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后,渣老板每天都想拿掉我的崽江稚》 第1章 她怀孕了 江稚捏着手里的验孕棒,她盯着上面显示的两条杠看了好一会儿。 她坐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开始认真思索是哪一次中的招。 应该是上个月。 那段时间江稚跟着沈律言去北城出差,酒店套房里的避.孕.套已经被用光了。 刚泡完温泉,她的脑袋也晕晕乎乎。 直到被沈律言摁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些不清醒。 一夜浓情,第二天若无其事。 清早她睁开眼睛时,沈律言已经穿好了西服,在打领带。 临走前,他倒是有提醒过她:“记得去买避孕药。” 也不是江稚的记性不好。 而是她那几天确实太忙。 记住网址 跟着沈律言做事,并不轻松。 他对待工作严格的近乎苛刻,从不会和她讲情分。 等江稚忙完工作想起来要去买避孕药吃,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来不及了。 后来她又侥幸的想,不会那么容易就怀孕。 江稚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将验孕棒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镇定自若走出隔间,去洗手台用冷水拍了拍脸,好让自己的脑子更清醒些。 洗完脸,江稚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江稚刚回到办公室,新来的助理火急火燎抓着她,“江秘书,又有人来闹了。” 江稚嗯了声,早已习惯:“谁?” 助理指着被挡在门外,依然趾高气扬的女人,“还是那位宋小姐。” 传言是沈总前段时间交的女朋友。 保质期还没超过两个月,就被分了手。 宋小姐大概是不甘心,被甩了之后来公司闹了两回,都没见到沈总的面就被请了出去。 江稚揉了揉太阳穴,以前处理沈律言身边的桃花,她得心应手。 今天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 她说:“我来处理。” 江稚踩着高跟鞋走到宋小姐的面前,她看着宋小姐的眼神是有些可怜的,也许这几分同情也是给她自己的。 爱上沈律言的下场都不太好。 图他的钱倒是能得偿所愿。 要他的真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律言对每任跟过他的女人都很大方,出手阔绰,并不小气。分手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亏待。 这次善后,依然是江稚亲自办的。 送了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还有价值不菲的珠宝和很可观的现金。 “宋小姐,沈总不在公司,你如果想找他,不妨直接联系他本人。” 宋云澜就是联系不上才跑来公司,谁舍得放弃沈律言这样的天之骄子呢? 年纪轻轻就是总裁,还是总集团的实际控制人。有前途,又长得帅,和他白睡也值得。 宋云澜只想牢牢抓住他,她也是真的爱上了他,当初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人,谁知道沈总对她也是那么无情。 “我就在这里等他。” “你应该了解沈总的性格,他喜欢听话的,将他惹得不痛快,对你并没有好处。”江稚耐着性子:“而且恕我直言,分手的补偿已经很可观,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又何必为了沈总闹得如此难看。” 宋云澜也怕惹恼沈律言,这个男人看着脾气好,温柔绅士,但是骨子里还是很冷漠的人。的确,让他生气确实划不来。 她咬了咬唇,“那我自己找他好了!” 江稚松了口气,让助理把人送到楼下。 秘书办的人议论纷纷。 程安忍不住在江稚身边吐槽,“我们沈总的桃花还是旺啊,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女人能收服他。” 江稚也不知道。 程安又说:“不过就算成为总裁夫人也够心塞了,每天都要解决这么多扑上来的女人。” 这点江稚倒是很认同,当沈律言的妻子确实很心塞。 江稚和沈律言结婚也有大半年了。 很狗血的一次意外。 两人滚了床单。 运气也不太好。 沈律言的母亲恰好看见,她穿着他的衬衫从他的卧室里出来,误认为她是沈律言的女朋友。 沈律言的母亲一直在为儿子的婚事着急,当天就请江稚去沈家做客吃饭。 正好沈律言也受够了母亲的催婚,和千方百计安排的相亲。干脆就和她提出了结婚,没有任何感情前提下的契约婚姻。 她需要钱。 他的婚姻需要一个摆设。 两人就这样结了婚。 沈律言每个月会额外支付她一定的酬劳,还有她母亲在医院里的高额医药费。 而她只需要在沈律言的母亲面前,扮演好一个妻子,以及永远不要爱上他。 沈律言心里有人。 江稚早就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她不太愿意去想,心脏总是会像被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疼。 她见证过沈律言最骄傲的年少时代、最恣意张扬的情感,全部都给了那个女孩。 “江秘书,沈总让你送杯咖啡到办公室。” “好的。” 江稚去茶水间煮了杯黑咖啡,敲了门,端进他的办公室。 男人穿着黑色衬衫,袖口微卷,脸上没什么表情,抬头看了她一眼。 江稚放下咖啡,我怀孕了几个字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沈律言抬了下眉,黑漆漆的眼睛定定望着她:“还有事?” 江稚把话咽了回去,“没有。” 她接着说:“我先出去了。” 沈律言淡淡嗯了声,没有接着多问。 晚上回了家。 江稚洗完澡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后半夜,沈律言进了卧室,身上带了点寂寥的烟味,淡淡的,不是很浓。 男人慢条斯理解开衬衫,去浴室里冲了个澡。头发擦的半干,从浴室出来,顺势捞住了她的腰肢,修长漂亮的拇指压在她的后背,指尖暧昧往上钻。 他低头去亲她。 她逃不开男人浓烈的气息。 江稚忽然间用力推开了他,面色潮红,气喘吁吁:“沈先生,我今晚不想做。” 沈律言慢慢敛起嘴角的弧度,若有所思看着她,“你生气了?” 江稚摇头:“没有,我身体不舒服。” 她也看不出来沈律言信没信。 但是她确定,沈律言今晚不会再碰她。 沈律言从来不屑于强迫任何人。 他喜欢你情我愿的交易。 沈律言盯着她看了会儿,漫不经心:“因为宋云澜?” 江稚没说话,可能怀孕后脾气真的会变差,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演戏都没耐心演。 沈律言没打算和她解释,他和宋云澜,没什么关系。 他心里有点不痛快,表面倒是看不出来,他抿唇,“你早点睡。” 江稚捏紧被子,叫住了打算离开的他:“我昨晚做梦我怀孕了,你说我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沈律言停下来,转身看向她,眼神淡漠:“你不会忘记我们的结婚协议了吧?” 他说话的语气也很淡:“你放心,我们不会有孩子。” 江稚点点头,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明白的。” 她明白。 对沈律言来说。 万事都好商量,也什么都可以谈。 就是不要和他谈感情。 第2章 沈总让您注意身体 沈律言在高中就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而高中时期的江稚,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她就像故事里的路人甲,默默围观耀眼的男主角和他心爱的女主角、甜蜜的爱情故事。 她偷偷喜欢沈律言了多少年。 她自己都快要记不清。 沈律言和她提出结婚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在做一场随时都会醒来的美梦。 高中整整三年。 江稚只和他说过六个字。 “你好。” “我叫江稚。” 沈律言根本不记得她和他是高中同学,也不会记得她曾经很努力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过话。 江稚坐在床上,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她忍不住摸了摸小腹,难以想象,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一秒记住http://m. 她和沈律言的孩子。 不过也不能肯定。 验孕棒也有不准确的误差。 江稚这几天都没空去医院做检查,她打算明天再买几个不同牌子的验孕棒,都试试看。 如果没怀孕,其实还好。 怀了孕,才叫人头疼。 她知道,沈律言不喜欢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事情。 沈律言每次和她做之前,都会戴套,除了上个月天雷勾地火的意外。 当真是一时糊涂。 他不会想要这个孩子。 她几乎也能肯定,如果告诉沈律言—— 她怀孕了。 沈律言会帮她找医院,安排手术。 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刚结婚的时候。 江稚也曾天真的期待过,沈律言会不会渐渐地爱上她。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她的幻想。 江稚不愿再多想,想多了总是要难过的。她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江稚梦到了她的高中时期。 梦里面,沈律言每天都会从她的窗边经过,他是学校里的太子爷,走哪儿都有人偷偷注视。 身材优越,双手插兜。 懒懒散散,又不可一世。 似月难以高攀。 周围都是清清冷冷的。 江稚贪婪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醒来的时候眼角有些水光。 外面的天空已经亮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户。 院子里没看见沈律言的车,昨天半夜,他还是离开了。 江稚心里谈不上失落,她吃过早饭就去了公司,在路上去药店买了几个验孕棒。 江稚上午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等得了空,她用力攥紧包里的验孕棒,一把抓过匆匆去了洗手间。 按照昨天查来的用法。 江稚又试了一次,几分钟后,她紧张的看了眼手里的验孕棒,两条深色的杠依然很显眼。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 并未有多少的愉悦。 短短几分钟。 江稚思考了很多,她要不要告诉沈律言这件事? 或许她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辞职,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国家,偷偷生下这个孩子。 又或者她可以请几天的假,自己去医院把手术给做了。 江稚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回到办公室,她还是心不在焉。 程安神神秘秘跑来她的工位和她说八卦,“我们二十楼有人怀孕了。” 江稚呼吸窒息,不动声色:“谁啊?” 程安说:“不知道。” 她解释:“保洁阿姨说昨天在垃圾桶里看见验孕棒了,遮遮掩掩该不会是有人搞办公室恋情吧?让沈总知道是要被开除的。” 江稚庆幸自己刚才保险起见,直接把验孕棒扔进马桶里冲走了。 她咽了咽喉咙,“不清楚,应该不会。” 程安对这个事也没太大的兴趣,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下楼吃饭吗?” 江稚肚子早就饿了,她点点头:“走吧。” 公司楼下的员工餐厅,味道其实不错。 江稚和程安点完单,刚刚坐下。 餐厅里忽然静了几秒钟,沈律言忽然出现在员工餐厅,让人受宠若惊。 江稚愣愣望着沈律言,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沈律言迈开长腿,众目睽睽下走到她们这桌。 程安慌里慌张,“沈总,您坐。” 江稚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点的牛排好了。 江稚端着盘子里的牛排,一度想要转身换个位置,又不敢做的太明显。 她忽然有点不舒服。 恶心犯呕。 餐厅里的味道对她而言还是有点重。 江稚忍住了想吐的感觉,只想快点吃完午饭,然后回办公室休息。 牛排刚入口,江稚就再也忍不住生理.性反胃,她捂着胸口,冲到一旁的垃圾桶旁吐了起来。 她吐完,脸色发白。 喝了杯水漱口,再抬头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沈律言漆黑深邃的眼平静注视着她。 深不可测。 江稚心里一跳,脸色顿时就变得更白了。 生怕被他看出点什么。 沈律言若有所思,问道:“怎么吐了?” 江稚说:“最近肠胃不太好。” 沈律言嗯了嗯:“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肠胃病。” 江稚镇定开口:“前几天受了凉。” 沈律言沉默了会儿,漫不经心地问:“上次药吃了吗?” 程安听不懂。 但是江稚听得懂。 沈律言是在问她温泉酒店那次事后有没有吃药。他总是那么敏锐,细枝末节就让他察觉出不对劲。 江稚顶着压力撒谎:“吃了。” 沈律言没有再多问。 下午,江稚就收到了总助给她买的肠胃药。 整个公司,只有沈律言身边的总助,清楚他们两个的关系。 “沈总让您注意身体。”总助看了眼她欲言又止,顿了顿说:“沈总还让我给您预约了医院的体检。” 第3章 江秘书,昨晚辛苦. 江稚的脸色不太好:“我自己有空会去的。” 总助讪笑:“体检定在明天,您记得去医院。” 江稚胸口起起伏伏,“我知道了。” 她没想到沈律言会这么敏锐,“我会准时。” 办公室里有浓郁的咖啡味。 江稚整个下午都想吐,开了窗户透点风,那股恶心犯呕的感觉才得到缓解。 快下班前,江稚还是冲到洗手间去吐了一次。她没想到自己怀孕反应会这么大。 她刚洗完脸,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江稚接通电话。 男人的声音带了点冷冰冰的金属质感:“在哪儿?” 江稚回答:“洗手间。”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说:“我在地下车库等你,今晚回老宅吃饭。” “好的,沈总。” 幸好两人每个月回老宅吃饭的次数不多。 沈律言的母亲一直盼着她早点生个孩子。 上了车,江稚坐在他身边还有点紧张。 沈律言压迫感总是很强,像把无形之刃。 男人撩起眼皮,嗓音低沉磁性:“脸怎么这么白?” 江稚刚吐过,气色自然不会好:“是吗?应该还好吧。” 沈律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嘴巴倒是红红的。” 江稚被说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律言冷不丁冒出一句:“江秘书,不会背着我去偷.腥了吧?” 听起来像是一句随口的调侃。 江稚不经逗,“没有。” 沈律言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这几天辛苦,请几天假休息一段时间吧。” 江稚想了想,正好可以趁着这次假期,去医院做检查。 她不打算去做沈律言安排的体检。 她得承认,大概是知道结果是怎么样。 她很怕也不想让沈律言知道她怀孕了。 “好。” 车子停在老宅的庭院里。 江稚下了车,沈律言主动搂住了她的腰肢,力道收的有点紧,忽然间,他说:“好像胖了。” 江稚心里一跳:“最近吃的有点多。” 沈律言心不在焉嗯了声,“一会儿我妈问起岁宁的事,你不用回答她。” 江稚说:“好的,沈总。” 岁宁。 江岁宁。 这个名字从小到大都是江稚的阴影。 江岁宁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父亲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说的再难听些,他是一个很会算计的凤凰男。 侵吞了母亲的财产,悄声无息将傅家的企业变成了江家的。 不久之后,接回了他的初恋和女儿。 沈律言和江岁宁纠缠了很多年。 他不知道江稚和江岁宁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沈律言这位玩世不恭的太子爷最深的深情,都给了江岁宁。 沈律言所有的温柔。 全都是江岁宁的。 沈律言叫江岁宁从来都是——岁宁。 叫她只是江秘书。 江稚胸口发闷,眼眶也有点酸。 沈律言搂紧了她的腰,挑了挑眉,“还叫沈总?” 江稚调整好情绪,声音轻轻的:“老公。” 进了豪宅。 沈母亲热熟络的拉着她的手,“你们有半个月没回来了,怎么感觉阿稚瘦了。” 江稚笑了笑,“没有。” 沈律言的手依然充满了占有欲霸道压在她的腰间,他也淡淡笑了笑:“妈,阿稚不仅没瘦还胖了。” 每次只有做戏,他才会叫她阿稚。 亲密无间,缱绻缠绵。 仿佛他和她真的是很相爱的夫妻。 沈律言逢场作戏的本事,一向很厉害。 他哄起长辈也自有一套。 沈母诧异:“没看出来胖了啊。” 沈律言说:“您就放心,我不会亏待您的儿媳妇。” 沈母瞪了他一眼,“嘴上说的好听,早点让我抱上外孙才是要紧事。” 沈律言挑眉,“我努力。” 江稚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沈母以为她的儿子终于想通,高兴的不得了,压根不知道这大半年两个人每次都会做措施。 吃晚饭时,江稚极力忍着不适,饭桌上的菜都很清淡,但她闻到肉味就想吐。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沈母都忍不住问:“阿稚不舒服吗?” 江稚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困了。” 沈母又怪罪她的儿子:“你平时在工作上少欺负阿稚。” 沈律言举手投降,“好吧,这段时间确实让她累着了,您放心,我已经给她放了假。” “这样才对。” 江稚晚饭没吃多少,上楼之前从冰箱里拿出了瓶酸牛奶,一口气喝完,竟然舒服了很多,气色也红润了起来。 江稚和沈律言从结婚起就没有分房睡。 她更像沈律言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伴侣。 沈律言洗完澡就来亲她。 江稚退无可退,昨天晚上拒绝过他,今晚再毫无理由拒绝他。 沈律言大概是不会高兴的。 可是江稚也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别开脸,脸上有点抗拒,“沈总,今晚也……” 话还没说完,沈律言的眼神就沉了下去,嘴角还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江稚,我不喜欢拿乔的人。” 江稚清楚。 后来的事情,又乱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还是滚到了一起,幸好她的肚子不难受,结束后她昏昏沉沉,连爬起来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 她被男人捞在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临睡之前,江稚还在想,沈律言被她惹出就点气性了。 不过他那个人深不可测。 哪怕不悦也不会让人看出喜怒。 江稚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窗外眼光刺眼。 她在床上呆坐了片刻,放空的眼神逐渐恢复神采,她起床,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床头的纸条,旁边夹杂着一张支票。 支票上填写的数额不多不少。 江稚没仔细看支票,随手搁置在旁。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纸条,低眸看了看。 上面的字迹,她十分熟悉。 沈律言的笔锋走势,凌厉漂亮,赏心悦目。 两行字。 一目了然。 【昨晚辛苦。】 【这是酬劳。】 第4章 体检报告 江稚的手无法控制的在颤抖,从眼眶里掉下来的水珠砸在上面,将笔墨晕染开来。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抿直了唇,撕碎了这张纸条,扔进垃圾桶里。 江稚了解沈律言。 他那个人,总是不喜欢被忤逆。 惹了他三分不痛快,他就要你十分不好过。 江稚把支票攥在掌心,捏的皱巴巴,等她逐渐冷静下来,就把这张支票收进了包里。 她没有资格矫情。 她比别人都需要钱。 江稚下楼,吃过早饭。 刘总助的电话准时打到她的手机里,提醒她记得去体检。 江稚挂了电话,打车去了医院。 记住网址 体检时,她花钱找了人帮她顶替。 等到那个人出来。 江稚打车去了另一家医院做检查,报告要过几天才能出结果。 医生摸了摸她的肚子,告诉她九成是怀孕了。不用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江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沈律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去检查了吗?” 江稚说:“去过了。” 沈律言没问她医生怎么说,到时候会有人把她的体检报告送到他的办公桌上。 简单寒暄了两句,沈律言准备挂断了电话。 江稚叫了他一声:“沈总。” 沈律言挑眉:“江秘书,还有什么事?” 江稚明知自己不该问还是忍不住:“支票是……”她艰难吐出后面几个字:“什么意思?” 沈律言声音淡淡,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她说:“是我写的不够清楚吗?” 他停住手中转动的钢笔,漫不经心:“你应得的酬劳。” 江稚握紧了拳,沉默不语了良久。 沈律言继续说:“昨天晚上我对江秘书的服务很满意。” 这句话他说出来也很平淡。 平和的语气明明听不出任何羞辱人的意思。 但是却像锋利的针扎在她的心脏,不断用力挤压,戳出无数个血淋淋的伤口。 她在沈律言眼里只不过服务业里的一员。 和其他服务员没什么区别。 硬要说,就是她陪睡。 江稚有时候真的很想问问沈律言,能不能分给她一点点怜惜。 但是沈律言是冷血动物,不会心疼无关紧要的人。就像他永远不会做亏本生意。 江稚深呼吸:“我先挂了。” 沈律言若有所思看着黑屏了的手机,等到下午,他让助理把医院的体检报告打印出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总助战战兢兢。 很快就办好了这件事。 “夫人的体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身体健康,一切都好。” 沈律言懒洋洋翻了两页,停留在内科的检查,看完体检报告,嗯了声就让助理出去。 江稚休假的第二天,拿到了医院的报告单。 确认了自己怀孕这一事实,并且还看见了孩子的B超图。 小小的,看不出形状。 江稚将报告单折起来放在包里,心情又乱了。她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过完短暂的假期。 江稚又回到了集团上班,程安拉着她一通抱怨,“沈总这几天把办公室里的人批评得一无是处,气压低的不行,我们都快死了。” 江稚觉得奇怪:“他心情不好吗?” 程安神神秘秘附在江稚的耳边:“听说沈总的白月光回国了,但是好像身体不太好。” 江稚愣了两秒。 江岁宁回国了吗?她没听说。 但是江岁宁的身体不好倒是真的。 江稚不喜欢江岁宁,更不喜欢江岁宁的妈妈。 江岁宁之前住的是她母亲的宅子,她母亲当初被江岁宁的妈妈逼得跳楼自杀。 人死了反而能解脱。 最怕的就是生不生死不死。 江稚想了想,如果是她被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骗到一无所有,被登堂入室的小三肆意欺辱,恐怕也活不下去。 江稚很冷漠:“哦。” 晚上,江稚需要陪沈律言出席一个慈善晚宴活动。坐在车里,她确实察觉到沈律言心情不佳。 气质冷冷的。 压迫感浓郁。 快到酒店,江稚才想起来说:“沈总,我今晚能不喝酒吗?我有点不方便。” 孩子生不生得下来是一回事。 现在,她得保护她的孩子。 沈律言抬起眼眸,漆黑的眼毫无情绪,可能是心情不太好说话也就犀利刻薄了三分,“江秘书,我请你来是当个摆设为了好看吗?” 江稚抿唇:“我这几天身体确实不舒服,医生让我不要饮酒。” 沈律言哪怕压着火,只要他不是大发雷霆,这点火气都不会表现的很明显。 他不允许自己情绪失控。 男人冷冰冰的说:“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没什么问题。” 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沈律言却没有急着下车,他陡然间捏住江稚的下巴,“还是说江秘书想涨身价,每个月几十万的赡养费也请不动你挡一杯酒。” 江稚的下巴被他捏得有点疼。 他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她默默的想,也许江岁宁的病情又恶化了。这把火就烧到了她头上。 江稚忍着疼,“没涨价。” 沈律言嗯了声,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既然这样,江秘书就别做出又是吐又是不能喝、仿佛怀孕了的样子。” 江稚脸色煞白,下意识否认:“我没怀孕。” 沈律言说:“我相信江秘书的为人,言而有信,不会破坏规矩。” 江稚咬唇:“嗯。” 下了车,江稚挽着他的胳膊入场。 慈善晚宴的客人,非富即贵。 不是叱咤商场的豪门,就是能翻云覆雨的权贵。 而沈律言不仅是财阀,更是家世显赫的权贵。多的是要来巴结他的人。 江稚和沈律言这段婚姻不曾对外公布。 所以在场也没人知道江稚是他的妻子,依旧将她当成暧昧的秘书。 玩过就扔。 睡过就没了新鲜劲。 过几个月后枕边就是新人。 江稚也清楚沈律言没把她当回事。 宴会上,沈律言的朋友又在他面前问起了江稚:“有人说你那漂亮的秘书是你老婆?到底真的假的?” 默了几秒,沈律言漫不经心回道:“我是她的金主。” 他的回答,江稚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顾庭宣了然笑笑,直直盯着江稚那张漂亮诱人的脸蛋,“既然这样,沈总借我玩两天?” 第5章 逢场作戏 顾庭宣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思索片刻,“你介意?” 沈律言面无表情,“我不介意。” 顾庭宣刚要说句那正好,沈律言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你自己问她愿不愿意。” 顾庭宣忍不住啧了声,“都不知道该说你会疼人还是不疼人了。” 江秘书很漂亮,气质也是极好的。身材优越,盘靓条顺,哪哪儿看着都是个尤物。 可惜跟了沈律言这么个冷血动物。 顾庭宣和沈律言认识多年,倒也还算了解他。也没见沈律言对除了江岁宁之外的女人有过真心。 沈律言当初对江岁宁是真的很好。 少年时期初见就动心的少女,被他赤忱的爱着。 沈律言抬了抬眉,没什么情绪,淡淡的说:“生意,她和谁做不是做。” 顾庭宣其实也不过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沈律言会这么的“大方”。 一秒记住http://m. 但好像也不在意料之外。 沈律言向来理智。 顾庭宣忍不住提醒他:“你小心让江稚听见了会伤心难过。” 沈律言神色懒散,抿了口红酒,声音有几分清冷的疏远,他极其敷衍的扯了三个字:“也许吧。” 逢场作戏最忌讳的就是动了真情。 这很麻烦。 沈律言相信江稚不是那么蠢的人,至少这大半年她都很聪明。 不该问的不会问,不该做的不会做。 识时务,很体面。 顾庭宣还真有点好奇,沈律言到底会不会生气。过了会儿,男人握着酒杯走到江稚的面前,发现她的脸色特别的苍白。 江稚全都听见了。 但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手脚冷冰冰的。 心里痛得有点麻木。 顾庭宣很绅士,“江小姐,又见面了。” 江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顾先生。” 走近了看,顾庭宣发现她实在漂亮,五官精致,三分娇媚三分清纯,貌美的惊心动魄。 他确实心动。 顾庭宣对她笑笑:“江秘书最近有空吗?” 江稚深呼吸了口气,“不巧,有点忙。” 顾庭宣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好是坏,意味深长的说:“啧,江秘书还是和从前一样。” 冷冰冰的。 装腔作势。 江稚抿唇不语。 顾庭宣是真的挺喜欢她的,长得漂亮身材好,拿得出手,不丢面。 沈律言走了过来,男人双手插着兜,一派清冷疏离的神色,事不关己的淡漠,像是随口问了顾庭宣一句:“谈的怎么样?” 顾庭宣笑了笑,“我还没开口问,沈总就等不住了?” 沈律言抬了下眉骨:“你想多了。” 江稚掐着掌心,用隐隐的刺痛感保持清醒,当做一无所知。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顾庭宣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江稚,不再铺垫,而是开门见山:“不知道江秘书有没有兴趣跟我几天?” 江稚绷着脸:“没兴趣。” 顾庭宣倒也大方:“价钱随你开,我相信沈总的眼光。” 江稚脸色发白,表面镇定,她总是很要脸面,要那点可笑的自尊,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在乎被当成物品交易。 不在乎成为谈资。 她莞尔,“沈总更大方,我还没从沈总这里捞够。” 江稚很少会说这种话,沈律言和顾庭宣都是一愣。 从沈律言的表情里。 江稚大概看出来他不喜欢她的反骨,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唇角悬挂的笑也冷冷的。 几秒钟后,沈律言轻嗤了声,漫不经心:“江秘书野心不小。” 江稚心里一疼,持续性的、尖锐的疼痛感,像密密麻麻的冷风席卷而来。 她强撑着笑,“是啊。” 服务员可能紧张,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不小心将酒水洒到了她的裙子上。 酒渍显眼,很不好看。 她正尴尬,沈律言忽然间拽起她的手腕,“楼上有休息室。” 江稚抿唇:“可是我没带衣服。” 沈律言嗯了嗯,嗓音低沉:“会有人送。” 二楼的客房,无人打扰。 服务员很快送来干净的裙子,江稚攥着衣服转身就去洗手间更换,后背的拉链,尴尬的卡住了。 江稚不得已请求门外的沈律言帮忙。 沈律言没说什么,他的手指很凉,贴着她后背的皮肤,沁着淡淡的寒意。 男人的气息,若有似无扫过她耳后那片薄弱的皮肤,酥麻滚烫。 沈律言帮她拉好拉链,指尖漫不经心挑起一缕长发,目光扫过她全身,忽然间低语了句:“其实也不用换。” 江稚和他靠得近,脸就红,还没反应过来。 沈律言用力将她的手腕困在身后,膝盖趁机顶开她的双腿,气息冷冽,“反正都是要脱的。” 第6章 不配 江稚的脸红了又白。 沈律言对待她总是那么随意,可能她对他的作用,只有疏解欲.望。 沈律言看见她被酒水弄脏的手指头,攥着她的手,沉默不语,低着头神情专注,用手帕一根根帮她擦干净了手指。 江稚真的抵抗不了他心血来潮时施舍给她的温柔。 她总是渴望他指尖里漏出来的那点可怜兮兮的爱。 不用很多,一点点就够了。 江稚忍不住回想起来,有一年暑假前夕,最后一节体育课。 她经过国际班的窗外,风声将教学楼外的花树吹得哗哗响。 阳光灿烂,正好照着他的侧脸。 她最爱的少年,调皮的、幼稚的把自己的手腕和江岁宁的手腕用丝带绑在了一起。 少女趴在桌子上熟睡。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撑着脑袋,神色懒洋洋的,漂亮的眼睛藏着灿烂的笑意,就那样充满爱意看她睡觉。 教室喧嚣,他对其他人比了个手势。 叫他们都闭上嘴巴。 不要打扰江岁宁。 江稚想起来心里又酸又苦,沈律言不是不会爱人,只不过他不爱她。 可是明明她和沈律言才是最先认识的朋友。 沈律言亲口答应过她,会找到她,报答她。 后来他忘了。 也不是。 只是他认错了人。 江稚回过神来,沉默不语。 慈善晚宴结束时,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又饿的难受。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很能吃。 江稚想快点回家,冰箱里还有蛋糕,还能垫垫肚子。 上了车,她闻到了沈律言周身冷淡的酒气,不轻不重。 