再不然就是这个点还在加班？ 刚脱下一只鞋，她就听到“啪”地一声响，客厅的灯顿时大亮。 纪明月被突如其来的光源刺了一下眼，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光，适应过来之后才看到站在房门边、穿着睡衣的，谢云持。 她愣了一下。 谢云持今天这么早就睡觉了吗？ 她脱下另外一只鞋，朝着谢云持的方向走了几步，没来由地就有那么一丝心虚。 “你今天回来了呀？” 纪明月讪笑了几声，“有朋友来玩，我陪朋友出去吃了顿饭。” 谢云持站得不算很直，微微弯着背，整个人看上去和平日有些不一样。 他没什么表情地稍稍点了点头，别开视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朝着冰箱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谢云持之前那样站着，纪明月还没察觉出来哪里不对。 他现在一走动，她就懵了懵：“你身体不舒服吗？” 感觉…… 走得很缓慢，很吃力的样子。 谢云持没说话，也没看她。 纪明月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的包包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快步朝着谢云持走了过去。 谢云持兀自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拿出了一瓶冰水。 靠近谢云持后，纪明月才愈发意识到—— 他肯定是身体不舒服。 谢云持正喘着粗气，面部发红，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隔着他薄薄的睡衣，纪明月都能感觉出来他身上散发的热度。 她瞪大了眼，一把从谢云持手里夺过那瓶冰水，手背碰了碰谢云持的额头。 下意识地就皱眉叫了出来，“你不要命了！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喜欢 第33章 谢云持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靠在冰箱的门上，微微佝着腰。 纪明月随手把冰水放在一旁的流理台上，正准备去找医药箱，就看到谢云持腿轻颤了一下，似乎就要站不住了。 她的动作压根就没过脑子，飞快地搀住谢云持的胳膊，扶住他，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你要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找。” 这么直接地触碰到谢云持，纪明月更是被他身上的热度给惊了一下。 他怎么能烧得这么厉害…… 边扶着谢云持往他房间的方向走，纪明月边紧皱着眉问， “你烧到了多少度？” 谢云持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三十九度三。”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过高的温度烧得他有些意识不清醒，眼睛更像是看到了五彩斑斓的色彩一样。 他甚至一时间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纪明月搀着谢云持走进他房间，让他靠在床头，又问他，“家里有退烧药吗？” 谢云持没什么力气地摇了摇头：“我好多年没发过烧了。” 这都什么坏毛病！ 没发过烧也得常备着这些药啊，不然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万一她没今晚没回来，谢云持这不都烧出问题了吗！ 一肚子的话，看到谢云持状态的那一刹那，又全都咽了回去。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努力回忆了一下，眼睛突然亮了亮。 想起来了，她当时来这边时，祝琴在她的行李箱里塞了一个小医药箱，里面应该有退烧药。 她又用体温枪给谢云持量了一下体温，然后小跑出去，拿了冰水，又倒了一杯水，先走了回去。 拿着冰水给谢云持敷着额头，不忘叮嘱他，“觉得冰水不冰了就告诉我。” 又把杯子放在他床头柜上，然后再次小跑上楼，从柜子里拖出来行李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退烧药。 终于在小医药箱的最底下翻出来了一盒退烧药，纪明月轻轻松了口气，又快速跑下楼到了谢云持房间。 把退烧药和水杯都递给他，纪明月看着闭着眼的谢云持，提醒他，“吃药了。” 谢云持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她，盯得纪明月一时间都有些不明所以起来。 可能是因为发烧，谢云持的眼睛比平时还要亮上不少，灿若星辰。 在她都快要浑身不自在时，谢云持终于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纪明月悄悄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过身往外走，又顿了顿，回头看了看他。 犹豫了两秒，“你乖乖吃药，吃两粒。” 生了病的谢云持，跟平时那个云淡风轻、谈笑生辉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听话得不得了，纪明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纪明月让他吃药，谢云持就乖乖巧巧地点头。 ……懂事得简直让人心疼。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抿了抿唇，又走了出去。 打算再去冰箱里翻一番有没有冰水之类的东西。 等她拿了几个冰袋走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谢云持—— 还在低头，似乎正研究着手里的药，另外一只手还颤颤巍巍地端着水。 很明显，他还没吃药。 纪明月敛着眉：“你怎么还没吃药？” 谢云持抬起头看着她，似乎很怕她生气，平素总是带笑的表情，这个时候看上去却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他大脑愈发不清醒起来，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听纪明月的话，不要让她生气皱眉头。 谢云持抖了抖手里的药盒解释，“这个……好像过期了。” 他又顿了顿，盯着纪明月，抿了抿唇，“你别生气，我这就吃药。” 说着，谢云持竟然就真的打算去扣两粒药出来。 纪明月“诶”了一声，连忙大步走过去，把冰袋放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 “过期了你还吃？” 她紧皱着眉头，翻找出药盒上的钢印。 …… 前年就过期了。 他们家究竟是为什么会放着过期了两年的退烧药，她妈妈又是究竟为什么，会在她这个亲闺女的箱子里放上过期药。 纪明月一时间觉得着实想不通。 ……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谢云持的病情。 她拿下谢云持额头上的水瓶，换上一个冰袋，让他躺下后，又在他手心里放了冰袋。 再次拿体温枪测了一下体温，391c。 她想了想，“楼下好像有家24小时的药店，我去买点药，你等我一下。” 正准备走，却只觉得被人拉住了衣角。 纪明月无奈地回过头，低声安抚他，“我很快就回来，你得吃药，烧得这么厉害是不行的。” 谢云持盯着她，不说话，也不松手。 ——像是一个固执的孩子一样。 纪明月觉得这个时候跟他讲道理好像完全讲不通。 她蹲下来。 谢云持的眼睛，就跟着她的脸移动，只盯着她，一眨不眨。 仿佛一朵向日葵，只追随着他的太阳一般。 纪明月叹口气。 她觉得今天怕是要一辈子的气都给叹完了。 “你不吃药，退不了烧怎么办？” 谢云持依旧不说话，只是抿了抿唇，脸上再次露出了委屈的味道。 ……纪明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心软了。 特么看到谢云持这样的神情，谁受得住啊。 在理智投降的前一秒，她飞快地别开了眼神，觉得自己不能再跟谢云持耗时间了，得快去快回。 而后，纪明月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又被抓紧了几分。 谢云持开了口。 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手背因为用力，都显出了青筋。 “……你别走。” 。 纪明月的理智，顷刻间灰飞烟灭。 她愣在了原地，目光也从谢云持的手，一点一点上移，移到了谢云持的脸上。 谢云持又抿了抿干燥的唇角，只跟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兀自开口， “你不要走。” 纪明月就这么蹲在地上，看着脸上写满了固执的谢云持，一言不发。 好半天，她才终于忍不住扬了扬唇角，点了点头，“好，我不走。” 谢云持却依旧没有放松，还在紧紧盯着她，似乎觉得自己稍一眨眼，她就从自己身边消失了一样。 就像是十年前，她突然便从自己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底发疯了一般，却无力地连去见她一面都做不到。 ……他不要。 纪明月又点了点头：“我不走了，我看看有没有外送的药店行吗？” 谢云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瞬间染了几分喜色。 他也不说话，也不闭眼，就这么看着她。 刚开始时，纪明月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被他盯得时间长了，也就随他去了。 好歹找到了一家深夜还开门且配送的药店，纪明月选了药下了单，放下了手机。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回来后，衣服也没换、妆也没卸，就忙了好半天。 但是按照眼下的状况，想要去洗澡也是不太可能的了。 趁着去拿药的工夫，纪明月又从卫生间端了一盆水、拿了一条湿毛巾出来。 谢云持乖乖吃了药，她拧干毛巾，帮谢云持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珠。 “你睡，”纪明月安慰他，“我不走，帮你量着体温。” “我以为，你今晚肯定不回来了。” 谢云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语气不太高兴地开口道。 纪明月一哂，“你在说笑什么，我不回来我能去哪？ 我就是陪朋友逛了逛，吃了个饭而已。” 谢云持似乎松了口气，蓦地眸光发亮地冲着她笑了笑。 纪明月晃了晃神，就又听见他说，“我觉得我……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如果发高烧就能做这么美好的梦，能看见她陪在自己身边，能听她告诉自己“我不走”。 那发烧，一定是最最最快乐的事情。 那他愿意发一辈子的烧。 然后就能看见，所有的希望。 — 谢云持到底是没抵过药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纪明月打了个哈欠，又帮他擦了擦汗，换了冰袋。 退烧药见效挺快，谢云持又是一个身体很好的成年人，一睡着，烧倒是立马退了不少。 起码摸着额头没有烫得那么可怕了。 ……她刚回来的时候，接触到谢云持体温那一刹那，纪明月简直被吓了一大跳。 感觉都快能煮鸡蛋了。 纪明月瞥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近一点钟了。 这么一算，好像还折腾了挺久。 正打算去换一盆水时，纪明月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陡然亮了起来。 她解锁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出乎意料地，竟然是时辰。 【不是时间是时辰：明月姐，很不好意思，虽然这会儿你肯定睡着了，但我怕我明早就忘了说了tat】 【不是时间是时辰：我好像把那天逛街买的一条项链，落在你那一堆袋子里了。 你明天白天可以帮我找一下吗？ 】 【oon：嗯，没问题。 】 【不是时间是时辰：！明月姐你怎么还没睡啊，都这么晚了。 】 【oon：有点事耽搁了。 】 纪明月犹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你哥哥生病频繁吗？ 】 【不是时间是时辰：？ 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 【不是时间是时辰：不频繁，我哥身体好着呢，尤其是发烧这种的病，我从来都没见过。 】 【不是时间是时辰：哦我想起来，沈姨提到过，说我哥上次发高烧是在十年前了。 】 【不是时间是时辰：好像那次烧得特别厉害，高烧不退了好几天，打吊瓶什么的都不行。 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退了烧，沈姨说那次她都快被我哥吓死了。 】 ……十年前？ 【不是时间是时辰：不过我哥好像有时候会失眠……我看见过他吃褪黑素。 】 【不是时间是时辰：但我问起来的时候，我哥就说他偶尔失眠，没什么大事。 】 【不是时间是时辰：虽然我觉得偶尔失眠已经很可怕了tat】 失眠？ 纪明月皱了皱眉头，正准备继续问下去，就听到睡梦中的谢云持蓦地发出了一阵梦呓。 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不安稳，似乎是做了噩梦。 纪明月细细听过去，才听清他说的内容似乎是—— “别走，你不要走，求求你了……” 直到摸到床边纪明月的手，谢云持立马紧紧抓住了她。 抓得纪明月都有些生疼。 好半天，谢云持才慢慢安稳了下来。 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竟是露出了些许笑容，和平素总是带着的温和笑意一般。 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纪明月顿了顿，还是凑过去细细听了听。 他的语气温柔得不可一世，带着满满的眷恋，哪怕他是在深沉的睡梦中，并没有什么意识。 他说。 “我好想你啊。” 喜欢 第34章 晨光初放时，谢云持就已经悠悠转醒了。 他向来都有早起的习惯，也可以说是忙碌的工作使然，不管是读书时要早点起床去做兼职，再或者是现在这么早就自己做早餐，早点去公司处理公事。 人长期保持一个习惯太久，习惯深入骨髓后，便已经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哪怕现在不定闹钟，谢云持也能早早醒来。 好像和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同。 除了…… 谢云持稍稍一动，就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正紧紧攥着什么。 像是，温热滑嫩的皮肤。 他一愣，意识和回忆渐渐回笼。 目光瞬间下移，谢云持看着自己紧握的那只纤手，以及顺着纤细的胳膊上移，最后完整出现在他视线里的—— 纪明月。 她穿着一条裙子，一看就是从外面回来便直接来照顾他的，压根没换衣服。 头发也微微凌乱，搭在纪明月的脸庞。 她坐在地板上，趴在床沿，还正睡着。 一条胳膊垫在下巴下面，另外一只直直地伸着，手被他紧紧握着。 谢云持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昨晚回来时，发现纪明月并不在家里。 洗了澡准备睡觉，却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继而，就发了高烧。 谢云持其实也没怎么在意，他身体一向很好，更是很久很久没有发烧了。 家里没有药，他也没打算去医院，想的是睡一觉醒来烧肯定就退了。 他一直是很独立的人，这些年来不管是小感冒、再或者是别的，他都是这么处理的。 准备去冰箱里拿瓶冰水冰一下额头的时候，纪明月就推门进来了。 ……之后，好像就是纪明月一直不停地给自己找药、量体温、冰额头。 他现在意识很清楚，也很精神，烧肯定是完全退了的。 但纪明月昨晚就这样睡了一整晚吗？ 似乎因为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很难受，纪明月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而后轻轻挪动了一下右腿。 下一秒，纪明月立马倒抽了一口凉气，表情瞬间就拧巴了起来，没被谢云持握住的那只手也下意识地去安抚自己的右腿，眉头还紧紧皱着。 一眼就看出来，腿麻了。 看着女孩子的动作，谢云持一时间有些好笑，又实在忍不住心疼。 他轻轻放开纪明月的手，掀开被子起了床。 只犹豫了一秒，谢云持就弯下腰，准备把女孩子抱上床。 她这个姿势真的太折磨自己了。 但不知怎么地，一想到她是因为照顾自己才这样睡了一夜，谢云持心里又不住冒出些酸慰起来。 纪明月很轻。 他只是稍稍一用力，纪明月就落到了自己怀里。 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姿势的变换，又的确比趴在床沿要舒服很多，睡梦中的女孩子锁住的眉头渐渐解开。 她的头还很自觉地在谢云持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睡着的她，和平日张扬又明艳的人有些不一样，带着难得的乖巧和甜意。 谢云持只觉得自己的心，轻而易举就融成了一团。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第一次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她的耳朵就贴在自己的心脏旁。 谢云持却是连呼吸都敛了敛的，生怕打扰到她的好梦。 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她离自己那么近，是不是会觉得很吵？ 直到把纪明月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谢云持满含笑意地看了她许久，才转身离开了。 昨晚因为发烧，怕是出了不少汗，他得去卫生间洗个澡。 而且，再不离开，他就要觉得控制不住自己会做一些什么禽兽的事了。 理智土崩瓦解得太过容易。 或者说，从不曾存在过。 — 晚上睡得很晚，昨晚又担心忙碌了很久，纪明月又的确是个能睡的人。 换到了柔软的床上后，她更是睡得深沉了起来。 等她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谢云持帮她关上房门前，还贴心地帮她拉上了房间里的遮光窗帘。 所以等纪明月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全然迷茫的状态。 我是谁？ 我在哪？ 现在几点了？ 晚上了吗？ 那究竟是第一天晚上还是第二天晚上？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五分钟的呆，终于想起来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这一打量，她看见这个跟她房间完全不一样的布置和整体上灰蓝色的色调，睡迷糊了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回了猫脑袋里。 慢慢回忆起来昨晚的事情之后，纪明月再次扭了扭头，看了看自己躺着的地方。 下一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纪明月，彻彻底底地僵在了床上。 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地疯狂滚动着弹幕。 靠，她睡的是谢云持的床。 靠，她盖的是谢云持的被子。 靠，她轻轻一闻，闻到的全都是谢云持身上那特别的味道。 靠，她究竟是怎么上的谢云持的床。 ……靠。 纪明月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猫脑袋，彻彻底底地宕机了。 只是压根没能让她宕机太久，纪明月就听见了房门被扣响的声音。 不疾不徐、轻重得当的三声敲门声，又停顿了一下，再次隔着房门传来男人清润的嗓音，带着清明的笑意， “猫猫醒了吗？ 都十二点了，起床吃午饭。” “……” 纪明月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是，原来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了啊。 那她好像睡得也不算太久。 好的，解决了其中一个问题。 那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究竟是她睡着睡着，把人家谢云持的床位给占了呢，还是她睡着睡着，谢云持…… 把她，抱/背/扛/拎上床了呢。 “……” 她静默了两秒。 感觉有时候，人的求知欲还是不要那么强的好。 比如现在这个问题，好像也没必要寻求答案了。 毕竟，听起来哪个答案都不是现在脆弱的她，可以承受得了的。 纪明月想东想西的这一小会儿，谢云持倒也没再催她，却也没走开。 她眼看着好像真的躲不过了，只能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起床。” 闷了闷，还是没听见谢云持的脚步声，纪明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你等会儿就当没看见我。” 她现在彻底清醒过来了，然后想起来，自己昨晚没洗澡没洗头没换衣服，蓬头垢面地就在谢云持房间待了一晚上。 想想就知道，现在的她，可能形象上和一只流浪猫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谢云持倒也没说话，只是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是往客厅的方向走去了。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谢云持那分辨度极高的、压低了的，轻笑声。 纪明月单手遮住了脸。 没脸见人了。 绝望jpg — 纪明月从谢云持房间出来后，做贼一样偷瞥了瞥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谢云持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直奔上楼，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仪容仪表。 只是纪明月没看到，等她一消失在楼梯入口处，谢云持就回过头，面带笑意地看了看她这边的方向。 别说，溜得还挺快。 等她终于一身清爽地下了楼，谢云持正端着两份米饭，从厨房朝餐厅走过来。 餐桌上摆了好几盘菜，纪明月大致瞄上了一眼，发现都是很合她胃口的菜色。 刚坐到椅子上，看谢云持把一份米饭放在了她面前，纪明月先是冲着他道了声谢，继而犹豫了一秒后，开口问道， “你…烧退了？” 谢云持拉开椅子坐下来，点头，“嗯，已经彻底好了，昨晚谢谢你。” 纪明月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豆腐尝了尝，眼睛登时一亮，“这个好好吃！” 谢云持轻笑了笑。 等等。 炸豆腐。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最近听到过这个词。 边吃着，她边使劲回想了一下。 拜她很不错的记忆力所赐，纪明月很快想了起来，是上次和时辰一起吃饭的时候，时辰告诉她—— 谢云持做的炸豆腐特别好吃，但很少做，说太麻烦了。 默了默，纪明月边又夹了一块，边问，“这个做得麻烦吗？” “不麻烦。” 谢云持答得自然而然，“家常菜。” “。” 纪明月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尝了尝，“诶对了，你昨天是怎么突然发烧了？” 她“啧啧”感慨，“而且谢云持，我真不知道你生病时竟然会跟平常一点都不一样。” “可能是着凉了，”谢云持无意多提生病的原因，倒是笑了笑，反问，“怎么不一样了？” “太听话了，”纪明月很是惊奇，“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差点让你叫我爸爸。” 谢云持抬头瞥了瞥她，优雅地吐出来一块骨头，又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点了点头， “也不是不行。” 纪明月整个人都震惊了。 谢云持又笑了笑，“这个月给多少生活费？” 他还颇为厚颜无耻地补充道，“其实我真的不太介意啃老的，反正我也不太想工作了。” 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人说的话吗。 纪明月叹为观止。 说起来这个，纪明月蓦地想起来昨晚那盒过期的药，拿起手机给祝琴发了消息。 【oon：妈，你为什么在我行李箱里放一盒前年就过期的退烧药啊？ 】 【祝琴：你发烧了？ 】 【oon：诶不是，没有。 】 【祝琴：那就是你身边有人发烧了？ 】 【祝琴：不然按照你那个懒成鬼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打开那个医药箱看的。 】 “……” 知女莫若母。 【祝琴：男的女的？ 】 【祝琴：有希望拿下吗？ 】 纪明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一时间脑子抽了，才想起来问她妈妈这些个问题。 她放下手机，看了看谢云持，问他，“你昨晚烧得那么厉害，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准备硬扛过去吗？” 谢云持又笑了笑，但没说话。 纪明月却不依不饶。 这是高烧，他如果温度再高一些，可能就会危及神经的。 明明他还有亲人，他却谁都没有求助，只是打算去拿一瓶冰水冰一冰而已。 这可能是多年习惯，但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 好久，谢云持才开了口。 “你有听说过沈从文的一句话吗？” 纪明月看着他。 “孤独一点，在你缺少一切的时节，你至少会发现，原来你还有个自己。” 谢云持语气很淡，像是真的才背诵一句话而已。 纪明月一更。 谢云持仍旧无波无澜，“我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但我现在发现，沈从文说得并不对。” 纪明月愣了愣。 什么意思？ 谢云持看着她：“我忍受不了孤独了。” 喜欢 第35章 纪明月回房间后，犹豫了一番，还是在【四人一猫】群里发了消息。 【oon：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说他忍受不了孤独了……】 【oon：是什么意思？ 】 【贺盈：他=谢男神？ 】 【舒妙：什么场景下说的啊，猫猫你连个上下文都不给我就让我做阅读理解？ 】 【邵泽宇：猫猫，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持哥做了什么事？ 】 【oon：……】 她觉得她脑子可能真的是抽了，要不然怎么会试图来这群损友这里寻求答案。 【裴献：诶对了猫猫，你昨天晚上回去后，持哥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 【oon：反应？ 】 【裴献：比如不太高兴之类的。 】 纪明月琢磨了一下昨晚谢云持的反应。 ……好像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太对。 但他那个时候高烧得那么厉害，有什么反应的话，能作数吗？ 【裴献：不是我劝你啊猫猫，如果你跟我出去玩了一整天，持哥还能一点点反应都没有的话，那你差不多也该放弃了。 】 纪明月瘪了瘪嘴，没说话。 【裴献：诶我想起来，你昨天是不是跟我说，你们公司这两天就要举行运动会了？ 还要求全员参加，持哥一定会去？ 】 纪明月没明白裴献为什么突然提起来这件事，但还是“嗯”了一声。 【裴献：那正好。 】 【裴献：我在远城多待两天，你们运动会时，我去替你加油，顺便帮你观察一下持哥的反应。 】 【贺盈：？ 】 【贺盈：卧槽，献哥！我可以申请一场直播吗，我能有幸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吗？ 】 裴献冷漠又无情：【不能。 】 裴献此人，深谙商人之道，不愧是端市知名商界大鳄之子。 向来擅长精打细算，上一秒还在冷漠又无情，下一秒对他有所求的人，立马换了一副模样。 【裴献：希望猫猫可以看在我舍身付出的发小情谊上，五一回家时，替我美言几句。 】 【裴献：让我妈，别再安排一周三场相亲了。 】 【裴献：受不住。 】 — 关于那次谢云持发烧时，在梦中挣扎的“你别走”，其中的“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 纪明月其实有思考过。 搞科研的人对于寻求答案这件事，都是分外严谨的。 她习惯性地按得分点分析了一下这个问题可能会有的答案种类。 还挺多—— 谢云持喜欢过的人、谢云持的父亲，也有可能是她。 纪明月向来是个很直白的人。 她还打算直接去问谢云持，但，第二天看谢云持的状态，可能压根都不知道他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纪明月就很果断地放弃了。 而且，她也根本不是什么喜欢折磨自己的人。 这三个答案选项里，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谢云持喜欢过的人”。 那也是“喜欢过”对？ 失落和一点点的难过肯定是会有的，但是，真没必要如此和自己过不去。 —— 她很自信，她才是谢云持的将来时。 既然上天让她十年之后再次遇见高中时那么喜欢的人，她又再次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他，那就说明他们俩之间，是天大的缘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 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 在远城待了好一段时间，非常努力地当好了自己的追嫂子工具人之后，时辰还是被毕业论文导师召唤回学校了。 利用完妹妹的谢云持难得良心发现，开车送她去机场。 时辰坐在车上还在哼哼唧唧：“我不想回学校，我还想在家里当一个快乐的小废物。” 谢云持语气淡淡：“优秀毕业论文不想要了吗？” 时辰一秒哼哼唧唧得更厉害了一点。 当然想要啊，就是因为想要拿优秀，还想继续当废物，所以才会这么左右为难的嘛！ 她哥真是一点都不懂她的心思，哼。 说着说着，时辰还要去闹谢云持：“哥，我还忘了说你呢。” 谢云持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写的是“你有什么好说我的？” “就那次啊，我在温泉那里碰到明月姐的时候，打电话给你，问你跟明月姐是什么关系你记得吗？” 谢云持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 时辰“啪”地拍了一下座椅，“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明月姐是你初恋！” 谢云持又点了点头，再次看了时辰一眼。 时辰第n+1次被她哥哥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如此淡定自若地点头，谢云持怕是独一份了？ “哥，你不要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 时辰鄙夷，“我知道得可多了，明月姐高中时可没有跟在一起过。 你哪来的初恋？” 谢云持轻笑出了声。 时辰一脸迷茫的时候，谢云持问她，“那你知道‘初恋’这个词的意思吗？” 她想说自己当然知道，可看着谢云持笃定的表情，一瞬间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了。 干脆拿起手机百度了一下，念，“初恋，顾名思义，是指人的爱情萌发的最初部分。 也可以说是人第一次尝到‘情’的滋味……” 时辰念着念着，越念声音越低，到后来干脆沉默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哥，你在这跟我玩文字游戏呢？” 谢云持再次笑了笑，没答话。 他没说错。 纪明月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也只可能是他第一次恋爱的人。 是，初恋即一生。 — 君耀的运动会很快就要到了。 据说，这项一年一度的运动会，是君耀向来传统的团建活动。 而且是完全不占据周末、用工作日来搞的团建活动。 更传闻，策划们每次都会为了这项年度盛事抓破头，想尽办法地搞一些有趣又好玩的项目出来，更是努力把各项流程安排得尽善尽美。 项目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纯竞技比赛，大都是掺杂了一些娱乐性质的。 纪明月当时随便报了个项目，是一个五人团体合作项目。 五人团体合作项目是球类运动，五个人分别用不同的球类进行接力，包含了乒乓球、网球、毽球、羽毛球和篮球五中球类。 每一项都有特别的要求，纪明月是第四棒，要求连续对墙打50次羽毛球不掉落，才能顺利地把棒接力给最后一个篮球项目的人选。 篮球更是有一定难度的，要求直接空心三分投篮。 最先完成所有项目的团体记为胜利。 ……不过说实话，纪明月对这个团体项目不太报什么希望。 在运动会开始前两天，他们组的五个人私下合过几次。 状况百出。 尤其是第五棒的那位号称自己打了好多年篮球的男同事。 在他们合的这几次里，纪明月压根没见过这位男同事真的投进去过几次三分。 琢磨了一下，纪明月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可能不能被谢云持亲手颁奖了…… 跟裴献抱怨的时候，裴献还不甚在意。 “猫猫，”他语重心长，“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对？ 输了怎么了，你应该把这次比赛的心思放在谢云持对你的态度上面知道吗？” 纪明月看了看他。 裴献恨铁不成钢：“你想想啊，你要是真能跟谢云持在一起，别说什么亲手颁奖了，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那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裴献这句话应该是挺正常的、没有别的含义的一句话，“任你为所欲为”六个大字一出。 ……纪明月刷刷刷就想歪了。 偏偏对面的还是对她了如指掌的裴献。 裴献“啧啧”感慨，“纪明月你怎么这么色啊？” 纪明月瞪圆了一双猫眼，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承认得大大方方。 “色怎么了！” 她振振有词，“人之初，性本色好吗？” 裴献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短路了一下，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竟然特么想不起原句究竟是什么了。 不得不说，裴献真的是个很合格的发小。 为了让纪明月能早点做到“为所欲为”，他很尽心尽力地发挥着自己今天的测试工具人职能。 甚至为了引人注目一点，裴献还特地跑去给纪明月…… 定做了个手幅。 运动员入场的时候，所有人都一秒注意到了看台上有个人，高举着手幅，上书“纪明月加油！” 的字样，还自带荧光棒，就差为纪明月摇旗呐喊了。 纪明月本来打着哈欠地走在队伍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旁边的向幼跟她扯皮。 突然，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向幼的一阵疯狂摇动，语气兴奋无比，“卧槽猫猫你艳福不浅啊，谢总就算了，怎么还有这么帅的男人特地来给你加油？ 这么张扬，不怕我们谢总不高兴吗？” 纪明月一愣，下意识地跟着大家一起，朝着看台的方向看了过去。 ……下一秒，纪明月更加下意识地扭回了头，装作没看见、更加不认识看台上的人。 裴献看清纪明月的动作，心里狂笑不止，偏偏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 等纪明月从他正前方经过的时候，裴献站了起来，高举手幅，“加油啊猫猫！我相信你！” 如果说刚才向幼他们还有什么怀疑的话，现在一听这位帅哥对纪明月的称呼，那瞬间一丁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了。 拜托，都叫“猫猫”了诶，那说明肯定不是追求者这么简单的啊。 裴献真的太惹人注目了。 照例，谢云持登场讲话的时候，更是抬头间别看到了这位高调的加油者。 他微微眯了眯眼。 简单发表完开场白，广播里又有专门人员读起了今天的规则。 “……最后一条，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手幅’‘自带灯光’之类的物品一律不准入场，稍后我们的安保人员会逐个检查，谢谢大家配合。” 你呀 第41章 虽说向幼已经尽可能地、用尽了逃生本能地、快速地逃离了现场，走之前还留下了“你们继续”的苦苦哀求…… 只是纪明月和谢云持之前的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从刚才的旖旎暧昧，转变成了些许的尴尬。 当然，按照谢云持的性格，会感觉尴尬的只有纪明月。 再加上纪明月此人，向来是不会让自己尴尬太久的，心宽得不行。 她摸了摸鼻子，又抬头朝着谢云持笑了笑，只觉得刚才还有些郁闷和低沉的心情，现在也明朗了起来。 也是。 起码，谢云持现在对她好。 这就已经是曾经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了，纪明月觉得自己应该满足。 只不过，她想了想刚才的情况，还是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觉得按照向幼那个性格，估计我们俩刚才的事情，整个公司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谢云持好整以暇：“这么一想，好像有点亏。” 亏？ 亏什么？ 看懂了纪明月眼里的疑问，谢云持解释，“明明没做成，却要被传遍。” 没 做 成 …… 纪明月耳尖彻底红成了一片。 她只觉得平时牙尖嘴利的自己，这个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低着头，直直地往前走，纪明月头也不回。 谢云持忍不住觉得一阵好笑，跟在她后面往回走，也不叫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不停地笑。 唇角的弧度，比平时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眉眼间更全都是温柔。 想想好像的确有些遗憾，就差那么一点便吻到了啊。 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向幼一路跑回去，坐在看台上之后整个人还是气喘吁吁的。 项目组里的其余人都注意到了像是被鬼追赶的向幼，对视了一眼，桑修远率先忍不住关心道，“向幼，你这是怎么了？ 看起来这么慌乱。” 谭贞也接道：“对啊，你刚刚不是说好久不见猫猫，去找她了吗？” 向幼终于喘过了气，整个人都有些绝望，垂头丧气的，“我觉得我可能要在君耀待不下去了。” 其余人都是一惊。 这么严重的吗？ 张嘉荣沉思了几秒，问，“你该不会是撞破了哪位领导的奸情？” 大家都一愣，再次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向幼的神色。 靠，别说，张嘉荣这么一描述，感觉还真特么像。 向幼更加绝望了。 “……好像差不多。” 谭贞安慰她，“哎呀没关系的，你能力那么强，别的部门领导又管不到你。 除了撞破谢总的奸情可能有点严重以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太大关系的。” 他不安慰还好，一说这话，本来丧着一张脸的向幼这个时候都快哭了。 “……” 组里向来最镇定、最能安抚人心的张嘉荣，这个时候都有些懵逼了。 “向幼，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领导就是……”张嘉荣吞了吞口水，“谢总？” 向幼没说话。 几个人之前一阵静谧。 好大会儿后，谭贞拍了拍向幼的肩膀，发挥了身为同事的最后一点光和热。 “我们，会帮你收拾东西的。” 张嘉荣也默了一下，接话道：“你就放心走。” 向幼：“……” 靠。 这都一群什么朋友，我让你们安慰我的，让你们来插刀了吗？ 几个人正在聊着，远远地就看到纪明月从运动场入口处走了进来，微微垂着头。 身后两步远处，还跟着他们英明神武的，谢总。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完全看不清楚谢云持的神色，但他们就是清楚无比地感知到了他身上的愉悦气息。 ——因为，只是一看就明白，谢云持真的太开心了。 开心到，好像整个运动场上，都莫名洋溢起了一种奇奇怪怪的粉色气息…… 到底为什么谢云持还隔得这么远，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就是觉得自己被强塞了一大口狗粮呢。 谭贞只觉得一阵疑惑。 他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看向幼，“你真的是撞破了谢总的那啥？ 怎么看谢总这状态，跟得逞了一样？” 桑修远也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而且说实话，你们想想，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副组长娇羞成这个样子的？” 谭贞越想越觉得魔幻：“我就是在好奇，副组长到底什么时候跟谢总勾搭在一块的？ 我怎么觉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们俩就突然这么亲昵了呢？” 向幼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傻。” 别的不说。 谢总每次看猫猫的神情，都差点把人化了好不好！ — 运动会的项目进行得都挺快。 最后一项，则是最为隆重的、也是君耀职员们每次运动会最为期待的闭幕式。 按照往年的惯例，平时很难接触到的谢总，会在闭幕式上给每一项的一二三名亲自颁奖。 纪明月参加的这项团体比赛，他们小组以优秀的成绩高居第一。 而第二的，正是隔壁白桃的小组。 再次按照惯例，每个小组需要推选一位组员，上台接受最高荣誉嘉奖。 ——一般都是组长。 组长任从妍连连挥手，“不不不我不去。” 虽然她最初想当组长，就是奔着被谢云持亲手颁奖去的。 但是！ 这个时候，就算特么是个傻子！ 也绝对不可能去！ 何静娴和郑佐更是把手摆出了一阵风，就差转成风火轮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明月，你去就好。” 所以，纪明月就这么全票当选了一个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荣誉代表。 流程正常进行，一切顺利。 所有获奖人员都兴奋地上了台，从谢云持手里毕恭毕敬地接过奖杯和奖品，再在心里感慨他们总裁真的太完美了。 主持人继续cue流程：“接下来，请团体球类接力比赛的第三名和第二名上台领奖。” 第二名的小组代表是白桃。 她走上台，谢云持面带一贯的笑意，把奖杯奖品递给她，还朝着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跟对之前任何一个普通职员，态度没有任何差别。 白桃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谢云持点了点头道谢，手捧获奖证明走下了台。 到这里为止，一切正常。 直到主持人宣布让该项比赛第一名上场领奖。 刚才还秩序井然的看台立马一阵躁动，不少人争先恐后地朝着纪明月这组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而在看到代表人员是纪明月时，围观群众们更是兴奋不已，一个个拍手起哄，嘴里的“哇哦”就没停过，脸上更是全都洋溢着奇奇怪怪的笑意。 身为cp粉头的向幼，那脸上的姨母笑就没停下来过。 桑修远：“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比自己谈恋爱还高兴？” 向幼点头如捣蒜：“那肯定的好，拜托，现在是什么？ 现在的情况是，我磕的cp特么成真了！你懂那种心情吗？” 桑修远默了默，诚实地摇了摇头。 “哎呀我猜你就不懂，”向幼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找不到人分享现在的轰天喜悦，“就是怎么说呢，我可以一辈子单身，但请我磕的cp原地结婚！我民政局立马给你搬过来！” “……” 这种持续的躁动，在纪明月登上台，朝着谢云持走去的时候，更是炸到了极点。 纪明月都难得有了想要捂脸的冲动。 偏偏谢云持对这些躁动毫无反应。 ——也不能说毫无反应。 准确来说，是自从纪明月站起身，他带着温柔笑意的目光，就全程落在了她身上，跟着她一步一步移动。 带着快要融化人的爱意，丝毫不顾及别人八卦的眼神，只看着她走上来。 纪明月莫名起了几分燥意。 ……明明就是跟别人一样的流程，也只是上台领个奖而已，她怎么就觉得这么羞赧呢。 心尖更是一阵痒意乱颤，好像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让她实在有些经不住。 慢慢挪到谢云持面前，抬头看了一眼他，却直直地落在他黑亮的眼睛里。 本就漂亮的眼睛，因为带了浓浓的笑意，更是显得晶亮。 太让人容易痴迷了。 纪明月一秒别开眼。 谢云持脸上笑意更深，从方秘手里接过奖杯和奖品，再亲手递交给纪明月。 和之前的没什么不同。 但就在纪明月伸手去拿的那一瞬间，台下的起哄声已经响成一片了，一个个兴奋得像是围观了什么现场偶像剧一样。 纪明月本就觉得不怎么自然，这么一起哄，她更是指尖颤了颤。 下一秒，在奖品的遮掩下，纪明月就感觉到了有温热的皮肤触碰到自己。 她一惊，刷地抬起了头。 谢云持更加肆无忌惮地覆盖住她的手，拉住了她。 他的动作很快，只过了一会儿，谢云持就放开了她。 纪明月还没回过神，台下的向幼，为了弥补刚才的过错，更加为了自己磕cp的欢落，拼命地举手，从工作人员那里抢来了话筒， “那个，谢总，我有个提议可以吗？” 谢云持淡淡地瞥了向幼一眼。 “刚才纪副组长的表现，我相信我们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实在是太优秀太厉害了。 为了表示对优秀员工的奖赏，谢总，您可以……”向幼顿了顿，“拥抱一下我们纪副组长吗？” 桑修远目瞪口呆。 向幼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这番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群众们瞬间沸腾了开来。 “我同意！” “附议附议！” “谢总英明！” 而后，谢云持就这么面带着笑意，更加冠冕堂皇地点了点头，语气轻缓，“你说得对，优秀员工值得一个奖励。” 他刚说完，纪明月就感觉到自己，连人带着奖品奖杯一起，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清新的怀抱里。 他抱得很紧，却又一点不会勒到她。 小心翼翼，却又用尽了力气。 有温热的气息附在耳边。 是他十数年来，温柔如一日的语气，带着清润的气息，和着身后千千万万人沸腾的背景音，一起传入她的耳里。 谢云持说。 “纪明月，我喜欢你。” 十三年了。 你呀 第42章 声音不大，但因为正附在耳边，所以纪明月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每个字都像是朝着平静湖面扔下的一块石子，单看只是轻泛起了涟漪，合在一起，却无端像是在她心里生出的滔天巨浪。 纪明月连眼睛都不会眨了，怔怔地站在原地。 心里感觉到是一回事，可亲口听他在自己耳边说，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谢云持已经站直了身子，放开了她，轻拍了拍她的头发，脸上依旧是清清浅浅的笑意。 纪明月终于眨动了一下眼睫毛，看着谢云持，张了张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猫脑袋正在缓慢重启。 一点一点，她渐渐意识过来—— 谢云持刚才，好像跟她表白了。 表白了。 表表表表白了。 ……靠！ 纪明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下的台，又是怎么回的座位。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腿都是软的，一脸神游，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脑子里回荡的全都是“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效果堪比被寒冰射手砸中之后。 任从妍笑眯眯地看着纪明月：“谢总抱你一下，这么开心啊？” “嗯？” 纪明月呆呆傻傻。 郑佐一脸欣慰，“嗐，我们竟然组有一个未来的总裁夫人，真的是与有荣焉啊。” “啥？” 纪明月痴痴愣愣。 何静娴羡慕不已：“明月，你是怎么跟谢总认识的呀？ 之前提都不见你提一句的。” “啊？” 纪明月怔怔钝钝。 三个人看着纪明月的反应，齐齐摇了摇头。 唉，看上去，完全就是被幸福爱情给冲昏了头啊。 好半天。 等纪明月勉强回过神，她才软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阵戳。 【四人一猫】群，成功炸开。 【oon：救命！】 【舒妙：？ 猫猫你咋天天事这么多？ 】 【裴献：啧。 】 【邵泽宇：看献哥的反应，怎么觉得好像有故事？ 】 【贺盈：快快快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求告知！】 【裴献：……见色忘友第一人，纪明月是也。 我要是再帮她，我就不姓裴。 】 【邵泽宇：献哥，你这句话高中的时候就说过无数遍了，你早就不姓裴了，下次换个别的誓言。 】 【裴献：……】 【oon：诸位。 】 【oon：他好像跟我表白了，怎么办？ 】 【舒妙：？ 你说谁？ 谢云持？ ！】 【贺盈：卧槽，献哥这么猛的吗，舍己为猫啊！】 【邵泽宇：靠猫猫你这个时候还问我们怎么办？ 】 【舒妙：要我给你网购一盒安全套吗？ 注意安全我的宝贝，今晚上垒吗？ 】 【oon：……】 纪明月都要怀疑人生了。 她这到底一群什么鬼朋友？ 【舒妙：行了别装了，跟我们装啥呢，说的好像曾经做春梦的人不是你一样。 】 【贺盈：春梦？ 让我听听？ 】 【邵泽宇：可以啊猫猫，这么给力的吗？ 】 “……” 本意是来寻求帮助的纪明月，眼睁睁地看着群里的话题，逐渐地歪到了她那个春梦上。 她“啪”地一声按灭了手机，盯着黑色的屏幕发呆。 直到这个时候，纪明月才终于有了那么一些真实感。 ——她高中时暗恋的人，跟她表白了。 下午才刚刚得知谢云持高中喜欢过别人，现在就亲耳听见了他的表白。 ……就是垂直过山车都不过如此了。 不过。 她好喜欢这样的垂直过山车。 边喜滋滋的，纪明月边在心里暗自想，今晚回去之后要跟谢云持做些什么。 嗯，可以再看一部电影。 或者，聊一聊过去的故事也好。 — 只是纪明月压根没想到，谢云持晚上并没有回去。 今天下午她在林堰那里包扎时，谢云持出去接的那通电话来自b城的合作伙伴。 而且是很重要的紧急事宜。 等到闭幕式一结束，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跟方秘一起匆匆赶往机场了。 纪明月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知道谢云持向来忙碌。 而且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当然十分理解。 何况，—1项目组最近也有很大的进展，她自己本身也忙得不行。 每天大部分的时间，纪明月都泡在了实验室里，做实验、记录数据、修改…… 不停地重复，再重复。 每天晚上睡前，谢云持通常会打来一通电话，跟她聊上一会儿。 但不管怎么说，电话里还是不太适合聊太严肃正式的事情，纪明月常常只是跟他讲一讲今天发生的事，再聊一聊工作上的进展。 五一临近。 本来打算正好等谢云持出差回来和他聊一聊，再回家过一个舒服的假期。 行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结果，这个计划却完全被—1项目上的一些进展给打乱了。 纪明月的实验出了一些问题。 倒也不算大问题，但正好她这边的实验室里没有当时的数据和需要的仪器。 跟导师邮件沟通了一番，导师建议她打个飞的回美帝一趟：“你来这边把你需要做的事情解决，是最为便利的，也耗费不了太长时间。” 纪明月只是稍加思索，便决定了下来。 她跟郑教授请了个假，说自己要出一趟差，郑教授欣然同意。 毕竟离五一假期也没多久了，而且纪明月之前一直很认真负责，本来她就是来帮自己的忙而已，现在有工作上的事情，当然也是很恰当的理由。 算了一下时间，回来之后，纪明月还能按照计划回家过个五一。 除此之外，其它的事情到都一切顺利。 运动会结束后，白桃也离开了—1项目组。 而且颇为意外的是，在纪明月去美帝之前，白桃去找她单独聊了聊。 状态和之前的那个白桃，很不一样。 “助教，”白桃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下个学期，我就要出国了。” “出国？” 白桃点了点头：“我申请了交换，已经成功了。” 她笑了笑，长出了一口气，“我放弃了。” 纪明月轻挑了挑眉。 “我发现了，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他都只能看得见你。” 白桃抿唇，“有些事并不是我努力就能成功的，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优秀也很漂亮。 所以，我打算以你为目标，好好学习，充实自己，争取找到一个比他还好的男朋友。” 纪明月再次挑眉，语气淡淡的：“这还用得着‘不得不承认’？” 她轻轻撩了撩头发，“何况，我优秀又漂亮这件事，难道不是公认的吗？” “再说了，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谢云持更好的男人？” “……” 白桃一瞬间就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 纪明月的确是优秀又漂亮没错，可她讲起话来，真的是太想让人揍她了。 白桃转身就打算往外走。 纪明月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讲话依旧没什么波澜起伏，听起来像是快睡着了一样。 “加油。” 白桃顿住。 她又转过头，看了看椅子上那个让她感情无比复杂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外走。 只是临拉开门的时候，白桃停顿了几秒，说：“嗯。” “你也跟他好好的。” 纪明月轻哂一声，没再说话。 白桃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不甘和酸涩，全都被她这样丢在了身后。 连带着她对谢云持，很多很多年的喜欢。 就当今天是个…… 阅后即焚。 — 第二天，在谢云持出差还没回来的时候，纪明月就赶往了美帝。 到底是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虽说阔别了一段时间，现在还是觉得颇有几分亲切。 她见了导师，跟导师谈了谈—1的具体进展，就又开始像读书时一样，没日没夜地泡起了实验室。 这个小实验的确不怎么耗费时间，何况纪明月这么拼，倒是比预计的还要提前了两天结束了所有的工作。 临近傍晚，纪明月喝了点下午茶，就在附近随便逛了逛。 搭车走了一段距离，纪明月又下了车，散了散步。 这附近好像是个居民区，来来往往，倒是有不少人。 各种各样的眸色和发色，除了英语之外，还偶尔夹杂着一些别的语言。 这里离学校并不远，所以倒是也有不少留学生住在这边。 沿着一排排住宅走过去，纪明月蓦地想起来—— 好像她刚来这边读大学的时候，纪丰给她买的房子就在这里。 只是纪明月那时候觉得这附近不太便利，干脆就托人把房子转卖了出去，换到了学校的另外一边住。 嗯，纪明月边逛边想，在转卖之后她就没再留意过这里，现在看来，倒是比那个时候要便利了不少。 迎面走过来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都是金发碧眸，还推着一辆婴儿车，小婴儿正玩着拨浪鼓玩得不亦乐乎。 许是因为纪明月的容貌过于出色，小婴儿一看到她，拨浪鼓也不摇了，朝着纪明月“啊呜啊呜”地伸着手。 纪明月一哂，朝着这对夫妻点了点头，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又往前走去。 只是，她刚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那个妻子的呼唤声。 似乎是在叫她？ 纪明月只觉得有些意外，回过头看了那对夫妻一眼。 妻子让丈夫推着婴儿车，她自己一路小跑过来，像是生怕纪明月走掉一样。 ……真的是在叫她啊。 纪明月更懵了一点，看着女人在自己面前直喘气，她干脆主动问道：“你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女人稍稍喘过了气，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叫lora。” 纪明月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纪明月笑了笑：“是的。” “那请问，你姓ji吗？” 纪明月的笑意顿住，微愣了一下。 看出她是中国人，那她毫不意外，毕竟黑头发黄皮肤，一看就是标准亚裔；可…… 知道她姓纪，是怎么做到的？ lora脸上登时现出了几分惊喜的味道，又连忙追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很帅的男人，他叫……” 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幸好lora的丈夫推着婴儿车及时赶到，帮她补充了上去。 纪明月这次彻底愣在了原地。 念中国人的名字，对于外国人而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所以，lora的丈夫读得极其不标准。 …… 可她还是轻而易举地听了出来，那个发音是， 谢云持。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我认识。” 纪明月顿了顿，“你们见过他？” lora连点了几下头，再看向纪明月时，目光里就多少带了几分羡慕。 “他以前每年都会来这里，拿着一张一寸照片问我们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子。” lora继续道，“刚才我就觉得你有些眼熟，你一笑起来，就跟照片上看起来一模一样了。” “……每年？” lora先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差不多连续来了有十年左右？” lora征求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丈夫表示赞同，“嗯，我们刚搬过来这边的那一年，他就来了。 前两年差不多一年来一次，后几年来得就频繁了一些，一年来个两三次。” lora又笑了笑：“不过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找你，他一开始每次都敲我们家门，问你是不是住在这里。” “……你们家，”纪明月只觉得有一座山压在自己心口，让她完全喘不过气。 她深吸了几口气，指了指其中一栋楼，“是住在那里吗？”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是她在毕业册上登记的地址。 你呀 第43章 只一瞬间，纪明月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千千万万种可能。 —— 那个她从未想到过的可能，随着lora的话，一点一点出现。 lora看清纪明月恍惚的神色，忍不住安慰她：“他一定很喜欢你，所以才坚持来了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但希望你们可以终成眷属。” 说完，lora和丈夫对视了一眼，朝着纪明月道别，推着婴儿车转身离开了。 纪明月只觉得一击重击敲在了她的脑子里，一瞬间甚至有些发懵。 隐约间，她好像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置了。 在她来美帝的十年间，谢云持每年都会来找她。 他找到了毕业登记册上她的地址，敲响门，问里面住的人，纪明月在吗。 里面住的人疑惑地摇头，说不认识什么纪明月。 谢云持拿出一寸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说，就是这个女孩子。 十年。 lora说，谢云持一共来了23次。 次次无功而返，下次还能继续满怀希望地问他们，今年有没有见过她。 lora说：“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跟他说没有见过、不认识你。 到后来……看见他那个表情，我们都不忍心回答了。” “他每次都……你懂吗，脸上写满了希望，眼睛里还带着祈求，问我们今年有在附近见过你吗。 我说不出来话，他就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失望，还要笑着跟我们道谢，说对不起打扰了。” “其实，前两年他刚来的时候，看上去好像处境有些困难。 他见不到你，又不肯放弃，说想第二天再在附近逛一逛，说不定会碰见。 我丈夫问他今晚住哪里，他回答说，大街上哪里都行。” …… lora刚才说了很多很多，没什么逻辑，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 说谢云持每次来，都会待上三四天，在这附近逛上一段时间。 lora的丈夫劝他，只说这个城市这么大，很难碰见的。 谢云持就笑笑：“能看看她生活的地方也挺好的，说不定她昨天刚从这里经过，我也想走一走，感受一下。” lora说，谢云持前两年穷困潦倒，他们问起的时候，他只是语气很淡地回答：“嗯，攒了挺久的钱来的。 钱只够买机票了。” 所以谢云持会背一个书包，里面带一些吃的，作为这几天的口粮。 …… 一字一句，像是一把钝刀，磨在纪明月的心上。 不是很尖锐的疼，可却让她怎么都缓不过气，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脑子里乱糟糟，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想，还不如她听不懂英文，不知道lora在说什么。 可她早就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清清楚楚地听懂了每个单词，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单词戳在心尖上，戳得鲜血淋漓。 纪明月低着头往前走。 她脚软无力，连指尖都在发颤。 转角的路口，贴了好些传单。 卖家具的，新开业的餐厅，转让二手车…… 一层压一层，层层叠叠，全都显出了这个城市究竟有多繁华。 她瞥一眼，走过去。 一秒后，纪明月突然顿住，飞快地跑了回去，看最前面的那张传单。 ——没有覆盖住的角落，一张粉色的传单上，写了一串数字。 是她见过的，在端市一中表白墙后面，少年谢云持写下的一长串、十六位数字。 。 最后六位，是谢云持的微信id。 她愣愣地盯着这串数字，开始猜测这数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是九宫格，有0又不像是用单个数字编码的文字。 那，如果是两个数字对应一个呢。 最大的数字是25，最小的数字是03。 ……26个英文字母。 逐一对换过去。 xycxhjy。 谢云持喜欢纪明月。 只如当头一棒，打得纪明月一阵发昏。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串数字，一动不动。 明明很好破译的。 明明他把她名字的缩写，都当成了微信id。 明明他在很多地方，都写了这串数字。 明明…… 他喜欢了她这么多年。 “纪明月？” 一道带着些许诧异的女声在她身边响起。 纪明月偏头看过去，女声带了几分惊讶，“诶你怎么哭了？ 没事？” 纪明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而她好像完全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一样。 女人指了指自己，“好久不见啊，我刚才经过这里看到你，还有些不太敢认呢。 你不是已经毕业回国了吗？ 我是你高二隔壁班的易琼，有印象吗？” 隔壁班。 那就是谢云持的班。 纪明月僵硬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想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纪明月，我好像一直都没联系上你啊。 之前想着都在美帝，有时间见见面也好，但你的同学录上给的联系方式只有一个邮箱，那个邮箱你是不是也弃用很久了？” ……邮箱。 纪明月愣了三秒，蓦地想起来了什么，飞快地朝着易琼点了点头，只来得及说一声“抱歉”，就疯了一样地朝前跑了出去。 “诶诶诶纪明月你着急去哪呀？ 我开车了，要不要送你过去？” 纪明月顿了一下，跟易琼道了声谢，说自己想回趟学校，就坐上了易琼的车。 “麻烦你，可以稍微快一点吗？” 纪明月犹豫三秒，还是对着易琼说道。 易琼看出来纪明月情绪的不对，没再追问原因，只是加大了油门。 这里离学校本就不远，易琼开得又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纪明月连最基本的形象都要维持不下去了，只跟易琼说谢谢，又说下次一定请她吃饭，就快速地朝着导师办公室跑了过去。 甚至没来得及跟导师解释原因，纪明月找了一台空着的电脑，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注册的邮箱账号。 登录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密码了。 这是她高中时用的邮箱，填同学录时，给别人的联系方式填的也全是这个。 只是高考完之后，她只觉得没什么人会发邮件，一直懒得登录邮箱；来国外之后，她又换了学校的官方邮箱，这个邮箱长期不登，早就忘记了密码。 纪明月干脆用了密保问题登录。 “你最喜欢的人是？” 她毫不犹豫地输入“谢云持”三个字，后面的问题也全都跟谢云持有关—— 谢云持的生日是多少，谢云持最讨厌的菜是什么，谢云持…… 她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密码找回，她点击回车登录的时候，竟然犹豫了一秒。 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纪明月敲下了回车键。 尘封已久的邮箱，在欢迎她回来。 提示她，有3569封未读邮件。 3569。 她动作迟缓地点进去，发件人的名字全都是。 谢云持。 最早的一封，是十年前的6月9日。 高考后的第二天。 “纪明月： hello。 我一直在想跟你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好像有点傻，所以发一封邮件给你。 也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看到这封邮件，毕竟我上次送出去的情书就杳无音讯。 嗯，第一封，就写得简短一些，反正以后还会给你发不少邮件。 我是谢云持，我喜欢你。” 6月10日。 “纪明月： 果然没收到回复。 想了想，按照你的个性，可能会懒得登录邮箱？ 不过也没关系，我写一写，你以后总会看到的。” 6月11日。 “纪明月： 听一个朋友说，你打算出国了。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毕竟如果你在国内读书，我就可以填和你一样的城市，还可以经常见到你。 但是如果你出国了…… 嗯，没关系，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就算你出国了，我就再努力一点，总可以买机票去见你的。” …… 6月28日。 “纪明月： 我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住了挺久的院，我有一点点累。 我在你同学录里写的很隐蔽的今天的‘毕业晚会见’，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 我准备了很久的当面跟你告白，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不答应也没关系的，我还会继续喜欢下去。 ……说实话，真的有点紧张。” 6月29日。 “纪明月： ……我失约了。 对不起。 我父亲昨晚突然病重。 ……去世了。 我以后好像，就没有爸爸了。 我想着，我可以再努力一点，赚更多的医药费，让我父亲住更好的病房。 我跟我父亲说，我一点都不辛苦，其实都是真的。 他生病了很多年，可我总觉得，只要他还活着陪在我身边，我就一点都不辛苦。 可他怎么就走了呢。 纪明月，我好想抱一抱你啊。” 6月30日。 “纪明月： 原来你今天就出国了啊。 祝你一切安好，学习顺利，我知道你会很优秀的。 可我怎么就开始想你了呢。” …… 11月5日。 “纪明月： 我太想你了。 发了新生奖学金，我算了一下，正好够买机票。 男生嘛，偶尔不吃饭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我想去见一见你，你等等我。” 11月8日。 “纪明月： ……我没找到你。 我看了那个地址很多很多遍，可里面住的是一对新婚夫妇，他们说你不住在那里。 那你在哪啊。 我是不是一个，天生运气就这么差的人？ 你回复我，告诉我你在哪里就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看看你。” 11月11日。 “纪明月： 我要回国了。 我知道你对我不在意，可我好希望…… 你可以喜欢我一下。” 第二年的9月14日。 “纪明月： 今天是我生日。 我许的生日愿望是今年可以见到你。 我又攒够钱了，再一次出发去你那个城市。” 9月16日。 “纪明月： 这个世界太大了。 想遇见你真的好难。 我坐在街角，有点想哭。 可我又想，万一正好遇见你，你看见一个哭着的我，肯定会讨厌的？ 那就笑一笑。 这个城市，好像真的有你的气息，真好。” 第三年的1月7日。 “纪明月： 你知道吗，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父亲。 我妈妈又嫁给了他。 我的亲生父亲告诉我，我要叫他叔叔，因为我还有个亲生妹妹，怕我妹妹难过。 可我好像，也有些难过。 就一点点，因为我什么都理解的。 你在就好了，我就一点都不难过。” 5月5日。 “纪明月： 我妹妹好像很不喜欢我，我也明白，她怕我抢走她的一切。 可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她其实还挺可爱的，又坦率又真诚，身边好多人宠爱她。 我想了想，好像和你有点像。 我对她好，就也有人对你好，对不对。 希望你快乐一点。” 第四年的6月2日。 “纪明月： 你快要毕业了。 回国吗。 回国，让我见一见你，什么理由都行。” 7月23日。 “纪明月： 你没有回来啊。 你是在那里读研读博吗，嗯，我知道你一定会很棒的，你果然就是这么厉害。 我喜欢的人，全天下第一棒。” 第五年…… 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 最后一封，停在了今年的3月17日。 “纪明月： 明天就是舒妙的婚礼了，你去当伴娘了，我知道。 好庆幸我妹妹去了那趟温泉，看到了你的踪迹。 她告诉我她见到了你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你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见你一面。 我对你的这十年一无所知，你身体怎么样，你开心吗，你学习顺利吗，你…… 有男朋友吗。 纪明月，我就要见到你了。 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纪明月，我喜欢你，十三年了。” 第一年的6月9日，到第十年的3月17日。 3569天，3569封邮件，一天不落。 纪明月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一封一封邮件看过去，从第一封就开始哭，哭到最后，更咽到开始打嗝，屏幕上的字都要看不清楚。 可她还是一封又一封地，点开那个未读的邮件标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看谢云持这十年的每一天都经历了什么。 想他在写这封邮件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猜他是不是很想收到回复，然后登录邮箱，却发现仍旧空空荡荡。 她的眼睛都快要哭肿了，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连导师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机械地拆信读信，抽抽纸擦眼泪和鼻涕。 直到垃圾桶都满了，她还在不停地看。 她突然疯了一般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然后改签机票，改签到最早的第二天上午的航班。 纪明月想。 她要去见一见谢云持。 你呀 第44章 明明一直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明明花了大价钱才改签了飞机票，明明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当面跟谢云持说。 可就在飞机备降时，纪明月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近乡情怯。 她要跟谢云持说什么呢。 说她终于看到了那些邮件，知道了他从高中就开始喜欢自己吗。 说她好像傻乎乎的，明明他留下了那么多线索，可她就真的什么也没猜到，甚至误以为谢云持以前喜欢的是别人吗。 说她也暗恋了谢云持整整一个高中时期，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才决定出国来忘记这段感情的吗。 说…… 她发现，他们错过了整整十三年吗。 纪明月只是稍稍一想，就只觉得如鲠在喉。 她这两天甚至都不敢合眼，稍稍一闭上眼，睡眠再浅，都能看见谢云持。 看见他背着包、孤身一人，拿着她的照片到处找她。 看见他失望，希望，希望，失望。 看见他一字一句，把那些邮件里的话念给她。 她甚至都不敢想这十年间，谢云持到底是怎么走过的。 养父去世，母亲更看重爱情，亲生父亲让他叫叔叔，喜欢的妹妹一开始敌视他。 穷困潦倒，明明也是十几岁的年纪，就要承担起家里的重任，还要给养父还医药费。 就连她，谢云持喜欢的人，都远走他乡，杳无音讯，怎么都找不到人。 可谢云持就是永远面带笑容，温柔向上，把所有能做的事做得出色到让人惊叹。 甚至对她…… 都毫无怨言。 纪明月又想起来，上次谢云持跟她说—— “好像也不算太容易。” “可抱怨、难过和委屈从来不会改变什么。 所以不如努力一点，再开心一点。” 你看，他连话都从来不会说满的。 哪里是努力一点，再开心一点啊。 他在拼尽一切地去努力，竭尽所能地去开心。 她以前想，谢云持怎么能这么温柔。 可现在又觉得，“温柔”这两个字，已经没办法形容他了。 他是谢云持，担得起所有正面的形容词，可所有的正面形容词都形容不出来他的，谢云持。 之前刚知道谢云持高中有喜欢的女孩子时，纪明月只觉得些微的意难平。 可现在，她又宁愿谢云持以前那么那么喜欢的人，不是自己。 纪明月低低地叹了口气。 长途飞行，又压根没怎么睡着，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可一想以前的谢云持，她就又觉得自己现在的头疼，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那天想尽一切办法改签了飞机，可这两天只是稍稍冷静下来，纪明月就又彻底被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给淹没。 遗憾，懊恼，心疼，难过。 ……甚至，还有一点害怕。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么面对谢云持。 飞机在远城机场安全降落。 本来打算直接去见谢云持，纪明月却在坐上的士时，生平第一次有了却步的念头。 “这位小姐，您去哪里呢？” “……高铁站。”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试试、好像永远都无所畏惧的纪明月，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 临阵脱逃。 — “纪淮，你姐姐这次回来是怎么了？” 祝琴瞥了一眼楼上，一脸纳闷。 纪淮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啃排骨。 “真是的，我让你姐回来是给你高考加油的。 她倒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天垂头丧气的。 我上次看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盯了半天，我本来以为她在玩手机，结果我从她后面经过的时候，发现她手机屏幕都是黑的。” 祝琴越想越觉得无语。 也不知道纪明月这段时间着了什么魔，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有事没事就叹口气。 更可怕的是，上次纪明月一个人在花园里坐，她经过花园时，发现纪明月竟然在偷偷抹眼泪…… 这么一想，祝琴忍不住心里一惊。 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了解纪明月吗，标准的心宽又佛系，对不在意的事情都是得过且过，什么时候都是没心没肺、又懒又自得其乐的。 纪明月小时候跟小伙伴一起被石头绊倒，别家的小姑娘哇哇大哭，纪明月倒好，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就径直往前走。 一到家把祝琴吓了一大跳，结果小纪明月还浑不在意，自顾自报菜：“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祝琴皱着眉给她处理伤口，问她怎么不哭，人纪明月还歪歪头，小脸上写满了纳闷，奶声奶气，“我为什么要哭？” “不疼吗？” 小纪明月还理所当然地点头，“疼啊，可哭好累啊，不想哭。” ……就这么一个从小皮实到大的人，现在竟然能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偷偷擦眼泪？ ！ 那种感觉，对祝琴而言，无异于鸡生了鸭蛋，鱼长了翅膀，太阳绕着地球转。 纪淮啃完了排骨，纠结了一番，想想自己现在每天需要巨大的脑力运动，所以得多补一补。 心安理得地又夹起了一根鸡腿，纪淮啃了一大口，才随便地接了祝琴的话， “可能是恋爱了。” 空气中寂静了三秒。 ……正啃着鸡腿的纪淮愣了一下，慢动作地转头看向了祝琴，顿时一脸惶恐。 “妈，你别多想，我随口说的！” “不，”祝琴一脸思索，“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真的是，我怎么就没朝这方面想呢。” 盯手机，偷哭，精神不振。 一系列的反应结合起来，就很显而易见了啊。 纪明月这不仅恋爱了，估计还跟男朋友吵架了，在冷战？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完全正确，祝琴先是一喜，继而又是一忧。 纪淮这下真的看不明白了，“不是，我姐要真恋爱了，妈你不应该很高兴才对吗？” 祝琴瞪了他一眼，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 “我是希望你姐姐可以谈个恋爱，但我也不希望她受欺负啊。 你看你姐姐这段时间的反应，她那个男朋友是不是让她受气了？” 纪淮心里轻嗤了一声。 拜托，那是纪明月诶，他最亲爱的姐姐。 就纪明月那个性格，谁能让她受气？ 她不让男朋友做牛做马的，就已经是对男朋友很好了。 别的不说，他这个当弟弟的，都没少给纪明月做牛做马…… 两个人正聊着，就看到当事人趿拉着拖鞋，精神萎靡地走下了楼。 边下楼，当事人的拖鞋还在楼梯上发出哒啦哒啦的声音，一看就知道，绝对是跟主人如出一辙的萎靡不振。 祝琴再跟纪淮对视了一眼。 她现在越看越相信自己的推论，而且，一看纪明月这样子，那就是标准的受了情伤才有的反应啊。 不行，这样下去，不如直接果断分手。 纪明月浑然不知她妈妈究竟在想什么，低垂着头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了早午餐。 纪明月边吃，边瞥了一眼纪淮。 然后又百无聊赖地别过了眼。 回家后的这两天，她以“回家了不太方便”为由，没再和谢云持打电话。 主要是，她觉得，她肯定一听见谢云持的声音，所有的情绪就都瞬间绷不住了。 实话说，她也不知道她这48小时，到底是在纠结什么。 她只是不停地翻遍了房间里高中时所有的回忆，不停地想谢云持。 正啃着第二根鸡腿的纪淮也察觉到了确实有哪里不太对。 ——如果是平常的话，纪明月绝对会嫌他吃得多，再用她最喜欢的那种波澜不惊但又属实欠揍的语气，diss他一番。 今天，就这么平平无奇地看了他一眼，就放过了？ 正胡思乱想间，纪丰边系着领带边下了楼梯，看了看餐桌上的三个人，忍不住笑了笑。 “出去啊？” 祝琴起身，帮纪丰拿了公文包。 纪丰冲着妻子点了点头，又在她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纪淮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爸、妈，你们够了。” 从小就不知道吃了来自父母的多少狗粮。 祝琴朝着他比了个拳头，纪淮识时务者为俊杰，低下头默默无言地继续啃起了鸡腿。 他边啃边在心里不断反思，按理来说，一个马上要高考的高三生，不是应该全家地位最高吗？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全家最好欺负呢？ 纪丰边换了鞋子，边交代祝琴，“今晚有个生意要谈，对方问能不能来我们家里谈生意，所以你记得让阿姨准备一下晚餐。” 祝琴点了头应了下来，问了对方的偏好和禁忌，就送纪丰出了门。 纪明月放下勺子，看向门口。 她最早对“爱情”两个字的认知，全都来自她的父母。 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家族，好像从来都离爱情很远。 她从小就能听闻，哪个看上去对她很和蔼的叔叔出轨了，哪个学校新转来的学生是私生子，哪对好像很模范的夫妇早已貌合神离、分居多年。 但纪丰和祝琴不一样。 他们是自由恋爱，双方父母都对这段婚姻很看好，结婚后生下她和纪淮。 结婚几十年了，还能恩爱依旧。 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每次纪丰出门工作，祝琴就会帮他拿公文包，再送他出门。 而纪丰，也会在出门前，吻一下祝琴。 几十年如一日。 ……那她自己呢。 如果她结婚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按照谢云持的性格，一定会支持包容她的所有决定，就像当初，不管她是留在国内还是决定出国，谢云持的邮件里，全都是“你开心就可以”。 谢云持会工作很努力，但也一定会抽出时间来陪一陪她，哪怕是像之前那样，她想看蜡笔小新，谢云持也只会笑着说“好”。 他们也一定会有很可爱很懂事的孩子，谢云持那样的人，绝对可以把孩子教得很好很好。 …… 他们互相喜欢了十三年，也会一直一直互相喜欢下去，陪着对方，朝着未来坚定地走着。 只是这么一想，连对未来，好像都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是拥有谢云持的明天，以后，也会是拥有谢云持的每一天。 有人陪她共度余生，而这个人，是她从情窦初开，就一直一直喜欢着、深爱着的人。 那也真的，太幸福了。 纪明月好像突然间就想通了，也好像在这么一瞬间，就又变成了那个一身铠甲、百无禁忌的女超人。 她“蹭”地站起了身。 她要去找谢云持说清楚，不管是曾经的遗憾还是对错过的后悔，再或者是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的刻骨思念，全都去找他摊牌。 他们已经错过了十三年，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才一定要更珍惜。 “……” 刚走回来的祝琴和一旁已经茶足饭饱开始眯眼打盹的纪淮，同时被突然动作的纪明月吓了一大跳。 祝琴拍了拍胸口，“猫猫你干什么？ 干嘛突然站起来？” 纪明月转身就要上楼：“妈，我突然想起来有些急事，我今天就回远城。” 知女莫若母，祝琴还能看不穿纪明月想干嘛？ 她一把拉住纪明月，“不行。” 一看就知道，绝对是她闺女要先低头。 那不行，她女儿娇生惯养的，被她跟纪丰捧手心里长大，哪能轻易就受得了这气？ 这还是谈恋爱呢，男朋友就不知道忍让一番，那以后可了得？ 纪明月一脸纳闷地看了祝琴一眼：“什么不行？” “你爸刚才交代我了，说今天的客人很重要，让你晚上也在家吃饭，陪客人聊聊天。” 她爸的客人，关她什么事？ 压根没等纪明月多想，说一不二的祝琴已经拍板定了下来，“你要回远城也行，明天再回去。 今天不要乱跑，一会儿跟我一起去趟美容院，再做做发型挑件衣服，晚上好好接客。” 纪明月有些怀疑人生。 接客？ 她真的是亲女儿吗？ 你呀 第45章 虽然真的很不想用那个奇怪的名词来形容她的太后大人，但…… 纪明月发现，祝琴是很认真地在打算让她去，接客。 刚从美容院享受完从头到脚的一整套出来，纪明月看着车后备箱里的大袋小袋，再看看出门一整天后，仍旧精神奕奕地跟司机说去美发沙龙的祝琴…… 沉默了好久。 她实在是没忍住。 “妈，你上辈子是专业老鸨吗？” “啪”地一声，纪明月果然挨了打。 挨完打后，她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窝在了车子一角，默默不敢说话。 她妈妈打人好疼呜呜呜，她就知道她肯定不是亲生女儿。 祝琴语重心长：“猫猫，妈妈不是不让你今天回去，但你爸爸难得有客人来家里，你今天就走像什么话对不对？” 纪明月不敢说话，默默点头。 祝琴苦口婆心：“你三月份刚回国，只在家里待了没几天，这五一假也刚回来两天就急着回去，搞得好像你不喜欢回家一样？” 纪明月还是不敢说话，默默摇头。 祝琴谆谆诱导：“你今晚好好陪客人聊聊天，妈妈看出来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今天就当出来散散心，好不好？” 纪明月依旧不敢说话，默默应声。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纪明月再次不敢……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自家老妈。 “谈恋爱了？ 跟男朋友闹别扭了？” “……” 纪明月一阵无语，否认，“不是，妈，你别多想。” 行，那就是了。 “是那个叫谢云持的？” “……” 好，那看来一点没错。 祝琴了然地点点头，拍了拍纪明月的肩膀，“猫猫啊，妈妈让你谈恋爱，可没让你受委屈。 你爸爸今天早上特地跟我提了，说今晚这位客人呢，是个年轻的俊杰，一表人才还能力强大，你今晚陪人家好好聊聊，知道了吗？” 真是的，别一天天的，把心思全放那个谢云持身上。 她闺女从高中就开始惦记人家，到现在都十三年了，还在那念念不忘呢？ 纪明月愣了一下，明白了过来。 敢情她妈妈今天这么卖力，是打算把今晚的谈生意变成相亲宴吗？ 这算盘打得都噼里啪啦响了…… 但纪明月现在心思全都放在谢云持那边，一心只打算吃完了今晚的饭，明天就奔赴远城。 说来实在郁闷。 今天因为去不了远城，她打了个电话给谢云持，可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又打了电话给方秘，这次倒是有人接了。 方秘只说，谢云持出差了，今天可能在飞机上，所以没开机。 纪明月都奇了怪了—— 谢云持怎么能有那么多差要出？ 她现在只能静静等待明天去远城了。 啊，为什么猫猫不能拥有翅膀。 — 在外奔波忙碌了一天，被祝琴从头到脚地安排了一整遍，纪明月只觉得身心俱疲。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间有点明白当初被王母娘娘拦着不让去找牛郎的织女，究竟是什么心情了。 临近傍晚才回到家里，纪明月提着东西、保持着新做的造型，上了楼。 祝琴边去厨房看阿姨准备的菜，边扯着嗓子跟纪明月道，“猫猫，等会儿客人来了之后，我就让纪淮上去叫你，你记得快点下来啊！” 纪明月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瘫在了椅子上，叹了口气。 稍顿，纪明月拉开了旁边带锁的抽屉，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捧出来那个盒子。 昨天跟舒妙出去吃饭，舒妙说：“猫猫，十年前你匆匆忙忙出国的时候，把这个盒子交给了我，跟我说让我扔掉它。 那个时候，我看你进了安检口，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盒子。” “其实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之后谈了恋爱，真的忘记了那段暗恋，我就扔了这个盒子；如果你回国时还是孤身一人，那只能说明，你根本忘不掉他，那我就把这个盒子再转交给你。” “你看，都十年了。” 可不是吗，都十年了。 她十年前觉得，这个盒子就是她所有的青春记忆，只要把它交给舒妙，什么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可她这两天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才发现和谢云持有关的回忆，绝不仅仅是这个盒子而已。 从谢云持那里买的“买一送一”的被她做成了标本的玫瑰花瓣，最开始被谢云持批改的物理卷子，毕业前一整个年级拍的、被她单独剪了下来粘成两人合照的毕业照…… 林林总总，散布在她房间的所有角落里，可能在书架上某一本书里夹着，可能在橱柜角落里放着，还可能在高中校服的口袋里窝着。 缝补着她生活的所有空隙。 纪明月把这些东西全都找了出来，如珍似宝地放进了盒子里。 正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盒子里的东西，纪明月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又传来纪淮的声音， “姐，客人来了，老妈让你下楼。” 纪明月应了一声，飞快地把盒子盖好，塞进抽屉。 纪淮转身离开前，还不忘再次转述祝琴的叮嘱，“哦对了，老妈说让你展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争取给客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 纪明月一阵无语。 无论怎么说，到底是纪丰的客人，收拾整齐倒也是起码的礼貌。 纪明月踩了一双微跟鞋，沿着楼梯缓缓下楼，走进客厅。 正对着她的长沙发上，纪丰和祝琴面带笑容地坐着，祝琴还在招呼拐角处短沙发上的男人吃水果。 纪丰正跟祝琴介绍着：“这位就是我今天的客人，你叫他小谢就好。” 纪明月只是瞥了一眼，就明白祝琴脸上写的赤裸裸的是什么—— 满意。 200的满意。 她心中警铃大作。 能让祝琴这般挑剔的人满意…… 纪明月先叫了一声：“爸、妈。” 这才转过头，朝着短沙发上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你好，我是纪……” “明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 “谢谢谢谢谢谢……” 祝琴连忙打断她的话：“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好好自我介绍呢，怎么就突然开始谢谢别人了？” “……谢云持，你怎么会在这里？ ！” “……” 空气里蓦地寂静了三秒。 祝琴和纪淮听清楚纪明月叫的名字，一脸震惊地齐齐看向了纪明月；而纪丰，则是因为不知道祝琴和纪淮在震惊什么，但为了保持跟老婆孩子的表情一致，也一脸震惊地看向了自家闺女。 “猫猫，你认识小谢？” “……” 纪明月恍若未闻，仍旧愣愣地盯着谢云持看。 一整片诡异的寂静中，唯有谢云持仍旧保持淡定，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靠在沙发上，语调微扬： “好久不见，纪小姐。” ……巨大无比的信息量冲击中，纪明月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所以，谢云持早就知道她正是纪丰的女儿，也早就知道，她们家压根没破产是吗？ 就这么看着她装穷，装了近两个月？ 不过想想也是，他可是谢云持。 好像知道点什么也完全不足为奇。 这么一想，就完全想明白了。 怪不得纪丰今早说，今天的客人要求在他们家吃饭。 在场几人，唯有纪丰什么都不太知道。 他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最后眼神落在了自家老婆身上。 ——他成功地目睹了什么叫世界上最快的“变脸”。 刚才还对谢云持万分满意、恨不得让他立马娶了猫猫的祝琴，知道了他的全名是“谢云持”后，立马冷下了脸色。 他甚至感觉祝琴可能下一秒就要把谢云持扫出门了…… 没等祝琴说话，谢云持已经站起了身，再次朝着纪丰和祝琴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叔叔阿姨，我还没来得及做正式的自我介绍。 我叫谢云持，现任君耀集团总裁，目前正在追求猫猫……” 只是，根本没等谢云持说完他那个准备了很久的自我介绍，在场众人就看见—— 刚才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纪明月，突然几步就朝谢云持扑了过去，差点把没准备的谢云持推进沙发里。 谢云持刚站稳，还没反应过来，纪明月就已经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抱了他满怀，使出全身力气紧紧搂住他的腰。 他微怔了一下，下一秒，他只觉得胸前有些濡湿。 怀里女孩子更咽的嗓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尾音还带着颤抖，轻而易举就听出来她是在哭。 谢云持听见她说， “谢云持，我好想你啊，我真的真的太想你了。” 那一瞬间，谢云持突然就明白了，“被惊喜砸昏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是用世间所有文字来描写，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唯有他，才能懂得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到底是多么繁盛的喜悦。 他爱了很多很多年的人，无所顾忌地冲进他的怀里抱住他，跟他说想他。 这个场景，就是在以前的梦境里都只会显得奢侈的。 谢云持抬起来僵硬的手，搭在纪明月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稍作安抚，示意她不要哭。 他不知道纪明月这两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就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但他也什么都不想问。 他只想就这么抱住她，时间蔓延，苍老白头。 纪明月从谢云持怀里撤了出来，看了一眼他干净的白衬衣上被自己哭得乱七八糟的印迹，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拉起谢云持的手，看向纪丰和祝琴，郑重其事地给他们介绍： “爸、妈，他是谢云持，我的男朋友。” 你呀 第46章 刚才本就寂静的客厅，随着纪明月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更是直接跌到了冰点。 这下，不止是本来表情就不怎么好的祝琴了，就连本来和颜悦色、想着要努力充当和事佬的纪丰，表情都变了。 纪淮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越看越觉得这么一个风起云涌的战场，着实不是自己这个段位的人可以扛得住的。 他咽了咽口水，正打算找个理由遁了，就被他妈一把抓住了衣服。 他妈也不说话，只是朝着纪淮淡淡地递过去了一个“给我老老实实坐好”的眼神，纪淮“刷”地就坐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再动。 呜呜呜，他好惨，他是全世界最惨的纪淮。 唯有谢云持，眼里瞬间涌起一大股狂喜，本来沉静如水的眸子，刹那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一般，熠熠生辉。 纪丰“蹭”地站了起来，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还怎么看都觉得一表人才、优秀得不得了的谢云持，这个时候只让他觉得—— 越看越不顺眼。 对，最不顺眼的就是还拉着他宝贝女儿的那只手。 凭什么，猫猫都多少年没让他这个当爸爸的抱过了，结果今天一上来，就冲进了这个人的怀里？ 他怎么能配得上自己如珠似玉的宝贝女儿？ 看看他女儿，漂亮得一绝；再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 …… 虽说现在纪丰酸气攻心，但他还是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谢云持长得丑”之类的话。 那再看看他女儿，博士毕业，sci论文都发了好几篇，在这个领域成就卓绝；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 ……小小年纪就当上了君耀的总裁，几年间更是带着君耀走上了新的辉煌。 …… 一项一项比过去，纪丰越比越生气。 你说这个谢云持，怎么硬是让他挑些毛病都挑不出来？ 转念一想。 不对啊，谢云持既然外貌出色又事业有成，那肯定身边各种莺莺燕燕层出不穷，他怎么可能对猫猫专一？ 不拈花惹草都是好的了。 “妈，”没等纪丰开始横眉竖眼，纪明月已经率先开了口，跟祝琴说，“你这两天肯定误会了什么，我没跟谢云持吵架，我们两个人也是刚才才正式在一起的。 我和他之前有很多你并不知道的事情，我之后会慢慢跟你讲，现在……” 她抬头瞥了一眼谢云持，“我想带他去我房间看一些东西，你们不要打扰我们，我们等会儿再下来吃饭，可以吗？” 谢云持敛了敛眉，从纪明月的话里听出来一些别的味道。 纪丰表情不悦，“你一个女孩子的房……” 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腰上被掐了一把。 他“蹭”地扭过头，看了看自己表面上端端庄庄坐着、实际上对他暗下狠手的妻子，觉得整个人生都值得怀疑了。 不对啊。 他老婆掐他做什么，他们两个人不是一个阵营的吗？ 祝琴没什么表情，朝着纪明月高贵冷艳地点了点头，“不要太久了，饭快准备好了。” 纪明月应了一声，看向谢云持，弯眸笑了笑：“走，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上了楼，纪明月推开房门，示意谢云持跟进来，又随手带上门。 ——这是谢云持第一次进纪明月的房间。 而且，是在这样堪称诡异的情况下，进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整体是白色调的，偶尔有一些粉蓝色的装饰，带上了一些女孩子的气息，可又很简洁整齐。 房间里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香气，和刚才她抱住自己时，他嗅到的香气如出一辙。 种种迹象全都表明，他真的进了他喜欢了十三年的女孩子的房间。 更表明…… 他刚才听见的“我的男朋友”这五个字，是真的。 不是在做梦。 谢云持其实一点都不淡定。 他刚刚甚至没怎么反应过来，况且就在纪明月的父母面前，他不好对着纪明月亲亲抱抱，所以只能强行维持住表面的镇静，直到现在，一路跟着纪明月进了她的房间。 然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在纪明月跟他说“随便坐”的时候，迈上前，猛地把女孩子抱进怀里。 谢云持甚至连素来的温柔，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纪明月能感觉到他把自己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髓一般。 甚至到最后，她已经感觉到有些疼痛了起来。 但她还是努力踮起脚尖，在他下巴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撤开了身子，对着谢云持笑，“我先给你看些东西。” 说完，纪明月示意谢云持站在原地稍等片刻，她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屉，又拿出了那个盒子。 ——那个她本来计划要在明天带去远城的盒子。 谢云持微怔，一时间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要给自己看的。 “在给你看之前，我先对我这两天的逃避表示歉意，对不起。” 谢云持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一如既往的对她绝对的包容。 那天运动会，是他太急切了，所以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突然对纪明月表白。 纪明月会躲避一段时间，倒也是他早就料到了的。 而今天，她突然答应自己，对他而言才是真真正正的意外之喜。 纪明月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我前两天去美帝，实验结束后，我出去逛了逛。 然后，遇见了lora。” 谢云持面色微变。 “对，谢云持，我那天登录了我高中时用的邮箱，看见了你这十年间给我发的邮件。 我一封一封，全都看完了。” 谢云持敛眸，“你知道了。” 纪明月对着谢云持比了个“嘘”的手势，垂了垂眼：“你先听我说。” 房间里静默了两秒，她才继续道， “我刚才会跟你说那些，并不是因为被你感动，所以才想要和你在一起。” 纪明月看了看他，“而是——” 她打开了那个盒子，双手递过去，郑重又郑重地放到了谢云持面前。 “谢云持，我喜欢你，十三年了。” 刚才还盯着盒子看的谢云持，猛地抬起了头，怔怔地看向纪明月。 纪明月抿了抿唇，“你也很想不到是。 其实我也是，在我那天知道之前，我甚至以为你高中时从来都不曾在意过我。” “谢云持，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 你高中每年生日的时候，课桌肚里收到的那个小蛋糕，都是我送的。 我会开始认真学习，是因为你；毕业晚会结束后，我匆匆忙忙就选择出国，是因为你；我这十年间拼命地做科研，还是因为你。” “所有的一切，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这些年里全部的变化，都和你有关。” “我喜欢你，十三年了。” 她顿了顿，眨去睫毛上的雾气，从盒子里拿出来那些回忆，一样一样地给谢云持看： “傅思远说的你公示栏不见了的照片，是我偷的。” “你丢掉的用完了的数学作业本，是我捡回来收藏的。” “我那时候从你打工的花店里买来的玫瑰花瓣，都做成了标本，一片也没舍得扔。” “你看，甚至还有这封我打算在毕业晚会那天的晚上，送给你的情书。” 说着，纪明月颤着指尖，拆开了那封早已泛黄的情书，开始念给谢云持听。 “谢云持： 展信佳。 你可能还不怎么认识我，但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我叫纪明月。 对，就是那个以前成绩的确不怎么样，现在依然没你好，但是应该能够和你去同一个城市的，纪明月。 其实这封情书我已经熟背在心，但我还是打算念给你听，因为跟你当面表白这件事真的是太让人紧张了，紧张得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忘词。 我知道你很忙，你有很多兼职要做，所以在这封长长的情书最开头，我先跟你说最重要的事情。 谢云持，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只来得及念到这里，纪明月就感觉到自己，连同那封保存完好地情书一起，被谢云持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进怀里。 大颗大颗的泪珠开始不受控制，如同掉了弦一般，在她闭眼的瞬间全都掉落了出去。 她再也撑不下去。 她以为自己这十年间，真的不曾想起谢云持。 可少女的喜欢这种东西，早就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刻进了骨子里。 那时候刚出国，站在异国他乡的街角处，看所有人来人往。 纪明月那个时候在想，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这里的人，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说着她还不怎么熟悉的语言，匆匆忙忙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一个人像他。 这十年间，她每次回国，都想去却又不敢去端市一中。 那里有她太多太多的回忆，甚至所有的角落，都满载她青涩的暗恋。 她在美帝读书时，总是让自己很忙很忙，就连导师都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像纪明月这么拼的人了。 纪明月也不想让自己如此紧张，可是，好像只有在被实验充斥了生活所有的分分秒秒时，她才会不去想念谢云持。 可是，纪明月这些年来，总是不由自主地在想，那个清俊优秀的少年，在时光洗礼后，是不是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你看，是啊。 她亲爱的少年，一直都在好好地成长。 让十年后的她，还能一眼万年。 忙来多相忘， 唯不忘相思。 她紧闭着眼睛，更咽得有些说不清楚。 可谢云持就是听清了每一个字。 “谢云持，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谢云持，好久不见。” 你呀 第47章 好不容易和相互喜欢了十三年的人这样抱在了一起，纪明月只觉得谢云持的怀里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安全的地方。 纪明月想，她应该就这样赖在谢云持的怀里，管它天崩地裂，管它沧海桑田，管它翻天覆地，一直如此这般地站到时间尽头。 三分钟后，她发现时间的尽头来得有点快。 因为，她爸敲门了。 她爸爸，明显是在客厅坐不住了，上楼敲门了。 ——说实话，纪明月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见纪丰用这样子的频率和轻重敲她的门。 女儿奴以前敲门的方式，永远都是轻轻的、频率相隔一致的三声扣响，伴着纪丰放缓了的语调：“猫猫，下来吃饭了。” 今天…… “嘭嘭嘭”不间断的敲门，重得让纪明月都误以为她爸是要上来拆家了。 “猫猫，都多久了，快下来吃饭。” 纪明月发誓，纪丰从来没用这样子的语气和她讲过话。 以往就算她犯了什么错，祝琴还没来得及念叨她两句，纪丰就拉住了她，“别说猫猫了，猫猫开心就好，没关系的。” 祝琴只能恨恨地留下一句“慈父多败儿”，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倒好。 纪明月这才想起来她现在不是在远城和谢云持的公寓里，而是在家里，她爸她妈她弟弟都还在楼下等着她吃饭。 她僵硬了一下身子，撇了撇嘴，不太甘愿地从谢云持怀里退开半步，擦擦脸上的泪，又朝着他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应声，“我知道了爸。” 而后，纪明月屏了屏呼吸，竖着猫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她爸还没走。 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她不出来，纪丰是不会离开了。 纪明月认命，只能转身往外走。 只是刚迈开一步，她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才转过头对谢云持道，“哦对了，我爸妈其实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他们就是……一时间好像有点点接受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谢云持一贯的云淡风轻，甚至一点都没在意纪明月哭花了他的衬衣，只是淡然地点头， “嗯，没关系。” 纪明月稍稍放了点心，正准备继续往外走，又听见谢云持那悦耳而又好整以暇的声音， “猫猫尽管放心，我未来的岳父岳母，我一定会尽力讨好的。” “……” 她“蹭”地就顿在了原地，慢动作回放一样朝着身后转过了头，看着谢云持带笑的眉眼，耳尖再也不受控制地粉了起来。 谢云持看了看她，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大概是—— 有什么问题吗？ 好、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毕竟，现在这位，是她的正牌男友了…… 这么一想，纪明月就觉得自己身体里可能被装了弹簧，因为她现在分分钟就想跳起来。 她低低咳了一声，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飞快地又转回了头大步往前走。 拽住把手往里拉开门，不出意外，纪丰果然黑着一张脸，直直地杵在门外。 他看清纪明月因为哭还红着的眼角，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也红着的脸和耳尖，脸色瞬间更难看了一点。 但到底是对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纪丰实在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只能再次瞪了一眼她身后的谢云持，气气地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走出来两步，又回头看了看纪明月，才憋出来一句， “吃饭了。” 纪明月实在没忍住，在心里“噗嗤”一声笑出来，和谢云持一前一后下了楼梯，到了餐厅。 家里的阿姨忙了一整天，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而且不少都是纪明月喜欢的菜色。 本来这该是顿觥筹交错的热闹晚餐，奈何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导致现在整个餐厅的氛围都…… 怪怪的。 纪淮偷偷地瞥了一眼从楼梯上下来的纪明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姐五一回家到底是给他这个高考生加油的，还是来让他认清自己在家里的地位的？ 他真的太惨了。 出乎意料的，没想到竟然是祝琴开口招呼了谢云持， “小谢是？ 过来这边坐，叔叔阿姨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下次再过来就提前跟叔叔阿姨报菜。” 纪丰冷哼了一声，别开了头。 怪不得他说怎么觉得今天见到谢云持，还没开始谈生意，对方就对自己这么客气，还拎了各种大包小包的礼品给他。 纪丰问起来的时候，谢云持当时还只说， “这些都是远城的特产，不值什么钱，给纪总拿来尝尝而已。” 现在一想！ 敢情是那个时候就没安好心！ 只是还没来得及再摆脸色，纪丰就感觉祝琴又用脚踢了他一下。 他抬头，发现自己被祝琴瞪了一眼。 更了更，只能也臭着脸勉强开口招呼，“小谢坐，吃饭。” 谢云持丝毫没有坐冷板凳的感觉，仍旧面带笑意，礼貌又亲切，“谢谢叔叔阿姨，我不挑食，你们能辛苦做这么多菜招呼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饶是纪丰，也只觉得一点刺都挑不出来。 一边给老婆夹了菜，纪丰一边瞥了一眼坐在纪明月旁边的谢云持，开始刺探军情。 “小谢是远城人吗？ 那是不是对我们端市不太熟悉？” 谢云持温和地笑笑，“我在端市长大的，跟猫猫是高中校友，读大学后才离开端市的。” 祝琴又问道：“小谢跟我们猫猫好多年没见过了？ 我们猫猫在国外读了这么多年书，她之前差点被导师硬留在国外没回来。 她导师说她在国外发展会更好，但猫猫想回家，所以才回来了的。” 谢云持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没等祝琴继续说下去，谢云持就又语气和煦地继续道，“君耀近几年一直在发展海外市场，我之前想的是，如果猫猫还不回国，我就过去。” 明明他的语气很淡，像是说了一句“饭菜真好吃”一样，但餐桌上的其余几人全都同时抬起了头，面带错愕地朝着谢云持看了过去。 祝琴心下一愣。 不对啊，听谢云持的话，怎么感觉跟她心里的剧本不太一样呢？ 难道不是她女儿喜欢了人家十几年，回国后追上了人家吗？ “妈，我都说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讲。” 纪明月停下来自己默默扒饭的动作，抬头跟祝琴说道。 之前一直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只想当一个安静吃饭的小透明的纪淮，又抬头瞥了一眼谢云持，越想越觉得他的名字实在是熟悉。 ……这么一想，长得也挺眼熟。 他努力回忆了半天，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眼睛蓦地一亮，“……” 草，该叫什么。 谢云持看出来了纪淮的为难，从容地帮他解决难题，“先叫我谢哥就好。” 之后再改口叫“姐夫”也不迟。 纪淮默默地在心里给谢云持加了10分。 这也太善解人意了一点，这位真的是个大集团总裁吗，怎么越想越觉得如此亲民呢？ 他从善如流，“谢哥，你高中时有被秦舜秦老师教过吗？” 谢云持点了点头：“嗯，我高三时的班主任。” 果然！ 他就说嘛！ 纪淮喜滋滋：“那还真是缘分，秦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 怪不得我觉得谢哥你的名字这么熟悉，都这么多年了，秦老师还经常在我们班上夸你，说你成绩常年第一，家境贫寒但是努力向上，哪怕是经常出去做兼职也不耽误学习。 我们班还有女生百度了你当年高考时的新闻，拿你当时的照片当考神拜呢。” 说着说着，纪淮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家境贫寒？ 经常出去做兼职？ 纪丰也忍不住抬头，朝着谢云持看了一眼。 谢云持不卑不亢，“嗯，那个时候我父亲病重，所以也会做一些事来补贴家用。” …… 一顿饭下来，纪丰和祝琴把谢云持的生平打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在知道谢云持的过往，以及谢云持竟然喜欢了自家女儿十几年，并且一直都是单身等纪明月之后，态度跟吃饭前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祝琴。 她本来就是个面硬心软的人，从小家境优渥，嫁给纪丰后更是被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向来最听不得谢云持这样的故事，听说他以前打工来给父亲还医药费，读大学后对自己女儿念念不忘，还经常跑去国外找纪明月之后，简直都快要泪洒餐桌了。 她边抹眼泪边用汤勺盛了一碗汤给谢云持，“唉，真是辛苦你了，好孩子啊。” “妈，”纪明月连忙拦了下来，“你汤里放了红萝卜，谢云持他吃不来萝卜。” 谢云持朝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又冲着祝琴点头，“没关系的阿姨，阿姨盛的都可以。” 祝琴立马对他更加喜欢了几分。 看看这孩子，多懂事、多招人待见啊。 而且刚才她可看见了，她女儿想吃虾，又懒得下手剥，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朝着那盘虾犹豫地看了一眼，人谢云持分分钟就看出来了她的意思，一直在帮她剥虾、再放进她的盘子里。 面上还不动声色的，像是自己做的事完全不值一提一样。 就连纪丰，对谢云持的态度都变了不少。 主要是他也想通了。 算了，反正女儿迟早得嫁人，这个谢云持好像又确实对他女儿挺好的，长痛不如短痛。 祝琴还在给谢云持夹菜：“小谢，来，多吃一点。 你看你瘦的，平常是不是很忙啊？ 哎呀猫猫脾气不好，以后还得你多担待她了。” 纪明月：？ 我特么真的是亲生的？ 谢云持摇头，笑，“没有，猫猫性格挺好的。” 纪丰又暗里点了点头。 对嘛，他女儿，那性格当然好着呢。 心里再怎么满意，面上，纪丰还是得装一下矜持的。 他咳嗽了一声，看大家都注意到了自己，这才一脸严肃地开口， “这恋爱，我倒不反对，毕竟猫猫喜欢你。 但是我们两家也都是名门望族，为了猫猫的安全和声誉着想，这婚前同居是万万不可的，知道了吗？” 你呀 第48章 纪明月实在是不知道她爸爸是怎么把话题，从“谢云持的生平”，一个大跨越直接到了“不准同居”上的。 但不知道归不知道，心虚…… 还是得心虚。 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先是迅速地瞥了一眼谢云持。 果然，他正用一如既往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她，清清亮亮的眸子里还带了几分暧昧的味道，直看得纪明月更加不自在了一些。 纪明月努力忍住心头的那么几分燥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我特么就是很行得正坐得端的表情，点了点头，附和纪丰， “爸你说得对，不过你放心，我在远城又不是没有房子，怎么可能会婚前同居是不是？” 纪丰这么一听，越发觉得自己给纪明月买房子是明智的决定。 所以嘛，当初就应该多给她买几套的。 他应了一声：“嗯，说起来你那边的房子应该也快能住进去了？ 我之前问了一下，说是再过小半个月就没什么问题了。 租房子也不方便，能住进去就尽快住。” 纪明月在心里暗自嘀咕—— 对啊，租房子是不方便。 但住谢云持的房子很方便啊。 祝琴呵笑了一声，“行了，别在那天天怕你闺女嫁人了，说的好像你当年不是先上车后补票一样。” 旁边的纪淮“噗咳咳咳”地就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他连忙用卫生纸擦了擦嘴角，又“咕咚咕咚”咽下去几口水，才觉得自己勉强苟活了下来。 靠。 他们家的话题怎么天天都这么百无禁忌。 纪丰：“……” 他连忙递给了祝琴一个眼色，示意她别这个时候再提这个话题了。 偏偏祝琴完全接收不到来自纪丰的信号，还在兀自回忆当年历史，“当时我爸可不那么喜欢你，结果你倒好，我怀了猫猫后，我爸爸只能赶紧让我们领了结婚证办了婚礼。 人家小谢可比你懂事得多，好好吃饭，别再说什么同居不同居的了。” 纪明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领到，心里却在一个劲儿不停闷笑。 她爸爸每次都看似威风，祝琴一句话一个眼神，她爸爸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所以，果然祝琴才是他们家食物链最顶层的女人。 正在心里暗自发笑，纪明月就听到自己放在手边的手机“叮”响了一声。 微信的提示音。 解锁了一下，发现是谢云持发来的消息。 【：我觉得是个挺好的提议。 】 挺好的提议？ 什么提议？ 纪明月懵逼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谢云持这是在说什么。 她转了转脑子，边拿起一杯水抿了一口，边在猫脑袋里慢慢回忆起来。 刚才饭桌上在说什么话题来着？ 哦，同居，房子，然后…… 先上车后补票。 …… 纪明月“噗”地就把一口水喷了出去。 她连忙转过了头，才没有把那口水喷到餐桌上，虽然场面状况也并没有好上太多。 谢云持连忙抽了纸递给她，纪明月边擦嘴角，边在脑袋里默默地计算自己到底在谢云持面前喷过几次水。 啊，谢云持真是个危险的人。 祝琴也连忙拍了拍纪明月的背，看她没什么事了，才又放下心来，开始念叨她，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好好喝口水都能被自己给呛着？” 纪明月心里委屈，可又着实不敢说实话，只能又拿起筷子开始闷头吃饭。 刚吃没几口，手机微信又“叮”响了一声。 纪明月这次警惕多了，先是偏过头看了看谢云持。 ——他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了看纪明月，然后对着纪明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纪明月在心里嘀咕了几声，心想这次谢云持应该不会再发什么奇怪的消息了？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解锁手机看了看微信。 【：所以，纪小姐刚才究竟在想什么呢？ 】 “……” 纪明月已经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再喝水了。 而且，她能想什么！ 就算真的想了什么，那不也全都是你害的！ — 这顿晚餐倒是真的吃了挺久。 好好的生意没怎么谈，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变成了见家长。 ——当然，也不能算真的一点生意都没谈。 因为，在谢云持走之前，他状若不经意间想起来了今天来纪家本来的目的，而后朝着纪丰笑了笑， “对了，叔叔，至于这次的合约，基于对纪氏的信任，君耀会再让利3，一切按照您之前拟好的合同来就好。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纪丰看了看旁边还在开开心心吃饭后水果、对他们所聊的合作漠不关心的纪明月，愈发担心了起来。 怎么看都觉得他的宝贝女儿会被这个表面温和、实际上狐狸得不得了的谢云持，给拿捏得死死的啊。 想想，在此之前，因为君耀那边一点都不肯让步，更不要提所谓的让利了，而纪氏又的确很希望达成合作，谢云持才在前两天突然提出说要来当面谈的。 纪丰之前还觉得肯定是一场苦战外加持久战，结果人家谢云持倒好，之前打死不让步，现在突然就主动让利了。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 ——怎么总感觉，谢云持之前怎么都不肯让步，就是为了找个借口来端市呢？ 再当面追他女儿？ 这是什么深不可测的心机！ 偏偏祝琴好像真的喜欢谢云持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儿招呼他吃这吃那，甚至开始跟谢云持聊起来什么时候让双方父母见个面了。 至于这么着急吗！ 他们两个人不是今天才在一起吗！ 就连纪淮，好像都轻而易举地被谢云持给收买了似的。 他一拆开谢云持给买的礼物，眼睛刷地就亮了，“我天，谢哥，这不就是我想买很久，但一直没能买到的限量版航模吗？ 谢谢谢哥！谢哥万岁！” 谢云持的表情淡淡的，好像完全不值一提一样，“嗯，你喜欢就好。”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高考发挥不错，我可以再送你一套别的限量版。” 纪淮眼睛更亮了一些，就差冲上去抱住他了，嘿嘿直笑：“好，那我顺带许愿让我早点改口叫姐夫。” 纪明月：？ 纪淮怎么回事？ 又聊了一会儿，谢云持看时间不早了，就提出要回酒店。 祝琴连忙指挥纪明月，“猫猫，下楼送送小谢。 诶对了，猫猫你明天还回远城吗？” 回远城？ 谢云持看了纪明月一眼。 纪明月摇头，“不了，等过了五一假再回去。” 谢云持都在这了，她还回什么远城。 “那正好，”祝琴一拍手，“小谢也挺久没回来了？ 这五一假让猫猫带你到处逛逛，这丫头回来这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让她也动一动。” 说实话。 纪明月有那么一点怀疑人生。 谢云持有可能挺久没回端市了，但，难道她妈妈忘了吗。 她也在国外读了十年书。 偶有假期回来，也只是和舒妙他们吃个饭而已，早几百年没怎么逛过端市了。 让她带谢云持逛一逛？ 那还不如一起上天开飞机。 压根没来得及反驳出口，纪明月已经被祝琴连推带拉地弄出了门外。 甚至，祝琴还扔了件外套给她，“你送送小谢啊，不用太着急回来。” 刚说完，家里的门，就“啪”地一声在纪明月面前关上了。 “……” 她妈是不是恨不得让她今晚跟谢云持一起回酒店。 脑子里还一团懵，纪明月就听见旁边一声低低的轻笑，一贯的悦耳，却又带了更多别的味道。 好像是—— 满足。 她怔怔地偏过头，看了看一旁的谢云持。 谢云持脸上还带着笑意，唇角上扬的弧度比平时要大不少。 “所以，我这是得到了未来岳父岳母的认可吗？” 纪明月嗔了他一眼，却又不由自主地笑了开来。 两个人并肩向外走去。 纪家住的是湖畔独栋小别墅，外面正是当时开发映月公馆而凿的人工湖，面积还不小，周围绿化做得很好，是映月公馆最值得称道的景色之一。 “这个湖，就叫映月湖吗？” 纪明月点了点头，“对。 我们家在这边住了挺久了，映月公馆是我出生那年着手开始准备的项目，我爸爸说，是因为我叫明月，所以才给这个湖起名叫映月湖的。” 谢云持笑笑，“嗯，我知道。” “知道？” “我高中时，听说过你住在映月公馆，查了一下这边的情况，顺带看了一下楼盘的价格。” 谢云持垂了垂眸，“那时候我在想，将来我该怎么努力，才能让你继续住这样的家。” 其实，想的并不止这些。 他在想，还在泥沼里挣扎着的他，跟公主一样的纪明月，到底有没有未来。 谢云持以前拒绝别人的告白，用的词都是一样的—— “对不起，我不喜欢没有未来的人。” 好像这么一想，他和纪明月，似乎才是最最没有未来的，是天上明月和地上沼泽的区别。 可喜欢这件事，哪里是人能控制得了的。 他思考了很久很久，如果有一天，纪明月和他告白，他会怎么回答。 那个答案，写在了那年圣诞节，他送给纪明月的那封情书里。 —— “我会努力去亲手开创一个未来。” 就算没有，只要你愿意喜欢我，我就创造一个给你看。 纪明月不知道谢云持在想什么，她只是稍微设想了一下当时谢云持的心情，就觉得一阵心疼。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谢云持的手臂，摇了摇， “你不应该那么想。” 谢云持看了看她。 纪明月弯眸笑了笑，“你那时候应该想，我们该怎么一起努力，才能继续住这样的家。” 谢云持稍愣了愣。 他反手握住了纪明月的手。 第一次十指相扣，谢云持摩挲了一下女孩子的指尖，只觉得一时间心痒难耐。 五月的端市早已转暖，白天甚至已经让人觉得入了夏，街上已经有了穿短袖和裙子的人。 可晚上到底还是有些凉意的，晚风拂过纪明月的发梢，湖水波光粼粼，夜色下的纪明月，美得不可方物， 谢云持突然就明白了，“映月湖”到底是什么意思，映月公馆的美景，究竟又是如何。 纪明月笑着转了话题：“说起来，我记得你给我写的那些邮件里，有一封是这么写的。”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那句话。 “纪明月，无论你在哪里，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甚至假如有一天，你也跌落尘埃，你永远都是我的，云上明月。” 她轻挑了挑眉，评价，“嗯，还写挺好。” 谢云持附和她，一点也不谦虚，“我也觉得。” 说完，谢云持又静默了两秒，补充， “哦，对了。” “‘上’是个动词。” 他顿了顿，又补充， “当然，如果你不满意的话，主语和宾语倒过来也不是不行。” 你呀 第49章 虽然明知道谢云持所谓的“上是动词”，只不过是转了话题，不想让她再纠结于带着遗憾的过去，当然顺带还衣冠禽兽地调戏了她一把…… 但是，因为那见了鬼的“云上明月”和吃饭时开玩笑的“先上车后补票”，心思不甚纯洁的纪明月同学，还是做了一晚上很奇诡的梦。 梦境里，她对谢云持的称呼，已经从上次做梦的“谢哥哥”，变成了更加亲密的“哥哥”。 娇娇的语气，是纪明月自己都不太敢承认的。 除了“哥哥”之外，间或还掺杂着类似于“云持”这样的称呼，甚至到最后—— 特么自己还叫了一声“老公”出来。 梦境是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的。 纪明月满脸迷茫地睁开眼，直直地盯了会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就听到她妈妈的声音伴着敲门声传来， “猫猫，起床了，都几点了还睡呢。 人家小谢都过来了，你也起来收拾一下跟小谢出去逛逛啊。” “……” 她转过头，迷瞪着眼看了一眼手机。 7:59。 五一假期，她究竟为什么要在八点之前就醒来。 刚在心里嘟囔了两声，纪明月听见外面还隐约传来谢云持的声音， “阿姨，没关系的，难得假期，让猫猫多休息一下。 您不用叫她，我等一等就可以。” 一听这话，祝琴敲纪明月门的力度就更大了几分。 “哎呀小谢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我跟你说，猫猫太懒了，你可不能天天这么惯着她。” 边说，祝琴边继续叫，“猫猫，起床了！” 纪明月默默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回味梦境了三秒，才闷闷地应了声， “我知道了妈。” 她又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愈发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 再待几天，她估计就得忍不住怀疑，她跟谢云持两个人，究竟谁才是祝琴亲生的那个了…… 话虽如此，到底是顾及谢云持等在下面，纪明月收拾的速度还是不由自主加快了不少。 洗漱过后，她对着镜子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又弄了弄头发，去挑衣服的时候却还是一时间犯了难。 纠结良久后，纪明月打开了手机，迅速地往置顶的【四人一猫】微信群里发消息。 【oon：s！紧急请求组织支援！】 【oon：诸位……我今天第一次跟他出去约会，该穿什么呀？ 清纯风？ 是不是显得很装啊？ 小性感？ 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很那啥？ 名媛风？ 诶这个好像不太行。 】 【oon：呜呜呜怎么穿才能让他觉得我漂亮呢？ 啊我好纠结，快帮我挑一件衣服。 】 说着，纪明月就拍了一张衣柜一览图，发进了群里。 发完，她继续对着衣柜纠结良久。 怎么感觉挑个衣服，比写一篇论文还要艰难。 正兀自纠结着，纪明月就听见自己的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组织回应速度果然一如既往地快。 迅速解锁手机，看了看消息。 【原来跟我出去要挑这么久的衣服吗？ 受宠若惊。 】 【你穿什么都很好看，但非要让我帮你选一件的话，这个。 】 【图片jpg】 纪明月下意识地点开图看了一眼，是一件米白色的裙子，干净却又极富设计感，倒是真的挺适合今天穿出去。 但她脑子里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退了出去，抬眸看了看发消息的人。 。 谢云持。 …… 靠。 靠靠靠。 她的微信消息置顶就是【四人一猫】跟谢云持，刚才她点得太快了，那几条消息一溜水地全发给了谢云持这个当事人！ 动作呆滞迟缓地再次点进跟谢云持的聊天界面，又看了一遍自己刚才发过去的消息。 …… 要不今天还是别跟他出门了。 嗯对，明天再见面也不晚。 虽然自己有那么一丢丢想他，但是，她果然还是要脸的。 正兀自在脑子里百转千回，纪明月就又听见祝琴在催她了。 “猫猫，你动作稍微快点，小谢都陪我吃了早饭了！” “……” 母后大人淫威过重，纪氏猫猫实在不敢不从。 — 纪明月面色镇定地和谢云持出了门，还在心里兀自夸奖自己过硬的心理素质。 看，她就是这么强大，永远都能保持云淡风轻。 谢云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笑道， “穿这件果然很漂亮，不过猫猫穿什么都很好。” “……” 纪明月的淡定一秒破功。 谢先生的特长果然是把不开的壶全都整整齐齐地拎起来吗？ 谢云持轻笑出声，点了点头，很明事理地转了话题， “昨晚睡得怎么样？” “……” 看，是真的全部提了一遍。 谢云持面露惊诧：“这个也问不得？” 他又点头，“嗯，你今早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 她打算放弃和谢云持沟通了。 一开始说的是出来逛逛，但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目的地。 准确来说，纪明月已经不太清楚端市有什么太值得逛的地方了。 在游乐园、电影院、公园、博物馆甚至是动物园一系列的提议中，谢云持顿了顿，问，“要回一中看看吗？ 秦老师前不久还跟我电话聊了聊近况，他今天正好在学校值班。” 端市一中？ 纪明月顿了顿，犹豫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 她以前总是不太敢回学校，但现在，她暗恋的人就在她旁边。 好像就突然多了很多勇气。 进学校之前，纪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了拉谢云持的衣角，兴致勃勃：“说起来，学校后面那条街上的早餐店还在吗？” 她边说边揉了揉肚子。 早上起来，她只来得及喝了一杯牛奶，就被祝琴给推出了家门。 现在牛奶早消化完了，只剩下了一个饥肠辘辘的纪猫猫。 谢云持带着笑意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干脆带着她去学校后街转了转。 因为正值五一假期，这条平时热闹得不得了的后街，这个时候也安静了不少，只有附近的居民在这里吃饭散步。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回忆起来，“我当时真的太喜欢这条街了，因为这里的东西比食堂的饭菜好吃太多，就是经常人有点多。” 谢云持附和地点了点头，“我那个时候也蛮喜欢，因为在这里做兼职，回学校很快。” 纪明月一怔，又忍不住想起少年谢云持在这里拿了工资，兴高采烈地买了一份快餐，最后还是送给了乞丐的场景。 她看了看谢云持，“你现在还能吃得下东西吗？” 谢云持稍稍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纪明月拉起谢云持，就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快餐店。 幸好幸好，那家店铺还没有搬走。 她从包里拿出卫生纸，擦了擦椅子，示意谢云持坐下来。 自己“噔噔噔”地跑到柜台前，跟老板娘点餐，“麻烦要两份盒饭，嗯，一份土豆炖鸡肉，另一份……” 纪明月回忆了一下，报道，“青菜盖饭，加三份牛肉。” 老板娘都傻住了，“美女，这样点不划算的，你不如直接点牛肉盖饭，我们家牛肉很多的。” “不用了，按照我刚才说的就好。” 到底是快餐店，老板娘很快就端上了两份饭。 纪明月把那份加了三份牛肉的青菜盖饭推到谢云持面前，又递给他一双筷子。 谢云持愣了一下。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了，但是我当时真的特别特别想请你吃一顿加三分肉的盒饭。” 纪明月叹了口气，“但是我想了想，又觉得按照你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我的。” “呐，不过现在请好像也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纪明月：“不是都说十几岁的男生是自尊心最强的吗，想想就知道啊，而且那个时候我们俩都不怎么认识，你怎么可能会让我请你吃饭？” 她一直都知道，谢云持那个时候虽然穷困，但从来不占别人的小便宜。 谢云持想了想，如果当时纪明月拦住他，说要请他吃饭，他会答应吗？ ……好像真的不会。 倒也不是因为所谓的自尊心，他就是单纯地害怕纪明月会看不起他而已。 偏偏，谢云持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当时你要是请了，我肯定就答应了。” 纪明月：？ 谢云持更加一本正经：“这样不就有理由请回去，然后再让你请下一顿吗？” 纪明月一顿，瞬间笑出了声。 两个人正聊着天，纪明月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向幼打来的。 她也没怎么在意，接起了电话，“喂？” “喂，猫猫，你什么时候回远城啊？” 向幼问道，“我看到你传过来的实验数据了，一切进行得都很好，最近进展很不错。 估计等你再回来，这边的项目就离成功不远了。” 纪明月夹了一口饭，淡定装逼，“那当然，我做的实验怎么可能会差？ 我过两天就回去。” 正说着，谢云持就夹了一大筷子的牛肉放进了纪明月的餐盘里。 她连连摇头，“你吃你吃，我吃不了那么多，这份饭就是我买给你的！” “……” 谢云持虽然很感动，但再看了看餐盘里那铺了厚厚一层、完全看不见下面的青菜和饭的牛肉，还是正义凛然， “吃点牛肉对身体好，听话。” 纪明月还想继续挣扎一下，就听到电话里突然炸开一声长长的尖叫。 她整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手里的手机给扔了。 “卧槽猫猫，你旁边谁啊？ 你不是回端市了吗，旁边怎么会有男人！” 向幼又仔细琢磨了一下，“不对啊，我怎么听这个声音，感觉像是谢总呢？” 纪明月：？ “猫猫，”向幼很严肃，“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我们谢总暗通款曲很久了？ 现在被家人发现了，所以五一带着我们谢总回家见父母？” 纪明月：？ 还没来得及否认，向幼已经兀自脑补完了整个剧情，整个人都开心得像是喝了假酒。 “呜呜呜猫猫你真的太争气了，我磕的cp马上就要结婚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请你也务必努力一点，争取三年抱俩行吗！” 纪明月：？ 整个人一头雾水地挂掉了向幼的电话，那边的向幼已经彻底疯掉了。 谢云持抬头看了她一眼：“三年抱俩不行。” 纪明月：？ 我特么额头都快挂不下这么多问号了！ “频繁生孩子很伤身体。” 谢云持言简意赅。 — 学校里很安静。 纪明月有点吃撑了，所以干脆拉着谢云持爬了爬楼梯，溜了遛弯消食。 走过一间教室，纪明月突然顿住脚步，拉住谢云持，指着一张靠窗的位子， “我突然想起来，我高三的时候好像就坐在这个位置。” 谢云持点了点头，他向来记忆力良好，有关纪明月的事情更是记得一清二楚。 “嗯对，你还经常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 “……”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无语起来。 所以到底能不能记点好的？ ！ 她哪里经常打瞌睡了，那明明是因为学校惨无人道，课业繁重，早上起太早了当然只能打瞌睡！ 谢云持笑了出声，“嗯对，也没有经常，还是学习很努力的。” 幸好这位谢总求生欲很强，纪明月这才满意地移开眼，又看了看那个座位。 看着看着，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在想什么？” 纪明月偏头，瞥了一眼谢云持。 在想什么？ 我高三那年坐在教室里，看你从窗前走过，看你和一群男生一起去打篮球，看你干净的校服，看你优秀的成绩单。 那时候我在想，到底是哪个女孩子将来能这么幸运，可以被这样的你喜欢。 —— 哦，原来是我自己啊。 你呀 第50章 纪明月每次回端市，一定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和【四人一猫】微信群里的大家见个面。 虽然不一定每个人都在端市，但是其他几个人也一定会抽出时间来吃顿饭。 这次也不例外。 【贺盈：猫猫oon，你明天有空吗？ 最近开了一家新餐厅，晚上去吃。 】 【舒妙：我时间也ok，对了猫猫，我看你朋友圈，昨天上午发了一张一中后接那家快餐店的盖饭，你哪来的闲情逸致回去忆苦思甜啊？ 】 【邵泽宇：去一中？ 猫猫你跟谁去的？ 】 【裴献：呵。 】 纪明月：“……” 她真的都要无语了。 她这群朋友们没去当侦探，真的是太委屈他们的才华和天赋了。 【oon：。 那个，谢云持。 】 【贺盈：卧槽！】 【舒妙：牛逼啊纪明月，实不相瞒，我一开始还真没想到你能追到谢男神。 】 【邵泽宇：卧槽卧槽惊天大新闻，猫猫可以啊你。 】 【裴献：呵。 】 【贺盈：……献哥，你能不能不要只呵呵笑了，闹得我心里还挺慌的。 】 【裴献：呵。 】 【裴献：oon，纪明月，我明晚跟你吃不了饭。 】 【舒妙：？ 献哥你有什么事吗？ 】 【裴献：相亲。 】 纪明月愣了愣，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裴献：纪明月，恩将仇报第一名，你给我等着。 】 纪明月丝毫不在意裴献的威胁，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拖着脑袋盯着对面的谢云持看。 谢云持抬眸：“怎么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认为是我追你的呢？” 纪明月发出了灵魂质问。 虽然她并不在乎到底是谁追谁的，但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默契地公认是她追的谢云持呢？ 谢云持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点进和傅思远的聊天记录。 纪明月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我跟纪明月在一起了。 】 那边飞快地回复了一条消息过来，是一条长达十秒的语音。 谢云持淡定点开。 傅思远：“我勒个去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兄弟，果然，厉害牛逼啊，连纪明月都能追到！” 纪明月：“……” 谢云持再次朝着她淡然地点了点头，“心理平衡了吗？” “……傅思远是你找来的群演？” — 虽然裴献嘴上说第二天晚上没时间聚餐，但他还是第一个到了餐厅的。 当然，大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他们早就习惯了裴献对纪明月的嘴硬心软。 别的不说，裴献光是“再帮纪明月xxx我就不姓裴”这个g，就不知道插了又拔多少次了。 开涮还是要涮几句的。 邵泽宇悠悠哉哉地端起水杯喝了口，“献哥最近相亲怎么样？” 贺盈也接话：“对啊，献哥不是说今天忙着相亲，没空来吃饭吗？” “啧啧，你们也真信他说的没空啊？” 舒妙摇了摇头，“记得不？ 高中有一次，猫猫体育课崴了脚。 裴献见了她还在肆无忌惮地嘲笑，说猫猫怎么这么笨，结果下了晚自习，裴献就在教室门口等着送猫猫回家呢。” 贺盈点头，“当然记得，更关键的是，猫猫不还说怕谢云持误会，不让裴献送吗？” “……” 裴献开始在浏览器上默默搜索“如何毒哑一个人不被发现”了。 四个人正说笑着，就听到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 贺盈眼睛一亮，“猫猫来了。” 说着，她很快站起身，“哒哒哒”地就小跑到门口，迫不及待拉开门。 “猫……”贺盈还没叫完，看清门外站着的人，瞬间消了音，好半晌，才愣愣地叫，“谢、谢云持。” 啊啊啊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谢云持会来，但是亲眼看到他本人这么站在门口，还是有点受不住啊。 谢云持还没开口，旁边就蹭地窜出来一个女孩子，“嘿！” “……” 贺盈被吓得连退后了三步。 一旁的谢云持笑着拉住纪明月，低声：“小心点，别摔了。” 这下贺盈实在忍不住了，在心里连续尖叫了三声。 我的天，她生平第一次从谢云持脸上，看到如此堪称“宠溺”的笑容。 他就这样看着纪明月，眼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 纪明月抬头，看见贺盈怔楞的神情，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贺盈？ 你在发什么呆呢？” 贺盈这才回过神来，招呼他们进来。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 舒妙跟贺盈这才发现，原来谢云持竟然也是很好相处的人。 他话倒是不算多，但总是一开口就引得满堂彩，包厢里的大家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谢云持边跟大家聊天，边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一旁纪明月的用餐。 舒妙看得直在心里啧啧称奇。 她本来还在担心，想着自家闺蜜追了十几年才追上，会不会显得太过倒贴，谢云持又能不能对纪明月好。 现在看来，倒还真是她白担心了。 吃着吃着，邵泽宇就提议玩游戏。 他找服务员要了一个转盘， “来玩真心话大冒险，转到谁就是谁，怎么样？” 贺盈撇嘴，“怎么这么土啊，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真心话大冒险？” 邵泽宇递给她一个眼神，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谢云持的方向。 贺盈一秒明白过来，飞快改口，“没问题没问题，那就这个！” 奈何转盘实在不懂人心，足足玩了八盘、场上另外几个人全都做了一遍真心话大冒险，才终于转到了谢云持。 其余几个人眼睛瞬间就亮了，纪明月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护谢云持， “诶你们别对我男朋友太过分了啊。” 裴献轻嗤了一声，才看向谢云持，“持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谢云持淡然。 裴献早就把问题准备好了，“第一次做春梦在什么时候？” “……” 纪明月一时无语，她就知道裴献肯定问不出什么好问题。 偏偏谢云持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回答，“高一。” “哇哦~”包厢里的人齐齐叫了出声。 贺盈连忙追问，“梦见的对象是谁啊？” 谢云持轻笑，“我已经答过一个问题了。” 行，大家开始拼着让谢云持再回答一个问题来。 于是，再又进行了七轮之后，终于又转到了谢云持。 谢云持依旧很淡定，在裴献出声前先一步回答，“选大冒险。” 纪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意地挑了挑眉。 看，她男朋友哪是那么好坑的。 邵泽宇和贺盈对视了一眼，咬了咬牙，“那你出门，吻一下见到的第一个女人。” 谢云持这次顿了顿。 纪明月顿时就要跳起来怒骂邵泽宇，却被谢云持给拦了下来。 几秒后，他回答，“是猫猫。” 什么是猫猫？ 纪明月这个当事人都没听明白，他们不是给谢云持指派了一个简直不可能完成的大冒险吗，怎么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谢云持眼里还带着笑，“改选真心话后，你们会问的那个问题，答案是猫猫。” “……” 包间里寂静了片刻。 纪明月的脸“蹭”地就红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心都快要跳出去了。 啊他们怎么净问一些这么奇怪的问题，好好的一顿饭，现在都偏到什么话题上去了！ 贺盈跟舒妙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同款震惊。 好半天，舒妙才张了张嘴，咽了咽喉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个……谢男神，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谢云持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猫猫的啊？” ……怎么感觉跟她心里的，纪明月苦恋谢云持十余年， “见她的第一面。” 谢云持明明是回答舒妙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坐在他旁边的纪明月。 好看的眸子波光潋滟，映着她的倒影，像是一瞬间，住满了他的世界。 他又笑，“所以，还要谢谢你们那个时候说的‘纪家破产了’，让我有了理由拐一只猫回家。” 其余几人：“……” 喂狗粮吃真的很爽吗？ 呵。 呵呵。 — 在端市过了一个愉快无比的五一假期，纪明月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自己到底在家里吃胖了多少。 暗暗下定决心回远城后要减几天肥，纪明月收拾了收拾行李，拎着纪丰和祝琴满满的爱，顺带叮嘱了一下纪淮要好好学习，这才跟着谢云持一起回了远城。 回去的前一晚，纪明月照例开始收拾行李箱，在房间里左瞅右瞅，研究到底还有什么能搜刮回去的。 房门被敲响，纪明月应声，“门没锁”。 祝琴这才走了进来。 “猫猫，收拾东西呢？” 纪明月点点头，起身坐在了椅子上，“怎么了？” 祝琴递给她一个袋子，“把这个装行李箱里带走。” “这什么啊？” 纪明月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袋子研究了研究。 是几个盒子，盒子上写着—— durex。 “……” 祝琴：“我想了想，觉得你爸爸说得还挺对，不能先怀孕再结婚。 别的我倒不反对，小谢一看就是个靠谱的，就是怀孕了穿婚纱不好看。 我现在就很后悔当时怀着你办的婚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胖了呢。” “……” 祝琴：“看你们俩这样子，小谢估计挺尊重你的，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太过界的举动？ 不过猫猫，有些时候该主动就主动，主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 祝琴丝毫不顾及纪明月僵化了的神色，径直讲完自己想说的，就冲着纪明月摆了摆手， “行，那你早点睡啊。”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啪”地一声被关得死死的。 “……” 祝琴进纪明月房间的整个全程，她竟然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怎么了”。 纪明月盯着那个袋子看了半天，才把它塞进了行李箱的角落里。 到了远城后，照例是方秘开车去高铁站接他们的。 方秘看见纪明月，眼睛瞬间一亮。 看样子是好事将近了啊。 他想起来最近君耀匿名吃瓜基地的微信群里，有人爆料说谢总跟纪明月在一起了，他一开始还不相信来着。 现在看来…… 勤快地帮纪明月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谢云持和纪明月一起上了车。 方秘边启动车子，边在心里美滋滋。 谢总既然跟纪小姐在一起了，估计以后心情会好上不少，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快要来了！ 正在开开心心，方秘就听见谢云持带着笑意的声音，“猫猫，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 介绍？ 纪明月也一懵。 介绍什么？ 她又不是不认识方秘。 下一秒，她就听见谢云持悠悠哉哉地开了口，“这位就是我的秘书，目前相亲了十几次还没有成功。” 纪明月：“……噗嗤。” 她“嘶”了一声，“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上次方秘说，他有老婆呢？” 谢云持轻轻耸了耸肩，“快有老婆的是我。” 他语气里还带着笑，“方秘，你都有未来老板娘了，怎么还没相亲成功？” “……” 方秘彻彻底底不想说话了。 纪明月笑了几声，偏了偏头，又盯着谢云持的侧脸发起了呆。 为什么会有人的侧颜也好看成这个样子啊？ 饱满的额头，带笑的眉眼，挺挺的鼻梁…… 纪明月的目光，最终定定地落到了谢云持的唇上。 不知怎么地，她又想起来昨晚祝琴跟她说的“你们俩一直没什么过界的举动”。 在一起将近一周了，谢云持的确很尊重她，除了最开始那句“云上明月”之外，他们两个人顶多也就是牵了牵手，连吻都没接。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戳起了舒妙的微信。 【oon：妙妙，情侣确定关系一周只是牵了牵手，正常吗？ 】 【妙不可言：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正常，你跟谢云持不正常。 】 【oon：……】 【妙不可言：我还以为就你们俩这种遗憾错过十三年的，确定关系当晚就做了呢，现在还没接吻呢？ 】 【妙不可言：不过说实话，谢男神在我心里的形象太谪仙人了，我想象不出来他接吻跟那啥是什么样子的……】 【妙不可言：我觉得这样不行，猫猫，要不你主动点。 】 【oon：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让我主动？ 】 【妙不可言：起码得接个吻？ 这样，你听我的。 】 【妙不可言：趁着谢云持在办公室的时候，你进去找他，然后把办公室的门锁了，不说上了他，起码得先把初吻交代出去，知道了吗？ 】 你呀 第51章 舒妙向来是一个执行力高得可怕、并且为自家闺蜜操碎了心的人。 一旦决定要帮纪明月实行零的突破，当天晚上，纪明月一回到公寓，甚至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喘口气，舒妙就打来了电话。 刚跟在谢云持后面进了公寓、踏进客厅的纪明月，就听见电话准时响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跟踩了点似的。 她瞄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提醒，再看看前面谢云持的背影，瞬间一阵心虚。 连行李箱都不要了，冲着谢云持笑了笑，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那啥，我上楼接个电话啊。” 说完，纪明月立马一路小跑，“哒哒哒”地跑上楼梯，冲进自己的房间，仔细关上房门。 这才放心地接了电话。 “喂？” “猫猫，你到家了吗？” 舒妙问道。 “刚到。” “行，”舒妙开门见山，毫不拖沓，“那我们现在就来制定计划，争取这周之内搞定这件大事。” “……” 这么急切的吗。 似乎看穿了纪明月在想什么，舒妙义正言辞：“纪明月我告诉你，这种事情绝对绝对拖不得，你分分钟就得解决了。” 纪明月整个人呈咸鱼状，瘫在了床上，有气无力，“其实，我倒也不是怂。 就是总觉得这么做了的话，谢云持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矜持啊？” 舒妙：“你矜持吗？” “……” 舒妙：“所以有必要让谢云持觉得你矜持吗？” “……” 舒妙：“也不知道上次跟我说她做了春梦的人是谁？” “……” 纪明月真的彻底无语了。 她算是发现了。 以前舒妙对这种话题虽然不避讳，但到底还是有一个身为黄家闺女的自觉的。 自从舒妙结了婚，变成了已婚妇女，我天，那话题简直是荤素不忌啊。 纪明月感觉舒妙比自己还积极。 她堪称迫不及待地给纪明月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强吻谢云持计划，计划里有无比具体的时间、地点、什么样的情况比较适宜、穿什么样的衣服、进去该有什么样的动作…… bb，纪明月甚至听见舒妙在那边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不一会儿就发了一份文档过来。 舒妙加重了语气，“纪猫猫，听好了，这件事呢，不成功便成仁，知道吗？” 纪明月：“……” 这么严重吗？ — 五一小长假结束，大家又开始了上班的忙碌生活。 —1项目组最近收获喜人，进展更是让组里的大家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上一部分比计划提前完成了一段时间，组长于文轩直接飞去了美帝着手准备进一步开拓海外市场，而下一部分要进行的内容和所需要做的具体工作，就要由副组长纪明月带领大家完成了。 所以小长假后的开工第一天，纪明月忙碌得不行。 五一之前，她就跟郑教授请了几天的假，再加上五一小长假，纪明月已经挺久没去远大了。 上午，纪明月就去了实验室，帮大家解决了一下实验进度；而下午，她则是去了君耀。 ——跟项目组的大家开组会，布置下一阶段的工作内容。 照理来说，这应该是很平常的工作。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个很突然的xx计划，今天纪明月进君耀的时候，总觉得……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一进电梯。 不是高峰时间，电梯里人不算多，像是相熟的几个人正在聊天。 纪明月及时赶到，里面的一位男士迅速按住了开电梯门的按钮，她才顺顺利利地进了电梯。 纪明月笑着冲这位男士点了点头道谢，男士受宠若惊，跟同伴们交换了几个眼神才道，“纪小姐不用客气。” 纪明月顿了顿，“你认识我？” 电梯里一个女孩子笑了笑，“纪小姐这话说得，君耀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啊。” “……” 她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上次运动会的时候，自己的确也算是出了一把风头。 估计君耀里的人对她的传闻早已经变成了“那个抱过谢总的女人”了。 出了电梯往外走的时候，一路上更是有不少人见到她，主动跟她打招呼。 “纪小姐下午好。” “纪小姐今天穿得很漂亮啊。” “纪小姐五一假期过得怎么样？” 纪明月都在心里纳闷了，她在公司有这么多认识的人吗？ 而且，就算谢云持当着大家的面，作为奖励抱了她一下，大家至于反应如此强烈吗？ 这种反应，在项目组开会的时候，简直达到了巅峰。 不知道为什么，纪明月总觉得组里大家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像是看…… 活着的君耀未来老板娘。 开会前，方秘还特地过来了一趟，告诉她谢云持今天不参加会议，有工作要忙。 纪明月犹豫了一秒，还是问道， “谢总在办公室里吗？” “对的，”方秘点头，“谢总交代过了，如果纪小姐您忙完了，可以去办公室找他。” 办公室…… 组会开得并不久，开完后，纪明月边收拾文件，边在脑子里不停地想这三个字。 她又紧抿着唇琢磨了一番之后，跺了跺脚，抱起了那一堆文件站起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给舒妙发了个消息。 【oon：我要去了！】 然后，英勇上战场。 转身的前一秒，向幼叫住了她，“猫猫。” 纪明月回过头。 向幼：“你要去找谢总吗？ 我怎么觉得看你现在的表情，不像是去谈恋爱的，像是要去英勇赴死的？” “……” 纪明月一更。 于是乎，她就这么怀揣着英勇赴死的决心，敲开了谢云持的办公室门。 进门时，纪明月牢记舒妙的叮嘱，反手锁上门。 谢云持坐在桌子后面，抬头看了看她，朝着她笑了笑，示意她随便坐，等一下自己。 “稍等。” “吃零食吗？” 谢云持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我让方秘特地去买了一些你喜欢的零食，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处理，稍微等一下我。” 纪明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背了一遍舒妙昨晚的叮嘱。 没回答谢云持的问题，在他些许意外的目光中，纪明月走上前了几步，到了谢云持的旁边。 谢云持眸子里闪过些许意外，向后靠在了椅子上，问她，“怎么了？” 纪明月依旧没回答他的问题，闭了闭眼，动作飞快地侧过身，坐在了—— 谢云持的腿上。 谢云持一怔，下意识地就怕女孩子滑下去，右手迅速伸出去，揽住了她的纤腰。 不盈一握。 压根没等谢云持回过神，纪明月就生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勇气全无的话来，飞快伸直了双手，交叠抱住谢云持的脖子，向他靠了靠。 肌肤相亲的感觉从敏感的指尖末梢传来，让纪明月头皮一瞬间就有些发麻了起来。 但她还是屏住呼吸，朝着谢云持更加靠近了几分，心扑腾扑腾跳得飞快，靠在谢云持耳边， “谢云持，我想吻你。” 因为怕索吻被拒绝，纪明月不由自主说的声音便有点大，尾调却是上扬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要接吻吗？” 谢云持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淡去，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深色，眸子更是浓黑如墨。 他张了张嘴。 纪明月生怕谢云持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再一咬牙，低下头，双唇就轻轻触到了谢云持的嘴唇。 她神色一僵。 柔软的触感不停地通过神经向大脑皮层反馈这种奇妙的感觉，吻住喜欢的人，更是让心脏跳得声音越来越强烈。 生平第一次接吻，完全陌生却又无比强烈的感官刺激，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无限放大。 纪明月脑子空空的，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感受，是舒服还是难受，她只知道跟着本能地想要去加深这个吻。 鼻尖萦绕的，全都是谢云持身上独特的气息。 他的呼吸全都吞没在纪明月的唇间，隐约，还能听到谢云持的喘息。 声音，感受，眼睛…… 五官的刺激叠加在一起，纪明月有些难耐地动了动身子。 谢云持稍稍撤开一点点，呼吸有些重，声线很低，和平时的温柔语气一点都不一样， “不要动。” 纪明月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何况她又是学生物医药出身，哪里会不懂shenxia的坚硬触感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她的身子僵住，瞬间一动也不敢动。 纪明月如此听话，谢云持反倒带着一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抬起右手，单手扣住纪明月的后脑勺，然后…… 吻了上去。 和刚才那个可以说只是嘴唇碰嘴唇的浅尝辄止完全不同，谢云持的这个吻，多少带了点和他性格完全不同的凶狠。 他伸出舌尖，tian了tian纪明月的唇。 一阵酥麻再次传向头皮，纪明月下意识地嘤咛了一声。 蓦地，纪明月身后的电脑里突然传出一道男声，带着几分崩溃的意味，还很熟悉。 听起来…… 像是远在大洋彼岸的于文轩。 “老谢，所以你刚才让我们稍等一下，就是为了给我们直播活春宫吗？ 别了别了，我受不住，我要挂了，拜拜。” 说着，于文轩就飞快地挂了语音电话。 其他人中，有一些是开拓美帝市场时选择的负责人，虽然大部分都听不懂中文，但是…… 刚才那个女孩子那声嘤咛，和怎么听都觉得暧昧无比的气氛，是大家都能清清楚楚听出来的…… 刚才是不敢说话，现在于文轩已经带头下了线，其他人哪里还敢打扰他们boss的好事。 三言两语间，一个个像是逃跑一样，全都一溜水地下了线挂了语音电话，结束了今天的远程会议。 纪明月：“……”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谢云持说的那句“稍等”，并不是和她说的。 是…… 跟开语音会议的那群负责人说的…… 所以，谢云持刚才说的“有工作要处理”，就是继续开远程会议…… 但她从头到尾，压根没怎么给谢云持说话的机会，就已经…… 坐上了谢云持的腿，并且严格按照舒妙的计划书，强吻上了谢云持。 …… 草。 草草草草！ 她无比惊恐地问谢云持，“刚、刚刚，他们都听到了吗？” 谢云持倒是笑了笑，出奇淡定，丝毫没有被撞破那啥事的尴尬。 “没关系，迟早都是要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不不不！ 知道有女朋友，和知道女朋友今天是来强吻谢总的，特么能一样吗！ 然而，谢云持完全没给纪明月再说话的机会，再次轻轻扣住女孩子的后脑勺，俯身，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她的粉唇。 柔情蜜意，全都在唇间漾开。 谢云持再次伸出舌尖，又低声哄她，“乖，张嘴。”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如在云端，轻飘飘的。 没有了丝毫的反应和思考能力，只知道谢云持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唇舌交缠，呼吸相融，像是一点点合为整体。 绵长的亲吻结束，纪明月整个人都软在了谢云持的怀抱里，拼命地喘着气。 谢云持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他把头埋在纪明月的脖颈处，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独特的香气，又软又香。 谢云持吻了下去，很用力。 纪明月却根本没有力气阻止他，只能任予任夺，接受着所有谢云持带给她的陌生的感受。 谢云持的呼吸热热的，又带着雾气。 他又撤了撤身子，看纪明月，带着诱哄的笑意，看女孩子看着自己呆呆愣愣的神情，愈发满意了起来。 谢云持语调轻柔，再次哄她，“还要接吻吗？” “纪明月，我想吻你。” 你呀 第52章 陈秘刚从外面办事回来，进了秘书办，一抬头就看见了时不时盯一眼谢总办公室门的方秘。 他看着电脑，噼里啪啦打会字办会公，看看不远处紧闭的办公室门，嘿嘿嘿笑几声，再低下头继续办公，再抬头看嘿嘿笑，再…… 周而复始。 像是一台让人震撼的永动机。 陈秘走过去，屈起食指扣了扣方秘的办公桌， “你干嘛呢？ 一直在这看谢总的办公室？” 方秘再次嘿嘿一笑：“没事。”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好。 陈秘撇了撇嘴，摇了摇头，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转身就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方秘一愣，飞快起身拉住了陈秘， “你去哪？” 陈秘一脸莫名其妙，指了指总裁办公室，“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找谢总签字啊。 别拉我真是的，干嘛一惊一乍的。” “诶诶诶你别去，谢总办公室有人，你现在进去会被谢总杀了的。” 陈秘又回过头看了看他，琢磨了一番，觉得方秘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在骗她。 听起来感觉她要是进去了，真的会被谢总给杀掉。 她沉默了一会儿。 谢总向来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以往就算有人在办公室谈公事，她有紧急文件要找谢总签字，谢总也是笑着应下来的。 但今天…… “纪小姐在里面吗？” 方秘沉重却又喜悦地点了点头。 “纪小姐这是进去多久了？” 方秘：“半个多小时了。” 他顿了顿才又补充，“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谢总办公室的隔音效果真挺好。” 陈秘：“……” 这特么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黄色废料。 不过，要真这么一说，那隔音效果是还不错哈。 两人对视一眼，陈秘也笑了开来， “目测接下来一段时间，谢总的心情应该会挺好？” 虽然谢总本来脾气就好，但是自从吃瓜基地匿名群说谢总疑似恋爱了之后，他整个人都跟往常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那简直是，如沐春风啊如沐春风。 纪小姐牛啤！ 纪小姐万岁！ “不过，都这个点了……”陈秘看了看挂钟，犹豫了一番，“我本来是该拿文件给谢总签字，顺便提醒谢总要开始准备今天的晚宴了，这……” — 办公室里。 纪明月气喘吁吁地撤开身子，用手抵在了谢云持的身前，挡住他的再靠近。 谢云持轻挑了挑眉。 纪明月抿了抿唇，脸上全是粉意，不知道究竟是羞的还是闷的。 “不、不吻了……”纪明月指尖都在颤，根本不敢抬头看谢云持那双蛊惑人的眼睛，一双眸子到处瞟，就是不看谢云持。 “我、那个……” 再吻下去，不说她的嘴要肿了，她甚至总觉得办公室里的氛围好像越来越那啥。 ……感觉离擦枪走火似乎也没多久了呜呜呜。 还没等纪明月找完借口，两人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蓦地被敲响。 谢云持神色转冷。 门外传来陈秘小心翼翼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声音，如果仔细听甚至还能听出来那么一点颤音来， “谢、谢总，时间不早了，您该准备赴今晚的晚宴了。” 陈秘在门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越发怂了起来。 她、她会不会真的被谢总给暗鲨啊…… 平常不觉得，现在怎么感觉自己的脖子摸起来这么纤细呢，好像一拧就折了一样…… 被脑子里的鬼畜想法吓了一大跳，陈秘只能默默祈祷谢总人美心善，放自己一马了。 天地日月可鉴，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谢总的好事的！ 而办公室里，谢云持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 他的手还紧紧地搂着女孩子纤细的腰肢，越抱越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纪明月的脸。 纪明月心尖一颤，咬了咬下唇，“那个，公事、公事重要。” 现在的谢云持，和他平日里的温柔清澈截然不同，眸色如墨，神情矜冷，甚至莫名显得有些深不可测起来。 许是因为纪明月的出声提醒，在门外的陈秘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自己的一万种死法之后，终于听见了谢云持的声音， “我知道了。” “呼……”陈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立马应了一声，而后大气也不敢出地就往一旁走。 办公室里的纪明月也稍稍松了口气。 看谢云持都应声了，她就准备起身，做一个不打扰男朋友工作的好女友。 然而…… 纪明月低了低头，看着仍然紧紧抱住自己、力道一点都不带放松的谢云持，又看看他的脸，小声叫他， “谢云持？” 谢云持没说话，还在看着她。 就这样抱她在怀里，吻住她，看她绯红的脸，听她在自己耳旁喘息，感受着她的放松和依赖，谢云持才有了真正的实感。 —— 她真的属于自己了的实感。 很满足，可是随着满足滋生的，却是更大的贪欲。 不够。 还是不够。 他想用更亲密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占有欲，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纪明月是自己的，想让女孩子的眼里都是他，每分每秒。 那种丝毫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在与日俱增的、融入骨髓的渴望，被他强行压抑住，可因为今天纪明月主动的吻，又全都如野草一般肆意生长起来。 简直要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谢云持深吸了几口气，到底是怕自己吓着纪明月。 凑近，再次把头埋在纪明月耳后处，吸了几口女孩子身上浓郁的香气。 他也说不清自己体内那股渴望的念头，到底是因为这香气得到了丝毫安抚，还是分分钟就跳得更高了一点。 纪明月犹豫了几秒，看着谢云持的神情，还是压低了声音问， “那个……你是不是很难受？” 早知道他今晚要是有工作要忙，她就不会选择今天来撩他了…… 谢云持抬起头，看着她，终于笑了笑。 又成了那个温柔得一如既往的谢云持。 “没关系。” 纪明月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会让谢云持更难受。 她只能这样，用双手交叠着抱住谢云持的脖子，看着他。 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潮湿的，燥热的，让人血液沸腾翻滚的。 良久。 在陈秘都快要按捺不住，跟方秘商讨着要不要冒死再去敲一敲谢总的房门时，谢云持终于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 他吻了吻纪明月的耳后，声线偏低， “起来。” 纪明月这才红着耳尖，松开了谢云持的脖子，站起了身。 她差点没站稳，腿都是软的。 谢云持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这才叮嘱她： “我今晚有一个商业晚宴要参加，没办法陪你吃晚饭了，你自己好好吃饭。” 纪明月低着头，使劲点头。 谢云持继续叮嘱： “晚上回去后关好房门，有什么想吃的夜宵告诉我，我给你带。” 纪明月还低着头，使劲点头。 谢云持有些无奈，再次说道， “乖乖等我。” 纪明月仍旧低着头，使劲…… 点了两下头，她就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了。 “蹭”地一下猛然抬头，纪明月抿了抿唇角：“我、我可能会早点睡。” 谢云持单挑了挑眉，看着说话语气都不怎么自然的女孩子，一点戳穿她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顺着她往下说：“行，早睡身体好。” “……” 纪明月一秒泄气，又静默一会儿，“那我先回去了，你少喝点酒。” 谢云持轻笑出声。 纪明月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住，回过头看谢云持。 “谢云持，你喜欢……吻我吗？” 谢云持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纪明月默了默。 也是，他要是不喜欢，也不可能一吻再吻了。 “那、那你之前为什么都没有想要吻我的意思啊？” 谢云持盯着她，眸光清亮。 “纪明月，你知道当一个人心底的无限渴望，突然就被满足了一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吗？” 纪明月摇了摇头。 “会更加渴望。” 生生息息，永无穷尽。 他不认为自己面对纪明月，还能有那么好的抵抗力。 防线薄弱到不堪一击，而谢云持又生怕吓住她。 所以，他一直在等。 等自己真的忍不住，或者，万分之一的可能，纪明月更想要亲近他。 谢云持靠在椅子上笑了笑。 今天，纪明月的主动亲近，更是让他现在满心欢喜。 万分之一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纪明月似懂非懂地拉开办公室门，正准备往外走，稍稍一抬眸，瞬间瞳孔一缩，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她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心脏，看着对面抬起手，似乎正想要扣门的陈秘。 陈秘讪讪地放下了手：“纪小姐好。” 纪明月瞬间明白陈秘过来是想再次提醒谢云持晚宴的事情，抓了抓头发，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了那么一点妲己的味道。 ……从此君王不早朝。 朝着陈秘点了点头，纪明月指了指里面：“谢总在里面呢。” 说完，她就迅速地冲着陈秘挥了挥手，一路小跑地开溜了。 而当天傍晚，临近下班时间时，一则八卦在君耀匿名吃瓜基地的微信群里迅速传播开来。 【t64：……谢总也太牛啤了，瑞思拜。 】 【i95：瑞思拜什么意思啊？ 】 【a88：楼上好土，一看就跟我不在同一片互联网冲浪，就是respect的意思了。 别插嘴别插嘴，t64，快展开说说谢总怎么会个牛啤法了？ 】 【t64：你们知道今天下午，纪小姐进了谢总办公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吗？ 】 【x11：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不天经地义吗？ 】 【y88：本来的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一说总觉得你在ghs……】 【t64：纪小姐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正巧遇见了她。 】 【t64：她嘴都肿了。 】 【t64：[大拇指eoji]】 【z34：卧槽…】 【u77：卧槽？ 】 【l80：卧槽！】 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 这条爆炸性的八卦，更是演变着演变着，就越发奇怪了起来。 — 纪明月几乎是一路小跑回了公寓的。 她一进去，“哒哒哒”地上了楼、跑进自己房间，整个人往床上一扑，飞速扯过被子，蒙住了整张脸。 下一秒，纪明月终于肆无忌惮地叫了出来：“啊啊啊……！” 我的天哪！ 她竟然真的强吻了谢云持，啊啊啊……！ 纪明月整个人都在被子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却怎么都平复不下内心的激动和燥意。 眼角的余光瞥见被她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纪明月伸直了手臂，想去拿起手机给舒妙打个电话，表达一下自己现在的沸腾。 正巧有微信消息进来。 她瞥了一眼，是于文轩的。 【于文轩：我越想越觉得崩溃啊，老子熬到凌晨三点多开会，结果就开了个这？ 】 【于文轩：kiana我跟你讲，就老谢那个性格，他绝对不是忘了关电脑，可能就是故意让我们听见的。 】 【于文轩：哦对，尤其是故意让我听见，好让我死了那条心。 】 【于文轩：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阴险狡诈？ 】 纪明月：“……” 这件事咱能别提了吗？ 【于文轩：不过我是真的放下了，你让老谢放心就成，君耀未来的总裁夫人哪里是我敢觊觎的？ 】 【oon：……行，我们下一个话题。 】 【于文轩：哦对对对，我忘了说正事了。 】 纪明月这次倒是认真了点。 正事，工作吗？ 【于文轩：我听说，你跟老谢办公室y了？ 】 【于文轩：第一万次感慨，幸好我关机关得快。 】 纪明月：？ 你呀 第53章 纪明月实在是不知道，特么到底是怎么从初吻，演变成如此黄暴的、一看就得被晋江给和谐掉的办公室y。 但是，她也实在懒得去辟谣。 主要是这种事，不但没法辟谣，而且就算说了也绝对绝对不会有人信。 然而。 —1项目组的群里，这时候倒是颇为热闹。 【向幼：！恭喜猫猫！恭喜谢总！嘿嘿嘿虽然谢总不在群里但是还是要恭喜谢总！】 【张嘉荣：哇我也看到了~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 【柯原：副组长属实牛啤！】 【桑修远：总感觉好事不晚了。 】 纪明月：？ 你们特么这都是知道了什么？ 纪明月现在甚至觉得，君耀可能存在着什么她并不清楚的地下组织，要不然她为什么总能感觉大家都在流传什么奇奇怪怪的传闻，而整个公司唯有她一人，对此一无所知？ ……但她转念一想，如果该地下组织里流传着的传闻都是关于她和谢云持的八卦的话…… 那，一无所知就一无所知。 是的，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不要那么强。 — 虽然跟谢云持说的是“今晚要早点睡”，但是给舒妙打完电话之后，纪明月却在床上不停地辗转反侧，一点想睡的意思都没有。 她平常都睡得很早，可今天，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在不停地循环播放下午在谢云持办公室的那个亲吻，越想，心脏跳动得越快，后来更是丝毫睡意都没有了。 到最后，纪明月干脆认命地起来了，披了件衣服就打算去阳台那里晃一晃。 刚到走廊上，纪明月就听见公寓的门“咔哒”一声响了起来，门把手转动，紧接着门就被推开。 谢云持走了进来。 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整个人都透着清冷矜贵的气息。 走到玄关处，谢云持边换鞋，边单手扯开领带就要往客厅走。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他蓦地抬起头，直直地朝着站在二楼走廊上的纪明月看了过来。 纪明月躲闪不及，就这么落入他清亮的眸子里，避无可避。 谢云持动作不变，继续往前走，解开了领带，又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他这样仰着头，漂亮的锁骨更是展露无遗，拉伸着的脖颈弧度美好无比。 不知为何，纪明月竟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要在那上面咬一口，留下些印迹的想法。 她咽动了一下喉咙。 两人久顾无言。 谢云持走到了客厅中央，还在看着她，也不问她怎么在这里、为什么还没睡，只是给她看了看左手提着的纸袋，眉眼带笑，问， “要一起吃点夜宵吗？” ……实话说，纪明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看起来秀色可餐的夜宵、还是更加秀色可餐的谢云持，给吸引下楼的。 反正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餐厅里，谢云持正在把纸袋里的食物拿出来装盘。 “虽然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但是毕竟大晚上了，我就只买了一些面点和烤串。” 纪明月只顾着盯着谢云持一张一合的嘴巴看，至于他究竟说了什么…… 她真的一句都没听进去。 谢云持把盘子递到她面前，看女孩子直勾勾的目光，他顿了顿。 而后叫她，“猫猫。” 纪明月愣愣地回过神：“嗯？” 谢云持再次扬起唇角笑了笑：“你再这样看下去，我不保证你还有时间吃夜宵。” “……” 纪明月今天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些迟钝而已，脑子又不傻。 她当然瞬间就听明白了谢云持话里暗示的意味。 飞快低下头，她拿起筷子开始吸溜吸溜吃面，根本不敢抬头看谢云持的方向。 谢云持笑意更深，倒也没再逗她，也拿起筷子尝了尝，而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袋子递给了纪明月。 纪明月微微有些奇怪，“这什么啊？” 边说着，她边打开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药膏？ “唇部消肿的。” 谢云持言简意赅，干脆利落地讲清楚药膏的功效，然后一个字都没多说。 ……唇部。 ……消肿。 纪明月：“……” 她默默低下头，什么都不敢再问，佯装认真吃面。 说起来，这个面是什么味道来着…… 好像没什么味道啊，她怎么什么都吃不出来，味觉失灵了吗…… 偏生谢云持笑了笑之后，还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叮嘱， “记得睡前涂药膏，不然我怕明天会肿得更厉害。” 别、别说了。 靠。 谁害的！ — 不过虽然谢云持嘴上又调戏了纪明月几句，倒是没再做别的事情。 毕竟，今天还是初吻，他就把人家女孩子弄成了这样。 谢云持还是颇有些担忧的，怕万一自己做得再过火一点，万一纪明月一个恼怒不理自己了，那想想还是挺吃亏的。 嗯，身为一个利益为上的商人，谢云持当然明白涸泽而渔不可取，可持续发展才是最根本。 谢云持拍了拍纪明月的头发，笑道，“时间不早了，快去睡，不然明天就没有精力了。” 虽然想着要可持续发展，但谢云持早就发现了，自己的那些自制力在纪明月面前薄弱得不值一提。 她再在自己面前晃悠一番，他可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更加禽兽的事情来。 纪明月先是应了一声。 谢云持站起身，开始收拾餐桌上的残局，把垃圾都清理好扔进垃圾桶，又洗了洗手。 回到餐厅后，谢云持才稍稍意外地发现，纪明月竟然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单挑了挑眉，“怎么了？” 纪明月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抿了抿唇：“你…不抱一下我吗？” 谢云持稍怔，就连背都不经意间挺了挺。 女孩子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可仔细听来，语气里好像又带了那么几分委屈的意味。 他顿了顿，张开双臂，一把将女孩子完全揽进自己的怀里。 纪明月这才笑了开来，细细地闻他身上的味道，皱了皱鼻子：“好像真的没什么酒味？” “嗯，”谢云持笑道，“酒席上有人敬酒，我说女朋友不让喝。” “……” 她“刷”地就抬起头看着谢云持，“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喝了？ 再说了，你这样做都不怕被别人说你那什么妻管严吗？” “事实如此，说就说。” “……” 纪明月却不由自主地笑了开来。 谢云持再次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是纪明月身上的香气：“猫猫，你为什么会这么香？” 他高中的时候，哪怕是隔着挺远的距离，都能闻到纪明月身上的味道。 偶尔错肩而过时，那股香气更是浓郁得让他失神。 更关键的是，这么多年了，谢云持也只在纪明月一个身上，闻见过这种香气。 魂牵梦萦，一闻到，便像是给整个身体都注入了热流。 纪明月纳闷：“什么香？” 谢云持笑了笑，没再说话。 — 当晚，纪明月睡前和舒妙讨论了今天的事情很久。 舒妙还不忘夸她，“行，第一步做得很完美。 感觉再这样下去，很快你就能顺利扑倒谢男神了。” 纪明月整个人瘫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声音都是闷闷的：“好难啊，为什么会这么羞耻。” 舒妙语气很惊讶：“猫猫你竟然也懂得‘羞耻’这两个字怎么写？” 纪明月很想打个飞的回端市踹舒妙一脚。 这都怎么说话呢？ 舒妙浑然不知纪明月脑子里在想什么，还在兴致勃勃地继续给纪明月出谋划策： “既然今天你的第一步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么我们就进行下一步，再挑选一个地点继续。” 然而，事实证明。 ——舒妙给纪明月出的那些谋划的那些策，一条都没用上。 因为除了第一天晚上，谢云持好心大作地只口头调戏、没再用实际行动欺负纪明月之外…… 第二天一早。 纪明月上午照例要去远大，她今天除了要去实验室一趟之外，下午还要帮郑教授代一节课。 郑教授人倒是真的很好，哪怕纪明月还没入职，他已经帮纪明月找了一个办公室的工位，好让她备课的时候有地方可以去。 办公室多是生科院的老师，也算是纪明月以后的同事，也都挺好相处的。 远大临近百年校庆，这些老师们也或多或少都有些任务，也就显得纪明月最为清闲。 ——所以她今天不但要帮忙带会课，下课之后还要帮一个同事送一份文件去生科院。 纪明月边在脑子里安排着今天的行程，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下楼。 谢云持向来比她起得早，这会儿刚把两份早餐端到了餐桌上，正随手解着围裙放到了一边。 纪明月眼睛微微亮了亮，加快步子下了楼，走到餐桌旁，“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说起来，天天让日理万机的谢总给她做早餐，还真的是…… 太罪过了。 以前起码两人还经常交替着做，后来因为早上纪明月实在起不来床，就全变成了谢云持一个人做。 “豆浆和油条，我还做了小菜。” 看，不但做得好吃，还中式西式早餐间杂着做，甚至营养搭配都考虑得无比全面。 纪明月嘿嘿一笑，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来吃早餐，就注意到谢云持还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点移开目光的想法都没有。 她些许茫然地挠了挠头，不明所以：“怎么了？” 谢云持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看来林堰给他的药膏效果的确挺好，这一晚上过去，纪明月的粉唇已经完全消肿了。 行，可持续发展的观念到今天为止就可以结束了。 他想着，没准回去还可以给林堰再加点工资，犒赏一下。 纪明月看谢云持没回答自己的问题，愈发迷茫起来。 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纪明月却发现谢云持突然抬起了手臂—— 蓦地就把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抱得很紧很紧。 压根没等纪明月再做什么反应，谢云持已经单手抬起纪明月的下巴，准确无误地覆在了她的唇上。 纪明月猛地瞪大了眼。 有过一次经验，谢云持这次已经熟练无比地伸出了舌尖，打开女孩子的嘴巴，伸进去邀请她的舌尖一起共舞。 缠绵悱恻，绵长的亲吻让纪明月一时间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 良久，谢云持才撤开了身子，朝着纪明月笑了笑。 很理所当然：“早安吻。” 这、这样吗？ 听起来好像倒是很冠冕堂皇…… 再然后，纪明月就发现了，谢云持真的能找出一千个一百个理由吻她。 临出门去公司前，他要抱住她，来一个“加油吻”； 晚上回来，又要一个“安慰吻”； 临睡前，还得再要一个“晚安吻”…… 一天n次，只多不少。 偏偏谢云持的吻技还很好，每次都吻得她五迷三窍的，连反驳都说不出口。 纪明月嘀嘀咕咕的，在某匿名论坛发帖求助。 【求问：男朋友好像太喜欢吻我了怎么办？ 】 【1l：嗯？ 楼主多大了？ 不是来炫耀的？ 】 【2l：这不挺好吗，说明你们俩感情好。 】 【3l：我天现在真的是什么牛鬼蛇神的问题都要来论坛问问了吗？ 】 【4l：那问一下，楼主有性生活了吗？ 】 纪明月忽视了前几楼的质疑，犹豫了一番，回复了4l：【5l：目前还没有。 】 【6l：回复5l：哦，那恭喜楼主。 目测等有了性生活，你就得来论坛求助，男朋友好像太喜欢xxx了怎么办。 】 你呀 第54章 事实证明，素了很久的人，哪怕真的只是接个吻而已，都…… 有些让人受不住。 纪明月不停地靠在谢云持胸前喘息，含了秋水一样的眸子嗔他一眼：“你真的没恋爱过吗？ 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谢云持轻挑了挑眉，似乎很不满纪明月的质疑。 纪明月刚问出口，也一秒心虚了起来。 偏偏还嘴硬，“就是嘛，吻技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初恋。” 夸他吻技好啊。 谢云持再次俯下身子，贴在她耳边，声线压得很低：“谢谢夸奖，那就让你再试一试。” “……” 纪明月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 谢云持以前是个顶级工作狂，奈何恋爱后，好像他工作的确不如以前上心了。 周五晚上，谢云持更是早早地就下了班，说是要陪自家女朋友看电影。 纪明月的确很喜欢看电影，也很享受谢云持精心布置的这个影视厅。 ——当然，如果能够真的是看电影，而非刚看了个片头，剧情都还没进去，旁边的人已经将自己搂在了怀里，并且上下其手的话…… 那就更好了一点。 纪明月整个人都坐在谢云持的怀里，被他以极亲密的姿势拥住，呼吸间全都是谢云持身上的味道。 肌肤的紧密相贴，让纪明月整个人身上都漫着粉意。 时间已经到了五月中旬，远城这个南方城市早已入夏。 纪明月爱美，穿得更是单薄，今天也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线衫而已。 ——然后，更加方便了谢云持的动作。 他的手慢慢下滑，进了衣服，揽在她光滑纤细的腰肢上。 微微带着薄茧的手，毫无阻隔地和纪明月的肌肤相触，她瞬间整个人颤栗了一下，背崩得紧紧的。 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谢云持在她耳边轻笑，声音有点哑，低哄：“不要紧张。” 边说，他边在纪明月耳后根处，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带着热气，轻而易举地就染红了纪明月的脸颊和耳尖。 过大的感官刺激，让纪明月一时间有些神志不清。 谢云持刚转过头，手往上游移，准备吻住女孩子的唇时—— 电话响了起来。 在这个唯有电影的光和声做着背景的影视厅里，突如其来的铃声，让纪明月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谢云持神色不悦，却丝毫没有放开纪明月的意思。 纪明月微微挣扎了一下，提醒他，“那个，我的手机……” 谢云持也不说话，但也没动作。 竟然带着一些很少在他身上看见的，幼稚。 纪明月有些想笑，却又觉得现在这个环境好像确实不太适合笑。 只能憋着，然后再次晃了晃他的手臂，撒娇：“我的手机响了，我要接电话。” 谢云持“嘶”了一声，按住在自己身上乱蹭的女孩，哑着嗓音：“不要乱动。” “……” 纪明月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但是，事实还是证明，不管是温柔体贴的谢云持，还是幼稚又偏执的谢云持，永远都对纪明月的撒娇，零抵抗力。 哦不，算了算，应该是负的。 所以虽说心里并不怎么高兴，谢云持还是长臂一伸，拿到了纪明月的手机，递给了她。 看清来电显示，纪明月有些诧异，向幼？ 接了电话，开了免提，向幼欢快的声音一秒传来：“猫猫，你在干嘛呢？” 纪明月：“看电影。” 分辨了一下，发现那边的确是电影的背景音，向幼就没再多想，径直道明来意：“我看你还挺闲的啊。 对了猫猫，明天下午你有事吗？” 纪明月稍稍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谢云持，不答反问：“怎么了吗？” “没事的话陪我出去逛个街呗！” 向幼语气兴奋，“夏装都上了，我想去买两条漂亮的小裙子！” 小裙子？ 纪明月那名为女人的第六感泠泠作响，直觉哪里不太对。 向幼穿衣服从来都是极简的风格，衬衣裤子更是常年的搭配，什么时候会穿裙子了？ ……不过眼下的环境，好像不是特别适合追问。 谢云持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纪明月更心虚了一点。 其实明天下午，按理来说是应该陪一陪男朋友的。 但是最近。 实在是太让人吃不消了。 虽然是真的很幸福，而且实话说，感觉其实也挺美妙的，但是…… 连续多日搂搂抱抱亲亲真的让人，吃不消。 为了健康生活着想，再加上她也想买几件衣服，纪明月稍加思索，还是应了下来：“明天下午是吗？ 行。” 刚一说完，纪明月就看见谢云持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 她抖了抖。 挂了电话后，纪明月整个人都缩在谢云持的怀里。 纠结一番，她拽了拽谢云持的衣角：“我明天想陪向幼逛个街。” 谢云持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 纪明月自从发现自己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之后，更是把这招发挥到了极致。 就像现在。 香软的女孩子窝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漂亮的眼睛像是盛了春水，轻轻一笑，吹皱一池水波。 神情里微微带着祈求，可又带着她一贯的张扬。 ——就这样子。 谁能拒绝得了？ 何况，他本来也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 逛街这种事，更是她天生的自由，他从来都不会干涉。 但是。 既然都这样了，天生商人如谢云持，怎么可能不好好珍惜？ 他微敛了敛眉，似乎稍带不悦地思索了一下。 察觉到纪明月又晃了晃他的衣服，谢云持才不紧不慢、好整以暇地开了口。 “也不是不行。” 纪明月眼睛微亮。 谢云持悠悠哉哉地补充条件—— “今晚，去我房间睡。” “……” 纪明月愣了愣，瞬间就觉得一股血液直冲上了脑袋。 “不、不了……” 谢云持语气里还带着笑意：“只睡觉，不做别的。” 他顿了顿，似乎又觉得这个“不做别的”，他自己都不太信。 所以，谢云持又笑了笑，补充，“不做到最后。” 但是适当的福利还是要争取的。 纪明月还是有些挣扎。 同床共眠这种事，想想就…… 过于亲密了一点。 而且她睡相那么差，万一压到了谢云持怎么办啊？ 万一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打呼噜了呢？ 或者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枕头上有一摊口水呢？ …… 纪明月想想就有点窒息。 眼神微微闪躲，“那个，要不还是……” 谢云持却一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完全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猫猫，”他继续道，“我们以后一定会一起生活的。” “……”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逃得过今晚，也逃不过以后啊。 谢云持又笑：“而且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纪明月在他心里，完全就是没有缺点的人。 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就是谢云持的唯一原则和底线。 纪明月一怔，这才点头同意了下来。 电影已经接近尾声。 两个人不知道秉着什么样的想法，保持着这样相拥的姿势，一起看完了最后的片尾曲。 纪明月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子，和自己最爱的人站在卫生间，对着镜子一起刷牙洗脸。 她稍稍一抬头，就能从镜子里看见谢云持的脸。 他还在对着自己笑，笑得纪明月甚至有那么一些神志不清了。 男人洗漱到底是比女人要快的，谢云持率先一步进了浴室冲澡，还不忘叮嘱她：“床我已经铺好了，你慢慢洗，不急。” 纪明月点点头。 让她神志不清的人离开后，纪明月的猫脑袋终于又开了机。 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所以自己特么，就这么被谢云持三言两语间，拐来了他房间？ ！ …… 靠。 狐狸！ 不过，谢云持的确是很守信用的人。 他说不会做到最后，就真的没有。 哪怕谢云持已经贴在她耳边低喘，甚至就连纪明月都能察觉出来他究竟有多难受，他也没试探着做最后一步。 纪明月被他带茧的手指轻抚，整个人晕晕乎乎，如置天堂，又恍若地狱。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味地叫“哥哥”。 可她每叫一次“哥哥”，谢云持在她耳边的喘息声，就更大了一分，让纪明月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哥哥……”纪明月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我难受。” 娇滴滴的女孩子就在他身下，映着他灰蓝色的床单，让谢云持生生着魔。 他顿了顿，硬生生地忍下冲动，抱起来她。 “宝宝。” 谢云持第一次这么叫她。 “不要害怕，我来帮你。” …… 直到狂潮褪去。 纪明月整个人还在抖。 ……的确没做到最后，可现在的她就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万一真的做到最后，那样的情形，想想就让纪明月有些生畏起来。 谢云持轻拍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安抚，像是哄婴儿一样，温柔得不可一世。 “乖，睡。”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想跟他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紧紧地抱住他，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好半天，被谢云持拍得昏昏沉沉，半踏入梦乡的时候，纪明月才喃喃道： “谢云持，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谢云持一怔，继而再也控制不住地笑开。 不及我喜欢你万一。 — 第二天跟向幼在约好的地点见面。 向幼刚见到她，就给纪明月了一个夸张的拥抱，还不忘嘀咕：“猫猫，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至少有五个男人在偷看你。” “……” “更可怕的是，全场的女人都在关注你，你发现了吗？” 纪明月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 不过，纪明月当然可以感受得到。 她只不过是早就习惯了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注视而已，所以并没有怎么关心。 向幼边说着，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纪明月，而后摸着下巴，暗自嘀咕：“猫猫，我为什么觉得今天的你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呢？” 纪明月漫不经心：“怎么不一样了？” 向幼思索了好久，在脑子里想了半天那个词究竟该怎么形容。 蓦地，她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对，小说里叫，自带春意！” “……” 纪明月一更。 “你怎么表情这么心虚？ 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事？” 纪明月讪讪一笑。 昨晚的一些场景，又像是默片一样在脑海里无声播放。 让她一时间有些失神。 只失神了一下，纪明月立马反思过来。 靠。 大白天的，她都在想些什么登吸！ 不敢再多想，也不敢再进行这个话题，纪明月清了清嗓子：“我们先去哪个商场？” 向幼也不疑有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就那个。” 两个人一路往上走，纪明月给向幼做着参考。 逛了几层楼，向幼指了指奶茶店：“走，为了答谢我今天的军师，我请你喝奶茶！” 纪明月倒也没拒绝。 奶茶店人还挺多，两人边说说笑笑边排上了号，站在一旁等。 正听向幼说着公司里的一些八卦，纪明月突然觉得肩膀被拍了一下。 她稍稍奇怪地回过头。 是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笑容倒还挺灿烂，跟她打招呼：“hello纪明月，还真是你啊，刚才我看见很像你还不太敢认呢。” 纪明月记忆力不错，女人一说话，她倒是认了出来。 谢云持高中同学，并且，运气很好地三年都和谢云持一个班，叫曾迎夏。 她顿了顿，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好。” 曾迎夏表情有些意外，“你不是在美帝吗？ 什么时候回了国？” “嗯，今年刚回来的。” 纪明月无意多谈。 “说起来，谢云持也在远城，你见过他吗？ 我还时不时跟他约个同学局之类的呢。” 曾迎夏表情有些骄傲。 你呀 第55章 本来三个人中间的氛围还算正常，向幼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纪明月和曾迎夏“叙旧”，但…… 曾迎夏这猛地一提“谢云持”三个字，不说纪明月，旁边的向幼都“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向幼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着实不礼貌，硬生生憋了回去，甚至还微点了点头道歉：“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说完，向幼又和旁边这位君耀未来总裁夫人交换了个眼神，再次在心里偷笑了一番。 曾迎夏没看懂向幼到底在笑什么，顿了顿还在自顾自地说：“不过，谢云持现在身家也和往日不一样了，但他到底还是念着同学情的。” 纪明月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这样吗？ ‘时不时’是多大的频率？” “同学局吗？” 曾迎夏语气更得意了几分，只以为纪明月听起来不太对劲的语气，是在羡慕她，“起码一年一次。” 呵，都一年一次了。 行，她决定今晚回去逼问一下谢云持。 如果他答得不满意，还陪他睡，想得倒美。 暗自在心里逼逼叨了一番，纪明月面上倒是云淡风轻，依旧只是浅淡而礼貌的笑意，朝着曾迎夏点了点头。 奶茶店叫到了她们的号，向幼示意她们继续说，自己则去柜台处拿了奶茶回来。 其实，记得曾迎夏这个人，不单单是因为纪明月记忆力好。 ——她记忆力好归好，但不太重要的人，她也不会特地去记住的。 有那个多余内存的话，还不如多存放一点关于谢云持的小细节呢。 高三毕业晚会那晚，她在礼堂外等谢云持赴约，想和他表白时，等了很久很久都没人出现。 就是曾迎夏看见了她，告诉她，谢云持根本没来参加毕业晚会。 当时的纪明月一脸错愕，泪珠都快要溢出来。 她抓着曾迎夏的手，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松手：“我不信，谢云持还给我写了同学录，说今天的毕业晚会见，他怎么可能没来！” 曾迎夏表情吃痛，甩开她，一脸看疯子一样的表情：“同学录？” 纪明月点头。 曾迎夏轻轻嗤笑：“谢云持给每个人的同学录写的都是毕晚见，你想太多了。” 纪明月那一天，就在那一瞬间，明白了究竟什么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那个时候想，原来谢云持那句话，并不是约她见面。 只是给每个人都写了这么一句客套的话而已。 可她偏偏就当真了。 纪明月那晚，在礼堂门外等到了十二点。 从人声鼎沸，等到了寂静悄然。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也没有见到谢云持的任何身影。 居然都已经这么久了。 纪明月看了邮件才知道，原来谢云持那晚是因为父亲去世，才没有来参加毕业晚会。 她也知道了，原来谢云持，只给她的同学录上写了那个约定。 只不过时间已久，纪明月又和谢云持在一起了，实在懒得分给曾迎夏半分心思，表情也就真的是无波无澜。 曾迎夏则在暗地里打量纪明月的神情，又看了看她提着的袋子，故作惊讶：“呀，明月，我看你还买了男士的衣服和领带？ 是给你男朋友买的吗？” 纪明月懒懒散散地点了点头。 曾迎夏：“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啊？ 有机会也可以一起吃个饭。” 还没等纪明月拒绝出口，向幼已经从柜台处走了回来，递给纪明月一杯奶茶。 向幼突然又想起来什么，问：“对了猫猫，你等会儿怎么回家啊？” 纪明月这会儿倒是真心笑了出来：“他说他来接我。” “哦~”向幼这个cp粉头一脸激动，“真是的，我就不应该拉你出来逛街，也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买衣服算什么！ 裙子可以不穿！ 恋爱可以不谈！ 但！我的cp！一定要结婚！ 纪明月忍不住笑，又抬了抬手腕：“我正好也想帮他买衣服了。” 向幼“刷”地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看，她就知道，她的cp天下就是天下第一甜！ 明明纪明月也没秀太多恩爱，甚至没说什么话，但甜意就是轻而易举如此散发了出来呜呜呜。 让向幼顷刻间就觉得，全世界都——恋爱了。 无意再和曾迎夏交谈下去，正好奶茶也已经拿到了，纪明月就草草地和曾迎夏道了别，跟向幼并肩继续向前走去。 和不怎么喜欢的人聊天，真的不如把这个时间拿去再给谢云持买几件衣服。 纪明月向来爱美，一直是个很喜欢买衣服包包的人。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恋爱之后，她发现给谢云持买衣服、领带之类的东西，远比给自己买要开心。 她边逛边忍不住忐忑。 今天是第一次给谢云持买衣服，也不知道自己的眼光他满不满意。 唔，一想到他穿的是自己选的衣服，就很有一种真的小夫妻的感觉了…… 而她们的身后曾迎夏，则还在看着纪明月和向幼的背影，久久矗立。 纪明月竟然真的恋爱了？ 而且听她们刚才的意思，纪明月的男朋友等会儿会过来接她。 她倒要看看，纪明月这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想想就知道，肯定是不如谢云持的。 纪明月这么倒追了谢云持高中三年都没追上，还真是让人忍不住觉得高兴啊。 曾迎夏扯了扯嘴角。 — 纪明月自然是不知道曾迎夏现在在想什么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也根本不关心。 向幼边吸了一颗珍珠，边唇齿不清：“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女的，跟你说话时那么不安好心呢？ 你们俩有什么过节吗？” 纪明月轻嗤一声：“最大的过节，可能就是她高中时撒谎骗了我，让我误会了谢云持。” ！ 这特么是cp粉头最最最不能忍的事好吗！ 向幼瞬间就暴躁了：“卧槽这什么人呢，都安的什么心思，她凭什么这么做？ ！” 纪明月：“大概是因为她也喜欢谢云持。” 要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 不愿意再提这种扫兴的人物，纪明月瞥了一下对面的一家店，一眼看中了橱窗模特穿着的那件衬衣，拉着向幼就往那边走。 对嘛，谈恋爱才是正经事，无关人等速速退散。 — 纪明月就这样跟向幼一起，从商场负一楼，一层一层地往上面逛了过去。 两个人收获颇丰。 向幼在纪明月的参考下，挑了好几件衣服；而纪明月给自己买了几条裙子，又买了两双鞋，至于给谢云持买的东西，则就更是大包小包地让她差点拎不住了。 从领带到上衣到裤子到袖扣，一应俱全。 向幼啧啧称奇：“这人果然恋爱了跟没恋爱就是不一样啊，猫猫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当事人纪明月还挺骄傲，得瑟地笑了笑，又跟着向幼的话题问：“你别光说我，老实交代，你可不是会喜欢穿小裙子的人，怎么突然转性了？” 向幼一更，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摸摸头发喝喝奶茶吸吸鼻子，就是不正面回答纪明月的问题。 ——纪明月本来还没多想，一看向幼现在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阵惊奇：“母胎lo也有开花的时候？ 谁啊谁啊，我认识吗？” “也不是啦，”向幼推了推纪明月的肩膀，好半天才含含糊糊地回答，“其实也不算恋爱，就是他跟我说对我有意思，但是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同意……” 已经身为过来人的纪明月，一看向幼那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不再追问向幼，摸着自己的下巴兀自笑了笑，好生揣摩了一番，才笑着看了一眼不自然的向幼：“组里的桑修远？” 向幼一惊。 压根不用她回答自己，纪明月就明白她猜对了。 秉着“姐果然天下第一聪明”的骄傲，纪明月笑开：“这也太好猜了，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小桑同学是个不错的男人，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向幼似乎更纠结了。 “嗐，这种事没必要这么纠结，跟着感觉走就成，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纪明月拍了拍向幼的肩膀，状态十分之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谈了千百场恋爱了呢。 但是算算。 纪某人也才脱单那么半个月。 向幼正准备继续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了正等在电梯不远处、斜倚着栏杆看着这边的谢云持。 因为不在公司，谢云持今天难得穿的比较休闲。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衬得双腿又直又长，倚在栏杆上，整个人都透着些许散漫的气息。 干净的碎发微微凌乱地搭在前额，更衬得肤色冷白，清隽的面容引得周围的人频频回首。 ——偏偏看向纪明月的时候，眉眼间全都是缱绻笑意。 饶是自觉已经多么清楚总裁顶级美貌的向幼，此时都忍不住有些看呆了。 向幼回过神，连忙示意纪明月朝谢云持的方向看。 纪明月刚一偏头，就隔着人群看见了他。 流动拥挤的人潮，瞬间全部化成了背景。 cp粉头向幼满心激动，实在是受不住这让人想疯狂尖叫的磕cp现场。 她捂着心脏缓了半天，还不忘凑在纪明月耳边嘀咕：“看样子，谢总估计在这等你有一段时间了，他对你也太好了！” 纪明月抿了抿唇角，到底还是没忍住，一双眸子都弯成了月牙。 正准备大步朝着前面的谢云持走去的时候，纪明月和向幼就两脸错愕地看见——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曾迎夏，抢在纪明月前面，快步走到了谢云持面前。 隔的距离并不远，所以纪明月可以很清楚地听见曾迎夏非常惊喜的语气：“谢云持，你怎么在这里？ 好巧啊。” 曾迎夏看着许久不见、愈发清冷出色的谢云持，心脏狂跳不止。 看谢云持的状态，一点都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反倒像是在…… 等人。 按照言情剧的经典桥段，谢云持这个时候说不定就会和她说： “不巧。 我在等你。” 她这么一想，心脏忍不住跳得更快了一些，眼里的笑意不断加深，甚至紧张得有一些呼吸不过来。 谢云持终于淡淡地把目光，落在了曾迎夏身上一秒。 一秒后，他再次移开，看向了曾迎夏身后不远处的纪明月。 嗯，她看起来很开心，好像又买了不少东西。 他果然要努力工作，赚钱养家，才能让她以后还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 谢云持无波无澜地开口：“不巧。” “……” 曾迎夏瞳孔皱缩，紧紧地盯着谢云持，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他缓缓接上了下句。 —— “我在等我女朋友。” “噗嗤。” 几步的距离处，完美目睹了一切的向幼同学实在没忍住，当然主要是也不想忍，登时喷笑了出来。 曾迎夏面色僵住。 谢云持却已经没什么耐心再和她讲话。 “好巧”这种美妙的词，当然是要用来形容和想见的人偶遇，才能用到的。 至于曾迎夏。 还配不上。 他站直了身子，跟曾迎夏错开，忽视了来来往往人流的惊艳目光，只朝着那个女孩子笑：“猫猫，今晚想吃什么？” “猫猫”这个称呼一出口，本就神情僵硬的曾迎夏，更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她飞快地转过了头，顺着谢云持的目光朝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拎着大包小包的纪明月，正笑得放肆恣意。 “想吃火锅。” 谢云持声音和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温柔：“回家吃吗？” “好！” 女孩子脆生生地应了。 几句话的工夫，纪明月已经走到了谢云持和曾迎夏跟前。 她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了旁边的曾迎夏，故作一脸惊讶，“呀，又在这碰到你了？” 纪明月和谢云持之间亲昵的态度、谢云持说的“在等女朋友”、尤其是他最后的那句“回家吃”，都在不断地印证曾迎夏心里的那个猜测—— 谢云持和纪明月，在一起了。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咬了咬下唇，曾迎夏好半天，才勉强对着纪明月挤出来一个笑容：“嗯，随便逛了逛。” 纪明月点了点头，想了想：“既然都是校友，应该不用我特意介绍了？ 这就是我男朋友，谢云持。” 她特地在“男朋友”三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曾迎夏笑得更勉强了几分。 纪明月再次做作地叹了口气：“唉，虽说当时被某些不安好心的人阻挠了，但我竟然还是和谢云持在一起了。 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说着，她还不忘征求旁边谢云持的意见，“你说是？” 谢云持已经接过了女孩子手里的大包小包，听见纪明月的话，只觉得一阵好笑。 他女朋友怎么能—— 可爱到这种程度呢？ 过于犯规了。 还不忘声援：“是，也不枉我追了你十三年。” 你呀 第56章 纪明月直到上了车都还在不停地笑。 要顺路送向幼去地铁站，所以向幼也坐进了谢云持车的后面。 这个时候，向幼也在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她边笑，边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整个人都笑得开始抖了。 “我靠真的刚才那个小绿茶的表情，太好笑了，她该不会真的以为谢总在等她哈哈哈。” 向幼不说还好，她这一说，纪明月再次回想起来刚才的场景，又开始跟向幼对着笑。 谢云持边发动车子，边偏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笑得自在的纪明月，也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还真像个小孩子。 向幼还在不停模仿刚才曾迎夏的神情：“我刚才一直盯着她看呢，猫猫你都不知道，你跟她说谢总是你男朋友后，她脸就黑得像炭了，结果谢总说追了你十三年之后……哈哈哈……”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快笑抽过去了。 纪明月肩膀也笑得一抖一抖的。 向幼好不容易缓过来，还不忘冲着谢云持比大拇指：“高啊，果然还是谢总高，精准地知道这种小绿茶的致命点在哪里，精准打击。 不过，刚才谢总那句追了猫猫十三年的话，还真是说得面不改色的，不愧是谢总，心理素质就是强大。” 谢云持淡淡笑了笑：“嗯，不是心理素质强，说的是真话。” “……” 刚才还笑得前仰后合的向幼，戛然而止。 她坐直了身体，满脸震惊错愕地看向了纪明月，求证：“真的吗？” 纪明月瘪了瘪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卧槽。” cp粉脑袋已彻底宕机。 你们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哦不，搬个民政局回来。 — 地铁站离商场并不远。 纪明月再三跟向幼确定了需不需要送她回家，向幼整个人还是懵懵的，听了纪明月的问题也只知道摇头拒绝：“不用不用。” 纪明月看她状态不对，有些担心：“真的不用吗？” “不用！” 向幼斩钉截铁，“谁都不能打扰我的cp恋爱，我自己也不行！” “……” 这都什么鬼东西。 目送向幼进了地铁站后，谢云持才又启动了车子，打算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再回家吃火锅。 纪明月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整个人都懒懒散散地窝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开始跟谢云持算账。 ——虽然他刚才在曾迎夏面前表现得很好，但是，该算的账还是得算一算的。 “谢云持，你知道高三毕业晚会那次，我在礼堂门外等你的时候，见到曾迎夏了吗？” 谢云持稍稍意外：“是吗？” 纪明月应了一声：“她还跟我说了话。 她说……” 顿了顿，纪明月才稍显疲惫地接了下去，“你给我的同学录上写的‘毕业晚会见’，给每个人都写了。” “吱——”地一声，谢云持猛地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了路边。 纪明月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他，却发现谢云持一向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正阴云密布。 “你说什么？” 纪明月没再说话。