沈律言喝酒亦是点到即止,他不需要应酬,总归都是别人来求他。 江稚被他抱在腿上,脸上渐渐升温。 沈律言的手压着她的腰,指腹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沁入皮肤。 温凉又滚烫。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欲.望。 江稚的手不自觉捂着肚子,一声不吭,微微撇开脸,想了想她忍不住提醒他:“沈先生,这是在车里。” 沈律言挑眉,不以为意:“然后?” 她想说他从来不会在车里胡来,今天一反常态,也不知道今晚她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江稚垂眸:“可能是前段时间累着了,真的没兴致。”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直视,他也说不清楚心里那把莫名其妙的火从何而来,“江秘书,我是买家,你是卖家,我说了算。” 江稚脸都给气白了,她声音颤抖:“沈律言,你会对江岁宁这样吗?” 会把江岁宁当成玩物,随意的处理吗? 几秒钟后,沈律言轻轻笑了,他摸了摸她的脸,眼神很温柔,语气也很温和,男人淡淡地问:“江秘书,你和岁宁比什么?” 他的神情看起来一如既往捉摸不透,过了会儿,男人又轻描淡写的:“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今晚犯这种糊涂。” 他说话总是会留三分薄面。 不会让人太难堪。 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江稚也能听得懂其中的意思。 她不必和江岁宁相提并论。 因为—— 她根本不配。 第7章 求我办事就是这种态度? 江稚觉得自己三番五次拒绝他也许确实扫兴,沈律言让司机把她送回别墅,他没有留下。 洗了澡后,江稚在楼下的客厅里吃着蛋糕,甜的发齁的蛋糕在她嘴里好像没了什么味。 眼泪一颗颗砸在手背上。 可能是怀孕了的缘故。 人的情绪都变得敏感起来。 她不想哭,但是泪腺的开关不受她的控制。 江稚擦掉眼泪,在客厅里呆坐了会儿。 等逐渐平复心情。 江稚上了楼,哪怕眼皮已经很沉,但她还是有点睡不着。 江稚摸出枕边的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联系人,删删减减:【沈律言,我怀孕了。】 指尖停在屏幕上,良久都按不下发送键。 记住网址 算了。 说了又能怎么样。 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江稚决定周末去医院做手术。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江稚梦见了十几岁的沈律言,他的手脚被铁丝绑了起来,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呼吸弱的像是死了一般。 江稚挣开了绳索,她力气小,手指头被割的全是血,好不容易才帮他解开铁丝。 绑架他们的男人又回来了。 一巴掌将她耳朵打的嗡嗡响。 那段时间,沈律言奄奄一息,警察逼迫的很紧,他成了男人泄愤的工具。 江稚怕他死了,每天絮絮叨叨和他说话。 天马行空,什么乱七八糟的童话故事都有。 她让他一定要活下去。 江稚睡醒正好天亮,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和绑架案有关的事情。 少时的伤害至今都还有后遗症。 左耳的听力,遭受刺激时依然会模糊不清,耳鸣不止。 手指上割伤留下了无法愈合的疤痕。 江稚简单洗漱后去了医院,母亲还在特护病房里,安安静静像是睡着了。 江北山在母亲病中偷偷转移了傅家的财产,侵占了傅氏的企业。外祖父母的车祸也来的蹊跷。 而她的母亲,傅家的大小姐,在丈夫转移资产后就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江北山从南城搬到了北城,江岁宁的母亲颜瑶成了他的原配,江岁宁成了豪门大小姐。 她则是江北山口中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江稚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和她说着话:“妈妈,你再等等我。” 当初颜瑶到底对她母亲说了什么,逼得她从十楼跳了下去。 还有外公外婆的车祸。 她虽然没有证据,但也知道肯定和她父亲脱不了关系。 当初车祸发生之后,外公外婆被锁在车里,活生生的烧死。 傅氏被火速清洗,他父亲自己独揽大权还不够,另外送了一半的股份给颜瑶。 狗男女登堂入室,赶尽杀绝。 江稚想起那些事情,浑身发寒,至今都恶心透顶。 * 看过母亲。 江稚去了妇产科,面诊后得知手术需要预约,还要提前做一系列的检查。 江稚做完各项体检,整个人忽然感觉到无法言语的疲倦。 手术定在下周末的早晨。 她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手里紧紧攥着手术缴费单。 江稚深深呼吸了口气,收好了手术缴费单。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肚子隐隐作痛,一阵一阵的,不过倒也还能忍耐。 过了会儿,江稚打车回了公司。 刚到公司,程安像看见救命稻草拉住她的手:“江秘书。” 江稚抿了抿唇,问:“怎么了?” 程安脸色发苦,“沈总让我们去人事部办离职。” 江稚诧异。 徐助理接着说:“我们也没想到今天宋云澜会忽然冲进会议室里,这确实很不像话,也是我们的失职,但是……” 待遇和前景都还不错的一份工作。 他们都舍不得放弃。 沉默的间隙,江稚忽然想起来之前她在宴会里撞见的画面,沈律言任由宋云澜勾住他的脖子,踮着脚去亲他。 沈律言穿着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解了两颗扣子,唇角微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漫不经心看着主动贴上来的女人。 既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 随着送上门来的女人献殷勤。 他不用勾手指头,确实就有一堆前仆后继喜欢他的人。 程安开口央求她:“江秘书,你能不能去沈总面前帮我们求个情啊?” 江稚面对程安可怜兮兮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我试试看。” 江稚稍作整理,敲了两声办公室的门。 三秒过后,推门而入。 沈律言转动着手里的钢笔,眼皮都没抬,也没开口。 办公室里安静的窒息。 江稚主动打破沉默:“沈总,宋小姐的事情毕竟是您的私事,您这样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沈律言撩下手中的钢笔,抬头扫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轻笑了声,声音淡淡:“江秘书觉得不满也可以顺便去人事部办个离职。” 江稚被刺的喉咙发堵,她沉默不语。 沈律言盯着她看了片刻,“过来。” 迟疑了会儿,江稚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刚刚站稳,一把被人捞进怀里。 她低头不语。 绷着张漂亮清冷的脸蛋。 沈律言的手臂霸道压着她的腰肢,“你都是用这种态度求人办事的吗?” 江稚身上的职业装有些皱巴巴的,她面红耳赤,扭过了脸,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 * 半个小时后,程安看见江秘书从沈总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嘴巴好像有点红。 她还没问结果如何。 又见江秘书去了洗手间。 江稚提前下班回家,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看见沈律言的人。 不过她无意间在江岁宁新发的朋友圈里看见了双熟悉的手。 男人拇指削瘦修长,特别漂亮,拇指上并未佩戴婚戒。 江稚若无其事屏蔽了江岁宁的动态。 手机叮了声,是每个月的固定转账提醒。 江稚扫了眼,发现这个月比起之前多了一笔数额。她以为是搞错了,特地给沈律言身边的总助发短信说了这件事。 过了会儿。 刘总助回复她:【沈总让我给您转的就是这么多。】 江稚突然想起来,那天办公室里的意乱情迷之后,沈律言搂着她的腰,窥见她的闪躲,他不轻不重咬了咬她的唇,贴着她的耳朵说:“江秘书,换了地方就不会让你亏本。” 他还记着在车里被拒绝的那次。 这回故意加了钱。 第8章 暗恋太苦 江稚坦然收下钱。 去厨房做了顿晚饭。 期间给沈律言发了条信息,掩藏自己的情绪,装作很平淡的语气问他:【今晚回来吃饭吗?】 结婚之后,她和沈律言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同居在一起。 锅里的汤已经腾起了热气。 过去了很久,江稚才等来几个冷淡的字:【也许。】 江稚坐在餐厅,望着一桌子的菜发了会儿呆。孕妇情绪敏感,早已习惯了不被他爱着,今天晚上却还是觉得很孤独。 她抬头看了眼挂钟,时间不早。 餐桌上的饭菜都有些冷了。 江稚重新把饭菜热了一遍,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始终毫无动静。 她低头,谨慎斟酌用词,反复修改了好几遍: 一秒记住http://m. 【我做了顿晚饭。】 【还回来吗?】 江稚心不在焉,垂眸盯着这几个字,又面无表情的删掉了这两句话。 家里的保姆也快下班了。 江稚对她说:“你把这些菜都倒了吧。” 保姆在心里十分同情这个女主人,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很显然,她的丈夫并不爱她。 “好的,江小姐。” 保姆每个月的工资也是沈律言来付。 起初她们下意识称呼江小姐为夫人,有一回让沈总听见,倒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沈总让她们称她为江小姐。 很客气的称呼。 同样的,也很疏远。 * 临近夜里十点,江稚坐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综艺节目。 综艺里的嘉宾,她也认得。 江稚前不久在报纸头版上见过女明星和沈律言合照,荧幕里的高冷女神在沈律言面前笑颜如花,亲密挽着他的胳膊,深夜出入酒店。 江稚一直都知道,喜欢沈律言的女人如过江之鲫。 她们都敢对沈律言说喜欢。 江稚不敢。 沈律言之所以会选择她来维系这段银货两讫的婚姻,只是因为她省事、识相、好睡、对他没感情。 江稚关掉了电视,客厅顿时清净了下来。 她还是没忍住,发短信问沈律言:【还回来吗?】 又等了很久。 手机毫无动静。 沈律言没回她。 江稚望着落地窗的月色,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贪心。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色温柔,低声对孩子说话:“你喜欢爸爸吗?” 她自言自语:“妈妈喜欢他。”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车灯遥遥照亮了老宅的庭院。 好像是沈律言回来了。 江稚仓促抹去脸颊上的泪痕,男人边走边脱掉了西服外套,随手扯了扯领带,看见还在客厅里的女人,显然诧异了一瞬,轻抬眉头,“还没睡?” 江稚掐紧了掌心,刺痛感能让一个人很好的保持清醒:“有点失眠。” 沈律言说:“睡前喝点牛奶试试。” 江稚垂眸:“好。”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不难闻,也不苦涩。 江稚见过沈律言抽烟的样子,老师眼中的优等生,懒洋洋靠着墙壁,唇角噙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薄薄的白雾模糊了他的五官,依旧精致,依旧好看。 江稚克制不住年少的自己对他心动。 但是暗恋真的太苦了。 * 江稚喝完牛奶上楼,沈律言刚洗完澡,裸着上身,腹肌的线条充斥了力量感。 她又开始紧张,侧身躺在床上,身体僵硬又紧绷。 沈律言忽然间过来亲了她,拇指稍用了些力道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唇瓣。 灼热的呼吸,气氛缠绵暧昧了起来。 她的声音被吞没在喉咙里。 膝盖狠狠被撬开。 沈律言是个很强势的男人,哪怕他素来表现的很温和。 但本性依旧矜傲霸道,说一不二。 江稚好不容易才有喘息的余地,唇瓣被咬的又痛又肿,她张嘴刚准备说话。 男人贴着她的耳朵,拇指压在她的腰间:“不是失眠?适当的运动也有助于睡眠。” 一夜都是糊涂账。 第二天,江稚不出意外的迟到了。 上班的时候也不在状态。 沈律言因为城郊的开发项目开除了一批人,开会时,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悄声无息的硝烟,将人呛的待都待不住。 程安趁着休息时间来江稚面前吐苦水:“你说那些老古董去惹沈总干什么?以前沈总是集团的太子爷就不好惹,现在人家掌权,更容不得忤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江稚点点头:“确实。” 程安又说:“我真佩服那些想爬沈总床的女人,我都不敢和沈总对视。” 江稚喝了半杯水,润了润嗓子:“人各有志。” 怀孕之后,她总是口渴。 江稚默了半晌,接着说:“安安,我下午得提前离开公司,有什么事情你帮我顶一顶。” 程安比了个OK的手势,说好。 江稚大学时期学的其实是设计专业,毕业后在沈律言身边当秘书,但最近也有在私底下接一些家居设计的活。 她晚上要去和新客户吃顿饭,顺便签了合同。 江稚前脚刚离开公司。 总助就来秘书部让人去泡咖啡,平时这种小事都是江稚来做。 她不在,程安就帮她顶上。 程安泡好咖啡端进总裁办公室。 沈律言抬了下眼皮,目光微顿,“江稚呢?” 程安顶着压力撒谎:“江秘书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 沈律言冷冷淡淡道:“出去。” 程安松了口气,脚底恨不能踩着风火轮开溜。 * 下午六点,江稚如约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 说来也不巧,这次的客户是顾庭宣的叔叔,大腹便便的油腻老男人,给他女朋友新买的房子,需要装修。 江稚忍着不适同他打招呼,“刘总。” 刘总见了她一次就缠着不放,请她坐下,让人给她倒满红酒,“江小姐,久仰大名。” 江稚不喜欢应酬,但为了赚钱又不得不应酬,“刘总,我们先把合同签了吧。” 刘总笑了笑:“江小姐别急,我们喝点酒再说。” 江稚极力忍耐才没有转身就走。 顾庭宣恰好在隔壁包间吃饭,过来同他的叔叔打个招呼,意外在这里看见了江稚。 他不过惊诧了两秒,心照不宣和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江稚低眉顺目,看也没看他。 顾庭宣扫了眼他叔叔的谄媚样,那双手已经快要搭在她的腰间。 他笑了笑,没做声。 转身出去,给沈律言打了个电话,像是随口提起:“你的秘书,业务还挺广。” 第9章 我亏待江秘书了吗? 江稚好不容易顺利签了合同,刘总已经喝得不省人事,醉醺醺走在她身边。 “江小姐,我很欣赏你,以后有什么项目我都可以介绍给你。” 刘总走路都有些摇晃,他望着灯下的美人,心神荡漾。 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想要去亲她:“江小姐,你真漂亮。” 酒味混着烟味,江稚被恶心的想吐,她用力推开他。 刘总当成情趣,笑眯眯又贴了过来,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江小姐,一个人在北城打拼不容易,我能帮你不少。” 说完他又亲她的脸。 江稚冷冷别开脸,狠踩了他一脚。 刘总痛得龇牙咧嘴,当即恼羞成怒,“你别给脸不要脸!” 江稚冷笑了声,“刘总,我报警了。” 男人开口就是醉醺醺的气味,一点都不在乎:“我怕你?” 首发网址http:// 他又要冲上来,强行抱住她。 两人在走廊的争执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醉酒的男人力大如牛,沉得就像一座大山。 江稚又狠狠踩了他两脚,匆匆赶来的工作人员拉开了男人,低声下气道着歉,“刘总,真是不好意思,” 江稚站在一旁,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再抬头却撞上了双熟悉的眼睛。 男人一言不发站在走廊尽头,西装革履,面色冷淡,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嘲似讽。 江稚被沈律言的眼神盯得心中一颤,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撇开目光。 “啪——”的一声,男人漫不经心点了根烟,烟雾清寥,“过来。” 江稚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沈律言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嗤笑了声,“说说看,做了什么大生意?” 江稚喉咙发紧,一时片刻说不出话来。 沈律言大概是很不满的。 结婚的时候,婚前协议上的条件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允许她在外工作。 她低声否认,显得毫无说服力:“没有。” 沈律言骤然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脸来,毫无情绪的双眸盯着她:“没有什么?” 江稚无法解释,她只是想多赚点钱。 酒店的经理听闻沈总大驾光临,特意过来见了一面。 连声道歉,不知道江稚是他的夫人,才怠慢了她。 “周总今晚也在。” “嗯。” 酒店是周珈年名下的产业。 论辈分沈律言要叫周珈年一声舅舅。 沈律言一直都很敬重他这位舅舅。 周珈年听说了这件事,有些不高兴,这种事传出去多少是不光彩的。 他对沈律言的妻子,不怎么了解,只见过一次。 周珈年身为长辈,随口问了句:“怎么把事情闹成这样?” 沈律言握着江稚的手,笑了笑:“舅舅,她年纪还小,有些调皮。” 周珈年见他有意维护江稚,便也没有再多说,淡淡嗯了声,“要让人送你们回去吗?” 沈律言说:“不用,我开了车。” 江稚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要被他捏断了。 她试图挣脱,换来了更重的力道。 坐进车里,沈律言一个字都没说。 气压极大,像压在心上沉甸甸的石头。 回到家中,沈律言面无表情吐字:“下车。” 江稚顿了两秒,乖乖下了车。 客厅里亮着灯,管家已经让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来触大少爷的霉头。 窗外下起了暴雪。 沈律言的脸色很阴沉,不见方才与人寒暄的笑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冷厉漠然盯着她。 “江秘书,你很缺钱吗?” 江稚想点头。 她很缺钱。 其实沈律言每个月给她的赡养费,和单独开的工资,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但是她就是有种古怪的自尊心,不想用自己“卖身”换来的钱给母亲治病。 她固执的想要在将来,把这些钱都还给他。 沈律言只知道她有个在医院里治病的母亲。 从来不曾调查过她的家世。 无非就是因为对她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其实只要他肯去查一查。 她和江岁宁的关系当真算不得什么秘密。 江稚抬起通红的眼睛,回答他:“我缺不缺钱,沈总难道不清楚?” 沈律言默了两秒,掐住她的下巴,似乎要看穿她的眼睛,“我亏待江秘书了吗?” 她的后背贴着落地窗。 单薄的布料挡不住冷冰冰的温度。 她被冷得一哆嗦。 眼睛里沁着潮湿的水光。 沈律言看着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乎无动于衷,他想到刚才她就是那样乖巧被刘国严那个老男人抱在怀里,更是火上心头。 沈律言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眼神冷淡,语气也很冷淡,“还是说,你就想当个婊.子?” 第10章 不去医院 婊.子这两个字朝她砸了过来,江稚脸色苍白,头晕脑胀,指甲用力掐着掌心,用疼痛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或许。 她在沈律言的眼里,就是这样一个给钱什么都能做的人。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并没有打算给自己辩解。 “我只是最近有点闲,正好接了个单子。”江稚不想和他闹得太僵,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沈律言并不喜欢她去做那些无谓的事情,“刘国正是什么样的人,你打听过吗?” 江稚沉默。 沈律言逼迫她的抬起眼,男人气势凛冽,抿直唇角笃定的开了口:“你没有。” 江稚真的有点累了,无论怎么解释他都不会接受。 但是江稚也有些费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如此大动干戈,兴师动众简直不像是他的作风。 认真想了想。 记住网址 可能是出于男人天生的占有欲。 总是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在外抛头露面,陪别的男人吃饭喝酒。 江稚垂着脸,抿着唇不出声。 柔和的灯光照着女人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唇瓣水润殷红,像抹了浆果的汁,散发着浓甜的香气,让人想要肆意的蹂.躏。 沈律言往前迈了两步,抬起她的脸,“他今晚碰你哪儿了?” 江稚被问的有点难堪。 她扭过脸,噙动唇角,却说不了话。 沈律言面色淡然,声线也万分平静,像是随口问起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说话。” 江稚咬着唇,闭紧齿关。 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深深看了两眼。 拇指削瘦白皙,指腹贴着她的唇瓣,像是种玩弄。 沈律言的声音有些低哑:“这儿碰了没有?” 江稚沁着眼泪,摇了摇头。 男人好像听见了满意的答案,冷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他用修长漂亮的手指撬开了她的唇齿,漫不经心探入指尖,又懒洋洋地问:“这儿呢?” 江稚的眼泪整颗整颗往下落,滚烫炙热的泪珠砸在他的手背。 沈律言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几秒,抽出拇指,用手帕将湿濡的指尖擦干净,“很委屈?” 江稚不想在他面前哭,她也很倔强。 不愿意对他示弱。 好像在眼泪博取他的同情。 但其实沈律言也不是会随随便便同情别人的男人。 江稚没有见过比沈律言更铁石心肠的人。 不近人情,理智冷酷。 哪怕他那么喜欢江岁宁,也还是有底线。 不会让自己处于卑微的下风。 沈律言抬手帮她抹掉脸上的眼泪,“哭解决不了问题。” 江稚哽咽地说:“我知道。” 她重复了一遍,也许是在告诫自己:“沈先生,我知道的。” 江稚只是觉得刚才的她,在他面前特别的没有尊严。 不过也是,早就把自己卖给了他,还谈什么自尊心呢。 她渐渐止住哽咽声,开口说话带着点鼻音,“刘国正,只碰了我的腰。” 沈律言嗯了声。 江稚垂着眼皮,不想看着他。 多看一眼。 心脏都抽痛的很厉害。 如果不喜欢他。 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偏偏她是那么爱他。 又是那么的渴望平等的爱。 江稚的鼻尖泛红,眼圈周围也是红红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以后不会再丢沈先生的脸,但是…我能不能…继续……” 做设计的工作。 她总还要为未来做打算。 和沈律言的协议婚姻,还有两年就到期了。 离婚之后。 她要靠自己养活自己。 沈律言轻描淡写:“不能。” 他搂着她的腰,垂眸盯着她看,“江秘书,我不希望你继续这份兼职。” 江稚不吭声。 这算是无声的抗拒。 沈律言看着她哭得眼睛红肿的样子,心情烦躁。 很快他就压下这点怪异的情绪,淡淡撂下话来:“你自己看着办。” 江稚听见他的话,已经明白了他的态度。 她不打算让步。 大不了继续背着他做设计。 江稚心不在焉,肚子忽然痛了起来,她的脸上几乎看不见血色。 轻微的痛感逐渐尖锐起来,难以忽略。 她渐渐弯着腰,手指无力扶着他的胳膊,脸色比纸还白。 沈律言扶着她,皱起了眉:“怎么了?” 江稚说话哆哆嗦嗦,“我肚子疼。” 她身体本就不是特别好。 尤其是查出怀孕之后,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几天。 身体虚弱,加上今晚又受到了惊吓。 自然就出了问题。 沈律言将人拦腰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江稚攥着他的袖口,摇了摇头:“不…不去医院。” 她到现在也不敢让沈律言知道她怀孕了的事情。 第11章 爱错了人 沈律言没听她的话,叫来了管家,让司机把车开了出来。 江稚攥着他的袖口,强行打起精神,“真的不用去医院,我好像是来例假了。” 沈律言沉思了半晌,“我怎么记得不是这几天。” 尽管是契约婚姻。 但他们并不是表面夫妻。 沈律言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求。 他并不好满足,有几次不巧碰上了她的生理期。 江稚没想到他的记性这么好,她微微撇开脸,不敢直视他撒谎。 “这两个月都不太准。” 沈律言嗯了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倒是正常。 江稚被他抱进主卧,她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小腹这阵疼痛逐渐减缓,让她舒服了许多。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从医药箱里翻出止疼药,递给了她,“吃点药再睡。” 江稚怔怔接过止疼药,望着药片心不在焉。 平心而论,沈律言温柔的时候确实很温柔。 冷静、克制、还很体贴。 过了会儿,男人又给她递了杯温水。 江稚握住水杯,低声和他说了声谢谢。 可是她现在不敢乱吃药。 毕竟还怀着孩子。 沈律言揭开衬衫的纽扣,边扫了眼她:“怎么不吃?” 江稚随便找了个借口:“现在好点了,医生说最好不要吃止疼药,时间长了会产生依赖性。” 沈律言没再细问,去浴室洗了个澡。 他的手机随手放在床头。 江稚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掌心默默贴紧的小腹。 这个孩子还不到两个月,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江稚想到周末约好的手术,心底不寒而栗。 可是除了自己去做手术,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垂着脸,低声对肚子的孩子说了两声对不起。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屏幕闪着亮光。 江稚被铃声惊醒,匆匆回过神来,她捏着他的手机,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备注: ——岁宁。 江稚想当故事里的恶毒女配,接起电话故意对女主角耀武扬威,炫耀她的丈夫此时此刻正在浴室里洗澡。 江稚没有接,也没有挂。 静静听着铃声中断。 她的记忆被这通电话拉回很多年之前。 她被警察救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 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严重的耳膜穿孔,让她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几乎有很长一段时间。 她听不清别人对她说什么。 她只想知道那个和他一起被绑架的男孩,是不是也安然无恙。 可是没有人肯告诉她。 三个月后,江稚出院被江北山接回家中,然后又送到以前的老宅子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在教室门口,看见沈律言在等江岁宁。 十六七岁的少年,比骄阳灿烂。 两个班级的同学,同时间在起哄。 江稚原本还想跑上前去问问他,还好吗?那些外伤严不严重? 可是看见沈律言和江岁宁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看见他歪着头宠溺和江岁宁说话的样子。 江稚动都动不了。 江岁宁的书包挂着她那个破旧的挂坠玩偶,玩偶缺了个眼珠。 沈律言的眼睛被绑匪用黑布蒙了起来,她被捆紧了手腕,没有办法帮他摘掉黑布。 她把自己随身的挂坠塞给了他,“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偶,他是我的幸运娃娃,你抱着他就不会死了。” 男孩趴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咳出来的都是血。 他伸手摸了摸玩偶,笑了起来,“还是个独眼怪。” 江稚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承认:“是缺了个眼睛啦。” 他那时快被打死了。 江稚觉得自己一直都很胆小,那天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勇气。 扑在他身上,鞭子抽上来真的很疼。 她被打的几乎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之前还想等得救之后,一定要缠着他不放。 他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她也只说过自己姓江。 那个独眼怪玩偶。 成了沈律言和江岁宁之间,丘比特手里的那根箭。 江稚在江岁宁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江岁宁一点都不慌张,对她笑了笑:“那你去告诉他好了,妹妹,他会信吗?” 认错了人。 爱错了人。 会信吗? 沈律言不会相信。 * 浴室的水声渐渐停了。 江稚望着从赤着上身走出来的男人,指了指他的手机,“有你的电话。” 沈律言哑着嗓音嗯了声,发梢渗着水珠,他随口问:“谁的?” 江稚说:“江岁宁的。” 第12章 他的初恋白月光 沈律言去阳台回了个电话。 江稚望着男人高大清瘦的背影,心情比她想象中要宁静。 隔得太远,江稚听不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但是能看清楚他说话时的神色,冷峻的眉眼逐渐舒展,唇角微勾,笑意淡淡,难得透出几分柔和。 江稚默默撇开目光,她用力攥着身下的床单,心脏就像被揉碎了卷在一起。 又过了几分钟,沈律言打完了电话,江稚明明很能忍耐,今晚却憋不住话。 她仰着小脸看向沈律言,抿紧柔唇:“江岁宁回国了吗?” 江稚早就从别人口中得知江岁宁回国了的消息。江岁宁从小到大都活在被众星捧月的世界中心,没有人不喜欢她。 她刚落地机场,同学已经在朋友圈里大张旗鼓欢迎了起来。 沈律言穿了件深色敞口睡袍,淡淡朝她望来的眼神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嗯。” 江稚沉默。 首发网址http:// 她不应该问的。 沈律言生气和不生气的的时候,是看不出两样的。 永远都是那副冷淡的神色,捉摸不透。 沈律言抬手关了灯,只留了盏床头的小灯。 江稚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眼睛通红,一片潮湿。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 枕边的位置凹陷了下去。 沈律言捞过她的腰肢,滚烫坚硬的身躯将她搂在怀中,贴近的身躯,亲密无间。 男人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颈窝,吐息灼热。 沈律言的掌心压在她的小腹,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温暖她的小腹。 他声音喑哑:“好点了吗?” 江稚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对她的温柔,诱惑着她一步步踏进深渊。 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是心甘情愿走进他的陷阱里。 江稚眼泪悄声无息沾湿了脸颊,她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说:“好多了。” 沈律言亲了亲她的耳朵,“睡吧。” 外面下着暴雪,簌簌的风声震得玻璃窗好像都在响。 江稚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沈律言的怀里静静睡了过去。 时间如果能停在这个瞬间就好了。 她好像有种被他爱着的错觉。 * 第二天清晨。 下了整夜的暴雪才刚停不久。 江稚枕边的位置是空的,沈律言每天都起的很早,她下楼的时候,管家告诉她,先生已经去了公司。 江稚吃完早饭,她没有时间去医院,只能先在手机上约了私立医院的医生。 隔着电话,医生问得很细。 “江小姐,您昨晚忽然肚子痛,可能是因为先兆流产,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还是尽快到医院里做个全面的检查。” 江稚脸色白了白,“好的。有空我会去的。” 她的身体从小就不太好,她是早产儿,小时候就被同学起了个外号叫药罐子。 后来才渐渐的好起来,不过依然有些体弱多病。 才短短几天,她已经有些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医生进而委婉的提醒她:“我建议您最近和你的丈夫还是先不要有性.生活。” 江稚被说的面红耳赤,这段时间她和沈律言的夫妻生活确实有些频繁。 沈律言并不是不知节制的人。 一周三次,是他们平时的频率。 他不会强迫。 却也不喜欢被拒绝。 而偏偏江稚又特别不擅长拒绝人。 尤其是对他。 她抿唇:“我会注意的。” 江稚又和医生道了谢。 对方很客气:“应该的,后续有什么问题您都可以再联系我。” 挂断电话前,江稚说好的。 * 江稚赶在九点前打车去了公司,踩着最后一分钟打了卡。 刚进办公室,程安殷勤给她倒了杯茶,“江秘书,你最近怎么都不穿高跟鞋啦?” 江稚接过茶杯,自然接过话:“高跟鞋有点磨脚。” 程安坐回自己的工位,偷偷瞄了眼总裁办公室,又转过头来和江稚说悄悄话:“你说我们沈总和章晚的事情是真是假?” 章晚就是和沈律言上过头版新闻的女明星。 样貌美艳,身材优越,是位风情万种的顶流女明星。 江稚抿了口温水,没有说话。 程安有些惊诧,“江秘书也不知道吗?” 一旁的小助理忍不住插话,“江秘书怎么可能不知道,沈总的花边新闻和身边那些女人不都是她来处理的吗?” 程安心想这倒也是。 沈总身边的女人,变的比翻书还快。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闹到公司里来的其实也只有宋云澜一个人。 用脑子想想沈总也看不上宋云澜,沈家是北城里的名门望族,有权有势,并不是一般人能攀得上。 豪门千金也得先排队。 程安实在是好奇,戳了戳江稚的胳膊:“江秘书,你给我们说说呗。” 江稚如实告知:“我确实不知道。” 她的确不了解沈律言和章晚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露水情缘。 也可能是青梅竹马。 总归不是情人。 也不是他的爱人。 沈律言的情人,她见过好几个,确实如她们所说,后续的事情都是由她来做。 她处理的干干净净,给足了钱,其实也差不多了。 至于沈律言的爱人。 前些天刚回国。 江稚胸口发闷,她收拾好情绪,“我去倒杯水。” 她心神不宁倒了杯水,刚从茶水间里回到办公室。 程安她们好像很激动。 江稚刚走过去就被程安抓住了胳膊:“我靠!传说中的江家大小姐过来了!” 程安以为她不知道江岁宁是谁,又补充道:“江湖传言江大小姐是沈总的初恋白月光。” 江稚晃了晃神,“是吗?” 程安说:“刚才总助亲自下楼去接的人!听说当初还是江大小姐把沈总给甩了。” 江稚其实一点都不想和江岁宁见面。 她恍惚了会儿,心情跟着往下沉了沉。 她本来想逃离这个令她有些窒息的环境。 总裁办公室,忽然叫人进去送咖啡。 要两杯美式。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绷紧了颤抖的牙齿,她没想到她还要去给江岁宁端茶倒水。 她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总裁办的人已经开始催促:“江秘书,你快点。” 江稚抿唇,“好的。” 第13章 沈律言,你心疼她了? 江稚默默和自己说。 倒杯咖啡而已,不会死的。 江稚泡了两杯美式,端进总裁办公室里。 沈律言坐在办公桌前,面无波澜,冷静理智,和平时的他没什么两样。 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两圈,腕骨薄瘦雪白,他的手腕也很漂亮。 指间握着钢笔,百无聊赖的转着圈。 江稚在沙发上看见了江岁宁。 她今天穿了件很惹眼的红色丝绒吊带裙,波浪卷的长发,艳光四射。 江岁宁的美,是很张扬的美。 五官精致,眉眼漾着媚意。 江岁宁懒洋洋趴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在空中翘起双腿俏皮的打着鱼摆,手里胡乱翻阅他的书和文件来打发时间。 记住网址 可能是嫌无聊,随便扫了两眼就扔到了一旁,她说:“沈律言,你这儿装修不是黑就是白,怎么那么严肃无趣?” 江稚看着江岁宁的背影。 听见她大大方方直呼沈律言的名字,竟然有些羡慕。 沈律言有洁癖,也有强迫症。 办公室里的文件,就算是连总助也不敢动。 到江岁宁的手里,成了她想扔就扔的存在。 也许是察觉到办公室里的另一道目光。 江岁宁缓缓回过头,看清江稚的脸后,挑了挑眉,勾起红唇,笑得意味深长。 江岁宁打量她的目光很冷,掩着攻击性,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歪着头看向沈律言,问了问:“这是你的秘书?” 未曾等到回答。 江岁宁慢慢站起来,撩了撩头发,走到沈律言的办公桌前,“你怎么用这么漂亮的秘书?” 沈律言习惯了江岁宁阴阳怪气的性格,他看了眼江稚,先让她出去。 沈律言不太喜欢被人窥探隐私。 哪怕这个人是江稚。 他和江稚。 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互不相干。 各自满足各自的需求。 履行遵守契约婚姻合同上的条款。 沈律言最不喜欢在工作关系上添加一些私人感情。 江稚正好也不想在办公室里待,转身就要走,江岁宁忽然间叫住了她,懒懒散散开了腔,“咖啡有点烫,我喜欢喝冰的,麻烦这位秘书小姐重新去做一杯。” 江稚早就被生活打磨了棱角,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屈辱。 曾经为了母亲在ICU里的医药费,在江家的大宅前跪了一夜。 她曾经也很有骨气,但是骨气真的太不值钱了。 江稚一点私人情绪都没表现出来,继续维持她好秘书的人设,“好的。” 江稚出去的时候,甚至贴心的关好了办公室的房门。 她的指甲都被她掐白了。 程安和小助理围上来逮住她就问:“沈总和江大小姐在办公室里干什么呢?” 江稚揉了下眉心,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两个小姑娘:“喝咖啡。” 程安好像很失望,怅然问道:“就这样吗?” 小助理的表情也很失望:“没有天雷勾地火?!” 江稚很淡定:“可能还没来得及。” 她接着说:“我得重新去泡咖啡了。” 程安心直口快:“这个江大小姐还挺难搞。” * 办公室里。 沈律言撂下手中的钢笔,依然很平和,说话一针见血:“你折腾她干什么?” 被当众拆穿小心思的江岁宁脸上多多少少有点挂不住。 她恨江稚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当她知道江稚和沈律言结婚领证的时候,真的恨不得回来要她的命。 沈律言是喜欢她。 但是沈律言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 江岁宁抓不住这个人。 他仿佛是悬在月上的天之骄子。 清冷疏离,她总觉得走不到他的心里,永远都还隔着几分距离。 沈律言也绝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 他冷静的近乎可怕。 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绝不允许自己出错。 他不会为谁失控。 也不会因为失去了谁,就活不下去。 江岁宁太贪心了,她想要沈律言无底线的、所有的爱。 可是沈律言并不会让步,她和他闹过很多次分手,也复合了很多次。 最后一次,她赌气说自己要出国了。 沈律言没有挽留,淡淡地说你开心就好。 江岁宁被气得流眼泪,沈律言看着她流泪,笑吟吟的说:“我这不是随你的愿,你还不开心?” 从回忆里抽过神。 江岁宁眼神冷了冷,“沈律言,你心疼她?” 沈律言沉默了两秒,懒洋洋开腔:“随你怎么想。” 玻璃门笃笃响了两声。 三秒过后,江稚端着新泡好的咖啡进了办公室。 江岁宁这次倒没有挑刺,等江稚离开之后,她借口要去上个洗手间,跟着走了出去。 江稚被江岁宁堵在洗手间的门口。 这会儿四下无人。 江岁宁也懒得和她装了,冷冷看着她,“妹妹,好久不见。” 江稚听见她叫自己妹妹都嫌恶心,也许江岁宁早就忘记了,她是江北山背叛婚姻的证据。 “是挺久的了。” 江岁宁最看不惯的就是江稚冷冷淡淡的模样,还以为自己是高贵的千金小姐。 傅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 她凭什么? 江岁宁莞尔:“傅阿姨还好吗?” 江稚抿唇,正准备说话。 江岁宁忽然靠近了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笑着问:“还没死呢?” 江稚抬手朝她挥了过去,被江岁宁拦在半空。 江稚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反应极快,挥起另一只手给了江岁宁一耳光。 江岁宁好像被打懵了。 脸上迅速泛起了红。 江岁宁抬起脸,“你敢打我?” 江稚这巴掌力道不算重,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能发挥全部的力气。 江岁宁很快就调整好自己,这一耳光还有头发挡了挡,不算太痛。 江岁宁漫不经心抽出湿巾擦了擦脸,接着说:“傅阿姨知道自己续命的药是靠宝贝女儿卖身换来的,怕还是要从十楼跳下去。” 江稚的脸很白,唇色惨淡。 过了会儿,她对上江岁宁的眼睛,她忽的笑了笑,说:“我跟了沈律言也不亏,你说是吧?” 第14章 他的无动于衷 江稚不准备和江岁宁在洗手间里纠缠,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江岁宁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抱着双臂,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她,笑着淡淡问了句:“沈律言爱你吗?” 江稚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律言不爱她。 在床上只有身体的欢愉。 为了满足他的需求。 他对宋云澜她们可能都有微不足道的感情,也许是喜欢她们的脸,也可能是喜欢她们的性格。 每段露水情缘,起码是有过怜惜的。 唯独对她,是履行契约的工作伙伴,是假扮夫妻的演员,就是没有爱。 上学时,沈律言和江岁宁谈恋爱之前,也有过几个绯闻女友。 无一例外,全都是长得很漂亮,身材很出挑的大美女。 一秒记住http://m. 他不喜欢文静的、没有性格的女孩。 沈律言一向欣赏的都是宛如红玫瑰那般热烈绚烂的人。 江稚抬起没表情的脸:“他爱不爱我一点儿都不重要,我不在乎。” 江岁宁深深笑了起来:“是吗?” 说着江岁宁又往前走了两步,她穿着高跟鞋,个子比江稚要高。 她微微弯腰贴着江稚的耳朵,红唇微勾:“高中那封被贴在黑板上的那封情书,是你写的吧?” 江稚用力攥紧了手指,才没有失态。 这件事过去了很久。 久到她几乎都快忘记了。 毕业之前,江稚鼓足勇气写了封告白的信,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塞进沈律言的抽屉里。 他们读的是贵族学校,教室里并没有装监控。 后来那封信,被沈律言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追他的人实在太多,往他抽屉里塞情书的女孩也数都数不过来。 不知道是谁把她写的那封信捡了出来。 裁剪掉了她的姓名,贴在了黑板上。 班级的同学哄堂大笑,对着一封青春期少女写下的告白信犀利点评。 甚至有人故意念出书信里肉麻的内容。 喜欢一个人在他们眼里好像成了一种错。 少女勇敢炙热的爱,被当成了羞辱人的手段。 江稚看着她,“是你贴的?” 江岁宁没有承认,“谁知道呢。” 她又笑了笑:“真是可怜,沈律言永远都看不上你这样的人。” 卑微、低贱,一文不值。 江岁宁如愿看见她渐次白下去的脸,解了口气之后趾高气扬离开了洗手间。 她在沈律言面前当然是另外一种样子。 温柔善良,活泼开朗,有点小性子。 江岁宁没敲门,轻车熟路进了沈律言的办公室。 她大胆合上他面前的电脑,说话像是在撒娇:“我今天画了这么漂亮的妆,你都不怎么看我?” 沈律言抬眸,好像真的认真打量了两眼她的妆容:“不画更漂亮。” 江岁宁记得以前沈律言就说喜欢她素颜的模样,他这个人刻板的时候很刻板,喜欢极致的妩媚,又要有干干净净的清纯。 江岁宁红了眼睛,沈律言总归是心疼她的眼泪的。 她也擅长对他示弱,“沈律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律言抬起眼,温声提醒她:“江岁宁,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初是你先抛弃我的。” 江岁宁这不是玩脱了嘛。 她早就后悔死了。 江岁宁从此也清楚了沈律言不会被掌控。 她垂着脸,可怜兮兮流着泪。 过了会儿。 男人叹息了声,给她递了块干净的手帕,“别哭了。” 江岁宁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一颗颗眼泪簌簌往下落。 沈律言沉眸望着她:“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明天眼睛还会肿。” 江稚真的不想再进总裁办公室。 但是越不想怎么样,就越要来什么。 江稚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推开玻璃门,才露出一点缝隙。 隔着一扇门。 她正好听见沈律言说的这句话。 江稚有瞬间的失神,还记得前几天的晚上。 沈律言无动于衷望着她的眼泪,语气淡淡的说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第15章 可以叫老公 眼泪不是没有用。 只不过是—— 江稚的眼泪对沈律言没有用。 江稚以为自己已经心若磐石,刀枪不入。 但她的心脏还是有点疼的。 不是很重的刺痛。 而是那种密密麻麻像有一排针缓慢压过的、细密的疼痛。 后劲极大。 疼得她有点站不住脚。 江稚深深吐息,用深呼吸来调整好波动极大的情绪。 她悄声无息关好总裁办公室的门。 首发网址http:// 回到秘书的办公室。 她将要签字的文件放在桌上,叫来新入职的实习小助理,“你去给沈总送下文件吧,明天要用。” 小助理特别怕沈总。 平时开会就像个鹌鹑躲在后面,偶尔才敢睁开条缝隙偷看沈总。 用同事们的话说,沈总的气场就是很吓人。 不怒自威,笑里藏刀,一个眼神都很高贵。 “姐姐,我真的害怕。”小助理平时就干干杂活,进公司以来,连总裁办公室都没进去过。 她最佩服的人就是江稚,好像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干。 不仅能处理好公司的事情,还能妥善解决沈总私生活上的麻烦。 江稚无奈,“程安呢?” 小助理如释重负,连忙回答:“安安姐一会儿就回来了,还有五分钟。” 江稚嗯了声,“等她回来让她去送吧。” “OK。” 中午,沈律言和江岁宁好想出去吃饭了。 等到下午两三点也没见沈律言回办公室。 其他人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忙完工作也敢摸摸鱼。 江稚下午都没什么事情做。坐在工位上无聊的发着呆,趁着办公室里没什么人,打开电脑浏览器搜索了些孕期应该注意的事项。 底下跳出一箩筐的建议。 江稚认认真真用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 她忽然之间又泄了气。 她也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注意这么多有用吗? 江稚的内心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撕扯。 一个说有用,一个说没用。 最终是说有用的那个小人占据了上风。 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又没有什么错。 江稚以为自己能混到下班,难得清闲,她又刚好困了,早点下班,也能早点回家补觉。 怀了孕后,就变得嗜睡。 江稚关掉电脑,望着办公室外的天空发了会儿呆。 手机忽然震了两下,沈律言破天荒主动给她发了一次消息。 信息很简单。 只有一个地址。 是市中心的一家知名会所。 好像是顾家的产业。 江稚无法避免想到了顾庭宣,说句实话沈律言这位发小好友长得确实也人模狗样。 但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沈律言那天晚上冷不丁杀到酒店里来,猝不及防。 顾庭宣其实也不喜欢她,好像将折腾她当成了乐趣。 他轻贱她,说着欣赏,却看不见尊重。 江稚回了个电话给他:“沈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律言那边有点吵,他好像换了个地方,喧嚣的声音逐渐远去,他说:“晚上八点,过来一趟。” 江稚不想去,又没资格拒绝他。 拿人手短,这个道理是不错的。 江稚抿了抿唇,问道:“是要去应酬吗?” 沈律言否认的很快:“不是。” 他声音平淡:“今晚他们要给江岁宁接风洗尘,你也来吧。” 可能是怕她会拘谨,会不舒服。 沈律言还很贴心的补充了句:“都是你见过的人。” 江稚和沈律言这段婚姻,知道的人虽然寥寥无几。 但是他身边那些朋友,还是很清楚的。 一帮二世祖里。 只有沈律言的婚姻是自己做主的。 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同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联姻。 江稚沉默半晌,“我能不去吗?” 沈律言那边也静了下来:“理由。” 江稚给不出理由,前几次已经用身体不舒服拒绝过不少事情。 沈律言让她去检查,还给她放了假。 这次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借口。 迟疑了很久,江稚有点小心翼翼的问:“要喝酒吗?” “你想喝酒喝,不想喝就不喝。” 江稚轻声嗯了一下,“好的。” 沈律言说:“穿得漂亮点。” 怕她忘记,最后又说:“记住不要叫我沈总。” 江稚捏紧手机,“那我…应该叫什么?” 沈律言想了想:“你可以叫我老公。” 第16章 挑一个你喜欢的 江稚的脸瞬间就热了。 她都是只敢在心里偷偷叫他老公。 除了在他父母面前,其他时候她并没有机会亲昵的称呼他为老公。 哪怕是在夜里,情动浓时,也只敢叫他沈先生。 让他轻一点。 江稚在床上吃过他的苦头。 他的力道真的太重了。 占有欲太强。 连她的情绪都要掌控。 这么久以来,江稚也渐渐发现沈律言好像很喜欢她连话都说不出的可怜样子。 他是有点可怕的癖好的。 记住网址 江稚稳住心神,“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江稚提前下班回了家。 衣柜里价值不菲的裙子也不少,每个季度都有专门的人送来当季的新款。 江稚几乎都没有穿过,在公司里穿不上。 她挑了两条红色的裙子,想了想觉得颜色太亮,又作罢。 最后挑了件丝绒掐腰粉色长裙,珍珠系带,极其的柔美。 裙子很合身,只是后背有些露。 江稚很少穿这么暴露的裙子,沈律言不太喜欢她穿着露背的裙子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 他给她挑的裙子都是很保守的样式。 不出挑,也不会出错。 江稚还记着备忘录里的注意事项,孕妇最好不要化妆,也不要穿高跟鞋。 她望着镜子里素颜的女人,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好看的。 晚上七点半,江稚换上一双平底鞋,让家里的司机把她送到会所的门口。 下了车,一阵寒风。 江稚裹紧大衣,抽出冷冰冰的手,给沈律言打了电话。 男人很快接通。 江稚说自己已经到了。 沈律言让人下来接她。 会所里纸醉金迷。 走廊的灯暗得像是没开。 江稚被人客客气气引到顶楼的包间,推开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 沈律言坐在沙发中间,上身是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纽扣解了两颗,袖口也轻松挽了起来。他的神态很舒展,眉眼透着一些慵懒。 男人手里拿着几张牌,漫不经心扔在一旁,“你们继续。” 江稚站在门边,心里打起鼓,又开始紧张。 沈律言好像喝了点酒,眼尾微弯,笑得像个男狐狸,他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这一瞬间。 其他人的眼神齐刷刷朝她望了过来。 “嫂子来了啊。” “快坐。” 沈律言身边的位置空着,江稚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拉到腿上。 他果然喝了酒,淡淡的酒气倒也不难闻。 他霸道圈着她的腰肢,鼻尖贴着她的后颈,吐息问道:“怎么才来?” 江稚僵硬坐在他的腿上,被迫承受包间里其他打量的目光。 这些眼神虽没有恶意,但也没几分友好。 江稚低头,脖子都红了。 她磕磕绊绊:“堵…堵车了。” 沈律言嗤得笑了声:“阿稚,你这个借口真的太老套了。” 又是这样。 又是只有在对别人做戏的时候,他才会笑吟吟叫她阿稚。 主角江岁宁这会儿不在包间里。 江稚在浑浑噩噩的光线里逐渐明白了自己今晚的作用。 一个工具。 大概率是沈律言故意用她来刺激江岁宁。 江稚安安静静不说话,坐在沈律言的腿上显得特别乖巧。 在场的其他人谁不知道沈律言和江岁宁那点破事,今天是提都不敢提。 明摆着沈律言对他现在的老婆就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敷衍。 爱不爱的。 装不了。 为了缓解略显僵硬的气氛。 顾庭宣主动将游戏换成了真心话大冒险,然后又独断撇去真心话的选项。 被抽中的人只能选择大冒险。 江稚被迫参与进他们的游戏。 她这个人运气太差了。 第一局就是被游戏选中的幸运儿。 顾庭宣随机翻开一张惩罚牌,看清上面的字,啧了声,精明的桃花眼眯了起来,他似笑非笑看向江稚。 半晌之后,顾庭宣缓缓念出纸牌上的字:“和在场一位男士接吻,前提是非恋人。” 万籁俱寂。 片刻无人出声。 顾庭宣望着脸色发白的少女,泛起了点不值钱的同情心,他说:“嫂子,愿赌服输啊。” 他又看了看沈律言,还嫌事情不够大,故意又说:“嫂子是怕沈总生气?” 江稚不声不响,像个哑巴。 沈律言眉眼松弛,灯光在他精致的脸庞上摇晃,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生什么气,阿稚挑一个你喜欢的,去吧。” 第17章 对她有点意思 江稚心里空空的,幸好包厢里的光线很暗。 不至于让其他人看见她惨白的脸色。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尽管她的神情看起来依然没什么变化,可是拇指就像攥着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攥着他的手。 沈律言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江稚忽然间觉得很冷。 透骨的寒冷,叫她牙齿打颤。 在场其他人默契的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谁又能猜得准沈总的心思呢? 这句话说的似真似假。 沈律言的眼漆黑深邃,深不可测,男人漂亮的眼尾勾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他放任江稚抓紧自己的手,垂眸扫了她两眼:“还赖我身上?一个都没有喜欢的吗?”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她垂着脸,长发挡住了她的神情。 顾庭宣静静看了她几眼,她确实长得很漂亮,眼角眉梢不经意间透出几分绸丽的风情。 漫着春意,很勾人。 顾庭宣觉得她这种样子有点可怜,但没办法,他也是个铁石心肠。 甚至存着故意作弄她的心思。 “嫂子,你再挑挑?” 江稚浑身发寒,勉强装得若无其事,着实不知道能说什么。 顾庭宣扯了扯领带,淡淡地说:“我倒是不介意帮嫂子这个忙。” 他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和沈律言认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顾庭宣还是很清楚的。 沈律言心里没有的人,就算是死在他面前都不会管。 何况只不过是今天这么点小事。 江稚打起精神,神色冷淡应付他:“不用了。” 顾庭宣看似斯文,说话滴水不漏,温和客气,但江稚就是不喜欢和他打交道。 一个人的偏见。 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顾庭宣对她,并没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尊重。 顾庭宣挑了挑眉梢,“我看嫂子有点为难,不如就喝杯酒。” 江稚连酒也不想喝,她极少在沈律言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神态,几乎是依偎贴着他的姿势。 低垂眼睫,声线轻轻在颤,“沈先生,我不想喝酒。” 她弯着脖颈,后颈的弧度柔美纤弱。 眼睛里好似盛着盈盈的水光,像一盏快要破碎的玻璃。 沈律言默了半晌,“嗯。” 男人端起面前的酒,倒是敛了方才的淡笑,冷峻的面容隐匿在光线的暗处。 蕴着几分看不清喜怒的威严。 他仰起脸,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我帮她喝就算了。” 江稚偷偷松了口气。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俗套的游戏。 她确实玩不起。 既做不到说真心话,也没有办法去大冒险。 也许是觉得扫兴。 他们接下来并没有继续游戏。 沈律言不怎么说话,偶尔懒洋洋搭个腔,说上一两个字。 江稚已经发现了,他的兴致不高。 顾庭宣心不在焉,今晚带来的小模特殷勤往他身上贴,特别懂事给他递了打火机。 笑容甜美,声音娇媚。 “顾总,抽烟。” 顾庭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特别他妈的没意思。 他抬起眸,用打量物品的眼神上上下下将小模特扫了个遍。 顾庭宣下意识把小模特和江稚做起对比。 老实说,小模特的身材比江稚好多了。 鹅蛋脸,长卷发,胸大腰细腿又长又直。 叫的也很好听。 但是吧。 好像就是不如江稚。 顾庭宣还记得他上次去沈律言的办公室,江秘书只不过是穿了身再普通不过的职业装。 冷冷清清往那儿一站,确实亮眼。 顾庭宣拂开小模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你这胸是做的还是天然的?” 小模特脸色变了变,也就是顾总说这种话她才不敢翻脸,换成其他人,她早就两耳光扇过去了。 小模特可舍不得顾总这个金大腿。 虽然顾总的脾气是真的差,动不动就甩冷脸,但是顾总至少年轻帅气又大方。 “您说什么呢,我这是天然的。” 顾庭宣感觉索然无味,“得了,这话你去骗骗别人。” 他又摸了摸她的脸,“你这全身花了多少钱?” 顾庭宣就是这么个人,愿意装作温文尔雅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像个好人。 不乐意在你面前装好人,说话刻薄的要命。 小模特被问得面红耳赤,眼泪汪汪,好不委屈。 顾庭宣没什么耐心,渐渐敛起笑意,绷着冷冰冰的脸,“行了,滚吧。” 小模特委屈巴巴,拿着包出去了。 她可不敢和顾总对着干。 顾庭宣轰走小模特,眼睛不由自主就往对面的沙发看了看。 江稚好像已经睡着了,靠着沈律言的肩膀,一双手牢牢攥着他的胳膊,好像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离了她的丈夫就不能存活。 顾庭宣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沈哥,她怎么睡着了?” 关心别人的老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沈律言抬眸:“累了吧。” 顾庭宣想了想:“没结婚就算了,结了婚你怎么还压榨她?” 沈律言略作思索,当初他也不是没有建议过江稚,可以选择留在家里当个全职太太。 但是被她否决了。 沈律言也就没有逼她,毕竟江秘书在工作上大部分时候做的都还不错。 情绪稳定,非常职业化。 “夫妻情趣,懂吗?”沈律言随口扯了句话敷衍他。 顾庭宣沉默了半晌,他还是不认为沈律言真的把江稚当成了妻子。 他忍不住盯着她腰间露出那片纤细的腰线,过了会儿,镇定挪开了视线。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铃声惊醒了浅眠中的女人。 沈律言接起电话,那边是道陌生的声音。 “你好,请问您是病人的男朋友吗?您的女朋友刚才晕倒被人送到医院里来了,麻烦您过来一趟吧。” 沈律言皱眉:“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问:“她怎么样了?” 医院的护士说:“打完吊水就能回去了。” 沈律言说:“好的,麻烦了。” 他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顾庭宣明知故问:“岁宁打来的?” 沈律言站起来,随手拾起沙发上的大衣,“不是,医院的。我过去看看。” 江稚迷迷糊糊睡醒,听见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沈律言看了看困眼朦胧的她,“江稚。” 刚刚睡醒脑袋还很晕,“嗯?” 沈律言说:“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去医院看看岁宁。” 江稚还很困,好像都没听清他说什么:“好。” 顾庭宣主动请缨,“我送江秘书回去吧。” 他没有再故意拖着懒洋洋的声叫她嫂子,而是又改口叫起了江秘书。 沈律言朝他投去一眼,“你有这么闲?” 江稚还晕晕乎乎窝在沙发里,看起来可怜兮兮,沈律言刚才顺手往她怀里塞了个抱枕。 她抱着枕头,放空了眼神在发呆。 顾庭宣迟疑了半晌,他说:“我可能真的——” 他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沈律言双手插着兜,“真的什么?” 顾庭宣哦了声,平静道:“对你老婆有那么点意思。” 第18章 不要 顾庭宣说完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混账。 但是沈律言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冷静。 沈律言撩起眼皮,很淡定的评价:“那你眼光不错。” 江秘书,长得自然不差,身材也不差。 有样貌有学历,脾气好性格温和。 她有很多优点。 做饭也很好吃。 沈律言觉得男人会喜欢上江秘书这样的女人,实在太正常不过。 他的眉眼依然从容平和,“那我让司机送她回去。” 顾庭宣都忍不了在心里感叹,沈律言果然是冷血动物。 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沈律言就将无情两个字贯彻的淋漓尽致,情书不收也不看,女孩子们为他争风吃醋打破头,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首发网址http:// 只有他在意的人,才能得到一点点温度。 顾庭宣随口一问:“你们俩到底为什么结婚啊?你又不喜欢她。” 沈律言不急不缓道:“婚姻不需要爱情。” 像他们这样的人。 谈情说爱已经很奢侈。 没有感情,就不会有麻烦。 顾庭宣怔了片刻,笑了笑,“也是。” * 江稚回家之后什么都没想,先睡了一觉。 她睡眠一直都不好,做了几个断断续续的梦,半夜骤然惊醒。 江稚开了台灯,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四点,天都快亮了。 沈律言好像是去医院了,江岁宁又生病了。 