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谢云持听明白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当年，你是因为她的那句话，才以为我真的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吗？” 纪明月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谢云持脸色很难看。 他一直以为他们当年的错过，纯粹是因为阴差阳错。 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里面，还有一些人为因素。 纪明月静默了几秒，才侧过身子，轻轻拥抱了一下谢云持作安慰。 “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要多想了。” 她又笑了笑，“起码我们现在还好好地在一起啊。” 谢云持看清女孩子眼底的担忧，到底是舍不得让她挂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点了点头。 只是心里，到底多了几分计较的。 曾迎夏是吗…… 呵。 错过这么多年的事情早已无法改变，可最让谢云持如鲠在喉的却是—— 他甚至不敢想，当时那个骄傲的女孩子，听见曾迎夏说他给每个人的同学录上都写了那句话，让她不要自作多情时，纪明月在想什么。 是不是很难过，很受打击，很…… 想彻底放弃。 他捧在手心的、舍不得让她折去一丁点骄傲肆意的人，却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而可能暗自伤神了那么久。 他只是稍稍一想，就直直捏紧了方向盘，手上青筋毕露。 可这样子的纪明月，在多年后，却依然愿意为了他张开怀抱。 谢云持眼里忍不住显出几分风暴。 纪明月边安抚他，边瘪着嘴：“而且，曾迎夏刚才可跟我说了，说你们这些在远城的同学还时不时聚会呢，起码一年一次。” 谢云持强压下心头的些许戾气，脸上又现出一贯的笑意，看她，语带调侃：“听起来，我家的猫像是吃醋了？” “……” 纪明月沉默两秒，感觉这个问题让自己有那么一些无法回答。 偏偏，谢云持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已经眸子清亮地看着她，直勾勾的目光，让纪明月有稍许不自在起来。 谢云持生得好看，那双眼睛更是漂亮到了极点。 可是他这个时候，眼睛却比平时更亮上了几分，像是缀着星光，流光溢彩，让纪明月甚至一时间不敢直视。 “如果我家的猫吃醋的话，我真的很开心。” 谢云持语气带笑，“但是，我还是想申请一个解释的机会。” 纪明月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表情却在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那副傲娇的模样，可爱得像是有羽毛尖划过谢云持的心脏，全是痒意和悸动。 甚至让他想就这样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吻到地老天荒，时间尽头。 但谢云持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想法，点头道：“的确是时不时会开同学会。” 纪明月看着他。 她其实也就是故意闹一闹而已，同学会这种东西都是在所难免的。 再说了，谁让曾迎夏真的就运气挺好的，三年都能跟谢云持分在同一个班呢？ 相较而言，她简直就惨绝人寰，一次同班同学都没当过。 谢云持扬了扬眉，“但我十年间，只去过两次。” 纪明月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谢云持轻哂：“你又不在同学会，我去有什么意思？” 去了，也只是徒增思念而已。 纪明月微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不，我看你就是想去再找个女朋友而已。” 说完，她自己都没忍住，“咯咯咯”地笑开。 谢云持也笑。 纪明月犹豫了几秒，还是问谢云持道：“你那些年里，没想过去调查我的住处吗？” 谢云持沉默许久。 他敛了敛眸，笑道：“想过。” 不等纪明月追问，谢云持又继续道：“但我以为，其实你是不想见我，不然地址和邮箱怎么可能都留的是错的。”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那些邮件了。” “按照你的性格，也一定不愿意被别人调查和监视？” 纪明月怔怔地看着他。 谢云持永远都是这样，对自己的处境一概不提，就算提起也云淡风轻。 他的心里考虑的，永远都是她的意愿。 “那你之后还去妙妙的婚礼？” 谢云持拉住了她的手。 “嗯，理智归理智。 可纪明月，我那个时候真的太想你了。” 想得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那个时候想着，在她的婚礼现场见你一面，就够了。” 纪明月看着他，没说话。 谢云持轻哂，“但我后来才发现——”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 不够，一点都不够。 我果然还是想要拥有你，永永远远，彻彻底底。 — 这是纪明月第一次跟谢云持一起逛超市。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一对…… 新婚夫妇。 谢云持推了购物车，似乎对这个大超市很熟悉，还不忘征求纪明月的意见：“先去买底料吗？ 还是蔬菜？” 纪明月轻嗤：“谁吃火锅吃蔬菜啊？” “……我。” 纪明月一脸震撼：“你吃火锅竟然还有胃口吃蔬菜？” 她开始掰着指头给谢云持数，“先吃点肥牛，再吃点丸子和午餐肉，喝点可乐，最后再来一份川粉，爽歪歪，已经吃得很饱了。 这还怎么可能吃得下蔬菜？” 谢云持好整以暇：“吃蔬菜对身体好。” 纪明月义正言辞：“吃蔬菜那是对火锅的不尊重。” 新婚夫妇第一次一起吃火锅逛超市，就拥有了如此大的分歧。 不过好在今天请吃火锅的谢云持同学，是一个有钱，并且非常善于对亲爱的女朋友让步的好男友。 所以他沉吟了一会儿，提议道，“那不如你陪我买点蔬菜，我自己吃？” 纪明月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吃也不让男朋友吃，好像的确有些不人道。 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谢云持同学立马夸奖：“我女朋友真善解人意，人美心善说的就是她。” 纪明月“噗嗤”一声笑了开来，跟在谢云持旁边，开开心心地往火锅底料区走。 就在他们前面几步远处挑选酸奶，所以被迫听完了全程的一个女孩子：“……” 靠。 这都什么事。 这年头，女朋友允许自己男朋友吃火锅的时候放蔬菜，就已经可以被称作“善解人意”了吗？ 还夸“人美心善”？ 她倒要看看人到底有多美！ 边这么想着，女孩子边回过头，佯装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对天杀的情侣的方向。 “……” 呜呜呜姐姐好美，姐姐又美又飒爽！ 她自诩长这么大，美女也见过不少，但美成这个样子的真的屈指可数。 皮肤细腻如玉，整个人都白得像是会发光一样，衣品又极好，气质上乘。 她正侧着脸和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意，鸦羽般的睫毛轻眨，眼睛微弯，透彻如玻璃。 更让人心折的是她身上难得的飒爽，可对着男人的时候，又好像多了一份小女人的娇媚。 几种堪称矛盾的气质，就在女人身上完美融合，让前面的女孩子一时间有些看花了眼。 刚回过神，她又忍不住朝着男人看了一眼，想看看此等美女的男朋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 呜呜呜哥哥好帅，哥哥又帅又温柔！ 女孩子已经快要对着天花板迎风流泪了。 这样的俊男美女，就应该多出来逛逛，简直是对路人的眼部spa啊！ 直到俊男美女推着购物车走远，女孩子还在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们。 脑海里想的是—— 想把民政局搬过来的话，挖掘机够用吗？ — 推着购物车去结账的时候，纪明月还在跟谢云持嘀咕：“我们这买的也太多了，会不会吃不完？” 谢云持边听她说话，边留心着旁边的环境。 在纪明月快要擦着一排货架过去的时候，他手疾眼快地揽住女孩子的腰，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完美避开。 回答她：“没关系，吃不完明天给你炖汤。” 嗯，听起来也不错。 虽然…… 她瞥了一眼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觉得炖汤可能也要吃很多顿。 收银员小姐姐光是挨个扫码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纪明月在旁边疯狂装袋子，而后就看到—— 谢云持从柜台处拿了一盒东西，微笑着递给收银员：“把这个也结了。” 纪明月顺口问：“什么啊？” “薄荷口香糖，”谢云持面不改色地回答，“吃完火锅清新一下口气。” “哦。” 纪明月继续埋头装袋，完全忽视了收银员小姐姐目瞪口呆的表情。 小姐姐看看自己手里的盒子，再看看上面的英文字母“okaoto”—— 冈本什么时候出薄荷口香糖了吗。 你呀 第57章 今天倒是真的大丰收。 加上纪明月下午买的大袋小袋的衣物和化妆品，以及傍晚去超市采购的各类菜品和零食，就连谢云持的后备箱都快塞不下了。 纪明月还挺开心：“不得不承认，购物真的是人生第一乐事。” 说完还不忘征求谢云持的意见，“你觉得呢？” “不是。” 纪明月：“嗯？” 好家伙，现在谢云持都敢反驳她的意见了！ 这才刚恋爱呢，等结婚了怎么办！ 她边在心里嘀嘀咕咕，边反问，“那你觉得什么是人生第一乐事？” 谢云持静默两秒，开口笑道：“恋爱。” “……” 纪明月先是一愣，下一秒就再也忍不住笑了开来。 怎么回事啊。 这男人怎么一谈恋爱，就刷刷刷从闷骚变成了明骚了呢。 她觉得自己完全骚不过啊呜呜呜。 最关键的是—— 纪明月觉得自己竟然还真的挺高兴的…… 买东西时有多快乐，把堆成山的购物袋拿上楼，就有多痛苦。 虽说谢云持告诉她不用管，但是纪明月自认为是一个一贯秉彻实行人道主义的善良美女，所以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上楼。 哪怕有电梯，纪明月一进公寓，还是气喘吁吁地瘫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呈咸鱼状：“太累了，不想动。” 谢云持走过去，给她捏了捏肩膀：“你休息一下，我去煮火锅。” 说完，他顿了顿，“猫猫，你体力不太好，这样不行。” 下午那杯奶茶已经彻底消化完毕，纪明月现在又累又饿，开始在猫脑袋里脑补自己是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丝毫没听懂谢云持话里的深意，还自顾自地问：“怎么不行了？” 体力差怎么了！ 当咸鱼我快乐！ 谢云持轻笑了一声，弯下腰，附在纪明月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说完后，谢云持直起身子，摸了摸纪明月一点一点变红的脸，转身往厨房走，开始准备今晚的晚餐。 徒留纪明月一个人瘫在沙发上，耳尖红得要滴血，语气恼羞成怒：“谢云持你流氓！” 流氓已经围上了围裙，快乐地煮起了火锅。 虽说已经在心里痛骂了一万遍流氓，然而，纪明月同学还是轻而易举地就被流氓煮的火锅给俘获了。 她边在心里觉得自己没有一丁点的骨气，一边自我安慰—— 不是她没骨气。 实在是谢云持的厨艺真的太好了！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同样的火锅底料，同样的步骤，但她总觉得自己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如谢云持的好。 当然，纪明月此人，丝毫没有想要去追问谢云持怎么做出来、并且自己加以模仿和学习的念头。 她长这么大，除了高中开始好好学习、喜欢谢云持和读大学后做科研之外，贯彻的原则就是……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别的不说，有谢云持做饭这么好吃的男朋友，她还学什么。 自己虽然做的不好吃，但也不是不能吃对。 边这么想着，纪明月边夹了一块炖得无比入味的鱼豆腐，蘸了蘸自己的酱料，送进嘴里。 登时幸福得眯起了眼。 她放下筷子，含糊不清地问：“你知道我今天下午买了什么吗？” 谢云持抬眸：“裙子？ 鞋子？” 纪明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脸神秘。 看谢云持稍带疑惑的神情，纪明月“嘿嘿”笑了两声，咽下了嘴巴里的食物，又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起身走到了那一堆购物袋旁边，拎出来自己给谢云持买的东西。 继而在谢云持的目光里走了回来，站在他旁边，把他拉起来。 一件一件给他展示，顺带在谢云持身上比划：“嗯，这件是我给你挑的衬衣……这是一条领带……这是一件平时可以穿的上衣……夏天的t恤……啊还有一款我一眼就看中的袖扣……” 刚打开袖扣的包装盒，正得意洋洋地想要把那枚袖扣展示给谢云持看，胳膊还没伸过去，纪明月就已经被谢云持蓦地拉进了怀里。 她愣愣地感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手里还攥着那枚袖扣，眨巴了眨巴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餐厅里的灯只开了一半，半明半暗的光源打在谢云持身上，映出他堪称完美的侧脸。 旁边的火锅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盈满了整个餐厅，满是烟火人间的气息。 就连身上向来带着清冷气味的谢云持，好像都被这浓烈的食物香气所覆盖。 那个温柔却冷清的谪仙人，却只对着她敞开怀抱，再紧紧相拥。 连带着身上的气息，都一点一点彻底交融。 纪明月到底是笑了笑，回抱住谢云持，又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猫猫。” 谢云持如清水流淌般悦耳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 “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人帮我选过衣服了。” 纪明月微顿。 那种像是被钝刀缓慢又缓慢折磨的疼痛，再次在心脏里蔓延开来。 她方才只以为谢云持会反应这么大，是被她突然送的礼物给感动了而已。 没想到…… 竟然是因为这个。 谢云持以前一直是一个很独立的人。 就连高中时开家长会，都是他替他自己去开的。 最开始的时候老师问起来，谢云持也答得不卑不亢：“我父亲生病住院，母亲没有时间。” 纪明月只是这么一想，就又开始讨厌高中时那个完全不谙世事的自己。 她那个时候只知道谢云持的父亲生了病，常年住院，然而从小锦衣玉食的她，哪里能明白一个病人对本就不怎么富裕的家庭而言，是多大的打击。 她只是自顾自地自私喜欢，却不曾体谅过那时的谢云持分毫。 所以，纪明月又忍不住有些庆幸，幸好是现在这个多少成熟了些许的自己，被谢云持如此偏爱着。 否则，去哪里做到问心无愧。 她闭了闭眼。 强压下心头各种各样的想法，纪明月微微撤开身子，朝着谢云持笑，笑得日月无光。 餐厅里的灯打下来，就连纪明月身上，好像都突然多了几分温柔的气息。 “那正好，”她刻意说得耀武扬威，“我最会选衣服了，以后你的衣服，我全包了！” 谢云持垂眸轻笑，目光落在她身上，眉眼间全是满足。 看。 他怎么可能见一面就足够。 少年时的他，见过夜里的太阳啊。 — 这顿火锅吃了很久。 吃到最后，纪明月整个人都快瘫在椅子上了。 有一个厨艺太好的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比如，在她已经吃饱了的时候，却还是因为真的太好吃了而舍不得撂下筷子。 她揉着肚子，叹了口气：“我觉得明早起来称体重，估计得胖个两三斤。” 谢云持边收拾着碗筷，边忍不住好笑。 真是的，他明明都跟她说吃不下就不要再吃了，结果纪明月还在那里吃个不停，现在还被撑着了。 他顿了顿，提议：“猫猫，我倒是有个晚上吃东西还不怕胖的方法。” “真的？” 纪明月来了兴趣。 谢云持点了点头，把收拾出来的垃圾扔进垃圾桶里，继续道：“晚上做做运动消化掉就行了。” 这么一听，纪明月就又瘫回了椅子上，“你这话说的，我要是喜欢做运动，我还怕胖吗？” 谢云持把碗筷送去厨房。 纪明月拿了抹布，正准备开始擦桌子，却被谢云持又拿了过去。 他边熟练地擦拭着桌子，边继续道：“有的运动，很快乐的，而且很适合晚上做。” 纪明月撇了撇嘴，表示不相信谢云持的鬼话。 谢云持扬眉轻笑，“以后我教你。” 他收拾碗筷的动作真的太熟练了，纪明月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说：“谢云持，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勤俭节约朴实劳动的总裁了，连家务都是自己做的。” 谢云持：“嗯，早年习惯了。” 他向来喜欢亲力亲为，而且，这种和纪明月一起做了饭、边聊天边慢悠悠地吃东西、吃完之后再一起收拾的感觉，太美好了。 像是真的夫妇一样。 说实话，他很享受。 但谢云持这么一想，又在心里有了几分别的顾虑。 他自己倒是习惯了的，纪明月这种被照顾惯的人，肯定很多家务并不愿意做。 “回头我让方秘找一个家政阿姨。” 纪明月不太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是于她而言，其实怎么都ok。 现在她主要关心的是—— “诶，你刚才买的薄荷糖呢？” 火锅也吃完了，碗筷也收干净了，差不多该清新一下口气了。 谢云持顿了顿。 淡然自若地提议，“吃什么薄荷糖，该洗漱了。” 到底是在外面逛了一天，纪明月也确实累了。 谢云持这么一说，她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站起身，“行，那我去洗脸刷牙洗澡了。” 边说着，纪明月边往卫生间走。 走到一半，她看见了那个超市的大购物袋，就在地上放着。 嗯，果然还是想吃个薄荷糖。 纪明月在袋子里翻翻找找，找找翻翻，却一个薄荷糖的影子都没看到。 再然后—— “谢云持！” 还在餐厅的谢云持只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疾步走过来，看到纪明月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才松了口气。 一口气只松到一半，他就看见了纪明月手里拿着的…… 盒子。 “这是什么！” 纪明月脸上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怪不得她刚才找了半天薄荷糖都没看见，敢情在结账的柜台那里，谢云持拿的盒子就是安全套！ 当然，谢云持是谁。 是泰山崩于前，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淡定界祖师爷。 所以，就算一些暗地里的勾当被女友大人意外发现，谢云持同学依旧保持了出色的镇定。 镇定得让纪明月有那么一瞬间，都开始在心里质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但是。 幸好纪明月是一个拥有着坚定意志的人，所以，她只质疑了自己一秒，就又立马清醒了过来。 什么小题大做！ 谢云持不但背着她偷偷买，还骗她说是薄荷糖！ 而且，买、买这种东西，他安的什么心思……！ 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的反应是正确的，纪明月语气更加质问，又晃了晃手上的盒子，再次问沉默但是竟然还特么在笑的谢云持， “我问你，这是什么东西！” ……听起来，她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知故问啊。 谢云持又静默了两秒，轻轻扬了扬眉，语气和煦，让人听了只觉得如沐春风。 纪明月听见他颇为认真地回答。 “气球。” 你呀 第58章 饶是自觉已经习惯了谢云持无限套路的纪明月，蓦地听见他这句“气球”，都忍不住愣了愣。 回过神后，纪明月就彻彻底底地被谢云持的厚颜无耻，给震撼到了。 ……这到底要厚如几个城墙的脸皮，才能如此淡定地把这个说成是“气球”，并且面不改色好像说得是真的一样？ 她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手抖了好半天，纪明月气到最后，竟然觉得自己出离淡定了。 她长出了口气：“你以为是在角色扮演‘引诱纯洁小女孩的怪大叔’吗？” 当然。 虽然她其实也不怎么纯洁。 更没有帅成谢云持这样的怪大叔。 但是！ 剧本简直一模一样好吗！ 谢云持带着笑意地看了看她。 虽然谢云持还是一贯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纪明月就是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来了“原来你喜欢这种角色扮演游戏”的震撼。 “……” 而怪大叔依旧慢条斯理，甚至纪明月还隐隐约约听出来那么一些宠溺和纵容的味道：“也不是不行。” “……” 纪明月静默两秒，开始在心底反思，自己究竟为什么从高中起，就坚定地认为谢云持是一个禁欲派代表。 看看现在的谢云持，和这两个字究竟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 你看，甚至已经直接从闷骚，跨越到了明骚了。 谢云持逗够了女朋友，才笑着走上前，轻轻抱了抱她：“不用担心。” 纪明月：“嗯？” 担心什么？ “只是用来做准备，有备无患而已。” 谢云持压低了声音笑，“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纪明月顿了顿，想说什么，又一时间语塞。 到底是没说出口，只能闷闷地回抱住他。 然而，压根没等纪明月被感动三秒钟，奸商本色谢云持又好整以暇地开了口： “所以，你今晚陪我睡。” 纪明月觉得脑海里的小问号们排成了排。 到底为什么谢云持可以用“所以”这个连词呢？ 这两句话，究竟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没等纪明月发出自己的疑问，谢云持就俯了俯身子，在她耳边问：“昨晚的感觉还记得吗？ 还想再试一试吗？” 纪明月一怔。 谢云持说话时离她很近，湿热的气息就打在她的耳尖，气氛生生暧昧了起来。 好像随着他的问话，昨天晚上的些许记忆也渐渐回笼，甚至隐隐约约间，就连狂潮袭来的感觉，都一点一点朦胧却又清楚了起来。 让她一瞬间，再次头皮发麻，那种舒服又让人生畏的体验，是生平第一次。 ……甚至，让人有些上瘾。 谢云持看着女孩子的耳尖一点一点冒上粉意，压低的笑声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带了些许诱哄的味道，本就悦耳的声音此时却多了些许别的意味，只显得蛊惑人心起来：“用手就已经很舒服了，用嘴巴更舒服，想试试吗？” 纪明月愣在原地。 她轻轻咽动了一下喉咙，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显得有些像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好半天，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弱着嗓音回答， “……不、不用了，太脏了。” 谢云持又低声笑了起来，飘散进纪明月的耳里，带着她走往一个隐秘的世界：“不脏，我的猫猫最干净了，哪里都干净。” 纪明月抿了抿唇，窝在谢云持胸前，一言不发。 只是脑袋里，多少被谢云持的话给蛊惑到了。 ……真的吗。 “乖宝贝，”谢云持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而后轻哄，“那我们现在一起去洗漱好吗？” 纪明月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短暂地丧失了思考能力。 好像谢云持告诉她该干什么，她就要跟着他一起去干什么一样。 更不用提谢云持本就温和、还刻意放柔、尾调轻扬满带诱哄的嗓音了。 过大的信息量在纪明月脑袋里不停旋转，直到“噗”地一声，cpu烧坏，猫脑袋彻底宕机。 什么薄荷口香糖还是气球的，早就被纪明月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现在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其余的…… 万物寂静，世界空荡。 谢云持一点都没有骗她。 这是当晚，纪明月嗓子都快叫哑了的时候，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陌生的刺激一次次地将她湮灭，床笫间的欢愉，高扬得让她不敢想象。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过度的愉悦排遣出去，只能如同上次一般，一声声地叫“哥哥”。 叫得谢云持都险些发狂，动作愈发激烈，听得心爱女孩的咿咿呀呀，竟比世间最动听的乐器，更美妙上千千万万倍。 所以……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纪明月发现自己喉咙哑了，好像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谢云持还寻着她的唇去吻，轻笑：“早安。” 纪明月愣了一下，然后一骨碌就坐直了身子。 谢云持单挑了挑眉，似乎不太明白纪明月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 纪明月张了张嘴。 “我……” 靠。 谢云持也愣了一下，下一秒只觉得又很心疼、又有些许好笑，也跟着坐了起来。 先去客厅倒了杯温水回来，喂纪明月一口一口喝掉，才又问道：“好些了吗？” “……” 纪明月只想以头撞墙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悲愤之情。 清了清嗓子，勉勉强强能说出话来，纪明月觉得自己内心复杂无比：“明天远大校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现在都哑了怎么办。” 她脸上写满了纠结，纠结着纠结着，又抬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都怪你！” 谢云持从善如流地接过自家女友大人扣过来的一口大锅，还顺着她继续往下说：“对，都怪我。” 他这么一接锅，本来理不直气也壮的纪明月，现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好像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享受到的也是她，现在丢锅的也是她。 这么一说，是有那么一点不负责任的味道。 但是想想就实在郁闷，她校庆当天还要代表实验室做一些工作，就这么哑着嗓子到时候怎么办？ 似乎是看穿了纪明月的想法，谢云持沉吟两秒，长臂伸展，捞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林堰的电话。 正值周日，又是大清早的，林堰活生生被恼人的铃声从梦中揪了出来，偏偏还是顶头boss的电话，不得不接。 语气里多少带了些不耐烦：“老谢，你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啊？ 我好不容易做梦梦见了一个36d的美女，正……” 后面的话，谢云持完全没给林堰说出来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有什么治疗喉咙暂时发哑的良药吗？” 林堰脑子空白了三秒。 三秒后，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谢云持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谁、并且是谢云持关心在意的人，喉咙暂时发哑了。 听谢云持的声音，依旧是往常的清润，顶多带了些许早晨刚睡醒的沙哑，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是谁？ 大清早的，有人喉咙暂时发哑了。 …… 林堰顿了顿，开始向谢云持求证自己的猜测：“你昨晚对纪学妹做了什么禽兽的事情吗？” 因为开了外放，所以被迫听得一清二楚的纪明月：“……” 靠。 这群人都是推理学博士后出身是。 谢云持笑了笑，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继续问：“到底有什么药吗？” 林堰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才正色道：“嗯，我这边有药还挺有效的，今天给你送过去。 哦对了，最重要的是，这两天保护好嗓子，不要再过度使用了。” 总觉得他在隐晦地暗示什么的纪明月：“……” 她缓慢又缓慢地把被子一点一点拉上去，直到彻底蒙住了头。 谢云持挂了电话后，对着做蜗牛状的纪明月笑个不停，却又生怕她闷坏了自己，只能轻声哄：“乖，没关系的，明天工作就能正常进行了。” 纪明月：“……” 好半天，才有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那你今晚不许再做别的了。” 这种涉及到切身利益的事情，多少还是让谢云持有些犹豫的。 做不到最后已经很残忍了，现在还彻底“不许再做别的”，听起来简直是惨绝人寰啊。 但，想想刚才林堰的叮嘱，再想想纪明月明天还有工作，尤其是怕她真的在被子里闷坏自己，从来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天生商人谢总，也不得不签署了这丧权辱国的条约：“好，不做别的。” 他叹了口气，“乖，快从被子里出来。” 最惨的男朋友说的可能就是他。 — 林堰带来的药，效果的确十分出色。 纪明月当天好好地保护了嗓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比周日好上很多。 虽然还是能听出来一些沙哑的味道，但是正常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她多少松了口气。 起码不怎么耽误工作就行，毕竟百年校庆这么重大的事项，她如果给远大、给实验室丢人了，那她估计也没什么颜面再待下去了。 远大的校庆，纪明月负责的工作其实并不多，毕竟她还没有正式入职。 只需要早上的时候，有校友来参观实验室时，加以引导就好。 倒是真的很热闹。 整个校庆，几乎远大上上下下的人都出动了，办公室的大家更是针对今天讨论了很久。 除了有不少知名校友会回来作宣讲之外，还有一些当地知名企业家，也对远大此次校庆做了不少贡献。 学校里扯了各种各样的横幅，各个学院也不甘示弱，各种活动海报和宣传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纪明月也有些被这满溢的青春和活力感染到，哪怕是周一早上起了个大早，也难得地精神十分。 吃了谢云持做的充满爱的早餐，纪明月挑了衣服和搭配的鞋子以及饰品，化了个精致的妆容。 收拾整齐，在谢云持面前转了个圈，兴高采烈：“漂亮吗？” 谢云持轻扬了扬眉：“我亲爱的女朋友打扮得这么美丽，是要给谁看？” 被夸漂亮，纪明月更高兴了一些。 踮起脚尖，飞快地在谢云持唇边落下了个唇印，又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嗯，我的眼光真不错。” 挑的衬衣和领带都很适合谢云持。 谢云持看着她得意地自夸，也逗她，“是挺不错，看男人的目光。” “……” 纪明月一脸狐疑地扯了扯谢云持的脸，整个人都无比疑惑。 “你是不是换了灵魂？ 快把谢云持的皮撕下来！” 君耀和远大离公寓都很近，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纪明月挽着谢云持的胳膊，边沿着小区的路往外走，边突发奇想地跟谢云持说道：“诶，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子，就很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等结婚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还会住在这个公寓里，一起做饭吃饭，时常坐在一起聊聊天，闲暇时可以看部电影，或者像昨天那样去逛逛超市。 工作日的时候，他们再这样一起出去，谢云持去公司，她去学校上课。 没课时，她还可以去君耀，陪谢云持一起工作。 ……好像，真的很不错。 谢云持偏头看了她一眼，抓住关键字：“老？” “……” 纪明月决定跟谢云持画一个三八线，彻彻底底地分清边界。 谢云持笑着把她拽进怀里，低头，在她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乖，今天也要努力工作。” 纪明月点了点头，“你不但要努力工作，还要跟异性保持适当的距离！” 跟谢云持分别后，纪明月走进远大的校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群消息。 办公室的诸位老师们，这个时候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今天的校庆活动。 【李灵珊：我刚才随便扫了一下花名册，发现真的有不少企业家捐了楼啊图书啊，一个个财大气粗啊。 】 【岳逢：好像有不少趁今天来做公司宣讲会，我校的学生还真的很吃香。 】 【常兴贤：别说了，今天真的工作太多了，我昨晚还熬夜加了会班，现在困死我了。 】 纪明月随手划拉了一下，正打算退出微信进实验室，就看到李灵珊私戳了一下她。 【李灵珊：明月，我看了一下你的工作安排，上面只写了实验室接待校友参观。 那这样的话，好像上午十点没什么事是？ 】 【oon：对，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 【李灵珊：金融学院那里有一个我期待了很久的宣讲，你跟我一起去？ 】 你呀 第59章 纪明月今天的工作的确比较轻松。 在这个办公室里，李灵珊和她年纪最相近，是早她两年进远大的。 性格又外向，对纪明月这个新人也是十分欢迎的态度，更不消说后面经常和纪明月聚在一起八卦了，所以两个人关系一向还不错。 因此，李灵珊找她一起去看宣讲，倒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纪明月思索了一下，想着反正校庆，实验室今天也没有工作，她接待完校友之后就清闲下来了，很干脆地便答应了李灵珊。 只不过她还是顺嘴问了一下。 【oon：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看宣讲了？ 】 李灵珊一个生科院的老师，跑去别人金融学院凑热闹看宣讲，真的是…… 想想就离谱好。 【李灵珊：哎呀今天又没课，大家不都是跑来跑去四处围观的吗，多正常。 】 【oon：说人话。 】 【李灵珊：……据说做宣讲的人很帅。 】 看。 她就知道。 【李灵珊：你不要这么冷漠嘛我亲爱的月月，你难道不想找个帅哥做男朋友吗？ 】 【李灵珊：哦对，我忘了你最近刚脱单了。 】 【李灵珊：诶你男朋友帅吗？ 】 纪明月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oon：全天下第一帅。 】 李灵珊哈哈笑了几声，倒是没怎么当真。 纪明月是很漂亮没错，但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看的男人啊。 估计全在娱乐圈了？ 不过想想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是纪明月这种刚恋爱没多久的。 那估计已经不是西施了，是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前后·施。 像李灵珊这种已经结婚多年的，和老公早就相敬如宾，就差相看两相厌了。 这么一想，李灵珊倒是忍不住有些羡慕了起来。 ——年轻可真好啊。 — 纪明月被郑教授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一大堆生科院杰出校友参加校庆，大早上的参观实验室，纪明月负责带他们参观并介绍。 按理来说如此大的重任，不应该交给纪明月这个还没正式入职的新人来做的。 奈何纪明月工作能力实在出色，跟做实验能力一样出色的，还有她那被实验室大家有目共睹的口才，以及更加被交口称赞的姣好容貌。 所以，把这样的工作交给纪明月，郑教授倒是真的很放心。 只不过出于有备无患的考虑，郑教授还是让自己的得意门生江闻也跟着一起接待校友们了。 由于纪明月的工作性质，平时就常常待在这个实验室里，所以介绍起来自然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为首的几个校友脸上都现出了满意的笑容，其中一个在科研所工作的中年教授还特地夸了她一番：“小纪看起来对实验室很熟悉啊，在实验室工作好几年了吗？” 纪明月答得不卑不亢，未语先笑，“今年刚博士毕业，有幸进远大任职。” 这么一听，校友们更是频频点头。 时间这么短、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出色的能力，这个姑娘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纪明月把校友们送出实验室的时候，那位夸她的中年教授走慢了几步，又打量了一番纪明月，问道：“小纪有男朋友了吗？” 纪明月一愣，一时间没搞明白这位教授的意思，不过还是立马如实答道：“有了。” 中年教授顿时一脸遗憾，又有些“果然如此”的感慨：“不过也是，小纪这么漂亮优秀，有男朋友才是正常的。 本来我还觉得我儿子没准挺适合你，现在……唉，遗憾啊。” 纪明月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顿时失笑。 不过也真有趣，她看起来这么像没有男朋友的人吗？ 怎么动不动就有人想给她介绍男朋友的？ 这第一次见面呢，连儿子都想介绍给她了。 心里怎么想，纪明月面上还带着礼貌的笑容：“那的确是挺遗憾的，教授您的儿子想必十分优秀。” 中年教授笑得更开怀了一些，又跟纪明月聊了几句别的，才和那群校友们一起离开，去下一个参观的地点。 今天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纪明月微微提着的心也彻底归回原位。 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时间，打算等会儿直接去找李灵珊，再一起去金融学院。 江闻也看起来轻松了不少，边收拾着东西，边问纪明月：“助教，您等会儿要去做什么吗？ 实验室好多师弟师妹好像都要去金融学院看宣讲，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也可以过去凑个热闹。” “……” 之前纪明月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江闻这么一说，那估计是真的…… 很热闹。 她隐约觉得有些窒息。 随意点了点头，顺便问：“嗯，大家去看宣讲，是对公司有兴趣还是对……” 压根没问完，江闻似乎已经知道了她要问什么。 摊了摊双手：“都有兴趣。” “……” 行。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帅哥人人爱对。 — 虽然已经在跟江闻的对话中做好了心理准备，纪明月在跟李灵珊到达金融学院礼堂的宣讲现场时，还是被在场的人给震撼到了。 人人人山人人人海人人人啊。 李灵珊语气里满是懊恼：“唉，我早该料想到人这么多的，应该再早一点过来的，也不至于现在连个位置都没有。” 纪明月边抬头四处看，边问李灵珊：“这到底是哪家公司来做宣讲啊，人这么多……” 话音刚落，纪明月就看见了礼堂正前方，那张贴的一个大大的横幅。 上面写—— “欢迎君耀集团……” 长长的横幅，后面的内容，纪明月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的目光不停地在“君耀”这两个字上打转，转着转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李灵珊还在旁边说：“当然是君耀啊，除了君耀之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强的号召力。” “……”纪明月抱着一线生机，偏头问，“那你说的很帅的宣讲人是……？” “于文轩。” 李灵珊倒是对宣传单上的名字记得很清楚，还颇有兴致地跟纪明月一起讨论，“真的挺帅的，而且好像在君耀职位还挺高。 最重要的是，据小道消息，他还是单身啊。” 纪明月悄咪咪地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宣讲人是谢云持呢。 不过想想，她刚才的确是关心则乱。 毕竟是一个校园宣讲而已，谢云持这种日理万机的总裁，哪有什么时间亲临现场啊？ 虽然碰到于文轩的确也很巧就是了…… 她边想边应声：“嗯，是还不错。” 李灵珊错愕，“你认识他？” “……”纪明月暗骂自己怎么突然说漏嘴了，笑着打哈哈，“因为工作原因见过几面。” 不过李灵珊还没有再追问出口，就被旁边一个男生的话给打断了。 男生看起来大二大三的样子，身上自带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涩和活力，白白净净的，笑意腼腆，脸上还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红意，对纪明月道：“学姐，你也没有位置吗？ 我…我这边帮朋友占了个位置，但他临时有事，你、你要坐吗？” 纪明月怔了怔，笑了出来：“不好意思，我不是学姐。” 男生被纪明月给笑得脸更红了一些，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学妹。” “……” 旁边的李灵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来她们是老师这个事实，伤害了学生弱小的心灵。 男生看她们的反应，只以为是一个位置不够，自己也连忙站了起来，到了过道上，腼腆道：“你们坐你们坐。” 乌龙还没结束，刚才已经很热闹的礼堂，这个时候更是人潮涌动起来。 不少人齐齐鼓掌，从幕后走出来两个人，于文轩和另外一位君耀的高管，财务部的cfo。 他笑着对大家鞠了个躬。 瞬间，纪明月明显感觉到现场更热闹了一点，尤其是还能听到不少女生的兴奋讨论。 她也笑了笑。 既然陪李灵珊来了，纪明月也就干脆认认真真听起了于文轩的宣讲。 不得不说，于文轩想必准备工作做得也十分充分，更是穿插了一些—1的成果，引得全场沸腾。 财务部的高管也讲得很用心，现场气氛好到爆。 接近宣讲会尾声的时候，于文轩突然顿了顿，露出个些许神秘的笑容出来： “其实今天除了我和魏高管之外，君耀还有一位神秘嘉宾，也来到了我们宣讲会的现场。 这位可是超超超重量级人物，是作为今天的一个特别惊喜带给现场的各位同学的。” 李灵珊闻言，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附在了纪明月耳边嘀咕：“还有神秘嘉宾呢？ 君耀搞得还挺有仪式感。” 纪明月跟着笑了笑，心里却隐约觉得好像不太妙。 能被于文轩说是“超超超重量级人物”的…… 果然，于文轩的声音紧接着就传到了纪明月耳朵里。 “让我们热烈欢迎君耀集团总裁，谢云持谢先生！” 偌大的礼堂，随着于文轩的话音落下，整整寂静了三秒。 三秒过后，人群的欢呼声、尖叫声和掌声简直要掀翻整个礼堂。 纪明月：“……” 果、果不其然…… 李灵珊也一脸激动，似乎又考虑到自己是个老师，不能激动得太明显，强行按捺住：“卧槽我们校庆这么厉害的吗，君耀总裁都能请到现场？ ！” 她顿了顿，细品了一下纪明月的表明，“月月，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自然呢？” “……” 纪明月“呵呵”一笑，“有、有吗？” 看帅哥的宣讲会，结果看着看着，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 这种隐秘的被现场抓包的感觉，能让她自然到哪里去？ 但没等李灵珊再问，她就已经被比刚才更加热烈几十倍的欢呼雀跃声，给吸引到了注意力。 还能听见前排的两个女孩子激动的低声讨论：“卧槽这真的是总裁吗？ 这也太特么帅了！” “我要被帅哭了，怎么会又帅又年轻又有钱，小说男主的存在吗？ ！” 李灵珊也好奇地跟着礼堂里的观众一起，朝着台上看了过去。 台上，一个穿了浅蓝色衬衣、黑色长裤的男人，正闲庭信步地朝着台中央走过来。 很年轻，约莫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干净的黑发搭在前额，肤色冷白，眉目清隽如画，却又自带独属于上位者的矜贵气息。 笑容浅淡，更难得的是他那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温润如玉，又隐约带着疏离感，让人生不出丝毫亵玩的想法。 太干净了。 这是李灵珊看到台上男人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她刚才本只以为是两个小女孩子的夸张，现在真的看见了谢云持的脸，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前排的两个女孩子一点都没有说错。 真的真的太好看了。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便是他如此年纪轻轻，就真的当上了君耀这偌大一个集团的总裁。 谢云持走到台中央，先朝着大家有礼地点了点头，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君耀的总裁，谢云持。” ……卧槽。 声音！都这么！好听！ 谢云持轻笑了笑，对在场观众的沸腾淡淡然，似乎早已习惯了一众人对他的追捧和热烈。 更像是，对这个谁都会虚荣几分的场合，永远不甚在意。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观众席某一个方位数秒。 数秒后，不说旁边被波及到的李灵珊，就是自认为对谢云持那张脸免疫了的纪明月，都只觉得隐约有些呼吸困难。 等谢云持目光缓缓移开，纪明月才连忙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示安抚。 李灵珊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低声问纪明月的意见：“你有没有觉得刚才谢总看了我们这边好久？” 纪明月：“……” 她很诚恳，“对，他看了我很久。” 李灵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写满了“你醒醒”四个大字，还不忘对纪明月进行安慰劝解：“月月，你都有男朋友了，就少做一点梦。” “……” 纪明月一时有些失语。 难道她的话可信度有这么低吗？ 主持人在旁边介绍道：“本次远大百年校庆，谢总代表君耀集团给远大捐赠图书五千册，并捐款修缮远大的体育馆和生科院实验室，设立君耀特别奖学金，感谢君耀，感谢谢总！” ……这特么也太财大气粗了一些。 谢云持轻笑了笑：“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主持人连连捧场：“君耀真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 其实说起来，君耀和远大也颇有渊源，想必不少远大的学生都以可以进入君耀工作为荣。” 谢云持扬了扬眉，一贯的云淡风轻，听完主持人的一堆彩虹屁，才悠悠然地淡声补充： “的确颇有渊源。” “我的女朋友，也是我未来的妻子，如今就在远大工作。” 你呀 第60章 谢云持的话音落下，礼堂里这次足足安静了五秒钟。 就连反应一向颇为迅速的主持人，对着谢云持笑意温柔的清隽眉眼，都觉得脑子里空白了好久。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谢云持刚才说了什么后，脑袋里只剩下了大写的“卧槽”这两个字。 ……卧槽！ 主持人咽了咽喉咙，半天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样啊，那看来谢总和您的女朋友两个人感情很不错哦。” 一提起他的女朋友，旁边的主持人都明显感觉到，谢云持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眼睛里波光潋滟，全是柔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隐约感觉到—— 整个礼堂里，都开始若有若无地飘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气氛好像一瞬间就暧昧了起来。 旁边的于文轩：“……” 靠。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他已经发现了，自从纪明月回国、进了君耀之后，谢云持现在就跟个孔雀一样，动不动就开始开屏。 骚得让于文轩暗自心惊，只觉得现在的谢云持，早已打破了他早期在自己心里的所有印象。 主持人心里已经快被八卦的念头给憋疯了。 总觉得看这位君耀总裁的反应，跟女朋友的故事绝对值得一扒啊！ 奈何看谢云持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主持人只能强行压下自己心头那些痒意。 草，可太难受了。 就像是有只手，一直在挠着心尖，却考虑到种种因素，又不敢问太多。 看看下面一个个被这个大八卦震惊到的观众们，主持人眼睛里闪了闪光，干脆提前进入了同学们提问的环节。 “大家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们台上三位的，可以积极地举手提问！” 纪明月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不停地振动，又偷偷瞥了台上的谢云持一眼，才拿起手机看了看。 是微信群的消息，而且是实验室的闲聊群。 她设置的是接收但不提醒群消息，所以能振动得如此激烈，那就说明是…… 有人在不停地她。 猛地想起来了什么，纪明月瞪大了眼睛，迅速戳进了群聊界面。 【黄陶宁：……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帅得逆天的总裁，这么熟悉。 不管是名字还是样貌，不过能帅成这样的，我好像也就记得一个人……】 【谈辛：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我记得，当时跟oon还有谢先生一起吃饭的时候，谢先生说他在君耀工作啊？ 】 【廖博艺：神特么在君耀工作[捂脸大哭eoji]】 【章贝洋：所以……听谢先生的话，我们助教oon脱单了？ 卧了个槽了，我心中现在有一万个啊啊啊要发泄，但我还什么都不能说！】 【黄陶宁：我想了想纪助教oon跟谢总的颜值，以及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我觉得我分分钟就要少女心咕嘟咕嘟冒泡了！】 【黄陶宁：到底是什么小说现场啊！】 纪明月：“……” 她开始装死。 任凭群里的大家再怎么她想要八卦，她都默默地装死，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直到向来不怎么参与他们八卦的江闻，也在微信群里冒了泡。 【江闻：oon，助教今天不是也去宣讲会现场了吗？ 看来谢总是在当众示爱啊，助教开心吗？ 】 “……” 不说话你是不是会死，是不是。 江闻这句话一出现，微信群更是直接闹翻了天。 【黄陶宁：我天我天，助教你在哪oon】 【谈辛：诶我好像看到助教了，嘿嘿嘿，助教真的在！】 “……” 纪明月锁了屏，继续当起了自己的乌龟。 倒也不是不敢承认，只是在学生面前这么高调好像不太好啊。 ……当然，谢先生刚才的举动已经蛮高调了。 李灵珊注意到纪明月的动作，些许疑惑地问她：“明月，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好像这么绝望呢？” 纪明月叹了口气，深沉无比地说真话，“我是谢总女朋友的事实，被别人发现了。” 李灵珊沉默两秒。 “你梦还没醒呢？” “……” 纪明月一时语塞。 靠咧。 怎么回事，她看起来难道这么不像谢云持女朋友吗！ 似乎看穿了纪明月的表情，李灵珊默默地点了点头：“感觉谢总会喜欢贤良居家型的大家闺秀。”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人身攻击。 正准备说什么，纪明月就注意到中排的一个男生，接过了工作人员手里的话筒，开始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万众期待中，男生推了推眼镜：“谢总您好，我是金融学院大三的李常庚，我想问您——” 大家齐齐屏了屏呼吸。 “如果在君耀暑期实习表现出色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奖励呢？” “噫……” 所有想看八卦的人，齐齐嘘了声，表示对这个男生问出来的问题强烈不满。 暑期实习有什么好问的！ 问女朋友！ 女！朋！友！ 谢云持听得认真，在男生问完问题后面上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细致而耐心地介绍了起来。 他说话时声音本来就动听，语气也十分温和，哪怕是讲这种别人说起来只会显得枯燥的东西，也只让人觉得悦耳，听着听着，竟然隐隐有些沉醉。 饶是听过谢云持最温柔时声音的纪明月，这个时候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飞快跳动，一声一声的“扑通”。 隔着人群，看站在台上熠熠生辉的他，就像是高中时代不曾错过的、每一次谢云持的光芒一般。 这个男生坐下来之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而后，前排的一个女生勇敢地站了起来，声音还在发抖，但还是很努力很坚持地代表大家问出来了想问的问题。 “谢谢谢总……” 谢云持轻笑出声，压低的笑声，成功地让女生脸红透了。 “你还没问问题呢，怎么就开始谢我了？” “……卧槽。” 纪明月眼看着旁边的李灵珊，实在受不住地捂了捂胸口。 李灵珊还不忘轻声嘀咕：“他能不能别笑了，他一笑我这个已婚妇女都有点受不住啊。” 纪明月表示了一番赞同，而后开始噼里啪啦地给谢云持发消息。 【oon：别笑了！不要再对小女生笑了，你会让别人受不住的！】 【oon：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再这么笑我要暗鲨你。 】 【oon：你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 ！】 她想了想，又再次补充了一条。 【oon：还有，宣讲会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听见没？ 】 痛骂了谢云持一番，纪明月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 而后，完全出乎纪明月意料的，台上的谢云持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消息，似有若无地往她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主持人立马追问：“谢总有什么急事吗？” 十分妻管严的谢云持先生，这次的确没再露出那个让人想犯罪的笑容，表情淡淡：“没什么，女朋友管得严，她让我不要乱对别人笑了。” “……” 纪明月羞恼地把头埋了下去。 靠。 谢云持他肯定不是人！ 跟纪明月的反应截然不同，在场众人听见谢云持这句话，齐齐“我靠”了一声。 主持人都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被硬生生喂了一大口狗粮，简直是有糖说不出，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拧巴的状态。 想“啊啊啊”表示自己现在的激动，又想“呜呜呜”表示自己被彻底虐到了的心酸，还想“嘤嘤嘤”表示自己迫切的八卦心理。 然而，然而。 迫于自己现在应该遵守的职业操守，主持人只能强行压下所有的啊呜嘤，笑着应和了谢云持一声，而后拼命地朝着台下那个女生使眼色，示意她快点问出来一些劲爆的东西。 女生还沉浸在刚才谢云持的笑意里无法自拔，脑袋的cpu超负荷运转，任凭主持人眼色使得都快抽筋了，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现在究竟该问什么问题。 她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脑子可能一时半会儿间不是特别好用了。 求助性地看向身旁的朋友，朋友也一脸懵懂。 问什么问题？ 问谢总你为什么会这么帅吗？ 好半天，女孩子才哭丧着脸：“对不起，我没什么问题。” 疯了，都疯了。 纪明月在心里暗暗感慨，这群小姑娘的抵抗力果然就是不够强大啊。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能谅解。 就是她这个跟谢云持朝夕相处的人，都常常抵抗不住，更不用说这些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们了。 一场宣讲会，就在这种大家全都热血沸腾的状态下，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结束了。 只是，明明主持人已经宣告今天的宣讲会到此为止，谢云持站在台上，台下的大家就全都不肯走。 硬生生地坐在那里，像是臀部被502粘在了椅子上一样。 谢云持还在台上跟金融学院的领导交流着问题，大家秉承着他不动我不动的坚定态度，或者装作自己坐在原处玩手机，或者假装自己正和同伴聊天，只是没一个人肯先谢云持离开现场的。 纪明月低了低头，看了一眼另一个角落，自己那群蠢蠢欲动的学生，压低声音问李灵珊：“你知道金融学院有什么别的出口吗？” 李灵珊有些好奇纪明月这是怎么了，倒也没多问，想了想：“嗯，有一个。” 纪明月松了口气。 她要是现在被自己那群八卦的学生拦住，她会被问到死的！ 啊啊啊他们有本事去抓谢云持问啊，凭什么一个个就欺负她！ 纪明月示意李灵珊站起来，一起偷偷溜走。 她刚刚站起身，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得那熟悉的声音从台上，轻轻地飘了过来。 叫—— “猫猫。” 纪明月僵住，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三秒。 三秒后，她努力忽视那直直的目光，还想拉着李灵珊走。 什么猫猫不猫猫的，她才不认识！ 台上的人似乎有些无奈。 静谧到让人不安的礼堂里，再次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这次叫—— “纪明月。” 李灵珊：“……” 李灵珊：“？” 李灵珊：“！” 纪明月这次，彻彻底底地僵在了原地。 大家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全都跟着谢云持的视线，朝纪明月的方向看了过来。 然后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这位究竟是谁，是哪个院系的。 这么一个场合，数百上千人，唯有谢云持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淡定，还不忘朝着一旁的金融学院领导点了点头，又朝着纪明月道： “这宣讲会都结束了，你还不准备认我这个男朋友？” 番外零一 第62章 纪明月同学有一个人见人夸的优点—— 保持本心，做一个始终如一的21世纪好青年。 所以感动是一码事，算账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她整个人都很大爷地坐在椅子上，一丁点淑女形象都没有，边吃着谢云持同学做的无敌美味晚餐，边絮絮叨叨说今天白天的宣讲会。 “我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在宣讲会上暴露我是你女朋友这件事，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谢云持面带笑容，夹了一筷子尖椒炒牛肉到纪明月的碗里。 ……其实按理来说，在这种时候，她应该很有骨气地拒绝谢云持的投喂，让他自个反思去。 但是，但是。 谢云持做饭真的太特么好吃了。 纪明月只纠结了一秒钟，就想明白了这个很重要的事情。 人活一辈子，骨气当然要有。 但好像也没必要非得跟吃的过不去。 所以她甚至颇为愉快地接受了谢云持的投食，边吃边继续嘟囔， “你知道这样会让别人用很异样的目光看我吗？” 很是庆幸，谢云持同学这次没有再尝试用食物堵住纪明月的嘴。 他沉默了两秒，而后不答反问：“怎么个异样法？” “他们会觉得我很有钱！” ……不过这么一想，就算没有谢云持女朋友这个身份，她也依旧很有钱。 当有钱到了一种地步之后，钱对于纪明月而言，好像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没什么太大意义的数字。 所以，好像被觉得很有钱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她静默了一下，另辟蹊径。 “他们可能会觉得我进远大，靠的不是我自己的本事！” 嗯，这个问题好像就稍微严重了那么一点点。 谢云持这次倒是真的思考了两秒。 两秒后。 他再次反问纪明月：“你在意吗？” “……” 纪明月一时间竟然彻底词穷了。 有一个太过于了解你的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比如这个时候，她千方百计找的理由，谢云持一个轻飘飘的“你在意吗”，就直接击中了纪明月的命脉。 她…… 的确不太在意。 也没什么麻烦的，顶多在需要的时候证明一下自己就行。 至于“证明自己”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做的吗？ 好。 那这么说来，的确没什么问题了。 纪明月彻底语塞，找不出算账的理由，只能闭嘴吃饭。 —— 当然，她没话说了，不代表对方也能真的闭嘴了。 谢云持低低地叹了口气。 “所以猫猫，你之所以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暴露身份，是不愿意承认你是我女朋友，对吗？” “……” 纪明月一口饭卡住，被呛了一大口，接过谢云持递过来的水连灌了好几口后，才一脸震惊地看向了谢云持。 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谢云持脸上平淡：“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承认，也不是不行。” “……” 他又低低地补充道，“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跟在你身后，没什么的。” ……别说了。 我求求你，别说了。 纪明月眼看着谢云持眼神越来越难过，甚至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登时表演了一个无敌旋风超级紧张害怕。 “我错了。” 纪明月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孙悟空被师傅折磨的痛楚，她顿了顿，越发真诚，“我很高兴能被大家发现我未来谢太太的身份。” 谢云持再叹气。 “猫猫，你不用勉强自己说这些的，我知道你……” “停！” 纪明月彻底受不住了。 她静默两秒，看着对面的谢云持，深呼吸了几口气。 对，不能暗鲨他。 不然她就得当寡妇了。 开口：“说，你想怎么样？” 天生商人谢云持同学眼看自己目的被识破，一点尴尬窘迫都没有，反而是一贯的淡定沉稳，脸上还带着笑意。 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跟他的亲亲女友讲条件，反倒像是在说“今晚夜色不错”一样的自然。 “从今天起，搬来我房间。” 纪明月：“……” 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谢云持的厚脸皮给震撼到了，还是被这个要求给惊到了，总而言之她竟然不是很想说话。 谢云持还自顾自地笑：“我房间也不算小，我们两个人住倒是挺够的。 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装修都可以换掉，随你更改，觉得床小也可以换成大的，你想怎么样都没问题。” 他思索了一下，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可能挺麻烦，又说，“当然，如果你不想搬过来也可以。” 纪明月完全不报什么希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云持：“我可以搬过去你房间。” “……” 纪明月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忍不住在心里自我反思起来—— 今晚究竟是怎么从她找谢云持算账，变成了现在的谢云持厚颜无耻跟自己讲条件了？ 纪明月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很久很久。 好大会儿后，她才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只要你够厚颜无耻，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纪明月把自己的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了谢云持。 再次挑战了她的下限，谢云持竟然很自得、甚至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应声：“嗯，没错。” 他停顿了一下，“但是我不要脸皮，要女朋友就够了。” 大概是纪明月的表情过于震撼了一些，谢云持竟然低声笑了出来。 纪明月：“……我总觉得我高中的时候可能对你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其实准确来说。 在真正地和谢云持在一起之前，认知都挺错误的。 谢云持单挑了挑眉，对纪明月的话不置可否。 不管她认知错误与否，反正现在她都是自己女朋友了。 跑也跑不掉。 得逞了一件事之后，谢云持又从厨房端过来一份煲好的汤，给纪明月盛出来一碗。 “你经期要到了，我最近不动你，好好养身体。” 纪明月一愣：“啊？ 你怎么知道我经期的？” 谢云持笑了笑，倒是没说话。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的话，还算什么男朋友？ 他这才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纪明月边尝了一口汤，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而后颇为奇怪地打量了一番谢云持的表情。 ……他似乎有一些罕见的为难。 这种情绪很少会出现在谢云持的身上。 他向来干脆利落，果断坚定，“犹豫”这两个字似乎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现在……？ “猫猫，”谢云持终于开了口，“时叔叔和我母亲说，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纪明月怔了怔。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不吃也无碍。” 他又道，“而且你尽管放心，即便是婚后，如果会让你不开心，我也不会让你和他们有太多交集。” 纪明月动作缓慢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汤勺。 平心而论，她知道谢云持说出这番话有多不容易。 再如何，亲生父母便是亲生父母。 何况谢云持现在的身份，多少是应该有些顾虑的。 他当初能为了母亲来时家，也是一直都对亲情有所向往的。 可他这个时候竟然能告诉自己，只要她不开心，就什么都不需要做。 她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是她的父母和谢云持有过矛盾，她能说出只要谢云持不愿意，不见面也无所谓的话吗？ ……好像不能。 可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在无底线地包容自己所有的任性，告诉她，她做什么都好，只要她开心。 这样的人，让她怎么任性得起来啊。 况且—— “我不是不愿意和你的父母吃饭，而且我上次那样说确实很不礼貌，但，我当时真的太……”纪明月低了低头，“太心疼你了。” 她又扬起头朝着谢云持笑了笑，想让他宽慰一些，“什么时候吃饭？ 时间地点定下来了吗？ 我也好对叔叔阿姨道个歉。” 谢云持晃了晃神，而后蓦地失笑。 “我母亲说，道歉倒是不用了，你如果真的想做什么的话……” 他扬了扬眉，“就亲亲她儿子。” — 说好的是一起吃个饭，但纪明月着实没想到，跟未来公婆一起吃饭的地点竟然是—— 时家。 她人都傻了好。 哪怕早已见过未来公婆，纪明月这个时候还是显得慌乱无比。 她不停地照镜子，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拉着谢云持给她做参谋：“这件怎么样？” 谢云持懒懒地坐在沙发上，边翻着财经日报，边抬头看，真心实意地夸：“很漂亮。” “真的吗？” 纪明月皱着眉嘟囔了一声，又对着镜子来回看了看，摇头，“但我觉得好像不够稳重。” “哒哒哒”地又跑去衣帽间，又选了一条c家的当季新款，这次才觉得满意了一些。 化妆、卷头发、挑选配饰…… 一整套流程下来，倒是真的花了挺久的时间。 谢云持就等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时不时抬头夸赞一下自己女朋友的盛世美颜，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 纪明月临出发前，又看了看自己挑选的一堆礼品，越发不安起来：“叔叔阿姨真的能喜欢这些东西吗？” 谢云持只觉得自己女朋友可爱出了新高度。 他佯装思索，半天才答：“其实……” 纪明月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其实什么？” “你人去就够了。” “……”纪明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不能再问谢云持的意见了。 丝毫建设性都没有。 星月湾的公寓离时家其实并不远。 谢云持开车，很快就到了。 可真到了时家门口，那种紧张感才越来越明显，让纪明月甚至一时间有些不敢进去。 她偏头，问谢云持，“……上次那件事之后，叔叔阿姨有说我什么吗？” 这叫什么来着？ 发飙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靓女叹气。 谢云持觉得有些好笑。 当时维护他倒是毫不犹豫，现在怎么看起来反倒怂巴巴的？ 但，事实证明，的确是纪明月多想了。 尽管上次那样不欢而散，这次在时家吃饭，氛围倒还算是和谐。 时德永和沈芝像是上次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般，仍旧很是和善地招待纪明月。 沈芝给纪明月加了个小鸡腿，笑得亲切又温和：“也好久没见到明月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阿姨看你上次点了这道菜，特地让家里的厨师也做了一道，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纪明月道了声谢，倒也没怎么客气，低头吃了点东西。 “我上次就觉得你跟我们云持很般配，果然在一起了，这可是大好事。 我跟你时叔叔一直跟云持说让他带你回家吃顿饭，他只说你太忙了。 忙归忙，身体还是要照顾好的。” 沈芝说话时语速比较慢，听起来只让人觉得柔意满满，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是纪明月相熟已久的长辈。 纪明月心下有些恍惚，面上却只是笑着应了下来，还时不时主动跟时德永和沈芝说笑着什么。 一顿饭倒是吃得相安无事，比纪明月预想里好上许多倍。 吃完午饭，几个人又转移阵地到了客厅，边吃水果和饭后甜点边聊了一会儿。 时德永到底是年纪大了些，精神早不如从前，跟他们聊了聊后，就说自己要去睡午觉了。 沈芝也跟着站起身，要送时德永上楼。 时德永冲着她摆了摆手，只说让她再跟纪明月聊一聊。 只是离开之前，时德永又说道：“现在时家也只剩下我跟你沈姨了，你跟云持有空的时候……多来吃顿饭。” 说完，没等纪明月再回话，时德永就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兀自上了楼。 谢云持本来正在给自己的女朋友削苹果，刚削好放到纪明月手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屏幕，示意自己有工作上的事，便进了书房。 这么一来，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沈芝和纪明月。 纪明月有些尴尬地叉了一块苹果送到嘴里，便听见沈芝叹了口气。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芝。 沈芝笑了笑：“云持这孩子，多少是有点怨我的。” 纪明月摇了摇头：“他很尊敬您，心底也一直很爱护您。” “唉，其实我也都知道。” 沈芝垂了垂眸，“他太懂事了，在别的孩子都还在哭闹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努力分担家里的重任了。 成绩还那么好，他的老师们见了我都问我是怎么教的，可我自己知道，我什么也没教他，他所有的一切都靠的自己。” 纪明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云持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看见了他的作文。 老师让他们写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我以为他会写想当什么样的伟大人物，结果他写的是，想去一次游乐园。” 沈芝顿了顿，“云持这孩子啊，什么都不说。 所有的苦痛和委屈，他都自己扛，也得亏他坚强。” “就像上次那个茄子一样，如果不是明月你告诉我，我可能还会一直误解下去。 但他只会觉得告诉我会让我难堪，会让我觉得我自己失职了，所以都闷在心里。” “可那，的确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失职了啊。” 纪明月抿了抿唇。 “明月啊，阿姨能看出来，云持是真的喜欢你。” 沈芝笑得和善，“你能那么维护云持，阿姨也多少放心了一些。” 谢云持忙完临时的工作，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女朋友正坐在客厅，边吃着零食边看一档搞笑综艺，笑得不亦乐乎。 他环视了一圈，问：“我妈妈呢？” “哦，阿姨说要去给我们准备晚上的食材，去厨房了，还不让我帮忙。” 谢云持轻笑了笑，坐在了纪明月旁边陪她看电视。 看着看着，纪明月叫了他一声。 谢云持偏头：“嗯？” 纪明月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问： “想去游乐园吗？” 番外零二 第63章 当晚回到家里，谢云持明显觉得自己女朋友比平时要热情很多。 包括但不限于—— 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在车里就开始索吻，走路非要牵着他的手…… 更关键的是。 在一起洗漱完之后，纪明月刚从浴室出来，看到正拿着笔记本工作的谢云持，主动凑过去，看他的屏幕：“你在做什么呀？” 女孩子身上本来体香就浓郁，这一洗完澡，又凑得近，谢云持轻嗅着萦绕在鼻尖的香气，登时就没了工作的心思。 他无奈地伸直手臂拿了干毛巾，帮纪明月擦着她还在滴水的头发：“这样子多容易感冒啊。” 纪明月不甚在意，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谢云持的服务，还不忘嘟囔：“反正有你在嘛。” 帮纪明月把头发擦到半干，又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好，谢云持才放下心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养女朋友的，还是养女儿的。 纪明月把自己鬓边的碎发往后压在耳朵后面，站起身，冲着谢云持笑了笑，然后—— 坐在了他的腿上。 谢云持一个愣神。 深爱的女孩子就这么坐在他怀中，微微仰着头，满是依赖地盯着他看，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意。 看得谢云持心神一晃。 他顿了顿，又生怕纪明月没坐好掉下去，勉强调整了一下呼吸。 理智稍稍回笼，谢云持稍加思索，问她：“今天我母亲和你说什么了吗？” 女孩子今天中午吃饭时还一切如常，自从单独和沈芝聊了一会儿之后，好像就变得格外地黏他。 ——虽然谢云持倒是真的挺喜欢这种变化的。 纪明月摇摇头：“没什么呀，阿姨就跟我随便聊了一会儿而已。” 谢云持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纪明月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他才低低地笑了笑。 其实纪明月不说，他也能猜得到。 沈芝大致是在和她说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比如自己以前多么早熟、又多么懂事。 他的确很享受纪明月的亲近，可他却一点也舍不得女孩子心疼他。 谢云持猜测道：“我母亲是不是告诉你，让你早点给她生个孙子孙女？” “……” 纪明月彻彻底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特么都什么人呢。 在心里翻了个不甚优雅的白眼，纪明月正准备说什么，清隽的男人却再也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轻轻扣住女孩子的脑袋，把她往自己怀里的方向又带了带，而后边低头在她的耳根处不停地落下湿热的亲吻，边压低了声音问她： “宝宝，你今天经期已经结束了？” 呼出的气息落在纪明月耳边，直让她觉得连心尖都跟着一阵发痒，偏偏就这么被谢云持固定住后脑勺，她想往后躲也躲不开，只能轻颤着指尖，生生地受住谢云持的亲昵。 听清楚他说的话，纪明月呜咽了一声，凑在他怀里：“没、没有……” 谢云池微哑的笑声，透过胸腔，又直直地传入纪明月的耳朵里。 他笑她：“小骗子。” 纪明月这下更是头也抬不起来了，却又忍不住在心底嘟囔—— 有个对自己经期了如指掌的男朋友，真的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啊。 谢云持却蓦地把纪明月拦腰抱了起来，女孩子被吓得轻呼了一声，脑子微微反应过来之后才抓住他的衣服：“明天还要去游乐园，不能做到最后……” ……他的小祖宗啊。 谢云持很想跟她说，那就不去了。 去游乐园只是他年少不知事的时候，一个很小的梦想而已，早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可纪明月肯定是想给他一个圆梦的机会，才主动提议要去游乐园的。 而且—— 各种恋爱经验书上都写，一起去游乐园是情侣一定要做的一件事。 他笑着叹了口气，应声：“好。” 纪明月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残忍了，纠结了一会儿，才红着脸附在他耳边：“你如果真的很难受的话……我、我可以用……手……” 一句话被她说得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 谢云持把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盯着她看了许久。 眼里的深色越来越浓郁，眼底也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一般。 他俯身，吻了下去。 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纪明月的眼睛、鼻尖、嘴唇…… 每一个每一个地方。 纪明月听见他的声音，带着什么压抑的东西，轻哄她：“乖猫猫。” …… 总而言之，“乖猫猫”现在就是…… 睡眠不足、声音发哑、嘴唇还微微肿着。 纪明月直到在游乐园门口检票进去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懊恼。 她真的定力太差了！ 昨天她虽然因为很心疼谢云持，所以显得比平日里稍微主动了那么一些些，但也只是想亲亲抱抱呀。 没打算再做后面那些事情的！ 结果呢？ 谢云持只是三哄两哄的，她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初衷，轻而易举地就跟着谢老贼的思路走了！ 好气哦。 瞪了一眼旁边和她对比起来，愈发显得意气风发的谢云持，纪明月就发现—— 顺着这个角度看过去。 嗯，对面至少有七八九十个女孩子在暗戳戳地盯着她男朋友看。 谢云持没发觉纪明月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把手里的水递给她：“怎么了？” 纪明月又看了一眼谢云持。 ……行。 完全不能怪对面的那七八九十个女孩子。 谢云持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上衣，下面也搭了一条浅色的休闲裤子，整个人看上去都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再加上他自带的温和气息，清隽到了极点的容貌，修长的身材以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名贵配饰…… 这一堆加在一起，谢云持走在人群中，简直就是自带高光，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纪明月“啧啧”感慨：“我觉得我男朋友太帅了也不太好，看看，随时都被别人盯着看。” 谢云持思索了一番，反问：“那女朋友太漂亮了就是好事吗？” 他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太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但是谁让纪明月长得那么美丽，我真的没办法了。” 纪明月自打恋爱后，已经听了谢云持各式各样的彩虹屁。 并且永远不落俗套，甚至你都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夸得你自己都不太好意思。 她抿了抿唇，瞥了谢云持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时间已经进入六月。 远城到底是南方城市，哪怕现在还是上午，已经让人觉得有些热意了。 今天是周末，远城的这个大游乐园也算是当地着名景点之一，这个时候已经挤了不少人。 尽管人这么多，可一进到园子里，纪明月就也跟着有些兴奋起来。 这个游乐园最有名的几个项目，垂直过山车和u型滑板都在其列，还有好几个同一类型的挑战心脏无极限的项目。 纪明月向来不怎么怕高，这种项目又从小玩到大，琢磨了一下，她指着连环过山车跟谢云持道：“我们去玩那个？” 谢云持抬头，瞥了一眼纪明月指着的项目。 正好过山车攀升到了轨道的最高峰，在空中悬停了一秒后，“刷”地就冲了下去。 清晰可闻的尖叫声立马随着过山车的下冲传了过来，听得人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 他抿了抿唇。 而后，点头应了一声：“好。” 排队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太阳越来越大，谢云持看了看前面漫长的队伍，思索了一下，低声问纪明月：“要不然加点钱不排队了？” 纪明月义正言辞：“不，我跟你讲，这种就是得排队玩的才快乐。” 谢云持沉默了一下。 ……半小时后。 纪明月拽了拽谢云持的衣角，讪笑了一番：“要不……还是加钱？” 坐到了座位上，边扣安全带，纪明月边忍不住跟谢云持感慨，“所以说啊，还是有钱比较幸福。” 她注意到了谢云持的神色，有些奇怪，“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呢？” 谢云持淡淡地转过头：“没有。” ……更不对了。 她试探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恐高？” 谢云持表情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纪明月也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的确不太可能。 谢云持在她心里，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典范，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淡定内敛、轻松自得的状态。 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恐高对？ 她松了口气，还在跟谢云持讲：“其实这个真的很爽的，冲下去那一瞬间就让你觉得你在从高处往下跳……” 谢云持右手握成了拳，上面青筋尽显。 过山车慢慢慢慢启动，一点一点攀爬。 谢云持的手越握越紧，薄唇更是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车子攀爬到了最高处，在无数人的倒吸气中，悬停了下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根本不敢往下看，旁边的女孩子却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自在，甚至表情中还透着音隐约兴奋的味道。 就在这一秒，过山车突然开始提速，猛地向下冲去。 谢云持紧紧地闭上眼睛，强烈的失重感带着心脏一起，往下垂直下坠。 紧张感和恐惧感在浑身上下蔓延开来的一瞬间，谢云持蓦地感受到有柔软的温热覆在了自己紧握着的手上，带着安抚的气息，从他的手背处向心脏传递过来。 尖叫呼啸声从四面八方不停传来，不绝于耳，不停地给耳膜造成巨大的压力。 可也在这些声音里，谢云持清楚地听见，他爱的人也在叫。 不是因为害怕。 因为纪明月大喊的是—— “谢—云—持—我—爱—你——” 伴着骄阳和狂风，女孩子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地印在了谢云持的耳里。 他睁开眼，转头朝着旁边的纪明月看了过去。 放大的笑脸，就出现在谢云持的眼前。 纪明月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微微眯着，唇角上扬，自在又潇洒。 而她的左手和自己的右手，紧紧相握。 谢云持突然就想起来。 最开始见到纪明月的时候，也是这样子。 在自己不停下坠又下坠的人生里，有一个少女朝着他伸出了手。 纪明月鬓角的头发飞扬，肆意地享受着这个世界。 谢云持也蓦地笑了出来。 刚才在排队的时候，纪明月问他：“你为什么在初中的时候，梦想是去游乐园？” 他想了很久，才回忆起来那时候的生活。 不是因为想玩什么，准确来说，在那个时候，“游乐园”在他心中就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已。 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项目，也不知道玩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可他会听同学们聊起来。 说，很快乐，很刺激，很让人念念不忘。 那个时候的谢云持，渴望这些感受。 所以他有时候，经过游乐园门口时，会留心一下那些游客的表情。 好像真的挺开心的。 可中学时代的谢云持，游乐园对他而言是巨大的奢侈品；大学以后的谢云持，也从未踏足游乐园半步。 下了过山车之后，纪明月拉着他去看了看拍的照片。 她越看越满意：“真的，人漂亮，就怎么拍都好看。 你看我的这些照片，我哪张都想要。” 谢云持点了点头，附和自己女朋友，“嗯，那就都要，到时候在家里做一个照片墙。” 摄影师看着这对高颜值的情侣，忍不住一阵羡慕地跟纪明月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谢云持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学以后的他，从未踏足游乐园半步。 不再是因为贫穷，也不是因为不好意思。 而是他找到了人生里最快乐、最刺激、最让人念念不忘的存在。 叫，纪明月。 番外零三 第64章 靠着金钱的魔力，谢云持和纪明月并没有排多久时间的队，一整天算下来，倒也真的玩了好几个项目。 虽说谢云持坚持表明自己一点都不恐高，但纪明月同学还是很善良地没再去玩u型滑板、大摆锤之类的刺激项目。 她拍拍胸脯：“嗯，是我恐高。” 虽然纪明月没说什么，但无比了解她的谢云持哪能看不懂她的眼神？ 简直赤裸裸地写着“妈妈什么都知道，但没办法妈妈就是宠你啊”的意味。 “……” 谢云持沉默了一会儿，只假装自己看不懂她的眼神，反而宠溺地笑了笑。 甚至不忘拍了拍纪明月的头，摸摸她的头发，语带安抚，“行，乖猫猫，我们不怕高，不玩了，去玩一些简单的项目？” 两个结伴的女孩子路过，听见谢云持跟纪明月说的话，不住地偏头朝他们这边露出羡慕的神色。 纪明月甚至还能隐约听见一个女孩子跟同伴说：“我天，那个男生那么帅，怎么还那么温柔啊？ 女朋友怕高，立马就说不玩了，还摸摸头，啊我死了。” “……” 纪明月觉得自己额头上挂满了一整排的问号。 她发现了。 她真的是太太太低估谢云持的脸皮厚度了。 谢云持还冲着她单挑了挑眉，笑得和煦：“怎么了？”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要暗鲨你而已。 两个人之后的确只玩了一些简单的项目，纪念品店倒是逛了一圈又一圈，玩各种项目时更是拍了拍各式各样的照片。 有一个财大气粗的男朋友在身边，纪明月很理所当然地把这些照片全都all了。 有几张自己特别满意的，她还洗了好些个尺寸出来。 想到了什么，纪明月冲着谢云持伸了伸手，摊开了手掌。 谢云持表情稍稍疑惑。 “把你钱包给我。” 他轻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放在纪明月手心。 “我跟你说啊，”纪明月动作飞快地把夹在谢云持钱包里那张一寸照片拿出来，换上了新冲洗出来的一张，振振有词，“你不能总看我高中时候的照片。” “嗯？” “照片里的我又不会变，可现实里的我会……” 纪明月斟酌了一下用词，就听见谢云持接话：“变老。” “……” 她瞪了谢云持一眼。 求生欲极强的谢先生立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错了，很真诚地道了个歉：“我女朋友年年十八。” 纪明月这才又笑起来。 旁边的摄影师无意间偏了一下头，瞥见这一幕，眼睛微亮，立马端起摄影机，“咔嚓”一声拍下来。 容貌出色的情侣，男人微微低头，两个人带笑对视，满是温柔和缱绻。 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们之间究竟有多相爱，才会相视即画作。 — 玩了一整天，疲惫而又快乐。 暮色降临后，游乐园里灯火通明。 游客比起白天并没有怎么减少，灯光和夜景更是给游乐园染上了白天没有的浪漫味道。 一阵阵凉风吹来，白天的燥热全都被吹散开，让人只觉得舒适不已。 纪明月有些走不动了，看看周围还有不少还牵着气球奔跑的小孩子们，忍不住感慨这些小屁娃们真的过于活力了一些。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休息了好大会儿，纪明月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地靠在谢云持身上，像是没骨头似的。 谢云持又拍了拍她的头，问：“要不回家？ 今天你也很累了。” 纪明月犹豫了一秒，看了眼时间。 好像的确也不算太早了，回去的路上花一点时间、回去后还得洗漱，明天还得去实验室。 她正准备应声，稍微一转头，又看见了不远处被灯光点缀得万分漂亮的摩天轮。 “不行，我们得坐了摩天轮再走。” 纪明月很坚决，“不是说了吗，摩天轮可是情侣来游乐园必玩的项目。” 谢云持沉默了两秒。 是吗。 那他看的那份攻略，是不是有问题。 假的。 要不然怎么会告诉他，情侣来游乐园必玩的项目是过山车呢。 如果不是轻信了那份攻略，他怎么可能轻易地答应纪明月要玩过山车呢，还是那种十级可恶的连环过山车。 纪明月丝毫不知道谢云持心里在想什么，她站了起来，振奋了一下精神，拉着谢云持朝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摩天轮排队的人有一些，但是并不多，两个人就没再打算使用钞能力，而是排在了队伍后面。 特别幸运的是，这一趟摩天轮，正好到他们两个人这里坐满了。 工作人员刚一帮他们关上门，纪明月就又瘫在了谢云持身上：“还是这种休闲娱乐的项目玩得舒服。” 谢云持看了一眼时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纪明月没注意他的动作，又跟谢云持聊以前的事情，“我其实一早就很羡慕情侣可以坐摩天轮，不是有什么传说，只要在最高处接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之类的吗？ ……诶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说要吻你……诶我说真的……” 谢云持轻轻笑了出来，慢条斯理：“没关系，你如果想吻我，我会很开心的。” 他顿了顿，补充，“不过你轻点。” 再补充，“我相信你只是为了验证传说而已。” 纪明月：“？” 谢云持他肯定不是人，要不然怎么能说话这么狗？ 还“轻点”。 呵。 害得她涂药膏、嗓子还哑了的人，不知道究竟是谁？ 想着想着，纪明月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本来清新浪漫纯美的话题，怎么到他们这里，隐隐约约就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些变黄暴了的倾向呢…… 她沉默着思索了一番，觉得这全都怪坐在她旁边的这位。 就是他，什么话题都能带到色情的方向去。 谢云持又笑了笑，安抚她：“行，你继续说。” “……”纪明月缓了缓，才又往下说，“但是我那个时候又没有男朋友，几个朋友出来玩，哦对，就是我那个群里的朋友们，你知道？” 谢云持点了点头。 “我们是五个人嘛，”纪明月掰着指头，“三女两男。 一开始贺盈提议说，那就两个男生坐一班，我们三个女生坐一班，结果邵泽宇死活不同意。” 谢云持静了静：“换我我大概也不同意。” “为什么啊？” 纪明月很莫名其妙，“我们三个女生都挺乐意的。” 谢云持：“我想象不太出来两个男人单独坐一起，该聊些什么。” “……” 这么一说，画面是有那么几分奇妙的诡异…… 纪明月也静了静，缓了缓谢云持带给她的巨大冲击，才继续往下说：“总而言之，最后就是贺盈跟邵泽宇坐了一班，裴献跟妙妙坐了一班，而我，因为摩天轮坐满了，我就在下面……等他们下来……” 谢云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瞥了一眼时间，再问：“其实一班坐三个人也没问题？” 她点了点头。 “但我不是想着，万一他们单独相处，真的擦出来什么火花内部消化了，也挺好的吗？” 纪明月摊了摊手，“谁知道……” 一句话没说完，她突然被谢云持打断，“猫猫，看后面。” 纪明月下意识地转过头，朝身后看了过去。 回头的那一刹那，一朵巨大的烟花直冲天空，在纪明月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嘭”地一声，在黑夜的幕布中绽放开来。 似乎是因为这烟花，刚才还稍显沉寂的游乐园，一瞬间炸了起来。 人声鼎沸的夜色里，纪明月看见那烟花，在最高空绽放时的字样是—— “。” 还没反应过来，另一颗巨大的烟花也跟着直冲天空，在前面的烟花还没散开的时候也“嘭”地绽放，是—— “。” 紧追其后。 十二个数字，在星空里交相辉映，仿佛还能穿过云层，抚摸月亮。 烟花秀正式拉开帷幕，一颗颗烟花冲上天空，在最高处绽开。 一时间，夜空竟比这游乐园还要明亮。 纪明月怔怔地转过头，看向谢云持。 没看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了一张在她面前放大的清隽脸庞，带着最为温柔的吻。 美丽的烟花和灯火辉煌的游乐园是背景，他的气息和她的彼此交融，缠绵在一起。 他们的这节车厢，也就在这一秒，攀升到了摩天轮的最高处。 是很轻柔的吻，双唇相覆，不带丝毫情色的味道，有的只是缱绻和安心。 好像这一瞬间，所有的热闹她都听不见。 再五光十色的夜景，有了面前的人，全都失了本来的颜色。 整个世界，只有谢云持是鲜活的，是光彩夺目的，是…… 让人心跳动的。 心脏跳动得过于有力，甚至比今天坐连环过山车时、从那个最高的一个高峰冲下去，更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会尖叫的，是会呐喊的，是还相信爱情、告诉他“我爱你”的。 纪明月的睫毛轻颤了颤，甚至在这一瞬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落泪。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今年回国遇见谢云持后，她已经落了好几次眼泪。 好像自从拥有了他，生命都更像生命了一样。 她能哭，爱笑，敢爱，要欢呼，会尖叫。 鲜活得让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良久，谢云持才坐直了身体，墨色的眼睛里全都是她。 “算是了了心愿吗？” 纪明月低头，笑了起来，又想哭，只知道不停点头：“嗯。” 说来也好笑，明明今天是她带谢云持来完成他中学时代的梦想的，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变成了谢云持问她有没有了了心愿了。 还真是奇妙。 “你没想过，万一我不打算玩摩天轮、也不想看烟花，你这不就白准备了吗？” 过了许久，纪明月才想起来了这个很严重的问题。 从头到尾，谢云持都不曾跟她提议过半句要坐摩天轮，甚至看她累，还主动提议要回家。 如果她真的走了，这烟花…… “嗯，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谢云持故作焦急。 纪明月被他逗得失笑，打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谢云持这才又低低笑了起来。 “没关系。” “没关系？” 纪明月眨了眨眼，“怎么没关系了？ 准备这个很花心思，而且还把时间计算得那么巧妙，简直分秒不差的。 如果我没看见，该多可惜啊。” 谢云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猫猫，不管你看不看得见，烟花都会绽放，‘’都会追逐‘’。” ——就像，我永远都跟在你身后。 无论何时何地，你一回头，就一定能看见。 番外零四 第65章 六月有一项对纪家而言很重大的事情。 纪淮要高考了。 虽然纪明月口头上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还对纪淮说，考不好也没关系，但是—— 身为一个好姐姐。 当然，这个好姐姐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判定，纪淮从来都不肯承认。 他还觉得自己是个好弟弟呢。 高考这两天正值周末，远大也快要进入学期末了，纪明月自然而然比平时空出了些时间。 所以，她跟谢云持商量过后，干脆决定回端市一趟。 陪考。 纪明月高三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出国的offer，高考自然就没有参加，所以她对这一套流程一丁点都不熟悉。 但是，她有个对此熟悉、并且是个真无敌学霸的男朋友。 说来也奇怪，谢云持这个人，简直就是自带安抚人心的力量。 纪淮虽然嘴上不说，但纪明月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他心里还是紧张的。 谢云持找纪淮单独聊了一聊后，纪淮就显而易见地放松了很多。 纪明月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啊？” 谢云持笑了笑，一本正经：“说没关系，考不好的话，大不了就再来一次。” “……” 纪明月一脸疑惑地看他。 “说起来，你当时高考前不紧张吗？” 太久远的事情了。 谢云持还真的好生回忆了一番后，才摇了摇头回答：“不太。” “真的？” 虽然纪明月确实想象不出来谢云持紧张的样子，但是…… 按理来说，但凡是个正常人，对着这么大的考试，怎么也该意思意思稍微紧张一点点？ 谢云持从容地点了点头：“反正怎么都能考得挺好。” “……” 汝听，人言否？ 不过，谢云持好像的确也没怎么说错。 毕竟蝉联三年第一的人，真真正正的大学神，成绩就是波动也波动不到哪里去。 她鄙视地看了一眼谢云持。 又问：“那，查成绩的时候总该紧张了一些？” 纪明月虽然没参加高考，但是高考出成绩那晚，她在家里都紧张得不行。 反复上上下下楼梯，水都不知道喝了几杯，厕所更是数不清去了几趟，跑到祝琴都开始纳闷地问她：“猫猫，我怎么觉得你比别人高考了的还紧张呢？” 的确紧张。 她恨不得能跑到谢云持家里去，陪着他一起查成绩。 直到学校贴和论坛里爆出来谢云持考的逆天成绩，她才稍微松了口气，欢呼了好久。 谢云持这个当事人都不带紧张的吗？ 他沉默了一下，又笑出来：“按理说应该紧张一下的。” 纪明月拼命点头，对啊对啊，电视剧电影里最常见的画面不就是，把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输进去、按下查询成绩的那一刻吗？ 不紧张那还是人吗？ “但我没有紧张的机会。” 谢云持看她狐疑的表情，才解释道，“成绩还没出来，我就收到了招生办的电话，想让我去他们学校读。 两个学校给我轮流打了很久，都在告诉我对方学校不好，报他们学校有何种优势。” “……” 纪明月一阵失语。 是我没能料到的剧本了。 有了谢云持和纪明月这两个专门负责陪考的人，本来要单独陪考的祝琴就松了一口气。 实话说，她也没什么陪考的经验，只能按照网上说的那样准备吃的喝的。 纪丰当天有工作要忙，豪华陪考团就包含了谢云持、纪明月、祝琴以及隔壁的裴献。 幸好纪家的车，空间够大，要不然车子里都坐不下了。 谢云持有条不紊地帮祝琴安排着纪淮的衣食起居，周到而耐心：“酒店我已经定好了，就在小淮的考场旁边。 要吃的午餐我也已经跟酒店说好，都是比较清淡健康也有营养的搭配，到时候从考场接了他，直接去酒店吃饭再休息就好。” 他不忘安抚旁边的纪淮：“文具袋我帮你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证件也很齐全，不要紧张。 我昨天叮嘱你看的几个作文题目都看了吗？” 纪淮点点头。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放心去考，我们到时候就在考场外最显眼的位置等你。” 裴献在一旁都惊呆了。 他悄咪咪跟咸鱼瘫的纪明月交头接耳：“猫猫，你男朋友如果什么时候不当总裁了，就跟我说一声。” 纪明月一脸奇怪：“干嘛？ 你要包养他吗？” 裴献：“？” “我要让他给我以后的孩子当专职家庭教师。” 猫猫虽然人傻了点，但是眼光和运气倒是都真的好，能遇见这么一个男朋友，之后的人生想想就知道…… 可以更咸鱼了呢：） 纪淮安心地进了考场。 考场周围挤满了各式各样陪考的家长们，把能站能坐的地方全都占得满满当当，交警时不时维护着秩序，车辆也都避开了考场周围绕路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奇妙的一点是，每年的高考时期都热得不行。 不少家长都是开着车过来的，但都像是约好的一样，明明也没什么事，却根本没什么人去车上等，宁愿站在那里眺望考场。 谢云持看了看周围的人，思索了一下，偏过头跟裴献说了什么。 裴献飞快应声，又跟祝琴说：“祝姨，我跟云持去买点饮料。” 祝琴答应了下来，又转头跟旁边的一位阿姨聊了起来。 商店在学校门口左转的一条街上。 裴献和谢云持边往那边走，边聊着天。 裴献笑了笑，偏过头跟谢云持道：“持哥，还是你会宠人啊，我眼看着猫猫都快被你宠废了。” 谢云持摇了摇头，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说起来，我高中的时候还真的很羡慕你，因为谁都能看出来，猫猫很信任你。 我那个时候还在想，怎么我就不是猫猫的青梅竹马，可以陪她一起长大呢？” 谢云持太过于坦诚。 明明已经身为一个大集团总裁，可这种在旁人看来总该羞于提起的话，他却依旧说得坦荡无比。 “但是，真的很感谢你以前可以照顾猫猫。” 谢云持又说道。 其实，应该也不止以前。 哪怕是现在，裴献和纪明月已经不在一个城市生活，他却仍旧用自己特别的方式记挂着这位老朋友，在恰当的时候表现着自己的关心。 谢云持从来不问纪明月，如果非要在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她会选择谁。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必要失去。 何况是裴献这种从小一起长大、永远都可以做背后的朋友。 裴献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应该说是习惯了。” 他撇了撇嘴，“我们家和纪家从小就是邻居，双方的父母关系也很好。 所以我还没开始懂事的时候，我妈妈就一直告诉我，猫猫是个女孩子，我应该多照顾她，对她好一些。 这不，一转眼就二十七八年了，我还真就养成了这个鬼习惯。” “后来我父母工作很忙，常年不着家，也都是纪叔叔祝阿姨一直在照顾我。” 裴献又道，“猫猫对我来说，已经不只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了，更像是一个家人。” 谢云持听得很认真。 但凡是和纪明月有关的事情，他都很认真。 眼看着就要走到商店了，裴献才顿了顿，稍停住脚步，跟谢云持说道：“持哥，其实今天我跟你说这些倒也没有别的意思。 猫猫她从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你，所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和猫猫的关系，更不要因为我，造成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丝毫隔阂。” 谢云持稍愣，下一秒失笑。 裴献“啧啧”感慨，自己都被自己酸得有些受不了了。 “不是我说，纪明月这丫头也太幸运了，有我这样的青梅竹马也就算了，还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跳过了这个话题，进了商店买水。 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纪明月毫无形象地半蹲在地上，右手拿着把塑料扇子，上面还隐约可见“必胜高考辅导”的字样。 明明漂亮得让人惊叹，却也能完美地融入在周围一群叔叔阿姨大爷大妈群体里，总而言之就是奇妙地没什么违和感…… 裴献：“……” 他转过头，认真地建议谢云持：“持哥，你现在换个女朋友还来得及。” 谢云持面上带着笑容，一脸奇怪地问裴献：“为什么要换？ 多可爱啊。” 全世界第一可爱。 裴献：？ 是我瞎还是谢云持瞎？ 真的可爱吗？ 纪明月百无聊赖，余光瞥见正从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你们这是去哪买饮料了？ 去长白山生产了吗？” 裴献：“……” 他继续一脸真诚：“你看，还毒舌。” 谢云持这次倒是点了点头，附和：“对，这样挺好，起码我不用太担心她被别人欺负。” 裴献：？ 那可真棒棒啊，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啊。 想想他以前跟纪明月吵嘴，还问她说，以后不知道是谁能忍得了纪明月这狗脾气。 ……现在再看，还真有神仙可以。 纪明月看到两个人空着手走了回来，一脸纳闷。 等他们走近，她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抱着一大件饮料或者矿泉水。 走到这里，谢云持示意他们放下，冲着他们道了声谢，就开始率先拆开了饮料，给周围的家长们分发了起来。 裴献这才跟祝琴和纪明月解释道：“云持看家长们都挺热的，就和我一起去商店多买了些。 他还跟商店老板说，接下来的四场考试也都让人送喝的过来。” 祝琴都怔了一下神，接过裴献递过来的矿泉水，这才跟纪明月说道：“云持这孩子……” 她一时间甚至没办法用恰当的语句来形容谢云持。 纪明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撑起身，拍了拍手，也跟着谢云持分发了起来。 无须形容。 谢云持就是谢云持，再多的语句，也描述不出来的谢云持。 他温柔，却又远比温柔，更有力量一万倍。 — 两天的高考，很快地落下帷幕。 这个考场的家长们已经都熟知了谢云持的名字，每场考试，家长们送孩子过来、看见谢云持的时候，还会主动跟他打招呼：“小谢下午好啊，哎哟还在给女朋友扇扇子啊，真宠老婆。” 纪淮都一阵茫然，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考个试而已，他姐夫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 ……可能这就是黑魔法。 考完最后一场，纪淮简直是连蹦带跳从考场出来的。 大门一开，一群孩子“刷”地就冲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突然被放养了的羊一样。 纪明月面带微笑地看着这过于青春的一幕。 她拉住谢云持的手，说，“其实我那个时候，一点都不想高中毕业。” 谢云持低头，看她。 “我真的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纪明月掰着指头，“我想你这么优秀，肯定进了大学也有一群女生喜欢，你万一喜欢上谁，谈了恋爱，好像就真没我什么事了。” 谢云持又看向了学校门口。 他高考完，出了考场的时候在想什么？ 时间过去太久了，有点记不清楚了。 好像是—— 高中三年还可以重来一次吗？ 不能了。 但他现在拥有的，不是三年，是一辈子。 不远处，纪淮还在和相熟的同学告别。 他兴奋地说了什么，而后一路小跑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站到祝琴面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也没等他妈问他考得怎么样，就说：“妈，我同学说今晚要去开party。” 祝琴也松了口气，点点头：“你去呗。” “但我拒绝了！” 纪淮更加兴奋了，“我跟他说，我今晚要跟我姐姐姐夫一起去远城！” 