很难想象,前几天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冷嘲热讽的人,身体是那么的虚弱。 江稚曾经恶补过宫斗剧,希望能从电视剧里学到一点手段。 不说害人,只求自保。 她也幻想过自己像宫斗剧里的女主角,从不谙世事的小白花逐渐成长为遇神杀神的最后赢家。 现实就是她很没用。 什么都能算计。 人心无法算计。 还记得高三那年学校的元旦演出。 沈律言作为学生代表上去发言,个高腿长的人穿西服都更好看。他一丝不苟站在讲台上,全程脱稿,风趣幽默,寥寥数语就足够让底下的同学心潮澎湃。 他是需要被仰望的星星。 那么遥远。 老师让江稚去给他献花。 江稚紧张的手脚发抖,紧紧抱着怀里的鲜花,她小心翼翼迈出脚步,才刚往上走了两个台阶。 沈律言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江稚的心跳仿佛窒息,停滞了几个节拍。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这是为什么。 沈律言在看她身后的少女。 江岁宁身上穿着他的校服,围着他的围巾,蹦蹦跳跳对他挥手。 沈律言好像笑了,眉眼也跟着浸润着淡淡的笑意。 他迈开大步,笔直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江岁宁扭到了脚,跌坐在地,少女疼得龇牙咧嘴。 江稚没看见她跌倒。 江稚只是深深呼吸了口气,准备把老师们准备好的花送给他,“沈同学…” 少年那时已经有了成年后的威慑感,绷着冷脸,看都没看她,将她推开。 江稚没有站稳,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万幸的是台阶不高。 她下意识护着怀里的鲜花,等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看见沈律言有点生气的把江岁宁拦腰抱起,一脸严肃,“怎么又这么冒失?” 江岁宁搂着他的胳膊,故意往江稚摔倒的方向看了看,她嘟起嘴:“我觉得你太帅了,想凑近点看。” “腿疼不疼?” “你亲我一下就不疼啦。” 柔和的灯光修饰了少年侧脸轮廓的冷冽,唇角轻轻上扬,“调皮。” 话虽如此,他还是低头亲了亲她。 江稚扭伤了脚踝,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去校医务室看病。 那束鲜花,如她一般。 逐渐在角落里腐朽。 江稚从短暂的回忆里抽身,她埋进被子里接着睡了过去。 * 沈律言是在中午回的家,当时江稚正在吃药。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立刻把桌面上的药瓶塞进了抽屉里。 沈律言似乎一夜没睡,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那套衣服。 他的眼睛熬出了些血丝,神色略显疲倦。 江稚站起来,用身体挡住桌面,“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沈律言解开袖口上的扣子,“一会儿再去。” 江稚看见他往自己这边走,更加提心吊胆,还剩两瓶药没来得及塞进抽屉里。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沈律言有洁癖,一个晚上没洗澡肯定受不了。 但他真的太敏锐了。 男人淡淡发问:“你藏着什么呢?” 江稚心跳漏了一拍,强颜欢笑:“没什么呀。” 沈律言抬起下巴,略显疲倦的眉眼沁了些许温和,“让开我看看。” 江稚有点急病乱投医,“真的没什么,对了,江岁宁还好吗?” 沈律言一边解开衬衫,边朝她靠近,“让开。” 江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平时在公司里处变不惊的样子,“啊,我在吃药,不太想让你知道。” “就这样?” “嗯,对。” 沈律言朝她伸出手,“药拿出来我看看。” 江稚将药瓶递给了他,“一些维生素片。” 跟着沈律言这么久。 她现在做事也很谨慎。 那次腹痛之后在医院开的药,全都换进了维生素的药瓶里,就是怕万一被沈律言看见了会被怀疑。 沈律言打开瓶盖,抬起眼皮轻扫了眼,随手就将药瓶还给了她。 江稚得以喘息,她主动去帮他从衣柜里找出换洗的衣服,“你先去洗澡吧。” 沈律言接过衣服,“江秘书真贴心。” 江稚生硬道:“还好…吧。” 沈律言进浴室之前,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昨晚怎么穿了露背的裙子?” 江稚低下脸,声音也几乎低到了尘埃:“沈总,你让我穿得漂亮些,我觉得那条裙子就很漂亮。” 沈律言不吝赞美:“是很漂亮。” 他突然掐住了她的下颚,说出的话像真的又像玩笑:“但是江秘书,以后还是不要穿成那样去勾引人了。” 第19章 抱歉,没控制好力道 江稚开不起玩笑,有些事情她偏还要较真。 自尊心在作怪,在沈律言面前她就是要脸。 “我没有勾引别人。” 她一字一句,解释的认认真真。 沈律言抬了下眉,指腹抵在她薄嫩的的肌肤,稍微使点劲就留了点红印,他说:“顾庭宣跟我说,他喜欢你。” 这句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江稚试图从沈律言的脸上找到任何不快或是在意的痕迹。 很遗憾,一点都没有。 沈律言并不在乎这件事。 江稚垂着头,“我和他不熟悉。” 她忍着不舒服,继续说:“何况顾总红颜知己那么多,想必喜欢的人也很多。” 记住网址 沈律言的拇指依然捏着她的下巴,目光深深看了她两眼,眼底存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这也不一定。” 江稚不说话了。 顾庭宣今天晚上带的那个小模特,和她上次在宴会上看见的女伴又不是同一个。 他身边换人也挺勤快的。 沈律言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张脸,没什么攻击力的漂亮,确实吸引人。 他缓缓松开了拇指,望着女人皮肤上明显的红痕,“抱歉,没控制好力道。” 沈律言没见过比江稚更乖的人。 好像怎么样都没有脾气。 “江秘书,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或者有合适的追求者,也是可以先留意一下。”沈律言觉得自己对她已经很善良,至少还会教她为以后打算。 江稚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沈律言又好心提醒:“不过在我们婚姻续存期间,不希望看见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江稚说:“我知道。” 沈律言说完就去浴室里洗澡。 江稚则是将刚才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药瓶,扫进了抽屉里。 沈律言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公司。 江稚和他坐着同一辆车,有些不习惯。 她让司机在公司前面那个路口停了车,踩着低跟鞋拎着自己的包下了车。 如果让公司的人看见她坐着沈律言的车来上班,不用等到第二天,不堪入耳的流言就会传得到处都是。 沈律言刚到办公室,就把助理叫到了跟前。 他将手里的药瓶交给了助理,“拿到医院去验验成分,看看是什么药。” 刘总助接过药瓶,看起来好像是普通的维生素,“好的,沈总。” 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注定了沈律言不是多单纯的人,他也还不至于连维生素片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 沈律言不会让人去查江稚平时做了些什么。 因为没必要, 但是她很少对他撒谎,今天早上如此反常。 沈律言很难不对她起疑心,一定是有事瞒着他才会如此。 * 结束了一天工作。 江稚被沈夫人的一通电话叫回了老宅,沈律言也被一起叫了回去。 不过今天沈夫人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多好。 沈律言刚进家门,就被他母亲叫到了书房里,“江岁宁回国了?” 沈律言知道他母亲早晚都是要问起这件事的,便也没有打算隐瞒,“对。” 沈夫人气得呼吸不畅,胸前起起伏伏,她怒道:“你还去见她了?!” 沈律言坦然承认:“见了,还不止一次。” 沈夫人怒而拍桌,又将今早新闻媒体在报纸上刊登的头版朝他砸了过去:“你自己看看新闻是怎么写的。” 沈律言被劈头盖脸砸了个正着,他扫了眼报纸上的他和江岁宁的照片,啧了声:“这照片拍的还挺好看。” 狗仔的偷拍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沈家如今说一不二的集团掌权人和江家的大小姐,豪门恩怨都够脑补好一出大戏。 多少女人用尽了手段爬沈大少爷的床,枕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前段时间还是章晚。 两位都是出身不俗的豪门千金,就是不知道谁能够争赢。 沈夫人快要被他气死了。 “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还要我教你吗?”沈夫人十分不喜欢江岁宁,这个女孩就是不合她的眼缘。 她一向懂事聪明的儿子,为了她也没少做糊涂事,还差点死了。 哪个当妈的会不迁怒? 沈夫人绷着冷脸:“起码要保证对婚姻的忠诚,阿稚那么好的姑娘,你不要辜负她,让她伤了心。” 沈律言扯了下嘴角,极其敷衍道:“我有数。” 沈夫人忍不住多嘴了句:“我看得出来阿稚还是很喜欢你的,一心一意为你着想。” 沈律言没这么觉得,但是也很好奇,“您怎么看出来她很喜欢我?” 已经不止一个人这么对他说。 也许是江稚的演技不错,每次扮恩爱,都能用精湛的演技欺骗到不知内情的人。 沈夫人没好气道:“你自己用心就能感受到。” 沈律言不置可否,“可能吧。” 沈夫人每次叫他们回来都要提起要孩子的事情。 这回也不例外,“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沈律言懒洋洋笑了声,“我们俩一直都很努力。” 沈夫人才不信他的鬼话,这么久了也开始起疑心,“你们不会存心不打算要吧?” 沈律言没吱声。 他确实每次都会做好避孕措施。 尽可能杜绝任何的意外。 真有了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沈律言哄了哄他母亲:“您不用我们操心我们两个。” 沈夫人见他怎么说都不听的样子就来气,“我懒得和你说。” 她去同阿稚说。 她肯定愿意。 下了楼。 沈夫人看见阿稚靠着沙发好像睡着了。 她隐隐约约又觉得阿稚好像胖了些,脸颊有点珠圆玉润的样子。 沈夫人刚走过去,江稚就醒了,眨了眨困顿的双眸,“妈。” 沈夫人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你和律言也该要个孩子了。” 江稚瞬间就从困倦里清醒,“嗯。” 沈夫人说:“我知道他还不想要。” 江稚垂下眼睫,默不作声。 谁都知道,沈律言不喜欢孩子。 沈夫人觉得这不算什么。 年轻人爱玩,有了孩子,家庭才能安稳。 “不过想怀孕的法子多着,你背着他偷偷在套子上扎几个小孔他也不会知道。” 江稚笑了笑,有点啼笑皆非。 沈律言下楼听见他妈说的这些话,有些无言。 他拉起江稚的手,作势就要走。 沈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沈律言紧紧搂住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头里那么亲密,“我们上楼去给您生啊。” 第20章 做手术 江稚做不到他这么厚脸皮,站在原地不想动。 沈律言对她笑笑,“不想生?” 他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缓缓舒展的眉眼尽是懒倦,“阿稚,不想生也得生啊。” 江稚有点恼火,他都是随口开的玩笑,从不想她会不会当真。 楼上的主卧,有客房两个大小。 中间的那张床,足够睡得下四个人。 她还在发呆,一阵眩晕就被摁到了床上。 她记着医生的嘱托,捂着肚子,“沈总,你干什么?” 沈律言亲了亲她的耳根,话说的粗俗,“你。” 江稚的手被迫放在他的腰间,西裤尤显轮廓,皮带上的卡扣相当咯手,她挣开手:“天都没黑。” 沈律言钳着她的手掌,“江秘书,白天就不能干了吗?”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脸上冒着热气,她气呼呼撇过脸,又被他拧了回来。 她斗胆轻轻踹了他两脚,“你别闹了。” 沈律言发现她生气的时候比平时冷冷淡淡的样子可爱多了。 不自觉蹙着眉,脸颊微微鼓起,表情特别的严肃。 沈律言捧住她的脸,吮住了她的唇瓣,含着温软的香甜。 她舌根发麻,有些呼吸不过来,身体像陷落云层那么柔软。 江稚被亲得头脑发晕,还好理智尚存,在关键时刻推开了他,“我饿了。” 沈律言身上的衣服都没皱,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他坐在床边,“我不是正要喂你?” 江稚在他面前总是词穷,言语匮乏。 寥寥几个字,就能让她红了脸。 江稚假装没听懂:“我要下楼吃饭。” 沈律言欣赏了会儿她手足无措的神情,笑了笑,“走吧,一起下去。” * 隔天就是周末。 早上不到八点,她自己开了车去医院。 江稚出门的时候,沈律言还在楼下吃早饭,他很挑食,既不爱吃中餐也不喜欢西餐。 早晨往往只需要一杯苦咖啡,就足够了。 江稚这么早就要出门,沈律言肯定是要问的。 她想不到好的借口,随便胡扯了个:“有约会。” 沈律言放下手里的咖啡,漆黑幽远的眼神如深渊静静朝她望了过来,“这么早?” 江稚都没想过他会接着往下问,愣了两秒,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撒谎:“他刚回国。” 沈律言的目光深不见底,江稚有一个瞬间以为的谎言要被他戳破了。 心跳到了嗓子眼,好在虽然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话说的滴水不漏,“玩得开心。” 江稚松了口气:“谢谢。” 早上医院人不多。 私立医院的隐私性也更好。 江稚先是拿着单子去排队做检查,确保没有大的风险才能做手术。 妇产科有专门的休息室,供她们等待检查。 放眼望去,其他孕妇身边基本上都有丈夫或者是伴侣陪在身边。 只有江稚是独自一人。 江稚去交检查单的时候,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她点点头。 护士皱眉,“这怎么行?起码要有人陪同的,不然一会儿做完手术你怎么回去?” 时间仓促,江稚也不想让好朋友陪她来医院做这种手术,她抿了抿唇:“我身体很好,休息一会儿就能回去。” 护士怀疑的看了她两眼,“你想清楚了吗?” 江稚点点头:“嗯。” 护士接过她的检查单,“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检查完去手术室。” 江稚的心情远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反而很沉重,“好的。” 护士忍不住埋怨,“你老公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过来陪你,受罪的都是女人,他们倒是爽了。” 江稚淡道:“他工作比较忙。” 护士是新来的,不像老护士见得多,瞧见这种事还是会生气,“谁不忙呀?再忙也要过来陪吧,这可是很伤身体的。” 江稚没有再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等了几分钟,检查室里叫到了她的名字。 江稚捏着单子走了进去,躺在床上做检查。 没过多久,医生将她扶了起来:“看了下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去手术。” 医生摘下口罩,叫来护士,“你带江小姐去手术室。” 小护士看着她的眼神是很同情的,“你跟我过来吧。” 江稚靠近手术室的时候,手脚冰凉,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好像踢了她一下。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小护士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你怎么啦?” 江稚狠下心肠,“没怎么。” 小护士好像看出了她的恻隐之心,“你是不是反悔啦?” 江稚沉默。 小护士开始唠叨:“我们这里很少有反悔的,基本上都是男朋友陪着来的,两个人商量好了说不要就不要。” 江稚深呼吸,她绷直了后背,“走吧。” 小护士边走边说:“我看你表上写结婚了,你老公都没来,你长得这么漂亮都不对你好点,你不给他生孩子才是对的。” 江稚只是有一点舍不得。 刚进手术室,护士给她递了药。 “你先吃了药,半个小时后才能开始做手术。” 江稚攥着掌心里这几颗小小的药片,坐在椅子上久久没说话。 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小,药流就可以。 还能少受点罪。 江稚快要把指甲掐断了,她把药片扔进了垃圾桶里,脸色苍白告诉医生:“我今天不做了。” 医生司空见惯,“你想好了?” 江稚点头:“再过几天。” 医生看她是在犹豫,将利弊和她说了清楚:“你如果打算要这个孩子,就要开始准备定期的孕检,如果不想要,趁早做手术对你身体好,越拖伤害越大。” 江稚认真听完医生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医生叹气:“你老公知道这个事吗?” 江稚撒了谎:“他知道。” 第21章 亲口告诉他 江稚在车里待了很久,她趴伏在方向盘上,紧紧攥着手指,安静的像是没了声息。 包里的手机响了几次,江稚置之不理。 过了很久。 江稚缓缓坐正了身体,她打开车窗透了会儿气。 几分钟之后,等到情绪逐渐稳定。 江稚才从包里拿出手机,基本上全都是于安安给她打的电话。 于安安前几天才回国,“阿稚!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江稚深呼吸,说:“刚刚在忙。” 于安安听着她有点沙哑的嗓音,觉得不太对劲,“你怎么啦?你们家沈总又虐待你了吗?” 起初,于安安知道江稚和沈律言结婚了的事情,衷心为她得偿所愿而感到高兴。 没过多久,江稚就告诉她,和沈律言的婚姻只是表面做戏,不是真的。她和沈律言只不过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首发网址http:// 于安安和江稚是高中的同桌,彼此最好的朋友。 自然有些为她打抱不平。 尤其是在见识过沈律言在工作上有多么的压榨员工之后,万恶的、冷血无情的资本家。 江稚失笑:“没有。” 于安安家境优越,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就无忧无虑,将她也养得没什么心机。 她嘟嘟囔囔,“也是啦,沈总都是冷暴力!” 沈律言就像冰山。 依靠掌心那点温度根本捂不热那颗冷冰冰的心。 于安安一直就觉得沈律言很变态。 太冷血了。 “阿稚,沈总最近还是像以前那样吗?” “哪样?” “我也说不上来,我也不懂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确实,沈律言有几分了不起的姿色。 客观而言,长得的确比普通男人要好看。 英俊逼人,气质斐然。 有手段有魄力,好像找不到什么缺点。 但是和只谈合作不谈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真的能忍得下去吗? 江稚想了想:“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好像也对。”于安安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江稚思考了半晌,“我在医院。” 在于安安开口问下一句话之前,江稚先她张了嘴,“安安,我怀孕了。” 于安安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说话都有点磕绊:“你…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不过转念一想,阿稚性子沉稳,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于安安下意识问:“沈律言知道吗?” 江稚如实告诉了她:“他不知道。” 怀孕这件事,她憋了这么久。 终于有个能说的人。 说出来之后心里确实舒服多了。 江稚有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也没想好怎么办。” 于安安是知道她和沈律言那点内幕的,签过婚前协议,也在律师的见证下签过契约合同,细分的条款大概有十几页的纸。 于安安连男朋友都没有,没办法给她开解感情问题,遇到事情比她更没用。 她忍不住问:“沈总是一发入魂吗?” 江稚:“……” 但她想了想,沈律言看起来确实就是一副很能干的样子。 于安安小声嘀咕:“你家沈总还挺牛逼的。” 原本怀孕了是件好事。 现在看来确实还挺难处理的。 于安安用很小的声音试探性的问:“要不然你就生下来?” 江稚蹙眉:“沈律言从来就没打算和我假戏真做,他也不喜欢孩子。” 于安安叹气,“你和他说了吗?” “还没有。”江稚用力攥着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打算过几天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有些事。 她一个人没有办法面对。 江稚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处理,就像平时帮沈律言解决无聊的花边新闻一样。 简单、高效。 但是临到头,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第22章 沈总真不是人 于安安听着她低落的声音,有些心疼她:“阿稚,我来医院找你,请你去吃饭,把不开心的事情通通甩在脑后。” 江稚乖乖的说:“好。” 挂断了电话,江稚继续坐在车里发呆。 她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她亲口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沈律言时,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沈律言对婚姻没什么向往。 也不觉得有多神圣和美好。 去年过年,沈家来了许多客人。 沈律言的表姐刚生了孩子,是个长相很可爱的漂亮女儿。 圆圆糯糯的小脸,皮肤又白又嫩,眼珠乌黑,眼睛滴溜溜的转。 家里的长辈,抱着都不想撒手。 沈律言闲暇时逗了逗小侄女,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记住网址 他对那个孩子,就没有了兴趣。 那天夜里。 江稚刚洗完澡在床上躺了下来,觉得卧室里实在太安静,无可奈何主动提起话,“小侄女好可爱喔。” 沈律言抬手关了灯,欺身压了下来,“哭起来太吵了。” 江稚被他抬高了手,狠狠抵在枕头上,她喘着粗气,声音有些短促:“哪有小孩子不哭的。” 沈律言惩罚似的咬了她的唇瓣,“不要提别人,专心。” 小侄女已经是江稚见过最可爱的小朋友。 沈律言一点多余的好感都没有。 不难猜出,对于她肚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态度。 * 于安安让家里的司机将她送到医院门口。 江稚开着车,带她去了淮海路上一家新开的西餐厅。 两人许久未见,都很高兴。 尤其是于安安,对她又是抱又是搂。 江稚胃口不好,点了杯纯牛奶,别的都吃不下。 于安安冒失的抱完她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孕妇,“阿稚,你打算怎么和沈总摊牌啊?” 江稚双手撑着下巴,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她才卸下伪装,露出轻松的一面,“直说吧。” 于安安心直口快:“我怕你们家沈总会刻薄的认为,你想母凭子贵!” 江稚被她逗得笑了,“这倒不会。” 沈律言可能会觉得她不讲诚信。 当初说好的,要有契约精神。 于安安小心翼翼提出请求:“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 江稚笑了笑:“当然啦。” 她低头,神色温柔看了眼自己的小腹,“不过现在还没怎么显怀,摸不太出来。” 于安安轻轻的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好神奇啊。” 依依不舍摸完肚子,于安安又愤世嫉俗地说:“沈总真不是人。” * 江稚和于安安没有在咖啡厅待很久。 两人简单吃了顿午饭,就去逛了逛附近的商场。 于安安买了一堆的包,神清气爽从店里出来,打电话让家里的保镖过来护送她新买的包包。 江稚在经过母婴店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没忍住,买了条小女孩穿得公主裙。 不知道她的预感准不准,总觉得肚子里的宝宝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逛完商场,江稚先开车把于安安送回了家,随后才回了老宅。 江稚没想到,沈律言今天竟然没去公司。 她停好车,余光无意间瞥见了在花房里浇水的男人。 院子后面还养了一大片的红玫瑰。 再冷血理智的男人也会有温柔浪漫的一面。 江稚下了车,沈律言也缓缓朝客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深冬时节,天气寒冷。 男人在家只穿了件薄薄的高领毛衣,腿长个高,腰窄肩宽,优越的身材一览无遗。 平静的眸光,平添几分压迫感。 沈律言随口寒暄:“回来了。” 江稚僵硬点点头,攥紧了包:“嗯。” 她今天开的是沈律言的车,不敢把在医院里交的缴费单和检查单留在车上,只能先装在包里。 沈律言望着她的脸,一寸寸扫过她的神色。 气色好像比早上出门要红润。 眉眼似是红星鸾动的神态。 看来心情不错。 玩得确实也很开心。 沈律言收紧了下颌,平静的脸色下仿佛在酝酿惊涛骇浪。 他心里的确很不爽。 沈律言看了眼手表,他还记得她早上出门不到八点,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八个小时,看来江秘书的约会对象应该还不错。” 江稚知道他是误会了。 之前也有过这种误解,她没有解释过。 那次有事不得不要请假,就拉出小学弟当借口,说要和前男友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顾。 这样其实也好。 沈律言就不会怀疑她会不会喜欢他。 江稚随口胡说:“去看了个电影,喝了杯咖啡,顺便逛了个街。” 沈律言冷着脸:“江秘书,不用和我汇报行程。” 江稚感觉他有点凶,也许是心情不太好。 她总是很倒霉,经常撞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说:“哦,好的。” 沈律言愈发的不痛快,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她去和她的情郎、或者说是前男友约会。 他甚至见过她的小男朋友。 漫不经心的和顾庭宣点评过一两句。 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姑且算会体贴人的傻逼男大学生。 第23章 医生怎么说? 江稚对沈律言忽然发作的脾气,很是不解。 她偷偷跑去问管家,“今天家里有别人来过吗?” “少夫人,没有别人来过。” 江稚就更奇怪,认真想了想,把他反复无常的脾气归类为间歇性的状态。 还好沈律言大部分时候都很平静。 江稚现在很嗜睡,没精神去猜沈律言的心思。 她上了楼,沾到枕头就睡。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江稚还没睡醒,缠着被子还在睡梦里。 沈律言望着餐桌上空着的座位,板着张冷漠的脸,“少夫人呢?” “好像上楼后就没下来。” “去叫她。” 一秒记住http://m. 沈夫人看不过他这张臭脸,“谁欠你了?在家里还摆着张冷脸。” 沈律言沉默,慢慢皱起了眉。 他不该被江稚的事情左右情绪。 沈律言站起来,“不用你们了,我上去叫她。” 沈夫人有点恨铁不成钢看着儿子,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不解风情的儿子? 不对,以前沈律言就很会哄江岁宁。 层出不穷的手段,叫人含羞带怯。 * 卧室漆黑,窗帘密不透光。 沈律言抬手开了灯,床上拱起了一个小团。 他看了一会儿,既没有出声,也没往前走。 她真小。 小小的一个。 好像稍不留神就能被人端走。 沈律言破天荒叫她起床,声音也不重,平淡舒缓。 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沈律言坐在床边,扯开她身上的被子,从身后搂住她的腰,知道她怕痒,刚准备动手却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肚子。 怀里的女人好像醒了,艰难睁开疲倦的眼皮。 沈律言看着她懵懵懂懂的表情,心情好了些,他忽然间问:“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江稚还不是很清醒,有些贪恋抱住了他,埋在他的衣服里,声音有点糯:“你不要吵我,我还是好困。” 沈律言怔了一瞬,看着使劲往自己怀里埋的女人。 竟然也没生气,只是有点好笑。 鬼使神差的,他摸了摸她的脸,“起床吃饭了。” 江稚当做没听见。 沈律言不惯着她,强行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拉着她去了客厅。 江稚本来不饿,闻到饭菜的香味就饿了。 连吃了两碗饭。 沈夫人很欣慰,她儿子就很挑食,如果人人都像阿稚这么好养活就好了。 沈律言忽的说了句:“难怪最近胖了。” 江稚放下筷子:“很明显吗?” 沈律言中肯道:“还好。” 没摸到她的肚子,他还真没怎么看出来。 江稚解释道:“冬天都会长胖。” 吃得多,需要热量来抵抗寒冷。 小两口在沈家的老宅住了不到两天,就又回了沈律言的别墅。 江稚这个秘书,时而忙,时而清闲。 最近因为招标项目,整个部门也腾不出闲暇时间。 周一的下午。 刘总助将在医院的化验结果报告单拿到了总裁办公室。 沈律言扫了眼他递过来的文件袋,懒洋洋地问:“医生怎么说?” 刘总助进办公室之前就酝酿好了说辞:“是一些止血药物、黄铜体胶囊和叶酸。” 止血药物暂且搁置一旁。 毕竟有很多用处。 至于叶酸。 沈律言没有记错的话,是孕妇才需要吃的药物。 而黄铜体胶囊则是孕激素类制剂。 沈律言的拇指漫不经心敲了两下桌面,“刘助理,你确定吗?没有弄错。” 刘总助每年拿着高薪,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化验结果确实是止血药、黄铜体胶囊和叶酸。” 沈律言冷冷地:“你出去吧。” 刘总助迟疑了会儿,“沈总,有可能化验结果……” 男人耐心告罄,打断了他:“听不懂人话?出去。” 刘总助不敢再多嘴。 沈律言有些佩服江稚。 她竟然不知死活的、真的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第24章 对不起他的事情 沈律言对江稚最深的印象其实是,听话和懂事。 她不像是会做出让他难堪的事情。 但是男女之间,确实容易擦枪走火。 沈律言嘴角噙着冷笑,眼神前所未有的冷漠。 此时此刻,他确实心头的怒火难消。 江稚可能怀孕了这件事,让他确实不怎么高兴。 沈律言之所以没有怀疑这个可能存在的孩子和他有关系,是因为他每次都有做措施。 他也不喜欢让她吃药,毕竟对身体不好。 仅有失控的那次。 沈律言事后也有提醒过她记得吃药。 而江稚并不是个糊涂人。 首发网址http:// 相反她很聪明。 不会做那么笨的事情。 身体是她自己的。 她自己不心疼自己,也轮不到别人来心疼她。 沈律言又将化验报告单捏在手里,沉默的扫了几眼过去。 每个字,他都认得。 和助理说的没两样。 沈律言将化验单扔进抽屉里,随后拨通了内线电话,声线冰冷:“让江秘书到办公室来一趟。” 程安觉得电话里沈总的语气就很不好,有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她赶紧去茶水间,找到正在泡奶茶的江稚。 “江秘书,沈总找你。” 江稚差点烫到手,她垂着睫毛,颤了两下,“沈总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程安摇头:“没有。” 她转头四下看了一圈,确保茶水间里没有其他人,“但是我听沈总的语气,平静的吓人,你小心点,别触了霉头。” 江稚点点头,嗯了声,随即抬起脸对程安笑了笑:“谢谢。” 她想不到沈律言最近有什么事情需要用上她。 整理好的文件在早上已经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沈律言今天出门,心情还是不错的。 江稚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过了几秒钟,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进。” 江稚缓缓推开门,“沈总。” 沈律言目光平淡扫过她的全身,眼神在她的平底鞋上停留了片刻。 她平时都穿着修身显身材的职业装,这几天穿得却很休闲。 牛仔裤、薄毛衣。 沈律言气定神闲:“把门锁上。” 江稚心里忐忑,沉默了会儿,转过身扣上了门锁。 沈律言忽然站起来,慢慢走到她面前,迎面便是迫人的压迫感,他的眼神很沉,眸色微暗,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江稚咽了咽喉咙,“沈总,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律居高临下望着她,倒是不显山露水,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你很紧张?” 江稚垂眸:“是有点害怕。” 沈律言在公司也极少动怒发火。 但每次发作起来,也够底下员工受的。 沈律言并没有放过她,“怕什么?” 江稚想了想,如实说道:“我感觉您的心情不是很好。” 沈律言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容里带着点讽刺。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冷不丁开口问她:“你那个小男朋友,毕业了吗?” 江稚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起来他说的是谁。 她甚至疑惑沈律言怎么还记得她那个被当成挡箭牌的小学弟。 “快了。”江稚认真回忆了半晌,他今年大四,好像已经开始实习,她多嘴解释了句:“是前男友。” 还是假扮的前男女朋友。 现在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颌,眼神冰冷,说话的语气也没有起伏,冷漠的让人胆颤心惊,“江秘书不会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第25章 打小三 江稚被问得一愣,也有些糊涂。 她抬眼,看见沈律言的表情实在阴沉得难看。 她看见男人一动不动的喉结,素来都留有三分温和的眉眼透着冷冽的戾气。 江稚的下巴被他捏得有点疼,她轻声道:“没有。” 沈律言似笑非笑望着她:“江秘书想清楚了再说。” 江稚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眸,又是一怔,被质问的也开始怀疑最近是不是真的做了对不起沈律言的事情。 她既没有出卖公司的机密。 也没有像那些来打听他下落的女人们,透露半句他的行程。 江稚肯定的摇头,“没有的,沈总。” 她一旦在畏惧他的状态下开口说话,声音听起来就是糯糯的,语调也有点软。 沈律言松开了拇指,眼底的戾气稍有缓和。 记住网址 他在思考,江稚对他撒谎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律言对江稚的印象一直都不错。 她几乎不会在他面前撒谎,特别的有分寸。 也许。 是哪里弄错了。 这也说不准。 “江稚,有件事你要清楚。” 沈律言很少叫她的全名,江稚听得走了会儿神,“你说吧。” “离婚之后,我不会管你和谁在一起,做了些什么。”沈律言说这句话的语气有点重,“但是婚姻续存期间,我容不得背叛。” 虽然不知道沈律言为什么忽然间说这些话,但是江稚仍然很乖巧的点点头,“好。” 她能和谁在一起呢? 她又不喜欢别人。 沈律言的火气没容易下去。 男人的性格都是很恶劣的。 薄情寡义还要装得情深不寿。 沈律言对别人总是会留三分余地,不知为何,自己总控制不住要对她万分残忍。他淡淡地说:“我有洁癖,不会碰别人玩过的二手货。” 这句话,一半真,一半假。 江稚脸有点白,“你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沈律言说:“差不多。” 江稚没想到自己的心理承受力还是那么不堪,她深深呼吸,忍着心头的窒息,缓缓出声:“现在我都听见了,我能出去了吗?” 沈律言从不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哪怕他明知道刚才说的那些话难听刺耳。 可能伤到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但有些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 沈律言没有给别人喜当爹的爱好,至于她和别人之间伟大的爱情,他一点都不在乎。 男人的占有欲,总是那么古怪。 “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江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程安见她神情有点恍惚,目光担忧,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江秘书,你怎么啦?” 江稚打起精神来:“有点累了。” 程安万分同情江秘书,“是不是沈总骂你了?” 江稚没承认,但是也没否认。 她不知道今天这遭飞来横祸是从何而来,让沈律言对她说了这么难听的话。 江稚在工位上休息了很久。 她提前下班,离开了公司。 人还没到楼下、 不巧手机响了。 江稚看了眼来电号码,是她的父亲。 江稚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她的父亲,她果断挂了电话。 江北山继续给她打,似乎她不肯接,誓不罢休。 江稚对这个父亲无话可说,但为了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她还不得不和他周旋。 小的时候。 江稚也期待过父爱,她不明白别的小朋友都有父亲的喜欢。 为什么她没有? 江北山甚至会忘记来接她放学,忘记有她这个女儿。 望着她的眼神,都是厌恶的。 江稚做足心理准备才敢接电话。 江北山用命令的语气吩咐她:“你姐姐回国了,今天晚上回家一趟。” 江稚想笑,有点笑不出来,“我没空。” 江北山不给她商量的余地:“你那个工作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请不出假就辞掉。” 江稚说:“您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事情来?” 江北山如何不知道他的女儿怨恨他,“如果不是你姐姐还记挂着你,你以为我会叫你回来吗?每次都丧着脸,不知道给谁寻晦气。” 江北山说完就挂,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 江稚不理解为什么她的父亲是这样的一个人,狠毒到六亲不认。 她母亲当年对他掏心掏肺。 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连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产业都被他们霸占。 * 江稚没有听江北山的话,回去江家。 江岁宁的母亲,是个很聪明也很有手段的女人。这么些年,江氏名下产业的财务都是经由她的手,她并不满足在家只当个贵夫人。 上次见到颜瑶女士,是在一个珠宝拍卖会上。 颜瑶女士脖子上那条祖母绿项链是她母亲的嫁妆,江稚极力忍耐,也没有忍住,趁着无人时,在走廊上给了颜瑶女士一巴掌,硬生生将项链从她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而江稚也付出了代价,来自她父亲的两个耳光。 脸肿了起来,嘴角出了血。 沈律言那几天看见她肿起来的脸,还和她开起了玩笑,“江秘书是去打小三了?” 第26章 败露 回想往事,几乎没有一件能让她开心的。 唯一能得以喘息的岁月,大概别人无忧无虑的十六七岁。 最青春年少的盛夏。 除了母亲的医药费,她没什么别的难过的事情。 每天偷偷的观察着她喜欢的人。 江稚在公司楼下的休息椅上坐了很久,她真的太累了。 她无聊的看着来往的行人,大多都是行色匆匆的工作党。 对面公园有小孩子在喂鸽子,还有大学生在兼职卖花。 江稚盯着她们手里的玫瑰花发着呆。 沈家的后院种满了玫瑰。 却没有一朵是属于她的。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疲倦的站起来,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她的大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面,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她走到卖花的大学生面前,伸出手来:“卖我一朵吧。” 最近既不是情人节,也不是圣诞节。 卖花的生意并不好做。 她们今天还没卖出去一朵,难得遇见主动要买花的顾客。 “姐姐,十块钱一朵,你给我十块,我给你两朵好了。” “不用,我只要一朵,谢谢。” 江稚从钱包里翻出现金,递给了她。 接过玫瑰,根茎上的刺还有些扎手。 江稚好像感觉不到疼,她攥着手里的玫瑰,吹着冷风。 忽然间觉得没有人喜欢也挺好的。 不被人爱着,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她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玫瑰。 * 江稚买完玫瑰,打电话给于安安,叫她出来吃饭。 于安安现在是家里最清闲的咸鱼,每天除了逛街就没有别的事情做。 她急匆匆赶到江稚给她发的定位。 江稚已经点好了菜,给于安安要了瓶红酒,只不过她自己喝的还是白开水。 于安安一眼就看出来她心情不好。 江稚灌了一大口温水,面无表情,她说:“我今天莫名其妙被沈律言给骂了。” 于安安深表同情,有沈律言那样的上司,工作简直是地狱难度。 没有人能受得了沈律言。 “他凭什么骂你!?” “是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江稚没喝酒,但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醉了,“他是不是又在江岁宁那里吃了瘪,就拿我撒气?我是他的出气筒吗?” 于安安坚定站在她这边:“我支持你辞职。” 江稚一下子泄了气,“可是沈律言会给我发工资,好多好多钱。” 她掰着手指头算,“真的好多。” 一个去别的公司,绝对赚不到的数目。 于安安气鼓鼓的说:“就算这样,他也不能骂你。” 江稚长长吐了口气,表情严肃,“他心情不好。” 她接着说:“所以我决定要让他的心情变得更不好。” 于安安眨了眨眼:“阿稚,你要做什么?” 江稚说:“我决定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孩子也有她的一份。 而且还长在她的肚子里。 她既不是丁克,也不是未婚先孕。 为什么不能要? 当然,江稚也没有完全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于安安有些惊讶,“昨天你不是还说要告诉他吗?今天怎么就变卦了?” 江稚一脸认真望着她说:“孕妇都是很善变的。” 对视了不到三秒,江稚就败下阵来,“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怕现在告诉他,明天你就能看见我的尸体了。” “……” 江稚和于安安吃完晚饭又去清吧里坐了坐。 等到夜深,江稚才姗姗来迟般回了家。 站在院子里,能够看得见,卧室里的灯是亮着的。 江稚以为沈律言今晚没回来,她不慌不忙上了楼。 推开房门,男人静静坐在卧室的沙发上。 指腹似乎压着几页纸。 江稚早就困了,脑子有点糊涂。 花了几秒钟,望着他手里压着的那几页纸张。 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沈律言手里拿着的好像是她之前在医院做的B超单。 第27章 解释 江稚浑身的血液好像在这个瞬间凉了下来。 她屏住呼吸,抬起颤颤的睫毛,小心翼翼再往他手里压着的纸张瞥了眼。 白纸上印着灰色的图像。 边框也清晰可见。 江稚僵硬站在原地,脚下像是长了钉子,灌着铅水,沉得抬都抬不起来, 她几乎都没有勇气去看沈律言此刻的神情。 江稚把自己所有在医院开的检验单都扔进了碎纸机里,只有这张B超单,她没舍得扔,藏在了柜子里。 她现在连怎么被沈律言发现的都不清楚。 江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是他自己的检查单,也不一定就是她那张。 她握紧了手,等到呼吸没有那么颤,缓缓走了过去。 若无其事开始换衣服。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也没出声,懒洋洋坐在沙发里,面无表情看着她的身影。 江稚背对着他换上了睡衣,随后抱着换洗的衣服,抬脚准备去浴室洗澡。 男人的唇瓣抿成一条淡漠的线条,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江稚感觉如芒在背,攥着衣服的手轻轻地颤着,指甲盖掐出惨淡的冷白。 走进浴室,她想也不想就锁上了门。 整个人像是脱了力。 背对着门缓缓坐了下来。 江稚现在只能侥幸的希望,沈律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不是她的B超单。 但是她想了想,既然迟早都是要告诉他的,现在让他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江稚靠着门在地上坐了会儿,等到冰冷的手脚逐渐恢复力气,才慢腾腾站起来。 浴室里很快就听得见淋浴水声。 江稚洗了个热水澡,小脸被水雾熏得泛红,她望着镜子里倒映的人,气色红润,看起来也不像是孕妇。 做足了心理准备。 江稚走出了浴室,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涂抹她的护肤品。 沈律言忽然开了口:“江秘书,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江稚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她边涂脸边说:“随便去逛了逛。” 她画蛇添足般加了句:“买了几双高跟鞋。” 一时片刻,沈律言沉默不语。 卧室里的气氛实在压抑。 江稚不用回头也猜得到,此时此刻她身后的男人表情不会太好看。 面罩寒冰,眼神冷漠。 沈律言扯了下领带,缓缓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男人身姿挺拔板正,熨烫妥帖的西装裤,长腿往前迈了两步,“江秘书倒是有闲情逸致。” 江稚回过头,从未见过沈律言脸上有那么冷淡的神色。 大多数时候,沈律言哪怕是很生气,表情也不会这么冷漠。 像是从骨血里都透着寒意。 他往往都是会留些和颜悦色,不喜欢把场面搞得太难看。 江稚低声解释:“是你说我可以下班了。” 她轻轻抿直了唇线,说话时齿尖碰撞齿尖,因为太紧张而差点咬到了舌头,“我以为我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沈律言悄声无息打量了她几眼,至少表面上来看还是很淡定,不见丝毫的慌乱。 他很佩服江秘书的心理素质,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沈律言扯起唇角,笑意淡淡,“我没说你不能去,我只不过是很意外江秘书现在还有心情去逛街。” 沈律言今晚能看见这张B超单,确实也是个意外。 卧室对他来说只是用来休息的场所,他几乎很少碰这间卧室里的物品。 意外在抽屉里看见了这张薄薄的纸。 江稚确实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他原本都已经让助理去调查江稚最近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沈律言不会允许她背叛自己。 那个男人要死。 她也别想好过。 花着他的钱,去养别的男人,甚至还怀了那个人的孩子。 沈律言当然无法容忍。 不过。 沈律言还是信得过江稚的品行,她不像是个蠢人,会做这种事情来激怒他。 医院里这张单子,确实没有辜负他对他的信任。 江稚思考了半晌,说:“沈总,我最近心情的确还可以。” 沈律言却不打算继续陪她演戏,将医院的单子递到她的面前,语气冷淡,“江秘书,解释一下。” 第28章 绝不后悔 纸张锋利的边角差点划破她的皮肤。 隐瞒了将近一个月的秘密好似骤然被摊开在阳光里。 叫她措手不及。 江稚接过沈律言递来的单子,她没有看,只是默默收了起来。 沉默了很久,江稚望着他如释重负般说道:“是,我怀孕了。” 藏了这么久。 还是要见天光。 但是真正被他知道了之后,心里也只剩下平静。 坠在半空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江稚尝到了舌尖苦涩的味道,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但也猜得出不会有好的结果。 更不可能有她想得到她的一切。 记住网址 没有圆满。 只会更破碎。 沈律言站在暗处,依稀能辩出男人线条冷峻的轮廓,他微微垂着眼帘,沉默的抽出根烟,刚要点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暂且放了回去。他问:“我的?” 江稚的身体僵了一下,“对。” 她的唇色几乎要比她的脸色还要白,嗓子有点哑了,脆弱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可怜,一字一句,艰难的解释:“沈先生不相信的话,可以对一下时间。孩子七周,刚好是我们那次在北城……” 后面的话不用再多说。 他也知道。 成年人之间那点事。 不需要细说。 沈律言对那天晚上的事情也印象深刻。 她喝了点酒,和平时看着不大一样,难得露出些娇憨。 回到酒店,意乱情迷。 沈律言摸了摸床头柜,没有摸到避孕/套。 他出差也不喜欢保洁在他离开这间房之前进屋打扫卫生,避孕/套在前一天的晚上就被两人用完了。 沈律言不会记得这点小事,江稚更不会去买。 他没能及时刹住车,但第二天依然记得提醒她吃药。 沈律言承认让女孩子吃药,的确非常不负责任。 但那次是意外,这么久以来,也就只有这一回。 沈律言脸色平静,“所以就是那一次中的招。” 他的眼神很冷,江稚都丧失了和他对视的勇气,自己快要被他盯得无处遁形。她白着脸说:“应该是的。” 沈律言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她,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极致的冷静。 光线昏黄,清晰照着他漂亮而又鲜明的的五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了?” 江稚以前被警察审问过,她觉得现在沈律言盘问他的态度和那个警察差不多。 公事公办的语气,不掺半点私人情感。 她胸腔里那颗心好像都不太会跳了,一盆冷水迎面朝她泼了过来。 尖锐的指甲深深掐着掌心里的肉,她抿唇,“一个月前。” 江稚那段时间,觉得自己很能吃,又变得异常嗜睡。 最重要的是她的例假迟迟没来。 所以她才去药店买了验孕棒。 沈律言噙着淡笑,似讽非讽。 一个月的时间,江稚都没打算告诉他。 如果不是他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沈律言怀疑她能直接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和他说。 江稚眼睛发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愧疚。 好像真的是她的措。 她不应该忘记买药吃。 但她又不是机器人。 总有疲倦的时候。 偶尔忘记一两件,也在情理之中。 江稚不想被误解,“沈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她低着头,声音也越来越低,眼泪沾湿了睫毛,她很委屈,但这种委屈沈律言不会理解,“我也没想到会那么不巧,一次就怀上了。” 沈律言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伸手拢住了她的下巴,动作温柔,用指腹缓慢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有没有提醒你吃药?” 江稚被问得抬不起头,隔得这么近,稍一抬头就能亲到的距离,两颗心却好似比银河还要遥远。她止不住泪,哽咽道:“对不起,我…我忘记了。” 她一点儿都不想道歉。 真的是她的措吗? 为什么不能宽恕她这一次的糊涂。 沈律言为什么对她还是那么严苛。 她和他已经结婚那么久了。 也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养只猫养条狗,也不会如此。 有一个瞬间,江稚都想撇下尊严,放弃所有的自尊,恳求他。 她想恳求沈律言,求求他,能不能施舍她一点爱。 她的眼泪越掉越多。 沈律言这会儿耐心倒是极好,帮她擦着眼泪,“为什么会忘记?” 江稚鼻头泛红,带着沙哑的鼻音说:“太忙了,忙完事情等我想起来已经来不及吃药了。” 和沈律言一起出差是件很辛苦的事。 晚上还有各种不得不出席的应酬。 江稚哽着喉咙说:“我真的没有想要故意怀上你的孩子。” 更没有做过母凭子贵的美梦。 在沈律言这里,可行性几乎为零。 没有任何人能够逼迫他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情。 少年时期,他是一阵来去自由的风。 成年之后,哪怕逐渐收敛,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却是改变不了的。 于他而言。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江稚见过很多喜欢他的女人,都认为自己是特别的,能够用自己的不同打动他冰冷的心。 但是不会。 尤其是。 沈律言做任何事,无论是对是错,是痛是甜,绝不会后悔。 第29章 他的态度很简单 眼泪能够很好的发泄情绪。 江稚缓缓抬起通红的眼睛,对着男人淡漠的双眸,“其实,我已经打算过几天就把这件事告诉你。” 他们都是成年人。 不应该那么幼稚、那么冲动的做事情。 无论怎么说。 孩子是无辜的。 是因为她的不小心才迎来了这个小生命。 哪怕是江稚想生下来,也需要和沈律言商量。 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 没有电视剧演的那么好。 金钱上,她可能没有办法给孩子最优渥的生活。 一秒记住http://m. 情感上,再亲的妈妈也无法代替父亲的角色, 江稚考虑的这么多,也并不是一定要沈律言充当父亲这个角色。 如果他不想要,她也能够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 沈律言松开了拇指,她哭起来我见犹怜,眼眶还红着,睫毛上悬挂着未干的泪珠,可怜兮兮,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律言双手插兜,淡淡开口问她:“然后?” 江稚习惯了他的气定神闲。 沈律言永远都是如此,总是想着先怎么解决麻烦,而不是先去算旧账。 江稚吸了吸鼻子,“毕竟你是孩子的父亲,我也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了解你的态度。” 沈律言唇角微弯,勾着浅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他漫不经心地问:“你真的猜不到我会是什么态度吗?” 她知道。 她存着一丝不可能的侥幸。 她天真的妄想,他不会那么绝情。 沈律言的话就像迎面扇过来的一道耳光,将她打得无地自容。 江稚觉得她像在自取其辱,她强撑着身体,扶着墙壁摇摇欲坠的身体才没有倒下,“这不是小事,不能全靠我猜测,我要亲口听到你的想法。” 沈律言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态度很简单,也根本不可能会变。 他不要这个孩子。 一段有性无爱的婚姻。 一段始于交易的婚姻。 一段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 不应该要孩子。 沈律言虽然谈不上多喜欢孩子这种吵闹的生物,但也没有多讨厌。 只不过是和江稚生孩子,从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江稚慢慢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睁开双眸,情绪得以舒缓,她慢慢地说:“我前些天去医院,打算把手术做了。” 沈律言静静听着,没有打扰她。 她看起来很脆弱,仿佛一碰就碎了。 江稚接着说,“但是她忽然踢了我一下,按理说还不到两个月是不会有胎动的。可我就是觉得她踢了我,她想活下来,所以我在手术台上就临阵逃脱了。” 她也不剩几个亲人。 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妈妈。 这个孩子。 是她的血亲。 尽管留下她很自私,她也舍不得。 江稚说这么多话,只是想靠示弱从沈律言这里博取一小点的同情。 沈律言沉默不语,良久过后,他总算出了声,他开口:“江秘书。” 听见这个生疏的称呼。 江稚心凉了半截,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沈律言居高临下望着她:“你知道契约婚姻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江稚动了动唇瓣,有气无力:“是什么?” 沈律言告诉她:“契约婚姻最重要的是诚信。” 她和他之间。 婚前签订过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件。 文件最后特意附加的一条就是,不要子女。 第30章 好像没有那么爱他了 沈律言像个好心提醒她的老师。 冷静的、无情的告诉她游戏规则。 委婉的提醒她。 已经违背了她和他之间的契约。 她不诚信。 令人失望。 江稚耳朵嗡嗡的响,花了点时间消化沈律言对她说的这句话。 契约婚姻。 是啊。 她和他本来就只有契约。 不是因为彼此相爱才走进婚姻殿堂。 首发网址http:// 也许沈律言只把她当成了个合适的合作者。 江稚缓缓吸了口气,她尝试了几次,噙动嘴角,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沈律言当着她的面,默默点了根烟,吞进去的气息含着烟草的涩味。 掌权之后,沈律言已经极少抽烟,打火机的声音清脆响亮,火光明明灭灭。 江稚咳嗽了两声。 沈律言望了她一眼,默默掐灭了烟。 她看不清他的心,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沈律言往前了两步。 可能是压迫感太强了。 江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沈律言看着她后退的动作,轻笑了声,笑意多少有些冷淡,“江秘书。” 江稚心头一凛,很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律言吐字平淡:“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他说难办。 可是江稚并没有从中听出任何的为难。 沈律言这样的人,也许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处理的方式。 江稚冷静下来,她不想让沈律言看出内心的分毫,她说:“沈先生,你想怎么做,可以直接告诉我。” 沈律言抿了抿唇,“这事有一半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 江稚紧张的扣紧了拇指,她面色平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判决。 沈律言接着说,“但是这个孩子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想必你也清楚如果生下来会有多麻烦。” “生孩子不是养宠物。” “我想江秘书也不会那么天真。” “我一直以来都很欣赏江秘书的为人处事。” “你年纪还小,未来还有大好的前程。” 他不急不缓说了这许多。 江稚的心渐渐凉了下去,“我明白沈先生的意思了。” 她低头顺眸的样子还有点可怜。 神色脆弱,不堪一击。 沈律言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随手扯了扯领带,压低了眉眼间快要克制不住的暴戾之色,语气淡淡的通知她:“明天我会让我的律师和你谈,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吧。” 律师。 他还真是当成公事公办。 铁面无私,不留情面。 江稚见识过沈律言的律师团,那群人确确实实能够轻易逼死人。 拿出来法律的条条框框,合理合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江稚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她何德何能需要沈律言出动他的律师团呢?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沈律言还很体贴:“早点睡吧,晚安。” 江稚缓缓抬起脸,“沈先生,我现在还不困,我觉得与其和律师谈这种私事,不如我们直接私底下解决了,省去一些难堪。” 沈律言的眼神停留在她脸上,面色冷冷,抛出话来问她:“你想从我这里听见什么?” 留下这个孩子? 你生下来? 这不可能。 沈律言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仁慈,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就要到医院里见面了。 沈律言没想到江稚也如此情感用事。 他以为她只喜欢钱。 这样原本就是最好的,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沈律言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他绷着冷脸,也不再管会不会给她难堪,“江秘书不会以为生个孩子就像买菜那么简单吧?” 况且买个菜,还要精心挑选。 至少得新鲜、干净。 江稚解释:“我没这么想。” 沈律言望着她,表情冷漠:“你知道为人父母要承担哪些责任吗?” 他一点也不咄咄逼人。 甚至问她的语气都称得上客气。 反而衬得江稚很不懂事。 “我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沈律言有点烦躁,但又觉得自己不该有烦躁的情绪,“我会给你两个选择,明天你自己去和我的律师谈吧,” 江稚点点头,带着哭腔,已经有点语无伦次,“我知道我不应该糊涂,应该像你一样冷静理智的去处理问题,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 会爱。 会痛。 难过了也会哭。 不是人人都像他。 江稚说完就抬手擦了擦眼泪,“好了我去睡了。”顿了顿,“沈先生,你也早点睡。” 她没对他说晚安。 因为这个瞬间。 她好像没有那么爱他了。 * 江稚一整晚都没能睡个好觉。 梦里来来去去。 一会儿是她青涩稚嫩的青春年少。 一会儿又是她和沈律言刚结婚那段时间。 就算是一场戏。 沈律言也会演的很真,领完证办了婚礼,就飞去了海岛度假。 江稚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酒店里度过。 和他在卧室里抵死缠绵。 那个时候。 仿佛真的爱得死去活来。 江稚想起自己小心翼翼的十七岁,在心里偷偷喜欢着这个不可能的人。 她丧失了勇气,她不敢再对已经喜欢上江岁宁的少年说爱。 江稚清晨睡醒天斗还没亮,她再也睡不着了。 在床上呆坐了会儿,眼神涣散。 等到天渐渐亮了,江稚慢吞吞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黑眼圈有点重。 不过她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好不好看了。 江稚下楼吃了个早饭。 沈律言也在,他很客气的给她倒了杯牛奶。 江稚握着杯子,声音低低的对他说了句谢谢。 两人是分开去的公司。 江稚比她要晚点,她刚到公司不久,刘总助就将她请到了会议室里,“您看是在这里谈,还是去楼下的咖啡厅?” 