纪明月：？ 纪淮还在开心：“我爸不是给我姐买了房子吗？ 我还没住过呢，让我住一住。” 他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征求纪明月的意见，“姐，怎么样？” 番外零五 第66章 纪明月一阵无语。 谁知道她弟这是突然抽的什么风啊，无缘无故非要跑去远城一趟？ 她静默两秒，强装淡定：“去什么远城啊，没什么好玩的。 再说了，你这两天应该有不少的班级活动？ 也得琢磨着报志愿什么的了，别玩了，我跟你姐夫都要工作，没人陪你。” 纪淮似乎一早就知道她会说什么，对答如流：“对啊，就是要报志愿，我想过去看看远大怎么样。 你们也不用陪我，我都这么大了，我自己转转，玩个几天我就回来了。” “……” 祝琴在场，纪明月又实在没办法说自己压根没住过纪丰买的房子，要是让纪丰知道了…… 她抖了抖。 在一起一个月，恋爱的根基还不够稳，现在还不算特别恰当的时候…… 求助地看了一眼谢云持，想让他劝下来纪淮，却没想到，谢云持竟然淡定地笑了笑，应声：“没问题。” 没问题个大头鬼。 谢云持看了看她，压低声音。 “阿淮要去远大的话，最晚九月也会知道的。 不如早点让他知道，只要他不说就行了。” 当然。 万一纪淮要真说了，那也没什么办法。 谢云持依旧很淡然。 吃了点晚饭，纪淮收拾了一下东西，他们就回了远城。 从端市开车到远城倒也花不了太久时间，纪淮在后面睡了一觉，就被纪明月叫醒了：“到了。” 纪淮打了个哈欠，揉着眼，迷迷糊糊地往窗外看过去。 “星月湾”三个字，被点缀得明亮而温暖。 他念了一遍，脑子缓慢开机，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我怎么记得老爸给我姐买的房子不是星月湾的？ 叫什么……” 纪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云持打断了。 他语气里还带着笑：“阿淮，这是我家。” “哦哦哦姐夫家啊，怪不得怪不得，我说怎么觉得不太对呢……”纪淮愣愣的，好半天才想起来什么，问，“那我姐住哪？” 谢云持扬了扬眉，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和我住一起。” 可能是谢云持的状态太自然而然理所应当了，纪淮甚至一瞬间觉得，他姐夫说得好有道理哦。 他姐肯定是要跟他姐夫住一块…… 个鬼啊！ 他姐在远城又不是没有房子，这不才在一起一个月吗，就同居了？ ！ 纪明月单手遮了遮脸。 唯有谢云持依旧云淡风轻，好像他说的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慢条斯理地安排着：“你姐姐和我住一间卧室，家里的二楼空下来了，你这段时间正好住着。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习惯的，都直接跟我说就好。” “……” 纪淮目瞪口呆。 我靠。 住同一个屋檐下就算了。 现在特么都住同一间卧室了？ ！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纪明月，而后看到纪明月的反应，就在心里绝望地明白—— 谢云持说的是真的。 他姐。 谈恋爱一个月，还没订婚，就跟男朋友住一起了。 纪淮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对，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他姐年纪也不小了。 他姐夫无比可靠，甚至刚给他陪考结束。 双方也都见过父母了。 所以，同居也没什么…… 个鬼啊！ 靠。 不行就是不行！ 这还没订婚呢就住一块，万一谢云持对他姐姐始乱终弃了怎么办？ ！ 谁知道谢云持是不是只馋他姐姐身子呢？ ！ “我不住。” 纪淮一蹬腿，脾气就上来了。 他是来他姐姐家里蹭住的，又不是来谢云持家里的，不住，说不住就不住。 纪明月敛了敛眉，正准备说什么，就被谢云持给拦了下来。 谢云持表情淡然，似乎早已经料到了纪淮会是这种反应。 他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意：“不住也可以。” 纪淮用余光瞥了一眼他。 谢云持温柔地威胁，“那就流落街头。” “……” 别说纪淮，就连纪明月都更了更。 谢云持边转过头，边无波无澜地跟纪明月数：“对了猫猫，我留给阿淮的那双限量版球鞋，还有签了几个球星亲笔的篮球，那把大师手造的吉他……” 他连着数了一长串出来，语气淡然，好像说的只是大白菜大萝卜一样的，“……都扔了，我看阿淮大概也不想要。” 纪淮：“……” 纪明月也扶了扶额。 码得，就算谢云持是她亲爱的男朋友，她也忍不住想说——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直击命门。 纪淮试图表现得很有骨气，但是刚才那一连串东西加在一起的威力，真的无比巨大。 那都是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啊，每一样都是他想要了好久的。 谢云持此人，天生商人，向来懂得怎么给个巴掌再给俩枣。 他笑着给纪淮台阶下：“当然，我看阿淮今天考试也辛苦了，不如先上去休息一下，我已经让方秘帮阿淮收拾好了房间。 刚才说的那些小礼物，也都是作为阿淮高考辛苦的奖励，已经放在房间里了。” “……” 纪淮咽了咽喉咙。 好半天，语气勉强：“那行，我今天就勉强在这里睡一天。” ……他姐跟谢云持同居，好像也不是那么那么的难以接受。 纪明月看着分分钟就搞定了纪淮的谢云持，目瞪口呆。 — 纪淮的确今天挺辛苦了，连续高考两天，又坐车来了远城，虽然精神还挺兴奋，但身体到底疲惫了。 洗了个热水澡，他就忍不住哈欠连天，先上楼睡下了。 谢云持看了一眼楼上，稍稍露出了点满意的笑容来。 纪明月瘫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今天过于疲惫了一些。 谢云持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把女孩子从沙发上拉起来：“乖，时间不早了，去洗澡休息？ 明天上午还得去实验室。” 纪明月还是懒懒的，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情不愿”四个大字。 谢云持又哄她，“等你洗完澡，睡前我给你按摩好不好？” “按摩？” 纪明月来了几分精神。 “对，”谢云持轻笑，“我读高中的时候学的，为了照顾我父亲。” 纪明月明白过来。 当时谢云持的父亲重病在床，谢云持大概是为了让父亲更舒服一些，才学的推拿按摩。 迎上女孩子稍显心疼的目光，谢云持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话题，开玩笑：“你是第二个能享受到我这般服务的人，荣幸吗？” 纪明月静默两秒，说：“能不能不要形容的，像是我现在卧病在床？” 到底是因为谢云持说的“按摩”，纪明月虽然觉得今天身心俱疲，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洗漱完毕。 一见到床铺，她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整个人呈大字型扑了上去。 谢云持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孩子趴在穿上，一动不动。 他觉得一阵好笑。 身上还带着几分雾气，谢云持走过去，按住纪明月的肩膀，轻轻捏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就从嘴里冒出来一串舒服的呻吟，微眯着眼，只觉得僵硬的肩膀被谢云持这么一按，登时放松了几分。 “唔……”纪明月边享受，还不忘指挥谢云持，“往下一点……啊轻点，对……” 断断续续的声音，女孩子娇娇软软的哼着，好像莫名其妙间，就让卧室里染上了几分别样的暧昧。 谢云持顿了顿，在纪明月又一次没忍住哼出声的时候，附在了她耳边：“猫猫，你应该庆幸家里的隔音效果很好。” 纪明月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三分睡意，迷迷瞪瞪地问他，“为什么呀？” 他闷闷地笑出声。 “不然，阿淮肯定会误解的。” “……” 稍稍回想了一番，纪明月再想了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结合在一起…… “轰”地一声，她只觉得自己现在一丁点睡意都没有了。 纪明月“蹭”地就翻了个身，然后坐直了身子：“那、那个……” 她目光不经意地下滑，而后看到什么，神色立马更加僵硬了：“谢、谢云持，你怎么这也能……” 谢云持很自然而然，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一般。 跟他身体的状态不同，他呼吸稍显急促了几分，但说话仍旧是一贯的慢条斯理。 甚至不细听，完全听不出来和平时有什么区别：“我喜欢的人，都在我的床上这样子了，我要是还能把持住，好像也太过于无能了一些。” “……”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就没有再掩藏下去的意思。 谢云持把她抱在怀里，从她的脖颈出开始吻，一点一点向下蔓延。 湿热的空气，紧紧地包裹住纪明月，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他贴在纪明月的耳边，轻声诱哄：“乖，我知道你明天还要工作，不会太过分。” 纪明月抿了抿唇。 “这次，用腿可以吗？” 谢云持表面上是在跟她商量，语气却难得带了几分强硬。 “腿……？” 她的表情太过于迷茫，更显出了几分可爱。 可这几分可爱落在如此迷离的氛围里，却只是更生生激发了谢云持心底的欲而已。 他压了压呼吸，继续带着她，声音轻柔，带着诱导的意味：“嗯，用腿。” 亲下去，泥泞的湿热里，纪明月思绪全无，只能跟着他的话，一令一行。 ……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纪明月脚尖都绷紧了，她躲在谢云持的怀里。 不知道是因为热意还是燥意，脸红得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水蜜桃。 谢云持抱着她，轻轻拍了拍，起身抽了卫生纸帮女孩子处理干净，又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乖，睡。” 纪明月从喉咙里闷出声嘤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又困又累，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被谢云持一下一下拍着，她更是就这么窝在谢云持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跌入深沉的睡梦里。 — 第二天早上，纪明月悠悠转醒时，旁边已经没了人。 但隐约还带着温度，表明着谢云持并没有离开太久。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走出房间，就看到谢云持正好端着餐盘从厨房出来。 “去洗漱，吃早餐了。” 纪明月迷茫着脸，点了点头。 又想起来什么，走过去，抱住谢云持的腰。 刚睡醒，纪明月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强势，整个人看上去都娇娇软软的，还带着隐隐约约的鼻音：“谢谢我亲爱的男朋友每天给我做早餐。” 谢云持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刚起来，平时柔顺直亮的头发，这个时候有些蓬乱地顶在猫脑袋上。 谢云持以指为梳，一点一点地帮她梳着头发，感受着女孩子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 ——这就是纪淮大清早的，心情很好地走下楼梯时，看到的画面。 纪淮：“……” 靠。 他觉得自己的血压，“蹭”地就爬上去了。 谢云持五官灵敏，听见踢踏的脚步声，眼角的余光瞥见纪淮。 姿势没变，还半拥着纪明月，招呼纪淮：“阿淮醒了？ 我给你做了早餐，来吃饭。” 纪明月这才慢悠悠地想起来…… 她弟在家里。 “……” 从谢云持怀里探出头，纪明月强装淡定：“早上好。” 说完，她转身往卫生间走去，开始今天的洗漱大业。 纪淮边吃着早餐，边在心里默默地想…… 别的不说，他姐夫做饭真好吃。 转过头跟纪明月商量：“姐，你今天要去远大吗？ 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你也不用管我，我自己转转就好。” 纪明月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纪淮正准备继续低下头吃饭，却猛地看见了什么，纳闷：“诶姐，你脖子那里是被蚊子叮了吗？ 怎么有个红印子？” ……可能是因为大清早的脑子不好，纪淮说这句话时简直就没过脑子。 说完，他才猛地意识过来那个“红印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 纪明月差点没被一口牛奶给呛死。 饭桌上寂静了三秒，纪淮差点以头撞桌。 只有谢云持仍旧一派淡定，甚至轻笑出声，显然心情还挺愉快。 他语带调侃：“家里蚊子还挺多，而且好像还每天都叮猫猫。” “……” 靠。 谢云持还特么是人吗？ 哪怕低着头，纪明月也能感受到来自她亲弟弟的震惊以及幽怨，反正一堆情绪在里面的复杂眼神。 她更了更，觉得今天的早餐有那么一点…… 食难下咽。 隔天下午。 纪明月接到了祝琴的电话。 祝琴语气很纳闷：“猫猫，你弟弟怎么回事啊？ 前天晚上怎么都要跟你们去远城，不是说要去玩上几天吗？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 她真的很想说跟她没关系。 “纪淮还跟我说，以后读了远大，也不会去你那里住的。 你们吵架了？” “……没。” 纪明月扶了扶额。 她现在就是很想问问，纪淮到底作何感想。 但是想了想…… 要不还是算了。 不问了。 ……受不住。 番外零六 第67章 当初会选择进高校当大学老师，想做科研、跟年轻的学生们待在一起，都是理由。 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 拥有寒暑假。 虽说纪明月很喜欢待在实验室，但对于早起困难户而言，每天早上都要去学校，还是有那么几分艰难的。 以前当学生时，还可以时不时翘课迟到；可现在当了老师，这根本没办法嘛。 所以，在大学生们学期结束之后，纪明月也备显欢欣鼓舞地迎来了自己时长两个月的暑假。 当然，这个暑假也不能算完全没有事做。 比如八月中旬，她就得进行自己的入职培训。 但无论怎么说！她，纪明月，放暑假了！ 这么一想，好像空气都更自由了几分啊。 早上谢云持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叫纪明月起床，而是放任她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她起来时，看见餐桌上还有谢云持写给她的便签—— “猫猫： 冰箱里有三明治，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纪明月转了转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冒出来一个念头。 她向来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 拿起手机点了蔬菜配送，选了食材，又开始淘米。 蒸上米饭没多久，“叮咚”一声，食材送上了门。 被谢云持养太久，纪明月做饭都有些手生了，但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底子在的。 她打算今天中午给谢云持送份爱心午餐，做可乐鸡翅和咖喱牛腩，又加了一份青菜。 边看着食谱教程，边一步一步做着今天的菜色，最后做出来的成品竟然还挺不错的。 纪明月很骄傲。 她肯定是个天才。 把饭盒装得满满当当的，她背了个包，决定今天下午留在办公室陪谢云持工作，晚上直接出去吃晚饭。 君耀新来了一个前台，看见纪明月提着东西走进来，立马微笑着招呼她：“女士您好，请问您找谁？ 有预约吗？” ……不过说起来，这位美女可真漂亮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另外一个前台给拦了下来。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就发现同事朝面前的女士笑道：“纪小姐您好，谢总在办公室，您可以直接上去找他。” 纪明月应了一声，朝着两个前台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新来的前台还是懵懵的，听完同事的话，才瞪大了眼，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纪小姐？ 难不成她就是匿名八卦基地说的……” 同事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接道，“纪明月，我们未来的总裁夫人。” “……”新来的前台眼越瞪越圆。 好半天，她才愣愣地说道：“感觉跟谢总好般配。” 一提起纪明月，好像总有无数八卦想说。 同事的眼睛都亮了亮，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始压低声音跟新来的前台讲：“我跟你说，你真的运动会那次没来，太遗憾了。 高甜好吗，就是那次运动会，公司里好多人都直接成谢总和纪小姐的cp粉了……” bb讲了一大串。 纪明月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她按了电梯，直奔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去。 刚一出电梯，纪明月就看到了正站在电梯外，似乎是在等电梯的方秘。 方秘看见她，先是愣了愣，目光移到纪明月提着的饭盒上，立马明白了什么。 纪明月飞快地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声张。 她悄咪咪地问：“谢云持办公室有人吗？” 方秘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笑，也跟着小小声：“上午本来有个客人，刚走没多久。” 那正好。 纪明月更加愉快了几分，朝着方秘挥了挥手。 这一转头，正好看到了端着一杯咖啡、盯着这边的陈秘。 陈秘下意识地就想跟纪明月打招呼，被纪明月迅速地拦了下来。 她眯了眯眼，走过去，附在陈秘耳边说了什么。 陈秘愣了愣，而后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纪明月接过咖啡，跟在陈秘身后一起走向谢云持的办公室。 陈秘抬手，扣了扣房门：“谢总，我给你送咖啡。” 里面传来谢云持的声音，温润悦耳：“进来。” 陈秘推开谢云持的办公室门，功成身退，朝着纪明月欠了欠身子，退开。 纪明月一手提着饭盒，一手端着咖啡，走了进去。 谢云持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余光瞥见有人走近，头也没抬：“放那。” 纪明月抿着唇，闷着笑意，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把咖啡杯放在了谢云持的办公桌上。 察觉到面前的人没有离开的意思，谢云持仍旧没抬头，问：“还有事吗？” 纪明月还不说话，只是默默无声地把自己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到了谢云持的桌子上，推过去。 谢云持皱了皱眉，瞥见饭盒，一时间不知道陈秘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敛着眉眼，终于舍得抬起了头：“我不是说过外面的……” 在看清站在办公桌前女孩子的脸时，谢云持的声音戛然而止。 纪明月粲然一笑，声音带着甜意：“外面的什么？ 继续说呀？” 谢云持盯着她看了良久，半天，才终于轻笑了出来。 往后靠在了办公椅的椅背上，他开口说话。 明明语气和方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就是让人轻而易举听出来，现在的他声音里，带了许多跳动的愉悦。 他继续说道：“外面的人送的礼物，不要带给我。” “哦，”纪明月作恍然大悟状，“很懂事”地就要伸直手臂，去拿饭盒。 还要诚惶诚恐地道歉，“那很不好意思谢总，我是新来的，不太懂这个规矩，现在就拿走。” 谢云持笑了两声，盯着纪明月，也不阻拦她的动作：“新来的？” 纪明月点了点头，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下班后去人事，领了这个月工资，就可以走人了。” 谢云持语气淡淡的，却又把笑意藏得很深。 纪明月：“……” 谢云持双手环胸，“或者，你也可以选跟着我。 一个月一百万。” “……” 纪明月无语更咽。 这特么究竟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本？ 谢云持是个戏精？ 谢云持看着女孩子彻底无语的神色，一阵失笑，拉着她的手，让她绕过办公桌走到自己面前：“不演了？” 纪明月：“……你演得比我还起劲，我还演什么。” 谢云持如果没当总裁，没准可以去做个演员，就这演技，下一个大满贯就是他的。 “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送东西吃了？” 谢云持带着她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自己则是打开了放在桌上的饭盒。 刹那间，饭菜的香气就盈满了整间办公室。 纪明月点了点头：“慰问一下赚钱养我的男朋友，顺便陪我男朋友上个班。” 谢云持眼角的笑意加深几分，递了一双筷子给她，开始跟自己亲爱的女朋友一起享用起了这美味如此的午餐。 纪明月夹起了一块牛腩，配着一筷子米饭尝了尝，登时幸福地眯起了眼：“哇我简直是个天才，我第一次做咖喱牛腩就能好吃到这种地步！” 虽然咖喱是现成的，加进去煮一煮就行的那种。 但是！ 都是因为她纪明月如此天才，才能把这牛腩做得正好入味，简直炖得入口即化。 她边吃，边瞥了一眼谢云持的领带，咀嚼的动作放慢了下来。 “唔……”纪明月稍稍思索，“我上次给你买的领带，你佩戴的频率也太高了。 下次我再给你买一条？” 谢云持应了一声。 他们两个人当然不知道，就因为谢云持频繁地佩戴这条领带，君耀匿名吃瓜基地已经讨论了八百回合了。 【a37：你们有没有觉得，谢总最近经常戴同一条领带啊？ 我总觉得我这个月已经见了五次了……】 【k65：真的吗？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挺眼熟的。 君耀这是要破产了吗？ 谢总都买不起领带了？ 】 【n88：去去去，哪有人诅咒自己公司破产的，我告诉你，君耀好着呢。 我猜猜啊……这领带，应该是纪小姐买的？ 】 【49：…总觉得无意间又吃了一嘴的狗粮，码得明明我有男朋友，但我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酸呢？ 】 不过说实话，君耀的大家一致认为，无所谓。 酸着酸着其实也就习惯了…… 而今天，君耀匿名吃瓜基地，在临近午餐的时候有了全新的话题。 【p67：……诸位，今天份的狗粮来了。 】 【p67：纪小姐今天中午来给谢总送午餐了！呜呜呜，狗粮好香，我含泪吞下去。 】 【l31：？ 真的？ ！我震惊了，现在纪小姐肯定跟谢总在办公室一起甜甜蜜蜜地享用午餐我哭了，而我，要孤零零地去食堂吃工作餐了。 】 【j53：别说了楼上的姐妹，你再不去，工作餐都只剩下你不喜欢的菜了。 】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大得让人心疼。 纪明月边吃着东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谢云持聊天：“说起来，如果你当时没有回时家继承家产，你会做什么工作啊？” “金融相关的，”谢云持答得毫不犹豫，“赚钱。” 纪明月一更：“你没想过去当演员吗？” 谢云持动作顿了顿，竟然认真地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良久，他点了点头：“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纪明月：？ 不过说起来，就谢云持这张脸，要是真进了娱乐圈，估计得一堆女孩子疯狂喜欢。 显然，谢云持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他越想越觉得纪明月的这个提议不错，笑得眼睛都亮亮的：“这么说起来的话，没准你也会当我粉丝。 天天跑去给我……” 谢云持稍微卡顿了一下，想了想那个词，才继续道，“应援，在粉丝群里叫‘哥哥我爱你’，我生日的时候还联系后援会一起给我庆祝打榜是吗？” 最后总结：“好像还挺幸福的。” 纪明月对他的想象能力表示目瞪口呆。 她沉默两秒，接着谢云持的话道：“那你知道私联粉丝，跟粉丝谈恋爱，是当偶像的一个大忌吗？ 要被杀头的那种。 而且我跟你讲，别看你长得好看，你要是谈恋爱了，分分钟就糊了。” 谢云持沉思。 “也挺不错。” 纪明月一头问号。 “赚够钱就退圈，然后把时间都拿来陪女朋友。” 她顿了顿，实在没忍住，眉开眼笑。 ——似乎，是挺不错的。 — 吃完一顿东扯西扯的幸福午餐，谢云持把饭盒收拾了一番，拉着自己的女朋友到休息室去了，说要一起睡个午觉。 谢云持工作一向拼命，工作真的忙起来时，在公司通宵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休息室倒是各种东西准备得齐全，只是床铺是单人床。 他一个人睡还好，纪明月跟他一起休息，就显得稍微挤了一些。 ——当然，谢云持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他都恨不得把自家女朋友绑在身上了。 紧拥在一起，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到底是因为早上的懒觉睡得挺抱，中午小眯了一会儿，纪明月竟然比谢云持还先醒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在自己面前放大的清隽脸庞。 谢云持睡得似乎还挺熟，呼吸沉稳，眉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睡熟的缘故，脸颊上竟然还难得带了几分粉意。 纪明月怔怔愣愣的。 她以前很少见过谢云持闭着眼睛的样子，现在细细看来，才发现谢云持的睫毛竟然这么又密又长。 鼻梁很挺，皮肤干净细腻，哪怕是睡着，唇角也是微微上弯着的，带着他最独特的温柔。 ……怎么会有好看到这种地步的男人啊。 这个问题，纪明月高中时跟舒妙讨论过很多次，也听到学校的女生们私底下议论过无数次。 可好像，跟谢云持身上的其它优点比起来，长得好看已经是他最不值一提的长处了。 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纪明月总觉得，谢云持那双唇现在看起来，很好吻的样子。 心动不如行动，她又凑近了一点点，亲了上去。 果然很好吻…… 直到男人苏醒，反客为主，许久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亲吻。 谢云持拥着她，没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份亲昵和美好。 “谢云持。” 纪明月突然叫了他一声。 谢云持抬头，眼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嗯？” 纪明月沉默了两秒。 谢云持倒也没催促她，只是一贯耐心地等她说话。 纪明月看着他过分清隽俊朗的容貌，良久，她压低了声音，跟他说。 “我今晚想睡你。” 番外零七 第68章 不知道是因为谢云持的睡颜过于美好，还是被他反反复复撩拨了这么多次，让纪明月心底也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再或者只是很单纯地、忍不住想要用某种方式，跟谢云持再亲近一点。 总而言之，在这个明天不需要上班早起的无比恰当的时机，纪明月就是…… 突然很想和谢云持把那件事进行到最后一步。 或者准确地说，可能并不是“突然很想”。 是，一直都…… 隐隐希望。 纪明月从来都是一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 况且，只要对方是他，好像就没有什么理由需要闷在心里。 她说完那句话后，微微咽动了一下喉咙，定定地盯着谢云持看。 谢云持面上一贯带着的笑意，却在这个时候一点一点收敛了起来。 他定定地盯着纪明月看。 许久。 谢云持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纪明月径直点了点头。 “我给你五秒钟反悔的机会，”谢云持抿了抿唇角，开始倒数，“五……” “你现在反悔不了了。” 纪明月：“？” 虽然她并不想反悔，但是说好的五秒呢？ 五秒就一声“五”吗？ 谢云持又笑了起来，他把怀里的女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亲了亲她的额头：“怎么还不到晚上啊。” 纪明月一更，在他怀里蹭了蹭，嘀咕：“你都忍了那么久了，半天都忍不住了？” 谢云持没再说话。 是啊。 因为得了她的首肯，迫切地想要做什么，想要在她身上留下些自己的印迹，想要和她更加亲密…… 好证明，她是自己的。 — 虽说谢云持说了“怎么还不到晚上”，但两个人在床上亲昵了一番再起床后，他好像表现得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下午有个会议要开，叮嘱了纪明月让她在办公室等自己，他自己则是一去会议室就是三个小时。 纪明月瘫在谢云持办公室，手机平板电脑交替着玩。 谢云持没带手机去会议室，让她连想给他时不时发条消息干扰一下他都不行。 后来她干脆开了一局游戏，拉了上班开小差的舒妙跟邵泽宇一起开黑。 正大开杀戒，谢云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动作一滑，就当作目标被对方干掉了。 看着灰掉的屏幕，纪明月好一阵无语。 在队伍频道里跟舒妙和邵泽宇说了一声，纪明月盯着谢云持不停响铃的手机，沉思了两秒。 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新风传媒杨秘书】，一看就知道是生意的合作伙伴。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打算跟对方交代一下情况，让谢云持开完会打回去。 没等纪明月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挺好听的，只是听起来好像隐约带着撒娇的意味：“谢总下午好，我是新风传媒的杨秘书，您还记得我吗？” 纪明月：“……” 她静了静。 “谢总？” 杨秘书还在说话，“郑总交代我去给您送份文件，您方便吗？” ……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 同性那特有的雷达在纪明月心里疯狂警醒。 她抿了抿唇，声音淡淡的，很礼貌：“你好，云持现在不方便，等会儿你再打过来。” …… 电话里足足安静了三秒。 对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明显比起刚才多了几分慌乱的意味。 “请、请问，您是？” 能帮谢云持接电话的，而且还直呼“云持”这个名字的…… “我是云持的女朋友。” 杨秘书呼吸一窒，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那我下次再联系谢总……啊不，我联系方秘就好，真不好意思。” 挂了电话后，纪明月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 分分钟就秒掉了隐藏的情敌，纪明月，不愧是你！ 等谢云持开完会，纪明月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简单地跟他描述了一下这件事。 但，谢云持何许人也。 他皱着眉：“有些人总喜欢安一些不该安的心思。” 下次，倒是真的得跟郑总交流一下这件事了。 纪明月自然是不想让一个不足轻重的人影响到，笑道：“还不是某些人长得过于好看了一些，肯定会让别人惦记啊。” 谢云持闻言，稍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纪明月。 纪明月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跟谢云持讨论今晚吃什么。 当然，说是“讨论”，其实就是纪明月单方面纠结。 对于谢云持而言，吃什么都行。 回家后什么时候吃，才是关键。 — 有了女朋友之后，就连敬业到了一种地步的谢云持，都学会了迟到早退。 当然，总裁的迟到早退不叫迟到早退，叫解放群众。 君耀的大家都特别喜欢纪明月来公司。 只要她一来，谢总心情倍好不说，大家还不用像平时那样频繁加班了。 谢云持和纪明月前脚刚走，君耀匿名吃瓜基地分分钟就又消息99+了，刷屏的内容是—— 【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 两个人在纪明月选的餐厅里吃了晚餐，又在外面逛了逛。 开车回到公寓时，是晚上九点钟。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车位上。 纪明月看着这熟悉的车库，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紧张的味道。 车子里很安静。 谢云持转过头，帮纪明月解开了安全带，像往常一样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这种紧张感，在和谢云持一起出了电梯、要进公寓门的时候，更是一瞬间窜到了顶点。 对自家女朋友了解万分的谢云持，偏头看了看她，抿唇：“你如果想反悔的话……” “我没有！” 纪明月飞快地打断他的话，答得比谁都快。 这一步是迟早都会来的，而且她能确定，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谢云持。 所以怎么可能反悔？ 谢云持失笑。 “我是想说，你如果想反悔的话，也已经晚了。” 他打开公寓的门，拉着纪明月的手进去，在玄关帮她换鞋。 纪明月看着俯着身子的谢云持，咬了咬下唇。 感觉自己简直要被他彻底养成废物了…… 这是纪明月最后能东想西想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一切发展，全都逃脱出了她的控制和思绪。 明明都是新手，可纪明月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全都只能跟着谢云持的引领往前走。 好像。 是从浴室开始的。 或者是更早。 如同往常一样，两个人站在洗漱台前洗脸刷牙。 目光在镜子中交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纪明月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眼去。 亲吻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清新的薄荷气息萦绕在鼻尖和唇舌之间，带着一丝凉意，却又被他不停地温暖。 纪明月的小腿都在打着颤，双手紧紧地抓住谢云持的衣服。 谢云持顺势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的温度，低声在她耳边诱导：“抬起胳膊。” 纪明月嘤咛一声，顺着谢云持的话。 上衣从自己的身上离开。 后来，半裙也不见了踪影。 直接的jifu相触，明亮炽白的灯光，和他无所顾忌的眼神，都让纪明月觉得自己整个人无处安放。 只能娇娇道：“不要看……” 耳边是他化不开的笑意，让纪明月头更低了几分。 谢云持安抚她：“好，不看。” 又压低了声音，在纪明月耳边道：“但是我的猫猫真美。” 被他半拥着进了浴室。 雾气在整个浴室里弥漫。 她好像行动能力都弱了几分，有谢云持帮她，甚至是洗头发。 热水的温度似乎刚刚好。 谢云持帮她洗澡，洗得很专心，好像并没有掺杂什么旖旎的念头。 可…… 纪明月不行。 她哪怕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微微带着茧的手指。 似乎是在顶礼膜拜着每一寸肌肤。 直到彻底洗干净，谢云持帮她擦干身体和头发，把她抱起来，回了卧室。 又熟练地用吹风机帮她吹干。 周到细致到了极点，甚至不忘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纪明月喝下。 纪明月甚至隐约有了一种错觉。 好像，他是在把自己的食物亲手准备好，而后就要开始享用大餐了一样。 谢云持低头，冲着她笑了笑。 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从额头开始吻了起来。 一点一点下移。 眼睛。 鼻子。 嘴唇。 脖颈。 …… 是温柔，也是野蛮。 是给予，也是掠夺。 纪明月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感受到他微微的汗湿，她哑着嗓子，感觉到自己如在云端，又好像在浪花翻滚的大海中。 不断飘荡，而谢云持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 是真真正正的，云上明月。 势不可挡，又戛然而止。 好像是比跌倒在地更大的疼痛。 谢云持温柔地轻哄，不停地吻她。 疼痛慢慢褪去，又是踩在云端的美妙。 …… 直到浪潮褪去，再次平静。 纪明月被谢云持抱起来，去卫生间处理身上的粘腻。 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床边的垃圾桶。 ……两个安全套，清清楚楚。 纪明月脸颊绯红，飞快地别开眼，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头。 谢云持跟着纪明月的目光看过去，一瞬间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又低头吻了吻她，语气温柔得简直要滴出水来，偏偏又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莫名多了些许倜傥的意味：“第一次。” 纪明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是两个。” 谢云持言简意赅地解释，“不然都要担心之前买的不够了。” “……” 纪明月更住。 她挣扎着就要从谢云持怀里跳出来：“你怎么这么流氓！” “别动。” 谢云持警告她，“我真的很克制了。” “……” 纪明月僵住，倒是真的不敢再动了。 “乖。” 谢云持又亲她。 依旧很亲昵。 可好像，又比以前，更亲昵了。 甚至是不经意的对视，都带着缠绵的意味。 是肉体和灵魂，一起交合过后的亲近。 纪明月更是忍不住想要依赖他，任凭他帮自己清理。 旖旎和缱绻，都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纪明月又想起来什么，问他：“……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 谢云持：“熟练？” “就是……那个……”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羞恼，“就那个啊，你怎么这么熟练？ ！你不也第一次吗？” 谢云持似乎没料到她想问这个。 错愕两秒，他轻笑开来。 纪明月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还凑过来，嘀咕：“难不成是真的，男人对这个天生比较擅长？” “唔。” 谢云持思索，回答，“是，也不是。” 纪明月：“？” 谢云持又一次帮她擦身子，边擦边道，“因为梦见过很多次。” 他的语气很云淡风轻，甚至像是在和纪明月探讨什么学术问题似的， “有很多远比今天还过分的。” 谢云持微微压了压声线，诱哄她，“以后，都可以挨个试试。” 番外零八 第69章 纪明月自然是察觉不出来到底和之前有什么区别的。 还是隔了两三天后，她去君耀开组会。 —1项目马上就要成功结束了，接下来的上市和推广部分，跟她这个纯技术人员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跟谢云持一起进了公司，纪明月瞬间就感到君耀上上下下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心思工作了。 全都在用各种方法偷瞄他们。 偷瞄就算了，还要摆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情出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只是无意间瞄了一眼而已。 反正君耀上上下下都知道纪明月的身份了，而且严格算起来，纪明月并不能算是君耀的员工，谢云持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纪明月是他女朋友。 亲自送纪明月去了项目组所在楼层的会议室，目送她进去开会，谢云持才去了总裁办公室。 谢云持一走，方才还因为他而寂静万分的会议室，瞬间就热闹成了一锅粥。 向幼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率先冲上前，开始跟纪明月八卦：“猫猫，你怎么这么牛逼啊，我们谢总现在都成十八孝好男友了。” 说完，没等纪明月说话，向幼又摸了摸头发，细细打量了一番纪明月。 纪明月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你看什么呢？” 向幼摸着下巴，又盯着她看了半天，疑惑道：“我怎么总觉得几天没见，你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 “而且，”向幼越发觉得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虽然刚才你跟谢总一起走过来的时候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更……” 她找了下形容词，“更黏糊了？” 纪明月静默两秒，说：“你感觉错了？” “不可能！” 向幼很坚决，“我跟你说猫猫，我想了想啊，虽说以前谢总看着你的时候，眼里就已经饱含爱意了，但今天！” 她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表明自己的坚定立场，“谢总看你的时候，已经不只是饱含爱意了，简直就……温柔得快要化了我的天，还是那种下一步就要把你吃了……” 说着说着，向幼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间触摸到了什么真相。 “……猫猫，”向幼一脸惊喜和幸福，“我的cp……” 最后几个字，被堵在了纪明月的手掌心。 纪明月虽然不知道向幼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推理出真相的，但，脱离大龄处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啊。 顿了顿，纪明月看着向幼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万分无奈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向幼飞快地点着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懂。 呜呜呜太快乐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磕如此俊男美女cp更快乐的事情！ 没有什么比她的cp更甜！ 今天的组会进行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毕竟已经是收尾阶段，大家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就连于文轩都难得觉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进行完该有的流程，组里的大家闲聊了一会儿。 “诶对了，”张嘉荣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好像君耀又在策划一年一度的七夕活动了。” 纪明月愣了愣，忍不住问：“君耀每年的活动这么多的吗？” 运动会就算了，这七夕还有一年一度的活动？ 柯原解释道：“嗐，其实说是公司的活动，倒不如说是谢总为了我们操碎了心，想着借七夕活动的名义，解决公司内部的单身问题。” 谭贞问：“副组长，你参加活动吗？” “我……” 压根没等纪明月开口，向幼就已经抢先替她回答了：“当然参加啊。 拜托，抛开猫猫是我们副组长以外，她就是单靠君耀准总裁夫人的身份，也得来参加这样的活动？ 跟谢总一起，替大家做个表率嘛。” 组里的其余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向幼的意见。 “……” 你们根本就没给我表明立场的机会，那你们特么还问我干什么？ 正讨论着，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扣响。 所有人都齐齐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小哥，手里还抱着一大捧鲜花，抬头看了一眼会议室，问：“请问纪明月纪小姐在这里吗？” 纪明月微微诧异，但还是举了举手示意：“啊我在这里。” 送花小哥冲着纪明月笑了笑：“你好，这是你的花。” 纪明月纳闷地接过来，冲着送花小哥道谢。 会议室的大家都万分好奇，一个个都盯着她看。 纪明月取下花里的卡片。 没有署名。 但是，是她熟悉的潇洒而有力道的字迹。 —— “我亲爱的纪小姐，工作辛苦了。” 纪明月一秒笑开。 其余人透过这笑意，都纷纷明白了什么，瞬间起哄开来： “哇我们谢总也太好了，在一个公司里也不忘订花给副组长。” “可不是嘛，刚才还吓到我了，想着哪个追求者这么猖狂，竟然敢在君耀送花给副组长，啧啧。 搞半天是我白担心了。” “猫猫，谢总这可过分了啊，这让我们公费吃狗粮呢？” …… 纪明月但笑不语。 嗯，工作其实不太辛苦。 但这个夏天，总有人在担心，你是不是辛苦了。 — 纪明月抱着一大捧花跟谢云持一起往公司外面走的时候，收获了比来时更加热烈和无所顾忌的群众注视。 她跟在谢云持旁边，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送花了？” 本来嘛，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了。 然而，纪明月忽视掉了谢云持同学，是一个曲解意思的十级高手。 他思索两秒，开始自我反思：“之前没有每天给我女朋友送花，是我错了。” 纪明月：“？” 谢云持愈发忏悔起来：“我以后会坚持每天送花的，希望我亲爱的女朋友原谅我的过错。” 纪明月：“？” 谢云持看她：“你不是在问我，为什么之前就没想起来给你送花吗？” 纪明月：“？” 您的语文跟谁学的？ 谢云持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回答：“跟一个作者学的。” “什么作者？ 写了什么书？” 谢云持：“唔，书名还挺长——《女友话术破解宝典》。” 纪明月：“……” — 谢云持之前已经和她说好了，今晚要跟傅思远一起吃顿晚餐。 毕竟，他谈恋爱后，好像的确过于忽视这位老友了一点。 纪明月虽说和傅思远并不算多熟悉，但是一起吃顿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到了包厢之后，傅思远已经等在那里了。 谢云持递了菜单给纪明月，让她点菜，自己则是出去上了个卫生间。 傅思远看着纪明月座位旁的花束，啧啧感叹：“你们俩这到底是来跟我吃饭的，还是喂我吃狗粮的？” 纪明月得意地扬了扬眉，“这可是谢云持第一次送我的花，我当然要好好抱着。” 傅思远微微顿了顿，盯着那束花，隐约想起来什么。 他摇了摇头：“这还真不是老谢第一次送你花。” 纪明月略略奇怪地看了傅思远一眼：“啊？” 她想了想，稍稍明白过来，“你该不会是说那个玻璃罩的毛毡玫瑰？” 傅思远也一脸问号：“哟呵，老谢还给你送过这个啊，你们还挺有情调。” “……” 那就说明不是了。 纪明月这下倒是真的懵逼了。 谢云持以前给她送过花吗？ “高中的时候了，你肯定不记得。” 傅思远笑眯眯的，“当时老谢在花店做兼职，你去买花，老谢单独给你搞的活动，买一送一你记得吗？” 纪明月愣愣地点点头。 记得，当然记得。 “那可就是老谢送你的第一支花啊，”傅思远还在感叹，顺便在夸奖自己这出色如此的记忆力，“你买玫瑰，他送你玫瑰，你买一，他送一。 那可是人家老谢单独给你搞的活动。” 纪明月张了张嘴，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隐约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之前那次，于文轩问她和谢云持是怎么认识的，她提起来了那次花店的买一送一的活动。 谢云持问她跟裴献什么关系，她说，只是青梅竹马而已。 谢云持当时笑着说—— “活动没白做。” 活动。 傅思远还在跟纪明月逼逼叨：“诶我跟你讲，当时不是临近情人节了嘛，玫瑰可贵了。 单独送你的那支玫瑰花了老谢不少钱，你也知道，他本来就穷。” 纪明月紧紧地抿着唇，心情复杂地想。 他可真的太傻了。 如果不是今天傅思远碰巧跟她提起来，谢云持到底什么时候会说？ 过去的这些年里，到底，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事。 吃完晚餐，抱着花跟着谢云持一起回到公寓。 纪明月面上还是正常，言笑晏晏，甚至边换鞋还边四处看，想着要把花放到哪里去才好。 却被谢云持拦在了玄关处。 她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谢云持：“怎么了？” 谢云持把她连人带花抱进了怀里，抱得很紧。 纪明月被吓了一跳，连忙阻拦他：“诶不要，把花压坏了……” 话还没说完，谢云持就打断了她。 他表情有几分严肃，连一贯带着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纪明月，”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叫她了，“你在不高兴。”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失语。 谢云持却愈发确定起来：“你在不开心什么？” 纪明月有些讪讪地低下了头，不太敢直视谢云持的目光。 谢云持太过了解她了，哪怕她认为自己已经粉饰得足够完美，谢云持却还是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但她。 却有那么多不知道的事。 纪明月抬起了头。 “我今天从傅思远那里，知道了高中时，买一送一的玫瑰花，是你送的。” 纪明月顿了顿，“如果他不说，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吗？” 谢云持微微敛了敛眉。 纪明月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太过于心疼你，可是，我想知道我们所有的过往。” “谢云持，我心疼你是因为在乎你，你什么都不说，我才更难受。” “……” 谢云持沉默了好久。 他又去抱她。 语气温柔得如丝绸般，将纪明月一点一点缠绕起来。 “那我全都告诉你好不好？”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晚。 谢云持就抱着纪明月，坐在沙发上。 只开了壁灯，橘色的灯光温暖却没有那么明亮。 可好像，也不需要那么明亮。 纪明月窝在谢云持的怀里，又哭又笑，泪水反复打湿了谢云持的衣服，又听他轻声细语的哄。 他把那些，当年纪明月所有不知道的小细节，逐一讲给她听。 他其实不愿意讲的，因为她太爱哭了。 可又经不住她不开心。 谢云持低低地叹口气。 他自己讲那些事情，纪明月哭了，他又得哄。 就当真是爱了个祖宗。 你看，现在就是一个在你面前透明到了极点的谢云持了。 又拿了冰袋，小心翼翼地帮纪明月敷眼睛，生怕她第二天醒来肿成大核桃。 好半天，看女孩子还在闷闷不乐的样子，谢云持顿了顿，逗她： “我其实不太愿意和你讲这些。” 纪明月还在低着头。 谢云持又笑：“春宵苦短。 好不容易单独相处的时间，有好多快乐的事要做呢。” 纪明月：“……” 谢云持慢条斯理地拽开了自己的领带，“唔，上次只做了稍微过分一点的，这次，再过分一些些？” 纪明月：“……” 你特么真的是禽兽？ 番外零九 第70章 在七夕的公司团建上，君耀的活动策划们真的太煞费苦心了。 为了给大家充分的接触机会，好让君耀的大家有更多的机会脱离单身这个庞大的组织群体，策划们简直想秃了脑袋。 本来就秃，结果某天，这次的策划组组长还被单独叫去谢云持的办公室，讨论了这件事。 他回来跟策划组的大家传达了谢总的指示，大家纷纷表示…… 真的不剩几根头发了，不要折磨我了呜呜呜。 组长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又比了个手势。 “谢总说了，如果这次活动圆满成功，奖金是这个数。” “……” 会议室里安静了两秒。 下一秒，刚才还都跟霜打的蔫茄子一样的大家，全都站起了身，一个个精神抖擞。 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巨额奖金拿到手。 组长笑眯眯的：“诸位，我们伟大谢总的幸福，现在就挂在你们身上了。” 大家点头如捣蒜，跟打了鸡血似的。 “要是这奖金能拿到手，我想买了很久的包包就可以拥有了！” “我也能跟我老婆一起去旅游了，太快乐了。” …… 组长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他敢保证，这次的七夕活动，绝对是君耀今年的一大盛事！ — 纪明月看到微信群里讨论七夕活动的事情了。 【张嘉荣：这次是每个人都准备一份七夕礼物，男人的挂在一棵树上，女人的挂在一棵树上，然后互相抽礼物。 如果双方互相抽到彼此的礼物，并且都是单身的话，就要做一天的情侣。 】 【谭贞：对，还说如果双方抽到礼物，并且恰恰好是情侣，那就当众接吻，谢总发奖金。 】 【向幼：那要是互相抽到的双方不是单身的话，也可以有什么活动吗？ 】 【桑修远：？ 你还想要什么活动？ 】 一听桑修远说话，群里的大家都纷纷开始起哄。 向幼一阵羞窘，好半天才嘀咕：【……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嘛，就是想问问。 】 【谭贞：行了行了，你们俩别在这虐狗了，给我们这些单身贵族一些机会。 】 【柯原：唉，虽然但是，我真的好想抽到副组长的礼物啊，副组长就是我的女神呜呜呜。 】 【向幼：柯原，你不想活了？ 我跟你讲，你要是抽到猫猫的礼物，七夕就是你在君耀待的最后一天。 】 纪明月：“……” 别把谢云持说的这么可怕嘛。 不过，纪明月倒是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送礼物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谁会抽到她的礼物，但是难得参加一次如此盛大的活动，倒还是值得好好准备一下的。 她想了想，还特地问谢云持：“你也参加这次的活动，准备礼物吗？” 谢云持点了点头。 纪明月眨巴眨巴眼：“以往有女孩子抽到你的礼物，都是什么反应啊？” 谢云持很坦诚，“以往我不会参加。” 所以今年是因为她才参加的吗？ 纪明月有些开心起来，但又忍不住纠结，万一真的被别人抽到谢云持送的礼物，好像…… 还挺难受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自己准备礼物之外，纪明月还时不时试图从谢云持那里扒拉到什么信息点，想悄咪咪作个弊。 然而，长期奋斗，还一无所获。 谢云持这藏得也太严实了一些！ 同住一个屋檐下，纪明月却什么都不知道，太痛苦了。 她后来干脆就放弃了，老老实实地开始准备自己的礼物。 想了很久，又来来回回地听微信群里的大家讨论了很久，纪明月才准备了一份比较合适的礼物—— 君耀楼下的一家面包房的充值卡，纪明月往里面塞了1000元。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虽然这也不算巨款，但纪明月琢磨着，怎么也比一些没什么用处的装饰品，要更让人满意一些？ 解决了这个心头事，又挑了一件不会太过分的漂亮礼服，纪明月才放下心来，打算到时候快快乐乐地去玩。 — 七夕活动这天很快就到了。 活动是在君耀的礼堂里进行的。 策划组早已把礼堂装扮一新，为了迎合七夕的主题，摆放了许多玫瑰，空中飘着气球，到处贴的大大小小的爱心。 纪明月和向幼一走进礼堂，向幼就轻呼了一声：“这也太浪漫了！” 纪明月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一个七夕的活动，竟然举办得如此盛大。 找了位置坐下，没多久，主持人就宣布开场了。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又是一年一度的七夕活动……”不算太长的主持词，成功地调动起来了在场员工们的情绪。 “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时董也来到了我们的活动现场。” 一束灯光打过去，时德永站了起来，举起话筒，简单地说了两句，就又坐下了。 他似乎真的只是来简单参加一个活动而已。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谢总致辞！” 铺天盖地的掌声响起，纪明月也坐直了身体，跟着大家一起朝台上看去。 谢云持缓缓走到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了他身上。 今天的谢云持，好像打扮得格外认真。 昂贵的手工西服显出完美的身材，衬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那颗，禁欲却又更让人想探求。 平日里的他，多少是带着些许内敛的。 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好像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就只显得光芒万丈了一样。 纪明月稍稍心神一晃，竟只觉得心里都带了几分虚荣。 这么一个完美的谢云持，是她的啊。 无尽的掌声之中，还是谢云持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掌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参加今天的活动。” 谢云持语速不疾不徐，带着淡淡的笑意，“今天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也会有很丰富的奖励，希望大家都可以踊跃参与。 今晚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所以，大家不需要过于紧张和严肃，开开心心地玩就可以了。” 他向来言简意赅，只是简单讲了几句，就又离开了舞台。 接下来的确是很丰富的活动，主持人又是炒氛围的一把好手，在场的许多员工们简直玩疯了一样。 就连向幼都拿了好几样奖品，兴致勃勃。 纪明月轻笑了笑，正准备调侃向幼几句，就听到主持人站在台上，语气里全是兴奋和激动：“诸位，接下来就是大家最最最期待的一项活动了！我们的互相挑选礼物环节就要开始了！” 一听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这可是今天的重头戏，而且万一真能挑选到一个不错的送礼物主人，就算当不了恋人，也能多一个朋友啊。 主持人维护秩序：“为了保证现场的安全和秩序问题，大家挑选礼物时不要乱，一个一个来。 挑选到的礼物不能退换，但是在拆开礼物之前，两个人之间可以相互交换。” 向幼也来了精神，悄咪咪地附在纪明月耳边跟她嘀咕：“我好想抽到一个帅哥送的礼物啊。” 纪明月静默两秒，开口：“你这是把小桑同学放到哪里了？” “嗨呀，”向幼拍拍纪明月的肩膀，一副“你不懂”的神情，“抽到一个礼物，跟谈恋爱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是？ 再说了，猫猫，你这种男朋友是谢总这种级别的人，是理解不了我们的心情的。” “……” 行。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特么还能说什么。 纪明月调整了一下坐姿，悠悠哉哉地跟向幼边聊天，边等着其他的同事们挑选礼物。 一边欣赏大家拆开礼物后，或惊喜或失落的表情，一边静静等待叫到自己的号。 在叫到她之前，主持人看了眼旁边策划组组长的眼神，立马心领神会：“好，挑选礼物的人数已经过半，接下来请我们的谢总也挑选一份礼物。” 似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涉及到谢云持，大家都会显得无比激动。 这会儿挑礼物更是。 谢云持坐在前排，也不推脱，从善如流地接过话筒：“行，那小庄，你帮我选一份。” 小庄就站在女生那棵礼物树旁边，负责维持秩序。 他一听谢云持的话，飞快地t到了boss的意思，应了一声。 拿起一个礼物就走到谢云持面前：“谢总，这份行吗？” 谢云持很随和地笑笑，甚至冲着小庄点了点头道谢，接过了礼物就开始慢慢拆开。 所有人、不管是男是女，全都伸直了脖子往前看，都在好奇谢云持拿的礼物究竟是谁的。 只可惜所有的盒子从外表看都一模一样，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 纪明月也好奇。 她面上装得不是特别在意，却竖直了耳朵一直在听别人的讨论。 主持人也语气很“激动”：“谢总究竟抽到了什么礼物呢？ 哎呀这是一份充值卡啊，还是香溢面包房的，这么实惠的礼物究竟会是谁送的呢？” 纪明月：？ 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主持人接过谢云持手里的卡片，念：“祝收到礼物的人七夕快乐———1项目组纪明月！” 纪明月：“……” 卧槽？ 全场都随着主持人的话齐齐静了三秒，然后…… 炸了。 向幼比谁都激动，不停地抖着旁边呆若木鸡的纪明月的胳膊，看样子跟中了几个亿的彩票一样：“猫猫你听见了没猫猫，这就是缘分！谢总抽到了你的礼物！” 主持人笑得看不见眼睛：“我们谢总跟纪小姐还真有缘分啊，随便这么一抽竟然就真的抽到了纪小姐送的礼物，还真是让人觉得惊喜。 现在就看等会儿纪小姐能不能抽到谢总送的礼物了。” 纪明月还在愣愣的。 ……她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呢？ 谢云持随手拎着话筒，站起身，往后看了看纪明月的方向，笑道：“希望猫猫等会儿也可以这么幸运。” 向幼内心：“啊——！” 不要拦着她，她现在就要就地打滚三分钟表达自己的激动！ 抽礼物环节，因为谢云持抽到了纪明月礼物的这份大惊喜，更是直接把气氛冲向了一个大高峰。 所有人都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 向幼也去抽了礼物，抽到了技术开发部的一个小哥的礼物，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让向幼好开心了一阵。 “猫猫，你看这个开发部的小哥哥还挺贴心的，送的礼物还是这款我想要了挺久的游戏鼠标。 我跟你讲，这就叫突如其来的缘分，挡也挡不住的。” 纪明月隔着好几排，都能感受到桑修远同志飘过来的极度不满的眼神…… 正试图委婉地提醒一下向幼要含蓄一些，纪明月就听见主持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让她去前面挑选礼物。 一听见“纪明月”三个字，所有人都“刷”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猛地跟聚光灯打过来了似的。 ……纪明月虽然的确从小都是人群的焦点，但这个时候也太过焦点了一些。 简直都快成凸透镜了。 她有些不太自在地走到礼物树那里，看着一大堆的礼物，些许的纠结。 旁边的策划组工作人员小石瞟了一眼，接收到来自组长的意思，机灵地笑笑，很“随意”地拿了一份礼物递给纪明月： “纪小姐，要不然这份？” 纪明月没说话，盯着小石看了几秒。 小石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奈何迫于任务在身，还不得不硬着头皮保持笑容，坚持要把礼物递给纪明月。 纪明月心里一哂。 嗐，谢云持之前还在那跟她保密呢，结果这保密了这么久，不还是想方设法地要让他们两个人互相抽到对方的礼物吗？ 她明了地笑笑，接过小石递过来的礼物，点了点头，就准备拆。 主持人及时拦住了她：“诶诶诶纪小姐，不如您到台上来拆礼物？ 谢总，要不您也上来，看看纪小姐抽到的礼物是什么？” 纪明月：“……” 码得你们这也太特么明显了？ 生怕我看不出来你们做了手脚吗？ 不过，算了。 要真抽到别人的礼物，想想还挺尴尬的。 虽说心里这么想的，可等纪明月站在台上，被所有人盯着看，更被面前的谢云持直直地看着时，心里还是没来由地一阵忐忑。 她抿了抿唇，抬起手，轻轻地解开了绑礼物盒的带子。 慢慢拆开不算很繁复的包装，里面的礼物也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是一个小盒子。 还套娃呢？ 纪明月一脸问号，主持人却已经凑了过来，念起了盒子里带着的卡片—— “纪明月，七夕快乐。 ——谢云持。” …… 这下大家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什么抽礼物不抽礼物的，人家谢总的礼物，从一开始就是给女朋友准备的好。 所有人，不管是单身还是已有对象，这个时候都觉得被强行灌下了一大口柠檬，酸得都快冒烟了。 搞这么大阵仗，敢情人家谢总，就为了借着这个机会跟女朋友说一句“七夕快乐”…… 靠。 换谁谁不酸。 纪明月眼里满是笑意，嘴角疯狂上扬，还得强行按捺住心里的兴奋，努力保持矜持。 主持人也很辛苦，压下心头翻滚的柠檬汁，按着一开始的计划继续进行。 “既然是谢总准备的礼物，那不然，纪小姐就让谢总帮您拆开礼物。” 纪明月心头还一阵问号。 这究竟什么礼物啊，搞得这么神秘。 她顿了顿，还是把盒子交给了谢云持。 谢云持朝着她笑了笑。 主持人飞快地退开几步，把这个台子留给他们的boss和总裁夫人。 谢云持抬起手，慢慢打开盒子，掏出里面的一个小蓝色丝绒盒子。 纪明月脑子白了两秒，似乎意识过来什么—— 面前清隽俊朗的男人，已经迅速地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准备了很久很久的戒指，蓦地单膝跪地。 与此同时，台上“嘭”地一声，洒下来飘飘荡荡的玫瑰花瓣和彩带。 男人如清水流淌般悦耳的声音，透过衣领上别着的微型话筒传出来，盈满了整个礼堂，却又只充实了纪明月的耳朵。 他带着温润的笑意，认真诚恳， “纪明月，嫁给我。” 纪明月彻彻底底地愣在原地。 她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张了张嘴，甚至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谢云持并没有催促她，只是依旧单膝跪在那里，耐心而包容地等着纪明月的回答。 好半天，纪明月才咽了咽喉咙，勉强说出话来， “没有花吗？” 谢云持一阵失笑，笑得日月无光。 他朝着纪明月的身后看了一眼。 纪明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转身，就看到了抱着一大捧玫瑰花、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舒妙和贺盈。 舒妙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嗐，你这丫头，幸好持哥早已料到你会说什么，不但准备了花，连你的亲朋好友都准备好了。” 纪明月一阵错愕，顺着舒妙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观众席一角的纪丰、祝琴，还有纪淮。 甚至是裴献和邵泽宇。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些人，全都在了。 谢云持又笑道：“猫猫，我不会给你压力，你没有准备好我就继续等你。 请你的亲朋好友来，也只是希望他们可以见证你的每一个抉择。” “我在我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面前，在你和我所有的亲朋好友面前，请求你嫁给我。” 他顿了顿，再次认真地说：“嫁给我，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永远包容你保护你，像昨天、像今天，一直一直。” 纪明月觉得自己竟然又想哭了。 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的，是她喜欢了十三年的人。 这个人，好像和十三年前的少年区别很大，可又好像，从来不曾改变。 他永远温柔，永远干净，永远让她满心沸腾却又柔软无比。 他永远，喜欢她。 纪明月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睛，又想哭，却又想笑。 她抿抿唇，朝着谢云持点头：“好。” 只一瞬间，纪明月就看到谢云持的眼睛，像是被点了灯一样亮起来。 他站起身，把戒指戴在纪明月手指上，用尽所有力气把女孩子抱进了自己怀里。 其余的人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都齐齐欢呼雀跃出来。 一个女孩子问自己的同伴：“你说为什么，明明不是我被求婚了，我这么激动又这么想哭呢？” 同伴想了很久，说： “可能是因为，我们太久都没见过‘爱情’这种东西了。” 但你看，起码真的还有人在告诉他们—— 为爱活着，好像也…… 没什么不好的。 番外一十 第71章 “你们那天求婚成功就跑了，结果呢，留下我们这么一群人待在礼堂里，一个劲儿回味谢总的神操作。” 向幼打了电话过来，跟纪明月嘀嘀咕咕了半天，不停地描述七夕活动那天，谢云持求婚成功后带着纪明月离开现场，剩下的大家的反应。 纪明月笑了两声，伸了个懒腰，享受着按摩椅的服务。 没错。 因为纪明月总抱怨自己腰酸背疼，财大气粗的谢总直接买了一台按摩椅放在了公寓里。 纪明月觉得自己自从恋爱了之后，一天天的愈发咸鱼起来。 用祝琴女士的话来形容，那就是—— “纪猫猫，你现在简直就是被人家小谢宠得无法无天的。” 纪明月就这个问题好生反思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是，看，果然是她纪明月眼光好，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对？ “但是谢总也真的太神了，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么一个又浪漫、又盛大、又让人感动的求婚方式的呢？” 向幼还在兀自感慨。 想想当天，礼堂在场的女人，谁能不羡慕纪明月啊？ 谢总简直绝了。 英俊温柔多金强大也就算了，还能这——么专情。 谢云持何止是人间理想，这简直就是…… 想都不敢想好吗？ 纪明月又忍不住地笑，抬起手，看看纤长白皙的手指上套着的亮闪闪的钻戒，越看越觉得漂亮。 “诶对了猫猫，”向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她，“你跟谢总那天离开了礼堂之后，去做什么了呀？” “……” 纪明月的笑容，顷刻间就僵在了脸上。 连刚才越看越好看的戒指，这个时候好像都失了几分颜色。 还能看什么。 跟着谢云持那个禽兽，还特么能干什么。 本来平日里的谢云持已经足够禽兽了，那天答应了谢云持的求婚，他整个人简直像是被开心给冲昏了头。 拉着她出去兜了一圈风，最后竟然去了临市。 谢云持说他早已经订好了酒店，放心玩。 ……一开始是挺放心的。 在外面又是看烟花、又是吃美食的，快乐得不得了。 结果一回酒店，纪明月就察觉出来哪里不对了。 当然，再怎么能察觉出来不对，纪明月也难以逃脱出谢云持的魔爪。 那天晚上，可怜的纪猫猫同学，被谢禽兽翻来覆去、从里到外地吃了无数次，咿咿呀呀地喉咙都快喊哑了，谢云持也没放过她。 一整盒durex，到最后竟然用了大半。 地点更是从床上，到了浴室，甚至是封闭的阳台…… …… 总而言之，就是…… 不堪回首。 就是因为那次，让她整个人都腰酸背疼了好几天，谢云持良心发现，才去买了这台按摩椅回来的。 更特么禽兽的是…… 买回来按摩椅的那天，纪明月刚躺上去享受了五分钟，谢云持就下班回来了。 他盯着那台按摩椅，端详良久。 纪明月被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好心问他：“你要试试吗？” 谢云持慢条斯理地，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纪明月一脸问号。 谢云持轻笑：“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试一下。” 一起试一下？ 这单人按摩椅，怎么两个人一起试一下？ 边感受着身下按摩椅的起起伏伏，纪明月边在脑海里不停地思考这个问题。 ……起伏。 两个人。 一起。 靠。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一脸震惊地看着谢云持，目瞪口呆，就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谢谢谢云持，你现在脑子里怎么全都是……” 黄！色！废！料！ 谢先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点点头，甚至开始给过去的自己伸冤：“毕竟素了那么多年。” 他想了想，笑着问：“纪小姐当时一走就是十年，怎么说也得给点补偿？” 靠。 你特么还想要补偿！ 你看看我现在瘫在按摩椅上，动都不能动的样子，你还好意思跟我要补偿！ 纪明月真实地惊呆了。 回忆起来这件事，纪明月再次感受着身下按摩椅的振动…… 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舒服起来了。 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坐了起来，努力把这些太过于晋江不宜的回忆，从脑子里抛出去。 向幼还在问：“诶猫猫你怎么不说话了？” 纪明月随便应了一声：“啊……就，去临市玩了玩……” ……准确来说，感觉是她被玩了玩…… 又随便跟向幼聊了聊，纪明月才挂了电话。 正巧有舒妙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妙不可言：猫猫，等会儿我陪你去试婚纱，那个设计师跟我说已经ok了。 】 【妙不可言：他给我看了成图，太piu酿了！有钱可太好了码得。 】 纪明月眼睛瞬间一亮。 【oon：真的吗？ 嘿嘿嘿太棒了，我今晚请你吃饭！】 【oon：还是我们妙妙好，来出差都不忘陪我试婚纱。 】 说着，舒妙就把设计师发的成图给纪明月发了过来。 纪明月点开一看，刹那间就坐直了身体。 刚才舒妙跟她说她的婚纱漂亮，纪明月还没怎么在意，现在只是看见成图、甚至还没看到实物，纪明月就觉得自己已经狠狠地被惊艳了一把。 真的太美了。 只是图片，就能依稀看出来上面被碎钻折射出来的光芒，亮晶晶的。 曳地的长度，假人模特头上还有配套的头纱。 大气却又细节满满，婚纱上暗绣出了玫瑰的图案，既华丽又有内涵。 一想到等会儿就能亲自试到婚纱了，纪明月简直期待到了极点。 舒妙问：【虽然我已经结过婚了，但是我还是好想问一下，纪叔叔费尽心思给你找的这个婚纱设计师……】 【妙不可言：多少钱啊？ 】 纪明月回忆了一番，报了个价。 当然，这个设计师远不是价钱的问题，档期更是排得满满的，很难请到。 还是纪丰托了朋友想尽了办法，才能找到这个设计师帮纪明月做婚纱的。 不过说实话，只是看看成图，纪明月就能真切地体会到，知名婚纱设计师到底是为什么知名了…… 【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对不起是我不该问，谢谢我拥有一个如此有钱的朋友，让我也有幸见识到这个价位的婚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 【妙不可言：但我还是要高喊出，万恶的！资本家！】 纪明月：“……” 她跟舒妙又聊了两句，就起身，换了衣服、又认认真真地化了妆，收拾了发型，出门跟舒妙一起去设计师的工作室试婚纱。 在工作室门口见到了舒妙，纪明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凑近舒妙：“保密工作做得怎么样？” 舒妙“嗐”了一声，比了个“ok”的手势，“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纪明月满意地笑了笑。 舒妙：“裴献说了，等我们这边差不多搞定的时候，他会以请谢男神吃饭的理由，把他带到这里来。 你放心，等谢男神一进来，看到的绝对就是你最最最漂亮的一幕。” 纪明月直直地点头。 果然她的这些朋友们就是让人信赖啊。 没错，纪明月准备婚纱的事情，并没有跟谢云持说。 不管是挺久之前开始准备找设计师设计婚纱，还是设计师赶工期，这一整套流程她都没有告诉谢云持。 想的就是今天可以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两个人对视一笑，一起走进了工作室里。 前台处的接待员已经等了一小段时间了，看见她们走进来，连忙迎上来：“是预约来试婚纱的纪明月纪小姐吗？” 纪明月点了点头，接待员立马松了一口气，带着她们往里面走去。 本以为怎么也算是提前见过了婚纱的图片，纪明月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可这份心理准备，在真真正正看到婚纱实物的那一刹那，好像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如果说婚纱的成图，打分已经可以是90，那这真正的实物，直接就爆出了一百分！ 太美了…… 设计师aaron看到她们两个的表情，也忍不住一阵骄傲，还明知故问：“怎么样，纪小姐还满意吗？” 纪明月眼睛没离开过婚纱一秒，不住地点头：“何止是满意啊，aaron你一定是个超级天才。” aaron这些年来，最没少被别人夸过的就是“天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一句话，从纪明月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他觉得格外地舒服。 他笑了笑，“这套婚纱，是看见纪小姐时才突然有的灵感，它就专属于你。 而且，我真的很喜欢你和谢先生的故事，希望纪小姐能穿上这套婚纱，永远幸福地和谢先生在一起。” 纪明月稍愣了愣，才冲着aaron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道了声谢。 舒妙跟着纪明月一起进了试衣间，帮她穿婚纱，顺便通知了裴献一声，让他准备带谢云持来工作室。 裴献t到了舒妙的意思，放下跟谢云持谈的工作，笑了笑：“时间好像也不早了，持哥，我请你吃顿晚饭。” 谢云持瞥了一眼一整个下午都毫无动静的手机，点了点头应下来。 纪明月说她今天要去陪舒妙，但…… 也不至于一条消息都没有？ 裴献开的车。 边跟谢云持聊着天，他边时不时地瞄一眼手机。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裴献又看了眼手机。 正巧有消息进来。 【妙不可言：ok了。 】 他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把车拐进一条小街，跟谢云持说：“前面有家餐厅还挺好吃的。” 谢云持笑应了一声：“是那家日料店吗？ 猫猫还挺喜欢的。” ……？ 是吗。 裴献有点摸不着脑袋，但还是附和：“对啊，猫猫之前带我来吃过一次。” 说的好好的日料店，裴献在工作室前停了下来，“哦对了，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工作，我带了份文件过来，我们进去一下？” 谢云持随和地点头，和裴献一起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裴献指了指沙发：“那持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谢云持坐下来，又解锁手机看了看。 还是没有消息，就连他中途发过去的“晚上吃什么”都没有回复。 他有一些心不在焉。 纪明月这是和舒妙一起去做什么了？ 以往她也不是没有和朋友出去玩过，但这么久不回消息还是头一次。 ……是不是遇见什么意外了？ 这么一想，谢云持就只觉得不安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就想给纪明月打电话，如果还没有人接，他就要想办法找人了。 刚准备拨号，谢云持就听见对面试衣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没在意，按下拨号键。 ——熟悉的电话音乐铃声，在同一个空间里响了起来。 谢云持稍愣了愣。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朝着对面试衣间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袭白色婚纱的绝美女子，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柔顺的发丝微卷，是正正好的弧度，身上的婚纱折射着自然光，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光芒里面一般。 闪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微微抬起头，朝着谢云持笑了笑。 谢云持“蹭”地站起了身子。 他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急迫过。 迈开长腿，大步地走到纪明月面前，看着美丽得让他彻底失语的女孩子，谢云持呼吸急促了几分，暗暗握紧了拳头。 纪明月眼睛笑得微弯，仰视着他，看着谢云持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好看吗？” 谢云持抿唇，张嘴准备说什么。 可他只是张开嘴巴的一瞬间，一滴眼泪就直直地落了下来。 纪明月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去帮他擦眼泪：“诶你怎么哭了！” 谢云持向来是一个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纪明月暗恋他那么多年、又恋爱了许久，从来没看见过谢云持哭。 他的眼角微湿，整个世界里好像只能看见纪明月，任凭女孩子无措地帮他擦着眼泪。 谢云持低哑着嗓子：“我的猫猫。” 他的女孩，真的太美了。 美得绝无仅有。 她竟然瞒了自己这么久，暗暗准备了婚纱。 谢云持方才看到她的第一眼，只觉得自己见到的是仙女。 可是啊。 仙女属于他。 仙女，就要给他一个家了。 是他内心渴望了很久很久的，完完整整的家。 “宝宝，”谢云持强压了压心里翻滚的情绪，握着纪明月的手，“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吗？” 纪明月笑了笑。 她认认真真地点头：“好。” 她眨了眨眼：“谢先生，你的妻子想亲亲你。” 说完，纪明月飞快地在谢云持唇角落下了一个吻，退开两步。 我的先生。 你好啊。 番外十一 第72章 八月培训，九月正式入职。 从开学这天起，纪明月同学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伟大的人民教师。 不过真要说起来，纪明月的身份不单单是人民教师，还变成了…… 已婚妇女。 虽然还没正式举办婚礼，但双方的父母早已见过好多次，结婚证也领了，纪明月就真的成了已婚的身份了。 【四人一猫】群里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当然，最多的感慨就是—— 【贺盈：我真是想不到，三月猫猫回国的时候，还跟我一样是个单身狗，现在特么都结婚了。 】 【裴献：呵。 别再说了，我妈已经开始耳提面命了，恨不得我明天就领证。 】 【裴献：但我真的很想说，不是我不想结婚，难道能天降一个老婆吗？ 】 纪明月得意洋洋，为了自己脱离被催婚的大军而感到无比地快乐。 并且这份快乐，因为裴献的痛苦，而显得更加快乐了起来。 当然，其实纪家也不是人人都那么快乐。 比如，纪丰和纪淮。 祝琴打电话的时候还跟纪明月说：“猫猫，我跟你讲，你爸他最近天天晚上翻来覆去地叹气，问我说好好的闺女怎么突然就结婚了，我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纪明月跟着祝琴一起笑了几声，又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她犹豫了几秒，才又说：“妈，这周末我回家一趟？ 看看我爸，他肯定又想我了。” 纪丰一直都特别宠她。 以前祝琴偶尔念叨她的时候，纪丰也护着，说“别要求那么高，猫猫过得挺开心就行了”。 后来她拿到了国外名校的offer，纪丰动不动就和亲朋好友炫耀，只是临出国之前，纪明月却看到她爸爸深夜的时候在客厅独自抽烟，边抽烟边叹气。 一读书就是十年。 每次打电话回家，她爸爸问的最多的问题永远都是—— “猫猫钱还多吗？ 最近生病了没啊，吃得怎么样？” 好像学业一点都不值得关心，只有女儿的身体才是第一。 偶尔因为实验的不顺利，纪明月跟父母抱怨，纪丰也会安慰她：“猫猫，要是不高兴了就回家，大不了爸爸养你。” …… 以前她总觉得，可能自己永远都不会长大。 可又一转眼，她就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祝琴察觉出来纪明月的意思，笑笑：“别不高兴，多好的事啊。 再说了，远城和端市这么近，想回家开车很快就到了。 你这周末不用回来，我跟你爸爸过去，纪淮也要开学了，提前过去熟悉熟悉环境。” 祝琴这么一说，纪明月才意识到…… 幸福的暑假，竟然就要结束了！ “我跟你爸爸最近会经常过去的，跟亲家讨论婚礼相关，你爸说一定要给你办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祝琴和纪丰的确带着纪淮，在远城待了一段时间。 一方面带着纪淮熟悉环境，另外一方面则是和时德永讨论婚礼相关的事宜。 时家怎么说也是远城真正的豪门，谢云持在时家，又已经是继承人的地位。 纪丰和祝琴又把女儿当掌上明珠看，所以这场婚礼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纪明月光看他们列的那一堆讨论事项都觉得头秃，不过幸好，她是个只需要保证自己美美美地参加婚礼就够了的新娘。 她就这个问题，私下和谢云持讨论过几次。 “我怎么觉得这婚礼好像越办越重大了呢？ 昨天我甚至还听见我爸打电话说，一切按照最好的标准来，他不差钱。” 纪明月一阵心慌慌。 谢云持淡定地点了点头：“嗯，爸的确很宠你。” ——看，自从领了证之后，“叔叔”也不叫了，谢云持把“爸”叫得比纪明月还流畅。 纪明月敛了敛眉：“你不是向来不怎么喜欢高调做事吗？ 现在……就这样？” 她还以为按照谢云持的个性，会尊崇一切从简呢…… 谢云持思索两秒，点了点头：“嗯，我的确不太喜欢高调。” 他没等纪明月问下去，笑，“娶谢太太除外。” 他最喜欢的人，当然要以最隆重的方式娶回家。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亲爱的太太，美成了什么样子。 纪明月一顿，到底是没忍住笑了开来。 — 今年的9月14日，是纪明月陪谢云持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密码，都设成了你的生日。” 纪明月对“0914”这个日期，几乎已经是熟到不能再熟的地步了。 甚至到后来去了美帝，她还是会习惯性地把密码设置成谢云持的生日。 午餐是一大家子一起吃的，晚餐的时候，两个人倒是回了公寓单独一起庆祝。 纪明月给他端上一份自己煮的长寿面，把思索了很久才选好的礼物送给谢云持。 谢云持拆开来看。 一个平安符。 纪明月低低地叹了口气：“这才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年，我怎么就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了呢？” 谢云持轻笑了笑。 他细细地端详那个平安符。 绣得不算特别好，上面还有些许绣错了的线，还有一个“xap;j”的图案。 谢和纪啊。 他抿了抿唇，抓起纪明月的手看了看。 果然，女孩子白嫩的手指上，还带着些许的针脚，被她如玉的皮肤衬得格外显眼。 谢云持皱了皱眉头。 纪明月飞快地缩回手指，讪讪一笑，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哦对了，等会儿你下楼，去快递站拿个快递，还有一个小惊喜。” 惊喜？ 谢云持顿了顿，问：“你给我买了什么吗？” 纪明月摇头：“你想太多了，我给我自己买了一个包，让你帮我取而已。” ……那惊喜跟他有什么关系。 虽说如此，二十四孝好老公谢云持，还是非常听话地在吃了长寿面之后，下了楼，去了快递站帮纪明月拿她的包裹。 不过，也说不清为什么，谢云持总觉得—— 好像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总有不少人在看他。 当然，就凭借着谢云持的外貌，以往当然也能收获不低的回头率。 但跟今天的不一样。 ……像是在看着他的脸，对比着什么一样。 时不时还能感受到，有人看他一眼，然后跟同伴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两个人又一起哈哈大笑。 过于诡异了一些。 这些答案，在帮纪明月取快递的时候，通通得到了解答。 此刻，谢云持就站在快递站面前，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语问苍天”究竟是什么感受。 他抖了抖手，甚至有些按不下去那个取件码。 旁边一个大爷取了快递，看看快递柜上的显示屏，再看看谢云持的脸，冲着他比了一个深表赞赏的大拇指： “小伙子长得就是帅啊。” “……” 谢云持颤了颤嘴角。 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电话。 电话里一秒传来女孩子欢快得有点过了的声音，甚至还拖长了音撒娇：“谢先生~你看见你太太给你准备的惊喜了吗？” “……” 如果纪明月把快递柜投屏上显示的自己，称作“惊喜”的话。 那他的确看到了。 但很显然。 看到这个“惊喜”的不止他一个人。 快递柜上的显示屏，是谢云持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西装笔挺，容貌出色，笑意温和，着实养眼得不得了。 旁边还带着一个“谢云持0914生日快乐”的字样。 纪明月得意洋洋：“我这是请教了我一个追星的朋友，她告诉我的方式。 我跟你讲，这个图片还是我自己ps的呢，是不是很有追星的那个味道？ 这可是爱豆生日应援的典范。” 她甚至还表扬了一番自己的精打细算：“我一开始是打算在市中心给你投led屏的，但又觉得你的性格还不一定会喜欢这么高调。 所以我就承包了我们小区的快递柜显示屏哦，这样算下来比led屏便宜多了！” 谢云持：“……” 那他亲爱的太太是觉得，按照他的性格，小区快递柜显示屏他就会喜欢了是吗。 再次跟快递柜显示屏上的自己对视了一眼，真的，28年来第一次，谢云持有点想去学骂脏话的冲动。 用毕生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地不去看显示屏，谢云持迅速地输入取件码、开锁、取出快递、转身走人，一气呵成，流畅得不得了。 …… 太羞耻了。 但是一边羞耻，谢云持在回公寓的电梯里，一抬头就看见电梯壁上映出来的自己。 嘴角的笑意，好像也太明显了一些。 想想他亲爱的太太，一边帮他做图、一边四处找“应援”方式的样子，还…… 挺让人高兴的。 站在公寓门外，随手拎着纪明月的包裹，谢云持输入指纹密码，进了公寓。 全黑的。 他顿了顿，正在试探着摸索打开壁灯，就蓦地听到清脆悦耳的女声，由远及近。 “祝你生日快乐……” 是低低的、满含着温暖爱意的哼唱。 烛光也伴着歌声一起靠近，摇曳的细碎光芒，像是满天繁星。 映出他最爱的人的脸庞，向来明艳的美丽，也因为这柔意的烛光而显得朦胧含蓄起来。 纪明月稳稳当当地端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2”和“8”的数字，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她笑：“闭眼许个生日愿望。” 谢云持终于回过了神。 他把包裹放在旁边的矮柜上，深深地看了纪明月一眼，闭上眼睛，双手合起来，默默地在心里许了个愿望。 而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纪明月跟着笑了起来，打开客厅的灯。 谢云持这才发现，就在刚才他去拿快递的时间，客厅里多出了这么多的气球和彩带，还多了一面可移动的展墙。 上面，全都是他和纪明月的点点滴滴。 纪明月边让谢云持切蛋糕，边好奇地问他：“你一般都会许什么生日愿望啊？” “每年都一样。” 谢云持答得毫不犹豫。 “是吗？” 她的生日愿望向来都很繁杂，小时候是希望她爸爸给她买一柜子的公主裙，中学时是希望谢云持可以喜欢她，后来是希望科研顺利、论文顺利录取。 谢云持顿了顿，又补充：“也不能算每年都一样。 以前是希望爸爸身体健康、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后来全都是……” “希望我喜欢的女孩子开心快乐，万事如意。” 纪明月怔住。 好半天，她才喃喃：“你怎么能把愿望许给别人呢……” 谢云持轻拥住她：“谢太太是别人吗？” 其实啊。 学业、事业、家庭关系…… 都是他自己可以努力改变的，可唯独他最希望的，却让他除了许愿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他愿意把所有的愿望，全都留给纪明月。 希望她开心快乐，万事如意。 纪明月瘪了瘪嘴，拿出手里的钥匙扣，递给谢云持。 “我画的你和我，好像画得不太好，然后定做成了钥匙扣。” 她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其实这也是我朋友告诉我的应援方式，但是好像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所以你不要用，保存起来就可以了。” 她掰着指头，“我以前没研究过还不知道，原来给爱豆应援有那么多种方式啊，什么定做易拉宝啊、定做亚克力立牌啊、定做花墙啊、承包机场和车站的展台啊……” bb说了一大堆，纪明月认真点了点头，“我觉得都可以挨个试试。” 谢云持…… 有些头疼。 偏偏他还不能打扰自己老婆的兴致。 看她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谢云持抿了抿唇，凑过去，以吻封缄。 “乖猫猫，以后生日礼物不用太费心思，”谢云持亲了亲她的耳朵，“把你自己打包好给我就行，如果我的宝贝愿意尝试什么小野猫打扮我会更高兴的。” 说着，谢云持就把纪明月拦腰抱起，往卧室走去。 纪明月“哎呀哎呀”地叫出声，“蛋糕还没吃呢！” 谢云持又低头吻她的唇角。 “嗯，没关系，不急。” 他又笑，“你比较急。” “……” 不不不我不急！ 所有的声音，就此全都消失在谢云持的唇舌之间。 徒留下谢云持的轻哄，“乖宝宝，抬胳膊。” 旖旎之间，纪明月想的是—— s小野猫干嘛…… 方便脱吗…… 番外十二 第73章 时辰十一回了家，和男朋友徐临青一起。 回家的飞机上，又一次偶遇了熟悉的朋友——江年和陆泽。 时辰有些惊喜：“年年，你们也回远城啊？” 江年和陆泽都是徐临青在高中时的学弟学妹，现在也在帝都读书。 说来也奇怪，虽说江年和时辰认识的时间并不算很久，但两个人却格外能聊得来。 如今她们都在b大，时不时上课还能遇见，倒也算是莫大的缘分了。 江年乖乖巧巧：“嗯，跟泽哥一起回家过十一。” “哦，”时辰点了点头，“那我跟你回去的原因还是不一样的。 我是因为——” 没等她说完，陆泽就接话道：“是云持哥要结婚了吗？” 徐临青瞥了他一眼：“你竟然也会知道这些事情，太难得了。” “……” 陆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怎么会有徐临青这样子喜欢优雅地毒舌的人呢？ 他这句话不就是在说自己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 懒懒散散、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陆泽说：“远城的上流圈子才多大，我爸妈之前在国外，都收到了云持哥的结婚请柬。” 说着，他偏头看了时辰一样：“时学姐，我看这次云持哥要结婚的阵仗……好像有点大啊，总感觉云持哥的性格不像是这么高调的样子。” 一提起来这个，时辰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对啊。” 时辰说道，“我哥的确一向能怎么低调就怎么低调，但是这次……他就是太喜欢明月姐、哦不，我嫂子了，所以才会觉得要努力给她最好的。” 她时常跟别人提起来谢云持和纪明月的故事，一个年少时就互相喜欢，错过了十三年，可依旧可以相伴白头的故事。 时辰也只觉得开心，又有些难言的欣慰。 谢云持这么温柔的人，以前真的是太苦了。 她好希望，从此以后，整个世界都对她哥哥温柔以待。 徐临青看出来了时辰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时辰冲着他抿了抿唇，又转过头跟江年说：“年年，正好你假期也回家了，跟陆泽学弟一起来玩？” 江年“啊”了一声，杏眼圆溜溜的，带着不确定，又转头看陆泽：“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时辰没等江年再犹豫，已经拍板决定了下来，“我到时候带你认识一下我嫂子，真的明艳美人，太绝了。” 陆泽看出来了江年的意思，应了下来：“年年到时候跟我一起就行了，泽哥带你蹭吃蹭喝。” 徐临青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优雅地笑了笑，优雅地开口道：“还挺不客气。” “……” 陆泽怀疑人生地问时辰，“时学姐，你到底是怎么忍受徐临青的狗脾气的？ 他这也太毒舌了？” 时辰飞快地瞥了一眼徐临青，清了清嗓子，含含糊糊：“……因为他不怎么怼我。” “……” 江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看了看满脑袋问号的陆泽，努努力地想要给他点面子，勉强收了笑意。 陆泽：我特么全世界第一小可怜。 — 最后一个单身派对，纪明月是带着已婚的身份参加的。 但贺盈说了，只要婚礼还没办，那单身派对就一定要举行。 【四人一猫】微信群的大家都到场了，谢云持今晚倒没在家，他有个生意上的晚宴要参加。 就在公寓的客厅，五个人盘腿相对而坐，摆了一地的零食和饮料，跟高中时一模一样。 贺盈似乎有些感慨：“我们五个人里，竟然已经有两个结婚了。” 身为伴娘之一的她，一时间甚至挺惆怅的。 再这样下去，她结婚的时候谁给她当伴娘啊。 “……对了，”舒妙猛然想起来了什么，“那个，后天阿淮真的要给你当伴娘吗？” 纪明月拿起一罐可乐，正准备去拉开拉环，就看见自己今天白天刚做的美甲。 裴献注意到她的动作，很自然而然地接过纪明月手里的可乐，帮她打开，再递还给她。 舒妙叹了口气：“献哥，你每次都跟我们说我们对猫猫太好了，你看看，究竟是谁对猫猫好？” “……” 裴献很想说，他刚才的动作压根就没经过大脑，像是早已成了习惯一样。 但这特么不正说明，他已经被纪明月欺压成习了吗！ 纪明月“嘿嘿”笑两声，仰头喝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回答刚才舒妙的问题：“对啊，我妈当时应下来了，只要我结婚，就让纪淮给我当伴娘。 现在就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邵泽宇打了个颤。 女人真的太狠了。 贺盈想起来什么，又忍不住笑开：“我记得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几个人都在猫猫家这样坐，然后裴献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猫猫的日记本，读了一页给我们听。 结果猫猫一个月没理裴献。” 邵泽宇也想了起来：“哈哈哈我记得，那次献哥真的想尽了一切办法赔罪，猫猫都不搭理他。 不过我说献哥你也真是的，好生生的你读猫猫的日记本干嘛。” “……”裴献也很无语，“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我不是故意读她的日记本的！我就是看到地上掉了个本子，还以为是猫猫写的作文，谁知道那是日记啊……” 那次才是真的教训惨痛好。 何止纪明月一个月没理他，他爸妈都没给他好脸色，看见他就开始骂他。 太惨了，他真的太惨了。 舒妙也笑了笑，手撑着下巴，边吃了一块炸鸡边回忆：“当时猫猫的那页日记写了什么来着……？” 时间太久远了，竟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她跟贺盈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记了起来。 贺盈：“猫猫写——真希望十年后的这个时候，我已经是谢云持的新娘了。 我想象不到谢云持除了娶我之外，还能娶谁。 ‘谢太太’这个名号真的好好听啊~” 舒妙笑出声，跟着点头：“没错没错，我们盈盈的记忆力就是好。” “……” 纪明月在心里暗想，但凡把这记忆力用在背书上，也早几百辈子考上清华了。 邵泽宇捏了一片薯片，正准备往嘴巴里放，瞄了一眼包装袋。 而后飞快地踢了一脚裴献，“裴献，我不是说要番茄味的吗？ 你怎么又买的香辣鱿鱼味？” 虽说如此，邵泽宇还是很“勉为其难”地把薯片吃了进去。 “还能为什么？” 舒妙摊摊手，“当然是因为猫猫不吃番茄味的啊。” 邵泽宇望了望天花板，感慨了一下自己一如往日地没有人权，又看向纪明月：“猫猫，无论如何还是恭喜你啊，十年前写进日记本里的心愿，终于就要实现了。” 贺盈、舒妙和裴献三人对视一眼，带上邵泽宇一起，齐齐举起了可乐罐：“祝猫猫新婚快乐！” 纪明月只觉得心里暖意快要溢出来了。 这是她高中以来，最为亲密的朋友们。 他们相识十数年，却依旧可以在今天这样美妙的夜里，像少年时代一样高举可乐，大声欢笑。 像是时间从不曾流逝，更像是时间一直走、可他们永远在。 纪明月也举起自己那罐可乐，跟着他们一起碰杯，然后闷上一大口。 刚灌进嘴巴里，贺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还有早生贵子！” 纪明月：“噗——！” 舒妙：“卧槽纪明月你人体喷泉啊？” — 十年前那个在日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我想嫁给谢云持”的少女，如今，就穿着婚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今天，就是谢云持的新娘。 婚礼办得隆重无比，时家和纪家都是顶级豪门的存在，一切标准都是怎么奢华怎么来的。 纪明月这身婚纱的价格毋庸提及，她戴着的其余首饰更是个个超绝非凡，价格昂贵得让人胆战心惊。 正跟舒妙和贺盈聊着天，纪明月就听见房间的门被敲响。 轻挑了挑眉，纪明月扬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时辰探进头来，看见纪明月，眼里霎时涌上满满的惊艳：“嫂嫂，我可以进来吗？” 纪明月点了点头。 时辰朝身后看了看，带着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 “嫂嫂，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学妹，叫江年。” 时辰又偏头跟江年道，“这就是我嫂嫂。” 纪明月是第一次见江年，但还是扬唇，朝着她露出个善意的笑容出来：“你好，欢迎你参加我的婚礼。” ……江年刹那间，竟然脸红了起来。 太、太美了…… 舒妙和贺盈互看一眼，两个人齐齐无奈地摇摇头。 看，又有人在恃美行凶了。 但是不得不说，平素的纪明月已经足够美了，可都远不如今天。 外在的妆容、首饰和婚纱都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纪明月今天是新娘，是要嫁给爱的人的新娘。 她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愉悦和欢喜，把整个人都装点得熠熠生辉。 时辰正准备说什么，房门就又一次被扣响。 一身黑色西装的谢云持，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目光触及纪明月时，他呼吸稍稍一滞，眼里的笑意浓得要化开。 朝着其余人点了点头，谢云持径直走到纪明月面前，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声线很柔：“饿吗？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会儿仪式会有写繁杂，别饿着自己。” 纪明月揉了揉肚子，犹豫一秒，还是摇头：“不吃了，穿婚纱呢，当然要瘪着肚子才好看。” 谢云持旁若无人地哄她：“乖，吃一点，已经很漂亮了。 再漂亮下去，我都怕有人出来抢婚。” 纪明月嗔他一眼，到底是被谢云持的话取悦到了，乖乖张开嘴吃下了谢云持喂的一块糕点。 谢云持放下几分心，又拿出两份厚厚的红包递给舒妙和贺盈：“今天真是谢谢你们照顾猫猫了，小小心意。” 舒妙连连摆手，“猫猫是我闺蜜，照顾她应该的。” 谢云持却很坚持：“没多少，只是分些喜气。” 两个人互相看看，这才收了下来。 ……这也太压手了。 谢云持管这重量叫“没多少”？ 又哄着纪明月吃了两块糕点，谢云持看了眼时间：“那你再准备一下，仪式就要开始了。” 说完，冲着其余人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好像特地过来一趟，纯粹是因为担心纪明月会饿肚子一样…… 虽然舒妙和贺盈早知道谢云持对纪明月有多好，但现在还是被震惊了一番。 江年跟时辰离开的时候，想了想，对时辰说：“我希望我也能跟泽哥一直好好的。” 就像时辰学姐的哥哥嫂子一样，因为爱情而结婚，十数年如一日地，爱情永不变淡。 — 仪式开始。 纪明月挽着纪丰的胳膊，身后跟着穿着伴娘礼服的贺盈还有穿着小西装的纪淮，一步一步踩着红毯，向前走去。 高朋满座。 而红毯的尽头，是她的新郎，是她少女时代爱慕的清隽少年，是她以后长相守的枕边人。 他丰神俊朗，温柔隽雅。 就在三月的时候，她在舒妙的婚礼上，见到了作为宾客的谢云持。 那个时候，纪明月只敢站在人群里，偷偷地瞄上一眼，还生怕别人发现地迅速别开眼神。 她那时在想，那十年里，当年优秀但又些许青涩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如今完美得让人贪念都不敢起的英俊男人。 可今天，她就穿着婚纱，朝着他走去。 谢云持面带笑容地站在尽头，等着她。 那十年里，他成长、拼搏、不停地向上，可从没有一秒停止爱她。 十年的空白，也会被一点一点填满，然后相守一生，永不分离。 时间还在走，我们还在变。 可我爱的人，他永远爱我。 走到谢云持面前，纪丰把纪明月的手交到谢云持手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全都满含爱意地完成了这个重大的交接仪式。 “这是我爱了二十八年的女儿，”纪丰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欣慰地笑，“我以前跟她说，如果嫁不出去也没关系，我养她。 但现在，请你代替我，好好对我的宝贝女儿。” 纪明月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满是复杂。 她身居高位的父亲，何时用这种带着些许祈求的语气和别人说过话？ 但他说，“请你”。 她的爸爸妈妈曾经为了她的安全和健康，给她造了城堡，可现今又亲自拆了那座围墙，把她交给别人。 而他们，就站在身后，又哭又笑地等她。 纪明月偏头，看了看身后的祝琴，她已经低下头，忍不住抽泣了。 谢云持紧紧地握着纪明月的手，对纪丰说：“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纪明月的。” 纪丰慰藉地笑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最后也只是拍了拍谢云持的肩膀。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剩下了一句：“好。” 新郎新娘互相交换戒指，亲吻，宾客们都鼓起掌来。 婚礼好像很常见，可不知道为什么，都远不如今天参加的这场婚礼让人心生感慨。 谢云持又吻了一下纪明月的唇角，笑道：“我终于娶到你了。” 那个坐在美帝街头茫然无措的少年，也终于得偿所愿了。 好像所有的所有，在这一瞬间全都有了归宿，也全都成了“值得”两个字。 纪明月很想流泪，可又拼了命地忍住，让自己唇角上扬地点头：“嗯，谢谢你。” 舒妙昨天跟她说，爱一个人很容易，可是能无望却又坚持地爱一个人十年的，只有谢云持。 她想，对呀。 谢谢你陪我一起跨越漫长银河，走到现在，听你跟我说你娶到我了。 时辰作为新郎新娘的亲友发言。 “能拥有今天这个致辞的权利，靠的不仅仅是我是新郎妹妹的身份，更因为我才是我哥哥追我嫂嫂的最强工具人。” 台下的大家一阵发笑。 时辰语气哀怨：“我发现了我嫂嫂的踪迹告诉我哥哥也就算了，我哥哥还每天用我当借口，把我嫂嫂约出来逛街、吃饭、喝下午茶。 最离谱的是，有一次我哥哥问我是不是想我嫂嫂了，我说昨天刚见过啊，结果我哥转头就给我嫂嫂发消息，说‘我妹想你了’。” 大家没想到时辰的发言竟然是这个风格，全都笑得直捧肚子。 “哥，你要是读高中的时候有这心机，我侄子侄女都已经满地跑了好？” 纪明月刚刚复杂的心情，这个时候被时辰逗得一扫而空，只想笑了。 “虽然我谴责了我哥哥这深深的心机，但我还是要跟我最美丽的嫂嫂说一句，”时辰敛了敛笑意，认真道，“我哥哥真的很爱你。 嫂嫂，也谢谢你，是你支撑了我哥哥这么多年。” “他年少时也吃过不少苦，还被我误解过很久，可我的哥哥却依旧努力而温柔。” “我之前问他，说，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他说——” 时辰顿了顿，看向纪明月，“他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也喜欢温柔的人。 所以，他要努力配得上她。” “现在，他终于站在了你的身边。 所以，嫂子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哥哥。” “新婚快乐。” 时辰朝着他们笑，最衷心地祝福道。 纪明月望了望天花板，努力眨眼睛。 谢云持揽住她，一双眼睛里波光潋滟，像是容纳了全世界，可最终也容纳下了她。 他在她耳边，重复：“新婚快乐。” 纪明月。 那个少年永远爱你，穷极一辈子的时间。 —————————— “如果这世界复杂、虚假、喧哗， 我用尽我的一切， 奔向你呀。” ——《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 番外十三 第74章 纪明月到底是一个出色的生物医药专业的博士。 在还没有怎么开始孕吐的时候，纪明月已经察觉出不对了。 算算最近一次来例假的日期，再算算最近谢云持越发肆无忌惮的频率，以及避孕的情况…… 纪明月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时间过得很快，结婚近一年来，好像和结婚之前的生活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谢云持彻底从时家的大宅搬了出来，搬进了这个跟大宅比起来面积不算太大，但却格外舒适和温馨的公寓。 而纪明月那套从来没住过的房子，倒是闲置挺久，反倒是纪淮住得比较多。 时不时祝琴和纪丰过来看望她时，也常常住在那里。 ——当然，对纪家而言，这也没什么大问题。 反正他们家闲置的房子又不止这一处…… 公寓按照纪明月的喜好重新装修了一番，谢云持对她所有的改动都毫无意见，充分表现出了对自家老婆百分百的信任。 但是，谢云持对她的改动只有一个要求。 主卧只能有一间。 结婚前，谢先生尚且没什么禁忌；而结婚后，有了正当的名分，他就更不让纪明月有一口喘息的机会了。 纪明月对此很悲愤。 ……虽然的确很舒服，而且谢云持每次都特别顾及她的感受，小心翼翼地生怕让她难受，并且按理来说，谢云持才是出力气的那个…… 但是！ 为什么她会显得比谢云持还累啊呜呜呜。 有时候第二天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折腾断了。 谢云持倒好，永远都是神清气爽的。 就这个问题，纪明月跟谢云持展开了好一番深入的探讨。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练习了什么功法，然后把我的精气神都吸走了？ 要不然你怎么每次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 谢云持思索两秒，回答：“如果你想吸走我的精气神的话，也不是不行。” 纪明月眯着眼睛看他。 “今晚你主动。” …… 然后，第二天醒来的纪明月，彻彻底底地绝望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轻信谢云持这样的人的鬼话！ 所以，在这样的频率下…… 好像避不避孕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呢。 虽说心里已经有了70的确定，但为了保险起见，纪明月还是先买了验孕棒验了验。 两条杠。 她更加确信了，跟舒妙这个孕妇交流了一番，舒妙让她再去医院查验一下。 纪明月没有告诉谢云持，自己悄咪咪地去妇产科查了结果。 结果也不出所料，真的是怀孕了。 她拿着结果出来的时候，看了看报告单，再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只觉得心中很…… 百感交集。 这个地方，现在已经在孕育一个小生命了吗？ 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会像谢云持多一点，还是像她多一点？ 是不是会笨笨地学习走路，然后口齿不清却又软乎乎地叫她“妈妈”？ …… 纪明月内心一阵复杂。 好像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她从今天开始，竟然就要做母亲了呢。 好像自从有了这个认知之后，纪明月就开始刻意地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了。 恰巧正值暑假期间，本就喜欢睡觉的纪明月，更是嗜睡了起来。 谢云持有些不放心，问她是不是最近不舒服，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纪明月拒绝得干脆利落，只说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了。 直到，又到了谢云持生日这天。 和去年一样，午餐是在时家大宅吃的；而晚餐，又是两个人单独回小公寓一起吃。 结婚一年以来，谢云持越发喜欢和纪明月的独处时间了。 好像只是能够看见她，谢云持就只觉得心里的幸福满满当当的。 尤其是待在这个公寓里的时候，他总会觉得，这里就是他和纪明月的家啊。 切了蛋糕，谢云持瞥了一眼旁边的谢太太，笑问：“今年我亲爱的太太，有准备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纪明月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把谢云持看得有些不解。 她很严肃：“你的老婆太穷了，没有钱再给你买快递柜显示屏了。” “……” 谢云持又回忆起了去年自己生日时，纪明月给他做的生日应援…… 算了，他太太不送生日礼物也挺好的，那不是惊喜，那是惊吓啊。 纪明月笑着错开话题，两个人边温馨地吃着晚餐和蛋糕，边随意聊着天。 她似乎很不经意地问：“谢先生，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呀？” “只要是你生的都喜欢。” 谢云持答得毫不犹豫，“当然，如果你觉得生孩子会对身体不好或者影响事业，所以不想生的话，我觉得也不错。” “真的吗？” 纪明月稍稍错愕。 谢云持点了点头：“对，我有你就够了。” 纪明月心下一阵感动，又说道：“其实我还挺喜欢小女孩儿的，如果是我们两个人生的小女孩，肯定会特别可爱。” 谢云持盯着纪明月的脸，想象了一下缩小版的她，附和地点头。 ……缩小版的纪明月啊。 谢云持忍不住笑开，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莫名其妙多了几分期待。 那一定会特别特别可爱？ 生机勃勃，聪明伶俐，让人看了就喜欢。 “但是，”纪明月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头，“都说当爸爸的会特别宠女儿，万一我们以后真有个女儿的话，你是不是会……” “不会。” 没等纪明月说完，谢云持就已经打断了她。 他似乎猜到纪明月想问什么了，只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她：“如果真有个女儿的话，我也绝不会爱她超过爱你。” 纪明月有一些被看透的不自然，“啊”了一声，又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面。 “其实你如果宠女儿我都可以理解，因为我也很喜欢孩子，当父母的喜欢孩子是天性。 我就是说说而已。” 毕竟别的不说，她的父母那么恩爱，可对她的爱也没有少半分。 纪丰更是，爱祝琴，也宠她。 纪明月刚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毕竟女儿又不是别人。 “那也不会。” 谢云持语气里没有半分犹豫，“我会喜欢孩子，但那是因为孩子是你的。 于我而言，孩子不是必须，而你是。” 可能这番话稍稍冷血，但谢云持从最开始就坚定地如此认为。 甚至对他来说，如果孩子给纪明月造成了半分的不确定、抑或是不安全感，那他都不会想要孩子。 他那么地渴望一个家，而现在，纪明月就是他的家。 纪明月盯着他看了良久，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千万种情绪。 到最后，她也只是笑了笑，语气轻松，似乎只是转移开了话题而已：“但说实话，我还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诶。” 谢云持把蛋糕上的草莓放进纪明月的盘子里，点了点头，语气漫不经心：“没关系，这个问题等你真的想要孩子时再说，而且儿子女儿都一样。” 纪明月笑出了声。 谢云持稍稍抬头看她一眼，似乎在奇怪她这是在笑什么。 纪明月揉了揉自己的小腹，脸上满是欢喜和满足的神色，不知道究竟在开心是要当妈妈了，还是在开心她也能虎到谢云持了。 她的眼睛都笑得微弯，软声道，“我是说，我不知道这里是儿子还是女儿，孕期还不长，验不出来。” “……” 餐厅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谢云持就维持着这个好奇的表情，彻底愣在了原地。 他向来太过于沉着冷静，鲜少有愣怔这么久的时间，像是脑子都不太转了一样，一时表情看上去都有些傻乎乎的了。 怎么看怎么傻，这么傻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理解自己刚才说的话。 纪明月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谢云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玩，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得得瑟瑟地站起身，绕着谢云持转了两圈，时不时还“哼哼哈嘿”的。 只是再转到谢云持面前时，呆住良久的男人却突然动了手，一把将纪明月拽进了自己怀里。 纪明月蓦地被吓了一大跳，稳稳当当坐在谢云持腿上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再看清男人脸上的笑意时，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她“啪啪”连拍了几下谢云持的胳膊：“干嘛啊你，吓死我了！” “是我错了。” 谢云持向来是一个认错认得果断的人，又低头看了看纪明月的小腹，低声问，“你……真的怀孕了吗？” 纪明月：“？” “我还能骗你吗？” 谢云持被她语气不怎么好地怼了也半分没有不开心，依旧笑得满是愉悦，又有些后知后觉地害怕，“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好多注意一下你的身体，给你多补补身子。” 他思索两秒，又问：“爸妈知道了吗？” 他说的爸妈，指的就是纪丰和祝琴。 “还不知道。” 纪明月抿唇笑，“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啦，我身体好得很呢。 而且我自己就是学医药的，这些还不清楚吗？” “我明天再告诉爸妈，不然他们大半夜的肯定就又担心得要命了。” 谢云持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小腹看。 “怎么样，这个生日礼物还算是惊喜吗？” 纪明月邀功似地问。 “我们以后就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这个孩子也会有爱它的爸爸妈妈，我们会在一起，长长久久。” 纪明月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声说。 谢云持垂眸轻笑，没回答她，而是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那我最近就要开始找人做婴儿房了，还有婴儿用品也要准备一下，唔，我回头问林堰要一些方子给你补身体，明天再陪你去医院做个彻底的身体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纪明月听谢云持在耳边不停地说什么，忍不住一阵“啧啧”感慨。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谢云持这么絮叨呢？ 而且，这才刚怀孕，这么早就准备婴儿房和婴儿用品做什么？ ！ 只是第二天，在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双方父母和裴献他们之后，纪明月才发现，谢云持的表现好像已经足够淡定了。 纪丰、祝琴和裴献当下就打了飞的过来看望她，贺盈她们也在微信群里问个不休，时德永和沈芝也赶过来要带纪明月去检查身体。 更让人无语的是，纪丰和祝琴来就来了，还带着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婴儿用品，纪淮也下了课就直奔公寓。 一个个都紧张得不像样子。 “你这丫头真是的，”祝琴还不忘嘀咕，“怀孕了也不说，这身体是能开玩笑的吗？” 纪明月默默地把头发别到耳后，听她妈的训话。 纪丰劝她：“行了行了，猫猫都怀孕了，你就别念叨她了。” 纪明月暗暗在心里想，他们这也显得太过分了一点？ 裴献在一旁边给她削苹果，还不忘嘲笑她：“谁让你那么作的？ 不过，持哥还挺厉害的，这才一年不到，我竟然都要当舅舅了。” 谢云持去厨房看了看熬的鱼汤，给她盛了一碗出来：“乖，来把汤喝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纪明月都像是今天这样，在家里的地位直线飙升。 祝琴经常待在远城照顾她，还特意请了保姆负责给纪明月食补，谢云持本就对她处处无微不至，现在更是好得没办法用言语表达了。 时辰十一回家的时候，也三天两头地就往公寓这里跑，眼巴巴的：“我一想到有人要叫我姑姑了，我心都化了。” 纪明月瘫在沙发上，边吃着水果，边听时辰说话。 时辰又问：“嫂嫂，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侄子还是侄女啊？” 没等纪明月回答，时辰又歪了歪头，不经意地说，“不过我总觉得，如果是侄女的话，照我哥的性子，估计会宠死女儿？” 纪明月：“？” 除了女友粉和妹妹粉之外，谢云持现在还有女儿粉了吗？ 番外十四 第75章 纪明月怀孕后格外喜欢吃酸的，但又很喜欢吃辣的。 祝琴每次都边给她剥酸橘子，边嘀咕：“都说是酸儿辣女，猫猫你这又喜欢吃酸的、又喜欢吃辣的，到底是儿还是女？” 纪明月语气不怎么在意，吃橘子吃得美滋滋的，“说不定是像老谢一样温柔的儿子、再或者是像我这样的女儿呢？” “……”祝琴想了想，沉默了两秒，说，“那还是像小谢一样温柔的男孩儿好了。” 纪明月：“？” 我亲爱的妈妈，你看到你宝贝女儿额头上挂满的问号了吗？ 像我这样脾气的女儿，怎么就不好了？ ！ 感受到了来自她老妈的满满的嫌弃。 一旁的纪淮先是附和了一下他妈妈的观点，而后盯着纪明月手里的橘子，看她吃得美滋滋的，忍不住问：“姐，你难道不会觉得酸吗？” 就这种青皮的，一看就酸得要命好…… 纪明月摇摇头。 又吃了一瓣，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可以用“享受”两个字来形容了。 纪淮吞了吞口水，趁纪明月不注意，也飞快地拿了一瓣橘子尝了一口。 “……” 下一秒，他“呸”地一声，就迅速地吐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连灌了一整杯水，纪淮才依稀觉得自己的小命还在。 “怎么这么酸啊！” 纪淮都惊呆了，他指着纪明月手里其余的橘子，眼神都直了，“你管这叫好吃？” 他又看祝琴，夸得诚心实意，“妈，你们能找到酸成这种程度的橘子，还真挺不容易的……” — 纪明月身体很不错，也得亏一家人照顾得好，她孕吐并不怎么严重，就连工作也稳稳当当地进行了一段时间，只是实验室进得少了一些。 不过她去年拿到的研究成果很多，又有—1项目压身，肚子最大的那几个月虽然实验室进得少了，但还是一切正常的。 在一群人的关怀和对胎儿性别的猜测中，纪明月怀胎十月，终于顺利生下了一个小婴儿。 是个小公主。 谢云持给小公主取的名字，叫，谢千寻。 谢千寻小朋友一出生，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不仅拥有最漂亮的妈妈和最温柔的爸爸，还有三天两头往公寓跑、抱着她就不肯撒手的小舅舅纪淮，天天“乖乖宝贝”喊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以及不回家则矣、一回家就喜欢戳她肉脸蛋的姑姑时辰。 哦对，还有总跟她妈妈斗嘴、但又对她很好的大舅舅裴献。 得益于谢云持和纪明月那优良的外貌基因，谢千寻自小就粉雕玉琢、可爱得不得了。 到她稍大一点的时候，就天天闹着她妈妈给她头上梳两个小揪揪，对着镜子臭美个不停。 还“哒哒哒”跑到谢云持跟前，一脸严肃，摸摸自己的两个小揪揪，奶声奶气地问他：“爸爸，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最美的女孩子？” 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眼珠黑得发亮，睫毛生得又长又密，明明怎么看都是不及谢云持膝盖高的小豆丁，却偏偏要学着大人的样子装得很认真，奶凶奶凶的。 她的模样跟纪明月有几分像，尤其是那双大眼睛，说话时滴溜溜地转动，看起来跟晶莹剔透的溜溜球似的。 谢云持着实被谢千寻萌得不行，蹲下身子跟她齐平，认认真真地看她的样子，再摸摸她头顶的小揪揪：“嗯，我们千寻的确很漂亮。” 谢千寻立马开心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在原地蹦了两下，又迈开两条小短腿，“哒哒哒”一路往前跑，跑到书房门口，探进个小脑袋，软乎乎地叫：“妈妈，爸爸说我漂亮哦，但我知道，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谢云持跟上前，正准备带她离开：“妈妈在工作，不要闹妈妈。” 话还没说完，纪明月的声音就从书房传了出来，逗谢千寻：“女孩子？ 妈妈是女孩子吗？” 这个问题似乎真的难倒了刚刚两岁多的谢千寻。 她歪着脑袋，好像真的是在脑袋瓜里思索妈妈的问题一样。 太难了。 谢千寻低着头，就连刚才生机勃勃的小揪揪，这个时候也像是跟着发愁了起来一样。 短短的小胳膊抱着门，噘着嘴。 谢云持看得又好笑又心疼，打算抱起来女儿哄哄的时候，就看到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小豆丁突然昂起了头，兴奋不已，似乎找到了答案一样。 “裴舅舅说，只要被人宠着就是女孩子。 爸爸跟我都这么宠妈妈，妈妈就能是一辈子的小女孩！”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语气却很坚定，发音还有些不标准，气势倒是挺到位。 她这么一抬头，头顶的两个揪揪也跟着斗志昂扬的，让人看了就想捏一捏。 谢云持一阵失笑，被女儿可爱得想亲她两口。 何止是谢云持？ 书房内工作的纪明月也忍不住了，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到谢千寻跟前，抱她起来，亲亲她脸颊。 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亲她了！ 谢千寻这么一想，就“咯咯”地笑了起来，童音又清脆又软乎，像一样。 她两只短短的胳膊，费力地抱住纪明月的脖子，又使劲在纪明月脸上亲了一口：“千寻最爱妈妈了！” 想了想，谢千寻歪了歪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又补充道，“爸爸也最爱妈妈了！”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开了。 她究竟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好的谢云持，还可以拥有这么天使的谢千寻。 “妈妈，”谢千寻又开口说，“小舅舅刚才打电话给千寻了，他说今天晚上要来家里吃饭。” 纪明月点点头。 谢千寻揪着自己的衣服，苦恼犹豫了两秒，还是老实交代，“小舅舅说他给千寻买了小饼干，我今晚可以吃两个吗？” 她努力地比着手指，一双杏眼里写满了对小饼干的渴望。 纪明月一向管她管得严，小饼干这种东西更是不允许多吃。 但是谢千寻喜欢，特别喜欢。 谢云持虽然温柔，但是这种方面一向是纪明月说了算。 所以她思来想去，只能打电话给小舅舅了。 纪淮疼她疼得不行，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别说小饼干了，就是大饼干也买买买。 当然，至于在他买买买了之后…… 他姐究竟让不让谢千寻吃，那就不是他能管到的范围了…… 纪明月只觉得心里一阵好笑。 所以谢千寻今天这么口齿不清地还要努力给她吹一大堆彩虹屁，就是为了晚上吃两块小饼干？ 好像有点过于卑微了？ 谢千寻眼巴巴盯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对小饼干的渴望。 唉。 在她曾经年少不知事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去抱住爸爸的大腿求他。 毕竟，爸爸那么温柔，就连她偶尔犯错也不会骂她，还会安慰她，她那个时候就觉得—— 求爸爸给她吃两块小饼干，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嗐。 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 像现在已经成熟了的她，就知道，求爸爸是没用的！ 爸爸虽然的确很温柔，但是什么事情都要听妈妈的，如果妈妈不给她吃小饼干，爸爸就绝对不会偷摸摸给她吃的！ 纪明月心里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面上还得装得无比严肃，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谢千寻的请求：“不可以哦，晚上吃小饼干对牙牙不好。” “啊——”谢千寻顿时失望地垂下了头，两个小揪揪也跟着一起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 纪明月这下真的是忍不住了，轻笑出了声，语气放缓了一些：“但是，明天白天可以多吃两块哦。” “真的吗？ ！” 刚才还委屈又失落的小豆丁，一听妈妈的大开皇恩，立马兴奋了起来。 看到妈妈点了点头，谢千寻那双黑亮亮的眼睛里更是星光点点，快乐似小神仙，“ua”地一声就在纪明月脸颊上亲了一大口：“妈妈最好了！” 她自己亲还不够，还招呼谢云持：“爸爸，你也亲妈妈一下嘛！” “为什么要爸爸亲？” 谢云持戳戳谢千寻的脸颊，逗她。 谢千寻声音稚嫩，却答得毫不犹豫，“因为每次爸爸亲妈妈的时候，妈妈都会很高兴，千寻高兴，也想让妈妈高兴。” 纪明月：“……” 谢云持反而愉悦地笑出了声，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这样子啊。 我们千寻真聪明，还能看出来妈妈高兴。” 谢千寻被表扬了，立马说得更高兴了，“对啊对啊，只要爸爸一亲妈妈，我就算犯了错，妈妈都不会说我的。” “……” “好的。” 谢云持怕老婆累着，伸手把谢千寻抱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跟谢千寻说话，眼睛却是盯着纪明月看的，“那爸爸今晚多亲亲妈妈。” “……” 不、不用了…… 呜呜呜她才没有很高兴！ — 谢千寻这个小丫头，最擅长的就是——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也不知道究竟是跟谁学的，纪明月思考过这个问题很多次，还就这个问题跟谢云持讨论过许久。 “我跟你好像都不是这样的性格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谢千寻怎么就这么的……” 当然，纪明月最开始是没有发现的。 她只是发现，谢千寻好像虽然有些娇气，但身边的所有人都宠她宠得不得了。 后来才看出来了，谢千寻虽然年纪小，但是情商似乎高得有些可怕。 总是轻而易举地就发现对方的性格，然后对症下药，三言两语就能博得对方的喜爱。 比如，对裴献。 裴献来他们家里陪着谢千寻玩。 谢千寻本来正在堆积木，一看见裴献进来了，眼睛“刷”地就亮了起来，一路小跑过去，张开小短胳膊就抱住了裴献的腿。 仰着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裴舅舅，你可算是来看千寻了，千寻想死你了。” ……这谁顶得住啊？ 裴献本就喜欢谢千寻，听这话，俯下身就把她抱了起来：“裴舅舅最近忙，没来看千寻，真是对不起我们乖宝贝。 今天下午，裴舅舅带千寻出去玩，再给千寻买点玩具好不好？” 谢千寻高兴得不得了，还要很“懂事”地委婉拒绝裴献：“不行，千寻想的是裴舅舅，不是裴舅舅送的礼物。” 软乎乎的嗓音，就这么乖乖巧巧地说想你，还不是因为你送礼物才想你。 裴献真的快被萌翻了。 谢千寻跟纪明月长得相似，裴献又是一路陪着纪明月长大的，看谢千寻那张脸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暗自纳闷—— 小豆丁长得跟她妈妈那么像，怎么性格就比她妈妈可爱一千一万倍呢？ 他把谢千寻高高地举起来，笑得开心得不行：“不是千寻想舅舅的礼物，是舅舅喜欢我们宝贝，所以想给我们宝贝买东西。” ……最后的结果，就是裴献带着谢千寻出去玩了一整个下午，买了一整个后备箱的玩具，还要哄着谢千寻收下礼物。 再比如，对纪淮。 谢千寻被谢云持带着，去远大找纪明月。 纪明月在上课，谢云持就抱着谢千寻去看了看纪淮。 纪淮还没说话，谢千寻就一路小跑地过去，钻到了纪淮的怀里，眨巴眨巴大眼睛，来回晃着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小舅舅！千寻过来找你啦！” 纪淮控制不住地在她粉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谢千寻“咯咯咯”地笑开。 纪淮又问：“妈妈呢？” 谢千寻眼睛都笑弯了：“不知道，千寻是来找你的，不是来找妈妈的！” 刚工作完，问清方位后赶过来的纪明月：“？” 谢千寻一转头，看见了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妈妈，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惊慌，还哄她妈妈：“妈妈，你来啦，我没有打扰你工作哦，是不是很乖？” 纪明月简直一脑袋问号。 这小丫头到底是跟谁学的说话工夫？ 把谁都能哄得高高兴兴的、心甘情愿地围着她转？ 谢云持看得一阵好笑，还不忘安抚自己亲爱的太太：“没关系，这样子起码她不会被人欺负是？” 纪明月：“呵。” 我什么时候担心过谢千寻被人欺负了？ 就她这性格，不把别人坑得晕头转向已经是好事了好？ 纪淮也不嫌累，就这么抱着谢千寻，几个人一起往校外走去吃饭。 谢千寻窝在纪淮的怀里，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纪淮时不时被逗得大笑。 过了一会儿，谢千寻又叫住纪明月：“妈妈，我为什么叫谢千寻呀？” 纪明月：“大概是因为你爸爸喜欢看《千与千寻》。” 谢千寻歪了歪脑袋，问纪淮：“《千与千寻》是什么？” 纪淮又开始嘀嘀咕咕地给谢千寻讲，到底什么是《千与千寻》。 四个人，三条影子，就这么被夕阳拉得愈来愈长。 谢云持也不说话，只是拉着纪明月的手，往前走。 他脸上是轻松的笑意。 好像活到现在，最大的满足，全都是手里牵着的人给的。 纪明月拉了拉他的手指，问他：“所以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会起‘谢千寻’这个名字啊？” 她向来信得过谢云持，也没多问，只是觉得还蛮好听，就应了下来。 谢云持不动声色地把纪明月拉得更近了一些，又笑：“当然是因为她妈妈喜欢看《千与千寻》啊。 我当时思考了一下，总不能叫谢·蜡笔小新？” “……” 纪明月一阵失语。 谢云持笑得更愉悦温柔了几分。 是啊。 为什么会叫“谢千寻”呢？ —— 寻你千万次。 番外十五 第76章 自从谢千寻出生之后，本来工作就因为正处于晋升期而颇为忙碌的纪明月，仅有的闲暇时期的注意力，还大都分给了宝贝女儿。 谢千寻的确很懂事，但她也的的确确很黏纪明月。 虽说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以及诸位舅舅姑姑都很宠她，她也格外地讨别人喜欢，但是谁都比不过纪明月在她心里的分量。 唔，就连温柔的爸爸都要差一些。 所以谢千寻偶尔也会去别人家里住，但是只要纪明月一打视频电话给她，她就立马接起来，软软的童音冲着纪明月撒娇：“妈妈，我真的好想你啊，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纪明月心疼女儿，听谢千寻这么说，哪里还坐得住？ 隔天就想去接人了。 谢云持自然是宠女儿的，平时在家，他也会抱着香香软软的宝贝女儿逗个不停。 但是。 女儿归女儿，就算是女儿，太过于打扰他和老婆的相处时间，那也不行。 隔天是周末。 纪明月洗完澡护完肤，就开始瘫在卧室里的躺椅上玩手机。 谢千寻到底是个小孩子，觉多，一早就回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看到谢云持带着一身水汽地从浴室出来，纪明月换了个姿势继续瘫着，想到了什么，问他： “千寻前不久说她想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明天带她去？ 再带她去吃点甜品，前不久太拘着她了，我看她有点忍不住了。” 谢云持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帮她捏起了肩膀。 “嘶——好舒服，”纪明月微微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只觉得通体舒适，“今天讲了一天课，站得累死了。” 谢云持一阵心疼。 只不过心疼归心疼，他从来都只是努力给纪明月创造更好的环境，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尽可能地舒服一些，而不会劝她放弃。 那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得到的机会，拥有的一切，追逐的梦想。 纵使一辈子不用工作，不说嫁给他，就是凭着纪家的财力，她也能生活得很好。 但是，那不是一个开心的纪明月。 纪明月享受了一会儿，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又想起来自己刚才提的事情，半眯着眼睛问谢云持：“游乐园呢？” “千寻不去，你想去的话我们两个人去。” 纪明月：“？” 她一阵纳闷，“你怎么知道谢千寻不去？” “嗯。” 谢云持笑得开怀，“我母亲明天一早就会过来接千寻，辰辰和临青回来了，他们带千寻出去玩。” 又顿了顿，谢云持补充道，“哦对了，明晚以及周日一整天，千寻也会在时家的。”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方缓缓冒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谢云持温声安抚她：“千寻也不小了，该学着独立了，她也不能总这么黏你是？ 何况，辰辰和临青也难得回来，时叔叔和母亲也想千寻了。” 纪明月脑袋上，冒出来另外一个更大的问号。 你管两岁的孩子叫“也不小了”？ 谁家两岁的孩子就开始自己睡一个房间了？ 还不能总这么黏她，不黏她黏谁？ 似乎看穿了纪明月的想法，谢云持脸上的笑容微微淡了几分，莫名显出些许落寞的意味来。 他声音里似乎有叹息的味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学着独立了，不要说自己睡，常年都没有人陪我的。” 纪明月一更，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愧疚。 她总是太宠谢千寻了，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谢云持就是一个打小独立懂事得让人心疼的人。 谢云持温柔地笑了笑，示意纪明月不要难受，“其实我也不是不爱千寻，我只是觉得你在她身上花的时间太多了。 而且时叔叔他们也能把千寻照顾得很好，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长辈们对谢千寻有多好，纪明月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抿了抿唇，狠下心来：“行，这么一想，我也的确很久没有过自在的周末了。 那就听你的。” 谢云持点了点头，笑了笑。 ——计划通。 卖惨当然不好，谢云持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博别人同情的人。 但是嘛…… 在恰当的时候，让亲爱的太太小小地心疼一下自己，也挺不错的。 只不过当晚，纪明月就深深地明白了“祸从口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因为第二天不需要再照顾谢千寻，谢云持就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被翻来覆去吃了几次，纪明月只觉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攀爬上高峰，眼眶里都是斑斑点点的泪花，不停地叫“哥哥”也丝毫没用。 偏生谢云持不但折腾她，还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宝宝，小点声，万一千寻听见了就不好了。” 纪明月唯一可以纾解太多欢愉的方式也顿时没有了，她拼命地捂着嘴巴，生怕自己真的吵到了谢千寻。 最后，她被谢云持抱去浴室清理时，整个人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谢千寻就已经被时辰和徐临青给接走了。 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拥着被子靠在床头，纪明月歪着脑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蓦地想起来昨晚的画面，她耳垂一红，又紧接着回忆起来谢云持说的那句“千寻听见了就不好了”…… 她“蹭”地就坐直了身子。 靠！ 谢云持怎么能因为她那个时候没办法思考，就无所顾忌地欺骗自己呢！ 且不说谢千寻睡得到底有多沉，就说他们家这个隔音效果，谢千寻能听见就奇了怪了！ 偏偏她当时还真的信了谢云持的鬼话，死死地捂着嘴巴不敢叫出口…… 他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天天一堆弯弯绕绕的坑人念头呢？ ！ 正在心里谴责谢云持，纪明月就看到神清气爽、英姿勃发的当事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纪明月的愤慨，谢云持拥住她，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带着些许清冽气息的吻，“猫猫，起床吃早餐了。” 纪明月瞪了他一眼，谢云持竟然还有脸问：“怎么了？ 昨晚没睡好吗？” 呵。 睡没睡好，你这个肇事者不知道吗？ 你到底是秉着什么样的厚脸皮，问出来这样的问题的？ 谢云持温声一笑，竟然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如果没睡好的话，那我就陪你再睡一觉。” ……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谢云持的语气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但纪明月就是觉得他在“睡一觉”上面，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重音。 她身子一抖，“蹭”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说完，也不等谢云持再说什么，一溜水地就跑进了卫生间，开始了今天的洗漱。 谢云持看着纪明月匆匆忙忙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吃早餐的时候，纪明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今天是要去公司吗？” 谢云持摇了摇头。 “哦，那今天……” 没等纪明月说完，谢云持就告诉她，“今天出去约会，我们两个人。” 纪明月“啊？” 了一声。 谢云持点了点头，示意她没有听错，语气肯定：“千寻出生后，我们就没怎么有过二人世界了。” 仔细听听，甚至还带了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 纪明月有些心虚，“这不是千寻年纪还小，需要照顾嘛。” 虽然也有保姆和长辈们帮忙，但怎么都还是比不过她这个亲妈的。 既然谢云持都这么说了，纪明月倒也应得飞快。 难得出门约会一次，纪明月在衣帽间站了很久，来来回回挑了好几套衣服，才选中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她穿上去，对着镜子看了半天。 镜中的女人已经年过三十，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可时间对她的脸好像格外宽容。 胶原蛋白仍旧满满当当，连眼角都没什么细纹，仍旧青春靓丽，似乎只是比曾经更成熟了一些而已。 多的，是风韵。 谢云持也穿了轻便舒适的衣服，直衬得整个人清隽雅致。 明明他好像在尽力低调了，可就是怎么看，都活生生是人群中的焦点啊。 两个人走在一起，倒是全然看不出已经结婚生育了，只觉得还是刚入社会的小情侣。 因为是谢云持提议的二人世界，所以今天的行程自然都是谢云持安排的。 上午的时候，谢云持陪着她逛了逛街。 他也不嫌烦，纪明月坐在柜台那里试口红，谢云持就帮着挑颜色：“这个色号适合你。” 纪明月一试涂，谢云持就点了点头，彩虹屁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冒：“仙女一样漂亮。” 然后再拿了另外一支，“再试试这个。” 纪明月还有几分犹豫：“我刚才都买了好多了。” “没关系，”谢云持哄她，“仙女这么美丽，买多少东西都是应该的。” 经不住谢云持的夸奖，纪明月刷刷试了几个颜色，每次都不等柜姐说话，谢云持就已经变着花样不带重复地称赞了纪明月的美貌。 直夸得纪明月心花怒放，谢云持财大气粗地一挥手：“行，那这些都包了。” 柜姐：目瞪口呆jpg 正准备把柜台上的十几支口红全都包起来的时候，谢云持突然拦住了她的动作。 柜姐一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听到男人偏过头跟这位大美女说，“只买口红不行，再买一些粉底液之类的。” 没等纪明月犹豫，谢云持就挨个指了过去：“看看这个，唔，这个也不错，那个也试试。” 纪明月：“……” 疯狂心动g。 谢云持抬头，朝着柜姐笑了笑：“还有什么推荐的吗？” 谢总出行，那就是——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柜姐帮谢云持刷卡的时候，手都是颤的。 这、这个月的业绩…… 够了呜呜呜。 然后就看到那位帅得出奇的男人，带着那位绝世大美女继续横扫下一个专柜。 横扫完专柜不行，还要继续上楼横扫各家奢侈品店。 柜姐：“……” 羡慕嫉妒到迎风流泪呜呜呜，可能这就是好看还有钱的人美丽的生活qaq 逛完街之后，后备箱就已经被他们的战利品给塞满了。 纪明月虽然从小就有钱，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是不是买太多了？” 谢云持摇头：“怎么会，我赚钱就是给我太太花的。” 纪明月：虽然明知道很不好但就是很高兴怎么办嘤。 午餐这是谢云持带着她，去了一家她还没吃过的私房菜馆吃饭。 “这家的酸菜鱼很好吃，”谢云持边给她盛鱼汤边说，“尝一尝？ 我跟老板比较熟，他今天还特地附送了我们几道不对外供应的菜品。” 纪明月依言接过，尝了一口，只觉得鲜得舌头都要掉了。 “鱼没有刺，放心吃。” 谢云持边叮嘱她，边给她剥虾，剥好了就放进她的碗里，“这家的虾也做得很是特别，你应该会喜欢的。” 他边温声给纪明月介绍着菜品，边服务着她吃东西，自己倒是没吃几口。 等纪明月吃饱了，谢云持才不甚在意地随便吃了点，填了填肚子。 其实，只要有钱，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自己亲自来做。 但谢云持就是很喜欢身体力行地照顾她，能做到的就绝不会假他人之手。 于他而言，照顾纪明月并不是什么麻烦事，反而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等吃完午餐，谢云持竟然带着她去了一家陶艺店。 纪明月还真没试过自己亲手做这个，师傅过来教了一下，她就立马跃跃欲试。 她想了想，跟谢云持提议道：“不如我捏一个你的小人，你捏一个我的。” 谢云持自然不会反对，只说，“我手艺不好，如果做的你不好看的话，你也不要生气。” 纪明月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的手艺好。” 纪明月边跟他随口聊着天，边认认真真地捏着手里的小人儿。 捏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给谢云持看，谢云持叽哩光当地就吹了一堆彩虹屁，好生夸奖了一番纪明月的手艺。 纪明月正得意洋洋地端视自己捏的小人儿，转眼就看见了谢云持捏好的她。 顿时：“？” 这就是你说的“手艺不好”？ 这完全可以当模范成品了好？ ！ 扮猪吃老虎上瘾了吗？ ！ 店里的工作人员来帮他们收走小人，告诉他们过两天可以来取的时候，还顺嘴提了一下：“两位一看就是新婚夫妇，还没有生孩子？” 要不是两个人手上的婚戒，她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是年轻情侣呢。 纪明月兴致勃勃：“为什么这么说？” 工作人员笑了一声：“有孩子的话，做陶艺小人儿肯定是做孩子的样子啊。” 纪明月：“……” 对哦。 她玩得太快乐了，甚至忘记捏一个女儿了。 番外十六 第77章 午餐吃得很饱，所以到了晚餐的饭点，纪明月也不怎么觉得饿，只说还不想吃东西。 谢云持想着，大不了晚上回去再给她做点吃的，两个人就沿着河边走了走。 周六的傍晚，河边还有很多人在散步。 纪明月凑过去，牵了谢云持的手，冲着他扬唇笑了笑。 正好有微信消息进来，纪明月瞥了一眼。 【四人一猫】微信群的。 【贺盈：哇哦，你们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 【舒妙：裴献的黑历史？ 】 【裴献：……】 【贺盈：[图片jpg]】 【贺盈：看！是我们高中五个人一起出去玩时拍的照片！】 纪明月也一阵好奇，点开看了看，就立马一阵大笑。 谢云持笑完，又说道：“我读高中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们几个人，尤其是裴献和邵泽宇，可以和你经常待在一起。” 他们五个人高一的时候一个班，之后哪怕没在一个班了，也经常在一起玩。 纪明月抿了抿唇，安慰：“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话，我肯定会把你带到我们的小团体里，让你跟我们一起玩。” 谢云持轻挑了挑眉：“真的？” 纪明月飞快点头：“再来一次的话，不仅会让你和我们一起玩，我还会高中的时候就把你追到手。” 她又有些犹豫，“但是你高中的时候，既要忙学业，又要忙兼职，是不是没有时间谈恋爱啊？” 好！发！愁！哦！ 正犹豫不决，纪明月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人聚着，似乎在吵吵闹闹什么。 反正闲来无事，她就拉着谢云持走上前围观了一番。 走近了才发现，是两个人在吵架。 看样子，好像是一个摆地摊的摊主，还有一个男性顾客，在大声地吵着。 男性顾客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男性顾客的女朋友。 准确来说，是那个顾客在吵闹，摊主则是在尽可能地辩解。 “你们这种无良商贩都应该被抓起来！” 男性顾客的声音很大，气势汹汹，“就你这套圈的，我一个都套不中，你绝对是动了手脚来坑钱的！” 纪明月瞥了一眼。 果然，那个地摊摊主面前摆了一堆玩偶之类的小玩意儿，手里还拿着一堆塑料小圈，地摊前面放着一个纸板，上面写“套圈10元5圈，20元12圈”。 摊主涨红了脸努力辩驳：“我这就是正常做生意的，之前别人就套中了，你没套中也不能诬赖我是坑钱的啊……” 话还没说完，男性顾客就打断了摊主的话：“你这是在说我技术不好？ 我告诉你，我的技术好得很，就是你动了手脚。” 这样还不够，男性顾客还要跟周围的其余围观群众嚷嚷：“大家今天谁都别来他这里套圈，他就是坑钱的！”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顾客的女朋友拉了拉他衣角，像是在跟他说要不就算了。 “算了？ ！” 男性顾客扬了扬声，“今天让我怎么跟他算了，我套了五十块钱的圈，一个都没中，说他没动手脚我半个字都不信！” “噗。” 纪明月实在忍不住，顿时笑出了声。 五十块钱，算下来怎么也三十个圈了，竟然一个都没中也真的是太厉害了。 谢云持看了她一眼，也带着笑意开口道：“那技术是挺差的。” 本来周围吵吵闹闹的，谢云持和纪明月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不知道那个男性顾客怎么就偏偏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他本就在气头上，听到有人这么丝毫不加掩饰地嘲笑他，瞬间就觉得自己气得快要冒烟了。 三两步冲出了人群，走到了他们两个人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刚才说我技术差？ ！” 纪明月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看上去颇为和颜悦色。 男生之前没看清她的样子，现在猛地得了纪明月一个笑容，只觉得自己蓦地就被惊艳到了。 ……太漂亮了，明艳生辉。 谢云持眸里划过几分暗色。 他语气温和：“是的，说你技术差。” 说完，不等男性顾客再说什么，谢云持就拉着纪明月的手，走进人群中央，到了那个摊主面前。 谢云持又看了一眼纸板，朝着摊主笑了笑：“麻烦给我十块钱的圈。” 摊主都因为这突发的一幕愣住了，听谢云持说完话，才勉强回过神：“哦哦好的。” 说完，他飞快地低头拿了五个圈，递给了谢云持。 周围的围观群众们愈发兴致高昂了起来。 这场热闹竟然还带转折的！波澜横生有没有！ 摊主也忍不住一阵紧张了起来。 这可能是他摆摊套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希望顾客套中的…… 只要这位帅得过分又看上去无比温柔的顾客套中了，那就说明他一点手脚没动，纯粹是因为刚才那个男顾客太菜鸡了。 当事人谢云持倒是出奇地淡定。 他甚至还有心情，悠悠哉哉地问旁边的纪明月：“想要哪个？” “那个兔子玩偶，”纪明月犹豫了一番，指了一个距离有些远的玩偶，“千寻应该会喜欢。” 今天没捏千寻的小泥人，她这个当妈的已经很愧疚了。 拿个小礼物给她，也算是弥补一点心中的愧对了。 谢云持付了钱，接过五个圈，看了看那个玩偶的方位，轻松惬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调整了一下手中塑料圈的方位，手腕发力—— 中了！ 一击即中！ 周围的人：“……” 刚才那个男性顾客：“……” 摊主：“……” 唯有纪明月毫不意外，脸上满是开心，用力鼓了鼓掌。 她当然没见过谢云持套圈，但就靠她对谢云持的了解，刚才他那么轻松，中个这肯定是轻而易举的。 果然！ 她老公就是天下第一厉害！ 摊主回过神来，连忙乐呵呵地把圈里的兔子玩偶递给谢云持，还不忘意味深长地夸赞他：“您真厉害，不像某些手上工夫菜鸡还吵吵闹闹个不休的人。” 谢云持谦逊地笑了笑，对周围人的夸赞和震惊万分淡定，端的是全然的宠辱不惊。 他只是低头，继续问纪明月：“还想要什么？” 纪明月搂着兔子玩偶，随手指了一个：“那个。” 谢云持又看了一眼纪明月指的方向，淡定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而后—— 闭上了眼。 群众们：“？” 这是要干嘛？ ！ 没等他们懵逼完，谢云持手里的圈就已经飞了出去—— 又中了！ “……卧槽。” 周围一众人的心声也不过如此。 太秀了，秀得他们头皮发麻，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卧槽”来表示心中复杂又难以言喻的心情。 刚才那个男性顾客，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谢云持玩的跟自己不是同一个游戏？ ！ 摊主依旧乐呵呵地把东西递给了纪明月。 谢云持笑眯眯地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三个圈，又问纪明月：“接下来呢？” 纪明月再指了一个，谢云持颔首，然后计算清楚方位…… 转过了身。 塑料圈飞出去。 中了。 “……” 一个吃瓜群众，忍不住问刚才那个男性顾客：“这就是你说的，三十个圈也一个都没中的套圈？” 摊主已经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了。 再中了。 又中了。 …… 大家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不停地鼓掌，表示对谢云持这天秀技术的充分膜拜。 而刚才乐呵呵的摊主，这个时候却已经快哭了。 这位新顾客是帮他证明了清白没错，但十块钱套中了他这么多东西！ 今天的摊又白摆了呜呜呜。 纪明月看明白了摊主的神情，笑吟吟地把自己手中的东西都还给了摊主，只留下了那个要给谢千寻的兔子玩偶。 摊主虽然难过，但还是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美女，这是你们套中的，就该是你们的。” 纪明月却很坚持：“这些东西我拿走也没什么用，而且我老公是为了帮你而已，哪能让你亏本。” 不等摊主再说什么，纪明月已经抱着兔子玩偶，和谢云持并肩走出了人群，继续沿着河边散步。 眼看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吃瓜嗑瓜子的群众们也就慢慢散开了。 徒留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那位男性顾客，和他只觉得现在无敌尴尬的女朋友。 尤其是跟刚才那位又帅又有气度还很厉害的男人比起来，女朋友觉得可能长这么大也没被人看过如此的笑话。 …… 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云持，看了看纪明月手里的玩偶，沉吟了一番：“所以，今天我们就给千寻带了一个十块钱的礼物？” “爸爸妈妈！” 两个人正低头说着话，就猛地听到一道软乎乎的童音，兴奋地叫着什么。 纪明月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再细细辨听过去，发现的确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童音。 她回头看去，就发现正被徐临青抱在怀里的谢千寻，不住开心地朝自己招手。 谢云持轻挑了挑眉，纪明月眼睛倒是微亮了亮。 作母亲的到底还是牵挂着孩子，虽说今天玩得很开心，但是眼下看见了谢千寻，她就立马拉着谢云持往回走。 刚到徐临青面前，谢千寻就费力地张着短短的胳膊，想让她抱。 边抱过谢千寻，纪明月边把玩偶递给她。 谢千寻眼睛亮了亮，登时开心起来：“谢谢妈妈，爸爸妈妈出去玩还不忘给千寻买礼物，你们真好！” 纪明月：“……”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跟如此高兴的谢千寻说，这是你爸刚才花了十块钱套中的。 徐临青有礼地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哥哥嫂嫂。” “她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纪明月拍了拍谢千寻的后背，“谢千寻闹腾了吗？” 时辰连连摆手：“嗐，嫂嫂你看你这话，千寻多懂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对？ 而且我跟你说，她真的太聪明了。 今天带着她去游乐园，让她坐个旋转木马的工夫，她就骗了人家一个小男孩的。” 纪明月：“？” 一听这话，谢千寻头顶的两个小揪揪就立马雄赳赳气昂昂了起来，显得很有气势：“姑姑，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那怎么能叫骗呢，那是小盆友主动送给我的！” 时辰向来对谢千寻偏疼得不行，看小豆丁不满意了，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是姑姑错了，那你能给你妈妈讲讲，小朋友为什么送你吗？” 谢千寻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骄傲，用短短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坐旋转木马的时候，我对着那个小盆友笑了笑，他说我长得好看。 我就告诉他，他也好看，好看的人就可以吃。” 她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再然后，他就把送给我吃了，那个小盆友说，最好看的千寻才可以吃。” 纪明月：“……” 时辰：“……” 谢云持跟徐临青闻言，倒是同时对视了一眼笑开，然后又默默地别开眼。 纪明月觉得好累。 她教育怀里的谢千寻：“我们家买多少个都可以，下次不要再吃别人的东西了，知道吗？” 谢千寻歪了歪脑袋，从两个小揪揪里冒出来问号：“为什么呀妈妈？ 别人喜欢千寻，千寻收了礼物，别人也很高兴啊，我们两个人已经是朋友了。 我还告诉他，下次再遇见他我就请他吃别的呢。” “……” 纪明月默默地把谢千寻递给了谢云持，痛心疾首，“我不管，谢云持，你把一个纯良的孩子还给我！” 都怪谢云持这个白切黑，现在这么小一个小豆丁都会骗吃骗喝了，偏偏周围所有人都还喜欢她得不行。 谢云持一阵好笑。 几个人聊了会天，互相告别的时候，待在谢云持怀里的谢千寻却闹腾了起来。 “我不要跟爸爸妈妈回家！我要跟姑姑和姑父回去！” 纪明月愣了愣。 ……谢千寻从来都是能回家就绝对不去别人家的，今天怎么了？ 谢千寻扑腾到徐临青怀里，才乖乖巧巧地跟爸爸妈妈道别：“爸爸妈妈，明天是周末，你们再好好玩一天哦。 千寻会想你们的，你们记得明晚来接千寻哦。” 纪明月抬头看了看谢云持，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这孩子。 目送徐临青他们走远，谢云持揽住妻子纤细的腰肢，逗她：“千寻真懂事。 谢太太，那我们也回家，春宵苦短。” 纪明月：“？” 谢云持义正言辞：“千寻这么体贴给我们创造的二人世界，可千万不要浪费了。” 禽兽请你披一下皮！ 而漂漂亮亮的谢千寻趴在徐临青肩头，看着爸爸妈妈的背影，小大人似地唉声叹气。 时辰一阵好笑：“你这是叹什么气呢？” “姑姑，”谢千寻愁眉苦脸，“爸爸妈妈好像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时辰：“……” 番外十七 第78章 （本番外与正文无关，为平行时空番外） 谢千寻听话懂事，向来不怎么需要纪明月哄她睡觉。 只不过今天谢云持出差，纪明月睡前就多在谢千寻房间里多待了一会儿。 给谢千寻讲了睡前故事，又听小姑娘软乎乎地撒了好久的娇，纪明月只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 等小豆丁抗不住睡意的召唤沉沉睡去之后，纪明月才拉了毛毯给谢千寻盖好，轻声轻脚地走出了谢千寻的房间。 她这才悠悠哉哉地伸了个懒腰，回房间也洗漱了一番，睡下了。 …… “纪明月！” 纪明月是被一阵如同天雷滚滚一般吵闹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或者准确来说，那应该是—— 砸门声。 还伴随着比砸门声还大的召唤声。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到祝琴在叫她：“纪明月！都几点了你还在睡呢，去学校了！” ……她妈什么时候来的？ 她妈妈不是在端市吗？ 难不成想谢千寻了，所以今天早上过来的？ 纪明月神志稍稍回笼，又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什么，扯了被子蒙住头顶，声音闷闷地传出去：“妈，今天周末，不用去学校。” 砸门声停了一秒。 没等纪明月松口气，砸门声就再次响了起来，甚至比刚才的声音还夸张：“周末你个鬼，今天周二！快起来上课了，早自习又要迟到了！” 而后，又低低传来纪丰调解的声音：“猫猫肯定是太困了，要不今天早自习帮她请个假，再让她多睡会儿。” 祝琴恨铁不成钢：“慈父多败儿你知道吗，她每天懒懒散散的不学习就算了，现在你竟然还说让她请假？” 老婆大人发话，心疼女儿但是无能为力的纪丰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而房间内的纪明月…… 缓慢地睁开了眼。 她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了。 刚才她妈说什么来着？ ……早自习？ 她自打高中毕业以后，已经十数年没再听过“早自习”这个词了，现在她妈喊她起来上早自习？ 纪明月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 天花板也不太对。 她跟谢云持的卧室里，天花板是谢云持亲自设计的图案，她很喜欢。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纪明月猛地瞪大了眼。 她下意识地就要去床头摸手机看现在的时间。 手机倒是摸到了，但显然不是她那部最新款的全屏水果机，而是一部很古董的滑盖机。 上面显示—— 200x年10月18日周二06:53 纪明月：“……”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满脑门的问号小朋友们，正手拉手欢呼雀跃地朝自己跑过来。 这个时间，不是她高一上学期时了吗？ “快起来了，”祝琴依旧没放弃，“裴献都等你半天了。” 纪明月“蹭”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噔噔噔”地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半天。 这个发型、这张脸、还有这个身材…… 全都是她高中时候的样子没错。 她。 重生了？ 回到了高一？ 等纪明月回过神，她瞬间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没记错的话，早自习的时间是—— 7:10。 她刚才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多少来着？ 靠。 匆忙洗漱完，不怎么熟练地套上端市一中的校服，纪明月只来得及叼了一片吐司、拿了一盒牛奶，就背上书包，跟在客厅等她的裴献一起出了门。 裴献抓住她衣角：“你跑那么快干嘛？” 纪明月一脸问号：“哥，要迟到了哥。” 裴献：“？” 他还挺吃惊：“你什么时候也会担心迟到了？” 就纪明月这个咸鱼到底的性子，就算去了学校，不也经常上课睡觉吗？ 早自习更是鲜少有清醒的时候好。 虽说如此，但裴献到底是不好打击纪明月同学这偶尔的积极，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走，哥带你上学去。” “……” 对哦。 纪明月这才想起来，她高中时不愿意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所以一直都是裴献骑车载她的。 稍稍有些别扭地坐上了裴献的自行车后座，纪明月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吐司，边整理着现在的情况。 她，一个已婚有一孩、事业有成的妇女，突然回到了高一。 也就是，别说跟谢云持恋爱、熟都不熟的时候了。 啊，头秃。 都怪前不久跟谢云持那次出去散步时的聊天，说什么可以再来一次的话，一定会让谢云持跟他们【四人一猫】小团体一起玩。 现在好了，真就回来了。 裴献突然“哎哟”了一声，语带调侃地跟身后的纪明月说：“猫猫，今天周二啊，怪不得你今天起得格外晚。” 纪明月：“？” 裴献：“那位姓谢的帅哥今天在校门口值班，登记迟到人员啊。 你就是想迟到一会儿，跟人家说句话而已？” “……” 纪明月低头，扫视了一眼自己邋邋遢遢的校服，又抓了抓因为就要迟到了、所以还有点乱蓬蓬的头发，再瞅瞅手里的吐司和牛奶。 “……裴献，”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商量，“你说我们翻墙进学校的可能性有多大？” 裴献差点没掌控好自行车把一头扎进路边的水渠里。 他及时长腿蹬地，把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满脸震惊地转过头：“猫猫，你是不是昨晚没盖好被子，发烧烧坏了脑子啊？” 纪明月：“……” 她只是不想用这副鬼样子，去面对重生后见谢云持的第一面而已！ 裴献还在对她今天的智商表示痛心疾首，“你还问我们翻墙进学校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自己说说可能不可能？ ！” —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纪明月就跟推着自行车的裴献一起，垂头丧气地靠近了学校的正门。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7:27。 他们两个人已经迟到了十七分钟了。 她刚才已经尽可能地去挽救自己的形象了。 吐司啃掉了，牛奶藏进了裴献的书包里，校服也整理好，头发更是对着路边商店的橱窗整理了好久。 隔得远远的，纪明月就看见了校门口处今天的值班人员。 ——学生时代的谢云持。 少年坐在椅子上，正低头整理着手里的纸张，黑色的发丝柔顺地垂下来，微微遮住了他的脸。 只能看清他的侧脸，低垂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习惯性稍稍上扬的唇角，都氤氲出一个独一无二的清隽少年。 他也跟他们两个人一样，穿着端市一中的夏季校服。 蓝白色的校服，却衬得谢云持愈发干净好看了起来。 明明是千篇一律的校服，可他穿起来却好像格外清爽，肤色冷白。 只是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纪明月就再也没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好像重生也挺不错的。 还能见到这绝版的少年谢云持。 啊，她现在就像是个抽盲盒的人，疯狂收集所有状态的谢云持g。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重生前每天都同床共枕的人，现在要朝他走近的时候，纪明月竟然生出了几分没来由的紧张来。 如此这般乱七八糟想了半天，裴献都开始一头雾水的时候，纪明月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裴献一起走到了值班人员的桌子面前。 谢云持没抬头，听见有脚步声，瞥见走来的两个人身上的校服，就带着笑意开了口：“同学你们好，请登记一下名字。” 边说着，谢云持边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两个人。 纪明月微微屏了屏呼吸，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而后，一点一点跟十数年前的记忆重合。 比起她重生前看到的谢云持，现在的他身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少年感更强一些，却依旧好看得让人失语。 他看清面前的人，黑色的瞳孔里划过一丝莫名的味道，又飞快消失不见。 衬着清晨的光，少年的眼睛漂亮得像是映着万千银河。 纪明月内心：呜呜呜不愧是她从高中就开始喜欢的人，就是好看得这么没道理！ 裴献用手肘撞了撞纪明月，示意她别再盯着人家发呆了：“猫猫，登记一下名字！” 这大早上的就开始发花痴，也太丢人了。 纪明月勉强从谢云持的那张神颜中回过了神，虚应了一声，迅速低下头拿起笔，在谢云持推过来的本子上登记下来。 “高一（8）班纪明月裴献”。 写完，她低着头冲着谢云持道了声谢，跟裴献快步向校内走去。 裴献还不忘调侃她：“虽然谢云持是帅，但猫猫你也没必要大早上的就盯着人家看？” 纪明月有些发愁。 她不知道现在谢云持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喜欢的话感情有多深，这么一会儿连恋爱作战方针都没有。 刚才谢云持看她的神情太过于礼貌了，又带着几分生疏，让她这个还没从谢太太的身份中剥离出来的人很愁苦啊。 她叹了口气：“你懂什么，那是我未来的老公。” 裴献：“？” 纪明月顿了顿，想起来谢云持以前说他对自己是“一见钟情”，眼睛登时亮了亮，转头问裴献：“谢云持以前见过我吗？” 裴献摇了摇头：“没有，你倒是看见过人家。 前不久开学典礼他不是才作为新生代表发言了吗？ 你当时还夸人家帅来着。” “……” 她开始后悔了。 她究竟为什么没有追问过谢云持，到底是怎么对她一见钟情的。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早自习已经开始挺久了。 语文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监督大家背诵课文，看到并肩走来的裴献跟纪明月，顿时脸一沉：“你们俩又迟到了，这才开学多久你们就迟到了这么多次，给我拿了课本站教室外面背去！” 去位置上拿课本时，同桌的舒妙冲着纪明月好一番挤眉弄眼、 纪明月顿时只觉得一阵好笑，连刚才那老公突然消失不见了的惆怅都淡了几分。 她拿了课本往教室外面走的时候，正好看到值完班的谢云持也回了教室。 就在他们隔壁班。 纪明月张望了很久，直到谢云持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眼神。 裴献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真喜欢上人家了？” 纪明月点了点头，小声跟他说：“我不仅喜欢上他了，我还要光明正大地追他。 我告诉你，这件事势在必得。” 裴献一脸懵逼，又挑了挑眉，轻轻嗤笑了一声：“猫猫，真不是我看不起你，追谢云持的女生少了吗？ 他一个也没答应啊，一看就知道，他心思全放在学习上呢。” 两个人正低声咬着耳朵，纪明月就听见隔壁班的后门被打开的声音，而后有轻轻缓缓的脚步声传出来。 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跟他们两个人一样，拿了一本语文课本的谢云持正悠悠哉哉地往外走，看见纪明月的目光，还冲着她闲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 站在了墙根处，靠着墙，背起了课文。 番外十八 第79章 愣愣地看着走出来的谢云持，纪明月：“？” 跟裴献交换了个眼神，纪明月只觉得满是茫然。 裴献也很懵逼。 但他更想上厕所。 放水意来得突如其然而又过分猛烈，裴献匆忙把自己的课本交给纪明月保管，脚步匆匆地直奔卫生间。 ……突然就成了二人世界。 纪明月：“……” 她犹豫了一秒，清了清嗓子，装作很礼貌的样子：“同学你好。” 谢云持从课本里抬起头，波光潋滟的眸子看着她，点了点头：“你好。” “……我叫纪明月，你隔壁班的。” 她说着，还抬手指了指头顶的班牌。 谢云持怔了怔，再开口时，声音里就带了几分笑意：“我是谢云持。” 他稍顿，又说，“我知道你。” 纪明月：“？ ！” 他知道自己！ 谢云持稍顿，“刚才你迟到了，登记了自己的名字。” “……” 绝望。 他扬了扬眉，唇角有浅淡的笑意：“所以你是因为迟到被罚站的吗？” “……是。” 为什么会这么丢脸qaq 她努力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摘出去：“你怎么也在外面背课文？” 谢云持沉默两秒，声音里有些遗憾的味道，“可能是老师今天看我不太顺眼。” 纪明月：“？” 谁能看这么好看的人不顺眼！ 站出来我们决斗！ 她偏头，试探着问：“谢云持同学，你以前见过我吗？” 谢云持缓缓地摇了摇头。 纪明月沉沉地叹了口气。 既然要重生，那为什么不能重生回谢云持喜欢她以后呢？ 现在好了，还得追人。 — 舒妙很震惊地发现，她同桌今天竟然一整个上午都没有睡觉！ 纪明月是多咸鱼一个人啊，她从刚跟纪明月做同桌就对纪明月的咸鱼程度有了一个很清醒的认知。 能趴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而就是这样的纪明月，竟然开始好好听课了…… 她觉得很魔幻。 纪明月上课认真记笔记，下课还跑去找老师问问题。 趁着纪明月又去老师办公室问问题，舒妙戳了戳前排的裴献，一脸疑惑：“你跟猫猫来教室的路上，她没跌到脑子？” 裴献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旁边的贺盈顿时笑出了声：“献哥你什么意思啊，猫猫怎么了？” 裴献：“她今早突然莫名其妙跟我说要追人家谢云持，要我说猫猫跟人家都没见过几面？ 见色起意？” 舒妙：“而且她一整个上午都没睡觉你们敢想吗？” 而这份怀疑，到中午的时候开始愈演愈烈。 上午最后一节课一下课，纪明月就拉着舒妙直奔食堂。 舒妙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看见纪明月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个窗口，挥了挥自己手中的校园卡，跟打饭的阿姨说： “阿姨您好，如果我想请大家吃土豆牛腩和炸鸡块可以吗？ 就是我把这锅土豆牛腩还有那锅炸鸡块的钱都刷了，到时候有人排队，您就直接打给别人可以吗？” 舒妙一脸问号。 纪明月这是在说什么？ 果然，懵逼的不只是她一个人，打饭的阿姨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纪明月却很坚决，又扬了扬手中的校园卡：“阿姨行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打饭的阿姨看了看自己那盆土豆炖牛腩，又疑惑地看了一眼纪明月：“小同学你确定吗？ 这两盆菜可得要不少钱呢。” “没关系阿姨，”纪明月斩钉截铁，“我有钱。” 舒妙觉得好气气。 啊，看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刚气气完，舒妙就看见纪明月转头朝自己招了招手：“妙妙，快来吃土豆炖牛腩。” 嗯。 一瞬间好像也没那么气气了。 美滋滋地打了菜，端着餐盘跟纪明月一起找了空位置。 裴献、邵泽宇跟贺盈也都各自打了菜，跟她们两个人坐在了一块。 舒妙边吃了一口炸鸡块，边问纪明月：“怎么突然想起来请大家吃这个了？” 纪明月不怎么在意地一笑：“心情好。” 贺盈ap;舒妙ap;邵泽宇：“……” 就很过分有没有。 对比起来，裴献就很淡定。 邵泽宇用筷子敲敲他的餐盘，“献哥，就你跟猫猫这家境，心情好都能随便请全食堂的人吃饭了？ 眼睛都不带眨的？” 裴献缓缓咀嚼着嘴巴里的食物，邵泽宇等得都快不耐烦了的时候，他才终于把食物全部咽了下去。 “你知道猫猫为什么刷卡刷得眼睛都不带眨的吗？” 其余三个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裴献冷笑一声：“因为她刷的是我的校园卡。” 大家：“……” 纪明月眨巴眨巴眼，嘿嘿笑了两声，把自己餐盘里吃不下的炸鸡块夹给裴献：“献哥，别气，来吃点东西。” 裴献当然没生气。 他也不在乎这么点钱，何况纪明月又不是别人。 边说着，纪明月边使劲地盯着食堂门口。 有不少人来刚才纪明月承包了的那个窗口，听到阿姨说今天的土豆炖牛腩和炸鸡块不要钱，都是一个惊讶。 惊讶完，再都跟捡了钱一样高高兴兴地打了菜离开。 纪明月漫不经心地咀嚼着米饭，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菜，舒妙跟她说话她也像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 直到熟悉的少年身影出现在食堂门口，推开玻璃门进来时，纪明月才眼睛猛地一亮，“蹭”地就坐直了身体。 舒妙意识到了什么，追着纪明月的目光看了过去。 瞬间轻笑了一声，也兴致满满地看着清瘦的少年拿了餐盘，走到那个窗口跟前，似乎跟阿姨指了什么菜。 舒妙努力看了看，揣测了一下，觉得谢云持指的应该是茄子。 谢云持家境不太好这件事，大家都能隐约猜出来。 他每次都吃的食堂最便宜的菜色，很节俭，还有不少人看到过他在学校附近的店里做兼职。 今天茄子是的，是昨晚剩下来的，他大概率就会吃这个菜。 阿姨似乎拒绝了他，又指了指土豆牛腩和炸鸡块，看口型说的应该是“今天有小同学请大家吃饭，这两个菜”。 谢云持犹豫了一秒，朝着阿姨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点了土豆牛腩和炸鸡块。 纪明月顿时一个开心，拳头都举起来了，嘴里还欢呼了一声“耶！” 。 舒妙笑眯眯地问她：“猫猫，所以你其实是想请谢云持吃饭？” “对啊。” 纪明月也不隐瞒，甚至也没有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就承认了。 看到谢云持吃了他喜欢的菜色，纪明月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再吃饭的时候都觉得香喷喷了起来。 邵泽宇不太理解：“你干脆直接请他吃饭不就行了？ 这样多浪费钱啊，请遍全食堂的人就为了请他一顿饭？” 说着，邵泽宇不忘踢了裴献一下，“不要抢我的鸡腿！你怎么这么过分！” 裴献：“……你不是正跟猫猫说话吗，这都能发现。” 纪明月吃得着急，猛地被噎了一下，迅速拿起了旁边的一罐可乐。 裴献已经熟练地接过来帮她拉开了拉环，又递还给她。 她不甚在意地接过，“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说道：“我怎么能直接请他吃饭？ 他的性子肯定会拒绝的。” 谢云持一向是一个骄傲的人，怎么会同意让她请吃东西？ 说着，纪明月瞥到正从他们这桌经过的谢云持，连忙挥了挥手招呼他：“谢……同学！我们这边还有一个空位。” 其余几个人：“？” 你还挺大胆，不但请别人吃饭，现在还邀请人家来这里坐？ 不过按照他们对谢云持的了解，他虽然看上去温和亲切，却远不是那么好亲近的人。 开学才一个多月，他已经凭借着过分出色的容貌和炸天的成绩闻名整个端市一中，陆陆续续有过不少女孩子主动跟他表白，但谢云持永远都是礼貌而不留半分余地地拒绝了对方。 一丝希望都不给的那种。 这样子的谢云持，肯定不会过来坐。 几个人刚这样在脑子里想完，就看到站在他们桌子旁边的谢云持脚步微顿，看了看高高兴兴招呼他的纪明月，而后—— 点了点头。 “谢谢。” 谢云持温润轻笑，就这么坐了过来。 其余几个人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挂满了问号。 看样子，今天不仅仅是纪明月被魂穿了，这位谢男神好像也不太对劲？ 谢云持刚一坐下，纪明月就从裴献的书包里翻翻找找，拿出来自己早上没喝的那盒牛奶，充满同学爱地递了过去。 “谢云持同学，裴献今天早上多买了一盒牛奶，但是我们都喝不下了，你能帮忙处理一下吗？” 裴献：“……？” 关他什么事？ 纪明月又猛地想起来了什么，再次翻翻找找，又从裴献的包里找到了一个煮鸡蛋，再次递给谢云持：“哦还有这个煮鸡蛋，他真是的，吃不下了还要带过来。” 裴献：“……” 那也是你妈妈塞到我包里，叮嘱你课间吃的！ 谢云持盯着她看了两秒。 当然，如果是真的十五岁的纪明月，肯定受不住被这样盯着看的。 但她是已经跟谢云持结婚几年的纪明月啊！ 所以她毫不心虚，甚至还眨巴眨巴眼，冲着谢云持笑了笑，好像自己说的是真话一样。 其余几个人都跟吃直播的瓜一样，饭也不吃了，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看。 ……谢云持接了过去。 大家内心：“哇哦~！” 他低低地朝着纪明月道了声谢。 纪明月美滋滋地连连摆手：“谢谢你帮裴献处理这些东西，他真是麻烦死了。” 裴献内心已经无力吐槽了。 “我们几个人经常在这里坐，”纪明月还在开开心心地跟谢云持说话，“他们都说很想和你聊聊天做朋友，也有不少学业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经常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被迫想和谢云持做朋友的大家，在心里叽里呱啦地骂了一番有异性没人性的纪明月，面上还得帮她圆。 邵泽宇拼命点头：“对对对，我们几个人都特别膜拜你的学习成绩，尤其是猫猫，今天还念叨着要好好学习呢。” 一提这个，纪明月瞬间眼睛一亮。 她清了清嗓子，问谢云持：“那个，谢云持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一对一家教呀？ 我最近发现学习有太多需要查漏补缺的了，如果你可以的话，我想跟你直接签到高考。” 她想了想，还加重了筹码：“我妈妈说了，如果我能找到合适的人补课的话，课时费按市价的三倍结算。” 谢云持吃饭的动作僵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角：“三倍？” 纪明月拼命点头：“我妈妈还说，如果我的成绩进步很大的话，课时费还可以再增加！” 其他几个人目睹着纪明月睁眼说瞎话，眼观鼻鼻观心。 她能好好学习一个上午就算了，就她的性子，难不成还真能做个三好学生、好好学习到高考？ 打死他们都不信的好。 纪明月没理会几个人的嫌弃，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谢云持看。 又大又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希望，看得谢云持只觉得心里一阵发痒。 他不着痕迹地咽动了一下喉咙，垂眸掩住了眼中的神色，思索了两秒，终是在女孩子晶晶亮的眸光中微微颔首：“可以，每周六日的晚上行吗？ 我白天还要做兼职。” 在这些同学的面前，谢云持把“做兼职”这几个字说得坦坦荡荡，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掩盖的。 好像在他看来，家境不好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自卑的事情。 这么一想，纪明月就忍不住心里微微酸涩起来。 她知道谢云持生性骄傲，但她这个时候真的很想告诉他—— 让我养你！ 我是你未来的老婆，没关系的！ 但想想就知道，这样说了只会被当成是个疯子，现在的人设还不能ooc太严重，要不然亲友们肯定会察觉出来怪异的。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钱没办法花出去的苦恼。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 认认真真学了一天习的纪明月只觉得充实得不得了，伸了个懒腰，就看到班主任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一时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脾气倒是挺好的，没少帮他们班的学生擦屁股解决问题。 他拿着一张名单，叹了口气，站在讲台上：“我都跟你们讲了多少次了，成绩可以不好，态度总得有？ 有些学生怎么能天天迟到呢？” 纪明月：“……” 她跟裴献对视了一眼，心虚地低下了头。 “今早我们班又有学生迟到了，刚才王主任给了我一份迟到学生的名单，我念一下，念到的同学今晚就站着上晚自习。” ……啊，怎么又是那个多事的教导主任。 毕业十多年了，纪明月竟然还记得那个屁事很多又很龟毛的王主任，现在听到班主任这么说，心里更是哀嚎一声。 倒也不是觉得丢脸，只是站着上晚自习，也太累了tat 正在心里暗自腹诽，纪明月就听见班主任已经念起了名单。 今早迟到的人竟然还不少，怪不得一向脾气好的班主任这会儿也生气得要罚站了。 “范恒、张睿明、韩丞……”他bb念了几个人的名字，又念，“裴献！” 念一个人站起来一个，念到裴献的时候，裴献也刷地站得笔直。 班主任吹胡子瞪眼：“裴献，你这个月都迟到好几次了，怎么回事？” ……就要到她了。 纪明月暗自在心里叹气。 然后，就看到班主任教育了这几个人一番，拍了拍手里的名单：“行，那就先这样，我们再来说下一件事。” 纪明月：“？” 裴献：“？” ……她呢？ 番外十九 第80章 直到班主任已经念叨了半天下一件班级事务，纪明月都还在深度懵逼中回不过神来。 她抬头看裴献。 裴献也正朝着她挤眉弄眼。 凭借着三十年青梅竹马的默契，纪明月很轻而易举地就看懂了裴献的眼神。 “凭什么我们俩都迟到了，只有我被罚站了，你一点事都没有？ ！” 纪明月双手环胸，向后靠在椅子上，骄傲得不得了，挤眉弄眼回去。 “当然是因为老娘比你高贵。” 裴献：“……” 靠。 台上的班主任注意到了站着也不安分的裴献，皱着眉头：“裴献，你在那看什么呢？ ！” 裴献虽然很为了这不公平的待遇而深感愤慨，但他还做不出出卖纪明月的事情。 被班主任这么一训斥，裴献就耷拉着脑袋又站好了。 好可怜的他。 呜呜。 纪明月虽说面上装得挺耀武扬威，内心也真的很搞不清楚状况。 最好的可能就是…… 谢云持帮她把名字去掉了？ 只是稍稍这么一想，纪明月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虽说不知道谢云持到底为什么、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帮她删去了名字，但纪明月这个时候开心得简直要上天。 不愧是她重生前对她千宠万宠的老公，这会儿虽然还没成男朋友，但是，对她还挺好的嘛。 — 晚上回家，照例是裴献骑车载她回去的。 裴献边拐了弯出了校门，嘴里还在念叨这件事：“你说为什么我们俩一起迟到，我还是因为等你才迟到的，结果我站了一整个晚自习，你什么事都没有？” 纪明月美滋滋地抓了一颗糖来吃。 想想也挺神奇的，她一个已婚妇女，现在蓦地回到少女时期，竟然也没什么太过于适应不良的地方。 说到底，她还真的是被宠着长大的。 结婚后谢云持更是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纪明月自己都觉得她结婚后比之前更幼稚了。 猛地瞥到一个清隽的背影，纪明月连忙拽了拽裴献的衣角，“停车停车！” 裴献只以为她怎么了，赶忙一个急刹车，还没问出口，纪明月就已经噔噔噔跑远了。 裴献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连忙追了过去。 而后就看到—— 纪明月跑了几步，追上了前面高高瘦瘦的少年，叫：“谢云持同学！” 少年微愕，顿住脚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纪明月笑吟吟的：“谢谢你。” 夜色微凉，可那个温柔的少年仍旧一身暖意。 说话时，声音里带了清清浅浅的笑意，像是跳动的音符一般。 “谢什么？” 谢云持的眼神太过于专注，纪明月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个迟到的名单……” 他恍然，又笑，“钢笔漏墨了，正好把你的名字给盖住了，我交上去的时候才发现。” 纪明月：“……” 所以不是特地帮她掩盖迟到事实的吗…… 看着少女脸上掩藏不住的失落，谢云持又笑了起来：“不早了，快回去，他还在等你。” 纪明月怔了怔，顺着谢云持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了推着自行车、站在他身后的裴献。 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摆了摆手：“裴献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俩就是青梅竹马。” 裴献：“？” 这突然关他什么事？ 谢云持轻声笑开。 纪明月眉眼间也跟着染上了几分笑意，衬得本就漂亮的少女，更是不染凡尘似的。 她放柔了声音，问：“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谢云持摇了摇头，“去医院照顾我父亲。” ……就是他那个会在谢云持高三毕业时去世的父亲吗。 纪明月只觉得刚才因为见到了谢云持而万分轻松的心情，这个时候瞬间沉重了下来。 现在的谢云持，还是那个背负了很多很多重量的温柔少年。 她知道很多未来的轨迹，可她能改变的好像却很少。 只是这么一想，纪明月就忍不住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现在的他。 她从口袋里翻出来所有的糖和巧克力，一股脑全都递给谢云持：“那你吃点糖，补充补充体力。 照顾叔叔很重要，但是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才行。” 上下打量了一番谢云持，纪明月摇头晃脑，“你太瘦了，都快比我瘦了。” 谢云持盯着她手里那一堆各式各样的糖果，有些怔楞。 少女却完全不容他多想，全都塞进他怀里，又顿了顿，问他：“你有这么多要忙的事情，会不会很累啊？” ——谢云持永远都是那个谢云持。 他说。 “还好，觉得很有动力。” 纪明月吸了吸鼻子。 在心里想，你怎么这么傻。 你就不能抱怨一下吗，说你很累，你明明真的很累的。 可她又努力地笑开，点点头：“那就好，你要加油哦，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的。” “谢云持，明天见！” 街角的灯光和着清亮的月光，一起打在她身上，少女柔美得不可思议。 谢云持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纪明月，想—— 他好像，见到了夜里的太阳。 — 再载着纪明月回家的时候，裴献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失落和难过。 她向来咸鱼，一直都不是什么很有活力的人，可跟现在的纪明月是完全不一样的。 裴献皱了皱眉，调侃她：“见到谢云持还这么不开心？” “开——心——”纪明月拖着长长的语调，“可是现在的他也太艰难了。” 裴献轻嗤一声：“说的好像你见过以后的他一样。” “……” 纪明月叹了口气：“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每天既要忙学习、忙兼职，还要忙着照顾父亲，结果还舍不得让自己吃点好的。” “你让他吃点好的不就得了？” “说得容易，”她又叹气，“我又不能天天跟今天中午一样，不说花钱的问题，也太明显了一点？ 他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察觉出来的。” 裴献：“那还不简单？ 你让李阿姨给你准备饭带去学校，再给他不就行了？ 到时候准备都准备了，他不吃那就是浪费食物。” “……” 纪明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啪”地一声拍在了裴献的背上：“你说得对啊。” 裴献被她这一巴掌拍得差点没抓稳车把，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就要朝着路边的树上撞去。 两个人“啊啊啊”地叫着，幸好裴献的大长腿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充分的用处，一个紧急制动，避免了他们俩的同归于尽。 “纪明月！” 裴献回头瞪了她一眼，“你疯了！” 纪明月一阵心虚，缩了缩脖子，讪讪地笑了两声。 一回家，纪明月只来得及匆忙换了鞋，就一路跑进了客厅。 祝琴正跟做完了作业的纪淮一起看着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一起回头看了一眼。 “姐，你逃命啊？” 纪淮“咔擦咔擦”地啃了两口手里的苹果，口齿不清地问纪明月。 纪明月把书包顺手往沙发上一扔，就扑到了祝琴面前，“妈，我明天中午……哦不，以后每天中午都要带便当。” 祝琴：“你不是说你要跟裴献他们一起吃饭，所以不带便当吗？” 纪明月含含糊糊：“食堂太难吃了嘛，让李阿姨每天给纪淮做便当的时候也给我做一份。 一定要有肉，越多越好，不要放茄子、豆芽和胡萝卜。” 她一顿，“啊，不，是两份。” “两份？” 祝琴生了疑。 纪淮把嘴巴里的苹果咽了下去，说话也清楚了：“肯定是她跟裴献哥哥的呗。” 纪明月讪讪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祝琴这下倒也没再说什么，跟李阿姨说了一声。 纪明月心满意足，提起书包就准备上楼，又想起来什么，退回来几步：“哦对了妈，我给自己找了个家教，我们年级第一。 以后每周六周日晚上，他都来我们家给我补习。” 祝琴：“？” 纪淮手里的苹果都差点掉下来：“姐，你刚说什么？ 补习？” 祝琴这下更加怀疑了：“你们年级第一男的女的？” “……” 祝琴：“你该不会是借着补习的名头追男生？” “……” 纪明月都纳了闷了。 她心理年龄都三十了，她妈怎么还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祝琴顿了顿，语重心长：“我倒是不担心你谈恋爱会影响学习，毕竟就你那成绩，也没什么值得影响的了。 但你别玷污人家男同学，拖人家下水。” 纪明月很崩溃。 听听，这就很亲妈。 — 第二天，舒妙看到纪明月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饭盒走进教室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很懵逼。 这份懵逼，在看到纪明月提着便当去了食堂、结果还打了饭之后，更是到达了极点。 贺盈他们也很不解。 “你不是带了饭吗？ 干嘛还买饭？” 贺盈问。 纪明月抿抿唇笑了两声，没回答，眼睛却一直在盯着食堂门口的方向，等谢云持进来。 裴献叹了口气：“当然是因为有些人重色轻友啊。” 大家还没理解裴献的意思，就看到吃饭吃得漫不经心的纪明月突然坐直了身子，不住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挥手。 他们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果然，是谢云持。 注意到纪明月的动作，谢云持顿了顿脚步，变了方向，朝着她走了过来。 纪明月立马把饭盒推到旁边的空位置上，“那个……谢云持，我妈妈知道了我请了年级第一当家教之后，让我给家教带份饭。” 谢云持瞥了一眼那个饭盒。 纪明月深刻地知道该怎么对付可能会拒绝的谢云持：“做得不好，你肯定不喜欢，要不还是算了。” 她暗戳戳瞥了一眼谢云持，还叹气，“虽然这样子我妈妈的心意就全都被浪费了，但也没什么大碍的。” 少女的表情难掩失落，双手放在饭盒上，就准备重新移走。 “没关系。” 谢云持拦住了她的动作，坐了下来，“谢谢。” 纪明月眼里划过几分笑意。 看。 她就知道谢云持绝对不会拒绝的。 而后，几个人都盯着谢云持，看他打开饭盒。 “……”坐在谢云持对面的邵泽宇看得最清楚，目瞪口呆地转过头，问纪明月，“你管这叫‘做得不好’？” 谢云持也有些错愕。 因为饭盒保温效果很小，面前的这份饭还是热气腾腾的。 只是一掀开，香气就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开。 种类很多，搭配很好，还有不少的肉类。 而且分量很足，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能吃完的。 他顿了顿，偏头朝着一旁的纪明月看去。 纪明月心里都快乐开花了，面上还得努力做出一副惆怅的表情出来，伸手又要去拿饭盒，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想吃的，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谢云持就打断了她：“我很喜欢，谢谢。” 纪明月一定，抿了抿唇角，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拼命点了两下头，递了一双筷子过去，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亮光：“快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其实之于谢云持而言，能填饱肚子已经是无比幸福的事情了，至于菜色口味这种东西，好像从来都不在他的要求里面。 但他只是轻笑了笑，没说什么，夹起一块牛肉尝了尝。 眼睛控制不住地亮了亮。 他又看向纪明月，声线温和：“很好吃。” 是真的很好吃，他一点都没有夸大。 口味意外地相合，菜色虽然丰富，但他不喜欢的那几类菜却一点都没有。 “好吃的话，以后我天天给你带！” 纪明月故作大咧咧地拍了拍谢云持的肩膀，“我妈说了，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家教。” 裴献撇了撇嘴，把自己盘子里的小鱼干也夹给了谢云持，“你是得好好照顾你的家教，否则就你那智商，再高的课时费人家谢云持都受不住你。” “……” 谢云持一顿，再也抑制不住地笑开。 虽然他经常在笑，可舒妙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中午的谢云持意外地……很有温度。 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 谢云持先是朝着裴献道了声谢，继而又道，“她很聪明，我不会受不住的。” 本来正在打打闹闹的几个人闻言都有些发愣。 舒妙目瞪口呆，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 贺盈的企鹅提示音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 【妙不可言：我怎么总觉得……我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狗粮呢？ 他们俩也应该不怎么熟？ 】 【贺盈：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很虐心，虽然按理来说他们两个绝对不是情侣。 】 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舒妙发完企鹅消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抬头看向了谢云持，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那个，谢……云持同学，能加一下你的qq吗？” 谢云持礼貌地迅速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抬起头，脸上稍稍泛起些许歉意的表情来：“不好意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旁边的纪明月给飞快打断了。 纪明月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满：“你加人家谢云持干嘛，他是我的家教，不行，你不能加。” 舒妙：“……？” 谢云持又低头吃了一口米饭，眼睛微微弯了弯。 他刚才是想说，他没有手机之类的工具，也不用qq。 其实这些话，他早就说了无数次，也不会再怎么难过了。 何况，好像只是家境穷困而已，也没什么太值得难过的事情。 但是谢云持看着这个不动声色地保护着自己的女孩子，她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他却总觉得，她是在很努力地张开双臂，把他护在身后。 后来的谢云持想。 他那个好像有些艰难、又有些波折的少年时期啊， 有个天使在。 番外二十 第81章 虽说早知道谢云持是个无比牛掰强大的人，但在开始了谢云持给她的补习之后，纪明月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 她未来老公的强大，是如此无边无界的。 虽说她高中时也挺努力的，但说到底当时不是奔着高考去的，而且这早已经过了一二十年了，高中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的好像…… 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 幸好现在高中刚开学没多久，虽然大部分都忘了，但是要重新学习一遍也不算是太过于艰难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慨，明明和自己一样同为高一生，谢云持怎么对学习就那么游刃有余呢？ 并且一看就知道，谢云持同学是个无比敬业的、做一行精一行的人，说要做一对一家教，他竟然就真的给纪明月制定了一个详细周到的补课计划。 最开始为了评定纪明月的程度，他还挑选了几套卷子给她做了测评。 “语文和英语都没什么问题，成绩很好，生物和化学也很厉害，”谢云持甚至有些出乎意料，“文科部分显得有些薄弱，数学和物理虽然稍有缺陷，但现在才刚开学没多久，所以要补的话也比较容易。” 纪明月松了一口气。 英语、生物和化学当然没什么问题，毕竟她在国外待了十年，又是专门学生物医药的。 接下来的时间，谢云持先是辅导她做完了作业，又针对她的薄弱科目给她圈出来了需要做的习题。 总而言之，实话说就是—— 纪明月是打算借着补课来谈恋爱的，谁知道人家谢云持真的是领着课时费来做家教老师的。 不过想了想家里支出的巨额家教费，纪明月又本着不学白不学的念头，认认真真地做起了谢云持给自己的题目。 而谢云持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也翻开了一本习题做了起来。 纪明月做到一道不会的数学题时，叫了他一声：“帮我看看这道题目呢？” 谢云持接过来，看了一眼题干，就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了起来。 纪明月顺带着瞥了一眼谢云持做的习题集，想看看他在做什么题目。 然后就看到—— 《数学小题狂练》。 这好像没什么，但问题是，他做的是高二上学期的题目啊…… 纪明月：ovo 注意到纪明月的目光，谢云持抬头瞥了她一眼。 “你这是自学到高二了吗？” 谢云持淡定地点了点头，语气也淡如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般。 “嗯，照顾我父亲时，他睡着了之后没事做，会往后学一些。” 纪明月再看看那个“高二（上）”的字样，又看了看低头帮她演算题目的谢云持。 ……你管这叫“一些”？ 但她没来得及控诉，谢云持已经帮她解决了那道难题，给她讲解了起来。 他的温柔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耐心到了极点，用的是最容易听懂的方式，边讲边注意着纪明月的表情，看她没有什么不解的意思，才放心地继续往下讲。 纪明月恍然大悟，心安理得，一点都没有自己一个已婚妇女还被谢云持一个高中生补课的羞愧。 这又怎么了！ 这是她未来老公！ 房间门被敲响，祝琴端着水果盘和牛奶走了进来，笑得一脸和善。 “累了？ 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纪明月瞥了一眼祝琴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纳闷—— 她妈妈是这么慈祥和善的人吗？ 她怎么记得不是呢？ 谢云持站了起来，礼貌地接过，又道谢。 祝琴上下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满意。 行，她闺女虽然哪哪都不行，但是眼光倒挺好。 “我们家猫猫是不是基础很差啊？ 小谢，真是辛苦你了啊。” 谢云持摇了摇头：“不辛苦，应该的。” “行，那你们继续学习，阿姨不打扰你们了。 如果猫猫下次月考进步的话，阿姨一定再给你加课时费。” 祝琴乐呵呵地下了楼，纪淮回头看到她还一阵纳闷：“妈，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祝琴压低了声音：“你姐姐请的那个家教啊，不仅长得帅，又懂礼貌，做事还稳稳当当的，真的是太好了。” 纪淮眨巴眨巴眼，越听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怎么总觉得他妈妈这不是在夸一个家教，是在挑女婿呢……？ 祝琴离开房间之后，纪明月立马把果盘放在了谢云持那边，“快吃快吃，这都是我爸爸拖朋友从国外买回来的水果，很多都是国内没有的种类。” 谢云持顿了顿，偏头看了看她。 纪明月也不等谢云持再做别的反应，就起身上了个厕所。 她洗手的时候还在想要怎么才能让谢云持把那些水果都带回去，漫不经心的，结果手指碰到了水龙头出水的地方，然后就…… 喷了一身。 纪明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喷得斑斑点点的纯白t恤，一阵无语凝噎。 不过十月的端市还一点都不冷，谢云持也在自己的房间，专门再去换件衣服也怪怪的。 想着很快就干了，纪明月也就干脆直接这样回去了，又低头继续做起了题目。 根据刚才谢云持讲的思路，纪明月飞快地把刚才那道题又做了一遍，拿过去问他：“是这样吗？” 谢云持扫了一遍，露出笑容来，点头应道：“没错。” 边说着，谢云持边鼓励性地看了一眼女孩子，然后只看了这一眼，谢云持就愣住了。 她身上的衣服怎么有些湿……？ 虽然只是斑斑点点的水迹，但是毕竟是一件纯白的t恤，那些沾到了水的地方几乎变得半透明了起来。 哪怕只是小斑点，可他只是轻轻一扫，就隐约看清楚了她里面的那件…… 是粉色的。 更要命的是，因为t恤有些湿，沾了水的地方微微黏在身上，本来宽大的t恤这个时候却是把少女发育姣好的身材全部显露了出来。 不盈一握的纤腰，漂亮的锁骨，以及夹在纤腰和锁骨中间的，鼓起来的地方。 谢云持几乎堪称狼狈地错开了眼，一瞬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有些口渴。 眼睛瞥见放在桌子上的牛奶，他飞快地拿起来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纪明月有些奇怪：“怎么了？” 谢云持一口喝了大半，却觉得自己口渴的状况好像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喉咙咽动，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纪明月伸了个懒腰，也拿起了自己的那杯牛奶，喝了几口。 谢云持又不受控制地朝着纪明月看了看。 还有白色的奶渍浸在嘴角，少女微微满足地眯了眯眼，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舌尖卷着白色的液体，一起又溜回了樱唇里。 谢云持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角，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 更渴了。 不仅仅是渴，而且好像…… 很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想，亲亲她，抱抱她，甚至是…… “你没事？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热吗？” 纪明月有些担心地伸手在谢云持面前晃了晃。 谢云持猛地回过神来，清醒的瞬间又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再看看面前一脸担忧的少女，只觉得自己好像太过于禽兽了一些。 她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却在这里想…… 向来温和淡定的谢云持，这一秒却觉得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谢云持别开头，错开纪明月清亮的眸光。 她太干净了，让他一瞬间有些无所遁形。 纪明月房间里太香了，是少女身上那种很特别的很让人迷恋的香气。 这个时候也全都肆无忌惮地涌进了谢云持的大脑里，燃烧着他那所剩无几的理智。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谢云持再次咽动了一下喉结，站起了身：“时间也不早了，今天的补课就到此为止。 明天……明天我再来。” 说着，谢云持飞快地收拾了一下书包，几乎是逃离了纪明月的房间。 纪明月一开始的确在担忧，后来再看到谢云持拿着书包挡在前面以及那一系列的动作，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快干了的白t恤，有些错愕。 错愕过后，纪明月再也控制不住地笑了出声。 越笑越大声，她扶着椅子，简直笑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都能……？ 哇再联想一下重生前那个禽兽得泰然自若的谢云持，再看看刚才这个明显慌乱得不得了、甚至落荒而逃的少年，纪明月笑得眼角都出了眼泪。 重生好啊重生妙，重生真是呱呱叫。 现在的谢云持，怎么会这么纯情，这么可爱啊，让她简直想使劲亲一口。 而纯情可爱的谢云持本人，在被外面的夜风吹了吹之后，发烫的大脑终于也冷静了下来。 一同冷静下来的，还有小谢云持。 他难得地有些懊恼了起来。 现在只一心希望纪明月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要不然，她估计之后就会对自己避得远远的？ 越想越觉得刚才的自己过于不对劲，谢云持低低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已经挺晚了，再加上今晚心情的确有些复杂，谢云持就没有再忙别的，洗了洗澡睡觉了。 只是以往向来一夜好梦的他，这天晚上…… 做梦了。 梦里，娇俏的少女赤身裸体地朝他走过来，笑得甜甜的，皮肤奶白细腻，发育良好的身材摇曳生辉，走到他旁边，亲了亲他的唇角，然后娇滴滴地叫他“云持哥哥”。 谢云持没来得及做什么，少女就覆在了他身上，粉嫩嫩的唇亲下去。 他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了她，只觉得触感美好得让他心神一荡。 少女唇间溢出一串娇吟。 再然后是狂风骤浪般的合一，谢云持只觉得自己生平从没有过如此美好的感觉，他不知疲倦，听少女不停地叫他“哥哥”，叫一次，谢云持的心就颤一次。 直到那个最高点，谢云持猛地睁开了眼，看清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他怔楞地发了会儿呆，只觉得梦境清晰得让他现在都能回忆到细节来。 外面的天色还很早，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理智慢慢回笼，谢云持坐起了身，掀开薄被。 向来清隽内敛的少年，此刻却忍不住难堪地敛了敛眸。 ……他怎么会这么禽兽。 昨晚在她房间里胡思乱想就算了，在梦里还…… 只是这么一想，过于清晰的细节就又忍不住浮现在脑海里。 谢云持呼吸又微微紊乱起来，他抿了抿唇，强行压下那些念头。 趁着天还没亮，他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上，又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才又躺了回去。 好渴。 好想喝点东西。 想喝什么？ ……比如，纪明月昨晚嘴里的牛奶。 — 纪明月第二天再接受谢云持的辅导时，就很明显地感觉到—— 谢云持整个人的状态，和之前差得有点大。 甚至不敢抬头直接看她，她问问题的时候，谢云持也会有意地稍微避开一些距离，接触到她的目光就立马别开头。 如果她内里还真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这个时候恐怕敏感地察觉到暗恋对象的疏远，只会难过不已？ 但！ 她现在内里，是个如假包换的已婚妇女啊。 再结合一下昨晚谢云持的反应，纪明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第一万次感慨起了谢云持现在怎么能这么纯情惹人爱，心里嘿嘿笑个不停，拿着题目，不着痕迹地又朝着谢云持凑近了一点点： “谢云持同学，你离我那么远，我都要看不清你的讲解了！” 声音娇滴滴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含了钩子一样。 丝丝缕缕的清香全都扑进鼻子里，谢云持觉得自己一时间有些头脑发昏，还不得不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想要离纪明月远一些，又因为她的话而僵在原地，一时间甚至感受到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他抿了抿唇角，努力保持着一向的温和笑容，好让自己淡定下来。 无奈之下，谢云持只能稍稍往纪明月那边靠近了一点点。 纪明月重生前哪里见过这样的谢云持？ 她心里简直快乐开花了，心下满意了一些，觉得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在谢云持面前找回场子！ 太难得了有没有！ 谢云持如坐针毡地给纪明月讲完了这道题，看到女孩子离自己远了一些，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又着实忍不住一阵失落起来。 当然，这口气只来得及松到一半。 少女终于理清了题目的思路后，抬起头，朝着他娇甜一笑：“谢谢哥哥。” “……” 谢云持僵住了。 那声带着调侃的“哥哥”，简直和昨晚的梦境完全不谋而合。 他“蹭”地站了起来，在少女疑惑的目光里，又“蹭”地坐了下去。 而后好半天，才缓道：“……不好意思，我去个卫生间。” 说完，不等女孩子有反应，就又“蹭”地站了起来，大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番外二一 第82章 谢云持走得很快。 卫生间就在房间里，他身高腿长，倒是没走几步就到了。 他当时一方面是为了摆脱和纪明月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氛围，一方面是…… 那什么了…… 万一让纪明月看到，那他觉得自己以后怕是真的再也无颜面对纪明月了。 进了卫生间后，谢云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向来淡定沉稳的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恼。 可在这浓郁的羞恼中间，却又夹杂着一些很难察觉的…… 甜蜜。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又打开水龙头，伸出手掌用手心拘了一把清水洗了洗脸。 迎面而来的凉意，让谢云持顿时清醒了几分。 再睁开眼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明，只像深秋清寥的清云，寂静深远。 压下了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谢云持松了口气，就准备回去继续做题目学习。 只是准备推开卫生间的门时，谢云持无意间瞥见了放在地上的脏衣篓。 推测应该是昨晚纪明月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洗。 本来脏衣篓没什么，但是谢云持收回目光时，就看见了放在最上面的…… 内衣…… 和他昨晚透过斑斑点点的水迹，看到的颜色是一样的。 嫩粉色。 谢云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脑袋里“轰”地一声就点燃了。 