江稚实在不喜欢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她说:“去咖啡厅吧。” 刘总助连忙说好。 江稚到咖啡厅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靠近窗边,还能看见窗外的街景。 她怔怔出神,沈律言的律师已经到场。 “江小姐。” 江稚回过神:“陈律师。” 陈律师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样子特别的精英。 他的职业能力也很强。 律所的合伙人。 手底下几乎没有败诉。 陈律师先将带来的文件袋随手放在一旁,他已经收敛了平时对其他当事人的冷酷,十分的客套:“这边有两个选择。” “孩子您可以生下来,毕竟这是您的权利,沈先生作为孩子的父亲,不可能不管,他会抚养这个孩子到成年。” 江稚有些发怔,怀疑自己的耳朵又出现了问题。 可是还没等她轻松多久,陈律师接着说:“但是相应的您这边需要承担违约的责任,当初的条款写得很明白,您也是看过的,违约金是酬劳的二十倍,算下来也就是八千万。” 话音刚落,陈律师见她脸色煞白,顺势接着说:“当然,还有第二个选择,您去做了手术,协议继续。”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江稚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心脏被捏在别人的掌心,她窒息的透不过气,哑着声音艰难挤出几个字来:“这是他要你来告诉我的吗?” 陈律师点点头:“是的,我转达的就是沈先生的意思。” 第31章 同意手术 沈律言确实给了她选择。 他用最直接简单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他分明知道,她根本拿不出八千万的违约金。 别说八千万。 就是八十万。 她也没有。 江稚沉默了下来。 陈律师耐心已经很好,并没有催促她立刻做出选择。又过了会儿,他用一种谈判的姿态将先前签好的合同推到她面前,“江小姐,合同上写的很清楚,您已经构成了违约。” 大多数律师看起来都很严肃。 江稚觉得眼前的男人竟有些刻薄,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她,却又很好的掩藏着傲慢,他接着说:“沈先生并不想追究您的违约行为,各退一步,对双方来说是最好的。” 江稚有点听不清律师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在动,不过猜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记住网址 陈律师将昨天晚上连夜拟出来的合同从文件夹里抽了出来,展开铺平在她的面前,“江小姐,您可以看一下,这是沈先生事后会给您的补偿。” 江稚挺着背脊,一言不发。 陈律师挑了下眉头,也没有觉得恼火,他说:“江小姐还是尽快考虑,以我对沈先生的了解,他做出的决定,是不太可能轻易改变。” 陈律师笑了笑:“江小姐,孩子并不能改变什么。” 不能怨陈律师会多想,毕竟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如果江稚试图用这个孩子来争不属于她的东西,最终只会人财两空。 江稚也没解释,只是将合同推回去:“我不会签的。至于怎么做,我心里已经有了数。” 沈律言不肯要,那就算了。 她自己养。 她也不需要他给孩子那笔抚养费。 陈律师来之前想过她会拒绝,没这么好办。 说实话,这种人他也见过很多。 但是豪门少奶奶的位置哪里是这么好当的,他收起合同,轻轻一笑也没多说。 过了会儿。 陈律师去了沈总的办公室。 沈律言刚开完会儿,眉间有些戾气,他漫不经心地问:“谈得怎么样了?” 陈律师据实告知:“江小姐好像不是很想做去做手术。” 沈律言淡淡应了个嗯字,看不出喜怒,“那你把赔偿金额往高了加点,不要亏待了她。” 办公室里的气氛实在压抑。 气压极低。 陈律师想了想:“我看江小姐也不是为了钱,只是想生下这个孩子。” 沈律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意味不明夸赞了她一句:“江秘书很聪明。” 陈律师起初还有点没懂这是什么意思,认真思考了半晌,才隐约明白。 赔偿金,对普通人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是这笔数目和这辈子都纠缠不断的血亲关系相比就什么都算不得。 钱总有用完的时候。 只有血缘是斩不断的。 陈律师迟疑了片刻,说:“我会和江小姐继续谈谈。” “嗯。” * 接下来的事情不如陈律师想象中那么顺利。 江稚迟迟不给答复。 陈律师的性子也被磨得有点暴躁,实在没了办法,又去找了沈律言:“沈先生,我觉得江小姐还是想和您谈。” 说完他看了眼沈律言的脸色,倒是比他想象中好看点,只是有些冷淡。 沈律言让律师把之前拟定好的文件交给了他。 下班之前,沈律言请江稚进了办公室,眼神淡漠:“晚上有时间吗?” 江稚想了想,点头:“有的。” 沈律言挑眉:“那聊聊?” 江稚没有拒绝,她平静望着他,说:“可以。” * 餐厅是江稚选的,人均消费高,相对的客人也就比较少。 沈律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订了包间。 正巧也到了饭点,沈律言搭着长腿,懒洋洋坐在她的对面,对她微微颔首:“你先点菜吧,吃饱了再说。” 江稚点了这家店的所有招牌。 她食欲不佳,吃了没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沈律言倒是一口都没碰,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吃饱了吗?” 江稚点头:“饱了。” 沈律言淡淡地问:“那你说说对哪里不满意?” 江稚沉默,他开出的条件是还不错,堪称仁慈。 一笔不菲的补偿。 足够她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沈律言架着长腿,五官肃冷,“我并不想逼你,我只是认为你现在想的太天真了。生孩子养孩子都不是你想象中那么轻松。” 江稚抿唇:“我可以自己养。” 她有点紧张,攥着拇指,轻声地说:“我有存钱,有能力养活孩子,我知道沈先生不喜欢孩子,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带着孩子出现在你面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可以离婚。 可以永远都不出现在沈律言的面前。 她只是想再争取一次。 为这个小小的生命。 沈律言听见她的话,扯起嘴角冷淡的笑了声,“江秘书,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 男人西装革履,漂亮的脸绷得很冷,不近人情的漠然,“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你也许真的是这么想的,十年、二十年后呢?你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到时候你想让我怎么样?继续为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和你们纠缠不清吗?” “何况一个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你觉得生下来他会幸福吗?” 江稚心里都痛的没什么感觉了。 他说的话简直叫人无法反驳。 沈律言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也不见怜惜,“江秘书跟我做事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强迫你怎么样,选择权在你自己。” 男人徐徐站起来,双手插着裤兜,居高临下看着她,“只不过到时候收到法院的传单,别怨我没有提前提醒过你。” 沈律言说完就去结了账。 江稚靠着窗安静坐了很久,她偏过脸,静静望着窗外的大雪。 过了很久。 她好像终于从执拗中清醒了过来。 沈律言说的没错。 不被父亲欢迎的生命,不是在爱里面诞生的孩子。 生下也是来受苦的。 她苦笑了声,况且她确实无力承担高额的违约金。 江稚低头,给沈律言发了条短信,【麻烦沈先生帮我约个好点的医院,谢谢。】 第32章 给你添麻烦了 沈律言的效率很高。 当天下午就帮她预约了第二天的检查和手术。 沈家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 自然不需要排队,更不用等待。 江稚以为自己要独自去医院里做手术,意料之外,沈律言推掉了第二天的工作,开车带着她去了医院。 路口是个红灯,他不徐不疾停了下来,拇指轻扣,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之前在医院的病历本带了吗?” 江稚坐在副驾驶上,扭过脸静静望着车窗外,“带了。” 沈律言事无巨细,“检查单呢?” 江稚之前去医院做的检查单全都让她给撕掉了。 早就不知道冲到了哪个下水道里。 她想了想,说:“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嗯了嗯,“没关系,今天重新再做个检查。” 江稚表现得很有分寸:“好的,沈先生。” 就像是在做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 走进医院,迎面扑来的还是那股她一点都不喜欢的消毒水味。 江稚跟着沈律言去了妇产科,过道几乎看不见什么病人。 医生请江稚进了办公室,接过她递来的病历本看了看,随即抬起头来说:“江小姐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完全有做手术的条件。” 江稚默不作声。 医生看了眼沈先生,斟酌好了字句,又说:“沈先生可以放心,我们会尽可能减少对江小姐的身体损害。” 毕竟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手术。 做完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沈律言站在她身后,态度很淡,“那尽快吧。” 手术需要时间准备。 江稚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安安静静的。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到这一刻,她也没什么想不通的了。 是她天真草率。 的确。 养个孩子,劳神费心。 如果不能给孩子条件范围内最好的生活,何苦自私的将她带到这个世上来受罪。 江稚眼神有些空,望着仿佛一眼也看不到头的走廊。 沈律言坐在她身边,沉默不语。 江稚忽然想到了江岁宁。 如果今天怀孕的是江岁宁,他会舍得让她去做个手术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很多事情的结果都取决于爱和不爱。 江稚的手和脚都很凉,明明医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一丁点温度。 她想,哪怕到了这种地步。 她依然是喜欢沈律言的。 这个男人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爱。 江稚忍不住回想起他昨天对她说的那些话。 就像朝她兜头泼下来的凉水。 冷彻心扉。 可是每句话。 尽管那么无情,站在他的立场,好像一点错都没有。 他凭什么要接受一个他根本就不想要的孩子。 他凭什么要相信她说的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永远不再回来的话? 电视剧永远是电视剧。 血缘关系确实永远都斩不断,即便是远房亲戚都还打着骨头连着筋,何况是亲生的孩子。 江稚扯起嘴角笑了笑,心想她还真是能开解自己,什么借口都找好了。 沈律言听见了她的笑声,心尖有股淡淡的刺痛,幸好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 男人语气淡淡地问:“江秘书笑什么?” 江稚转过头来,眼神对着手术室,“在想我给沈先生添麻烦了。” 沈律言绷紧冷脸,第一次听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 不过他在她面前一向不屑于装模作样,心里不痛快也懒得再演,“既然知道给我添麻烦了,下回就注意些。” 江稚笑了笑:“好啊,一定。” 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 到头来吃苦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沈律言说完就后悔了。 至少今天,他不该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他抿唇:“抱歉。” 江稚愣了愣,随即回道:“沈先生不用跟我道歉,今天这样是我活该。” 往后什么都能忘,都不会忘记吃药。 手术室已经准备齐全,小护士走了出来,都不敢去看沈先生的脸色,“江小姐,您可以进来了。” 江稚把手包放在一旁,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之前,背对着男人低声问了句:“沈律言,将来你说我们会后悔吗?” 沈律言没有吱声。 沉默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会。 江稚笑了笑,像是猜出了他的答案:“我也不会。” 沈律言坐在手术室的外面,面无表情看着门上亮起的手术中三个字。 这里的气氛压抑的叫他觉得透不过气。 他起身,正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母亲的电话。 沈律言随手接起。 沈夫人劈头盖脸直接问:“你现在在医院?” 第33章 痛不欲生 沈夫人已经等不得他的回答,压着满腔怒火,紧接着说:“程医生和我说在医院看见你了,还有阿稚。” 沈律言原本没打算让他母亲知道这件事。 不过既然已经瞒不住,再演下去也于事无补。 “是。” “妇产科?” “您什么都清楚何必还来问我?” 沈夫人快要被他气死,偏偏这个儿子从小主意就大得很,谁也不能奈何了他。 沈夫人还不清楚江稚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她已经叫司机开车往医院里赶,“阿稚是不是怀孕了?” 沈律言沉默不语。 沈夫人越想越觉得是,前些天阿稚在家里吃饭,还差点吐了。 她心里挺高兴的,早就盼着这俩人能早些要个孩子。 首发网址http://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还要等别人跟我说,我才知道你们今天去了医院。”沈夫人絮絮叨叨:“怀孕了就不要让她再去上班,你好歹也是个总裁,又不是招不到秘书,总是折腾她做什么?” 沈律言没有打扰他母亲的兴致,静静等她说完。 沈夫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说说你们俩生的孩子得有多好看,到时候抱到你祖父跟前,他肯定也喜欢。你们早就该要一个了,还非要等到现在。” “我快到医院了,见面了再和你说。” 初为人父,他肯定还有很多不懂的事情。 沈律言默不作声。 挂了电话之后。 手术室的门被护士从里面推开。 沈律言扫了眼护士的手套,沾了些血,他抿了抿唇,“结束了?” 小护士急匆匆出来,又急匆匆拿了什么东西回去,“还没有。” * 沈夫人到了医院,直奔五楼。 骤然得知好消息,她今天红光满面,瞧见坐在走廊上的男人,“阿稚呢?” 沈律言缓缓抬头,对他母亲抬了抬下巴,“在里面。” 沈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手术中几个字的灯都还亮着,她的身躯摇摇晃晃,扶着墙面,深深呼吸,还没来得及开口问。 沈律言主动开腔,语气平淡像是只是提起寻常事:“还在手术中。” 沈夫人一巴掌拍到了他身上,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她被气得眼珠子都疼。 沈律言扶着他的母亲坐了下来,男人站姿笔直,绷紧了背部,表面上是一丝不苟的冷酷神色,即便是面对他的母亲,他也懒得说假话,“我们这两年没打算要孩子。” 沈夫人气得呼吸不上来,若不是良好的素养,她都想冲进手术室里,叫医生们停下来。 她抬起头,狠狠瞪了眼她的儿子:“就算没打算要,那意外怀上了怎么就不能留下来?” 沈夫人看见他穿得西装革履,就更来气。 “我们沈家是养不起这个孩子吗?” 沈律言沉着眉眼,“我不想要。” 沈夫人快要被他气晕,脸上精致的妆容都盖不住苍白的脸色,“你不想要又是怎么让她怀上的?自己作孽还要她来受苦,你连这点当担都没有吗?” 沈律言没办法和他母亲解释,他和江稚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是我的错,我不负责任。”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沈夫人有气无力,“你是不是心里还记着江岁宁?当初你和阿稚结婚,我就觉得你没有收心。” “和她无关。”沈律言想了想,抿起唇角多说了两句:“我们两个都还不够成熟,没做好养育子女的准备,她也不该被一个孩子困住。母亲,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想法。” 沈夫人早就管不住他,被气得头顶冒烟也拿他没法子。 “我懒得和你说。” 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推开门走了出来,“休息一会儿,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言下之意,手术很顺利。 孩子已经没了。 沈夫人眼睛红了红,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眼睁睁看着就没了。 人人都羡慕她有个好儿子,既不是二世祖,也不是不学无术的废物。年纪轻轻坐稳了家主的位置,北城的豪门,如今真正的掌权人,就属他最年轻。 手腕了得,杀伐果断。 庞大的商业帝国捏在他的掌心。 沈夫人当然也引以自豪,可是她儿子的心肠真的太硬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想进去看看阿稚,又不敢进去。 怕她伤心、难过。 沈夫人推了沈律言一把,“还不快进去看看她?” 沈律言面色凝重,嗯了嗯。 沈夫人接着叮嘱:“这种事最伤身体,这段时间你也别去公司了,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她。” 意料之外。 沈律言没有回绝。 他脸上一点表情都看不出来,绷着微白的面色,沉默的走进休息室。 病床上的人,背对着他。 身躯纤弱细瘦,脆弱的仿佛能轻轻捏碎。 江稚脸上淌满了眼泪,她其实没有最初那么难过。 她是平静的接受了沈律言做出的决定。 可是真正到了这种时候,那种失去血亲的痛感还是深深拉扯着她。 她无法控制泪腺,只能任由眼泪打湿面颊。 沈律言走到床边,声音有些嘶哑:“还好吗?” 江稚吸了吸鼻子,仓促用手抹了抹泪,带着点鼻音:“还好。” 除此之外,沈律言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说的再多,也无法弥补她身体上所遭受的伤害。 “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 江稚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刚做完手术,脸色几乎惨白,她伸出冰冰凉的手,慢慢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轻轻抿了两口。 沈律言望着她有点泛红的眼睛,“很难受吗?” 江稚不想示弱,无异于自取其辱,“有麻醉,没什么感觉。” 她握着水杯,装得若无其事:“医生也很好,还挺快的。” 沈家名下的医院,自然不会差。 专业的医生和护理人员。 用的药,也是最好的。 不过江稚现在真的不是很想看见他,默默垂着脸,轻声道:“我有点饿了,你能去给我买点吃的吗?” 沈律言的视线停留在她的侧脸,时间过去良久:“好。” 他走出休息室,站在门外,并未走远。 随后叫助理准备好营养餐,送到医院里来。 听见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江稚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了起来。 隔着一道门。 沈律言听着她痛不欲生的哭声,心脏仿佛也被人攥在了一起。 第34章 我喜欢你 病房里面的痛哭声撕心裂肺,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悲怆,一点点释放。 江稚并不像表面那么坚强,她只是不想在沈律言面前哭得那么可怜。 沈律言的身体有点僵,他听着压抑到极致的哭声,眼眶里逐渐爬上了些醒目的血丝。 直到哭声渐渐停了下来,沈律言才重新推开门,他手里提着酒店送过来的午饭,“先吃点东西吧。” 江稚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抬起脸,眼睛显然比刚才更肿了。 她的手背上戳了针,还在挂水。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瘦。 沈律言帮她支起床上的小桌子,“我喂你。” 江稚却不想再接受他的好,低垂着头,冷汗打湿的发丝贴着脸颊,她抿了抿唇说:“不用了。” 她伸出手,被沈律言按了回去。 男人嗓音低沉:“张嘴。” 记住网址 江稚的眼睫悬挂着未干的眼泪,颤颤抖了两下,迟疑片刻,她像个没有知觉的人缓缓张开了嘴巴。 沈律言一口一口给她喂饭。 她吃得味同嚼蜡。 其实她也一点都不饿。 刚才那样说只是想把沈律言支开。 吃完午饭,江稚主动说:“吊完水就回家吧,我不喜欢医院。” 医院里的味道、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她喜欢的。 沈律言抿直唇角,“你舒服点了吗?” 江稚点头:“嗯,我想回家待着。” “好。” 过了没多久。 护士就来帮她拔针。 江稚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她忍着小腹的酸痛,动作缓慢,试图下床。 沈律言一声不吭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江稚怔怔看着他的侧脸,有些抗拒:“我能自己走。” 男人脸色阴沉,“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了。” 沈律言一路把她从病房抱到车里,江稚这会儿倒是半点都不困。 只不过浑身都还没什么力气。 红灯的时候,沈律言的手机响了几次,他扫了眼屏幕,面不改色挂断了对方。 江稚看见了来电人的姓名,是江岁宁打来的电话。 也不知道他和她又在闹什么。 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变过。 江稚很累,累得整个人都不想说话。 回到别墅,江稚被沈律言抱回了卧室。 她也没有矫情,平静的告诉沈律言:“沈先生,我想辞职。” 少女总是天真,幻想一些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 这段不见天光的感情。 越陷越深的只有她自己。 沈律言还是和从前一样,她只是秘书。 他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她和他曾经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 江稚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怕她会成为一个爱而不得的怨妇。 她也不想再把肆意伤害她的机会,毫不保留的交给沈律言。 男人沉默良久,没有问她理由,但也能猜得到。 沈律言下意识就不愿同意,他也没有去深想自己为什么不肯同意。 他表现得很镇定:“你忘了你和公司签过劳动合同?” 江稚有些气恼,他又拿这套来对付她。 尽管沈律言说得也没错,她和集团签的是为期三年的劳动合同。 满打满算到今天也才刚过一年。 江稚并非一点脾气都没有,“沈先生,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要我去公司给你上班吗?” 沈律言抬了下眉骨,还没说话。 江稚已经忍不住那口气,“你们资本家都是这样剥削员工的吗?” 沈律言极少见到她牙尖嘴利的这面,江稚很能忍耐。 他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总比刚才那么死气沉沉要好,“抱歉,我们资本家确实没什么人性。” 江稚朝他看过去,男人只是看起来斯文儒雅而已,骨子里还是霸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江稚有点丧气:“随便,等上班了我会把离职申请交到人事。” 沈律言往前了两步,走到床边顺手帮她掖好被角,“那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江稚,我不会签字。” 忽然贴近的气息。 扰乱了她的心神。 江稚别扭撇过脸,葱白的拇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她问:“沈先生是不是又要拿违约金来威胁我?” 沈律言顿了片刻,他的眉眼显而易见沉了下去,神色晦暗不明,扯起嘴角淡笑了声:“当初是我逼着你在合同上签字的?” 江稚被他气得肝疼,说又说不过。 沈律言看见她被气红了的脸,心里微微一动,没忍住亲了亲她的唇瓣,“你别忘了是你自己签的字。” 江稚想躲开他,又被他强行扣住了下颌。 她有点生气:“沈先生身边那么多高材生不缺我一个,何必为难我。” 沈律言笑了笑,“我觉得江秘书比她们都好。” 江稚垂着眼,她冷静下来:“沈律言,我是真的想辞职。” 她不想再继续爱他了。 或者,如果能少爱他一点也好。 被自己深爱的人伤害。 实在是太痛苦了。 今天哭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肺都吐出来。 连呼吸都是苦涩的。 江稚眼底渐次泛红:“我求求你,就看在我今天受了这么大的罪的份上,你发善心放过我。” 沈律言嘴角的弧度逐渐往下,他母亲说的没错,他的心是比石头还硬。 她已经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在医院里背着他偷偷哭得那么可怜。 可是沈律言还是不想放过她。 “我给三个月的假期,你好好休息。”停顿几秒,沈律言望着她的脸,接着说:“三个月之后,你还得回到我身边工作。” 江稚抬起脸,有点破罐破摔,故意用激将法试图激怒他:“你非要困着我,是不是是对我有感情了,舍不得?” 沈律言松开拇指,扯了几个字敷衍她:“嗯,我喜欢江秘书。” 第35章 独自热恋 沈律言显然说的是假话。 他连骗人都不屑于多用几分真心。 江稚听见从他口中说出的喜欢,还是会很不争气,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 不过转瞬,再看清男人眉眼间漫不经心的神态,就清楚不过是他随口扯的一句玩笑。 江稚逐渐平静,刚做完手术说话力气都不剩多少,“沈律言,我不需要长假。” 她现在只想辞职,让自己冷静清醒,不能在继续在他身边沉沦。 沈律言今天对她的耐心倒是极好,“你不想要三个月的假,那就一个月,只不过你别再说我这个资本家又是在剥削你就行。” 江稚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放她走,她的职位,对沈律言来说并没有多重要。 可有可无,随时都能找人替代。 “我……” “江秘书不要妄自菲薄,贴身秘书这个职务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干的。”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感觉自己已经很倔强,但是沈律言似乎比她更偏执。 认定的事情,死都不改。 哪怕她现在已经这么的可怜,开口求他都不肯答应。 “我觉得处理沈先生那些无聊的花边新闻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我没给开工资?”沈律言也不想再气她,含着浅浅的笑,扫了眼她生着闷气的神情,不知为何,心情开阔了些,他说:“江稚,你现在才看清我们资本家的嘴脸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江稚直起腰,差点岔气,她疼得嘶了声。 沈律言顿时收敛了笑意,上前扶着她,“不要乱动。” 江稚挥开了他的手,“我没事。” 沈律言也没上赶着再找不痛快,居高临下的眼神淡淡朝她望去,“辞职的事情你不要再想了,这种时候就不必自寻烦恼。” 江稚没有再忍气吞声,“你签个字,我不就没有烦恼了吗?” 沈律言扯起嘴角冷笑了声:“我也何必找烦心事。” 他顺手帮她倒了杯温水:“你在家好好养身体,后续的补偿我会让助理转给你。” 他看着她绷紧的面色,接着平铺直叙道:“我这个资本家偶尔还有点良心。” 江稚不甘认输,“那看来我也不亏,毕竟沈先生一直都很大方。” 如果沈律言不是听见了她在病房里撕心裂肺的哭声。 或许会相信她此时此刻说的是真话。 但回想起先前在医院里,那一声比一声可怜哭泣。 沈律言就知道她在逞强。 以前没发现江稚如此的要强,将自尊心看得这么重。 * 沈律言走后,江稚又睡了一觉。 睡醒已近黄昏,她躺在床上还是没什么力气,整个人依然很虚弱。 管家让人将晚饭送上了楼,江稚只喝了点鸡汤,就没什么胃口了。 她拥着被子缓缓坐起来,看着窗外的天色,她问:“沈律言呢?” 佣人不知道这位名义上的女主人是怎么了,忽然好像就重病缠身,“沈先生刚回来。” 江稚又问:“他下午是去公司了吗?” 佣人也不清楚,更不会打听大少爷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她小心翼翼的问:“江小姐,您还吃吗?” 江稚摇了摇头:“不要了,撤下吧,我没胃口。” “好的。” 房间门开了又关。 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江稚接起电话,于安安直接了当的问:“打你电话一天了,怎么没接?” 她说:“睡着了。” 于安安好像有点气急败坏,“我今天出门逛街,在商场碰见你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姐姐了,我靠,她挽着盛西周的胳膊,我真是服了,这些个豪门大少爷怎么都被他迷得三魂五道?” 江稚好久没听见盛西周的名字了,“盛家的太子爷?” 江稚对此有点印象,当初她和盛西周是同班同学。 江岁宁和沈律言在一个班。 她不知道盛西周是怎么看出来她喜欢沈律言的。 那个傍晚,黄昏无人的深巷里。 盛西周掐着她的脖子,面无表情望着她,哑着声警告:“不要跟岁宁抢。” 少年唇角勾起冷笑,眼底一片漆黑,望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快要死了的人,他吐字清晰:“不然我会杀了你。” 江稚回过神,忍不住提醒好友:“你不要去招惹他们。” 于安安也不敢,她爸那点钱在这些真正的豪门面前什么都算不得。 沈家和盛家,在北城几乎无人敢惹。 “你今天在家睡了一天吗?” “不是。” “那你去哪儿了?” “医院。”江稚在于安安继续往下追问之前,“我去把手术做了。” 于安安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憋住,“沈律言的心真狠啊。” 她骂完放低了声音,“阿稚,你还喜欢他吗?” 江稚知道自己说喜欢显得她很贱。 但是感情没有一个说关就能关上的阀门,说消失就消失。 只不过是她那点卑微的爱,被打破成了碎片。 即便是重新修复,也不能再完好如初。 就好像夏天快结束的时候。 这场她独自的热恋也快结束了。 第36章 还满意吗 江稚避开了这个话题。 于安安也没有继续追问,接着说起沈律言的坏话:“男人是不是爱归爱,睡归睡?” 江稚也不太清楚,但就从沈律言来说。 他好像确实,满足生理需求后轻而易举就能抽身之外。 江稚乐观地想:“没关系,我也没亏本。” 于安安心疼她:“你身体还好吗?” 江稚不想让她担心:“还行,就是有点累,躺着歇两天就好了。” 于安安又在电话里把江岁宁和沈律言骂了个遍,说到口干舌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冷心冷肺的男人更要不得。” 江稚很赞同这句话:“你说的没错。” 于安安想到江稚还要继续在沈律言身边工作,就替她感到憋屈:“你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江稚沉默几秒,她说:“我没有办法。” 首发网址http:// 母亲每个月的医药费。 是沈律言支付的账单。 于安安也知道她的难处,就是觉得这样太遭罪了。 爱上沈律言那样的男人,不奇怪。 但是不值得。 “我明天来看你。” “好。” * 沈律言临时去了趟公司,到家之后看见端着晚饭下楼的佣人。 冷瞳淡淡扫过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晚餐,皱起眉头,抿起唇角语气万分冷淡:“她吃了多少?” 佣人一向怕这位沉默寡言的男主人,越是不显山露水的人,越可怕。 她也不敢撒谎:“江小姐就喝了半碗鸡汤?” 沈律言随手将西服外套搭在沙发上,冷眼看了过去,“你们就这样任由她糟践自己的身体?” 佣人似乎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怒气,有些战战兢兢,急忙解释道:“是江小姐让我们端出来的,她说她吃不下。” 沈律言掀起嘴角冷笑了声,压迫感十足:“她说什么你们都听,她叫你们去死你们去不去?” 客厅里鸦雀无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屏息凝神,不敢再顶嘴。 沈律言冷着脸吩咐:“重新做一份晚餐送上去。” “好的,先生。” * 江稚才挂了电话,沈律言就进了主卧。 他的脸色不大好,不知道谁又招惹了他。 江稚没问他为什么不高兴,她缩进被窝里,被子压过下巴,声音闷闷的,“我想休息,您能出去吗?” 回应她的只有两个生硬的字:“不能。” 江稚今晚不愿和他独处一室,过了会儿,她说:“那好,我去客房睡。” 她刚坐起来,就被狠狠的压制了回去。 男人用力扣住她的手腕抵在枕边,他俯身压了下来,气息温热,“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江稚和他隔得太近,微微仰起脸就能碰到他的唇,她被他的气息撩得心神不宁,冷冷扭过了脸:“没什么胃口。” 沈律言没和她客气,眼神冰冷盯着她,“把头转过来,看着我。” 江稚不听。 沈律言强硬掰过她的下巴,“自己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有意思吗?” 江稚是真的胃口不好,并不是矫情。 她只喝得下那点汤了。 沈律言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强行压下那点怜悯之心,他这会儿确实怒火中烧,“你觉得你这样我会心疼你?” 江稚被他逼红了眼睛,她说:“我从不敢奢求沈先生的同情。” 沈律言望着她逐渐发红的眼睛,竟是沉默了下来。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短短的几秒钟,女人腕间的皮肤就被他掐出了红痕,交错印在雪白的瓷肌,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刚重新准备好晚餐的佣人,心情忐忑敲响了主卧的门。 沈律言缓缓直起身躯,漫不经心整理好衬衫,语气淡漠:“进来。” 佣人一声不敢吭,默默端来晚饭,就赶紧退了出去。 江稚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说了我不想吃。” 沈律言挑眉,问道::“是要我喂你吗?” 江稚只当自己没听见,她闭上了嘴巴,不肯说话。 沈律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将饭菜端到她面前:“我母亲让我照顾好你,回头看见你瘦了,她怕是要找我算账。” 江稚愣了下,“伯母知道这件事了吗?” 沈律言满不在乎:“嗯,她知道。” 江稚觉得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为这个孩子伤心难过,可能就只剩下沈夫人了。 沈律言的母亲,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小孩。 “沈律言,我不是在矫情,我不想吃。” “可以。”他痛快的放下了手里的碗,喜怒不形于色,“我去让家庭医生来给你打营养针。” 江稚身体轻颤,“好吧,我吃。” 沈律言破天荒给她喂了一次饭,江稚很不习惯,吃的时候心不在焉。 她的脸色太苍白了,整个人就像一张趋近透明的白纸。 沈律言感觉她好像随时就会飘走,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吃了小半碗饭,江稚实在咽不下去。 沈律言哄着她又喝了碗鸽子汤。 江稚忍着反胃咽进肚子里,过了没多久,她忽然推开面前的男人,撑着还很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跑到洗手间里,整个人几乎趴在马桶上,开始呕吐。 沈律言一言不发跟了过去,女人跪坐在地,吐的昏天黑地。 长发挡住了她的侧脸,神色不明。 她身上的吊带裙,裙摆凌乱堆在大腿,一双笔直的长腿,又细又白。 江稚吐得实在难受,本来脸上就没剩多少血色,如此一来更加难看。 等她吐完,沈律言给她递了杯水。 江稚接过水,用来漱口,她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律言感觉就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心里的刺痛逐渐尖锐,浴室里的灯落在男人冰冷俊俏的脸庞,映着他隐忍的神色。 他伸手,边挤出几个字:“我扶你起来。” 江稚轻轻握住他的拇指,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她咽下喉咙里的痒意,“我真的没有骗你。” 默了三秒,江稚轻轻动了唇角,轻描淡写吐出几个字来:“还满意吗?沈先生。” 第37章 我在害你? 这些年,沈律言已经极少有过情绪如此波动的时刻。 他忍了半晌,实在没忍住,用力掐着她的手腕,青筋一根根的暴起,绷紧了脸上的冷色,“我他妈的让你吃东西是害你是吧?” 他好像动了真格,眼底烧起满腔怒火,江稚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被他掐断了。 她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好,是我的错。” 沈律言盯着她的眼睛,无名之火越烧越烈。 从她口中说出的这几个字,就像锤子狠狠凿着他的心脏。 他本不是个会受气的人,半点不痛快都要十倍还回去。 这回,沈律言竟是难得忍耐了下来,他想算了。 这种时候和她较什么劲呢? 沈律言渐渐冷静了下来,把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硬生生压了回去,他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淡:“抱歉。” 江稚听见他的道歉,内心掀不起波澜。 记住网址 她几乎很少听见沈律言对别人说起这两个字。 他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 难得低头。 江稚的脸色依然苍白,不过吐出来之后胃里舒服了许多。 她扶着洗手池,撑住了摇摇晃晃的身躯。 沈律言原本想伸手扶她一把,看见她往后躲避的动作,沉默的收回了手。 他说:“以后不会逼你吃东西了,你想吃就吃,随便你。” 江稚嗯了嗯,她绷紧了精神,抿唇问道:“你可以出去吗?” 沈律言沉思半晌,“我在外面等你。” 江稚说:“好的。” 她等沈律言走出洗手间,才敢稍微松懈一些。 江稚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呢? 患得患失,犹犹豫豫,思前想后。 她不该这样。 沈律言是对的,交易是交易,爱情是爱情。 她要和他一样,分的清清楚楚,划清界限。 眼泪毫无征兆从眼尾缓缓滑落。 片刻间打湿了她的脸颊。 江稚看着镜子里悄声无息落泪的女人,心里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她默不作声擦掉了眼泪,用湿毛巾敷了敷眼睛。 等到她的眼睛看起来不红也不肿,缓缓走出了浴室。 她想,从今天开始她可以是刀枪不入的江稚。 沈律言坐在书桌前,长腿交叠,漫不经心捏着手机,偶尔回上一两条消息。 江稚走出来见他还在卧室,有几分诧异。 沈律言收起手机,抬眸扫了她几眼,拆穿了她:“哭完了?” 江稚逞强:“我没哭。” 沈律言不打算和她争执,他施施然站起来,“我去客房睡,你好好休息。不要踢被子了。” 江稚一愣,神色不大自然,“我不踢被子。” 沈律言嗤的笑了声,走上前去动作自然捏了捏她的脸,又帮她整理了下睡裙,“不是我每天晚上帮你盖被子,你早就病了八百回了。” 江稚的睡相很好,就只有喜欢踢被子这一个坏习惯。 她睡着了不会记得。 沈律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休息。” 江稚看着她离开,自己又躺回了床上。 身体疲倦,但没什么困意。 江稚这天晚上睡觉没有关灯,始终留着床头柜那盏昏黄的台灯。 她怕做噩梦。 * 连着几天,沈律言都没去公司。 江稚逐渐恢复了气色,看起来总算没有刚从医院回来那天那么的瘦弱。 她几乎没有和沈律言单独相处过这么长的时间,非常的不习惯。 沈律言喜欢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手边放着几本没看完的书,看得累了就会给后院的玫瑰浇水。 江稚憋不住,“沈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公司上班?” 沈律言懒洋洋的说:“等你养好了身体。” 他给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得好好照顾你。” 江稚不需要沈律言的照顾,也没有觉得他留在家里是为了照顾她。 沈律言果然也说到做到。从那天晚上之后再也没有强迫过她吃什么东西。 家里的佣人也许还对那晚沈律言的大发雷霆心有余悸,听见江稚说吃饱了,下意识会多劝两句。 江稚说不过他,反正哪怕他不去公司,也没人敢背着他做些小手段。 当年沈律言刚上任总裁,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做到了清理门户。 至今提起来还叫人胆战心惊。 没人会自寻死路,去招惹这位说一不二的主。 江稚看着窗外的太阳,遥遥的目光又望向那片漂亮的玫瑰草地,她问:“沈先生,你种的玫瑰是要送给江岁宁的吗?” 沈律言目光一顿,眼中不见方才的笑意。 江稚好像没察觉到他的不高兴,紧接着说:“我看你悉心照料这么久,好几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让人给江岁宁送过去呢?” 江岁宁。 大概是很幸福的吧。 有人是这样毫不保留的、诚挚真心的爱着她。 落地窗开了半扇,冬天的冷风吹进屋子里,依然寒冷。 沈律言默不作声往她的身上搭了条毛毯,“我和她的事情,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江稚感觉不到暖,哪怕身上盖着毛绒厚实的毯子。 窗外这阵冷风像是吹进了她的心里,遍体生寒,久久不散。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和我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奇。” 她仰起脸:“好奇沈先生还是这么爱她,怎么就不开口告诉她呢?” 沈律言弯腰,一度逼近了她,他掐着她的下巴,“不妨你去帮我和她说。” 江稚别开眼,“我帮沈先生代劳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种事您还是自己去开口吧。” 沈律言笑了下:“既然已经够多,也不差这一件了。” 他看得出来江稚不喜欢江岁宁,这么久以来,无论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是谁,她的江秘书都不曾表现过半分不满。 唯独对江岁宁,有几分无法遮掩的厌恶。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角,忽然间开了个玩笑:“江秘书,你们俩都姓江,上辈子该不会是姐妹吧?” 第38章 她救了我 江稚不想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 她掀开身上的毯子,刚站起来就被压回了沙发里。 男人毫不收敛迫人的威严,夕阳的光线,映透他漂亮凌厉的眉眼,“去哪儿?” 江稚试着爬起来,奈何他的力道非常人能所及,冷硬削瘦的拇指按在她的肩头,轻而易举控制着她。 “我想上楼休息。” 沈律言的拇指勾住了她的头发,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楼上太闷了,你就在客厅里休息吧。” 江稚有气不能发作,她皱眉:“你别压着我。” 沈律言毫无真心得同她说了句不好意思,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却没有任何打算放开她的意思,“我一松手,你就跑了吧?” 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暧昧的交缠在了一起。 江稚言不由衷道:“我不跑。” 沈律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暂且相信了她说的话,他松开五指,放松了对她的桎梏。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重新坐起来,默默挪到了一个离他比较遥远的距离。 沈律言看着她对自己避如蛇蝎的动作,并没说什么,只不过是轻轻笑了笑,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问起了她:“晚上想吃什么?” 江稚攥着手边的电视遥控器,无聊的换台,“什么都可以。” 沈律言在家里穿得倒是很休闲,宽松的长裤,一件薄薄的羊绒毛衣,看起来无比的斯文俊秀,他说:“那我就随便做了。” 江稚有些吃惊,迟疑片刻,“做饭的阿姨呢?” 沈律言淡道:“我给她放了假。” 江稚下意识问:“为什么?” 沈律言比较喜欢看江稚有点呆呆傻傻的懵懂样,这样的江稚看起来和平时在工作中很不一样,他捏了下她的脸,“这不是家里有个挑食的吗?” 江稚很不适应沈律言越界对她的好,他并不是这种人。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不会付出多余的感情精力。 他做任何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江稚记得沈律言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了一段时间,也许他的厨艺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但她仍然很想问:“你会做饭吗?” 她以前从来没见他下过厨房。 沈律言嗯了嗯:“会一点。” 江稚抿唇:“沈先生是想把我毒死吗?” 沈律言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不也是和你一起死。” 江稚听了之后沉默了下来。 她忽然间产生了个荒谬的念头。 倒不如当年一起死在那场绑架案中。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头,其实早就明白她爱着的那个少年早就已经死了。 那个握着她的手说以后会保护她的少年,从他被救出去之后就死了。 只有她被困在不值钱的回忆里。 抱着那个不被人记得承诺倔强到了现在。 江稚垂眸:“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她抬起了脸,眼珠漆黑,“沈律言,你不用因为这件事就对我这么好。” 他既不心疼。 也不会愧疚。 他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在他母亲面前有个交代。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那么过分。 没有在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做了流产手术后,不闻不问。 他甚至很好心留在家里,悉心照料。 沈律言似笑非笑望着她,这个笑没几分真心,“什么意思?” 江稚知道他此刻压着火,很平静地说:“我不需要。” 过了良久,沈律言开口说:“江稚,你还真是豁达。” 江稚回道:“是您教得好。” 沈律言果真不再进厨房,而是打电话给了酒店,让人送来了晚饭。 他坐在江稚的对面,架着长腿,定定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很久,男人哗然开了口:“你说的对,有些事根本没必要。” 沈律言从来没给别人下过厨,今天可算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真他妈的不值得。 江稚不回话,看着电视机里的娱乐频道发着呆。 说来也是不巧,主持人正在大肆播报豪门贵子和娱乐圈当红女明星的暧昧新闻,狗血的八点档,描述的绘声绘色。 章晚算是和沈律言上过新闻头条次数比较多的女人。 影后,知名女演员。 长相美艳,不乏众多的追求者。 江稚司空见惯,甚至还有闲心转过头来问沈律言,“沈先生,你们真的睡了吗?” 沈律言冷着张淡淡的脸,朝她望来,反问道:“你觉得呢?” 江稚心想她怎么会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故意问出这句话。 沈律言逢场作戏的对象那么多,对谁多一点的喜欢,对谁少一点,她还真不清楚。 记者偷拍的是沈律言的另一间私宅。 是他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用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买得房子,价值几千万。 江稚从没有去过,沈律言不会轻易让外人踏入他的私人领域。 他大概对章晚的感觉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让她过去。 尤其是像沈律言这么看重隐私的人。 “我以为你不关心我和谁睡了。” “有点好奇而已。”江稚一时没有忍下来,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你这样不怕江岁宁看见了难过吗?” 沈律言嗤了声,“她难过什么?” 江稚有些费解,轻轻蹙起了眉。 沈律言好性子的和她解释了起来,用了个很简单好懂的例子,“就像我不在乎你以后和谁睡了,她也不在乎我。” “因为我不喜欢你,当然不会觉得难过。” “她呢,也没多少喜欢我。” “怎么会难过。” 确实万分浅显易懂。 话说得直白。 江稚忽略胸口的窒息,缓缓回过神。 她没觉着江岁宁不喜欢他。 但她也不可能去帮江岁宁说话。 江稚心不在焉望着电视里还在持续播报的娱乐新闻,握紧手里的遥控器,缓慢出声:“沈律言,你和江岁宁是怎么认识的?” 沈律言心情还可以,话也就多一点:“她救了我。” 第39章 能不能别走 她救了我。 这几个字听起来那么轻巧。 江稚看着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沈律言点了根烟,火苗蹿起的瞬间,想了想还是摁进了烟灰缸里,他问:“很奇怪吗?” 江稚还得和他演戏,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僵硬,眼睛发酸又发红,“是有点意外的。” 沈律言偏过脸,目光定定望着她。 少女脸色很白,绷直了身体,整个人就像惊弓之鸟,状态并不是很好。 他缓缓开了口:“我小的时候被人绑架过。” 其实也不小了。 十几岁,少年时。 沈律言如今提起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也能波澜不惊,“挺长时间的,大概被关了有半个月,有好几次我都觉得我可能要死在那个人手里,不过命大,怎么挨打都还能熬过来。”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的求生欲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想活下去,咬碎了牙齿也要活下来。 江稚是个合格的聆听者,过了会儿,她问:“你那个时候就喜欢她了吗?” 沈律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沉默了片刻,接着往下说:“你知道她父亲吗?江北山,有点钱,刚搬到北城,根基不稳,得罪了人。” 沈律言还记着当年发生的事情,虽然有些记忆是模糊的,但大部分的画面都还印在他的脑海里。 “她胆子其实挺小的,那天我从昏迷中醒过来就听见她在哭。” “我们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我还没蒙着眼睛,其实看不见她的脸。老实说,那时候听见她的哭声还挺烦的。” 哭就算了。 还一直哭。 眼泪又不能解决问题。 只不过当时沈律言没有力气说这些话。 江稚记起来了,刚开始她确实被吓坏了。 一间大门紧闭的废弃厂房,只有被封死的铁窗能透进一点微光。 到处锈迹斑斑。 地上都是血。 有些早就干涸,有些还是新鲜的。 江稚喉咙发紧,“所以你那时候没看过她的脸?” 沈律言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这重要吗?” 江北山的女儿。 还有别人吗? 江稚静默。 过了很久,她挤出几个字:“不重要。” 她好像也没有继续往下问的必要。 江稚看着电视,才觉得自己还能呼吸。 很多年以前,她没有勇气告诉沈律言真相的时候,她和他的故事就结束了。 那个时候,当她看见沈律言望着江岁宁时的神情,她就彻彻底底的成了局外人。 他爱着江岁宁的时候,是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温柔,看起来好像那么的幸福。 江稚想那好吧,就这样吧,我祝你幸福。 可是兜兜转转,她和他又变成了现在这样。 江稚想张口问沈律言,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爱上了江岁宁?还是说他爱的是那个救了他的人。 她忍了几次,没能忍住:“沈律言,你喜欢江岁宁什么?” 这句问话,有点冒昧。 但今天的沈律言并不介意,可能是嫌电视机的声音有点吵闹,他关掉了电视,他忽然笑了下,“虽然一开始觉得她哭得很烦,后来也感觉她挺可爱的,有点幼稚。” 吵吵闹闹。 声音因为重感冒嘶哑不清,甚至有点难听。 但是她哭着求他不要死的时候,真的还挺让人心动的。 沈律言甚至有几分怀念那个时候。 他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江稚摇头:“我不渴。” 沈律言已经站了起来,没接着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正巧酒店的经理将晚饭送了过来。 经理点头哈腰,客客气气,生怕稍有不慎就得罪了沈律言。 这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 沈律言不喜欢外人待在家里,叫人把东西放下,让司机把他送走了。 沈律言特意叫他们准备了些清淡的菜,他体贴得帮她盛了碗汤,“趁热喝。” 江稚接过碗筷,“谢谢。” 这是属于她和他难得的平静时光。 她心不在焉吃着饭,今晚的胃口比平时都好些,不知不觉吃了大半碗。 晚饭结束。 江稚上楼休息,过了没多久,沈律言也进了卧室。 她没说什么,默认让他留了下来。 沈律言当着她的面泰然自若换好了衣服,江稚却做不到视若无睹,默默撇过了脸,平心而论,他的身材很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腹肌的线条勾勒流畅,介于成年和少年之间的蓬勃朝气。 也许是今晚忽然吃多了。 江稚很不舒服,痛感铺天盖地朝她砸了过来。 她无法忽略身体越来越激烈的刺痛感,抬起苍白的脸,“沈律言。” 男人转过头,“怎么了?” 江稚垂着头,攥着被子的手指掐得发白,气若游丝:“好疼。” 她的声音太轻,沈律言没听清楚,往前走了两步:“什么?” 江稚撑着力气刚准备回答他,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男人接起电话,面无表情:“江岁宁,你有完没完?” 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沈律言的表情瞬间变得铁青,撂下两个字:“等着。” 沈律言顺手捞过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我出去一趟。” 江稚浑身冒着冷汗,她试图蜷缩身体减缓疼痛,她想张口让他不要走。 可不可以,别走了。 但到了嘴边,她还是很体面地问:“今晚还回来吗?” 沈律言沉吟半晌,“不回。” 江稚疼得眼前发黑,才想起来那天手术结束,医生提醒过她事后可能会有些不舒服,这几天她一直好好的,就没放在心上。 她姿态已经足够柔弱,轻声地问他:“沈律言,今晚能不能别走?” 第40章 都惯着她 沈律言站定望着她,片刻过后“抱歉,真的有急事。” 能有多抱歉呢?也就那样吧。 江稚痛得冷汗直流,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对他示弱一次已经是她的极限,她忍着痛楚,哑着声音“好,你去忙吧。” 沈律言打好领带,捞过西服外套,头也不回离开。 下了楼,司机和保镖已经在候着。 沈律言随手把车钥匙扔给司机,绷着冷肃的面色,“开去回南路的公馆。” “好的,先生。” 沈律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又打了个电话给管家,“江小姐身体不太舒服,你们今晚仔细看着点。” 管家当即打起精神,“是。” 沈律言挂了电话就不准备再管家里的事情,江稚也已经是个成年人,哪里不舒服应当知道要叫医生。 他想到江岁宁在电话里说的话,揉了揉眉心,低声吩咐司机开的再快点。 记住网址 * 江稚感觉自己难受的快晕过去的时候,房门响了。 她连叫人进来的力气都没有。 过了几秒,家里的佣人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江小姐,先生让我们上来看看您,您还好吗?” 江稚抬起惨白的脸,“帮我叫个车,我要去趟医院。”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江稚术后那天,都没现在这么疼。 小腹的绞痛几乎将她折磨的神志不清。 过了会儿,她稍稍缓过来之后,慢慢下了床,趴在床边又歇了片刻,从衣柜里翻出件羊绒大衣,套上外套,又戴好围巾。 她现在吹不了风。 怕感冒,怕生病。 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心疼。 江稚扶着楼梯的栏杆,慢吞吞下了楼。 管家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原本是打算让人陪她一起去医院,被江稚拒绝了。 做了手术的事情,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树影模糊,月光皎洁。 江稚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给她做手术的医生不在,她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 挂号、缴费、等待。 过了半个小时,才轮到她。 江稚从包里拿出病历本,牢牢攥在手心里,等叫到她的名字,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走进去缓缓坐下,将病历本交给了医生。 是一名年轻的男医生。 戴着口罩。 男医生接过病历,低头扫了眼,司空见惯:“刚做了手术?” 江稚总觉得有点难堪,低声嗯了个字。 男医生心直口快:“哪儿不舒服?” 江稚说:“小腹有点痛。” 男医生又认真扫了几眼她的病历本:“你这情况怎么还做了手术?” 江稚沉默了下来,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做过检查后。 身体没什么问题。 就是她的子宫壁有点薄,以后想要怀孕会变得比普通人要困难很多。 江稚绷紧了脸:“抱歉,不方便说。” 医生把病历本还给了她,“你去拍个片子,再拿过来给我看看,应该是没问题,现在会痛也正常,这样吧,我一会儿再给你开点药。” “好的,谢谢。” 江稚对这些流程已经不陌生,拍完片子已经是深夜。 她精疲力竭,值夜班的医生看过她的片子也说没什么大问题。 可能是无聊,也可能只是出于好奇。 “我看你填的已婚,怎么和你丈夫还不要孩子?” 医生也就是随口一问。 江稚淡淡听着,也不知道能怎么回答。 “我看过的大多都是没结婚的男女朋友,年纪轻,干柴烈火就不管不顾,你们和他们可不一样,都结婚了。” “不过现在养孩子压力也大,你们不想要很正常。” “但是你老公知道你身体这个情况吗?” 江稚垂眸,随便扯了句:“我们俩都不喜欢孩子。” 医生恍然大悟般哦了声,“原来是这样。” 沈律言是知道的。 她并不是易受孕的体质,这场手术的风险和后遗症,他也清清楚楚。 但这又如何,对他来说除了钱,他没有任何损失。 江稚也无所谓了。 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力气再去爱另外一个人。 她的爱情,萌芽在一个不该有的时候。 又彻底死在沈律言的身上。 如果以后遇不到很爱很爱的人。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不会生孩子。 江稚去开了药,精疲力竭叫了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将近凌晨两点。 沈律言没有回来。 她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 她没问沈律言去了哪儿,猜也猜到他的去处。 江岁宁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叫走。 她的眼泪却留不住人。 多问实在没有意义。 江稚强迫自己睡个好觉,沉沉睡去后做起了断断续续的噩梦。 醒来觉得自己睡了好几个小时那么长,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凌晨四点。 她的手机恰好嗡嗡的震动起来。 江稚看着屏幕上的备注—— 沈先生。 她等了一会儿,慢慢划了下屏幕。 接通电话后,那边有些吵闹。 人应当不少。 江稚听见了顾庭宣的声音,甚至还有她有些害怕的盛西周。 “岁宁,你还生气呢?沈律言今晚不是给你出头了吗?” “就是说,咱们沈总冲冠一怒为红颜。” 江岁宁笑了笑:“我没生气啊,我就是不想理你们不可以吗?” 顾庭宣:“可以啊,大小姐,你开心就好,这里哪个不是惯着你。” 沈律言喝了点酒,坐在暗处不置一词。 江岁宁是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机,看见电话接通后装作没看见。 江岁宁看着沈律言,“天都快亮了,你一会儿回哪儿?” 沈律言抬眼瞥了她:“你是我什么人?要管我的去处。” 江岁宁差点被他气死,跳到他身上要咬他,被他捆住了双手,“江岁宁,闹够了吗?” 她扭过脸,眼睛红红的,“你又欺负我。” 沈律言一见她要哭就不怎么硬得起心肠,无可奈何,半开玩笑道:“我哪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第41章 你想离婚? 江岁宁双膝分开,坐在沈律言的腿上,她红着眼睛看着他,和从前每次吵完架后一样用眼泪来示弱,“沈律言,我错了。” 江岁宁流得眼泪越来越多,脸上一片潮湿,“你别这样对我。” 她哭起来梨花带雨,哽咽开口,嗓音黏糊糊的。 确实会很令人心疼。 沈律言沉默了片刻,轻蹙起眉,捏住她的下巴,昏暗的光线里,男人神色认真,用手帕慢慢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算了。” 他和她计较什么。 没必要。 江岁宁眼睛还是红通通,用余光瞥了眼沙发边的手机,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边的人挂断了。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说:“我也不是为了离开你才出国的。” 沈律言打断了她,“我知道,你生病了。” 江岁宁愣了愣,本来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她哽着喉咙,低着脸特别委屈,“吃药打针、做手术都好疼。”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心不在焉,忽然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想到那天她脸色苍白躺在手术室里的模样。 