他顿了顿，抿了抿唇，无意识地咽动了一下喉咙。 狼狈地收回眼，谢云持却又控制不住地再次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等勉强意识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个行为，有多么变态。 这一来，好像刚才的冷静，全都白费了一般。 …… 回到位置上之后，纪明月抽空从题目中抬起头来，看了谢云持一眼，瞬间惊呼出声：“哎呀呀，你怎么耳朵那么红啊？ 是不是不舒服？” 对上少女担忧的神情，谢云持只觉得自己更加僵硬了几分。 纪明月叹了口气：“要不然今晚就算了，我看你昨天晚上状态就有点奇怪，是不是太累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有问题的话明天再拿去学校问你。” 其实按照谢云持的敬业程度，本来是一定不会早点走的。 ……但是他现在心里实在是太乱了，乱如飞絮，现在更是觉得自己着实愧对纪明月。 思来想去，谢云持觉得纪明月刚才的提议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他确实得回去好好整理一下了，要不然…… 这份这么高新的家教，他如此问心有愧，怕是只能辞了。 本来就很内疚了，偏生万分了解谢云持的纪明月，在送谢云持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娇娇地挥手：“谢老师再见，明天中午我还在老位置等你，给你带饭哦。” 谢云持敛了敛眸，遮住眸子里的情绪。 清隽的少年，映着一身月光越发显得温润如玉起来。 他到底是叹了口气，又抬起头，冲着纪明月露出一个带着温度的笑容来：“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做家教的。” 他一开始也不愿收那些好意，可纪明月告诉他，他吃了饭才能好好教他，她才能学得开心，成绩才能提高。 那个少女好像一直在努力对他好，用一种丝毫不伤他自尊和骄傲的方式。 纪明月回了房间之后，细细关好房门，才大声笑了出来。 看刚才谢云持的反应，她的那剂猛药下得效果不错嘛。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纪明月拥着抱枕坐了起来，给舒妙发消息。 【oon：妙妙！有好看的小说推荐吗！】 【妙不可言：？ 你不是一向不怎么喜欢看这些小说的吗，这两天还跟我说什么小说男主还没有谢男神帅，今天怎么了？ 】 【oon：嘿嘿嘿嘿嘿。 】 ……隔着屏幕，舒妙硬生生地被纪明月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为什么觉得她闺蜜笑得这么……诡异？ 虽说如此，舒妙还是问：【有倒是有，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 【oon：那个那个，有没有妖精勾引无欲无求的高僧，高僧被勾引得心态不稳，努力忽视妖精，结果还是夜夜做春那啥梦，最后屈服于妖精的勾搭之下的文？ 】 舒妙：“？” 她闺蜜真的没问题吗？ 【妙不可言：……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想看的不是普通言情，是小黄那啥文呢？ 】 【oon：都可以啦，情节是这样的就行。 】 【妙不可言：难不成你的攻略对象，从谢男神，变成了某位高僧？ 】 【oon：……】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为什么都活了两辈子了，还总是在抱着希望地求助于她的这些朋友们？ 拿过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纪明月低低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话题。 跟舒妙又扯了一会儿别的，舒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她：【哦对了，下周四下午活动课的时候，有篮球赛，你要去看吗？ 】 纪明月满脑子都是怎么进行下一步，对“篮球赛”这种东西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oon：谢云持参加篮球赛吗？ 】 【舒妙：不去好像，他要是去的话，学校里早就讨论开了。 】 【oon：那我去干嘛？ 】 舒妙倒也不意外，毕竟纪明月的这种佛系咸鱼性格，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妙不可言：可惜了，昨天还有个那个班的男生，要参加篮球赛的，叫符子骞，你记得吗？ 他特地问我你会不会去看呢，看他那神情，估计又是一个对你有意思的。 】 纪明月打从小学开始，就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封情书，被表白过多少次。 毕竟就算她再怎么咸鱼低调佛系，可她那张脸和她的家境，就注定了她永远都会被别人讨论。 她也不怎么在意，舒妙看她没什么继续聊这个话题的兴趣，也就换了个话题聊了。 纪明月想了想，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趴在门外的栏杆上，朝着底下的李阿姨喊道：【李姨，明天我带的那份饭要再多放一些肉哦。 】 李阿姨笑着应了一声。 —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谢云持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常了。 纪明月也不怎么奇怪，毕竟现在的谢云持年纪虽然小，但是心理可一点都不弱小啊。 一夜的时间，也的确够他处理好心头的那些乱麻了。 虽说如此，裴献还是边吃东西，边有些奇怪地抬头问：“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呢？” 纪明月白了他一眼：“吃饭你，就你话多。” “……”裴献一阵无语更咽。 其实他以前也不觉得纪明月性格有多差，毕竟她虽然咸鱼，但那张嘴可是嘴炮ax见谁就怼。 对比起来，反倒是对他已经很好了。 但是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以前以为纪明月就是这么一个对谁都很怼怼的人，但自从最近见识过她对谢云持是怎么样一个态度之后，裴献就很郁闷。 重色轻友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啊？ 谢云持轻扬了扬清俊的眉眼，温和地笑了笑：“哪里怪了？” 虽说昨晚依旧做了很那什么的梦境，早上起来又换了一次床单，谢云持反而出奇淡定了下来。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纪明月的，那…… 做一做梦，也没什么？ 而且…… 好像还带着一种很隐秘的，甚至是甘甜的快乐。 边这样想，谢云持边微微带着笑意地看了一眼纪明月。 少女正侧着头，跟旁边的舒妙说着话。 侧脸精致得像是个洋娃娃，有午间的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像是秋阳一般，又温暖又柔软。 美好得一如往常。 哦不，好像……越来越美好了。 — 纪明月很快就知道了“打脸”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周末的时候还斩钉截铁地跟舒妙说她对篮球赛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周二早上，刚一进教室坐下，舒妙就匆匆忙忙地咽下了嘴巴里的食物，拽了拽纪明月的校服。 纪明月“嗯？” 了一声。 “我跟你说，我今早来的时候听说了，周四篮球赛有一个人受伤了，谢云持本来是不参加的，但那个受伤的人好生拜托了一番，谢云持要打篮球了！” 舒妙压低了声音，但是仍旧完全掩不住浓浓的兴奋。 她不光是替闺蜜兴奋，她自己也兴奋啊。 谢云持，打篮球赛…… 这两个一组合在一起，就瞬间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好。 纪明月放书包的动作一顿，眼睛亮亮地偏头，问舒妙：“真的吗？ ！” “假不了假不了，我刚才去求证我那个叫符子骞的打篮球的朋友了，他说是真的。” 纪明月登时兴奋了起来。 她又想起来重生前的那次君耀运动会，谢云持那个完美的三分球。 而现在，就是复刻的少年篮球啊！ 她可太快乐了！ 她要去看，她要去围观，她要去加油！ 所以周四下午，一到了活动课的时间，纪明月就立马跟舒妙一路小跑到了篮球场。 在然后就发现—— 跟她们两个一样兴奋地抱着要来给谢云持加油念头的女生，多得让人震惊。 虽然高一刚入学两个月的时间，但是谢云持凭着他那独特的气质和出色的容貌，以及优秀的入学成绩，成功在整个端市一中都闻名了起来。 这是谢云持第一次参加篮球赛，想想温润书生打篮球的样子…… 有点想喷鼻血是怎么回事…… 所以不只是同级的女生来围观了，还有不少高二高三的学姐也闻风赶来。 还好她们两个人来得早，才能抢占到了有利的位置。 裴献他们因为喜欢打篮球，所以自然也过来看篮球赛了。 这会儿看到篮球场上的动静，都忍不住觉得有些震撼…… 邵泽宇目瞪口呆：“这是我第一次见我们学校篮球场，有这么多围观比赛的人的。” 裴献静默了两秒，说，“应该不是围观比赛，是围观谢云持。” 纪明月深以为然。 舒妙看她还挺高兴的，拉了拉她的衣服，压低声音问：“你这么高兴干嘛？ 看到这么多情敌，你一点都不慌吗？” 纪明月在心里“嗐”了一声。 这叫什么“这么多情敌”，你是没见过谢云持进了君耀之后的那些情敌。 何况—— “她们有我好看吗？” 纪明月故作严肃。 舒妙：“……没有。” “她们有我有钱吗？” 纪明月更加严肃。 舒妙：“……没有。” 纪明月更高兴了：“那我慌什么啊，放着这么好的我不喜欢去喜欢别人，谢云持又不傻对不对？” 舒妙默了默，叹了口气：“我真的太羡慕你的自信了。” 纪明月得意洋洋。 她当然自信了。 因为按照重生前的历史轨迹，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谢云持喜欢的还会是她。 他们两个人，注定要永生永世都绑在一起，天生一对。 篮球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今天的参赛者，这个时候都在做着热身活动，而处于舆论中心的谢云持却一直没有出现。 似乎有不少人在议论，谢云持到底会不会来。 正热闹着，就看见对面的人群中突然让出了一条小路，人群依然拥挤，那条小路附近的人却都安静得不得了。 纪明月似有所感，停下了和舒妙的交谈，踮了踮脚尖往对面看过去。 果然，穿着一身白色球衣的清隽少年，正闲庭信步地朝着篮球场走过来。 明明是穿过人群，被篮球场周围所有的观众注视着，他却依旧自信而潇洒，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一步一步走到了篮球场内。 纪明月隐隐听到了身后的女孩子在倒吸气，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压低了声音跟同伴说：“靠，好特么帅。” 同伴似乎是拽了一下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满嘴脏话。” 而后，同伴又顿了顿，低声附和，“但是真的好特么帅。” 纪明月差点笑出声。 但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 真的不能怪小女生们没有定力没有见识，就是她这个内里老阿姨看到现在这难得穿了一身球衣的谢云持，都只觉得被帅到灵魂出窍。 她重生前，见过西装的谢云持、休闲服的谢云持、运动装的谢云持，以及…… 什么都没穿的谢云持…… 但真的鲜少见到球衣少年。 明明现在的他穿的球衣是白色的、表情是温柔淡定的，可再看清他微扬着的头、轻挑的眉、和眼里的潇洒，纪明月不知怎么回事，就忍不住在脑子里蹦出来八个字—— 骄傲恣意，鲜衣怒马。 她抿着唇角，轻轻笑了出来。 又像是那场篮球赛那样，纪明月站在他的一群迷妹中，为他欢呼雀跃。 谢云持跟队友们握着手碰了一下肩，就听见其中一个队友调侃他：“谢哥，还是你行啊，一说今天你要上场，立马呼啦啦来了这么多观众不说，你看——纪明月都来了。” 猛地听见“纪明月”三个字，谢云持清亮的瞳孔稍震，只觉得一瞬间就有什么细细密密的喜悦，如藤蔓一般在心尖上缠绕着。 他松开队友的手，偏头朝着对面看了过来。 只一眼，谢云持就瞥见了正站在人群里朝着他弯着眸子笑的少女。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身光彩全都揽在了她身上一般。 她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也不惊讶，只是笑得愈发开心了一些，还朝着他比了个口型。 是寂静无声的，“加油。” 有什么激荡的东西，就在这一刹那充斥了他的心头，内敛如谢云持都只觉得想叫些什么喊些什么出来。 良久，谢云持到底是扬了扬眉，肆意地笑了出来，转过身去。 他站得笔直，单手举过头顶，朝着那个女孩子的方向，比出了一个张扬的“ok”的手势。 ——请尽管放心。 番外二一 第82章 谢云持走得很快。 卫生间就在房间里，他身高腿长，倒是没走几步就到了。 他当时一方面是为了摆脱和纪明月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氛围，一方面是…… 那什么了…… 万一让纪明月看到，那他觉得自己以后怕是真的再也无颜面对纪明月了。 进了卫生间后，谢云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向来淡定沉稳的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恼。 可在这浓郁的羞恼中间，却又夹杂着一些很难察觉的…… 甜蜜。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又打开水龙头，伸出手掌用手心拘了一把清水洗了洗脸。 迎面而来的凉意，让谢云持顿时清醒了几分。 再睁开眼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明，只像深秋清寥的清云，寂静深远。 压下了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谢云持松了口气，就准备回去继续做题目学习。 只是准备推开卫生间的门时，谢云持无意间瞥见了放在地上的脏衣篓。 推测应该是昨晚纪明月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洗。 本来脏衣篓没什么，但是谢云持收回目光时，就看见了放在最上面的…… 内衣…… 和他昨晚透过斑斑点点的水迹，看到的颜色是一样的。 嫩粉色。 谢云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脑袋里“轰”地一声就点燃了。 他顿了顿，抿了抿唇，无意识地咽动了一下喉咙。 狼狈地收回眼，谢云持却又控制不住地再次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等勉强意识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个行为，有多么变态。 这一来，好像刚才的冷静，全都白费了一般。 …… 回到位置上之后，纪明月抽空从题目中抬起头来，看了谢云持一眼，瞬间惊呼出声：“哎呀呀，你怎么耳朵那么红啊？ 是不是不舒服？” 对上少女担忧的神情，谢云持只觉得自己更加僵硬了几分。 纪明月叹了口气：“要不然今晚就算了，我看你昨天晚上状态就有点奇怪，是不是太累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有问题的话明天再拿去学校问你。” 其实按照谢云持的敬业程度，本来是一定不会早点走的。 ……但是他现在心里实在是太乱了，乱如飞絮，现在更是觉得自己着实愧对纪明月。 思来想去，谢云持觉得纪明月刚才的提议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他确实得回去好好整理一下了，要不然…… 这份这么高新的家教，他如此问心有愧，怕是只能辞了。 本来就很内疚了，偏生万分了解谢云持的纪明月，在送谢云持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娇娇地挥手：“谢老师再见，明天中午我还在老位置等你，给你带饭哦。” 谢云持敛了敛眸，遮住眸子里的情绪。 清隽的少年，映着一身月光越发显得温润如玉起来。 他到底是叹了口气，又抬起头，冲着纪明月露出一个带着温度的笑容来：“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做家教的。” 他一开始也不愿收那些好意，可纪明月告诉他，他吃了饭才能好好教他，她才能学得开心，成绩才能提高。 那个少女好像一直在努力对他好，用一种丝毫不伤他自尊和骄傲的方式。 纪明月回了房间之后，细细关好房门，才大声笑了出来。 看刚才谢云持的反应，她的那剂猛药下得效果不错嘛。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纪明月拥着抱枕坐了起来，给舒妙发消息。 【oon：妙妙！有好看的小说推荐吗！】 【妙不可言：？ 你不是一向不怎么喜欢看这些小说的吗，这两天还跟我说什么小说男主还没有谢男神帅，今天怎么了？ 】 【oon：嘿嘿嘿嘿嘿。 】 ……隔着屏幕，舒妙硬生生地被纪明月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为什么觉得她闺蜜笑得这么……诡异？ 虽说如此，舒妙还是问：【有倒是有，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 【oon：那个那个，有没有妖精勾引无欲无求的高僧，高僧被勾引得心态不稳，努力忽视妖精，结果还是夜夜做春那啥梦，最后屈服于妖精的勾搭之下的文？ 】 舒妙：“？” 她闺蜜真的没问题吗？ 【妙不可言：……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想看的不是普通言情，是小黄那啥文呢？ 】 【oon：都可以啦，情节是这样的就行。 】 【妙不可言：难不成你的攻略对象，从谢男神，变成了某位高僧？ 】 【oon：……】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为什么都活了两辈子了，还总是在抱着希望地求助于她的这些朋友们？ 拿过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纪明月低低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话题。 跟舒妙又扯了一会儿别的，舒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她：【哦对了，下周四下午活动课的时候，有篮球赛，你要去看吗？ 】 纪明月满脑子都是怎么进行下一步，对“篮球赛”这种东西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oon：谢云持参加篮球赛吗？ 】 【舒妙：不去好像，他要是去的话，学校里早就讨论开了。 】 【oon：那我去干嘛？ 】 舒妙倒也不意外，毕竟纪明月的这种佛系咸鱼性格，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妙不可言：可惜了，昨天还有个那个班的男生，要参加篮球赛的，叫符子骞，你记得吗？ 他特地问我你会不会去看呢，看他那神情，估计又是一个对你有意思的。 】 纪明月打从小学开始，就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封情书，被表白过多少次。 毕竟就算她再怎么咸鱼低调佛系，可她那张脸和她的家境，就注定了她永远都会被别人讨论。 她也不怎么在意，舒妙看她没什么继续聊这个话题的兴趣，也就换了个话题聊了。 纪明月想了想，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趴在门外的栏杆上，朝着底下的李阿姨喊道：【李姨，明天我带的那份饭要再多放一些肉哦。 】 李阿姨笑着应了一声。 —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谢云持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常了。 纪明月也不怎么奇怪，毕竟现在的谢云持年纪虽然小，但是心理可一点都不弱小啊。 一夜的时间，也的确够他处理好心头的那些乱麻了。 虽说如此，裴献还是边吃东西，边有些奇怪地抬头问：“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呢？” 纪明月白了他一眼：“吃饭你，就你话多。” “……”裴献一阵无语更咽。 其实他以前也不觉得纪明月性格有多差，毕竟她虽然咸鱼，但那张嘴可是嘴炮ax见谁就怼。 对比起来，反倒是对他已经很好了。 但是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以前以为纪明月就是这么一个对谁都很怼怼的人，但自从最近见识过她对谢云持是怎么样一个态度之后，裴献就很郁闷。 重色轻友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啊？ 谢云持轻扬了扬清俊的眉眼，温和地笑了笑：“哪里怪了？” 虽说昨晚依旧做了很那什么的梦境，早上起来又换了一次床单，谢云持反而出奇淡定了下来。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纪明月的，那…… 做一做梦，也没什么？ 而且…… 好像还带着一种很隐秘的，甚至是甘甜的快乐。 边这样想，谢云持边微微带着笑意地看了一眼纪明月。 少女正侧着头，跟旁边的舒妙说着话。 侧脸精致得像是个洋娃娃，有午间的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像是秋阳一般，又温暖又柔软。 美好得一如往常。 哦不，好像……越来越美好了。 — 纪明月很快就知道了“打脸”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周末的时候还斩钉截铁地跟舒妙说她对篮球赛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周二早上，刚一进教室坐下，舒妙就匆匆忙忙地咽下了嘴巴里的食物，拽了拽纪明月的校服。 纪明月“嗯？” 了一声。 “我跟你说，我今早来的时候听说了，周四篮球赛有一个人受伤了，谢云持本来是不参加的，但那个受伤的人好生拜托了一番，谢云持要打篮球了！” 舒妙压低了声音，但是仍旧完全掩不住浓浓的兴奋。 她不光是替闺蜜兴奋，她自己也兴奋啊。 谢云持，打篮球赛…… 这两个一组合在一起，就瞬间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好。 纪明月放书包的动作一顿，眼睛亮亮地偏头，问舒妙：“真的吗？ ！” “假不了假不了，我刚才去求证我那个叫符子骞的打篮球的朋友了，他说是真的。” 纪明月登时兴奋了起来。 她又想起来重生前的那次君耀运动会，谢云持那个完美的三分球。 而现在，就是复刻的少年篮球啊！ 她可太快乐了！ 她要去看，她要去围观，她要去加油！ 所以周四下午，一到了活动课的时间，纪明月就立马跟舒妙一路小跑到了篮球场。 在然后就发现—— 跟她们两个一样兴奋地抱着要来给谢云持加油念头的女生，多得让人震惊。 虽然高一刚入学两个月的时间，但是谢云持凭着他那独特的气质和出色的容貌，以及优秀的入学成绩，成功在整个端市一中都闻名了起来。 这是谢云持第一次参加篮球赛，想想温润书生打篮球的样子…… 有点想喷鼻血是怎么回事…… 所以不只是同级的女生来围观了，还有不少高二高三的学姐也闻风赶来。 还好她们两个人来得早，才能抢占到了有利的位置。 裴献他们因为喜欢打篮球，所以自然也过来看篮球赛了。 这会儿看到篮球场上的动静，都忍不住觉得有些震撼…… 邵泽宇目瞪口呆：“这是我第一次见我们学校篮球场，有这么多围观比赛的人的。” 裴献静默了两秒，说，“应该不是围观比赛，是围观谢云持。” 纪明月深以为然。 舒妙看她还挺高兴的，拉了拉她的衣服，压低声音问：“你这么高兴干嘛？ 看到这么多情敌，你一点都不慌吗？” 纪明月在心里“嗐”了一声。 这叫什么“这么多情敌”，你是没见过谢云持进了君耀之后的那些情敌。 何况—— “她们有我好看吗？” 纪明月故作严肃。 舒妙：“……没有。” “她们有我有钱吗？” 纪明月更加严肃。 舒妙：“……没有。” 纪明月更高兴了：“那我慌什么啊，放着这么好的我不喜欢去喜欢别人，谢云持又不傻对不对？” 舒妙默了默，叹了口气：“我真的太羡慕你的自信了。” 纪明月得意洋洋。 她当然自信了。 因为按照重生前的历史轨迹，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谢云持喜欢的还会是她。 他们两个人，注定要永生永世都绑在一起，天生一对。 篮球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今天的参赛者，这个时候都在做着热身活动，而处于舆论中心的谢云持却一直没有出现。 似乎有不少人在议论，谢云持到底会不会来。 正热闹着，就看见对面的人群中突然让出了一条小路，人群依然拥挤，那条小路附近的人却都安静得不得了。 纪明月似有所感，停下了和舒妙的交谈，踮了踮脚尖往对面看过去。 果然，穿着一身白色球衣的清隽少年，正闲庭信步地朝着篮球场走过来。 明明是穿过人群，被篮球场周围所有的观众注视着，他却依旧自信而潇洒，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一步一步走到了篮球场内。 纪明月隐隐听到了身后的女孩子在倒吸气，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压低了声音跟同伴说：“靠，好特么帅。” 同伴似乎是拽了一下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满嘴脏话。” 而后，同伴又顿了顿，低声附和，“但是真的好特么帅。” 纪明月差点笑出声。 但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 真的不能怪小女生们没有定力没有见识，就是她这个内里老阿姨看到现在这难得穿了一身球衣的谢云持，都只觉得被帅到灵魂出窍。 她重生前，见过西装的谢云持、休闲服的谢云持、运动装的谢云持，以及…… 什么都没穿的谢云持…… 但真的鲜少见到球衣少年。 明明现在的他穿的球衣是白色的、表情是温柔淡定的，可再看清他微扬着的头、轻挑的眉、和眼里的潇洒，纪明月不知怎么回事，就忍不住在脑子里蹦出来八个字—— 骄傲恣意，鲜衣怒马。 她抿着唇角，轻轻笑了出来。 又像是那场篮球赛那样，纪明月站在他的一群迷妹中，为他欢呼雀跃。 谢云持跟队友们握着手碰了一下肩，就听见其中一个队友调侃他：“谢哥，还是你行啊，一说今天你要上场，立马呼啦啦来了这么多观众不说，你看——纪明月都来了。” 猛地听见“纪明月”三个字，谢云持清亮的瞳孔稍震，只觉得一瞬间就有什么细细密密的喜悦，如藤蔓一般在心尖上缠绕着。 他松开队友的手，偏头朝着对面看了过来。 只一眼，谢云持就瞥见了正站在人群里朝着他弯着眸子笑的少女。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身光彩全都揽在了她身上一般。 她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也不惊讶，只是笑得愈发开心了一些，还朝着他比了个口型。 是寂静无声的，“加油。” 有什么激荡的东西，就在这一刹那充斥了他的心头，内敛如谢云持都只觉得想叫些什么喊些什么出来。 良久，谢云持到底是扬了扬眉，肆意地笑了出来，转过身去。 他站得笔直，单手举过头顶，朝着那个女孩子的方向，比出了一个张扬的“ok”的手势。 ——请尽管放心。 番外二二 第83章 猛地看到白衣少年比了一个如此恣意的手势出来，周围一群人先是一愣，继而就有女生再也忍不住地高呼—— “谢云持加油！” “谢云持你真的太帅了！” 篮球场上另外一队有队员不满：“这些女生们也太见色忘义了，别的也就算了，我们班的女生怎么都在给谢云持加油？ 那是对手啊朋友！” 队友叹气：“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没人家帅也没办法啊。” 纪明月都是一怔。 她看清那个手势的瞬间，猛地握紧了舒妙的手。 舒妙一下子被她捏得生疼，惊呼了一声，“猫猫！” 纪明月这才怔忪回神，偏头看了看舒妙。 舒妙看了看自己已经被纪明月捏红了的手，轻轻吹了吹，又抬头嗔她：“你干嘛突然……” 说着，看清纪明月表情时，舒妙顿了顿，伸出手在纪明月面前晃了晃，“猫猫？ 你怎么了？” 纪明月仓皇低下头，皱了皱鼻子，微微摇头。 她只是在想。 她真的太喜欢谢云持了，永生永世，她都只能喜欢上谢云持。 你看，就哪怕是对以后的所有事全都不知情的谢云持，依旧会对她有所偏爱，肆无忌惮。 他方才那个动作，分明就和那次君耀的运动会上，谢云持投三分球前做出的手势，一模一样啊。 甚至让她一瞬间觉得，恍若隔世。 没来得及再多想什么，就听见裁判一声哨向，今天的篮球赛正式开始。 看着这么多围观的群众，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太过于正式的篮球赛，就是一场日常的友谊赛而已。 是高一年级两个班喜欢打篮球的男生，私下约的篮球赛，裁判都是请体育老师当的。 实话说就是，参加这场篮球赛的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今天会有这么多观众。 而唯一一个有资格预料到的那位，早已对这种场面宠辱不惊。 所以大家都忍不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怎么也得保证不在这么多人、尤其大部分是女生的情况下丢人。 参加比赛的球员并不少，但是纪明月眼里却只能看见那个白色球衣的少年。 她早知道谢云持打篮球厉害，但每一次看他比赛，都仍然会被惊艳到。 明明他并不常参加比赛，可他的队友们却似乎都很是信任他，抢到球就放心大胆地传给谢云持。 而那个好看的少年，每一次都不辜负队友的信赖，投篮的准确率高得惊人。 又有队友传来一个球，谢云持熟练地带球过人，几个假动作漂亮得让纪明月这个不怎么会篮球的人都激动得不行。 到了篮球框前，少年一跃而起，飞扬的黑发和他的主人一样骄傲，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手起，球落，精准无比地进了篮筐。 四周一片躁动，女孩子们都跟疯了一样欢呼。 谢云持扬了扬微微汗湿的头发，回过头又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找到容貌出色的少女，单挑眉，露出一个笑容来。 纪明月周围的女孩子都被谢云持的这个笑容给撩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恨不得当场扑上去，跟谢云持说你快点娶我就现在！ 还能听到有女生在激烈地争辩：“他刚才肯定是看我了！他竟然冲着我笑了，我死了我死了一万次了呜呜呜。” 同伴“呸”了一声，“看的是我好！我跟你讲，谢云持肯定对我有意思，我上周去他们班找我朋友，他还帮我叫了那个女生呢！” …… 裴献跟邵泽宇对视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害怕。 竞争太激烈了好像也不好…… 邵泽宇压低了声音，跟纪明月说：“猫猫，要不咱换个对象喜欢？ 谢云持也太抢手了……” 纪明月也压低了声音：“不换。” 邵泽宇：“……” 裴献听清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不满地踢了邵泽宇一脚：“说什么呢，谢云持是抢手，猫猫就不抢手了吗？” 邵泽宇静默了两秒，而后不得不点了点头，表示裴献说得对。 但他还是很不满。 他回踹了裴献一脚：“你就觉得猫猫什么都好是，别人说一句都不允许的。”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脚我一脚地踹了起来。 ……贺盈无语问苍天：“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两个幼稚鬼做朋友？” 在即将中场休息的时候，裴献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再次踹了邵泽宇一脚：“不是我不允许说，给猫猫表白的那么多，她怎么就追不上谢云持了？” 当然，裴献之所以能取得胜利，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牛逼，而是—— 一个刚才还在打篮球的男生，轻喘着气，惴惴不安地走到了篮球场边上。 人群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出来一条道路来。 舒妙抬头，看清男生的瞬间，飞快地意识到了什么。 来不及再说别的，她迅速捏了一下纪明月的手，低声提醒她：“这就是符子骞。” 纪明月一懵。 果然，舒妙没猜错。 符子骞被围观得有些不好意思，却愈发觉得有这么多人看着，按理来说应该会成功的。 走到了纪明月面前，符子骞又摸了一下后脑勺来掩饰心里的忐忑，最后才下定决心似地朝着纪明月笑了笑，开了口：“那个，纪明月你好，我是你隔壁班的符子骞，喜欢打篮球和跑步……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可能是为了掩盖心里的不安，符子骞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篮球场另外一边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个难能可贵的当众表白现场。 别的先不说，体育老师的脸那是当场就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 好好地打个篮球赛，怎么就有人突然在这里表白了！ 他“蹭”地站起来，准备拦住这个表白现场，就蓦地听见旁边传来什么“咔滋咔滋”的声音。 体育老师一脸懵逼地转过头看了看，就注意到坐在旁边休息的谢云持，正直直地盯着那个表白现场的方向看。 谢云持脸上一贯的浅淡笑意，这个时候早已消失不见，本就浓黑的眸子这个时候更是沉沉如墨。 而刚才他听见的“咔滋咔滋”的声音，就来自谢云持手里紧紧捏着的矿泉水瓶。 矿泉水瓶早已经被少年握得变了形，他却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体育老师：“？” 他怎么比我这个当老师的还激动？ 体育老师的第一反应是，谢云持也喜欢那个被表白的女生，所以才会这么不满。 但是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第一瞬间，体育老师就强行把这个可能性给压了下去。 ——谁都可能早恋，唯有品学兼优得让所有老师全都交口称赞的谢云持，绝不可能！ 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谢云持也跟自己一样，看不惯有人想要早恋！ 这么一想，体育老师就忍不住一阵欣慰起来。 真不愧是谢云持，永远让他们这些老师放心。 一边这么想，体育老师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那边的表白现场。 到底是如此难得一见的当众表白，而且女主还是一个标准的风云人物，男主虽然没那么风云，但因为阳光的气质和经常打篮球，在端市一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两者的名气叠加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爆中爆，王中王，火腿肠啊！ 所以现场有不少人都在欢呼：“答应他！答应他！” 体育老师深谙这些小女生的心理。 被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当众表白，无论之前喜不喜欢，起码在这一刻，心底的虚荣心都是被极大地满足了的。 所以，就算之前并不喜欢这个男生，这个女孩子也一定会答应的……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体育老师：“？” 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女孩子面带笑容，说话的语气却很斩钉截铁，一丝希望都没给对方留下。 符子骞愣住了。 他张开嘴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好大会儿，他怔怔地说：“那个，我知道你没考虑好，我不急着等你的回复，要不你再……” 没说完，站在对面的纪明月已经礼貌地笑了笑，再次一丝希望不留：“不用考虑了，不好意思。” 符子骞失落地低了低头，垂着脑袋，勉强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声，才转身往回走。 体育老师倍感意外之于，松了口气。 这个女孩子还挺有定力的嘛，一看就是一心放在学业上的。 刚这么想完，体育老师想起了什么，偏头朝着谢云持的方向看了一眼。 立马注意到，谢云持瓶子也不捏了，脸上笑意也恢复了。 看，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刚才的表白仿佛一场闹剧，体育老师用一声哨向结束了这场闹剧。 下半场篮球赛继续。 符子骞被当众拒绝，对比起上半场篮球赛而言，发挥失常了不少。 但上半场两队拉开的比分太大，再加上下半场莫名其妙愈战愈勇的谢云持，他们这队还是毫无悬念地拿下了今天的胜利。 谢云持的背后湿了一大片，显出来矫健的身材，更是引得在场的女孩子们一阵狼嚎。 纪明月身后的那个女孩子还在感慨：“跟谢云持谈不了恋爱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啊？” 纪明月深以为然。 但她又想了想，觉得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有她一个人的人生是有意义的了。 多~不好意思啊。 体育老师走过来，欣慰地拍了拍谢云持的肩膀：“谢云持同学，你是真的很有天赋，刚才那场打得真的太好了。 确定不考虑进校队吗？” 谢云持先是礼貌地道了谢，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了老师，我得做兼职，所以没什么时间训练，偶尔打一下比赛已经很开心了。” 体育老师到底是知道他的处境的，闻言也只是倍感可惜地叹了口气。 谢云持跟他道别，体育老师心情复杂地想，这么一个优秀又帅气的少年，怎么唯独家境如此让人心疼呢？ 更关键的是，你看看人家谢云持，就是比这么一群男生们成熟。 虽然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但谢云持就知道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点恋爱的事情都不考虑。 他满意地看着谢云持收拾书包，再看着谢云持朝对面走去，又看着刚才那个被表白的女生朝着这边高兴地挥了挥手，而后谢云持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再然后那个女孩子递上了一瓶矿泉水，谢云持抬手接了过去。 ……？ 体育老师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剧情进展…… 这么不对呢？ ！ 而纪明月当然不知道这位体育老师究竟在想什么。 她一点都不在意周围这些若有若无的目光，旁若无人地冲着谢云持招了招手，高高兴兴地送上一瓶矿泉水，彩虹屁吹得无比到位： “谢老师，你今天真的太厉害了！刚才好多女孩子都在为了你尖叫，你听见没？” 谢云持听得她那声“谢老师”，忍不住一哂，信手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大口灌进去几口水。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别的男生做起来可能多会有些粗鲁的动作，他一做，就只愈发显得潇洒淋漓起来。 跟“粗鲁”两个字，更是边都不沾。 纪明月琢磨了很久，也没琢磨出个具体原因。 想来想去。 ……只能说全因为谢云持长得太好看了。 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两下，大口咽进去水，才又朝着纪明月笑道：“那你呢？” 他唇角的水珠来不及擦，缀在上面，只显得本就如玉的面孔更是漂亮得让纪明月移不开眼。 她在心里暗想，为什么总觉得谢云持喝的水…… 更好喝一点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蓦地听到谢云持这个好像没头没脑的问题，纪明月愣了愣神，“啊”了一声。 对着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少女，谢云持面上一丁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笑得愈发开怀了一些，重复了一遍：“那你呢，有尖叫吗？” “……” 纪明月终于明白了过来，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言辞含糊，“我，我比较淡定。” 裴献正好从她旁边经过，听到纪明月的话，“啧啧”称奇，“行，敢情刚才那个在我旁边一直夸人家谢云持帅的人，不叫纪明月啊？” 纪明月：“……” 她愤慨地使劲踩了裴献一脚，裴献猝不及防，被她踩得差点蹦上天。 裴献：“？” 纪明月“温柔”地笑了笑，笑得裴献打了个寒战，连质问都没敢，灰溜溜地就捧着自己可怜的脚脚溜走了。 看着裴献的背影，纪明月得意地笑了笑，就听见谢云持语气淡淡的：“你和裴献关系真好。” 纪明月微愣了愣，回过头看他。 少年拎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直直地注视着她，云淡风轻，“真让人羡慕。” 番外二二 第83章 猛地看到白衣少年比了一个如此恣意的手势出来，周围一群人先是一愣，继而就有女生再也忍不住地高呼—— “谢云持加油！” “谢云持你真的太帅了！” 篮球场上另外一队有队员不满：“这些女生们也太见色忘义了，别的也就算了，我们班的女生怎么都在给谢云持加油？ 那是对手啊朋友！” 队友叹气：“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没人家帅也没办法啊。” 纪明月都是一怔。 她看清那个手势的瞬间，猛地握紧了舒妙的手。 舒妙一下子被她捏得生疼，惊呼了一声，“猫猫！” 纪明月这才怔忪回神，偏头看了看舒妙。 舒妙看了看自己已经被纪明月捏红了的手，轻轻吹了吹，又抬头嗔她：“你干嘛突然……” 说着，看清纪明月表情时，舒妙顿了顿，伸出手在纪明月面前晃了晃，“猫猫？ 你怎么了？” 纪明月仓皇低下头，皱了皱鼻子，微微摇头。 她只是在想。 她真的太喜欢谢云持了，永生永世，她都只能喜欢上谢云持。 你看，就哪怕是对以后的所有事全都不知情的谢云持，依旧会对她有所偏爱，肆无忌惮。 他方才那个动作，分明就和那次君耀的运动会上，谢云持投三分球前做出的手势，一模一样啊。 甚至让她一瞬间觉得，恍若隔世。 没来得及再多想什么，就听见裁判一声哨向，今天的篮球赛正式开始。 看着这么多围观的群众，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太过于正式的篮球赛，就是一场日常的友谊赛而已。 是高一年级两个班喜欢打篮球的男生，私下约的篮球赛，裁判都是请体育老师当的。 实话说就是，参加这场篮球赛的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今天会有这么多观众。 而唯一一个有资格预料到的那位，早已对这种场面宠辱不惊。 所以大家都忍不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怎么也得保证不在这么多人、尤其大部分是女生的情况下丢人。 参加比赛的球员并不少，但是纪明月眼里却只能看见那个白色球衣的少年。 她早知道谢云持打篮球厉害，但每一次看他比赛，都仍然会被惊艳到。 明明他并不常参加比赛，可他的队友们却似乎都很是信任他，抢到球就放心大胆地传给谢云持。 而那个好看的少年，每一次都不辜负队友的信赖，投篮的准确率高得惊人。 又有队友传来一个球，谢云持熟练地带球过人，几个假动作漂亮得让纪明月这个不怎么会篮球的人都激动得不行。 到了篮球框前，少年一跃而起，飞扬的黑发和他的主人一样骄傲，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手起，球落，精准无比地进了篮筐。 四周一片躁动，女孩子们都跟疯了一样欢呼。 谢云持扬了扬微微汗湿的头发，回过头又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找到容貌出色的少女，单挑眉，露出一个笑容来。 纪明月周围的女孩子都被谢云持的这个笑容给撩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恨不得当场扑上去，跟谢云持说你快点娶我就现在！ 还能听到有女生在激烈地争辩：“他刚才肯定是看我了！他竟然冲着我笑了，我死了我死了一万次了呜呜呜。” 同伴“呸”了一声，“看的是我好！我跟你讲，谢云持肯定对我有意思，我上周去他们班找我朋友，他还帮我叫了那个女生呢！” …… 裴献跟邵泽宇对视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害怕。 竞争太激烈了好像也不好…… 邵泽宇压低了声音，跟纪明月说：“猫猫，要不咱换个对象喜欢？ 谢云持也太抢手了……” 纪明月也压低了声音：“不换。” 邵泽宇：“……” 裴献听清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不满地踢了邵泽宇一脚：“说什么呢，谢云持是抢手，猫猫就不抢手了吗？” 邵泽宇静默了两秒，而后不得不点了点头，表示裴献说得对。 但他还是很不满。 他回踹了裴献一脚：“你就觉得猫猫什么都好是，别人说一句都不允许的。”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脚我一脚地踹了起来。 ……贺盈无语问苍天：“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两个幼稚鬼做朋友？” 在即将中场休息的时候，裴献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再次踹了邵泽宇一脚：“不是我不允许说，给猫猫表白的那么多，她怎么就追不上谢云持了？” 当然，裴献之所以能取得胜利，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牛逼，而是—— 一个刚才还在打篮球的男生，轻喘着气，惴惴不安地走到了篮球场边上。 人群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出来一条道路来。 舒妙抬头，看清男生的瞬间，飞快地意识到了什么。 来不及再说别的，她迅速捏了一下纪明月的手，低声提醒她：“这就是符子骞。” 纪明月一懵。 果然，舒妙没猜错。 符子骞被围观得有些不好意思，却愈发觉得有这么多人看着，按理来说应该会成功的。 走到了纪明月面前，符子骞又摸了一下后脑勺来掩饰心里的忐忑，最后才下定决心似地朝着纪明月笑了笑，开了口：“那个，纪明月你好，我是你隔壁班的符子骞，喜欢打篮球和跑步……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可能是为了掩盖心里的不安，符子骞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篮球场另外一边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个难能可贵的当众表白现场。 别的先不说，体育老师的脸那是当场就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 好好地打个篮球赛，怎么就有人突然在这里表白了！ 他“蹭”地站起来，准备拦住这个表白现场，就蓦地听见旁边传来什么“咔滋咔滋”的声音。 体育老师一脸懵逼地转过头看了看，就注意到坐在旁边休息的谢云持，正直直地盯着那个表白现场的方向看。 谢云持脸上一贯的浅淡笑意，这个时候早已消失不见，本就浓黑的眸子这个时候更是沉沉如墨。 而刚才他听见的“咔滋咔滋”的声音，就来自谢云持手里紧紧捏着的矿泉水瓶。 矿泉水瓶早已经被少年握得变了形，他却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体育老师：“？” 他怎么比我这个当老师的还激动？ 体育老师的第一反应是，谢云持也喜欢那个被表白的女生，所以才会这么不满。 但是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第一瞬间，体育老师就强行把这个可能性给压了下去。 ——谁都可能早恋，唯有品学兼优得让所有老师全都交口称赞的谢云持，绝不可能！ 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谢云持也跟自己一样，看不惯有人想要早恋！ 这么一想，体育老师就忍不住一阵欣慰起来。 真不愧是谢云持，永远让他们这些老师放心。 一边这么想，体育老师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那边的表白现场。 到底是如此难得一见的当众表白，而且女主还是一个标准的风云人物，男主虽然没那么风云，但因为阳光的气质和经常打篮球，在端市一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两者的名气叠加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爆中爆，王中王，火腿肠啊！ 所以现场有不少人都在欢呼：“答应他！答应他！” 体育老师深谙这些小女生的心理。 被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当众表白，无论之前喜不喜欢，起码在这一刻，心底的虚荣心都是被极大地满足了的。 所以，就算之前并不喜欢这个男生，这个女孩子也一定会答应的……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体育老师：“？” 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女孩子面带笑容，说话的语气却很斩钉截铁，一丝希望都没给对方留下。 符子骞愣住了。 他张开嘴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好大会儿，他怔怔地说：“那个，我知道你没考虑好，我不急着等你的回复，要不你再……” 没说完，站在对面的纪明月已经礼貌地笑了笑，再次一丝希望不留：“不用考虑了，不好意思。” 符子骞失落地低了低头，垂着脑袋，勉强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声，才转身往回走。 体育老师倍感意外之于，松了口气。 这个女孩子还挺有定力的嘛，一看就是一心放在学业上的。 刚这么想完，体育老师想起了什么，偏头朝着谢云持的方向看了一眼。 立马注意到，谢云持瓶子也不捏了，脸上笑意也恢复了。 看，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刚才的表白仿佛一场闹剧，体育老师用一声哨向结束了这场闹剧。 下半场篮球赛继续。 符子骞被当众拒绝，对比起上半场篮球赛而言，发挥失常了不少。 但上半场两队拉开的比分太大，再加上下半场莫名其妙愈战愈勇的谢云持，他们这队还是毫无悬念地拿下了今天的胜利。 谢云持的背后湿了一大片，显出来矫健的身材，更是引得在场的女孩子们一阵狼嚎。 纪明月身后的那个女孩子还在感慨：“跟谢云持谈不了恋爱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啊？” 纪明月深以为然。 但她又想了想，觉得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有她一个人的人生是有意义的了。 多~不好意思啊。 体育老师走过来，欣慰地拍了拍谢云持的肩膀：“谢云持同学，你是真的很有天赋，刚才那场打得真的太好了。 确定不考虑进校队吗？” 谢云持先是礼貌地道了谢，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了老师，我得做兼职，所以没什么时间训练，偶尔打一下比赛已经很开心了。” 体育老师到底是知道他的处境的，闻言也只是倍感可惜地叹了口气。 谢云持跟他道别，体育老师心情复杂地想，这么一个优秀又帅气的少年，怎么唯独家境如此让人心疼呢？ 更关键的是，你看看人家谢云持，就是比这么一群男生们成熟。 虽然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但谢云持就知道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点恋爱的事情都不考虑。 他满意地看着谢云持收拾书包，再看着谢云持朝对面走去，又看着刚才那个被表白的女生朝着这边高兴地挥了挥手，而后谢云持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再然后那个女孩子递上了一瓶矿泉水，谢云持抬手接了过去。 ……？ 体育老师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剧情进展…… 这么不对呢？ ！ 而纪明月当然不知道这位体育老师究竟在想什么。 她一点都不在意周围这些若有若无的目光，旁若无人地冲着谢云持招了招手，高高兴兴地送上一瓶矿泉水，彩虹屁吹得无比到位： “谢老师，你今天真的太厉害了！刚才好多女孩子都在为了你尖叫，你听见没？” 谢云持听得她那声“谢老师”，忍不住一哂，信手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大口灌进去几口水。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别的男生做起来可能多会有些粗鲁的动作，他一做，就只愈发显得潇洒淋漓起来。 跟“粗鲁”两个字，更是边都不沾。 纪明月琢磨了很久，也没琢磨出个具体原因。 想来想去。 ……只能说全因为谢云持长得太好看了。 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两下，大口咽进去水，才又朝着纪明月笑道：“那你呢？” 他唇角的水珠来不及擦，缀在上面，只显得本就如玉的面孔更是漂亮得让纪明月移不开眼。 她在心里暗想，为什么总觉得谢云持喝的水…… 更好喝一点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蓦地听到谢云持这个好像没头没脑的问题，纪明月愣了愣神，“啊”了一声。 对着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少女，谢云持面上一丁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笑得愈发开怀了一些，重复了一遍：“那你呢，有尖叫吗？” “……” 纪明月终于明白了过来，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言辞含糊，“我，我比较淡定。” 裴献正好从她旁边经过，听到纪明月的话，“啧啧”称奇，“行，敢情刚才那个在我旁边一直夸人家谢云持帅的人，不叫纪明月啊？” 纪明月：“……” 她愤慨地使劲踩了裴献一脚，裴献猝不及防，被她踩得差点蹦上天。 裴献：“？” 纪明月“温柔”地笑了笑，笑得裴献打了个寒战，连质问都没敢，灰溜溜地就捧着自己可怜的脚脚溜走了。 看着裴献的背影，纪明月得意地笑了笑，就听见谢云持语气淡淡的：“你和裴献关系真好。” 纪明月微愣了愣，回过头看他。 少年拎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直直地注视着她，云淡风轻，“真让人羡慕。” 番外二三 第84章 纪明月看着面前谢云持那张无波无澜的脸，愣了愣神后，心里一瞬间就涌起了浓浓的狂喜。 听！这熟悉的语气！ 看！这熟悉的表情！ ——他是在吃醋对不对！ 她的发小果然是全世界最牛逼的发小，回回助攻得都恰到好处啊。 但纪明月还没来得及再细细追问两句，就看到本来一直站在篮球场上的体育老师突然走了过来。 体育老师表情，不是特别好。 看上去甚至隐隐还有些生气和郁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别人给骗了呢。 体育老师走到了谢云持边上，声音沉沉的：“谢云持同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没等谢云持说话，纪明月就眨巴了眨巴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脸无辜，还带着那么一些“老师你简直是在明知故问”的控诉味道，“当然是在给谢老师送水啊。” “谢老师？” 纪明月点头如捣蒜：“谢云持同学是我的一对一家教老师，所以我特地来给谢老师送水的。 ……老师您该不会是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体育老师脸色一僵，隐隐有点被说中心事的不自然。 他缓了缓神色，清清嗓子：“啊，那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体育老师背着手，迈着八字步，飞快地逃离了这个现场。 纪明月心头一阵得意。 她转过头，跟谢云持说：“体育老师肯定觉得我们俩是在早恋。 不过你说，老师们怎么都对‘早恋’这两个字这么的害怕呢？ 我觉得也不至于？” 谢云持看着她，眸色沉沉，好半天才说：“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答应符子骞？” “当然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啊。” 纪明月坦坦荡荡。 谢云持垂了垂眸。 纪明月愈发坦荡了起来，笑道：“我只对我喜欢的人好。” 谢云持瞳孔一震。 他飞快地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女孩子，纪明月还在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就是在等着他一样。 “比如我亲爱的家教老师啊。” 纪明月笑得开心，眼睛里全都是斑斑点点的光，温暖得让他心生眷恋。 谢云持到底是抿了抿唇，也跟着笑了出来。 ——可真好。 能当她的老师，能看见她笑。 — 隔天上午正好有体育课。 到底是高一，老师们都还不怎么喜欢占体育课的时间。 班主任更是看重大家的身体素质，体育课前一节是他的课，而体育课则连着大课间。 甫一下课，班主任就跟赶小鸡仔们一样地，招呼着他们：“快出去快出去，今天阳光很不错。 诶纪明月！别一下课就往桌子上趴，像什么话！” 纪明月：“……” 重生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每天都要起那么早。 一天两天还行，天天都六点起床，简直要了她的老命啊。 班上的人都哗啦啦地笑开，纷纷扭过头看纪明月的位置，而后就看到了一张美人慵懒起居图。 映着窗外斜斜打下来的光，简直美得不像话。 不少男生都有些失语。 他们向来知道纪明月漂亮，可最近却总觉得，纪明月好像一举一动都带着什么难以言喻的魅力。 那一身肌肤更是白得如玉，微微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神情懒懒散散的，却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还没看完，裴献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站起来，拿了一把巧克力给纪明月：“吃点？” 纪明月也不客气，挑了一个，撕开包装就往嘴巴里放。 啊——！ 好恨！ 为什么跟纪明月青梅竹马的不是他们！ 纪明月困得直流泪，靠在舒妙身上，闭着眼睛往操场上走。 舒妙看她一边困，一边不忘咀嚼嘴巴里的巧克力，一时间有些无语。 猪。 边睡还能边吃。 “你昨晚做贼去了？ 困成这样？” 纪明月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对，采花贼。” 都怪谢云持。 昨天无缘无故地对着她比了那个“ok”的手势，让她一瞬间梦回重生前。 然后回忆突如其来，让她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那啥梦。 禽兽！ 舒妙在心里翻了个不甚优雅的白眼，想起来什么，抖了抖肩膀：“你一会儿精神点，这节体育课，我们班跟隔壁班合上呢。 你可别让谢云持看见了你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多丢人啊。” 纪明月已经困得快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地回答：“没关系，我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啊，我被他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了的样子，他不是最喜欢了吗。” 舒妙：“……？” 我靠我为什么会觉得我听见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虽说真的很不愿意多想，好显得自己跟个秒懂女孩似的，但是舒妙越听越觉得这句话…… 是在搞黄色啊。 一辆大卡车在她的脑子里疾驰而过，徒留下一长串尾气。 迷迷糊糊地过了一个大课间，上课铃响的时候，纪明月已经清醒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问舒妙：“我刚才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舒妙：“……” 你是说了呢，还是说了呢。 高中的体育课大都比较轻松，尤其是这位昨天担当篮球比赛裁判的体育老师，更是一向以放水出名。 他每次体育课都是让男生绕着操场自由跑四圈，女生跑两圈，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这节两个班一起合上的体育课也不例外。 贺盈一向是体育健将，知道纪明月懒，肯定不会跟她一起跑，跟她们两个人说了一声，边欢快地撒开脚丫子往前跑去。 舒妙跟纪明月则是一起慢吞吞地跑，旁边还有一个同班的女孩子，叫吴婧。 吴婧成绩很好，话倒是不太多。 对比她们几个，那群精力旺盛的男生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腿长步子大，恨不得快点跑完去打篮球。 所以等纪明月她们三个人跑了一圈的时候，竟然已经有几个为首的男生超了她们一整圈。 其中就有裴献和邵泽宇。 邵泽宇嘻嘻哈哈地跟周围几个男生说话，路过她们的时候，还不忘笑她们：“你们跑得怎么这么慢呢，猫猫，跑起来啊！” 没等纪明月说话，裴献就已经给了邵泽宇一脚：“干嘛呢，管好你自己。” 旁边一个男生调侃着撞了裴献一下：“献哥，说一下你小青梅都不行啊？” “不行，”裴献掷地有声，“那是我青梅，说她就是不给我面啊。” 几个男生吵吵闹闹地跑走，让纪明月简直想塞住耳朵。 当然，她很庆幸自己没塞住耳朵。 因为裴献他们刚跑走，纪明月就听见了一声和煦如秋阳般的清朗少年音，含着笑意，叫她：“纪明月。” 纪明月“刷”地就回过了头。 果然，是也超了她一整圈的谢云持。 他跑步的姿势很好看，长腿更是引人注目，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简直就是大写的“温柔”这两个字。 明明跑得很快，可谢云持就是怎么看怎么从容，跟她这个跑得不怎么快还看起来困顿的菜鸡判若两人。 纪明月应了一声，夸他：“你跑得好快哦。” 谢云持轻笑出声，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创可贴递给她，“我看到你的手背上有一处划痕，伤到了吗？” 舒妙都愣住了。 ……这特么是神仙。 她这个当闺蜜的都没怎么发现，谢云持连创可贴都准备好了。 纪明月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昨天绊到了，虽然红了但是不怎么疼。” 谢云持这才放心，松了口气，却坚持把创可贴递给了她，而后朝着舒妙点了点头，又往前跑去。 吴婧盯着谢云持跑远的背影看了挺久，才带着一抹艳羡地跟纪明月说：“我真的太羡慕你的异性缘了，跟裴献他们处得那么好，连……连谢云持都对你很好。” 她顿了顿，语气里有些不自在，“不像我，我都不怎么敢跟男生说话。” 吴婧又看了看纪明月，“漂亮就是好，会有很多男生主动对你好。” 纪明月还没说什么，舒妙已经有些不开心了：“吴婧，为什么觉得你好像在说猫猫到处拈花惹草一样？” 吴婧一愣，连连摆手：“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似乎有些委屈，“我就是……觉得明月漂亮，所以会有很多男生……” 吴婧断断续续的话，是被一道清越的声音给打断的。 “纪明月，舒妙，要跑得快一些吗？” 她一顿，抬起头往前看去。 赫然是刚才明明已经跑远了的谢云持！ 她脸色一白，猛地意识到可能自己刚才的话全都被谢云持给听到了。 舒妙最听不得别人明里暗里地污蔑纪明月，何况，纪明月异性缘好，那是因为人家好相处。 你自己不敢跟男生说话，到头来语气酸不溜丢的是给谁听？ 她连连点头，拽着纪明月就往前跑。 谢云持落后了她们一人的距离，依旧没看吴婧，语气却怎么听怎么发凉。 明明他脸上还带着一贯温柔的笑意，但是却已经失了温度。 “我对她好，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值得。” 说完，谢云持就已经带着轻松的笑意，追上了前面两个女孩子，还在带着笑地逗她：“昨晚没睡好吗？ 怎么看起来精神不济？” 舒妙：“她说她去当采花贼了……嘶，纪明月！你掐我干什么，你怎么这么狠毒！” 少年再笑起来的时候，却越发温暖了一些。 而远处正跟别人聊着天的体育老师，不经意地一转头，瞥到了操场上的这一幕，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对劲。 ……这氛围，真的是家教老师跟他的学生吗？ — 除了要早起之外，重生的日子的确是快快乐乐的。 谢云持已经慢慢融入了他们的小团体，午餐和晚餐经常是跟着他们一起吃的。 吃了一段时间后，纪明月明显觉得谢云持没再那么清瘦了，才满意了起来。 这才对嘛，这时候正长身体呢，天天吃不好像什么话是不是？ 而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考试了。 当然，以前的咸鱼纪明月是一点都不在乎成绩的。 舒妙他们几个对纪明月这段时间不怎么咸鱼了的行为，先是轮番表示了震惊，继而都觉得她可能就是假借要学习的名义，追谢云持。 其实不止是舒妙，纪明月她亲妈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大家都没想到！ 纪明月这次的月考，竟然真的进步了很多！ 年级1000人，纪明月以前稳居四五百名，这次直接考进了前一百！ 并且，她的理科成绩都考得很不错，对比起来反倒是文科项目拖了后腿。 班主任都惊呆了，在班上连连表扬了纪明月好几次，饶是脸皮厚如纪明月同学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实在胜之不武啊，拿着年级第一这把有力武器，总觉得她简直是在跨阶位欺负人。 就谢云持那当家教的本事，他考试前都快把题目给她划完了…… 祝琴看着纪明月的成绩单，目瞪口呆了很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是：“猫猫，妈妈错怪你了，妈妈以为你是想谈恋爱，没想到你是真的在搞学习。” 纪明月：“？” 纪丰对祝琴的话也不太满意：“怎么可能是想谈恋爱，我们猫猫心思干净着呢是？” 纪明月：……其实也不是那么干净qaq。 祝琴对谢云持越发满意起来，财大气粗地一挥手，表示要再给谢云持加课时费。 月考完的这个周末，谢云持跟纪明月说他晚上有事，所以临时把补课时间调到了下午。 补完课已经到了晚饭的点，祝琴硬是拉着谢云持，要让他吃了晚饭再走。 谢云持对学（未）生（来）家（岳）长（母）的话推脱不过，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一起吃起了晚餐。 祝琴很热情地给他夹菜：“小谢，来尝尝我们家做的鱼。” 谢云持礼貌地笑了笑，应了一声，尝了尝，很认真地夸赞好吃。 祝琴乐得不行，问他：“你晚上是有什么急事啊？ 要不要我们家司机送你？” “不用了阿姨，”谢云持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急事。 我妈妈有事去了一趟隔壁城市，我代替我妈妈去医院照顾我父亲。” 祝琴一愣：“……医院？” 旁边正啃一块糖醋排骨啃得不亦乐乎的纪明月也是一顿，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倒不是因为医院，毕竟她一早就知道谢云持的父亲生病住院了，而是…… 谢云持的妈妈这个时候去了隔壁城市，是去时家吗？ 算算日子的话，时辰的亲生母亲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去世。 她抿了抿唇，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其实她心底明白，重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不了，比如时辰母亲的去世，再比如谢云持养父的去世。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让谢云持在艰难的中学时期可以轻松一些、再快乐一些。 谢云持轻轻笑了笑，答得坦荡：“嗯，我父亲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 祝琴一瞬间就涌起了浓浓的心疼。 怪不得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做兼职赚钱，原来家境这么困苦…… 偏偏还这么懂事，提起来甚至连卖惨都不会。 她抿了抿唇：“等会儿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带点鸡汤过去，让你父亲再补补身子。 正好这次猫猫考得不错，课时费阿姨再给你涨涨，下次月考如果猫猫再进步了，阿姨就再给你翻个倍！” “不用了祝姨，是明月自己努力，您这么照顾我，让我受之有愧。” 谢云持婉拒。 纪明月又开始啃排骨，表面上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口齿不清地边吃边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妈让你收你就拿着嘛，一家人客气什么。” 祝琴也附和：“对，猫猫说得对，一家……” ……？ 番外二三 第84章 纪明月看着面前谢云持那张无波无澜的脸，愣了愣神后，心里一瞬间就涌起了浓浓的狂喜。 听！这熟悉的语气！ 看！这熟悉的表情！ ——他是在吃醋对不对！ 她的发小果然是全世界最牛逼的发小，回回助攻得都恰到好处啊。 但纪明月还没来得及再细细追问两句，就看到本来一直站在篮球场上的体育老师突然走了过来。 体育老师表情，不是特别好。 看上去甚至隐隐还有些生气和郁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别人给骗了呢。 体育老师走到了谢云持边上，声音沉沉的：“谢云持同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没等谢云持说话，纪明月就眨巴了眨巴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脸无辜，还带着那么一些“老师你简直是在明知故问”的控诉味道，“当然是在给谢老师送水啊。” “谢老师？” 纪明月点头如捣蒜：“谢云持同学是我的一对一家教老师，所以我特地来给谢老师送水的。 ……老师您该不会是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体育老师脸色一僵，隐隐有点被说中心事的不自然。 他缓了缓神色，清清嗓子：“啊，那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体育老师背着手，迈着八字步，飞快地逃离了这个现场。 纪明月心头一阵得意。 她转过头，跟谢云持说：“体育老师肯定觉得我们俩是在早恋。 不过你说，老师们怎么都对‘早恋’这两个字这么的害怕呢？ 我觉得也不至于？” 谢云持看着她，眸色沉沉，好半天才说：“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答应符子骞？” “当然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啊。” 纪明月坦坦荡荡。 谢云持垂了垂眸。 纪明月愈发坦荡了起来，笑道：“我只对我喜欢的人好。” 谢云持瞳孔一震。 他飞快地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女孩子，纪明月还在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就是在等着他一样。 “比如我亲爱的家教老师啊。” 纪明月笑得开心，眼睛里全都是斑斑点点的光，温暖得让他心生眷恋。 谢云持到底是抿了抿唇，也跟着笑了出来。 ——可真好。 能当她的老师，能看见她笑。 — 隔天上午正好有体育课。 到底是高一，老师们都还不怎么喜欢占体育课的时间。 班主任更是看重大家的身体素质，体育课前一节是他的课，而体育课则连着大课间。 甫一下课，班主任就跟赶小鸡仔们一样地，招呼着他们：“快出去快出去，今天阳光很不错。 诶纪明月！别一下课就往桌子上趴，像什么话！” 纪明月：“……” 重生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每天都要起那么早。 一天两天还行，天天都六点起床，简直要了她的老命啊。 班上的人都哗啦啦地笑开，纷纷扭过头看纪明月的位置，而后就看到了一张美人慵懒起居图。 映着窗外斜斜打下来的光，简直美得不像话。 不少男生都有些失语。 他们向来知道纪明月漂亮，可最近却总觉得，纪明月好像一举一动都带着什么难以言喻的魅力。 那一身肌肤更是白得如玉，微微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神情懒懒散散的，却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还没看完，裴献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站起来，拿了一把巧克力给纪明月：“吃点？” 纪明月也不客气，挑了一个，撕开包装就往嘴巴里放。 啊——！ 好恨！ 为什么跟纪明月青梅竹马的不是他们！ 纪明月困得直流泪，靠在舒妙身上，闭着眼睛往操场上走。 舒妙看她一边困，一边不忘咀嚼嘴巴里的巧克力，一时间有些无语。 猪。 边睡还能边吃。 “你昨晚做贼去了？ 困成这样？” 纪明月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对，采花贼。” 都怪谢云持。 昨天无缘无故地对着她比了那个“ok”的手势，让她一瞬间梦回重生前。 然后回忆突如其来，让她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那啥梦。 禽兽！ 舒妙在心里翻了个不甚优雅的白眼，想起来什么，抖了抖肩膀：“你一会儿精神点，这节体育课，我们班跟隔壁班合上呢。 你可别让谢云持看见了你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多丢人啊。” 纪明月已经困得快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地回答：“没关系，我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啊，我被他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了的样子，他不是最喜欢了吗。” 舒妙：“……？” 我靠我为什么会觉得我听见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虽说真的很不愿意多想，好显得自己跟个秒懂女孩似的，但是舒妙越听越觉得这句话…… 是在搞黄色啊。 一辆大卡车在她的脑子里疾驰而过，徒留下一长串尾气。 迷迷糊糊地过了一个大课间，上课铃响的时候，纪明月已经清醒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问舒妙：“我刚才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舒妙：“……” 你是说了呢，还是说了呢。 高中的体育课大都比较轻松，尤其是这位昨天担当篮球比赛裁判的体育老师，更是一向以放水出名。 他每次体育课都是让男生绕着操场自由跑四圈，女生跑两圈，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这节两个班一起合上的体育课也不例外。 贺盈一向是体育健将，知道纪明月懒，肯定不会跟她一起跑，跟她们两个人说了一声，边欢快地撒开脚丫子往前跑去。 舒妙跟纪明月则是一起慢吞吞地跑，旁边还有一个同班的女孩子，叫吴婧。 吴婧成绩很好，话倒是不太多。 对比她们几个，那群精力旺盛的男生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腿长步子大，恨不得快点跑完去打篮球。 所以等纪明月她们三个人跑了一圈的时候，竟然已经有几个为首的男生超了她们一整圈。 其中就有裴献和邵泽宇。 邵泽宇嘻嘻哈哈地跟周围几个男生说话，路过她们的时候，还不忘笑她们：“你们跑得怎么这么慢呢，猫猫，跑起来啊！” 没等纪明月说话，裴献就已经给了邵泽宇一脚：“干嘛呢，管好你自己。” 旁边一个男生调侃着撞了裴献一下：“献哥，说一下你小青梅都不行啊？” “不行，”裴献掷地有声，“那是我青梅，说她就是不给我面啊。” 几个男生吵吵闹闹地跑走，让纪明月简直想塞住耳朵。 当然，她很庆幸自己没塞住耳朵。 因为裴献他们刚跑走，纪明月就听见了一声和煦如秋阳般的清朗少年音，含着笑意，叫她：“纪明月。” 纪明月“刷”地就回过了头。 果然，是也超了她一整圈的谢云持。 他跑步的姿势很好看，长腿更是引人注目，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简直就是大写的“温柔”这两个字。 明明跑得很快，可谢云持就是怎么看怎么从容，跟她这个跑得不怎么快还看起来困顿的菜鸡判若两人。 纪明月应了一声，夸他：“你跑得好快哦。” 谢云持轻笑出声，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创可贴递给她，“我看到你的手背上有一处划痕，伤到了吗？” 舒妙都愣住了。 ……这特么是神仙。 她这个当闺蜜的都没怎么发现，谢云持连创可贴都准备好了。 纪明月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昨天绊到了，虽然红了但是不怎么疼。” 谢云持这才放心，松了口气，却坚持把创可贴递给了她，而后朝着舒妙点了点头，又往前跑去。 吴婧盯着谢云持跑远的背影看了挺久，才带着一抹艳羡地跟纪明月说：“我真的太羡慕你的异性缘了，跟裴献他们处得那么好，连……连谢云持都对你很好。” 她顿了顿，语气里有些不自在，“不像我，我都不怎么敢跟男生说话。” 吴婧又看了看纪明月，“漂亮就是好，会有很多男生主动对你好。” 纪明月还没说什么，舒妙已经有些不开心了：“吴婧，为什么觉得你好像在说猫猫到处拈花惹草一样？” 吴婧一愣，连连摆手：“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似乎有些委屈，“我就是……觉得明月漂亮，所以会有很多男生……” 吴婧断断续续的话，是被一道清越的声音给打断的。 “纪明月，舒妙，要跑得快一些吗？” 她一顿，抬起头往前看去。 赫然是刚才明明已经跑远了的谢云持！ 她脸色一白，猛地意识到可能自己刚才的话全都被谢云持给听到了。 舒妙最听不得别人明里暗里地污蔑纪明月，何况，纪明月异性缘好，那是因为人家好相处。 你自己不敢跟男生说话，到头来语气酸不溜丢的是给谁听？ 她连连点头，拽着纪明月就往前跑。 谢云持落后了她们一人的距离，依旧没看吴婧，语气却怎么听怎么发凉。 明明他脸上还带着一贯温柔的笑意，但是却已经失了温度。 “我对她好，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值得。” 说完，谢云持就已经带着轻松的笑意，追上了前面两个女孩子，还在带着笑地逗她：“昨晚没睡好吗？ 怎么看起来精神不济？” 舒妙：“她说她去当采花贼了……嘶，纪明月！你掐我干什么，你怎么这么狠毒！” 少年再笑起来的时候，却越发温暖了一些。 而远处正跟别人聊着天的体育老师，不经意地一转头，瞥到了操场上的这一幕，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对劲。 ……这氛围，真的是家教老师跟他的学生吗？ — 除了要早起之外，重生的日子的确是快快乐乐的。 谢云持已经慢慢融入了他们的小团体，午餐和晚餐经常是跟着他们一起吃的。 吃了一段时间后，纪明月明显觉得谢云持没再那么清瘦了，才满意了起来。 这才对嘛，这时候正长身体呢，天天吃不好像什么话是不是？ 而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考试了。 当然，以前的咸鱼纪明月是一点都不在乎成绩的。 舒妙他们几个对纪明月这段时间不怎么咸鱼了的行为，先是轮番表示了震惊，继而都觉得她可能就是假借要学习的名义，追谢云持。 其实不止是舒妙，纪明月她亲妈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大家都没想到！ 纪明月这次的月考，竟然真的进步了很多！ 年级1000人，纪明月以前稳居四五百名，这次直接考进了前一百！ 并且，她的理科成绩都考得很不错，对比起来反倒是文科项目拖了后腿。 班主任都惊呆了，在班上连连表扬了纪明月好几次，饶是脸皮厚如纪明月同学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实在胜之不武啊，拿着年级第一这把有力武器，总觉得她简直是在跨阶位欺负人。 就谢云持那当家教的本事，他考试前都快把题目给她划完了…… 祝琴看着纪明月的成绩单，目瞪口呆了很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是：“猫猫，妈妈错怪你了，妈妈以为你是想谈恋爱，没想到你是真的在搞学习。” 纪明月：“？” 纪丰对祝琴的话也不太满意：“怎么可能是想谈恋爱，我们猫猫心思干净着呢是？” 纪明月：……其实也不是那么干净qaq。 祝琴对谢云持越发满意起来，财大气粗地一挥手，表示要再给谢云持加课时费。 月考完的这个周末，谢云持跟纪明月说他晚上有事，所以临时把补课时间调到了下午。 补完课已经到了晚饭的点，祝琴硬是拉着谢云持，要让他吃了晚饭再走。 谢云持对学（未）生（来）家（岳）长（母）的话推脱不过，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一起吃起了晚餐。 祝琴很热情地给他夹菜：“小谢，来尝尝我们家做的鱼。” 谢云持礼貌地笑了笑，应了一声，尝了尝，很认真地夸赞好吃。 祝琴乐得不行，问他：“你晚上是有什么急事啊？ 要不要我们家司机送你？” “不用了阿姨，”谢云持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急事。 我妈妈有事去了一趟隔壁城市，我代替我妈妈去医院照顾我父亲。” 祝琴一愣：“……医院？” 旁边正啃一块糖醋排骨啃得不亦乐乎的纪明月也是一顿，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倒不是因为医院，毕竟她一早就知道谢云持的父亲生病住院了，而是…… 谢云持的妈妈这个时候去了隔壁城市，是去时家吗？ 算算日子的话，时辰的亲生母亲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去世。 她抿了抿唇，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其实她心底明白，重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不了，比如时辰母亲的去世，再比如谢云持养父的去世。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让谢云持在艰难的中学时期可以轻松一些、再快乐一些。 谢云持轻轻笑了笑，答得坦荡：“嗯，我父亲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 祝琴一瞬间就涌起了浓浓的心疼。 怪不得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做兼职赚钱，原来家境这么困苦…… 偏偏还这么懂事，提起来甚至连卖惨都不会。 她抿了抿唇：“等会儿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带点鸡汤过去，让你父亲再补补身子。 正好这次猫猫考得不错，课时费阿姨再给你涨涨，下次月考如果猫猫再进步了，阿姨就再给你翻个倍！” “不用了祝姨，是明月自己努力，您这么照顾我，让我受之有愧。” 谢云持婉拒。 纪明月又开始啃排骨，表面上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口齿不清地边吃边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妈让你收你就拿着嘛，一家人客气什么。” 祝琴也附和：“对，猫猫说得对，一家……” ……？ 番外二四 第85章 猛地接收到来自亲妈和未来老公的死亡注视，纪明月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顿时觉得嘴巴里的排骨都不香了。 她讪讪地放下手里啃到一半的排骨，绞尽脑汁地解释：“那个，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一家人一家人。” 当然，纪明月刻意地在“父”那个字上拐了下音节，听起来不像是“父”，倒像是第一声的…… 夫。 不过祝琴也没怎么在意，自然没听出来埋在她女儿话里的深层意思，只以为纪明月是为了让谢云持收下她们的心意而口不择言导致的。 所以她又对谢云持说：“其实这份课时费你拿得应该，怎么就叫受之有愧了？ 猫猫难得想学习，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呢，你能带她好好学习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谢云持其实也知道祝琴的意思。 毕竟按照纪家的家境，多少家教费他们都不会觉得昂贵，也只会觉得只要纪明月在进步，那就是值得的。 可就是这个认知，才愈发地让他有些难捱起来。 谢云持从不会自卑，可面对美好如此的纪明月，他却总觉得，他好像配不上这个女孩子。 可他更知道，对比起来父亲的医药费，现在的所有自卑和失落都只会觉得矫情。 那不如更加努力，更加坦荡地去接受。 他扬了扬唇角，是温柔的弧度：“好，谢谢祝姨，谢谢明月，我会好好辅导明月，争取让她不断进步的。” — 舒妙和裴献他们震惊无比地发现，本来以为纪明月努力一段时间就会放弃学习、重新恢复咸鱼本质的，结果！ 月考进步到年级前一百名之后，纪明月竟然更加努力了！ 纪明月能不努力吗？ 她一想到自己下次的月考成绩关系到谢云持能拿到的课时费，就满腔激情好不好！ 想着想着，纪明月又叹了口气。 裴献递过来一块奶糖，纪明月撕开包装放进嘴巴里开始咀嚼，然后又叹了口气。 “我亲爱的纪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心没肺到纪明月这种地步的人，都会叹气了？ 纪明月用笔撑着头，很认真地问裴献：“你说，该怎么样才能包养谢云持呢？” 裴献：“？” 他瞪圆了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纪明月，完全是一副“我今天对你完全颠覆了认知”的表情，呵笑了一声，“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凌云壮志。”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失语。 算了，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学习，把成绩化成谢云持的薪水！ 裴献却已经转了话题：“这都快圣诞了，结果我上次听班主任他们几个老师在商量，说是怕我们过这种洋节日，要加强监督，让大家平安夜好好学习。” 纪明月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裴献“啪”地一声拍了拍她的桌子，把纪明月给吓了一大跳。 “你都不愤慨吗！一年一次的圣诞节啊，你看我们上学经过的那条商店街都开始热闹了好？ 各种各样的圣诞树都安排起来了，这样浓郁的氛围里，我们却要在教室里好好学习？” 纪明月语气淡淡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裴献觉得自己现在跟小青梅已经有了代沟，摇了摇头，对小青梅的改变表示了深深的痛惜，转过头又跟邵泽宇一起愤慨了起来。 纪明月现在的心里，哪有什么圣诞节不圣诞节的，只有圣诞节前的一次月考。 天气不停转冷，谢云持继续着每周两天的课外辅导，而纪明月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不停吸收着知识的海绵，无穷无尽。 虽说上辈子的高中时，纪明月也因为谢云持好好努力学习过，但当时的感受就是学习真的太难了。 现在有了谢云持，却好像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每次考试前给她划的重点，考完试都让纪明月无比震惊。 “……你是去偷了试卷？” 谢云持听到女孩子的话，一阵失笑，继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纪明月：“？” 说实话，她考试的时候做题真的做得太顺了，一路下来甚至没有几道不会的。 化学和生物这种专精的学科就不用说了，数学和物理更是进步巨大。 纪明月美滋滋地想，这样看来，谢云持这段时间就又可以涨一次课时费了！ 临近圣诞节，裴献说的没错，上学时经过的那条商店街圣诞氛围越来越浓烈了。 不少店家都开始在店铺门口装饰起了圣诞树，也开始招人穿圣诞老人的服装发起了传单，橱窗上更是贴的大大的“rrychristas”，很是喜庆。 纪明月看了一下日期，发现平安夜就在明天了。 她想了想，拽了一下裴献的衣服，示意他停一下车。 裴献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从停车变成翻车，“我的大小姐，这都冬天了我还在骑车接送您，您能不能安安生生地坐着？” 纪明月指了指一家礼品店：“我去一下，你等等我，我要给谢云持买份圣诞礼物！” 裴献：“……” 就很气。 但他早就习惯了自己小青梅的重色轻友，闻言也只是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一样挥走她。 买了圣诞礼物和贺卡之后，好像这个节日，也就突然有了期待。 — 平安夜这天，是周三。 班主任强调了一万次，说学校不准大家过圣诞节，不准互送圣诞礼物，苹果更是不允许。 只不过对着一群躁动的少年少女来说，这条禁令简直完完全全起了反面效果。 不提醒倒好，一提醒，这群叛逆小鸡仔们的感想就是…… 圣诞节一定要过，圣诞礼物一定要送，苹果更是一定要有！ 瞒着老师不被发现不就得了？ 纪明月已经计划好了，等吃完晚餐，就把贺卡跟圣诞礼物放在谢云持的桌肚里。 不过在此之前—— 她先把给舒妙和裴献他们的礼物，挨个送了出去。 “献哥，”纪明月笑得眼睛弯弯，递过去一部新款p3，“圣诞快乐！谢谢您几十年如一日地对我的照顾！” 裴献简直都要惊呆了。 他打量了一番纪明月，在心里暗暗怀疑她是不是被魂穿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突然送自己礼物？ 接过来的时候，裴献简直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猫猫，哥没白对你好。” 纪明月一阵好笑。 她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当然知道裴献对自己有多好。 对她而言，裴献早已是亲人一样的人了。 当然，裴献对他的小青梅这么好，肯定也不会忘记准备圣诞礼物。 纪明月收到了裴献送的她想要了很久的一款限量款保温杯时，简直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 裴献看出来了她的高兴，眼角都染上了几分得意的情绪：“开心？ 我告诉你，这可是我跟我爸说了很久，我爸好不容易才帮我买回来的。” 纪明月笑得开怀，连呼了几声“谢谢献哥”，连走路都快成一蹦一跳的了。 然后又忍不住暗暗反思，这重生回来了才多久，她竟然就真的老阿姨心态不复，如此轻松地又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少女心态。 两个人一路出了食堂，边往教室走边聊天。 裴献突然“噫”了一声，示意纪明月看一个方向，有些奇怪：“那是谢云持吗？ 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怎么觉得不像是谢云持的妈妈？” 纪明月敛了敛眉，跟着看了过去。 真的是谢云持，正跟一个女人一前一后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隔得有些远，纪明月看不太清楚女人长得什么样子，但能看出来她那身打扮非富即贵，且气质婉约，似乎保养得很好。 的确不是谢云持的妈妈。 但女人的那身气质，纪明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久，猛地回忆起来了什么，整个人都是一愣。 那是—— 时辰的亲生母亲。 “猫猫你怎么了？” 裴献意识到纪明月的不对劲，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纪明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回到教室后，纪明月却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时不时瞥一眼窗外，注意一下谢云持有没有经过。 然而一直到上课铃响，谢云持都没有回来。 纪明月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班主任来教室转了一圈，唠叨着让大家在平安夜也要好好学习，还不断提醒大家期末考试也离得不远了，这才出了教室。 班主任刚离开没多久，纪明月就注意到穿着初冬校服、却依然显得清隽雅致的少年，微微垂着头从他们窗外经过。 他走得有些快，又低着头，纪明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按照纪明月这么多年来谢云持的了解，谢云持这个时候绝对心情并不好。 她瞬间就坐不住了。 扫视了一遍教室，发现大家都正低着头学习，纪明月压低了声音跟舒妙说：“我出去教室一趟。” 舒妙一愣，倒是没问纪明月出去干嘛，只是点了点头：“你小心一点，别被班主任发现。” 纪明月应了一声，猫着腰飞快地出了教室门，在谢云持进他们班之前，低声叫住了他。 谢云持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回头。 纪明月又叫了他一声，微微扬了扬声音，谢云持这才听见，满是错愕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纪明月一溜小跑，走到了他跟前，又来回注意了一下，看到附近没有老师，才放心地问他：“那个……你还好？” 谢云持被她这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又飞快地意识到她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出校门的场景，又注意到自己现在才回来，所以才这么问的。 他只觉得心头涌起了一阵暖意，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温声道：“嗯，还好。” ……怎么看都不像还好。 纪明月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又抬头看他。 少年清俊的眉眼，这个时候却好像染上了几分失落和茫然，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也就是她对谢云持太过了解，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的不对劲。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云持永远都是这样，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也放在心里，永远若无其事一般，甚至是在这个时候都不忘记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她不知道时辰的母亲这个时候来找谢云持会说什么，但想想也大概能了解。 也就只有他，会在这个时候还笑一笑，说“还好”。 她咬了咬下唇，心底突然涌起了什么再也无法克制的念头。 谢云持不该是这样的，她不喜欢看见他迷茫，他就应该是鲜衣怒马的骄傲模样。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纪明月突然说了一句话，也没等谢云持回复，就已经飞快地跑回了教室。 而后，她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特地拿了那张贺卡和要送给谢云持的礼物，拉好拉链就准备再次往外冲。 舒妙及时拦住了她：“你去干嘛？” 纪明月简洁有力：“过圣诞。” “靠。” 舒妙把笔往桌上一扣，“这种好事你都不叫上我，还把不把我当你闺蜜了！” 说完，舒妙压根就没给纪明月解释的机会，也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 前面的邵泽宇、贺盈和裴献也注意到了她们俩的动静，一听她们说要出去过平安夜，哪里还坐得住，一个动作比一个快地就收好了书包。 纪明月：“……” 所以，半分钟后，等在教室外面的谢云持就看见了…… 拎着书包、一看就知道是要逃课的纪明月，以及她身后的同样拎着包的一串人。 哦，他下意识地想，用“串”来形容别人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但总而言之，这个时候都被震惊到了，就算用错了量词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只不过，纪明月压根没给他震惊的机会了。 她已经大步地冲了过来，抓住了谢云持的手腕就要往外跑。 谢云持愣了一下：“……去哪？” 映着有些昏暗的楼道灯光，谢云持看到前面的长发少女冲他回眸一笑，杏眼仿佛会说话一般，带着这初冬让人眷恋不舍的温暖，语气里满是跳动的碎光： “你都心情不好了，还上什么晚自习。 走，我们一起逃课出去过圣诞！” 谢云持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就在这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和着那个女孩子清脆的笑声，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声音大得仿佛能透过她抓着自己的手腕传过去，再被她听到。 终于，谢云持也忍不住扬了扬眉，跟着笑了起来。 他声线微沉，缱绻温柔地应她：“好。” 陪你过圣诞。 番外二四 第85章 猛地接收到来自亲妈和未来老公的死亡注视，纪明月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顿时觉得嘴巴里的排骨都不香了。 她讪讪地放下手里啃到一半的排骨，绞尽脑汁地解释：“那个，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一家人一家人。” 当然，纪明月刻意地在“父”那个字上拐了下音节，听起来不像是“父”，倒像是第一声的…… 夫。 不过祝琴也没怎么在意，自然没听出来埋在她女儿话里的深层意思，只以为纪明月是为了让谢云持收下她们的心意而口不择言导致的。 所以她又对谢云持说：“其实这份课时费你拿得应该，怎么就叫受之有愧了？ 猫猫难得想学习，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呢，你能带她好好学习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谢云持其实也知道祝琴的意思。 毕竟按照纪家的家境，多少家教费他们都不会觉得昂贵，也只会觉得只要纪明月在进步，那就是值得的。 可就是这个认知，才愈发地让他有些难捱起来。 谢云持从不会自卑，可面对美好如此的纪明月，他却总觉得，他好像配不上这个女孩子。 可他更知道，对比起来父亲的医药费，现在的所有自卑和失落都只会觉得矫情。 那不如更加努力，更加坦荡地去接受。 他扬了扬唇角，是温柔的弧度：“好，谢谢祝姨，谢谢明月，我会好好辅导明月，争取让她不断进步的。” — 舒妙和裴献他们震惊无比地发现，本来以为纪明月努力一段时间就会放弃学习、重新恢复咸鱼本质的，结果！ 月考进步到年级前一百名之后，纪明月竟然更加努力了！ 纪明月能不努力吗？ 她一想到自己下次的月考成绩关系到谢云持能拿到的课时费，就满腔激情好不好！ 想着想着，纪明月又叹了口气。 裴献递过来一块奶糖，纪明月撕开包装放进嘴巴里开始咀嚼，然后又叹了口气。 “我亲爱的纪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心没肺到纪明月这种地步的人，都会叹气了？ 纪明月用笔撑着头，很认真地问裴献：“你说，该怎么样才能包养谢云持呢？” 裴献：“？” 他瞪圆了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纪明月，完全是一副“我今天对你完全颠覆了认知”的表情，呵笑了一声，“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凌云壮志。”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失语。 算了，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学习，把成绩化成谢云持的薪水！ 裴献却已经转了话题：“这都快圣诞了，结果我上次听班主任他们几个老师在商量，说是怕我们过这种洋节日，要加强监督，让大家平安夜好好学习。” 纪明月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裴献“啪”地一声拍了拍她的桌子，把纪明月给吓了一大跳。 “你都不愤慨吗！一年一次的圣诞节啊，你看我们上学经过的那条商店街都开始热闹了好？ 各种各样的圣诞树都安排起来了，这样浓郁的氛围里，我们却要在教室里好好学习？” 纪明月语气淡淡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裴献觉得自己现在跟小青梅已经有了代沟，摇了摇头，对小青梅的改变表示了深深的痛惜，转过头又跟邵泽宇一起愤慨了起来。 纪明月现在的心里，哪有什么圣诞节不圣诞节的，只有圣诞节前的一次月考。 天气不停转冷，谢云持继续着每周两天的课外辅导，而纪明月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不停吸收着知识的海绵，无穷无尽。 虽说上辈子的高中时，纪明月也因为谢云持好好努力学习过，但当时的感受就是学习真的太难了。 现在有了谢云持，却好像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每次考试前给她划的重点，考完试都让纪明月无比震惊。 “……你是去偷了试卷？” 谢云持听到女孩子的话，一阵失笑，继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纪明月：“？” 说实话，她考试的时候做题真的做得太顺了，一路下来甚至没有几道不会的。 化学和生物这种专精的学科就不用说了，数学和物理更是进步巨大。 纪明月美滋滋地想，这样看来，谢云持这段时间就又可以涨一次课时费了！ 临近圣诞节，裴献说的没错，上学时经过的那条商店街圣诞氛围越来越浓烈了。 不少店家都开始在店铺门口装饰起了圣诞树，也开始招人穿圣诞老人的服装发起了传单，橱窗上更是贴的大大的“rrychristas”，很是喜庆。 纪明月看了一下日期，发现平安夜就在明天了。 她想了想，拽了一下裴献的衣服，示意他停一下车。 裴献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从停车变成翻车，“我的大小姐，这都冬天了我还在骑车接送您，您能不能安安生生地坐着？” 纪明月指了指一家礼品店：“我去一下，你等等我，我要给谢云持买份圣诞礼物！” 裴献：“……” 就很气。 但他早就习惯了自己小青梅的重色轻友，闻言也只是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一样挥走她。 买了圣诞礼物和贺卡之后，好像这个节日，也就突然有了期待。 — 平安夜这天，是周三。 班主任强调了一万次，说学校不准大家过圣诞节，不准互送圣诞礼物，苹果更是不允许。 只不过对着一群躁动的少年少女来说，这条禁令简直完完全全起了反面效果。 不提醒倒好，一提醒，这群叛逆小鸡仔们的感想就是…… 圣诞节一定要过，圣诞礼物一定要送，苹果更是一定要有！ 瞒着老师不被发现不就得了？ 纪明月已经计划好了，等吃完晚餐，就把贺卡跟圣诞礼物放在谢云持的桌肚里。 不过在此之前—— 她先把给舒妙和裴献他们的礼物，挨个送了出去。 “献哥，”纪明月笑得眼睛弯弯，递过去一部新款p3，“圣诞快乐！谢谢您几十年如一日地对我的照顾！” 裴献简直都要惊呆了。 他打量了一番纪明月，在心里暗暗怀疑她是不是被魂穿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突然送自己礼物？ 接过来的时候，裴献简直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猫猫，哥没白对你好。” 纪明月一阵好笑。 她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当然知道裴献对自己有多好。 对她而言，裴献早已是亲人一样的人了。 当然，裴献对他的小青梅这么好，肯定也不会忘记准备圣诞礼物。 纪明月收到了裴献送的她想要了很久的一款限量款保温杯时，简直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 裴献看出来了她的高兴，眼角都染上了几分得意的情绪：“开心？ 我告诉你，这可是我跟我爸说了很久，我爸好不容易才帮我买回来的。” 纪明月笑得开怀，连呼了几声“谢谢献哥”，连走路都快成一蹦一跳的了。 然后又忍不住暗暗反思，这重生回来了才多久，她竟然就真的老阿姨心态不复，如此轻松地又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少女心态。 两个人一路出了食堂，边往教室走边聊天。 裴献突然“噫”了一声，示意纪明月看一个方向，有些奇怪：“那是谢云持吗？ 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怎么觉得不像是谢云持的妈妈？” 纪明月敛了敛眉，跟着看了过去。 真的是谢云持，正跟一个女人一前一后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隔得有些远，纪明月看不太清楚女人长得什么样子，但能看出来她那身打扮非富即贵，且气质婉约，似乎保养得很好。 的确不是谢云持的妈妈。 但女人的那身气质，纪明月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久，猛地回忆起来了什么，整个人都是一愣。 那是—— 时辰的亲生母亲。 “猫猫你怎么了？” 裴献意识到纪明月的不对劲，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纪明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回到教室后，纪明月却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时不时瞥一眼窗外，注意一下谢云持有没有经过。 然而一直到上课铃响，谢云持都没有回来。 纪明月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班主任来教室转了一圈，唠叨着让大家在平安夜也要好好学习，还不断提醒大家期末考试也离得不远了，这才出了教室。 班主任刚离开没多久，纪明月就注意到穿着初冬校服、却依然显得清隽雅致的少年，微微垂着头从他们窗外经过。 他走得有些快，又低着头，纪明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按照纪明月这么多年来谢云持的了解，谢云持这个时候绝对心情并不好。 她瞬间就坐不住了。 扫视了一遍教室，发现大家都正低着头学习，纪明月压低了声音跟舒妙说：“我出去教室一趟。” 舒妙一愣，倒是没问纪明月出去干嘛，只是点了点头：“你小心一点，别被班主任发现。” 纪明月应了一声，猫着腰飞快地出了教室门，在谢云持进他们班之前，低声叫住了他。 谢云持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回头。 纪明月又叫了他一声，微微扬了扬声音，谢云持这才听见，满是错愕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纪明月一溜小跑，走到了他跟前，又来回注意了一下，看到附近没有老师，才放心地问他：“那个……你还好？” 谢云持被她这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又飞快地意识到她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出校门的场景，又注意到自己现在才回来，所以才这么问的。 他只觉得心头涌起了一阵暖意，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温声道：“嗯，还好。” ……怎么看都不像还好。 纪明月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又抬头看他。 少年清俊的眉眼，这个时候却好像染上了几分失落和茫然，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也就是她对谢云持太过了解，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的不对劲。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云持永远都是这样，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也放在心里，永远若无其事一般，甚至是在这个时候都不忘记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她不知道时辰的母亲这个时候来找谢云持会说什么，但想想也大概能了解。 也就只有他，会在这个时候还笑一笑，说“还好”。 她咬了咬下唇，心底突然涌起了什么再也无法克制的念头。 谢云持不该是这样的，她不喜欢看见他迷茫，他就应该是鲜衣怒马的骄傲模样。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纪明月突然说了一句话，也没等谢云持回复，就已经飞快地跑回了教室。 而后，她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包，特地拿了那张贺卡和要送给谢云持的礼物，拉好拉链就准备再次往外冲。 舒妙及时拦住了她：“你去干嘛？” 纪明月简洁有力：“过圣诞。” “靠。” 舒妙把笔往桌上一扣，“这种好事你都不叫上我，还把不把我当你闺蜜了！” 说完，舒妙压根就没给纪明月解释的机会，也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 前面的邵泽宇、贺盈和裴献也注意到了她们俩的动静，一听她们说要出去过平安夜，哪里还坐得住，一个动作比一个快地就收好了书包。 纪明月：“……” 所以，半分钟后，等在教室外面的谢云持就看见了…… 拎着书包、一看就知道是要逃课的纪明月，以及她身后的同样拎着包的一串人。 哦，他下意识地想，用“串”来形容别人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但总而言之，这个时候都被震惊到了，就算用错了量词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只不过，纪明月压根没给他震惊的机会了。 她已经大步地冲了过来，抓住了谢云持的手腕就要往外跑。 谢云持愣了一下：“……去哪？” 映着有些昏暗的楼道灯光，谢云持看到前面的长发少女冲他回眸一笑，杏眼仿佛会说话一般，带着这初冬让人眷恋不舍的温暖，语气里满是跳动的碎光： “你都心情不好了，还上什么晚自习。 走，我们一起逃课出去过圣诞！” 谢云持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就在这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和着那个女孩子清脆的笑声，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声音大得仿佛能透过她抓着自己的手腕传过去，再被她听到。 终于，谢云持也忍不住扬了扬眉，跟着笑了起来。 他声线微沉，缱绻温柔地应她：“好。” 陪你过圣诞。 番外二五 第86章 ——这是品学兼优的谢云持同学，生平第一次尝试“逃课”这两个字。 实话说就是，在今天晚上之前，他甚至完全想不到这两个字会跟他扯上关系。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谢云持，逃课了。 跟着前面的五个人一起，一路跟做贼一样避开老师们和教导主任的侦查，小跑着往学校后门的方向进发。 但还没跑到后门，他们就听见两个老师脚步匆匆地路过。 “得去后门守着，万一有学生从后门逃课就坏了。” “……” 大家一阵更咽，只觉得逃课未免也太难了。 但是！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可能再回去上晚自习！ 这是尊严问题！ 邵泽宇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纪明月这三个女孩子，再看看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谢云持，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 贺盈最受不了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飞快地抬腿踹了他一脚：“有话就说！” 邵泽宇心头一更。 怎么都这么凶！ 全都被裴献带坏了！ 但慑于贺盈积压已久的淫威，邵泽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还有一个方法，只不过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行。” 裴献危险地眯了眯眼：“男生不能说不行。” 舒妙又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人一脚：“正经点。” 邵泽宇拍了拍自己两条裤腿上的两个脚印，委屈巴巴，指了指旁边的那道矮墙：“翻墙。” 裴献：“……你不能因为猫猫昵称是猫猫，就觉得她可以……” 话还没说完，纪明月估摸了一下那道墙的高度，点了点头，打断了裴献：“可以。” “……？” 裴献下意识地就想去阻拦纪明月：“猫猫你清醒一点，我摔了没事，如果我爸妈知道我跟你一起逃课、害得你摔了的话，我会被揍死的！” 纪明月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坚决。 “……”裴献成功地消了音。 纪明月都同意了，舒妙跟贺盈对视了一眼，也表明自己没有问题。 几个人一同看向了谢云持。 纪明月倒是毫不担心，但是在其余几个人的认知里，谢云持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翻墙逃课这种事的人。 谢云持单挑了一下眉，倒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ok。 那既然全票通过，几个人就一起在夜色的掩护下，跟一群小毛贼一样接近了那堵矮墙。 谢云持稍加思索，语出惊人：“我先来。” 说完，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加快速度冲了上去。 凭借着无比优秀的身体素质，谢云持“蹭”地一下够到了矮墙的最顶端，脚也不知道踩到哪里使的力，再一眨眼，他就已经爬到了墙上。 轻轻一跃，清瘦的少年就已经在墙那边了，轻盈如一阵来无影去无踪的风。 大家：“……” 总觉得对谢云持的认知好像又刷新了那么一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翻墙的动作会如此熟练！ 唯有纪明月丝毫不意外，心里只有无限的骄傲。 她就知道，谢云持除了智商高之外，运动天赋更是好得惊人。 她未来老公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全能小天才而已嘿嘿嘿。 谢云持的声音已经轻飘飘地从墙那边传了过来：“把书包都丢过来。” 几个人依言照办。 裴献和邵泽宇合力把三个女孩子依次架了起来，爬到墙头，谢云持在另外一边负责接应。 纪明月最先过去，轻盈地爬到了墙上，依言就看见了等在那边的谢云持。 他正微仰着头，对着她笑。 纪明月心神一晃，手没抓牢，差点从墙上摔下去。 谢云持都被吓了一大跳，纪明月迅速抓紧，才觉得自己没有命葬于此。 “跳下来。” 谢云持提示她。 纪明月爬上墙的时候不觉得，这个时候从上往下看，才隐约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她抿了抿唇角，求助地看了一眼谢云持。 谢云持带着安抚意味地对她笑了笑：“下来，我接住你。” 纪明月瞬间就觉得心下一定。 她太信任谢云持了，只要他说没事，那就一定可以的。 她贝齿轻咬，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 没有接触到坚硬的地面，是一个清新而又柔软的怀抱。 纪明月心头微颤，睁开眼，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 “没关系了。” 谢云持笑着安慰她，而后把她放下来。 看上去倒是无比淡定，只是在纪明月看不到的角度，谢云持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 刚才，她就在自己怀里。 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的樱唇。 香气满盈，那清新的香味，和梦里纠缠着他不放的味道一模一样。 甚至他觉得到现在，他自己的怀里还是那个气息。 如果不是刚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可能就真的舍不得放开她了。 “猫猫，拉我一下！” 是舒妙的声音打断了谢云持的思绪，他轻抿唇角，跟着纪明月一起走上前，接舒妙下来。 等大家都翻过来之后，裴献翻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不过晚上七点多一些。 他看向纪明月：“行，现在已经逃了课，我们接下来去哪？” 纪明月勾了勾唇角。 她早就有想法了。 — “……游乐园？ ！” 几个人一路跟着纪明月坐车过来，直到站到这家游乐园面前，舒妙才震惊地叫出了声。 “不是猫猫，我们现在过来还能玩什么啊？” 都晚上了，谁这个点来游乐园的？ 刚在心里这么一想，就听到两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女孩子在激动地讨论：“圣诞专场啊，太棒了？ 那就是说今晚游乐园不关门了？” “对啊，而且冰场还特地装扮过了，走走走先去溜冰！” “……” 纪明月得意洋洋：“怎么样？ 听见了没？ 我早就了解过了，走，明月姐带你们去溜冰！” 刚才那个经过的女孩子说得没错，今天的冰场特地装扮过了，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全是浓郁的节日气息。 欢声笑语的，热闹极了。 换了冰鞋，纪明月迫不及待地溜了起来。 已经初冬时节，但一运动起来就一点也不冷。 娇俏的少女即使穿得挺厚也一点都不显得臃肿，反倒更添了几分可爱的气息。 轻盈的身姿和高超的溜冰技术，纪明月简直像是个移动吸睛体，只是带着飞扬的笑意在冰面上滑动，就有不少人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看。 谢云持还能听到就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别的高中的男生在讨论纪明月：“……太漂亮了，你看她一笑就跟会发光一样。” “要不然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他唇角的笑意转淡，甚至有些微恼了起来。 纪明月怎么什么都没做，就能这么招人呢。 但是他刚一这么想完，就看到漂亮的少女已经轻盈地滑了过来，眼里全都是盈盈的笑意，轻喘着气，那张小脸白得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你怎么不滑呀？ 谢云持你是不是不会溜冰？ 要不然我教你？” ……他会。 谢云持眼里又染上了几分开心，摇了摇头：“不会溜。” “那我教你！” 纪明月已经高兴地拉了他起来，小心翼翼地带着他往前滑，“对，就这样，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摔了的……” 谢云持这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是不会溜冰了的。 因为，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能看见眼前的女孩子，听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再感受到她牵住自己的手。 太柔软了，怎么能有人的手软得像是这般，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谢云持总觉得，她牵住的不是自己的手，是自己的心脏。 她说一句话，笑一声，他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了一次。 简直像是生病了一样。 可纪明月只是回过头，冲着他眨了眨眼，谢云持就又觉得—— 病就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像只要是因为她，什么都心甘情愿。 直到纪明月又喘着气停了下来，松开他的手，躲过了贺盈和舒妙的联合偷袭，才转过头跟谢云持说：“行，让我看看你的练习成果。” 谢云持已经有些记不起来自己刚才的谎话，听了纪明月的指示，跟从本能地就开始溜起了冰。 ——过于熟练，简直完全不像是一个溜冰的初学者。 纪明月眨巴了眨巴眼，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后，发出了灵魂质问： “……你之前真的不会溜冰吗？” 得幸，稍稍跟纪明月保持了一些距离后，谢云持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扬了扬眉，没说话，只是轻笑着滑远。 纪明月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佯怒：“好啊你个谢云持，你竟然骗我！” 边说着，纪明月边向前划去，做出一副要追上谢云持灭口的模样。 裴献转了个圈滑过来，又从纪明月面前滑过，硬生生挡住了纪明月的去路。 谋杀不了亲夫，还谋杀不了竹马了吗？ 纪明月立马伸出脚使了个技巧，裴献差点摔个狗吃屎。 旁边围观的舒妙三人立马毫不客气地大笑了出来，不远处的谢云持也一阵失笑。 裴献恨恨地磨了磨牙：“我再给纪明月花一分钱，我就不姓裴！” 舒妙司空见惯，拍了拍裴献的肩膀，示意他坦荡一点：“哥，你早几百辈子就不姓裴了。” 已经重生了一次的纪明月闻言暗暗点头，表示舒妙说的对。 裴献觉得自己牙更痒了。 纪明月正得意着，一抬头就瞥见正在不远处作壁上观的谢云持，眼珠子一转，就猝不及防地往前追去。 谢云持一阵好笑，边转过身往前滑，边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女孩子追到自己。 纪明月抓住了谢云持的衣角，这才开心，掐着腰：“你刚才骗我！” “我没有，”谢云持很诚恳，“都是纪老师教得好，我才能学得这么快。” 哇谢云持原来从高中时期就这么油嘴滑舌的！ 之前的纯情少年，都是装出来的！ “猫猫！” 舒妙隔着一点距离叫了她一声，“等会儿去吃冰淇淋！” 邵泽宇恨铁不成钢：“怎么在冰场都不忘提吃的啊？” 舒妙立马踹了他一脚，邵泽宇猝不及防，趴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爬起来，他叫嚣着就追了上去：“舒妙你给我等着，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吵吵闹闹的，几个人笑作一团。 纪明月看着这热闹的一幕，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感慨了起来。 能拥有这么一群十年都可以一起成长的朋友们，真的…… 太幸福了。 还能重生回到现在，完成谢云持说他高中时想要融入他们的心愿，也真的太好了。 纪明月想着，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声音放柔了一些：“开心一些了吗？” 谢云持正正撞进女孩子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唇角的弧度无限扩大，点了点头：“嗯，很开心。” 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这么开心过了。 脑子里暂时忘记了父亲巨额的医药费，母亲的若即若离和最近愈发奇怪的态度，对未来的迷茫，今天突然得知的沉重消息，学业和兼职的双重压力……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眼前的她，和这个作为背景的热闹沸腾的世界。 很开心。 — 几个人溜完冰下来，又在游乐园里到处逛了逛。 饶是已经到了冬天，可端市到底是南方的城市，他们六个人刚才又在冰场闹了好久，从冰场出来的时候竟然都染上了几分薄汗。 外面还真的有卖冰淇淋的，舒妙一个兴奋，拖着贺盈跟纪明月就要去买。 三个男生对视了一眼，只能摇摇头无奈地跟上。 六个人都挑了一个冰淇淋，裴献大方地付了钱。 付完钱，裴献才幽幽地想起来自己刚在冰场发过的誓——“我再给纪明月花一分钱，我就不姓裴”。 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舒妙已经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想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献哥，放弃。 没关系的，我们早就习惯了你不姓裴了，要不然下次换个g？” 裴献：“……” 今天的乐园装扮得特别有圣诞气息，到处都是“圣诞快乐”的字样，隔一段距离就有圣诞老人站在路边发着小礼物。 也有不少卖小饰品的摊贩。 女孩子们到底是对这种blgblg的小饰品毫无抵抗力的，哗啦啦地全都聚了过去，来来回回地挑，还不忘在各自头上比划来比划去的。 “这个好看，我喜欢这个麋鹿角。” “猫猫你试试这个发卡呢，我觉得适合你。” 挑来挑去的，身后几个男孩子倒也不嫌烦，耐心地等着她们。 纪明月也试了一个鹿角，转过头问他们：“好看吗？” 谢云持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夸：“好看。” 何止是好看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可爱到爆，小仙女一样的存在好！ 默默地在心里吹了几句彩虹屁，谢云持就注意到纪明月的眼睛突然亮了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 然后噔噔噔跑过来，左裴献右云持，还推着一个邵泽宇，把他们一起拽到了小摊前：“老板，有适合他们的吗？” 三个男生：“……？” 奈何纪明月她们完全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已经开开心心地比划了起来。 ……最后六个人，每人头上顶着一个鹿角，继续往前逛去。 只不过区别是，女孩子们都高高兴兴的，几个大男生就有点勉强了。 偏偏还不能摘，只能默默地祈祷千万不要碰到熟人，不然丢脸就丢太大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几个人热热闹闹的边走边聊。 纪明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背着的书包，想了想，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摩天轮问：“诸位，要坐那个吗？” 番外二五 第86章 ——这是品学兼优的谢云持同学，生平第一次尝试“逃课”这两个字。 实话说就是，在今天晚上之前，他甚至完全想不到这两个字会跟他扯上关系。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谢云持，逃课了。 跟着前面的五个人一起，一路跟做贼一样避开老师们和教导主任的侦查，小跑着往学校后门的方向进发。 但还没跑到后门，他们就听见两个老师脚步匆匆地路过。 “得去后门守着，万一有学生从后门逃课就坏了。” “……” 大家一阵更咽，只觉得逃课未免也太难了。 但是！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可能再回去上晚自习！ 这是尊严问题！ 邵泽宇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纪明月这三个女孩子，再看看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谢云持，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 贺盈最受不了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飞快地抬腿踹了他一脚：“有话就说！” 邵泽宇心头一更。 怎么都这么凶！ 全都被裴献带坏了！ 但慑于贺盈积压已久的淫威，邵泽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还有一个方法，只不过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行。” 裴献危险地眯了眯眼：“男生不能说不行。” 舒妙又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人一脚：“正经点。” 邵泽宇拍了拍自己两条裤腿上的两个脚印，委屈巴巴，指了指旁边的那道矮墙：“翻墙。” 裴献：“……你不能因为猫猫昵称是猫猫，就觉得她可以……” 话还没说完，纪明月估摸了一下那道墙的高度，点了点头，打断了裴献：“可以。” “……？” 裴献下意识地就想去阻拦纪明月：“猫猫你清醒一点，我摔了没事，如果我爸妈知道我跟你一起逃课、害得你摔了的话，我会被揍死的！” 纪明月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坚决。 “……”裴献成功地消了音。 纪明月都同意了，舒妙跟贺盈对视了一眼，也表明自己没有问题。 几个人一同看向了谢云持。 纪明月倒是毫不担心，但是在其余几个人的认知里，谢云持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翻墙逃课这种事的人。 谢云持单挑了一下眉，倒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ok。 那既然全票通过，几个人就一起在夜色的掩护下，跟一群小毛贼一样接近了那堵矮墙。 谢云持稍加思索，语出惊人：“我先来。” 说完，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加快速度冲了上去。 凭借着无比优秀的身体素质，谢云持“蹭”地一下够到了矮墙的最顶端，脚也不知道踩到哪里使的力，再一眨眼，他就已经爬到了墙上。 轻轻一跃，清瘦的少年就已经在墙那边了，轻盈如一阵来无影去无踪的风。 大家：“……” 总觉得对谢云持的认知好像又刷新了那么一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翻墙的动作会如此熟练！ 唯有纪明月丝毫不意外，心里只有无限的骄傲。 她就知道，谢云持除了智商高之外，运动天赋更是好得惊人。 她未来老公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全能小天才而已嘿嘿嘿。 谢云持的声音已经轻飘飘地从墙那边传了过来：“把书包都丢过来。” 几个人依言照办。 裴献和邵泽宇合力把三个女孩子依次架了起来，爬到墙头，谢云持在另外一边负责接应。 纪明月最先过去，轻盈地爬到了墙上，依言就看见了等在那边的谢云持。 他正微仰着头，对着她笑。 纪明月心神一晃，手没抓牢，差点从墙上摔下去。 谢云持都被吓了一大跳，纪明月迅速抓紧，才觉得自己没有命葬于此。 “跳下来。” 谢云持提示她。 纪明月爬上墙的时候不觉得，这个时候从上往下看，才隐约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她抿了抿唇角，求助地看了一眼谢云持。 谢云持带着安抚意味地对她笑了笑：“下来，我接住你。” 纪明月瞬间就觉得心下一定。 她太信任谢云持了，只要他说没事，那就一定可以的。 她贝齿轻咬，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 没有接触到坚硬的地面，是一个清新而又柔软的怀抱。 纪明月心头微颤，睁开眼，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 “没关系了。” 谢云持笑着安慰她，而后把她放下来。 看上去倒是无比淡定，只是在纪明月看不到的角度，谢云持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 刚才，她就在自己怀里。 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的樱唇。 香气满盈，那清新的香味，和梦里纠缠着他不放的味道一模一样。 甚至他觉得到现在，他自己的怀里还是那个气息。 如果不是刚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可能就真的舍不得放开她了。 “猫猫，拉我一下！” 是舒妙的声音打断了谢云持的思绪，他轻抿唇角，跟着纪明月一起走上前，接舒妙下来。 等大家都翻过来之后，裴献翻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不过晚上七点多一些。 他看向纪明月：“行，现在已经逃了课，我们接下来去哪？” 纪明月勾了勾唇角。 她早就有想法了。 — “……游乐园？ ！” 几个人一路跟着纪明月坐车过来，直到站到这家游乐园面前，舒妙才震惊地叫出了声。 “不是猫猫，我们现在过来还能玩什么啊？” 都晚上了，谁这个点来游乐园的？ 刚在心里这么一想，就听到两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女孩子在激动地讨论：“圣诞专场啊，太棒了？ 那就是说今晚游乐园不关门了？” “对啊，而且冰场还特地装扮过了，走走走先去溜冰！” “……” 纪明月得意洋洋：“怎么样？ 听见了没？ 我早就了解过了，走，明月姐带你们去溜冰！” 刚才那个经过的女孩子说得没错，今天的冰场特地装扮过了，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全是浓郁的节日气息。 欢声笑语的，热闹极了。 换了冰鞋，纪明月迫不及待地溜了起来。 已经初冬时节，但一运动起来就一点也不冷。 娇俏的少女即使穿得挺厚也一点都不显得臃肿，反倒更添了几分可爱的气息。 轻盈的身姿和高超的溜冰技术，纪明月简直像是个移动吸睛体，只是带着飞扬的笑意在冰面上滑动，就有不少人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看。 谢云持还能听到就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别的高中的男生在讨论纪明月：“……太漂亮了，你看她一笑就跟会发光一样。” “要不然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他唇角的笑意转淡，甚至有些微恼了起来。 纪明月怎么什么都没做，就能这么招人呢。 但是他刚一这么想完，就看到漂亮的少女已经轻盈地滑了过来，眼里全都是盈盈的笑意，轻喘着气，那张小脸白得像是会发光一样。 她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你怎么不滑呀？ 谢云持你是不是不会溜冰？ 要不然我教你？” ……他会。 谢云持眼里又染上了几分开心，摇了摇头：“不会溜。” “那我教你！” 纪明月已经高兴地拉了他起来，小心翼翼地带着他往前滑，“对，就这样，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摔了的……” 谢云持这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是不会溜冰了的。 因为，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能看见眼前的女孩子，听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再感受到她牵住自己的手。 太柔软了，怎么能有人的手软得像是这般，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谢云持总觉得，她牵住的不是自己的手，是自己的心脏。 她说一句话，笑一声，他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了一次。 简直像是生病了一样。 可纪明月只是回过头，冲着他眨了眨眼，谢云持就又觉得—— 病就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像只要是因为她，什么都心甘情愿。 直到纪明月又喘着气停了下来，松开他的手，躲过了贺盈和舒妙的联合偷袭，才转过头跟谢云持说：“行，让我看看你的练习成果。” 谢云持已经有些记不起来自己刚才的谎话，听了纪明月的指示，跟从本能地就开始溜起了冰。 ——过于熟练，简直完全不像是一个溜冰的初学者。 纪明月眨巴了眨巴眼，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后，发出了灵魂质问： “……你之前真的不会溜冰吗？” 得幸，稍稍跟纪明月保持了一些距离后，谢云持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扬了扬眉，没说话，只是轻笑着滑远。 纪明月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佯怒：“好啊你个谢云持，你竟然骗我！” 边说着，纪明月边向前划去，做出一副要追上谢云持灭口的模样。 裴献转了个圈滑过来，又从纪明月面前滑过，硬生生挡住了纪明月的去路。 谋杀不了亲夫，还谋杀不了竹马了吗？ 纪明月立马伸出脚使了个技巧，裴献差点摔个狗吃屎。 旁边围观的舒妙三人立马毫不客气地大笑了出来，不远处的谢云持也一阵失笑。 裴献恨恨地磨了磨牙：“我再给纪明月花一分钱，我就不姓裴！” 舒妙司空见惯，拍了拍裴献的肩膀，示意他坦荡一点：“哥，你早几百辈子就不姓裴了。” 已经重生了一次的纪明月闻言暗暗点头，表示舒妙说的对。 裴献觉得自己牙更痒了。 纪明月正得意着，一抬头就瞥见正在不远处作壁上观的谢云持，眼珠子一转，就猝不及防地往前追去。 谢云持一阵好笑，边转过身往前滑，边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女孩子追到自己。 纪明月抓住了谢云持的衣角，这才开心，掐着腰：“你刚才骗我！” “我没有，”谢云持很诚恳，“都是纪老师教得好，我才能学得这么快。” 哇谢云持原来从高中时期就这么油嘴滑舌的！ 之前的纯情少年，都是装出来的！ “猫猫！” 舒妙隔着一点距离叫了她一声，“等会儿去吃冰淇淋！” 邵泽宇恨铁不成钢：“怎么在冰场都不忘提吃的啊？” 舒妙立马踹了他一脚，邵泽宇猝不及防，趴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爬起来，他叫嚣着就追了上去：“舒妙你给我等着，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吵吵闹闹的，几个人笑作一团。 纪明月看着这热闹的一幕，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感慨了起来。 能拥有这么一群十年都可以一起成长的朋友们，真的…… 太幸福了。 还能重生回到现在，完成谢云持说他高中时想要融入他们的心愿，也真的太好了。 纪明月想着，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声音放柔了一些：“开心一些了吗？” 谢云持正正撞进女孩子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唇角的弧度无限扩大，点了点头：“嗯，很开心。” 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这么开心过了。 脑子里暂时忘记了父亲巨额的医药费，母亲的若即若离和最近愈发奇怪的态度，对未来的迷茫，今天突然得知的沉重消息，学业和兼职的双重压力……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眼前的她，和这个作为背景的热闹沸腾的世界。 很开心。 — 几个人溜完冰下来，又在游乐园里到处逛了逛。 饶是已经到了冬天，可端市到底是南方的城市，他们六个人刚才又在冰场闹了好久，从冰场出来的时候竟然都染上了几分薄汗。 外面还真的有卖冰淇淋的，舒妙一个兴奋，拖着贺盈跟纪明月就要去买。 三个男生对视了一眼，只能摇摇头无奈地跟上。 六个人都挑了一个冰淇淋，裴献大方地付了钱。 付完钱，裴献才幽幽地想起来自己刚在冰场发过的誓——“我再给纪明月花一分钱，我就不姓裴”。 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舒妙已经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想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献哥，放弃。 没关系的，我们早就习惯了你不姓裴了，要不然下次换个g？” 裴献：“……” 今天的乐园装扮得特别有圣诞气息，到处都是“圣诞快乐”的字样，隔一段距离就有圣诞老人站在路边发着小礼物。 也有不少卖小饰品的摊贩。 女孩子们到底是对这种blgblg的小饰品毫无抵抗力的，哗啦啦地全都聚了过去，来来回回地挑，还不忘在各自头上比划来比划去的。 “这个好看，我喜欢这个麋鹿角。” “猫猫你试试这个发卡呢，我觉得适合你。” 挑来挑去的，身后几个男孩子倒也不嫌烦，耐心地等着她们。 纪明月也试了一个鹿角，转过头问他们：“好看吗？” 谢云持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夸：“好看。” 何止是好看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可爱到爆，小仙女一样的存在好！ 默默地在心里吹了几句彩虹屁，谢云持就注意到纪明月的眼睛突然亮了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 然后噔噔噔跑过来，左裴献右云持，还推着一个邵泽宇，把他们一起拽到了小摊前：“老板，有适合他们的吗？” 三个男生：“……？” 奈何纪明月她们完全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已经开开心心地比划了起来。 ……最后六个人，每人头上顶着一个鹿角，继续往前逛去。 只不过区别是，女孩子们都高高兴兴的，几个大男生就有点勉强了。 偏偏还不能摘，只能默默地祈祷千万不要碰到熟人，不然丢脸就丢太大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几个人热热闹闹的边走边聊。 纪明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背着的书包，想了想，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摩天轮问：“诸位，要坐那个吗？” 番外二六 第87章 纪明月的提议，一般都是可以通过的。 何况女孩子们嘛，都对摩天轮有种莫名其妙的情怀。 今天又是如此特别的节日，坐在摩天轮上，坐到最高处，去看看整个游乐园布置的景色，好像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那这个方案就通过了。 几个人走到摩天轮下面，开始排队。 到底是平安夜，游乐园的游客很多，何况是摩天轮这种重头戏项目，更是有不少人在排队。 不过幸运的是，并没有排上多久，他们就能坐了。 六个人，正好三个车厢。 但是，这就关系到怎么分配车厢的问题了。 舒妙看着前面的谢云持和纪明月，眼睛闪过一道亮光，状若很随意地提议：“你看人家都是情侣来过圣诞的，我们也不能太掉面子是？ 这样，我们正好三个男生三个女生，一男一女一个车厢怎么样？” 贺盈只是看了一眼舒妙，就飞快地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捧场：“我觉得可以。 那我跟邵泽宇一起，妙妙你跟献哥一块，持哥，猫猫就交给你了。” 纪明月在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看看，这就是闺蜜！ 不管活了几辈子，都能把助攻这件事做到极致的好闺蜜们。 谢云持瞥了一眼好像很淡定的纪明月，看她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再加上他也的确和纪明月最为相熟，几乎没怎么思考地就也淡定地点了点头同意：“没问题。” 好，分配车厢的问题成功解决，队伍也正好排到了他们。 依次进了摩天轮，工作人员帮他们关上门。 好像…… 又是一个很奇妙的二人世界。 车厢外是喧闹沸腾的，来来往往的人笑着叫着，还回荡着“jglebells，jglebells，jglealltheway”的音乐声。 可车厢里，又是寂静安谧的，是近在咫尺的密闭空间，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无别人。 说来也奇怪。 哪怕不说上辈子，只是重生回高中之后的这些日子里，纪明月和谢云持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像也算不上太少。 每周两次的补课，都是在她的房间里，单独的两个人，无人打扰。 可又好像…… 都和现在不一样。 摩天轮还没启动。 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在车厢里不断萦绕，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可又总觉得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 纪明月隐约有些坐立不安。 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云持。 少年的表情是淡然的，正看着窗外，似乎感受到了纪明月的视线，他也回过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子。 视线正正好好地、却又猝不及防地相撞。 好像也不只是视线。 纪明月只觉得心尖微微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谢云持已经迅速地别开了头。 她抿了抿唇。 又控制不住地漾起一个弧度来。 低了低头，纪明月正准备说什么，摩天轮猝不及防突然启动。 启动的速度倒是很慢，但她本来坐得就不稳当，这一启动整个人更是直接一晃，差点倒了。 好像正看着窗外的谢云持这个时候动作倒是很快，迅速地扶住她，还低声说：“小心一点。” 说完，他似乎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姿势过于亲昵了一些，有些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看纪明月已经稳住了之后，迅速地放开了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扶的不是一个女孩儿，是电。 纪明月一边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重生前什么没做过！ 目光触及谢云持透着粉意的耳垂，纪明月又在心里轻笑了开来。 摩天轮在一点一点升高。 纪明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很“随意”地换了话题：“你猜，明早我们几个人会不会被一起叫去批评？” 谢云持似乎也调整过来了状态，闻言轻笑了两声，甚至还有心情逗她：“我应该不会被骂得太厉害。” “为什么？” 谢云持终于欣赏够了窗外，看向了她，深黑的眸子像是无穷无尽的宇宙一般：“因为教导主任肯定会觉得，是你们强迫我逃课的。” “……” 靠。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失语。 当然，失语并不是因为觉得谢云持在胡说八道，恰恰相反，她越想越觉得谢云持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相当大。 想想她上辈子读高中的时候，如果听到谢云持翻墙逃课了，第一反应肯定是哪个坏蛋逼迫了谢云持。 要不然，就他这种品学兼优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 想想今天谢云持翻墙时那过于熟练的动作，再加上她对谢云持的了解，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好？ 好气哦。 看见女孩子气呼呼的表情，谢云持瞬间笑得更开怀了一些。 他顿了顿，又说道：“谢谢你带我出来，今晚很开心。” “从来没有过如此开心的平安夜。” 快乐得甚至让他舍不得今晚的结束了。 好像他们来的不是游乐园，而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 那些压在心上的负担，也在今晚，在这个地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怕明天回去又要继续那个困境，可起码今天，他觉得自己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由。 纪明月盯着他的表情看，犹豫了两秒才下定决心一样地开口问他：“今天傍晚，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很想告诉他，她知道他的很多很多事情，所以他尽管说，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可她又总觉得，重生这件事本来就够离奇了，她回来就是为了弥补遗憾的。 纪明月又很怕自己的追问造成了谢云持的负担，连忙补充道：“当然，我就是问一问，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谢云持沉默了很久。 车厢里的气氛直直往下坠，纪明月心下酸涩，正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就听见谢云持开了口。 “好像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我也是到今晚才知道的，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 说着自己“接受不了”，谢云持的语气却仍旧是淡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今晚那个阿姨突然找到了我，说我不是我父亲亲生的孩子，她现在的丈夫才是。 说他们是远城有名的豪门，而我是那个豪门的私生子。” 谢云持稍顿，看了一眼纪明月的表情，又忍不住垂眸笑了笑：“很离奇是不是？ 听上去就很假。” 纪明月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都是真的。 “其实我也觉得很假，可是那个阿姨还带来了亲子检验证明。” 谢云持低低叹了口气，“她说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才决定把这一切告诉我。” “那，那个阿姨有为难你吗？” 纪明月小心翼翼地问。 谢云持摇头：“没有，那个阿姨很和善。 她告诉我，她得了癌症，时日不久了，还有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女儿。 阿姨说她唯一的挂念就是女儿，那也是我的妹妹，所以她说如果在她去世后，我被认了回去的话，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可以好好照顾我的妹妹。” 纪明月低下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上辈子也是吗？ 谢云持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实，也知道了他还未曾谋面的妹妹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可即使如此，他也从未曾想着靠血缘关系去拿到一分一毫的利益，仍旧在这个贫困的家里努力依靠自己去做所有的事情。 再送走病重的父亲，因为母亲希望所以离开故里，去了那个陌生而无人关怀他的城市，因为那个阿姨的拜托所以努力照顾亲妹妹，再走到像上辈子重逢时一样的高度。 她只是一想，便心如刀割。 佯装轻松的模样，纪明月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谢云持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抬头看她，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坚定，“当作不知道，好好学习，好好照顾我父亲。” ——看，不管重复几次，谢云持永远都是那个谢云持。 纪明月压下心头的复杂，朝着谢云持弯眸笑了笑：“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摩天轮越升越高，离窗外的那轮明月好像也越来越近了。 今晚的夜色太过美好，纪明月又忍不住想起来重生前和谢云持一起坐的那次摩天轮来。 她闭上眼，在心里想，请这个世界对如此温柔的少年，再好一些。 “你在想什么？” 谢云持蓦地问她。 夜色微凉，清冷的月光打在如玉的少年身上，映衬得他愈发温润好看起来。 纪明月又想，她可真喜欢他啊。 她再也不希望错过谢云持，哪怕一分一秒。 “……我在想，”纪明月仰头看他，漂亮的眸子里笑意盈盈，像是被窗外的月光打碎的湖水，“谢云持，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谢云持愣住，脸上一贯的清浅笑意也一点一点褪去，只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子看。 纪明月表情很坦坦荡荡，自顾自地往下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表白太过于突如其来一样。 “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你，我只是单纯地很喜欢你，并且已经喜欢你……”纪明月停顿一秒，“很久很久了，比你能想到的时间都要久上很多。” “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是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的人，我就是很喜欢你，所以我就要大声说出来。” 她继续说道，“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回答，我也不会给你造成什么负担的。 我只是告诉你，我想对你好，我希望陪你去面对所有的困难。” 谢云持唇角抿得很紧，简直成了一条线一般。 ……她的喜欢太过于坦坦荡荡，甚至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像是别的女孩子表白时那般羞涩、惶恐又期待，简直…… 让他不敢相信。 他只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心里过于复杂。 有激动，有欣喜，有质疑，有自卑，有期待…… 还有愧疚。 那个少女太过于坦荡，似乎对他永远都是不留一丝秘密地好一般。 可他不是。 他…… 想起来那些隐秘的梦境，谢云持背在身后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甚至表面上都隐隐显出了青筋。 好像是自从第一次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再也不像以前的他了。 他很害怕纪明月知道他那些不堪的想法，可又忍不住欣喜于女孩子的所有接近。 家境不好，可谢云持从来没有为此感到过一丝自卑和窘迫。 除了……对着纪明月的时候。 她太美好了，干净又纯粹。 她身边所有人都爱她，活得自由而快乐，似乎一丝束缚都没有。 她家境很好，甚至于第一次去她家里的时候，谢云持竟然有一丝望而生畏。 他那个时候想，要有多努力，才能让喜欢的人可以一辈子活得无忧无虑。 纪明月家里住的地方，叫映月公馆，那里有个湖，叫映月湖。 纪明月的月。 他查过很多次那个地方的资料，盯着那个价格看了很久。 少女是天上明月，甚至是在他当家教前，恐怕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明月。 而自己呢？ 谢云持抿了抿唇，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是没等他再多想，纪明月又从书包里翻出来一个盒子递给了他：“圣诞快乐！” 他迟疑两秒，接了过来。 看着女孩子微微带着期待的目光，谢云持打开了那个盒子。 是一个很小的摆件，一个玻璃罩子，金属底座，里面是一支毛毡的玫瑰花。 “这个玫瑰花是我自己戳的哦，”纪明月大喇喇地邀功，“是《小王子》里面的玫瑰花，不值钱，但是你要好好保存着，知道了吗？” 谢云持又有些好笑起来。 她一个送礼物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要求？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也说道，“圣诞快乐。” 我亲爱的月亮。 拿出里面那张纸条，谢云持却意外地发现，上面没有一个汉字，而是一长串数字。 。 明明应该是一串完全陌生的数字，但谢云持却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就好像这串数字和他关系匪浅一般。 甚至不用他多想，他的脑子里就自然而然地破解出来了这串数字包含的意思。 两个一组，对应26个字母的顺序。 jyxhxyc。 谢云持沉默两秒，又抬头看向了纪明月。 女孩子表情很轻松，甚至颇为自得地晃悠着两条腿：“我知道你忘记给我准备圣诞礼物了，不过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纪明月就蓦地发现谢云持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笑意浅浅地递给了她：“圣诞礼物。” “……” 纪明月戛然而止。 为什么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 又惊又喜地接过来礼物，纪明月打开小盒子，发现是一枚发卡。 是月亮的图案，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在月亮的旁边还缀着一块很小的云。 很精致，不太像是普通的地摊货，按照她从各种奢侈品里磨练出来的毒辣眼光来看，应该价格不菲。 起码对于现在的清贫高中生谢云持而言，价格着实不菲。 他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重复她刚才的话：“不值钱，但是你要好好保存，知道了吗？” 纪明月把发卡握在了手心里，只觉得心里的涟漪在随波荡漾，眼角的笑意却怎么都遮不住了。 摩天轮转到了最高处。 谢云持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又看了看就坐在他身边、轻轻一揽就可以抱在怀里的女孩子。 他轻抿唇角，然后， 低下头，吻住了她。 番外二六 第87章 纪明月的提议，一般都是可以通过的。 何况女孩子们嘛，都对摩天轮有种莫名其妙的情怀。 今天又是如此特别的节日，坐在摩天轮上，坐到最高处，去看看整个游乐园布置的景色，好像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那这个方案就通过了。 几个人走到摩天轮下面，开始排队。 到底是平安夜，游乐园的游客很多，何况是摩天轮这种重头戏项目，更是有不少人在排队。 不过幸运的是，并没有排上多久，他们就能坐了。 六个人，正好三个车厢。 但是，这就关系到怎么分配车厢的问题了。 舒妙看着前面的谢云持和纪明月，眼睛闪过一道亮光，状若很随意地提议：“你看人家都是情侣来过圣诞的，我们也不能太掉面子是？ 这样，我们正好三个男生三个女生，一男一女一个车厢怎么样？” 贺盈只是看了一眼舒妙，就飞快地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捧场：“我觉得可以。 那我跟邵泽宇一起，妙妙你跟献哥一块，持哥，猫猫就交给你了。” 纪明月在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看看，这就是闺蜜！ 不管活了几辈子，都能把助攻这件事做到极致的好闺蜜们。 谢云持瞥了一眼好像很淡定的纪明月，看她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再加上他也的确和纪明月最为相熟，几乎没怎么思考地就也淡定地点了点头同意：“没问题。” 好，分配车厢的问题成功解决，队伍也正好排到了他们。 依次进了摩天轮，工作人员帮他们关上门。 好像…… 又是一个很奇妙的二人世界。 车厢外是喧闹沸腾的，来来往往的人笑着叫着，还回荡着“jglebells，jglebells，jglealltheway”的音乐声。 可车厢里，又是寂静安谧的，是近在咫尺的密闭空间，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无别人。 说来也奇怪。 哪怕不说上辈子，只是重生回高中之后的这些日子里，纪明月和谢云持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像也算不上太少。 每周两次的补课，都是在她的房间里，单独的两个人，无人打扰。 可又好像…… 都和现在不一样。 摩天轮还没启动。 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在车厢里不断萦绕，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可又总觉得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 纪明月隐约有些坐立不安。 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云持。 少年的表情是淡然的，正看着窗外，似乎感受到了纪明月的视线，他也回过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子。 视线正正好好地、却又猝不及防地相撞。 好像也不只是视线。 纪明月只觉得心尖微微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谢云持已经迅速地别开了头。 她抿了抿唇。 又控制不住地漾起一个弧度来。 低了低头，纪明月正准备说什么，摩天轮猝不及防突然启动。 启动的速度倒是很慢，但她本来坐得就不稳当，这一启动整个人更是直接一晃，差点倒了。 好像正看着窗外的谢云持这个时候动作倒是很快，迅速地扶住她，还低声说：“小心一点。” 说完，他似乎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姿势过于亲昵了一些，有些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看纪明月已经稳住了之后，迅速地放开了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扶的不是一个女孩儿，是电。 纪明月一边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重生前什么没做过！ 目光触及谢云持透着粉意的耳垂，纪明月又在心里轻笑了开来。 摩天轮在一点一点升高。 纪明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很“随意”地换了话题：“你猜，明早我们几个人会不会被一起叫去批评？” 谢云持似乎也调整过来了状态，闻言轻笑了两声，甚至还有心情逗她：“我应该不会被骂得太厉害。” “为什么？” 谢云持终于欣赏够了窗外，看向了她，深黑的眸子像是无穷无尽的宇宙一般：“因为教导主任肯定会觉得，是你们强迫我逃课的。” “……” 靠。 纪明月一时间有些失语。 当然，失语并不是因为觉得谢云持在胡说八道，恰恰相反，她越想越觉得谢云持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相当大。 想想她上辈子读高中的时候，如果听到谢云持翻墙逃课了，第一反应肯定是哪个坏蛋逼迫了谢云持。 要不然，就他这种品学兼优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 想想今天谢云持翻墙时那过于熟练的动作，再加上她对谢云持的了解，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好？ 好气哦。 看见女孩子气呼呼的表情，谢云持瞬间笑得更开怀了一些。 他顿了顿，又说道：“谢谢你带我出来，今晚很开心。” “从来没有过如此开心的平安夜。” 快乐得甚至让他舍不得今晚的结束了。 好像他们来的不是游乐园，而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 那些压在心上的负担，也在今晚，在这个地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怕明天回去又要继续那个困境，可起码今天，他觉得自己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由。 纪明月盯着他的表情看，犹豫了两秒才下定决心一样地开口问他：“今天傍晚，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很想告诉他，她知道他的很多很多事情，所以他尽管说，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可她又总觉得，重生这件事本来就够离奇了，她回来就是为了弥补遗憾的。 纪明月又很怕自己的追问造成了谢云持的负担，连忙补充道：“当然，我就是问一问，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谢云持沉默了很久。 车厢里的气氛直直往下坠，纪明月心下酸涩，正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就听见谢云持开了口。 “好像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我也是到今晚才知道的，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 说着自己“接受不了”，谢云持的语气却仍旧是淡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今晚那个阿姨突然找到了我，说我不是我父亲亲生的孩子，她现在的丈夫才是。 说他们是远城有名的豪门，而我是那个豪门的私生子。” 谢云持稍顿，看了一眼纪明月的表情，又忍不住垂眸笑了笑：“很离奇是不是？ 听上去就很假。” 纪明月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都是真的。 “其实我也觉得很假，可是那个阿姨还带来了亲子检验证明。” 谢云持低低叹了口气，“她说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才决定把这一切告诉我。” “那，那个阿姨有为难你吗？” 纪明月小心翼翼地问。 谢云持摇头：“没有，那个阿姨很和善。 她告诉我，她得了癌症，时日不久了，还有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女儿。 阿姨说她唯一的挂念就是女儿，那也是我的妹妹，所以她说如果在她去世后，我被认了回去的话，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可以好好照顾我的妹妹。” 纪明月低下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上辈子也是吗？ 谢云持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实，也知道了他还未曾谋面的妹妹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可即使如此，他也从未曾想着靠血缘关系去拿到一分一毫的利益，仍旧在这个贫困的家里努力依靠自己去做所有的事情。 再送走病重的父亲，因为母亲希望所以离开故里，去了那个陌生而无人关怀他的城市，因为那个阿姨的拜托所以努力照顾亲妹妹，再走到像上辈子重逢时一样的高度。 她只是一想，便心如刀割。 佯装轻松的模样，纪明月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谢云持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抬头看她，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坚定，“当作不知道，好好学习，好好照顾我父亲。” ——看，不管重复几次，谢云持永远都是那个谢云持。 纪明月压下心头的复杂，朝着谢云持弯眸笑了笑：“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摩天轮越升越高，离窗外的那轮明月好像也越来越近了。 今晚的夜色太过美好，纪明月又忍不住想起来重生前和谢云持一起坐的那次摩天轮来。 她闭上眼，在心里想，请这个世界对如此温柔的少年，再好一些。 “你在想什么？” 谢云持蓦地问她。 夜色微凉，清冷的月光打在如玉的少年身上，映衬得他愈发温润好看起来。 纪明月又想，她可真喜欢他啊。 她再也不希望错过谢云持，哪怕一分一秒。 “……我在想，”纪明月仰头看他，漂亮的眸子里笑意盈盈，像是被窗外的月光打碎的湖水，“谢云持，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谢云持愣住，脸上一贯的清浅笑意也一点一点褪去，只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子看。 纪明月表情很坦坦荡荡，自顾自地往下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表白太过于突如其来一样。 “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你，我只是单纯地很喜欢你，并且已经喜欢你……”纪明月停顿一秒，“很久很久了，比你能想到的时间都要久上很多。” “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是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的人，我就是很喜欢你，所以我就要大声说出来。” 她继续说道，“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回答，我也不会给你造成什么负担的。 我只是告诉你，我想对你好，我希望陪你去面对所有的困难。” 谢云持唇角抿得很紧，简直成了一条线一般。 ……她的喜欢太过于坦坦荡荡，甚至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像是别的女孩子表白时那般羞涩、惶恐又期待，简直…… 让他不敢相信。 他只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心里过于复杂。 有激动，有欣喜，有质疑，有自卑，有期待…… 还有愧疚。 那个少女太过于坦荡，似乎对他永远都是不留一丝秘密地好一般。 可他不是。 他…… 想起来那些隐秘的梦境，谢云持背在身后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甚至表面上都隐隐显出了青筋。 好像是自从第一次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再也不像以前的他了。 他很害怕纪明月知道他那些不堪的想法，可又忍不住欣喜于女孩子的所有接近。 家境不好，可谢云持从来没有为此感到过一丝自卑和窘迫。 除了……对着纪明月的时候。 她太美好了，干净又纯粹。 她身边所有人都爱她，活得自由而快乐，似乎一丝束缚都没有。 她家境很好，甚至于第一次去她家里的时候，谢云持竟然有一丝望而生畏。 他那个时候想，要有多努力，才能让喜欢的人可以一辈子活得无忧无虑。 纪明月家里住的地方，叫映月公馆，那里有个湖，叫映月湖。 纪明月的月。 他查过很多次那个地方的资料，盯着那个价格看了很久。 少女是天上明月，甚至是在他当家教前，恐怕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明月。 而自己呢？ 谢云持抿了抿唇，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是没等他再多想，纪明月又从书包里翻出来一个盒子递给了他：“圣诞快乐！” 他迟疑两秒，接了过来。 看着女孩子微微带着期待的目光，谢云持打开了那个盒子。 是一个很小的摆件，一个玻璃罩子，金属底座，里面是一支毛毡的玫瑰花。 “这个玫瑰花是我自己戳的哦，”纪明月大喇喇地邀功，“是《小王子》里面的玫瑰花，不值钱，但是你要好好保存着，知道了吗？” 谢云持又有些好笑起来。 她一个送礼物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要求？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也说道，“圣诞快乐。” 我亲爱的月亮。 拿出里面那张纸条，谢云持却意外地发现，上面没有一个汉字，而是一长串数字。 。 明明应该是一串完全陌生的数字，但谢云持却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就好像这串数字和他关系匪浅一般。 甚至不用他多想，他的脑子里就自然而然地破解出来了这串数字包含的意思。 两个一组，对应26个字母的顺序。 jyxhxyc。 谢云持沉默两秒，又抬头看向了纪明月。 女孩子表情很轻松，甚至颇为自得地晃悠着两条腿：“我知道你忘记给我准备圣诞礼物了，不过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纪明月就蓦地发现谢云持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笑意浅浅地递给了她：“圣诞礼物。” “……” 纪明月戛然而止。 为什么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 又惊又喜地接过来礼物，纪明月打开小盒子，发现是一枚发卡。 是月亮的图案，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在月亮的旁边还缀着一块很小的云。 很精致，不太像是普通的地摊货，按照她从各种奢侈品里磨练出来的毒辣眼光来看，应该价格不菲。 起码对于现在的清贫高中生谢云持而言，价格着实不菲。 他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重复她刚才的话：“不值钱，但是你要好好保存，知道了吗？” 纪明月把发卡握在了手心里，只觉得心里的涟漪在随波荡漾，眼角的笑意却怎么都遮不住了。 摩天轮转到了最高处。 谢云持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又看了看就坐在他身边、轻轻一揽就可以抱在怀里的女孩子。 他轻抿唇角，然后， 低下头，吻住了她。 番外二七 第88章 “猫猫，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贺盈有些担心，伸出手背感受了一下纪明月额头的温度，又自言自语，“也没发烧啊？ 热了吗？” 纪明月躲闪着贺盈的目光，有些不太自在地接话道：“没事，就……就刚才那个车厢里嘛，你也知道，不怎么透气……”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更加不自然地避开谢云持带笑的目光，纪明月又在心里怒骂自己。 ——纪明月！争点气！ 你不但结了婚了，连孩子都生了！ 不就是接个吻吗，重生前难道不是一天n次吗，有什么好脸红的！ 但是…… 起码刚才被谢云持突然吻住的那一秒，纪明月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有烟花在脑袋里绽放”的感受。 她当然不怀疑谢云持对她的感情，可她更知道谢云持这个时候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所以她才会告诉谢云持，她愿意等待，没有关系。 可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压力多大，负担多重，也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纪明月抿了抿唇，又悄悄地笑了起来。 舒妙注意着纪明月的表情，发现了这个怎么看都带着粉红色泡泡的笑意，心里愈发怀疑起来。 她太了解纪明月了，这个笑容…… “猫猫，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刚才跟持哥在车厢里都做了什么？ ！” ……靠。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纪明月跳脚：“我能做什么！公共场所我还能做什么！” 很好。 这下裴献也觉得不对了。 他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纪明月的表情，问：“你刚才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可惜呢？” “……” 眼看着邵泽宇似乎也对加入盘问队伍跃跃欲试，纪明月很愤慨，指了指旁边的谢云持：“你们怎么不去盘问另外一位当事人？ 就知道问我？” “……” 几个人齐齐消了音。 不怪他们，实在是谢云持看起来太过于风光霁月了，熟归熟，但让他们去盘问，还是不敢的。 纪明月呵笑了一声，只觉得这一个场景过于熟悉。 可不是嘛，上辈子也是，大家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去直接问谢云持，然后通通都跑来盘问她了。 不过，谢老师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人。 他看懂了纪明月的眼神，轻笑着走上前一步，语气温柔：“不要欺负猫猫。” 贺盈跺了跺脚：“持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欺负猫……” 她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几个人跟见了太阳的向日葵一样，齐刷刷地扭过头，朝着谢云持看了过去。 脸上都写满了如出一辙的震惊，猛地看上去跟粘贴复制了四个一模一样的表情一般。 他们刚才听见了什么？ 谢云持叫纪明月什么来着？ 那个语气又是什么意思来着？ 纪明月抿了抿唇，忍不住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又隐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眼睛却是亮亮的，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谢云持，却正正好撞进少年清亮的眸子里。 她朝着谢云持弯眸笑了笑，而后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轻轻牵了起来，是温暖而又干燥的触感，陌生又熟悉。 就在谢云持以为女孩子会继续不好意思的时候，却发现她突然动了动手，然后—— 改成了更亲密的十指交叉的姿势。 谢云持心头一痒，却又有丝丝笑意从眸间溢出。 其余几个人：“……？” 靠。 拜托，我们还在这里好不好！ 你们就算没有早恋的惶恐和害羞，好歹顾虑一下我们这些可怜的、陪你们逃课出来过圣诞的单身狗行吗？ 裴献低了低头，看看谢云持和纪明月交叠的手，只觉得那里正散发着刺目的光。 他一脸匪夷所思地转过头，看了看又开始运转下一班的摩天轮，隐约感受到脑袋里的问号小朋友们正肆无忌惮地排成排，跳着欢快的舞蹈。 他们两个人就坐了一班摩天轮的时间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上去之前还好好的，下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 裴献沉默了两秒，问纪明月：“……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就算真恋爱了，刚恋爱的女孩子不都特别害羞吗？ 为什么他的这位小青梅直接进化到了大大方方秀恩爱阶段？ 纪明月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废话。 害羞什么，重生前什么没做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看着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其余几个人都表示没眼看。 但说实话，除了刚开始震惊了那么一下之外，倒也都没有多意外。 毕竟不说纪明月对谢云持的喜欢已经明显到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了，就说谢云持如此内敛的人，对纪明月的态度跟对别人的态度差得也太大了一些。 但是。 舒妙代替大家发表了现在的心声：“你们早说是出来谈恋爱的，就不要用‘过圣诞’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盖好吗？ 我们几个人很识相的，不会跟出来的！” 当事人就很后悔。 谢云持低头轻笑，很积极主动地表达了自己的赔罪：“要去吃夜宵吗？ 我请客。” “不行！” 没等其余几个人说话，纪明月已经抢先开了口，“不能让你请，我请。” “一顿……亲友宴我还是请得起的。” 谢云持却是难得的坚持。 纪明月抬头看了看他，最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下来。 行，回头再好好努力，期末考个好成绩出来，让老妈再给他加课时费。 大家：啊——！ 到底是请夜宵的还是请吃狗粮的！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看到这刺眼的一目来折磨我。 继续后悔jpg 而这份后悔，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更是直接攀上了最顶峰。 昨天晚上玩得太嗨了，几个人坐完摩天轮，又在游乐园里逛了很久才找了一家烧烤店吃夜宵。 毕竟都玩累了，吃起来夜宵都不怎么客气，还在烧烤店玩了很久的游戏，这才一个个意犹未尽地回了家。 纪明月回到家后就挺晚了，不过之前提前给祝琴报备过了，祝琴也没怎么多问。 纪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暗想，她妈妈可真的太佛系了，她说要逃课，祝琴还能淡定地说一句：“哦，注意安全。” …… 再洗漱完，又躺在床上暗暗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翻来滚去地快乐了很久，纪明月才终于睡着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纪明月会迟到，好像也是挺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裴献也起晚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地去纪家的时候，还在暗自担心万一纪明月没等到自己会不会生气，结果一进去就被祝琴告知，纪明月刚醒。 裴献：“？” 祝琴笑着安抚他：“没关系，你们这也很久没迟到了，偶尔迟到一次也没什么，等会儿我让家里的司机送你们。 天也冷了，献献你不要太惯着猫猫，她说不想坐车去学校，怎么不自己骑车？” 裴献抿唇笑了笑：“没关系的祝姨，我都习惯了。” 但就算司机送了他们，他们两个人依然迟到了。 既然迟到了，两个人也就淡定了，进了校门还在慢悠悠地往里走。 刚进了高一的教学楼，纪明月就眼神很好地注意到，教导主任背着手从他们教室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低着头的舒妙、贺盈跟邵泽宇，还有站在外面等候的谢云持。 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境下，谢云持依然是一贯的怡然自得。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纪明月才刚进了走廊，谢云持就抬头看向了她，然后朝着她露了一个笑容出来。 跟往常一样的弧度，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纪明月也笑了笑，只是还没笑完，就听见教导主任的大嗓门，语气很严厉，表情很严肃，指着她：“你，那个女生，迟到了还好意思在那里笑！你们俩给我过来！” 纪明月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偷偷注意着这边的舒妙他们倒是没忍住，全都笑了起来。 纪明月和裴献一起，垂着头慢慢走了过去。 教导主任皱着眉，打量了他们两个人一番：“报一下名字，哪个班的？ 叫什么？ 为什么迟到？” “高一（8）班纪明月。” “高一（8）班裴献。” 一听这两个名字，本就皱着眉头的教导主任瞬间表情更难看了一些，纪明月暗戳戳瞥了一眼教导主任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思索—— 估计夹死个苍蝇应该没问题。 “你们俩就是昨晚跟他们几个人一起逃课的？ ！” 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不但逃课去过这些洋节日，你们俩还迟到！看看都几点了，早自习都快结束了！” 教导主任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他们两个人一顿，又转过头批评了一番另外几个人，转头看见谢云持的时候，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谢云持同学，你怎么也跟着他们逃课了？ 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不舒服或者心情不好？ 如果状态不对的话就要去请假，不请假那就是逃课，是错误的，知道了吗？ 他们是不是硬拽着你要出去的？” 纪明月目瞪口呆。 这真的也太区别性对待了？ 教导主任这直接连台阶都给谢云持找好了，就差跟谢云持说这件事肯定不怪你，你回去。 不过想想，昨晚也的确是她硬拽着谢云持要逃课的。 正在心里想七想八，纪明月就听见谢云持淡淡地开了口，一如既往的礼貌满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跟他的态度一点也不符合了：“是我想逃课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教导主任：“……” 大家：“……” 硬给你的台阶你都不用的吗！ 教导主任被甩了面子，更生气了，又批评了他们一通之后告诉他们：“都在外面给我上一上午的课，听见了没？” 说完，才一甩衣服离开了现场。 谢云持站在隔壁班门口，而他们几个人则一字排开，站在教室外开始上起了今天的课。 纪明月自然是站在了谢云持旁边的。 她低声问谢云持：“刚才教导主任都不打算罚你了，你怎么还自己认罚的！” 谢云持偏头看了她一眼，深色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如同初冬的晨曦一般。 “我哪能让你自己在外面受罚？” 纪明月一愣，心里瞬间漾起了蜜意。 她又忍不住想，谢云持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恋爱天才？ 刚刚谈恋爱第二天呢，他倒好，比自己一个结过婚的人还会撩。 谢云持又笑，“况且，你是因为我不开心，才带我逃课的，我像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纪明月瞥了瞥嘴，再也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不过罚站归罚站，他们几个人都是心宽得不行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说要出来玩刷刷刷全都出去了，这会儿被来来往往的人行注目礼，他们也不觉得尴尬。 甚至在贺盈兴致勃勃的提议下，每当有上课的老师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六个人还要一起鞠躬，齐声：“老师好！老师请进！” 老师下课的时候，他们再一起鞠个躬，齐声：“老师再见！老师辛苦了！” 程度之专业，堪比迎宾员。 老师们都被他们几个叫得心惊胆战的，再看看六个人中间还有个谢云持，那心惊胆战瞬间就进化成了“我是不是还没睡醒正在做梦”的深度困惑。 反正在教室外面也不怎么方便听课，谢云持干脆提前了这周的补课进度，给纪明月继续拿起书划起了期末的重点，顺便答了答疑。 他单手拿着书，另外一只手拿着笔，边圈圈点点的边给纪明月讲：“这道题的类型几乎必考，我猜测今年期末的出题方式会是这样的……” 然后bb讲一遍，再问纪明月：“这道题听懂了吗？” 纪明月点头，谢云持并没有立即继续，反而说：“那你给我讲一遍。” 等纪明月顺顺利利地把这道题讲通了，谢云持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往下划：“这种类型的题目考的概率大概是70，它一般都跟下面那道题二选一地考，80的概率考选择，另外20的概率会考填空……” 舒妙和裴献他们本来是不打算打扰谢云持和纪明月的二人世界的，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年级第一这神一般的补课不听白不听。 所以慢慢的，本来一字排开的排位，就变成了五个人围着谢云持转了一圈，全都捧着书无比认真地听谢云持划重点。 裴献听着听着，忍不住低声问纪明月：“猫猫，持哥给你补课要多少钱啊？ 我也想补课。” 纪明月：“……”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 舒妙也凑过来：“那个……我也想要。” 邵泽宇跟贺盈举手：“我也我也。” 这补课也太爽了，就听了这半个上午，脑子里的那个知识脉络瞬间就被谢云持梳理得顺了不少，要是跟纪明月那样每周补课，岂不爽歪歪？ 他们本来还以为纪明月纯粹是为了追谢云持，才花的这么大价钱请了一对一家教。 现在随随便便听一节课，就觉得这钱花得太值了。 没等纪明月表示内心深处的愤慨，谢云持就扬眉笑了笑，语气温和：“你们如果平时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尽管来找我，但是补课还是算了，我平常比较忙。” 裴献他们其实也就是开个玩笑，因为他们都知道谢云持说的“忙”是真的，毕竟他还要去照顾父亲。 所以现在被谢云持拒绝了，倒也都没多想。 纪明月却在心里暗暗想，其实补课也不是不行。 让他们都来自己家里嘛，这样谢云持就可以补一份课，收五份钱了，多好。 只是她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谢云持带着笑意的声音。 “而且，我也只有在帮我女朋友补课的时候，才能完全尽心尽力，真是不好意思。” 番外二七 第88章 “猫猫，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贺盈有些担心，伸出手背感受了一下纪明月额头的温度，又自言自语，“也没发烧啊？ 热了吗？” 纪明月躲闪着贺盈的目光，有些不太自在地接话道：“没事，就……就刚才那个车厢里嘛，你也知道，不怎么透气……”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更加不自然地避开谢云持带笑的目光，纪明月又在心里怒骂自己。 ——纪明月！争点气！ 你不但结了婚了，连孩子都生了！ 不就是接个吻吗，重生前难道不是一天n次吗，有什么好脸红的！ 但是…… 起码刚才被谢云持突然吻住的那一秒，纪明月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有烟花在脑袋里绽放”的感受。 她当然不怀疑谢云持对她的感情，可她更知道谢云持这个时候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所以她才会告诉谢云持，她愿意等待，没有关系。 可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压力多大，负担多重，也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纪明月抿了抿唇，又悄悄地笑了起来。 舒妙注意着纪明月的表情，发现了这个怎么看都带着粉红色泡泡的笑意，心里愈发怀疑起来。 她太了解纪明月了，这个笑容…… “猫猫，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刚才跟持哥在车厢里都做了什么？ ！” ……靠。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纪明月跳脚：“我能做什么！公共场所我还能做什么！” 很好。 这下裴献也觉得不对了。 他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纪明月的表情，问：“你刚才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可惜呢？” “……” 眼看着邵泽宇似乎也对加入盘问队伍跃跃欲试，纪明月很愤慨，指了指旁边的谢云持：“你们怎么不去盘问另外一位当事人？ 就知道问我？” “……” 几个人齐齐消了音。 不怪他们，实在是谢云持看起来太过于风光霁月了，熟归熟，但让他们去盘问，还是不敢的。 纪明月呵笑了一声，只觉得这一个场景过于熟悉。 可不是嘛，上辈子也是，大家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去直接问谢云持，然后通通都跑来盘问她了。 不过，谢老师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人。 他看懂了纪明月的眼神，轻笑着走上前一步，语气温柔：“不要欺负猫猫。” 贺盈跺了跺脚：“持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欺负猫……” 她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几个人跟见了太阳的向日葵一样，齐刷刷地扭过头，朝着谢云持看了过去。 脸上都写满了如出一辙的震惊，猛地看上去跟粘贴复制了四个一模一样的表情一般。 他们刚才听见了什么？ 谢云持叫纪明月什么来着？ 那个语气又是什么意思来着？ 纪明月抿了抿唇，忍不住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又隐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眼睛却是亮亮的，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谢云持，却正正好撞进少年清亮的眸子里。 她朝着谢云持弯眸笑了笑，而后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轻轻牵了起来，是温暖而又干燥的触感，陌生又熟悉。 就在谢云持以为女孩子会继续不好意思的时候，却发现她突然动了动手，然后—— 改成了更亲密的十指交叉的姿势。 谢云持心头一痒，却又有丝丝笑意从眸间溢出。 其余几个人：“……？” 靠。 拜托，我们还在这里好不好！ 你们就算没有早恋的惶恐和害羞，好歹顾虑一下我们这些可怜的、陪你们逃课出来过圣诞的单身狗行吗？ 裴献低了低头，看看谢云持和纪明月交叠的手，只觉得那里正散发着刺目的光。 他一脸匪夷所思地转过头，看了看又开始运转下一班的摩天轮，隐约感受到脑袋里的问号小朋友们正肆无忌惮地排成排，跳着欢快的舞蹈。 他们两个人就坐了一班摩天轮的时间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上去之前还好好的，下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 裴献沉默了两秒，问纪明月：“……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就算真恋爱了，刚恋爱的女孩子不都特别害羞吗？ 为什么他的这位小青梅直接进化到了大大方方秀恩爱阶段？ 纪明月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废话。 害羞什么，重生前什么没做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看着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其余几个人都表示没眼看。 但说实话，除了刚开始震惊了那么一下之外，倒也都没有多意外。 毕竟不说纪明月对谢云持的喜欢已经明显到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了，就说谢云持如此内敛的人，对纪明月的态度跟对别人的态度差得也太大了一些。 但是。 舒妙代替大家发表了现在的心声：“你们早说是出来谈恋爱的，就不要用‘过圣诞’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盖好吗？ 我们几个人很识相的，不会跟出来的！” 当事人就很后悔。 谢云持低头轻笑，很积极主动地表达了自己的赔罪：“要去吃夜宵吗？ 我请客。” “不行！” 没等其余几个人说话，纪明月已经抢先开了口，“不能让你请，我请。” “一顿……亲友宴我还是请得起的。” 谢云持却是难得的坚持。 纪明月抬头看了看他，最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下来。 行，回头再好好努力，期末考个好成绩出来，让老妈再给他加课时费。 大家：啊——！ 到底是请夜宵的还是请吃狗粮的！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看到这刺眼的一目来折磨我。 继续后悔jpg 而这份后悔，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更是直接攀上了最顶峰。 昨天晚上玩得太嗨了，几个人坐完摩天轮，又在游乐园里逛了很久才找了一家烧烤店吃夜宵。 毕竟都玩累了，吃起来夜宵都不怎么客气，还在烧烤店玩了很久的游戏，这才一个个意犹未尽地回了家。 纪明月回到家后就挺晚了，不过之前提前给祝琴报备过了，祝琴也没怎么多问。 纪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暗想，她妈妈可真的太佛系了，她说要逃课，祝琴还能淡定地说一句：“哦，注意安全。” …… 再洗漱完，又躺在床上暗暗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翻来滚去地快乐了很久，纪明月才终于睡着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纪明月会迟到，好像也是挺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裴献也起晚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地去纪家的时候，还在暗自担心万一纪明月没等到自己会不会生气，结果一进去就被祝琴告知，纪明月刚醒。 裴献：“？” 祝琴笑着安抚他：“没关系，你们这也很久没迟到了，偶尔迟到一次也没什么，等会儿我让家里的司机送你们。 天也冷了，献献你不要太惯着猫猫，她说不想坐车去学校，怎么不自己骑车？” 裴献抿唇笑了笑：“没关系的祝姨，我都习惯了。” 但就算司机送了他们，他们两个人依然迟到了。 既然迟到了，两个人也就淡定了，进了校门还在慢悠悠地往里走。 刚进了高一的教学楼，纪明月就眼神很好地注意到，教导主任背着手从他们教室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低着头的舒妙、贺盈跟邵泽宇，还有站在外面等候的谢云持。 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境下，谢云持依然是一贯的怡然自得。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纪明月才刚进了走廊，谢云持就抬头看向了她，然后朝着她露了一个笑容出来。 跟往常一样的弧度，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纪明月也笑了笑，只是还没笑完，就听见教导主任的大嗓门，语气很严厉，表情很严肃，指着她：“你，那个女生，迟到了还好意思在那里笑！你们俩给我过来！” 纪明月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偷偷注意着这边的舒妙他们倒是没忍住，全都笑了起来。 纪明月和裴献一起，垂着头慢慢走了过去。 教导主任皱着眉，打量了他们两个人一番：“报一下名字，哪个班的？ 叫什么？ 为什么迟到？” “高一（8）班纪明月。” “高一（8）班裴献。” 一听这两个名字，本就皱着眉头的教导主任瞬间表情更难看了一些，纪明月暗戳戳瞥了一眼教导主任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思索—— 估计夹死个苍蝇应该没问题。 “你们俩就是昨晚跟他们几个人一起逃课的？ ！” 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不但逃课去过这些洋节日，你们俩还迟到！看看都几点了，早自习都快结束了！” 教导主任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他们两个人一顿，又转过头批评了一番另外几个人，转头看见谢云持的时候，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谢云持同学，你怎么也跟着他们逃课了？ 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不舒服或者心情不好？ 如果状态不对的话就要去请假，不请假那就是逃课，是错误的，知道了吗？ 他们是不是硬拽着你要出去的？” 纪明月目瞪口呆。 这真的也太区别性对待了？ 教导主任这直接连台阶都给谢云持找好了，就差跟谢云持说这件事肯定不怪你，你回去。 不过想想，昨晚也的确是她硬拽着谢云持要逃课的。 正在心里想七想八，纪明月就听见谢云持淡淡地开了口，一如既往的礼貌满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跟他的态度一点也不符合了：“是我想逃课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教导主任：“……” 大家：“……” 硬给你的台阶你都不用的吗！ 教导主任被甩了面子，更生气了，又批评了他们一通之后告诉他们：“都在外面给我上一上午的课，听见了没？” 说完，才一甩衣服离开了现场。 谢云持站在隔壁班门口，而他们几个人则一字排开，站在教室外开始上起了今天的课。 纪明月自然是站在了谢云持旁边的。 她低声问谢云持：“刚才教导主任都不打算罚你了，你怎么还自己认罚的！” 谢云持偏头看了她一眼，深色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如同初冬的晨曦一般。 “我哪能让你自己在外面受罚？” 纪明月一愣，心里瞬间漾起了蜜意。 她又忍不住想，谢云持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恋爱天才？ 刚刚谈恋爱第二天呢，他倒好，比自己一个结过婚的人还会撩。 谢云持又笑，“况且，你是因为我不开心，才带我逃课的，我像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纪明月瞥了瞥嘴，再也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不过罚站归罚站，他们几个人都是心宽得不行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说要出来玩刷刷刷全都出去了，这会儿被来来往往的人行注目礼，他们也不觉得尴尬。 甚至在贺盈兴致勃勃的提议下，每当有上课的老师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六个人还要一起鞠躬，齐声：“老师好！老师请进！” 老师下课的时候，他们再一起鞠个躬，齐声：“老师再见！老师辛苦了！” 程度之专业，堪比迎宾员。 老师们都被他们几个叫得心惊胆战的，再看看六个人中间还有个谢云持，那心惊胆战瞬间就进化成了“我是不是还没睡醒正在做梦”的深度困惑。 反正在教室外面也不怎么方便听课，谢云持干脆提前了这周的补课进度，给纪明月继续拿起书划起了期末的重点，顺便答了答疑。 他单手拿着书，另外一只手拿着笔，边圈圈点点的边给纪明月讲：“这道题的类型几乎必考，我猜测今年期末的出题方式会是这样的……” 然后bb讲一遍，再问纪明月：“这道题听懂了吗？” 纪明月点头，谢云持并没有立即继续，反而说：“那你给我讲一遍。” 等纪明月顺顺利利地把这道题讲通了，谢云持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往下划：“这种类型的题目考的概率大概是70，它一般都跟下面那道题二选一地考，80的概率考选择，另外20的概率会考填空……” 舒妙和裴献他们本来是不打算打扰谢云持和纪明月的二人世界的，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年级第一这神一般的补课不听白不听。 所以慢慢的，本来一字排开的排位，就变成了五个人围着谢云持转了一圈，全都捧着书无比认真地听谢云持划重点。 裴献听着听着，忍不住低声问纪明月：“猫猫，持哥给你补课要多少钱啊？ 我也想补课。” 纪明月：“……”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 舒妙也凑过来：“那个……我也想要。” 邵泽宇跟贺盈举手：“我也我也。” 这补课也太爽了，就听了这半个上午，脑子里的那个知识脉络瞬间就被谢云持梳理得顺了不少，要是跟纪明月那样每周补课，岂不爽歪歪？ 他们本来还以为纪明月纯粹是为了追谢云持，才花的这么大价钱请了一对一家教。 现在随随便便听一节课，就觉得这钱花得太值了。 没等纪明月表示内心深处的愤慨，谢云持就扬眉笑了笑，语气温和：“你们如果平时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尽管来找我，但是补课还是算了，我平常比较忙。” 裴献他们其实也就是开个玩笑，因为他们都知道谢云持说的“忙”是真的，毕竟他还要去照顾父亲。 所以现在被谢云持拒绝了，倒也都没多想。 纪明月却在心里暗暗想，其实补课也不是不行。 让他们都来自己家里嘛，这样谢云持就可以补一份课，收五份钱了，多好。 只是她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谢云持带着笑意的声音。 “而且，我也只有在帮我女朋友补课的时候，才能完全尽心尽力，真是不好意思。” 番外二八 第89章 大家：“……” 我们知道你没办法给我们补课了，我们不介意，我们就是开玩笑顺口一提而已。 但为什么你非要刺激一下我们呢！ 好气哦。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纪明月瞬间笑得更欢快了一些。 好的，事实证明，无论是重生前的谢先生，还是重生后的谢老师，谈起恋爱后那简直都是一样的高调。 她在心里简直快要乐开了花，面上还是故作的淡定，继续刺激裴献他们：“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个男朋友女朋友给你们补课啊。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年级第一只有一个。” “……” 够！了！ 纪明月没完没了：“唉，不过还是想说，就算是年级第一也不一定能补出这么好的效果？” 舒妙深吸了一口气。 她要忍。 ……忍不住了。 把书一卷，舒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就要朝纪明月的背上打去。 当然，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一贯跟纪明月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 但书还没落下，抛物线的降落点就已经覆上了一只好看的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白皙有力。 舒妙愣了愣，顺着手往胳膊再往上看去，而后正正对上谢云持清透的目光。 谢云持语气里带着笑意，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严肃：“不要欺负猫猫。” 舒妙的手“蹭”地就收了回去，整个人都带上了绝望的气息。 还！有没有！天理了！ — 下午又是体育课，两个班再次一起合上了。 照例，体育老师又宣布女生跑两圈，男生跑四圈，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飞毛腿贺盈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纪明月又拽着舒妙一起跑。 裴献他们吵吵闹闹地经过纪明月旁边的时候，纪明月一眼就看到了和裴献邵泽宇一块的谢云持。 从五人组变成六人组，好像真的挺不错的啊。 纪明月抿了抿唇笑了起来，而后就发现谢云持跑得慢了下来，跟在自己身边跑着。 “你不跟他们两个人一块吗？” 谢云持笑了笑：“一块，我只是来给你送点东西。” “什么？” 纪明月愣了愣。 谢云持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她，“今天才是圣诞节，圣诞快乐，猫猫。” 说完，谢云持朝着她挥了挥手，又追上了前面的裴献他们。 隔的距离不算太远，还能听到邵泽宇的声音：“持哥，圣诞节又不是情人节，送什么巧克力啊！” 谢云持跑动着，声音却一点都不带喘，仍旧稳得不行。 “天天都是情人节。” 舒妙：“……” 我靠。 她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拽了拽纪明月的衣角，舒妙有气无力：“猫猫，你这么早就找了一个这么完美的男朋友，你还让我们这种人怎么谈恋爱？ 那跟持哥比起来，哪个还能看？ ！” 她在昨晚之前都一直觉得，谢云持这种人就算真的谈了恋爱，也肯定是以学业和事业为重的，不会把心思放在恋爱上太多的。 毕竟这种稳坐神坛的人，实在是想不出来他说情话做这种体贴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现在一看…… 太特么颠覆了。 呜呜呜活得好累。 谢云持比别的男生成绩好就算了，比别的男生体育好就算了，比别的男生长得帅也就算了，现在恋爱起来还比别的男生会撩！ 这让别的男生怎么活！ 纪明月笑了起来，骄傲得不行。 ——没错啊，谢云持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再也没有像他一样的人了。 正坐在旁边休息的体育老师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不由得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家教老师是可以给学生送巧克力的吗？ 然后，体育老师接下来又目睹了更多场景。 什么家教老师给学生送水啊，家教老师和学生单独在一起聊天啊，家教老师跟学生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啊，家教老师和学生牵手啊…… ……！ 等会儿。 体育老师盯着谢云持和纪明月那交叠、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整个都崩塌了。 他他她们不是师生关系吗！ 为什么像是在谈恋爱！ 他一脸严肃地背着手，走到了谢云持和纪明月跟前，右手握成拳放在嘴巴前，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正在双杠边聊天的两个人同时偏过头，看向了体育老师。 纪明月甚至还眨巴了眨巴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满是无辜。 谢云持也毫无波动，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和礼貌：“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 体育老师的心里隐隐有些崩溃。 我是老师，老师！你们俩能不能有点早恋的自觉，老师都这么提醒你们了，不是应该立马把手放开，顺带慌乱地解释老师你误解了吗？ 你们俩早恋的怎么比我这个当老师的还坦荡荡！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们俩。 纪明月一个都结过婚生过谢千寻的人了，还怎么可能因为所谓的早恋而害怕被老师发现呢？ 她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谈恋爱了，谢云持已经打上了她的标签了。 而谢云持…… 更不会是因为这种事情而慌乱的人。 对着两张无辜的脸，体育老师都快开始在心里怀疑人生了。 难不成现在早恋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吗……？ — 当然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纪丰跟祝琴对自家闺女永远是放养的状态，以前纪明月当咸鱼他们都不管，更不可能对班主任苦口婆心的“谈恋爱会影响成绩”有任何反应。 哦，也不能说没有任何反应。 祝琴撩了撩她昨天刚去精心做的头发，豪门贵妇的范端得一等一的足，生生让对面的班主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老师您说‘谈恋爱会影响成绩’是吗，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班主任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这位家长看起来过于有钱了一些，但起码在这件事上态度和他一致，那应该就好办多了。 他笑着开口：“是，之前有无数的事迹都证明……” 没等班主任继续举例论证下去，祝琴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轻松，“自从小谢出现之后，我们家明月的成绩简直是直线上升啊，眼看着期末就到了，她还跟我说最近成绩又进步了不少呢。 这的确得感谢小谢同学，谈恋爱真的太有助于成绩提升了。” 班主任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缓慢又坚定地冒出来一个小问号。 然后升空，再不停地变大。 祝琴还叹了口气：“早知道谈恋爱这么有用的话，初中就该让明月恋爱的。” 好的，问号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小朋友。 班主任张了张嘴，偏偏还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人家说错了吗？ 没有。 纪明月这个学期的成绩那简直是直线上升，逃课也少了，上课也不睡觉了，除了前两天之外更是好久都没迟到了。 针对这个问题，班主任沉思良久。 管，还是不管呢？ 万一管了，纪明月跟谢云持分手了，又恢复到以前那个让他头疼不已的样子怎么办？ ……要不，还是算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看人家家长都不在意的，还这么乐见其成。 代入了一下家长的身份，如果他女儿高中时早恋的对象是谢云持这样的，还能带着自己女儿学习，乐见其成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对。 班主任很快就想通了。 纪明月这边是全然放养的父母，谢云持那边倒好，家长会都是自己替自己开的。 对着他班主任的苦口婆心，谢云持礼貌地笑了笑：“老师，您放心，我不会影响自己的成绩的。” 班主任顿住。 的确没有影响，最近的那些测验，谢云持依然保持着超高的水平。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期末考试谢云持依然能拿到第一。 “老师，您应该也了解我，我很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也很有分寸。 如果我影响了自己或者她的成绩，就会及时暂停的。” 谢云持的班主任低低地叹了口气。 的确，谢云持太过于独立了，根本没办法拿他跟普通的高一男生比。 到最后班主任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下学期的竞赛之类的也要好好努力才行。” 谢云持郑重地点了点头。 至此，有了双方家长和老师们的默许，再加上舒妙等一群人的掩护，他们俩的早恋竟然还真的顺顺利利地进行了下去。 ——当然，谢云持是不可能允许恋爱夭折的。 而期末考试，纪明月也再次用直接进步到了年级前五十的成绩单，向班主任证明了谈恋爱不一定会让学习退步，还可能刷刷刷进步呢。 — 好像和上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谢云持依旧竞赛稳稳当当，永远年级第一到可以封神，努力学习和工作，永远善良也温柔。 就连打篮球时，都如同上辈子一样，永远永远都是人群的焦点，纪明月还可以站在人群里为他欢呼雀跃，感谢青春，恣意流泪。 他的父亲依旧在高考后病重去世，隔年，沈芝改嫁入时家，谢云持有了妹妹。 但又好像和上辈子一点也不一样了。 纪明月陪着他一起学习，跟大家混在一起玩闹也努力，那个少年再也不止出现在她的日记里。 有了她每天的盒饭，谢云持再也不用吃讨厌的茄子、豆芽和胡萝卜，记忆里清瘦到了极点的他也终于不再那么让人心疼了。 打篮球时，谢云持投进每一个球，都会回头看见她，然后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哪怕周围的呼声再高，他也只看得见那个女孩子。 高考时两个人都考得很好，去了同一所大学，他再也不用费尽所有心思只为了一张去找她的机票。 有纪明月的陪伴，在父亲去世的时候，谢云持也终于可以抱着她无声流泪，说，猫猫啊，我好爱我的父亲。 纪明月拍了拍他，说，我都知道，你所有的所有，我都知道。 知道那个少年有多温柔，知道他曾经有多么艰难却依旧坚信未来，知道他优秀善良，最后被全世界瞩目。 更知道，他有多爱我。 因为沈芝的期待，谢云持跟着她一起回了时家，被时辰接受，把君耀做大，叫时德永叔叔。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上一辈子的轨迹。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身边永远都有一个女孩子，告诉他，谢云持，你真的很棒，我永远相信你，支持你所有所有的决定。 所以，谢云持做什么都很快乐。 纪明月在心里想，她重生回来后，唯一改变了的一件事，就是在那晚的摩天轮上，提前了十三年告诉谢云持，我喜欢你。 可是，对谢云持而言，这也就够了。 前路漫长，风霜荏苒，再多艰难，也全都够了。 月光常照心间，从此，温柔、善良和快乐，全都有了本该有的力量。 我如此爱你啊，纪明月。 — “谢云持，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纪明月从他的床头柜里看到了求婚戒指，还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故意在亲吻过后质问他。 谢云持故作犹疑，看到女孩子的眼睛越瞪越圆，才忍不住一阵失笑，而后把女孩子拥进自己怀里，逗她，“你都知道了？” 纪明月哼哼两声：“对啊，全都知道了。” “不如这样，猫猫，我一个人说秘密似乎不太公平。” 谢云持摸了摸她黑亮的头发，笑道，“我们每人说一个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 “唔……”纪明月沉思良久，又抬头看了看谢云持，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先说？” 谢云持笑着应声，做出一副恭候静听的模样出来。 纪明月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再次窝进他的怀里，斟酌用词，“……有那么一个人，他特别特别爱我。 有多爱呢？ 我除了用‘特别特别爱我’这几个字来形容以外，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他很穷，每年都为了一张去找我的机票挨饿很久，还告诉我男生不吃东西也没有关系。 只不过他好像运气不太好，每次去找我都没有找到，却还是坚持去了十年，这十年间每天给我发一封邮件，告诉我他今天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以及有多想我。” “我也很爱他，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他。” 纪明月抬头，看了一眼谢云持，“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梦话？” 谢云持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他又说，“或许是我们上一辈子的事情也有可能。” 纪明月在心里酸慰地叹了口气。 谢云持到底是有多能包容自己啊，如此这般天方夜谭，他也能说，只要自己觉得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那你呢，你瞒着我的秘密是什么？” 纪明月又问。 谢云持轻笑了笑：“你还记得几年前，你有一次上课迟到，那天正好是我值日吗？” 纪明月点了点头。 她当然记得。 那不就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吗，那么重要的时间节点，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她补充：“我跟献哥一起的，在那个迟到登记表上写了名字，结果被墨水覆盖了我的名字。 但很不幸的，我还是被要求到教室外面罚站了，哦对，你那天早晨也被罚站了是？ 好像是因为老师看你不太顺眼。” 谢云持夸她：“我的宝宝记忆力真好。” 纪明月“嘿嘿”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对：“我让你说你的秘密呢，你在这跟我回忆什么青春？” 她朝着谢云持使了使眼色。 都这么明显了，快点求婚呀，我等着答应你呢。 “秘密就是——” “你的名字被墨水覆盖了，和老师看我不太顺眼，都是骗你的。” 番外二八 第89章 大家：“……” 我们知道你没办法给我们补课了，我们不介意，我们就是开玩笑顺口一提而已。 但为什么你非要刺激一下我们呢！ 好气哦。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纪明月瞬间笑得更欢快了一些。 好的，事实证明，无论是重生前的谢先生，还是重生后的谢老师，谈起恋爱后那简直都是一样的高调。 她在心里简直快要乐开了花，面上还是故作的淡定，继续刺激裴献他们：“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个男朋友女朋友给你们补课啊。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年级第一只有一个。” “……” 够！了！ 纪明月没完没了：“唉，不过还是想说，就算是年级第一也不一定能补出这么好的效果？” 舒妙深吸了一口气。 她要忍。 ……忍不住了。 把书一卷，舒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就要朝纪明月的背上打去。 当然，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一贯跟纪明月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 但书还没落下，抛物线的降落点就已经覆上了一只好看的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白皙有力。 舒妙愣了愣，顺着手往胳膊再往上看去，而后正正对上谢云持清透的目光。 谢云持语气里带着笑意，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严肃：“不要欺负猫猫。” 舒妙的手“蹭”地就收了回去，整个人都带上了绝望的气息。 还！有没有！天理了！ — 下午又是体育课，两个班再次一起合上了。 照例，体育老师又宣布女生跑两圈，男生跑四圈，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飞毛腿贺盈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纪明月又拽着舒妙一起跑。 裴献他们吵吵闹闹地经过纪明月旁边的时候，纪明月一眼就看到了和裴献邵泽宇一块的谢云持。 从五人组变成六人组，好像真的挺不错的啊。 纪明月抿了抿唇笑了起来，而后就发现谢云持跑得慢了下来，跟在自己身边跑着。 “你不跟他们两个人一块吗？” 谢云持笑了笑：“一块，我只是来给你送点东西。” “什么？” 纪明月愣了愣。 谢云持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她，“今天才是圣诞节，圣诞快乐，猫猫。” 说完，谢云持朝着她挥了挥手，又追上了前面的裴献他们。 隔的距离不算太远，还能听到邵泽宇的声音：“持哥，圣诞节又不是情人节，送什么巧克力啊！” 谢云持跑动着，声音却一点都不带喘，仍旧稳得不行。 “天天都是情人节。” 舒妙：“……” 我靠。 她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拽了拽纪明月的衣角，舒妙有气无力：“猫猫，你这么早就找了一个这么完美的男朋友，你还让我们这种人怎么谈恋爱？ 那跟持哥比起来，哪个还能看？ ！” 她在昨晚之前都一直觉得，谢云持这种人就算真的谈了恋爱，也肯定是以学业和事业为重的，不会把心思放在恋爱上太多的。 毕竟这种稳坐神坛的人，实在是想不出来他说情话做这种体贴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现在一看…… 太特么颠覆了。 呜呜呜活得好累。 谢云持比别的男生成绩好就算了，比别的男生体育好就算了，比别的男生长得帅也就算了，现在恋爱起来还比别的男生会撩！ 这让别的男生怎么活！ 纪明月笑了起来，骄傲得不行。 ——没错啊，谢云持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再也没有像他一样的人了。 正坐在旁边休息的体育老师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不由得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家教老师是可以给学生送巧克力的吗？ 然后，体育老师接下来又目睹了更多场景。 什么家教老师给学生送水啊，家教老师和学生单独在一起聊天啊，家教老师跟学生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啊，家教老师和学生牵手啊…… ……！ 等会儿。 体育老师盯着谢云持和纪明月那交叠、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整个都崩塌了。 他他她们不是师生关系吗！ 为什么像是在谈恋爱！ 他一脸严肃地背着手，走到了谢云持和纪明月跟前，右手握成拳放在嘴巴前，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正在双杠边聊天的两个人同时偏过头，看向了体育老师。 纪明月甚至还眨巴了眨巴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满是无辜。 谢云持也毫无波动，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和礼貌：“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 体育老师的心里隐隐有些崩溃。 我是老师，老师！你们俩能不能有点早恋的自觉，老师都这么提醒你们了，不是应该立马把手放开，顺带慌乱地解释老师你误解了吗？ 你们俩早恋的怎么比我这个当老师的还坦荡荡！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们俩。 纪明月一个都结过婚生过谢千寻的人了，还怎么可能因为所谓的早恋而害怕被老师发现呢？ 她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谈恋爱了，谢云持已经打上了她的标签了。 而谢云持…… 更不会是因为这种事情而慌乱的人。 对着两张无辜的脸，体育老师都快开始在心里怀疑人生了。 难不成现在早恋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吗……？ — 当然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纪丰跟祝琴对自家闺女永远是放养的状态，以前纪明月当咸鱼他们都不管，更不可能对班主任苦口婆心的“谈恋爱会影响成绩”有任何反应。 哦，也不能说没有任何反应。 祝琴撩了撩她昨天刚去精心做的头发，豪门贵妇的范端得一等一的足，生生让对面的班主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老师您说‘谈恋爱会影响成绩’是吗，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班主任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这位家长看起来过于有钱了一些，但起码在这件事上态度和他一致，那应该就好办多了。 他笑着开口：“是，之前有无数的事迹都证明……” 没等班主任继续举例论证下去，祝琴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轻松，“自从小谢出现之后，我们家明月的成绩简直是直线上升啊，眼看着期末就到了，她还跟我说最近成绩又进步了不少呢。 这的确得感谢小谢同学，谈恋爱真的太有助于成绩提升了。” 班主任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缓慢又坚定地冒出来一个小问号。 然后升空，再不停地变大。 祝琴还叹了口气：“早知道谈恋爱这么有用的话，初中就该让明月恋爱的。” 好的，问号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小朋友。 班主任张了张嘴，偏偏还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人家说错了吗？ 没有。 纪明月这个学期的成绩那简直是直线上升，逃课也少了，上课也不睡觉了，除了前两天之外更是好久都没迟到了。 针对这个问题，班主任沉思良久。 管，还是不管呢？ 万一管了，纪明月跟谢云持分手了，又恢复到以前那个让他头疼不已的样子怎么办？ ……要不，还是算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看人家家长都不在意的，还这么乐见其成。 代入了一下家长的身份，如果他女儿高中时早恋的对象是谢云持这样的，还能带着自己女儿学习，乐见其成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对。 班主任很快就想通了。 纪明月这边是全然放养的父母，谢云持那边倒好，家长会都是自己替自己开的。 对着他班主任的苦口婆心，谢云持礼貌地笑了笑：“老师，您放心，我不会影响自己的成绩的。” 班主任顿住。 的确没有影响，最近的那些测验，谢云持依然保持着超高的水平。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期末考试谢云持依然能拿到第一。 “老师，您应该也了解我，我很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也很有分寸。 如果我影响了自己或者她的成绩，就会及时暂停的。” 谢云持的班主任低低地叹了口气。 的确，谢云持太过于独立了，根本没办法拿他跟普通的高一男生比。 到最后班主任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下学期的竞赛之类的也要好好努力才行。” 谢云持郑重地点了点头。 至此，有了双方家长和老师们的默许，再加上舒妙等一群人的掩护，他们俩的早恋竟然还真的顺顺利利地进行了下去。 ——当然，谢云持是不可能允许恋爱夭折的。 而期末考试，纪明月也再次用直接进步到了年级前五十的成绩单，向班主任证明了谈恋爱不一定会让学习退步，还可能刷刷刷进步呢。 — 好像和上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谢云持依旧竞赛稳稳当当，永远年级第一到可以封神，努力学习和工作，永远善良也温柔。 就连打篮球时，都如同上辈子一样，永远永远都是人群的焦点，纪明月还可以站在人群里为他欢呼雀跃，感谢青春，恣意流泪。 他的父亲依旧在高考后病重去世，隔年，沈芝改嫁入时家，谢云持有了妹妹。 但又好像和上辈子一点也不一样了。 纪明月陪着他一起学习，跟大家混在一起玩闹也努力，那个少年再也不止出现在她的日记里。 有了她每天的盒饭，谢云持再也不用吃讨厌的茄子、豆芽和胡萝卜，记忆里清瘦到了极点的他也终于不再那么让人心疼了。 打篮球时，谢云持投进每一个球，都会回头看见她，然后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哪怕周围的呼声再高，他也只看得见那个女孩子。 高考时两个人都考得很好，去了同一所大学，他再也不用费尽所有心思只为了一张去找她的机票。 有纪明月的陪伴，在父亲去世的时候，谢云持也终于可以抱着她无声流泪，说，猫猫啊，我好爱我的父亲。 纪明月拍了拍他，说，我都知道，你所有的所有，我都知道。 知道那个少年有多温柔，知道他曾经有多么艰难却依旧坚信未来，知道他优秀善良，最后被全世界瞩目。 更知道，他有多爱我。 因为沈芝的期待，谢云持跟着她一起回了时家，被时辰接受，把君耀做大，叫时德永叔叔。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上一辈子的轨迹。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身边永远都有一个女孩子，告诉他，谢云持，你真的很棒，我永远相信你，支持你所有所有的决定。 所以，谢云持做什么都很快乐。 纪明月在心里想，她重生回来后，唯一改变了的一件事，就是在那晚的摩天轮上，提前了十三年告诉谢云持，我喜欢你。 可是，对谢云持而言，这也就够了。 前路漫长，风霜荏苒，再多艰难，也全都够了。 月光常照心间，从此，温柔、善良和快乐，全都有了本该有的力量。 我如此爱你啊，纪明月。 — “谢云持，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纪明月从他的床头柜里看到了求婚戒指，还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故意在亲吻过后质问他。 谢云持故作犹疑，看到女孩子的眼睛越瞪越圆，才忍不住一阵失笑，而后把女孩子拥进自己怀里，逗她，“你都知道了？” 纪明月哼哼两声：“对啊，全都知道了。” “不如这样，猫猫，我一个人说秘密似乎不太公平。” 谢云持摸了摸她黑亮的头发，笑道，“我们每人说一个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 “唔……”纪明月沉思良久，又抬头看了看谢云持，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先说？” 谢云持笑着应声，做出一副恭候静听的模样出来。 纪明月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再次窝进他的怀里，斟酌用词，“……有那么一个人，他特别特别爱我。 有多爱呢？ 我除了用‘特别特别爱我’这几个字来形容以外，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他很穷，每年都为了一张去找我的机票挨饿很久，还告诉我男生不吃东西也没有关系。 只不过他好像运气不太好，每次去找我都没有找到，却还是坚持去了十年，这十年间每天给我发一封邮件，告诉我他今天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以及有多想我。” “我也很爱他，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他。” 纪明月抬头，看了一眼谢云持，“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梦话？” 谢云持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他又说，“或许是我们上一辈子的事情也有可能。” 纪明月在心里酸慰地叹了口气。 谢云持到底是有多能包容自己啊，如此这般天方夜谭，他也能说，只要自己觉得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那你呢，你瞒着我的秘密是什么？” 纪明月又问。 谢云持轻笑了笑：“你还记得几年前，你有一次上课迟到，那天正好是我值日吗？” 纪明月点了点头。 她当然记得。 那不就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吗，那么重要的时间节点，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她补充：“我跟献哥一起的，在那个迟到登记表上写了名字，结果被墨水覆盖了我的名字。 但很不幸的，我还是被要求到教室外面罚站了，哦对，你那天早晨也被罚站了是？ 好像是因为老师看你不太顺眼。” 谢云持夸她：“我的宝宝记忆力真好。” 纪明月“嘿嘿”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对：“我让你说你的秘密呢，你在这跟我回忆什么青春？” 她朝着谢云持使了使眼色。 都这么明显了，快点求婚呀，我等着答应你呢。 “秘密就是——” “你的名字被墨水覆盖了，和老师看我不太顺眼，都是骗你的。” 番外二九 第90章 他们家的惯例是，春节一年在时家过，一年在纪家过。 今年正好该回端市过春节了，纪淮大四，因为保研了更加无所事事，寒假一早就结束回了家。 身为大学老师的纪明月寒假也长，但要等亲亲老公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才能回去，所以拖到了快年根才带着谢千寻回了端市。 谢千寻小朋友如今已经三岁了，更是出落得精灵一样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太阳见了也会羞惭。 祝琴和纪丰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谢千寻了，一接到她，就亲啊宝啊叫个没完。 小豆丁特别会说话，上来就是“外公外婆千寻好想你们哦”，更是让祝琴和纪丰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所以相对起来，纪明月这个亲生女儿就暂时被遗忘了。 当然，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待遇。 得亏纪丰这个当爹的多少还爱女儿，接过来行李箱，告诉她：“今晚做了你爱吃的香辣鱿鱼，快上去休息一下。” 纪明月心知肚明。 呸，什么上去休息一下啊，她老爸肯定就是嫌她碍事，怕她妨碍他们逗外孙女了。 不过这一路坐车，她倒也确实有点累了，干脆拉着谢云持一起上了楼回了房间，打算补个觉。 虽然她不经常在家，但是家里的阿姨倒是还会经常帮她打扫卫生，所以整个房间仍旧干净得不行。 把行李箱放下，纪明月去卫生间了一趟，回来就发现谢云持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似乎翻阅着什么。 她也没在意，边抽了抽纸擦手上的水珠，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在看什么东西？ 好看吗？” “好看。” 谢云持答得毫不犹豫，而后又兴致勃勃地翻过了一页。 纪明月来了点兴趣，边去行李箱拿睡衣准备换衣服，边说，“给我念两行。” 作为一个三好丈夫，谢云持向来对纪明月有求必应。 他念。 “20x7年10月22日晴周一 又周一了，为什么又到了上课时间呢？ 每天起不来床，我今天早上又迟到了。 不过今天唯一开心的是见到了谢云持，为什么会有人好看到这种程度呢……” 纪明月全程的态度是—— 咦这是什么书？ 还挺特别的，竟然做成了日记的形式啊。 ↓ 为什么总觉得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些些熟悉呢……？ ↓ 等等等等…… ↓ 我靠！ 行李箱也不管了，纪明月一个飞扑过去，就用手捂住了谢云持的嘴巴，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别、别念了……” 她低下头朝桌面看去。 果然，那熟悉的封面，就是她高中时那个厚厚的日记本没错了。 谢云持不太可能翻她的东西，那大概率是阿姨帮她打扫房间的时候从书柜上掉落下来了，阿姨就放在她桌子上了…… 这么一想，纪明月更窒息了。 联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去卫生间的时间，纪明月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声音微微颤着：“你看了多少了？” 谢云持温和地笑了笑：“不多，十页。” ……你即将被我灭口。 谢云持失笑地把纪明月拽进了自己怀里，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声线很柔：“不想让我看吗？” 纪明月好半天才闷闷地回答：“那倒也不是。” “嗯？” “……就是有点丢人。” 谢云持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怎么可能，我高兴都来不及。” 许是被谢云持给安抚到了，纪明月破罐破摔：“算了，那你看……你不要笑我。” 谢云持又亲了亲她，又翻开她的日记本，带着她一起看了下去。 又翻开一页。 说实话，纪明月也觉得有些新鲜。 这本日记本，在她高中毕业之后就被彻底束之高阁。 十几年过去了，她早就忘了里面都写了什么了。 “20x7年11月1日多云周四 今天的课外活动时，谢云持打篮球了。 我真的好喜欢看他打篮球，球技又好人又帅，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妙妙塞给我一瓶矿泉水，让我去给他送水，我真的差点就一冲动冲上去了哭哭。 但是就在我准备上前的那一秒，我就看见（3）班一个女孩子也上去给谢云持送水了，啊啊啊好烦！谢云持为什么就那么招女孩子喜欢呢！ 喜欢他的人真的太多了……他要是能喜欢我该多好啊。” 谢云持捏着纸页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他低头，看了看纪明月，低声道：“我虽然不太记得这件事情了，但我觉得……我应该没有接别人送的水。” 纪明月哼了一声，“你当然没接，敢接你就死定了。” 谢云持一阵好笑，戳了戳她的脸颊：“那你在气什么？” 纪明月不说话，又往后翻。 “20x7年12月24日阴周一 今天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一。 ……算了，是一个更加平平无奇的平安夜。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又快乐又难过的事情，更惨的是你的快乐和难过统统都是你自己一个人，他永远都不知道。 今天在走廊上错身而过的时候，我看到他跟他们班的几个男生并肩而走，我假装很冷漠的样子，但完全控制不住地想往他那里看。 他明明都走远了，我还在看着他的背影依依不舍的。 妙妙说我喜欢得太过于明显了，是个人没瞎的就能看出来。 那，谢云持有没有看出来啊？ 他是瞎了，还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压根就不想看见呢。 从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 谢云持抿了抿唇角。 他又亲了亲纪明月，“我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你了，你每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都很开心，想着你今天比昨天更漂亮了。” 再往下翻。 “20x8年1月1日小雨周一 今天是元旦。 昨晚是跨年夜。 有一件特别特别快乐的事情，我觉得我可以快乐这——么久的那种程度。 昨天晚上学校举办的元旦晚会，我跟谢云持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上，我觉得我运气太好了，是不是梦里偷偷充钱了才有这么好的运气？ 昨天晚上那些节目我一个没看进去，全程都在小鹿乱撞呜呜呜，小鹿已经被撞死了！ 他真的太好看了，为什么会有人的眼睛里有星星呢？ 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得我想哭。 主持人报幕说祝大家元旦快乐的时候，谢云持甚至还低声也跟了一句‘生日快乐’……啊无法描述我现在心里的激动。 我们两个人坐得那么近，近到影子都交叠在一起了。 我悄咪咪地移了移我的位置，好像看到我们俩在…… 接吻一样啊。” 谢云持敛了敛眸。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句‘元旦快乐’应该是我和你说的。” 纪明月在他怀里蹭啊蹭的，像只猫咪一样：“真的？” 谢云持笑着叹了口气：“是啊，我当时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和你一起跨年，在零点的时候接吻该多好啊。” “20x8年3月19日晴间多云周三 月考出成绩了。 妙妙拉着我跑去看放榜，她在找自己的位置，我看的是最前排。 果然，谢云持永远都是第一。 我很开心，我喜欢的男孩子他这么优秀；我又有点难过，说不清在难过什么。 我在成绩榜的第四列第一个，和他好像有点近。 如果我稍微努力一点点，是不是也可以靠他更近一些？ 在榜单上也行。 要是我跟朋友们说，纪明月这一瞬间有点自卑又有点后悔自己的空虚度日，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优秀到闪闪发光的男孩子，他们肯定都不信。 可我好像真的有点点自卑。” 谢云持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太过于奇妙的事情，他时常觉得自己配不上天上明月，可明月也在日记里写，她自卑到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你高中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成绩不好？” 谢云持故作思索，“唔，有那么一些？” “喂！” 纪明月瞬间就皱起了鼻子，手也没放过他，在他肩膀上使劲掐了一下。 掐完还不忘嘟囔，“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肌肉又变硬了呢？ 你不是天天坐办公室的吗，怎么身材还一天比一天好了。” 谢云持笑着把纪明月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帮她按摩着，又柔声道：“我每次放榜，都会去找找你的成绩，想着你天天迟到竟然还能考这么好，我喜欢的人果然天下第一聪明。” 纪明月很想绷着脸，但却又觉得谢云持的彩虹屁吹得着实不错，越想绷就越绷不住，到最后干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的，这条算你过。” “谢谢我亲爱的老婆大人！” 再往下翻。 “20x8年9月1日晴周一 救命今天终于开学了！ 我也没想到咸鱼猫猫竟然也有想开学的一天，但我真的已经好久没见到谢云持了。 就算知道他在哪家店做兼职，可我也不能天天去啊……第一天拉着妙妙去，第二天拉着裴献去，第三天再叫上小伙伴们一起去，老板都察觉出来我不对了好tat 我最后一次一个人去，老板悄声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呸呸呸，老板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今天倒是挺幸运，一进学校就看到他了。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晒黑，可是好像更瘦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又打了茄子，我真的好想请他吃饭啊，请他吃各种各样的肉类，把他养得胖一点，最好可以胖得没这么好看了，那也就没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了。 但这么一说我又好纠结，他不好看的话我还会喜欢他吗？” 谢云持读着读着，语气就变得危险了起来。 越往后读，他的声音就愈发温柔，让纪明月听了却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求生欲很强，语速很快：“别别别，你往下一页看嘛。” 谢云持如她所愿地翻开下一页。 “20x8年9月2日暴雨周二 昨晚我一夜都没有睡好，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 —— 喜欢，怎么样都喜欢，永远也改变不了的喜欢。” 谢云持扬了扬眉，眸子里的笑意明显加深，表情很满意。 纪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暗想，她要是当时日记本上写的是，万一谢云持不好看了她就不喜欢了，今天会不会死？ ……好像会。 死在床上。 呜呜呜想想就好可怕！ 谢云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淡淡地：“不会的，我喜欢可持续发展。” ……别发展了，腰要断了。 “20x8年9月14日晴周日 中秋节，也是你的生日，好想有个借口给你送生日礼物啊。 你会喜欢什么呢？ 今天的月亮好圆好大，你是不是这个时候也在抬头赏月？ 一想到跟你看的是同一片天空，好像就有些美好了起来。 谢云持，生日快乐。 哦不，希望你永远快乐。” 谢云持笑了笑：“我觉得你当时可以直接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你想要什么？” 纪明月猜测，“一份赚钱的兼职？ 吃一顿好的？ 哦我知道了，游乐园对，妈跟我说你初中时就想去游乐园了。” 谢云持摇了摇头，回答，“你。” 纪明月一顿，拎起旁边的抱枕就要打他：“你怎么回事！你高中的时候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猫猫，你现在不纯洁了，我说是你当我女朋友，你为什么直接理解成了另外一个‘要’呢？” 纪明月：“……” 呸。 什么叫她不纯洁了，明明是谢云持每天都太过分了好。 这本暗恋心事，厚厚一册，看得纪明月这个写下去的人都忍不住一阵感慨。 日记最后一页，写在纪明月出国前的那个晚上。 “谢云持。 希望你的未来永远熠熠生辉，我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看着你的。 还没有分别就开始想念，开始羡慕陪在你身边的一草一木，也开始舍不得离开。 如果，我是说如果。 明天离开之前见到你，我就不走了，死也要赖在你身边，直到你恋爱才死心。 我为什么就对你如此死心塌地呢？” “谢云持，我喜欢你，再也不会如此喜欢一个人的喜欢你。” — “你高中时喜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正抱着我，给我擦眼泪呢，还说等会儿要去给我买巧克力吃。 哦对了，我三岁的女儿也喜欢吃巧克力，听见了他的话，直嚷嚷着说‘爸爸我也要吃’。 但他说，妈妈的巧克力，不准抢。” “问你一句话你怎么回答这么多！” “那行，我就简短一些——” “很幸福。” 番外二九 第90章 他们家的惯例是，春节一年在时家过，一年在纪家过。 今年正好该回端市过春节了，纪淮大四，因为保研了更加无所事事，寒假一早就结束回了家。 身为大学老师的纪明月寒假也长，但要等亲亲老公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才能回去，所以拖到了快年根才带着谢千寻回了端市。 谢千寻小朋友如今已经三岁了，更是出落得精灵一样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太阳见了也会羞惭。 祝琴和纪丰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谢千寻了，一接到她，就亲啊宝啊叫个没完。 小豆丁特别会说话，上来就是“外公外婆千寻好想你们哦”，更是让祝琴和纪丰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所以相对起来，纪明月这个亲生女儿就暂时被遗忘了。 当然，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待遇。 得亏纪丰这个当爹的多少还爱女儿，接过来行李箱，告诉她：“今晚做了你爱吃的香辣鱿鱼，快上去休息一下。” 纪明月心知肚明。 呸，什么上去休息一下啊，她老爸肯定就是嫌她碍事，怕她妨碍他们逗外孙女了。 不过这一路坐车，她倒也确实有点累了，干脆拉着谢云持一起上了楼回了房间，打算补个觉。 虽然她不经常在家，但是家里的阿姨倒是还会经常帮她打扫卫生，所以整个房间仍旧干净得不行。 把行李箱放下，纪明月去卫生间了一趟，回来就发现谢云持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似乎翻阅着什么。 她也没在意，边抽了抽纸擦手上的水珠，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在看什么东西？ 好看吗？” “好看。” 谢云持答得毫不犹豫，而后又兴致勃勃地翻过了一页。 纪明月来了点兴趣，边去行李箱拿睡衣准备换衣服，边说，“给我念两行。” 作为一个三好丈夫，谢云持向来对纪明月有求必应。 他念。 “20x7年10月22日晴周一 又周一了，为什么又到了上课时间呢？ 每天起不来床，我今天早上又迟到了。 不过今天唯一开心的是见到了谢云持，为什么会有人好看到这种程度呢……” 纪明月全程的态度是—— 咦这是什么书？ 还挺特别的，竟然做成了日记的形式啊。 ↓ 为什么总觉得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些些熟悉呢……？ ↓ 等等等等…… ↓ 我靠！ 行李箱也不管了，纪明月一个飞扑过去，就用手捂住了谢云持的嘴巴，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别、别念了……” 她低下头朝桌面看去。 果然，那熟悉的封面，就是她高中时那个厚厚的日记本没错了。 谢云持不太可能翻她的东西，那大概率是阿姨帮她打扫房间的时候从书柜上掉落下来了，阿姨就放在她桌子上了…… 这么一想，纪明月更窒息了。 联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去卫生间的时间，纪明月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声音微微颤着：“你看了多少了？” 谢云持温和地笑了笑：“不多，十页。” ……你即将被我灭口。 谢云持失笑地把纪明月拽进了自己怀里，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声线很柔：“不想让我看吗？” 纪明月好半天才闷闷地回答：“那倒也不是。” “嗯？” “……就是有点丢人。” 谢云持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怎么可能，我高兴都来不及。” 许是被谢云持给安抚到了，纪明月破罐破摔：“算了，那你看……你不要笑我。” 谢云持又亲了亲她，又翻开她的日记本，带着她一起看了下去。 又翻开一页。 说实话，纪明月也觉得有些新鲜。 这本日记本，在她高中毕业之后就被彻底束之高阁。 十几年过去了，她早就忘了里面都写了什么了。 “20x7年11月1日多云周四 今天的课外活动时，谢云持打篮球了。 我真的好喜欢看他打篮球，球技又好人又帅，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妙妙塞给我一瓶矿泉水，让我去给他送水，我真的差点就一冲动冲上去了哭哭。 但是就在我准备上前的那一秒，我就看见（3）班一个女孩子也上去给谢云持送水了，啊啊啊好烦！谢云持为什么就那么招女孩子喜欢呢！ 喜欢他的人真的太多了……他要是能喜欢我该多好啊。” 谢云持捏着纸页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他低头，看了看纪明月，低声道：“我虽然不太记得这件事情了，但我觉得……我应该没有接别人送的水。” 纪明月哼了一声，“你当然没接，敢接你就死定了。” 谢云持一阵好笑，戳了戳她的脸颊：“那你在气什么？” 纪明月不说话，又往后翻。 “20x7年12月24日阴周一 今天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一。 ……算了，是一个更加平平无奇的平安夜。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又快乐又难过的事情，更惨的是你的快乐和难过统统都是你自己一个人，他永远都不知道。 今天在走廊上错身而过的时候，我看到他跟他们班的几个男生并肩而走，我假装很冷漠的样子，但完全控制不住地想往他那里看。 他明明都走远了，我还在看着他的背影依依不舍的。 妙妙说我喜欢得太过于明显了，是个人没瞎的就能看出来。 那，谢云持有没有看出来啊？ 他是瞎了，还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压根就不想看见呢。 从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 谢云持抿了抿唇角。 他又亲了亲纪明月，“我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你了，你每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都很开心，想着你今天比昨天更漂亮了。” 再往下翻。 “20x8年1月1日小雨周一 今天是元旦。 昨晚是跨年夜。 有一件特别特别快乐的事情，我觉得我可以快乐这——么久的那种程度。 昨天晚上学校举办的元旦晚会，我跟谢云持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上，我觉得我运气太好了，是不是梦里偷偷充钱了才有这么好的运气？ 昨天晚上那些节目我一个没看进去，全程都在小鹿乱撞呜呜呜，小鹿已经被撞死了！ 他真的太好看了，为什么会有人的眼睛里有星星呢？ 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得我想哭。 主持人报幕说祝大家元旦快乐的时候，谢云持甚至还低声也跟了一句‘生日快乐’……啊无法描述我现在心里的激动。 我们两个人坐得那么近，近到影子都交叠在一起了。 我悄咪咪地移了移我的位置，好像看到我们俩在…… 接吻一样啊。” 谢云持敛了敛眸。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句‘元旦快乐’应该是我和你说的。” 纪明月在他怀里蹭啊蹭的，像只猫咪一样：“真的？” 谢云持笑着叹了口气：“是啊，我当时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和你一起跨年，在零点的时候接吻该多好啊。” “20x8年3月19日晴间多云周三 月考出成绩了。 妙妙拉着我跑去看放榜，她在找自己的位置，我看的是最前排。 果然，谢云持永远都是第一。 我很开心，我喜欢的男孩子他这么优秀；我又有点难过，说不清在难过什么。 我在成绩榜的第四列第一个，和他好像有点近。 如果我稍微努力一点点，是不是也可以靠他更近一些？ 在榜单上也行。 要是我跟朋友们说，纪明月这一瞬间有点自卑又有点后悔自己的空虚度日，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优秀到闪闪发光的男孩子，他们肯定都不信。 可我好像真的有点点自卑。” 谢云持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太过于奇妙的事情，他时常觉得自己配不上天上明月，可明月也在日记里写，她自卑到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你高中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成绩不好？” 谢云持故作思索，“唔，有那么一些？” “喂！” 纪明月瞬间就皱起了鼻子，手也没放过他，在他肩膀上使劲掐了一下。 掐完还不忘嘟囔，“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肌肉又变硬了呢？ 你不是天天坐办公室的吗，怎么身材还一天比一天好了。” 谢云持笑着把纪明月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帮她按摩着，又柔声道：“我每次放榜，都会去找找你的成绩，想着你天天迟到竟然还能考这么好，我喜欢的人果然天下第一聪明。” 纪明月很想绷着脸，但却又觉得谢云持的彩虹屁吹得着实不错，越想绷就越绷不住，到最后干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的，这条算你过。” “谢谢我亲爱的老婆大人！” 再往下翻。 “20x8年9月1日晴周一 救命今天终于开学了！ 我也没想到咸鱼猫猫竟然也有想开学的一天，但我真的已经好久没见到谢云持了。 就算知道他在哪家店做兼职，可我也不能天天去啊……第一天拉着妙妙去，第二天拉着裴献去，第三天再叫上小伙伴们一起去，老板都察觉出来我不对了好tat 我最后一次一个人去，老板悄声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呸呸呸，老板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今天倒是挺幸运，一进学校就看到他了。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晒黑，可是好像更瘦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又打了茄子，我真的好想请他吃饭啊，请他吃各种各样的肉类，把他养得胖一点，最好可以胖得没这么好看了，那也就没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了。 但这么一说我又好纠结，他不好看的话我还会喜欢他吗？” 谢云持读着读着，语气就变得危险了起来。 越往后读，他的声音就愈发温柔，让纪明月听了却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求生欲很强，语速很快：“别别别，你往下一页看嘛。” 谢云持如她所愿地翻开下一页。 “20x8年9月2日暴雨周二 昨晚我一夜都没有睡好，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 —— 喜欢，怎么样都喜欢，永远也改变不了的喜欢。” 谢云持扬了扬眉，眸子里的笑意明显加深，表情很满意。 纪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暗想，她要是当时日记本上写的是，万一谢云持不好看了她就不喜欢了，今天会不会死？ ……好像会。 死在床上。 呜呜呜想想就好可怕！ 谢云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淡淡地：“不会的，我喜欢可持续发展。” ……别发展了，腰要断了。 “20x8年9月14日晴周日 中秋节，也是你的生日，好想有个借口给你送生日礼物啊。 你会喜欢什么呢？ 今天的月亮好圆好大，你是不是这个时候也在抬头赏月？ 一想到跟你看的是同一片天空，好像就有些美好了起来。 谢云持，生日快乐。 哦不，希望你永远快乐。” 谢云持笑了笑：“我觉得你当时可以直接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你想要什么？” 纪明月猜测，“一份赚钱的兼职？ 吃一顿好的？ 哦我知道了，游乐园对，妈跟我说你初中时就想去游乐园了。” 谢云持摇了摇头，回答，“你。” 纪明月一顿，拎起旁边的抱枕就要打他：“你怎么回事！你高中的时候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猫猫，你现在不纯洁了，我说是你当我女朋友，你为什么直接理解成了另外一个‘要’呢？” 纪明月：“……” 呸。 什么叫她不纯洁了，明明是谢云持每天都太过分了好。 这本暗恋心事，厚厚一册，看得纪明月这个写下去的人都忍不住一阵感慨。 日记最后一页，写在纪明月出国前的那个晚上。 “谢云持。 希望你的未来永远熠熠生辉，我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看着你的。 还没有分别就开始想念，开始羡慕陪在你身边的一草一木，也开始舍不得离开。 如果，我是说如果。 明天离开之前见到你，我就不走了，死也要赖在你身边，直到你恋爱才死心。 我为什么就对你如此死心塌地呢？” “谢云持，我喜欢你，再也不会如此喜欢一个人的喜欢你。” — “你高中时喜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正抱着我，给我擦眼泪呢，还说等会儿要去给我买巧克力吃。 哦对了，我三岁的女儿也喜欢吃巧克力，听见了他的话，直嚷嚷着说‘爸爸我也要吃’。 但他说，妈妈的巧克力，不准抢。” “问你一句话你怎么回答这么多！” “那行，我就简短一些——” “很幸福。” 番外三十 第91章 谢云持想，他大抵是个很骄傲的人。 他总在被无数的人夸容貌出色，成绩优秀，懂事礼貌。 林林总总，该是个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一路骄傲如此，他自觉未来也有更高的天空值得去翱翔。 哪怕父亲病重，本就算不上多么富裕的家庭，更是一瞬间如同擎天支柱倒下，十四岁的他被迫要多做一些兼职来支撑起这个家时，谢云持也是骄傲的。 第一场手术就花光了父亲给他攒的学费，而那个时候的他刚刚拿到中考的成绩单，全市第一。 谢云持有听见过病房的护士们私下议论，说那个长得好好看的中考状元，怎么会有个如此清贫的家庭。 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这个病也只是花钱吊命而已，大概率也只是白花钱。 父亲躺在病床上几度垂泪。 多年操劳，父亲的手早就粗糙不堪。 谢云持送完早晨的报纸、买了早饭过来，还没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父亲那双手紧紧地握着母亲白嫩的双手。 他顿住脚步，听他们说话。 父亲叹了口气，“芝芝啊，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让你受苦了啊。 我当初娶你的时候还跟你说，一定能让你幸福的，结果现在……” 沈芝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多想：“我这么多年已经很幸福了，你这都说的什么话，而且总会有希望的，你看云持现在也比以前更懂事了。” 父亲似乎并没有被她安慰到，提起儿子的名字，他反而更加失落了几分：“云持都是被我耽搁了啊，要不是我这病……他那么争气，都考了全市第一了……” 谢云持低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又抿起唇角，笑出来个一贯的弧度。 他其实从不觉得自己被耽误了，父亲在他心里，是个很伟大很伟大的人。 正准备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谢云持又听见父亲犹豫着开了口：“其实你们不用安慰我，我也知道我这个病情啊……大概是好不了了。 第一场手术家里的积蓄就花光了，再这样下去云持该怎么办？” 沈芝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却被他笑了笑拦了下来。 谢云持听见父亲说：“要不然……就别治了。” 谢云持心猛地一坠，从未有过的惶恐和害怕在这一刻，淋漓尽致。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父母似乎没料到他突然进来，都是一愣。 谢云持抿了抿唇，语气温和，却又很坚定：“爸，你如果不治的话，我就不读书了。” “你这孩子……”父亲皱起眉，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化成了一声浓郁得化不开的叹息。 谢云持从不觉得父亲是负担。 父亲在，他才觉得有希望。 病情稳定了一个多月，父亲却突然又病重，紧急需要第二场手术。 沈芝把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个遍，开手术前却还是差了一笔。 谢云持咬着牙站在缴费处，把那些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想尽了一切可以尽快来钱的方法。 他甚至想，不然就去给医生跪下，求他给父亲先做手术，他一定会把钱尽快补齐的。 沈芝在窗口那里暗暗抹泪，问工作人员可不可以先缓缓。 工作人员也叹了口气，却听见一个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甜意，问：“阿姨，你是急需要用钱做手术吗？” 谢云持站在墙角处，向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是个年纪大约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生，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瘦瘦的，头发很长。 哪怕只看得见背影，也依然能看出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穿的衣服也一看就是昂贵的。 沈芝擦了擦眼泪，强露出个笑容来：“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子歪了歪头，在自己背着的小包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来一张银行卡，递过去：“阿姨，这是我自己的小金库，里面有不少钱，你先拿去用，救人要紧。” 沈芝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况且，这是你爸爸妈妈的钱？” “没关系的阿姨，”女孩子声音依旧有些甜，强行把那张卡塞进了沈芝手里，“这是我自己的零花钱，你放心用。 而且就算是我妈妈在这里，她也肯定会帮你的。” 她顿了顿，“要不我留个电话，阿姨你到时候可以电话联系我，我叫纪明月，纪律的纪，我本将心向明月的明月。” 女孩子跑开的时候，谢云持终于看见了她的正脸。 果然很漂亮，肌肤胜雪，眼睫纤长，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天上的明月，温暖又柔软。 谢云持那一秒在想，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傻，竟然这么随意地就把自己的钱拿去给别人用。 对啊。 不会有人这么傻。 ……所以那肯定是天使。 第二场手术很成功，父亲转危为安，沈芝和谢云持都松了一口气。 谢云持又多打了一份工，想着早日把钱还给那个女孩子。 她叫，纪明月。 我本将心向明月的，明月。 再看见她，是在端市一中开学的那天。 她穿着一中的校服，跟那天看起来不太一样，但谢云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女孩子懒懒散散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困顿不已地打着哈欠，像是没睡醒一样。 但依旧是漂亮的，她甚至只是在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周围就有不少人在明里暗里地看她。 可她却对这些视线毫无反应，只不过与其说是没注意到这些视线，大概率应该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 自行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谢云持看见纪明月拽了拽前面骑车的男生，语气散漫，但仍旧能听出来那天的甜味，她说：“裴献，有巧克力吗，我好饿。” 前座的那个男生一边唠唠叨叨地说“让你吃早饭你不吃，现在饿了”，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女孩子。 谢云持抿了抿唇，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女孩子拽拽自己的衣服，问自己要巧克力的话，他会给她吗？ ……给。 再穷都买。 吃不起饭也想给她买。 他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 除了那天的事情之外，他明明和这个女生再无别的缘故，甚至对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短暂的惊讶过后，谢云持又很快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想，他大概对这个女孩子的感情是特别的。 可特别归特别，他自己的处境尚且不明朗，这个女孩子一看便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跟自己相仿的年纪，却轻而易举地就拿出来那么大一笔钱，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男朋友看起来也是和她从同一个环境里长大的，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这样便挺幸福的。 谢云持抿去心头复杂的情感，敛去眸子里的神色，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但宿命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就好像谢云持总觉得，纪明月这般自由如意的人，大概对自己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 见一面就再也忘不掉，见两面便如鲠在心间，见三面轻易入梦，再见…… 就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去追逐这个梦想了。 高一的时候很巧合，纪明月就在自己隔壁班。 她有不少朋友，几个人经常在一起打闹，其中便有那个叫“裴献”的男生。 他们有时候一起经过他们教室窗前，那个女孩子似乎总是没精打采的困顿模样，像永远睡不醒一样。 有时候走着走着还会“嘭”地就撞到前面的人，她那个朋友一脸无语：“猫猫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走路，你昨晚做贼去了吗，天天早上迟到还这么困！” 女孩子揉揉眼，继续嘟囔：“裴献我要吃鸡腿！” “好好好，我的纪大小姐，鸡腿鸡腿。” 谢云持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只觉得她可爱得不行。 又能吃又能睡的，小名还叫“猫猫”，唔，猫猫可以吃巧克力吃鸡腿吗。 笑完又有些酸涩起来。 班里有人来问他题，注意到他的目光，问他：“你在看什么？” 谢云持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拿过题目，顺口回答：“看一只猫。” 两个班是一个物理老师，物理老师经常布置课堂测验，让两个班的学生交换批改。 谢云持使了些方法，拿到了纪明月的卷子。 她的字迹很清秀漂亮，只是写着写着就能察觉出来她大概快睡着了，字迹开始扭七扭八，然后猛地清醒过来，字迹又规矩漂亮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谢云持只觉得一阵好笑。 更好笑的是，她并没有做大题，反而是画了一支玫瑰花。 嗯，她还挺有绘画天赋的，只是花瓣的形状画得有些错误。 他一一批改回去，后来便看见她光顾了自己在做兼职的那家花店。 纪明月靠近自己的时候，谢云持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像是生病了一样。 但又很快乐，生病也快乐。 他借着“买一送一”的借口，送了一支花给她。 看着纪明月离开，谢云持只觉得这支价格不菲的玫瑰花，好像送得很值得。 花光这周的吃饭钱也值得，她收了呢。 后来，再听说裴献和她只是青梅竹马，并不是男女朋友。 谢云持只觉得自己的喜欢再也不可抑制。 好像那个贫乏到没什么可说的高中年代，也全因为“纪明月”这三个字，而显得无比生动了起来。 他经常在梦里见到那个美丽的少女。 她通常是赤裸着的，带着他最喜欢的那个笑容，走到他身旁，声音又柔又甜，问：“谢云持，你喜欢我吗？” 他的心脏简直快要跳出来。 女孩子越靠越近，声音愈发勾人起来，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一把钩子：“你喜欢我对吗？ 哦，你不止喜欢我，你还想睡我。” 谢云持咽动了一下喉咙。 少女媚眼如丝：“你不说话是吗？ 那我就走了。” 说完，她果真不带一丝留恋地便打算离开。 谢云持蓦地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仿佛认输了一般：“不要走！” 少女看他一眼。 他点头：“我喜欢你，我也想……睡你。” 少女这才又笑了起来，靠在他身上，问：“那你怎么不动？” …… 一夜到天明，猛地睁开眼清醒过来，谢云持轻喘着却发现，那只是一场梦。 他根本不曾拥有她。 后来就似乎真的成了心结。 每次作为年级第一在台上发言，稍微一留意便看到正盯着他看的纪明月，谢云持就愈发觉得自己一定要拿到所有的第一名；在篮球场上注意到也在人群里的女孩子，谢云持就连投三分球都觉得轻而易举起来；在医院、打工的店里和学校之间疲于奔命，可只要一看见她，就又觉得瞬间电量满格。 是写过一封情书的，哪怕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可那些隐秘的快乐就足够支撑他很久很久了。 久到哪怕她在国外读大学的那些年里，他每每觉得压力大到无法呼吸，便想去看一看她。 父亲去世之间的所有医疗费，早已让家里困顿不堪。 谢云持一边努力还债，一边竭尽所能地想方设法去买一张机票，去看她一眼。 写邮件也是快乐的。 明知道她不可能看见，可是每天写“纪明月：今天……”的那一刹那，她如同正坐在自己身旁，听他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就连无数次敲开那扇门，却发现是陌生的外国人而不是她时，也是快乐的。 她总归是在这个城市。 他跟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可能刚刚他走过的地方，她也来过。 谢云持每次都带着笑：“你好，我叫谢云持，请问你有见过一个叫‘纪明月’的女生吗？” 那对夫妇一如既往地摇头，又不忘劝他：“你已经来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找不到她，不如别坚持了，就放弃。” 他敛去眼里的失落，摇了摇头。 那怎么能叫“坚持”呢？ 坚持这个词，说的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对纪明月，他从来都不是坚持。 那叫天生如此。 十年间好像也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他陪着母亲进了时家，困顿的家庭更是一夜之间变化巨大，母亲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而他也终于不用吃那些自己厌恶的菜，不用因为一张机票而穷困潦倒。 有了亲生父亲，也有了亲妹妹，甚至连自己的前途都顷刻间安排妥当。 他也再没有见过她。 谢云持进了君耀之后，工作日益忙碌起来，常常忙到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可只要一得了闲暇，他闭上眼睛，就会想，纪明月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生活顺利吗，有喜欢过别人吗。 看她一眼竟成了谢云持最大的执念，哦不，应该是最大的期待。 支撑着他走过无数艰难的时刻，抬头依旧能满怀希望，笑着去拼搏努力。 直到，妹妹看见了纪明月。 沙漠里的人猛地看见水，第一反应该是想，那是海市蜃楼吗？ 但就算是又如何呢，就算那是海市蜃楼，不照样会扑上去，看看那会不会拯救自己吗。 而后，他便看见了那个穿着伴娘服，偷偷摸摸啃馒头的纪明月。 比十年前漂亮了很多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在参加婚礼前想，我只看你一眼。 你过得潇洒快乐，如意美满，我便如愿了。 可又不够如愿。 他想得到她，拥有她一辈子。 傅思远说，谢云持，我从没见过有哪个人恋爱得如你这般辛苦。 谢云持笑了笑，反问：“苦吗？” 傅思远瞠目结舌：“还不够苦吗？” 谢云持摇头。 他从来不觉得苦。 他只觉得，“纪明月”这三个字，才是他少年时期所有的糖。 甜到那个困顿的年代里，也—— 全都是光。 ———————————— “曾羡慕星星能活在远方， 可更想能在你的身旁。 ——《荒唐》” 番外三十 第91章 谢云持想，他大抵是个很骄傲的人。 他总在被无数的人夸容貌出色，成绩优秀，懂事礼貌。 林林总总，该是个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一路骄傲如此，他自觉未来也有更高的天空值得去翱翔。 哪怕父亲病重，本就算不上多么富裕的家庭，更是一瞬间如同擎天支柱倒下，十四岁的他被迫要多做一些兼职来支撑起这个家时，谢云持也是骄傲的。 第一场手术就花光了父亲给他攒的学费，而那个时候的他刚刚拿到中考的成绩单，全市第一。 谢云持有听见过病房的护士们私下议论，说那个长得好好看的中考状元，怎么会有个如此清贫的家庭。 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这个病也只是花钱吊命而已，大概率也只是白花钱。 父亲躺在病床上几度垂泪。 多年操劳，父亲的手早就粗糙不堪。 谢云持送完早晨的报纸、买了早饭过来，还没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父亲那双手紧紧地握着母亲白嫩的双手。 他顿住脚步，听他们说话。 父亲叹了口气，“芝芝啊，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让你受苦了啊。 我当初娶你的时候还跟你说，一定能让你幸福的，结果现在……” 沈芝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多想：“我这么多年已经很幸福了，你这都说的什么话，而且总会有希望的，你看云持现在也比以前更懂事了。” 父亲似乎并没有被她安慰到，提起儿子的名字，他反而更加失落了几分：“云持都是被我耽搁了啊，要不是我这病……他那么争气，都考了全市第一了……” 谢云持低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又抿起唇角，笑出来个一贯的弧度。 他其实从不觉得自己被耽误了，父亲在他心里，是个很伟大很伟大的人。 正准备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谢云持又听见父亲犹豫着开了口：“其实你们不用安慰我，我也知道我这个病情啊……大概是好不了了。 第一场手术家里的积蓄就花光了，再这样下去云持该怎么办？” 沈芝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却被他笑了笑拦了下来。 谢云持听见父亲说：“要不然……就别治了。” 谢云持心猛地一坠，从未有过的惶恐和害怕在这一刻，淋漓尽致。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父母似乎没料到他突然进来，都是一愣。 谢云持抿了抿唇，语气温和，却又很坚定：“爸，你如果不治的话，我就不读书了。” “你这孩子……”父亲皱起眉，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化成了一声浓郁得化不开的叹息。 谢云持从不觉得父亲是负担。 父亲在，他才觉得有希望。 病情稳定了一个多月，父亲却突然又病重，紧急需要第二场手术。 沈芝把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个遍，开手术前却还是差了一笔。 谢云持咬着牙站在缴费处，把那些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想尽了一切可以尽快来钱的方法。 他甚至想，不然就去给医生跪下，求他给父亲先做手术，他一定会把钱尽快补齐的。 沈芝在窗口那里暗暗抹泪，问工作人员可不可以先缓缓。 工作人员也叹了口气，却听见一个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甜意，问：“阿姨，你是急需要用钱做手术吗？” 谢云持站在墙角处，向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是个年纪大约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生，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瘦瘦的，头发很长。 哪怕只看得见背影，也依然能看出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穿的衣服也一看就是昂贵的。 沈芝擦了擦眼泪，强露出个笑容来：“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子歪了歪头，在自己背着的小包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来一张银行卡，递过去：“阿姨，这是我自己的小金库，里面有不少钱，你先拿去用，救人要紧。” 沈芝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况且，这是你爸爸妈妈的钱？” “没关系的阿姨，”女孩子声音依旧有些甜，强行把那张卡塞进了沈芝手里，“这是我自己的零花钱，你放心用。 而且就算是我妈妈在这里，她也肯定会帮你的。” 她顿了顿，“要不我留个电话，阿姨你到时候可以电话联系我，我叫纪明月，纪律的纪，我本将心向明月的明月。” 女孩子跑开的时候，谢云持终于看见了她的正脸。 果然很漂亮，肌肤胜雪，眼睫纤长，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天上的明月，温暖又柔软。 谢云持那一秒在想，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傻，竟然这么随意地就把自己的钱拿去给别人用。 对啊。 不会有人这么傻。 ……所以那肯定是天使。 第二场手术很成功，父亲转危为安，沈芝和谢云持都松了一口气。 谢云持又多打了一份工，想着早日把钱还给那个女孩子。 她叫，纪明月。 我本将心向明月的，明月。 再看见她，是在端市一中开学的那天。 她穿着一中的校服，跟那天看起来不太一样，但谢云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女孩子懒懒散散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困顿不已地打着哈欠，像是没睡醒一样。 但依旧是漂亮的，她甚至只是在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周围就有不少人在明里暗里地看她。 可她却对这些视线毫无反应，只不过与其说是没注意到这些视线，大概率应该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 自行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谢云持看见纪明月拽了拽前面骑车的男生，语气散漫，但仍旧能听出来那天的甜味，她说：“裴献，有巧克力吗，我好饿。” 前座的那个男生一边唠唠叨叨地说“让你吃早饭你不吃，现在饿了”，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女孩子。 谢云持抿了抿唇，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女孩子拽拽自己的衣服，问自己要巧克力的话，他会给她吗？ ……给。 再穷都买。 吃不起饭也想给她买。 他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 除了那天的事情之外，他明明和这个女生再无别的缘故，甚至对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短暂的惊讶过后，谢云持又很快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想，他大概对这个女孩子的感情是特别的。 可特别归特别，他自己的处境尚且不明朗，这个女孩子一看便是从小锦衣玉食的，跟自己相仿的年纪，却轻而易举地就拿出来那么大一笔钱，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男朋友看起来也是和她从同一个环境里长大的，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这样便挺幸福的。 谢云持抿去心头复杂的情感，敛去眸子里的神色，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但宿命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就好像谢云持总觉得，纪明月这般自由如意的人，大概对自己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 见一面就再也忘不掉，见两面便如鲠在心间，见三面轻易入梦，再见…… 就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去追逐这个梦想了。 高一的时候很巧合，纪明月就在自己隔壁班。 她有不少朋友，几个人经常在一起打闹，其中便有那个叫“裴献”的男生。 他们有时候一起经过他们教室窗前，那个女孩子似乎总是没精打采的困顿模样，像永远睡不醒一样。 有时候走着走着还会“嘭”地就撞到前面的人，她那个朋友一脸无语：“猫猫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走路，你昨晚做贼去了吗，天天早上迟到还这么困！” 女孩子揉揉眼，继续嘟囔：“裴献我要吃鸡腿！” “好好好，我的纪大小姐，鸡腿鸡腿。” 谢云持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只觉得她可爱得不行。 又能吃又能睡的，小名还叫“猫猫”，唔，猫猫可以吃巧克力吃鸡腿吗。 笑完又有些酸涩起来。 班里有人来问他题，注意到他的目光，问他：“你在看什么？” 谢云持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拿过题目，顺口回答：“看一只猫。” 两个班是一个物理老师，物理老师经常布置课堂测验，让两个班的学生交换批改。 谢云持使了些方法，拿到了纪明月的卷子。 她的字迹很清秀漂亮，只是写着写着就能察觉出来她大概快睡着了，字迹开始扭七扭八，然后猛地清醒过来，字迹又规矩漂亮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谢云持只觉得一阵好笑。 更好笑的是，她并没有做大题，反而是画了一支玫瑰花。 嗯，她还挺有绘画天赋的，只是花瓣的形状画得有些错误。 他一一批改回去，后来便看见她光顾了自己在做兼职的那家花店。 纪明月靠近自己的时候，谢云持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像是生病了一样。 但又很快乐，生病也快乐。 他借着“买一送一”的借口，送了一支花给她。 看着纪明月离开，谢云持只觉得这支价格不菲的玫瑰花，好像送得很值得。 花光这周的吃饭钱也值得，她收了呢。 后来，再听说裴献和她只是青梅竹马，并不是男女朋友。 谢云持只觉得自己的喜欢再也不可抑制。 好像那个贫乏到没什么可说的高中年代，也全因为“纪明月”这三个字，而显得无比生动了起来。 他经常在梦里见到那个美丽的少女。 她通常是赤裸着的，带着他最喜欢的那个笑容，走到他身旁，声音又柔又甜，问：“谢云持，你喜欢我吗？” 他的心脏简直快要跳出来。 女孩子越靠越近，声音愈发勾人起来，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一把钩子：“你喜欢我对吗？ 哦，你不止喜欢我，你还想睡我。” 谢云持咽动了一下喉咙。 少女媚眼如丝：“你不说话是吗？ 那我就走了。” 说完，她果真不带一丝留恋地便打算离开。 谢云持蓦地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仿佛认输了一般：“不要走！” 少女看他一眼。 他点头：“我喜欢你，我也想……睡你。” 少女这才又笑了起来，靠在他身上，问：“那你怎么不动？” …… 一夜到天明，猛地睁开眼清醒过来，谢云持轻喘着却发现，那只是一场梦。 他根本不曾拥有她。 后来就似乎真的成了心结。 每次作为年级第一在台上发言，稍微一留意便看到正盯着他看的纪明月，谢云持就愈发觉得自己一定要拿到所有的第一名；在篮球场上注意到也在人群里的女孩子，谢云持就连投三分球都觉得轻而易举起来；在医院、打工的店里和学校之间疲于奔命，可只要一看见她，就又觉得瞬间电量满格。 是写过一封情书的，哪怕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可那些隐秘的快乐就足够支撑他很久很久了。 久到哪怕她在国外读大学的那些年里，他每每觉得压力大到无法呼吸，便想去看一看她。 父亲去世之间的所有医疗费，早已让家里困顿不堪。 谢云持一边努力还债，一边竭尽所能地想方设法去买一张机票，去看她一眼。 写邮件也是快乐的。 明知道她不可能看见，可是每天写“纪明月：今天……”的那一刹那，她如同正坐在自己身旁，听他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就连无数次敲开那扇门，却发现是陌生的外国人而不是她时，也是快乐的。 她总归是在这个城市。 他跟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可能刚刚他走过的地方，她也来过。 谢云持每次都带着笑：“你好，我叫谢云持，请问你有见过一个叫‘纪明月’的女生吗？” 那对夫妇一如既往地摇头，又不忘劝他：“你已经来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找不到她，不如别坚持了，就放弃。” 他敛去眼里的失落，摇了摇头。 那怎么能叫“坚持”呢？ 坚持这个词，说的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对纪明月，他从来都不是坚持。 那叫天生如此。 十年间好像也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他陪着母亲进了时家，困顿的家庭更是一夜之间变化巨大，母亲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而他也终于不用吃那些自己厌恶的菜，不用因为一张机票而穷困潦倒。 有了亲生父亲，也有了亲妹妹，甚至连自己的前途都顷刻间安排妥当。 他也再没有见过她。 谢云持进了君耀之后，工作日益忙碌起来，常常忙到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可只要一得了闲暇，他闭上眼睛，就会想，纪明月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生活顺利吗，有喜欢过别人吗。 看她一眼竟成了谢云持最大的执念，哦不，应该是最大的期待。 支撑着他走过无数艰难的时刻，抬头依旧能满怀希望，笑着去拼搏努力。 直到，妹妹看见了纪明月。 沙漠里的人猛地看见水，第一反应该是想，那是海市蜃楼吗？ 但就算是又如何呢，就算那是海市蜃楼，不照样会扑上去，看看那会不会拯救自己吗。 而后，他便看见了那个穿着伴娘服，偷偷摸摸啃馒头的纪明月。 比十年前漂亮了很多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在参加婚礼前想，我只看你一眼。 你过得潇洒快乐，如意美满，我便如愿了。 可又不够如愿。 他想得到她，拥有她一辈子。 傅思远说，谢云持，我从没见过有哪个人恋爱得如你这般辛苦。 谢云持笑了笑，反问：“苦吗？” 傅思远瞠目结舌：“还不够苦吗？” 谢云持摇头。 他从来不觉得苦。 他只觉得，“纪明月”这三个字，才是他少年时期所有的糖。 甜到那个困顿的年代里，也—— 全都是光。 ———————————— “曾羡慕星星能活在远方， 可更想能在你的身旁。 ——《荒唐》” 番外三一 第92章 端市一中百年校庆。 作为当地最有名的高中，端市一中培养出了不少各个领域的杰出校友。 而身为—1项目核心技术人员，坐拥一堆sci、并且如今已经在远大做到了副教授的纪明月，以及读高中时便是端市一中传奇人物、现如今更是成为君耀总裁，今年还给母校端市一中捐了一个新足球场的谢云持，自然都以杰出校友的身份收到了端市一中的校庆邀请函。 两个人本来都是没什么时间参加校庆的，但是谢千寻小朋友一看见那两份烫金的邀请函就兴奋不已。 摇头晃脑地抱着那封邀请函，“笃笃笃”地跑到纪明月面前，谢千寻拽了拽妈妈的衣角，努力地仰着一张笑脸，小豆丁的脸上满是认真：“妈妈，这上面的字怎么念呀？” 她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揪揪，“白……方……请……水？” 纪明月笑得倒在了沙发上，把女儿抱在自己腿上，叫她念：“这个‘白’和‘方’是一个字哦，念‘yao’，一声。 第三个字不念‘水’，念‘函’，二声。” “哦！” 谢千寻乖乖巧巧地点点头，短短的小手指指着三个字，跟着妈妈教的一个一个念，“邀……请……函！” 纪明月满意地在女儿白白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夸她：“我们千寻真聪明！” 被最喜欢的妈妈亲了一口，谢千寻的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咯咯咯”一阵笑，又歪了歪小脑袋问：“那妈妈，‘邀请函’是什么意思呀？” “是爸爸妈妈的母校，邀请我们去参加校庆。” 谢千寻自然是不太懂得“校庆”是干什么的，但她小脑袋瓜一转，就知道—— 肯定！很热闹！ 她立马在纪明月怀里扑腾了起来：“妈妈妈妈，我们去嘛，我也想参加！” 正好谢云持下班回来，一听见家里的门有了动静，谢千寻“蹭”地就从纪明月身上滑了下来，小短腿迈得飞快，跑到谢云持跟前，抱住谢云持的大腿：“爸爸爸爸！我们一起去参加你们那个……校、校、校……” 谢千寻又苦恼地拽了拽自己另一个小揪揪，然后突然灵光一闪，响了起来：“校庆！” 谢云持一愣，朝着沙发上的纪明月看了过去。 “端市一中寄来的邀请函，说百年校庆，让我们两个人参加，还希望你可以作为杰出校友在台上发言。” 纪明月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谢千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听说是校庆，刚还跟我闹着要去玩呢。” 谢云持一阵轻笑，把还抱着自己大腿蹭来蹭去的女儿一把抱了起来，顺带举了个高高，爽快应声：“那就去，她难得想做什么。” 纪明月：“别看我，说得好像我不让你女儿去了一样。” 谢千寻又挣扎着下来，跑到纪明月身前撒娇：“谢谢妈妈，千寻最爱妈妈了！” 纪明月绷不住地笑了，点了点谢千寻的小鼻子：“小马屁精。” — 所以最后，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些时间，回了趟端市。 也的确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纪明月早习惯了父母对谢千寻的千宠万宠。 就连校庆当天，祝琴也抱着谢千寻，一点不嫌累：“你跟小谢不是有事情要忙吗？ 你们去忙，我跟你爸带着千寻到处转转。” 纪明月边和谢云持一起往礼堂走，边啧啧称奇：“怪不得别人都说隔辈亲，这真的也太隔辈亲了？” 谢云持附和：“不过爸妈对你也很好。” 纪明月点了点头，表示了一番赞同。 但是说实话，偶尔这么一下，她倒也乐得轻松。 礼堂这会儿有不少学生坐着，满满当当的，清一色地穿着端市一中的校服。 校服倒是比起他们读书那个时候好看了很多，纪明月边看了一番，边帮谢云持整理了一下领带。 旁边接待谢云持的校领导忍不住夸道：“谢总和夫人还真的是伉俪情深啊。” 谢云持笑了笑，“不用叫我谢总，我今天只是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而已。” 真是一个不可多见的谦谦君子。 校领导在心里暗想，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应和：“好好，谢同学，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可以了。” 纪明月冲着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自己则是静悄悄地绕到了前台，坐到了那个特地给她留的前排位置上。 主持人适时地开始报幕：“下面让我们欢迎今天的最后一位杰出校友给我们做报告，掌声欢迎端市一中20x9届毕业生、君耀总裁谢云持谢先生！” 下面的这些还满是青春活力的高中生们闻言都一阵欢呼，掌声热烈。 而在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缓步从后台走来，站在讲台前时，这些学生们的欢呼声明显瞬间更高扬了一些，简直要把礼堂的天花板给掀翻了。 “我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帅的总裁，我要被迷晕了。” “还这么年轻！呜呜呜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跟班上那群臭屁的男生们一点都不一样好吗！” “快看快看，我翻了一下我校那个时候的贴记录，他当年竟然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我跪了……” 对着这些交口夸赞，谢云持却只是浅浅一笑，开了口，声线温润， “大家好，很荣幸今天可以作为毕业生代表来给大家分享一些心得。” 他稍顿，“说是心得反而有些惭愧了起来，毕竟我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这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人的相助，才有了今天的这一些成就。” 底下的学生们：……如果运气很好就能做到君耀总裁的位置的话，那他们也想要这么一点运气。 怎么能这么谦虚！ 殊不知，谢云持只是稍微一转，就又笑了起来：“在这很多人的相助中，尤其要感谢亲爱的太太，她现在就坐在下面听我讲话。” 大家：“……？” 瞬间一阵沸腾。 读中学的少年少女们，是最对爱情有所期待的。 一听这话，全都伸着脖子要去看前面那个谢太太究竟是什么样子。 纪明月：“……” 学校到底是让你过来作报告的，还是让你过来秀恩爱的。 谢云持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继续往下讲。 今天学校给我的一个主题是，谈谈人生梦想，所以我在准备稿子的时候，就顺带回忆了一些我高中时的人生梦想是什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引得台下的学生们纷纷好奇了起来，都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不霸道的总裁有什么人生梦想。 他这下往下说去，“……我很快回忆了起来。 我高中时的人生梦想，是娶我太太。” ……靠。 大家都要疯了。 怎么回事，这位看起来又帅又有钱的人生赢家，到底为什么两句不离自己的妻子！ 高中生都比较无所顾忌，校庆又是热闹，一个男生大着胆子，扯着嗓子朝台上喊：“你们是早恋吗？ ！” 校领导们：“……” 我们还在，谢谢。 谢云持一阵失笑，引得前排的女生们更加头晕目眩了起来。 呜呜呜帅死了。 他摇了摇头：“不是早恋，差点早恋，有些后悔没早恋。” 下面的学生们齐齐一阵狼嚎，唯有校领导们崩溃地捂了捂脸。 码得，他们还后悔请这位很稳重但是真的很爱秀恩爱的总裁来作报告了呢。 谢云持收了收笑容：“但是我不建议你们早恋，与其早恋，不如在大好的时光里想想，该怎么才能给真的很喜欢的他/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礼堂里这才渐渐地控制住了走向。 谢云持的报告作得一如既往的出色，逻辑清晰，谆谆诱导，和这群年轻的学生们都没有什么距离感。 校领导们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总裁真的什么都好，但真的…… 三句话不离“我太太”。 纪明月也隐隐有些崩溃。 她决定，下次有类似的活动，她一定不要坐在台下了。 ……太考验心脏了。 渐入尾声，谢云持的发言引来了一阵又一阵铺天盖地的掌声。 “……我的分享到此结束，希望能给大家有哪怕一丝的引导，我都不甚荣幸。 最后，很谢谢我的太太听完了我的报告全程，你今天真的格外漂亮。” 大家：“……” 被打击习惯了呜呜呜。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神仙爱情，疯了。 “谢谢大家。” 清隽俊朗的男人谦逊地笑了笑，朝着台下点了点头告别。 热烈得有些过分的掌声中，这场讲座结束，直到谢云持回了后台，台下的同学才陆陆续续散去。 告别了不停抹汗的校领导们，谢云持和纪明月手牵着手走出礼堂，走到了外面的广场上。 纪明月踮了踮脚尖，看着正对着的礼堂大门，一时间有些感慨起来。 时间太快了，可是这样和谢云持十指相扣地站在这里时，她又隐约觉得像是回到了高三毕业晚会的那个晚上。 她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站在这个广场上，盯着那个门口，看里面走出来的一个又一个人。 她站得有些累，可却又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累，因为紧张、期待和兴奋的心情过于浓重，掩盖了所有的疲惫。 她在脑子里不停地复习着自己等会儿要表白的话，想谢云持听见自己的表白，究竟会怎么回答她。 一千一万种方式她都有心理预备，可是唯一没想到的是，谢云持那天根本没来。 纪明月皱皱鼻子笑了笑，又把谢云持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问他：“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父亲重病，跟自己的约定也没有办法兑现，不知道谢云持那时候该有多焦虑。 谢云持一秒就理解了纪明月说的是什么，又怕她多想，只揉了揉她的头发，逗她：“嗯，没听到我太太跟我表白，是有些难过。” 如果，他是说如果，那天晚上他父亲没有病重去世的话，能亲耳听见喜欢了整个高中的女生跟自己表白，他怕是要幸福得跳上天。 但是也没关系，现在也一切安好。 纪明月转过身，抱住了他。 一瞬间仿佛时光流转，真的回到了那个夜晚，羞赧却勇敢的少女和温柔干净的少年，也一定会如此拥抱在一起，面带笑容。 两个人又在学校里逛了逛，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那个光荣榜前。 纪明月拉着谢云持转到了光荣榜背后的表白墙处，看着那串数字，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在去远城之前，如果在帮纪淮开家长会时破译了这串数字的意思，那就好了。 但是…… 谁让谢云持好好地不能直接写字母，还非得换算成数字顺序的！ 如果不是她后来联想到了，打死她都猜不到的好！ 这么一想，纪明月又忍不住嗔了谢云持一眼，问他， “你当时写这串数字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可能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唔，想过。” 谢云持竟然还点了点头。 纪明月瞬间瞪圆了眼，“那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直接写吗！” 谢云持的眼尾氤氲出些许笑意来。 当然是怕给你造成困扰啊。 但他只是又点了点头，“所以我还在圣诞节时，在你的桌肚里塞了一封情书。” “妈妈，什么是情书呀？” 谢千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的，还仿佛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哒哒哒”一阵疯跑，就到了纪明月跟前，好奇地问她问题。 祝琴和纪丰在谢千寻身后有一段距离，笑着看谢千寻这一路跑动。 纪明月跟谢云持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这才回答什么都好奇的女儿，“就是爸爸想对妈妈说的话。” “那，爸爸，”谢千寻转头又问谢云持，“你想对妈妈说什么？” 谢云持沉吟了两秒，才慢慢地回答。 “说——” “纪明月，我好爱你。” “噫，”谢千寻立马作出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双手捂着眼睛，“爸爸羞羞！” 谢云持和纪明月都被这人小鬼大的小豆丁逗得一阵好笑。 谢千寻又拽住了纪明月的衣角，晃晃头顶两个小揪揪，奶声奶气：“那妈妈，我也好爱你！” 纪明月看着面前两个爱的人，只觉得心里的暖意简直要蒸腾出眼泪了。 她扬了扬唇。 说起来啊，谢云持高中时给她的那封情书，她早就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每一个字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她总是在想，如果当时知道那封情书是谢云持给她写的，那她会怎么回复呢？ 她朝着旁边的谢云持看了一眼。 谢云持似乎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一贯的温柔。 颔首一笑，满目风华。 怎么回复？ 唔，就说—— 既然你如此喜欢我，那我也勉为其难喜欢你一下。 当然，你如果问“一下”是多久，那我就告诉你， 是一辈子。 番外三一 第92章 端市一中百年校庆。 作为当地最有名的高中，端市一中培养出了不少各个领域的杰出校友。 而身为—1项目核心技术人员，坐拥一堆sci、并且如今已经在远大做到了副教授的纪明月，以及读高中时便是端市一中传奇人物、现如今更是成为君耀总裁，今年还给母校端市一中捐了一个新足球场的谢云持，自然都以杰出校友的身份收到了端市一中的校庆邀请函。 两个人本来都是没什么时间参加校庆的，但是谢千寻小朋友一看见那两份烫金的邀请函就兴奋不已。 摇头晃脑地抱着那封邀请函，“笃笃笃”地跑到纪明月面前，谢千寻拽了拽妈妈的衣角，努力地仰着一张笑脸，小豆丁的脸上满是认真：“妈妈，这上面的字怎么念呀？” 她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揪揪，“白……方……请……水？” 纪明月笑得倒在了沙发上，把女儿抱在自己腿上，叫她念：“这个‘白’和‘方’是一个字哦，念‘yao’，一声。 第三个字不念‘水’，念‘函’，二声。” “哦！” 谢千寻乖乖巧巧地点点头，短短的小手指指着三个字，跟着妈妈教的一个一个念，“邀……请……函！” 纪明月满意地在女儿白白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夸她：“我们千寻真聪明！” 被最喜欢的妈妈亲了一口，谢千寻的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咯咯咯”一阵笑，又歪了歪小脑袋问：“那妈妈，‘邀请函’是什么意思呀？” “是爸爸妈妈的母校，邀请我们去参加校庆。” 谢千寻自然是不太懂得“校庆”是干什么的，但她小脑袋瓜一转，就知道—— 肯定！很热闹！ 她立马在纪明月怀里扑腾了起来：“妈妈妈妈，我们去嘛，我也想参加！” 正好谢云持下班回来，一听见家里的门有了动静，谢千寻“蹭”地就从纪明月身上滑了下来，小短腿迈得飞快，跑到谢云持跟前，抱住谢云持的大腿：“爸爸爸爸！我们一起去参加你们那个……校、校、校……” 谢千寻又苦恼地拽了拽自己另一个小揪揪，然后突然灵光一闪，响了起来：“校庆！” 谢云持一愣，朝着沙发上的纪明月看了过去。 “端市一中寄来的邀请函，说百年校庆，让我们两个人参加，还希望你可以作为杰出校友在台上发言。” 纪明月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谢千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听说是校庆，刚还跟我闹着要去玩呢。” 谢云持一阵轻笑，把还抱着自己大腿蹭来蹭去的女儿一把抱了起来，顺带举了个高高，爽快应声：“那就去，她难得想做什么。” 纪明月：“别看我，说得好像我不让你女儿去了一样。” 谢千寻又挣扎着下来，跑到纪明月身前撒娇：“谢谢妈妈，千寻最爱妈妈了！” 纪明月绷不住地笑了，点了点谢千寻的小鼻子：“小马屁精。” — 所以最后，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些时间，回了趟端市。 也的确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纪明月早习惯了父母对谢千寻的千宠万宠。 就连校庆当天，祝琴也抱着谢千寻，一点不嫌累：“你跟小谢不是有事情要忙吗？ 你们去忙，我跟你爸带着千寻到处转转。” 纪明月边和谢云持一起往礼堂走，边啧啧称奇：“怪不得别人都说隔辈亲，这真的也太隔辈亲了？” 谢云持附和：“不过爸妈对你也很好。” 纪明月点了点头，表示了一番赞同。 但是说实话，偶尔这么一下，她倒也乐得轻松。 礼堂这会儿有不少学生坐着，满满当当的，清一色地穿着端市一中的校服。 校服倒是比起他们读书那个时候好看了很多，纪明月边看了一番，边帮谢云持整理了一下领带。 旁边接待谢云持的校领导忍不住夸道：“谢总和夫人还真的是伉俪情深啊。” 谢云持笑了笑，“不用叫我谢总，我今天只是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而已。” 真是一个不可多见的谦谦君子。 校领导在心里暗想，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应和：“好好，谢同学，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可以了。” 纪明月冲着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自己则是静悄悄地绕到了前台，坐到了那个特地给她留的前排位置上。 主持人适时地开始报幕：“下面让我们欢迎今天的最后一位杰出校友给我们做报告，掌声欢迎端市一中20x9届毕业生、君耀总裁谢云持谢先生！” 下面的这些还满是青春活力的高中生们闻言都一阵欢呼，掌声热烈。 而在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缓步从后台走来，站在讲台前时，这些学生们的欢呼声明显瞬间更高扬了一些，简直要把礼堂的天花板给掀翻了。 “我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帅的总裁，我要被迷晕了。” “还这么年轻！呜呜呜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跟班上那群臭屁的男生们一点都不一样好吗！” “快看快看，我翻了一下我校那个时候的贴记录，他当年竟然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我跪了……” 对着这些交口夸赞，谢云持却只是浅浅一笑，开了口，声线温润， “大家好，很荣幸今天可以作为毕业生代表来给大家分享一些心得。” 他稍顿，“说是心得反而有些惭愧了起来，毕竟我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这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人的相助，才有了今天的这一些成就。” 底下的学生们：……如果运气很好就能做到君耀总裁的位置的话，那他们也想要这么一点运气。 怎么能这么谦虚！ 殊不知，谢云持只是稍微一转，就又笑了起来：“在这很多人的相助中，尤其要感谢亲爱的太太，她现在就坐在下面听我讲话。” 大家：“……？” 瞬间一阵沸腾。 读中学的少年少女们，是最对爱情有所期待的。 一听这话，全都伸着脖子要去看前面那个谢太太究竟是什么样子。 纪明月：“……” 学校到底是让你过来作报告的，还是让你过来秀恩爱的。 谢云持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继续往下讲。 今天学校给我的一个主题是，谈谈人生梦想，所以我在准备稿子的时候，就顺带回忆了一些我高中时的人生梦想是什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引得台下的学生们纷纷好奇了起来，都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不霸道的总裁有什么人生梦想。 他这下往下说去，“……我很快回忆了起来。 我高中时的人生梦想，是娶我太太。” ……靠。 大家都要疯了。 怎么回事，这位看起来又帅又有钱的人生赢家，到底为什么两句不离自己的妻子！ 高中生都比较无所顾忌，校庆又是热闹，一个男生大着胆子，扯着嗓子朝台上喊：“你们是早恋吗？ ！” 校领导们：“……” 我们还在，谢谢。 谢云持一阵失笑，引得前排的女生们更加头晕目眩了起来。 呜呜呜帅死了。 他摇了摇头：“不是早恋，差点早恋，有些后悔没早恋。” 下面的学生们齐齐一阵狼嚎，唯有校领导们崩溃地捂了捂脸。 码得，他们还后悔请这位很稳重但是真的很爱秀恩爱的总裁来作报告了呢。 谢云持收了收笑容：“但是我不建议你们早恋，与其早恋，不如在大好的时光里想想，该怎么才能给真的很喜欢的他/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礼堂里这才渐渐地控制住了走向。 谢云持的报告作得一如既往的出色，逻辑清晰，谆谆诱导，和这群年轻的学生们都没有什么距离感。 校领导们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总裁真的什么都好，但真的…… 三句话不离“我太太”。 纪明月也隐隐有些崩溃。 她决定，下次有类似的活动，她一定不要坐在台下了。 ……太考验心脏了。 渐入尾声，谢云持的发言引来了一阵又一阵铺天盖地的掌声。 “……我的分享到此结束，希望能给大家有哪怕一丝的引导，我都不甚荣幸。 最后，很谢谢我的太太听完了我的报告全程，你今天真的格外漂亮。” 大家：“……” 被打击习惯了呜呜呜。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神仙爱情，疯了。 “谢谢大家。” 清隽俊朗的男人谦逊地笑了笑，朝着台下点了点头告别。 热烈得有些过分的掌声中，这场讲座结束，直到谢云持回了后台，台下的同学才陆陆续续散去。 告别了不停抹汗的校领导们，谢云持和纪明月手牵着手走出礼堂，走到了外面的广场上。 纪明月踮了踮脚尖，看着正对着的礼堂大门，一时间有些感慨起来。 时间太快了，可是这样和谢云持十指相扣地站在这里时，她又隐约觉得像是回到了高三毕业晚会的那个晚上。 她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站在这个广场上，盯着那个门口，看里面走出来的一个又一个人。 她站得有些累，可却又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累，因为紧张、期待和兴奋的心情过于浓重，掩盖了所有的疲惫。 她在脑子里不停地复习着自己等会儿要表白的话，想谢云持听见自己的表白，究竟会怎么回答她。 一千一万种方式她都有心理预备，可是唯一没想到的是，谢云持那天根本没来。 纪明月皱皱鼻子笑了笑，又把谢云持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问他：“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父亲重病，跟自己的约定也没有办法兑现，不知道谢云持那时候该有多焦虑。 谢云持一秒就理解了纪明月说的是什么，又怕她多想，只揉了揉她的头发，逗她：“嗯，没听到我太太跟我表白，是有些难过。” 如果，他是说如果，那天晚上他父亲没有病重去世的话，能亲耳听见喜欢了整个高中的女生跟自己表白，他怕是要幸福得跳上天。 但是也没关系，现在也一切安好。 纪明月转过身，抱住了他。 一瞬间仿佛时光流转，真的回到了那个夜晚，羞赧却勇敢的少女和温柔干净的少年，也一定会如此拥抱在一起，面带笑容。 两个人又在学校里逛了逛，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那个光荣榜前。 纪明月拉着谢云持转到了光荣榜背后的表白墙处，看着那串数字，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在去远城之前，如果在帮纪淮开家长会时破译了这串数字的意思，那就好了。 但是…… 谁让谢云持好好地不能直接写字母，还非得换算成数字顺序的！ 如果不是她后来联想到了，打死她都猜不到的好！ 这么一想，纪明月又忍不住嗔了谢云持一眼，问他， “你当时写这串数字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可能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唔，想过。” 谢云持竟然还点了点头。 纪明月瞬间瞪圆了眼，“那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直接写吗！” 谢云持的眼尾氤氲出些许笑意来。 当然是怕给你造成困扰啊。 但他只是又点了点头，“所以我还在圣诞节时，在你的桌肚里塞了一封情书。” “妈妈，什么是情书呀？” 谢千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的，还仿佛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哒哒哒”一阵疯跑，就到了纪明月跟前，好奇地问她问题。 祝琴和纪丰在谢千寻身后有一段距离，笑着看谢千寻这一路跑动。 纪明月跟谢云持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这才回答什么都好奇的女儿，“就是爸爸想对妈妈说的话。” “那，爸爸，”谢千寻转头又问谢云持，“你想对妈妈说什么？” 谢云持沉吟了两秒，才慢慢地回答。 “说——” “纪明月，我好爱你。” “噫，”谢千寻立马作出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双手捂着眼睛，“爸爸羞羞！” 谢云持和纪明月都被这人小鬼大的小豆丁逗得一阵好笑。 谢千寻又拽住了纪明月的衣角，晃晃头顶两个小揪揪，奶声奶气：“那妈妈，我也好爱你！” 纪明月看着面前两个爱的人，只觉得心里的暖意简直要蒸腾出眼泪了。 她扬了扬唇。 说起来啊，谢云持高中时给她的那封情书，她早就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每一个字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她总是在想，如果当时知道那封情书是谢云持给她写的，那她会怎么回复呢？ 她朝着旁边的谢云持看了一眼。 谢云持似乎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一贯的温柔。 颔首一笑，满目风华。 怎么回复？ 唔，就说—— 既然你如此喜欢我，那我也勉为其难喜欢你一下。 当然，你如果问“一下”是多久，那我就告诉你， 是一辈子。 少年情书 纪明月： 展信悦。 圣诞快乐,隐约听说在今天送出的情书，会得到祝福。 所以我就想试一试，写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给你,希望可以得到哪怕一点的祝福。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相信一见钟情的人，但很多事情，不相信是因为还没有经历过。 比如，在见过你之后，我突然发现一见钟情好像根本不是一个玩笑。 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你说,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你应该是一个没有性子把这封信读到最后的人,所以我尽力简洁一些好了,概括起来便是—— 我很喜欢你，很久了。 尽管有些许冒昧，但可以的话，请你今天傍晚，在图书馆自然科学书架旁见我一面好吗？ 我会等你到晚自习上课的。 如果你能给我回应,不管是拒绝还是答应，我都送你一只小玫瑰。像是《小王子》里面的小玫瑰。 所以,请你看我一眼。 拜托了。 说一些题外话。 今年生日的时候,一个朋友跟我说,让我许个愿望。 其实我从去年开始，到很久很久以后，许的生日愿望都只会是同一个。 你要听听看吗？ 做一个快乐的人。 然后—— 天生温柔， 天生喜欢你。 （全文完） 少年情书 纪明月： 展信悦。 圣诞快乐,隐约听说在今天送出的情书，会得到祝福。 所以我就想试一试，写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给你,希望可以得到哪怕一点的祝福。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相信一见钟情的人，但很多事情，不相信是因为还没有经历过。 比如，在见过你之后，我突然发现一见钟情好像根本不是一个玩笑。 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你说,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你应该是一个没有性子把这封信读到最后的人,所以我尽力简洁一些好了,概括起来便是—— 我很喜欢你，很久了。 尽管有些许冒昧，但可以的话，请你今天傍晚，在图书馆自然科学书架旁见我一面好吗？ 我会等你到晚自习上课的。 如果你能给我回应,不管是拒绝还是答应，我都送你一只小玫瑰。像是《小王子》里面的小玫瑰。 所以,请你看我一眼。 拜托了。 说一些题外话。 今年生日的时候,一个朋友跟我说,让我许个愿望。 其实我从去年开始，到很久很久以后，许的生日愿望都只会是同一个。 你要听听看吗？ 做一个快乐的人。 然后—— 天生温柔， 天生喜欢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