想到那个折磨了他好几天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去找你干什么?惹你生气?”沈律言推开了她,“当时你留在那边治病对你是最好的。” 江岁宁选择相信他的话,沈律言不会骗她。 他这个人,是不屑于说些好话来哄骗女人的。 沈律言就算很爱她的时候,哄她也是有个限度。 没了耐心,就不会再管。 等她闹够了,再给个台阶。 少年的性子也是很骄傲的,从不轻易低头。 江岁宁有时候作为旁观者都得感叹句沈律言的冰冷,他和江稚结了婚,竟然都不知道江稚和他曾经是高中同学。 她给他写过情书。 平安夜送过平安果。 学生演讲时送过花。 这些他通通都不记得。 江岁宁还记得那次沈律言随手将站在台阶上的江稚冷冷推开。 她爱着那样的沈律言,眼睛里没有别人的沈律言。 少年嚣张傲慢,对她却又极度的温柔。 她拥有过独一无二的偏爱,因此才更不甘心放手。 她偷窃了别人的果实,那又怎么样呢? 沈律言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初那场绑架案中,为他吃苦受罪,帮他挨打,哭着救过他的人是江稚。 这个世上,就是有些永远都不能见光的谎言。 错过就是错过。 — 顾庭宣忽然坐了过来,“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江岁宁和他们几个混得很熟,高中时,在她没有成为沈律言的女朋友之前,她在学校里有些受排挤,贵族学校里的那些天之骄女看不起暴发户家庭出身的江岁宁。 后来不都还是为了接近这些太子爷们,来讨好她。 谁会不想得到沈律言他们呢?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故作直率:“顾庭宣,关你什么事?” 顾庭宣忍不住捏了捏她可爱的小脸:“你怎么还是这种大小姐脾气?就不能对你哥哥客气点?” 江岁宁眼神无辜:“我又不是你公司底下的艺人,也不是你养的那些女朋友,为什么要对你客气?” 她伸出手:“这样吧,你多给我转点钱,我勉强叫你声哥哥。” 顾庭宣拿她没办法,勾唇笑了起来:“行了,你小顾总也舍不得委屈了你。” 沈律言笑了笑,没说话。 江岁宁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想回家睡觉了。” 时间不早,是该回去了。 顾庭宣看了眼江岁宁:“谁送你回去?” 沈律言懒洋洋搭了句腔:“我让司机送她吧。” 顾庭宣似笑非笑望着这两个人,“行。” * 江稚听见手机里有些嘈杂的声音,一片平静。 她静静挂断了电话。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 她是被沈律言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哪怕睡在他的枕边,也离他很遥远很遥远。 江稚只是没弄明白这通电话的意义,真的是无意间被拨通,还是某种意义上的示威。都没那么重要,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吃了粒安眠药,在天亮之前接着睡了一觉。 隔了两天。 江稚才又看见沈律言。 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上周那么虚弱。 她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窝在自己新买的吊椅上。 沈律言看见她睡得很熟,像只小猫儿蜷缩在窝里,皮肤被太阳晒得红润,眉眼柔和平静,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沈律言一言不发盯着她睡着的样子看了眼。 过了会儿,他弯腰将掉在地上的薄毯捡了起来,帮她盖好。 他没有惊扰她。 沈律言回到客厅,随口问起管家:“她这几天在做什么?” 管家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关心起江小姐的事情,以前说是不闻不问也不为过,“江小姐在看书,晒太阳,睡觉。” 沈律言突然想起他离开那天,她脸色苍白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那天上楼看过没有?” 管家才想起来有这回事,“江小姐那天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去了医院后很快就回来了。” 应该没什么大事。 沈律言心不在焉低声嗯了个字。 江稚醒来时,恍惚中睁开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男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长腿交叠,漂亮的脸蛋沐在金色的黄昏里。 她眨了眨眼,从梦中回过神,“你回来了。” 沈律言侧过脸,“嗯。” 江稚起身,伸了个懒腰,“事情都忙完了吗?” 沈律言想了想:“还没有。” 江稚想到那天的电话里,沈律言和江岁宁说话的语气,同以前也没有变化,有点玩世不恭,但偏又听得出宠溺。 江稚在想,她和他的婚姻。 本来就是一时赌气的后果。 迫于无奈。 现在江岁宁回来了。 怎么说也是他心底的白月光。 江稚想象不到以后沈律言还会和谁结婚,除了江岁宁。他不需要联姻,完全有能力娶一个他真心爱着的人。 她开口问了句:“沈先生,我们的协议会提前终止吗?” 沈律言朝她望来,淡淡的一眼足以摄人心魂,冷声吐字:“你想离婚?” 第42章 此生不见 离不离婚,对江稚而言都可以。 现在离婚,和两年后离婚,区别好像不大。 除了她要另想办法解决母亲在医院里高额的支出。 其他的地方都没什么变化。 江稚认真想了想,如实告诉了沈律言:“如果您有这个需要的话,我都可以。” 她能够无条件配合他提前终止合约,只要他也按照合同上的规定,赔付她相应的违约金就好。 江稚发现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沈律言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点。 不声不响,不言不语,满面阴沉。 江稚一向摸不准他的脾气,忽晴忽阴,捉摸不透,她想了想,稍微润色了下言辞,委婉的提起来:“当然,如果提前终止的话,我应该也有赔偿吧?” 她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生怕他被自己惹得不高兴就反悔。 江稚现在能够理解沈律言为什么喜欢钱货两讫的交易了。 首发网址http:// 确实简单省事。 不会有任何后续的麻烦,只需要足够的钱。 沈律言一言不发盯着她看了半晌,扯起嘴角冷笑了起来,“江稚,你从我这儿还没拿够赔偿吗?” 这句话说出来,刺得人心脏都疼。 实在不能说不刻薄。 沈律言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她留,江稚花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怔忪,想了想,他说的也没错。 好像已经从他这里拿过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了。 一场手术换来的钱。 也有七位数。 江稚的心脏早就麻木的感觉到不到什么刺痛,只是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点点头:“人都是贪心的,哪有人会嫌钱多。” 沈律言伸出拇指勾起她的下巴,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神色漫不经心:“那你就再费点心思,努努力再怀一个。” 江稚撇开脸,手指头都快要掐断了,假装听不出来沈律言话中的讽刺。 她想说他不用这样嘲讽她,怀疑她是她做过手脚。 她已经没什么机会怀孕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他的孩子。 “沈先生倒是给我指了条明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往后一定会好好努力。”江稚倔强的性子也是随了她的母亲,要尊严,要骨气,豁又豁不出去。 沈律言轻轻抽出手指,看不出有没有信她的话,“现在就别想着离婚了,合约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婚姻就维系到什么时候。” 江稚低头,“好的。” 只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明白,沈律言为什么不和她离婚呢? 也该到了离婚的时候。 江岁宁都回来了啊。 哦,她想起来了。 沈律言好像以为江岁宁的心并不在他的身上。 他这种时候倒是很绅士,体贴心上人的心情,从不为难,也不舍得强取豪夺。 沈律言好像看不惯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掐着她的腰,“你很失望?” 江稚贴着坚硬的身躯,浑身僵硬,她淡淡道:“没有,不过还剩两年,还能再忍忍。” 沈律言冷笑:“真是辛苦江秘书了。” 他腾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脸,“不过钱哪有那么好赚,拿了我的钱就该听我的话,我不阻拦你有离婚的念头,但是我奉劝江秘书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江稚几乎透不过气来,沈律言掐着她实在掐的太紧了。 她甚至以为自己的腰要被他给掐断了。 沈律言望着她眼中的畏惧,心头的阴霾散了几分,“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翻脸,也不爱把事情做绝,你听话,就什么都好说,别惹我不高兴,对你没好处。” 江稚推了推他,“我有点喘不过气。” 沈律言大发善心松了松手,江稚使劲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望着她一脸难受的样子,本来想伸手给她倒杯水,想了想又算了。 眼神冷漠静静看着她咳得死去活来。 江稚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半杯顺过气来。 头顶落下他低沉的嗓音,“你怎么忽然盼着我和你离婚了?” 江稚没解释,她没盼着。 她只是这样以为的,提前问清楚也好早做准备。 沈律言见她不说话,继续开口咄咄逼人:“因为你那个小男朋友?” 江稚从头到尾也没有别的小男朋友,她胡乱认了下来,“是啊,他不想再和我偷偷摸摸的,想要个名分。” 沈律言虽然不太理解江稚的眼光,一个涉世未深的、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但是他也不会干涉,相反还挺尊重她的个人选择。 不过沈律言已经派人盯着她。 男人骨子里作祟的占有欲。 沈律言是不会给她背叛自己的机会,手机里、电话里怎么说花言巧语都可以,私底下不能有任何实质进展,哪怕是牵手也不行。 他有洁癖。 尽管他之前警告过江稚,她也答应的很好。 但这也不妨碍沈律言找人监视她。 沈律言淡道:“我觉得江秘书你挑男人的眼光没有那么好,软饭男,以后十之有九都没什么出息,你选他还不如考虑考虑顾庭宣。” 当然,沈律言也只不过是举个例子。 他对她那个小男朋友自是极其的不顺眼,想怎么贬低就怎么贬低。 江稚听得心肝疼,深呼吸胸腔都隐隐刺痛,她随口敷衍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是喜欢他。” 沈律言见她油盐不进也冷了脸,“随便你,我言尽于此。” 江稚捂着胸口,长舒气息渐渐恢复平静,她慢慢地说:“我和您一样,都很固执,喜欢谁就是谁,轻易不会改变,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他了,不用你来告诉我,我会永远离开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见面。” 他往东,她就往西。 他在北城,她就一辈子都不回北城。 此生。 不见。 第43章 你们总是依依不舍 沈律言听着心里头挺不爽,他原本就不该多嘴,说得多了显得他很在乎。 他静默了几秒钟,弯起了眉眼,冷淡的笑意转瞬即逝,“希望你到时候真的能做到这么洒脱。” 沈律言见过不少识人不清的女人。 他有个糊涂的表妹,千金大小姐爱上豪门穷小子,死缠烂打追了好几年,把人追到手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到头来对方心里还不是没有她? 等到翅膀硬了。 赚够了钱毫不犹豫一脚踹开了她。 表妹哭着求到他面前,咬牙切齿说要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沈律言被她哭得烦了,松口答应帮这点忙。这还没把那个男人怎么样,表妹就心软了,连忙叫他停手。 当时,沈律言十分冷漠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表妹哭着说:“我舍不得。” 沈律言不太理解:“舍不得什么?” 记住网址 如果是他的妻子这样对他,他万万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如此戏耍、玩弄、糟践他的感情。 死不足惜。 沈律言表妹明明也不是一个多善良的人,有仇必报,心胸狭窄,善度多疑。 这样一位从小就不受气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能忍得了被抛弃。 回过神来,沈律言听见江稚说:“我会的。” 沈律言和江稚共事这么久,多多少少也了解她的性格,柔软而不失锋芒,强硬但也不会有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攻击性,大部分时候说到做到。 不过,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别到时你浪费了钱赔了心,还依依不舍。” 江稚认真摇头:“不会的。” 沈律言说:“你们总是心软,哪怕逼到绝路也会给爱的人找借口。” 江稚觉得沈律言说得对,却也说得不完全对。她确实会自己安慰自己,不断找各种借口为他开脱。 比如,他不爱我。 所以做什么都正常。 沈律言的兴趣到此为止,他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你前天晚上去医院了?” 江稚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没想到他还记得,她默了半晌:“对。” 沈律言皱眉:“是不是刀口还疼?” 江稚没开刀,她做得正常手术并不需要开刀。但她没打算和他细说,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有必要反反复复的拿这件事纠缠。 她潦草带过:“不是,吃点药就好了。” 江稚想起来沈律言给他放了三个月的长假,虽然后面改口成一个月,但她记在了心里。 一个月也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她正好需要这段空闲时间。 江稚沉默了会儿,轻声询问:“沈先生,您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沈律言扯了扯领带,随口发问:“什么?” 江稚抿了唇:“假期。” 沈律言打良她片刻,眼睛就像尺子在衡量她的话,过了会儿,淡淡回道:“算数。” 他轻松扯下领带,衬衫上方纽扣开了两颗,“你想要多久的假期?” 江稚思考良久,如果可以她想要个没有期限的假期,这样和辞职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知道,沈律言根本不会批准。 假请得太长不好,太短也不够用。 江稚把难题推给了他:“您觉得呢?” 沈律言记得她的身体不好,衡量许久,他给了她一个还算漫长的假期,“从今天起再往后延一个半月。” 这样零散加起来也快有两个月的假。 江稚不亏,她说:“好。” 其实还有件事情想问他,但是觉得自己说出口他肯定会生气。 犹豫半晌,为了自己的利益。 她小心翼翼提起来,“会从我的年假里扣吗?每个月的工资会打折扣吗?还是会照常发放?” 这几个是江稚最关心的问题。 她的声音小小的,不仔细听还会听错了。 沈律言由衷佩服江稚的从容和冷静,到现在还能不慌不忙,最关心的依然是她的利益。 沈律言答非所问:“如果所有人都有你一半现实,这世上也能少一半的麻烦。”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沈律言继续说:“不会扣你的年假,也不会扣你每个月的工资。”顿了顿,沈律言几近刻薄道:“毕竟你这儿也算工伤。” 算工伤,三个字,就像三块轰隆隆朝她滚过来的巨石。 江稚也没什么可矫情的,好像给他睡觉、和他上床确实早就是家常便饭,仿佛成了工作的一部分。 沈律言说完这几个字心情也没变好,看见她像是被抽走了魂的样子,胸口沉闷,像压着块大石头,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容易被她激怒,不该有的、不理智的情绪也被她牵着走。 沈律言想让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最近就好好休息吧,工作上的事情不用着急,也不用怕你母亲的医药费不够,我会承担。” 江稚说好,其实心不在焉。 既没认真听他的话,也没有真的领情。 沈律言以前没有问过,现在开始好奇,“你母亲是怎么病了?” 江稚实话实说:“她跳楼了。” 沈律言没想到是这种回答,既然如此,他也很有分寸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 她不主动说。 他也很少问。 江稚好像也不介意被他知道:“因为我父亲出轨了。” 不仅如此,还赶尽杀绝。 整个傅家,全都成了他青云直上的踏脚石。 沈律言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仅仅因为丈夫出轨就去跳楼,换做是他,死也不会让对方安宁。 江稚继而沉默。 她的手机响声打破了死寂的沉默,她当着他的面接起了电话。 是医院病房打来的电话。 “江小姐,刚才有位姓颜的女士来探望了您的母亲,她说有东西要转交给您。” 江稚脸色一变,声音彻底冷了下去:“谁允许你们让她进去看我妈妈的!?” 第44章 小花猫 医院的看护被她如此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 这位雇主,一向文文静静,脾气柔和,从来没对她高声说过话。 看护战战兢兢,“我看颜女士抱着花来的,不像是个坏人,她又说自己是您母亲的旧友,我就让她进来了。” 江稚被这番话气得头有点晕,她罕见绷着冷冰冰的脸:“以后她再过来,你请她离开。” 看护松了口气,“好的好的。” 江稚挂了电话,怒火未消,勉强冷静下来开始思考颜瑶今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颜瑶不会平白无故去看她母亲,她做的每件事目的性都很强。 当初她能忍耐那么多年,心智就非常人能比。 江北山能这么轻易把傅家所有的财产据为己有,颜瑶也没少在背后出谋划策。 沈律言看她脸色不好,“医院出事了?” 江稚憋着这口气也不能对沈律言发作:“没出事。”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还是愿意多照顾着点她,并非是怜悯,只是出于这么久以来的相处,觉得江稚在北城扎根扎的确实不易。 他记得她原本是南方人。 她的母亲也是南方人。 在北城没背景、没根基,步步都难走。 沈律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直说。” 江稚没和他客气:“好啊。” 她抬起眼眸望着沈律言发了会儿呆,她想她和颜瑶的交锋之中也不是从来都没有赢过的。 颜瑶女士应该很想攀上沈律言这根高枝。 沈家和江家可不一样,正儿八经的名门望族。 沈律言的父亲从政,叔叔也是位高权重之人,整个家族都没有什么小角色。 他有权有势有地位,谁见了他都得给三分薄面。 没人敢轻易招惹。 江稚还记得自己当初告诉颜瑶,她和沈律言结婚了,颜女士的脸色有多差。脸上伪善的面具都快绷不住了,眼睛红的滴血。 江稚心想这桩始于交易的婚姻,好处还是很多的。 这两年,如果沈律言都不打算和她离婚,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至少还能再多气颜女士两年。 江稚只恨自己手里的证据不够多,还不足以扳倒江北山和颜瑶。 她一定要让这两个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休息了,沈先生,晚安。” * 江稚在家养了两周,之后每天随便找了借口出门。 她并不知道沈律言暗中找人监视了她,更不知道她手机里装了定位,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沈律言知道她出门了,也没起疑。 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整天憋在家里才容易生病。 出门散散心,至少心情会更开阔。 雇主是个年轻的小女孩,家里给买的房子。 看过她的设计图觉得很喜欢,把她请到施工现场,“江小姐,这要装多久啊?” 江稚看了眼正在忙活的工人,她笑了笑:“快点只要一个月。” 小姑娘对现在的效果已经很满意,更加期待完工后的样子:“好的。”她记得她听说江稚说过手头比较紧,也就知道江稚很缺钱,好心给她介绍生意:“江小姐,我舅舅最近给他女朋友新买了套房子,还没重新装修呢,他应该也要找人装修,过两天我把他推给你吧。” 江稚当然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但有过刘国正那个前车之鉴,做事情难免小心:“你舅舅多大了?他性格……” 小姑娘笑着说:“我舅舅很年轻的,比你大不了几岁,人也很好,是个正人君子,长得超级帅,就是不太喜欢说话,很冷漠。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他女朋友,因为他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可是那个女孩刚回国就急着找前男友复合,眼睛里根本没有他。” 江稚内心同情他舅舅,同是天涯沦落人,听起来还挺可怜的。 “好,那过两天他有空,我们见个面。” “嗯嗯嗯!” 江稚在施工现场待到了傍晚,衣服上溅到了点漆都没发现。 她怕引起沈律言的怀疑,天还没黑匆忙赶回了家。 巧合的是,沈律言也刚到家,眼神犀利,瞥见她裙子上的漆点,啧地笑了声:“小花猫,今天蹿哪儿去玩了?” 江稚听他这么说才发现裙摆上有漆点,她脸颊一烫,表面镇定:“出去随便逛了逛,学了会儿画画。” 沈律言没有多想,不知为何看见她心情逐渐开朗,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今晚陪我出趟门。”话音落地,他紧跟着补充:“不会让你喝酒,我护着你。” 江稚想了会儿:“好。” 她问:“要穿什么衣服?” 沈律言吐字:“保守点。” 江稚像员工一样对老板言听计从:“好的。” 她上楼随便找了条以前穿过的黑色V领吊带长裙,腰肢盈盈一握,大片雪肤瓷肌,黑色微卷的长发慵懒铺在后背,少女宛如画中走出的神明。 沈律言盯着她看了半晌,从衣柜里找了条披肩,“披上。” 江稚没拒绝,拢好披肩和他出了门。 到了地方才知道今晚是江岁宁举办的慈善晚会,用她设计的珠宝做拍卖,所得款项全部捐赠给慈善基金。 不仅能博个好名声,还能打响她在珠宝设计方面的名气。 下车之前,江稚问过沈律言今晚她是以秘书身份出席,还是妻子。 沈律言沉默,然后说:“秘书。” 江稚明白,慈善拍卖晚会人多眼杂,他一贯不喜欢让太多人知晓私事。 平时也不敢有人去挖他的隐私。 进去之后,沈律言拍了拍她的手:“你自便,我有点事,等会儿再过来找你。” 江稚早就能从容不迫应付这种场合,“好的,沈总。”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懂分寸称他为沈总。 江稚静静望着沈律言朝着江岁宁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今天晚上,江岁宁才是瞩目耀眼的主角。 而她,连配角都算不上。 第45章 去道个歉 江稚有点怕冷,裹紧了身上的披肩,随便找了个人少的角落,问服务员要了杯温水。 拍卖晚宴如华灯初上,一片声色繁华。 江稚见到了不少在北城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江岁宁的面子倒是不小。 其实江稚最早学得也是珠宝设计,大一暑假就跟着老师报名参加各个大赛。 江岁宁和她是同级,一个学校一个学院,不同的班级不同的老师。 每年的设计大赛,都有新人能冒头。 那年,江稚在提交自己的作品之前,看见了导师发过来的最佳设计大奖。 图片上的画面,和她文档里的内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她整个心都凉了。 导师对江岁宁设计得奖的作品赞不绝口,三言两语中也能听出欣赏。 江稚看着图发呆,脑子已经有点混乱,“这是她的作品吗?” 首发网址http:// 导师没有多想,“对,你是不是也觉得很了不起?特别有灵气,已经有很多年没出过这么有灵气的新人了。” 江稚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错乱,她的作品为什么会变成江岁宁的。 她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设计出这组作品,期间废稿无数。 她没弄清楚的事情,江岁宁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江岁宁没有承认自己偷窃,她只是不想给江稚成名的机会。 江稚想起来自己的电脑曾经莫名其妙被黑了一次,她拿着电脑去维修,费劲千辛万苦才将设计稿找回来。 也许那个时候。 江岁宁就在计划这件事。 江稚没有办法站出来维护自己,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 她也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 江岁宁一战成名,靠着那组设计拿奖无数。 还没出国之前就是业内人人都交口称赞的天才设计师。 耀眼的天之娇女。 而江稚选择了放弃。 她换了专业。 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潜意识是会保护自己的。 不是江稚不想继续坚持下去,是她再也没有办法面对设计稿,每天打开文档已经变成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没有办法下笔,没有了足够的想象力。 每次当她好不容易克服了那些痛苦的情绪,就忍不住想起江岁宁站在领奖台上的画面。 思及往事,江稚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她想得太出神,连身边什么时候有人靠近也没发现。 一声冷冰冰的江小姐,唤醒了她的意识。 江稚听见这道声音浑身发冷,她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显然是畏惧的,乍然听见他的声音还会头皮发麻。 她僵着身体,缓缓转身,绷紧了神经面对眼前高大的男人。 盛西周和以前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眉眼间的那股阴翳被他很好的掩藏起来,阴郁的男人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盛西周长得很好看,比起沈律言多了些许阴柔,眼神晦暗不明,掀眸打量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货物。 江稚说:“盛先生。” 她对盛西周的记忆停留在掐着她的脖子那天,阴暗的小巷,她被几个看上去就不是善茬的少年堵在墙角里,出不来进不去。 她害怕那些人的眼神。 就像饿了许多的狼,盯上了一块可以随意宰割的肉。 盛西周站在人群中间,深夜里好像只看得见他手里的打火机发出的火光,摇摇晃晃,他的轮廓也被这夜色衬得阴冷几分,他玩够了打火机。 不慌不忙走到她面前,把摔在地上的她提了起来。 少年手腕细瘦,青筋明显,他掐着她的脖子,漫不经心吐出两个字:“江稚?” 彼时江稚从来没和盛西周说过话,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盛西周等到她快窒息死掉之前,随手像丢垃圾把她丢在地上,居高临下望着满眼通红的她,“以后再和岁宁抢。” 模样漂亮的少年,笑起来明媚的小神仙。 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残忍,他指了指身后那些人,唇角勾起笑,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我就让他们轮了你。” 江稚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哭了也不敢发出声音。 她看着盛西周带着人扬长而去,她蜷缩在地上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知道,盛西周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这个人比恶魔还要残忍。 时隔多年,江稚听见他的声音,还是很不适。 她勉强提起精气神:“盛先生。” 盛西周随身都会带着保镖,盛家的产业不那么干净,他身边明里暗里都有人保护,盛家的独子,自然金贵。 盛西周意味不明笑了笑,没有多少善意:“好久不见。” 江稚嗯了声。 盛西周随即收起了笑意,眼神如当年那个夜里一样的冷漠:“你倒是有本事。” 这句话里,有淡淡的杀意。 江稚知道盛西周爱惨了江岁宁,不惜为她做任何事。 可是…… 她和盛西周,小时候也是见过的。 虽然不是多么好的关系。 但也算半个邻居。 盛西周的外婆,祖宅在南城。 傅家当初也是在南城,每年暑假盛西周都会回南城。 只不过他小时候很自闭。 不喜欢和人交流。 江稚默不作声,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盛西周眼神冷漠看着她,并未阻止。 人倒霉的时候,就会接二连三的碰到倒霉的事情。 前脚才远离了盛西周,后脚就碰上了颜瑶。 颜女士春风得意,如今已经是备受尊敬的贵夫人,她端着酒杯,自己撞了上来,不小心打翻了酒杯,裙子上溅到了些酒渍。 江稚正要当做没看见。 颜瑶淡淡一笑:“江小姐,你就这么走了?” 江稚不信颜女士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那不然?” 颜瑶莞尔:“你弄脏了我的裙子,总得道个歉吧。” 江稚气的笑了,“颜女士自己不长眼,怎么能怪我?” 两人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江岁宁匆匆跑到母亲身边,听见其他人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冷着脸望向江稚:“江秘书,你就这点礼貌都没有?” 颜瑶拍了拍女儿的手,“没事,我去换件衣服就好。” 江稚站在中间,被人指指点点。 沈律言走过去,皱着眉:“怎么了?” 颜瑶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事情,随后很大度的笑了笑:“我也不会为难人,既然江小姐不愿意道歉,那就算了。” 江稚早就领教过她这招以退为进,这是颜女士一贯的招数。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 她总是会塑造自己是个受害者的身份。 当初在江北山面前是这样,现在又是如此。 沈律言沉默了半晌,淡淡地开了口:“江秘书,既然做错了,就去道个歉。” 第46章 抢了男人 江稚没有理会沈律言,哪怕被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看,也还镇定自若。 江稚眼神淡漠望着颜女士,年近四十的女人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长得不算惊艳的漂亮,五官拼凑在一起很柔和,看着很舒服的面相,叫人防备不起来。 江稚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颜瑶的时候,她的母亲还躺在病房里生死不定。 颜瑶现在门外,透过玻璃窗往里看了眼,虚情假意地说了两个字:“可怜。” 傅家的人几乎死光了。 她舅舅也因为商业犯罪坐了牢。 江稚被江北山接到了北城。 她清楚她父亲也不是真心要接她回去,只不过是因为怕落人口舌,才勉强继续养着她。 颜瑶不会在她面前指责她。 只会背地里有意无意中和江北山提起,阿稚今天又哭了,可能是想家里人了。 江稚一向和舅舅他们很亲。 记住网址 江北山做了亏心事,最讨厌提起那些人,几乎是他的逆鳞。 颜瑶随口提起的一句话,让江稚被江北山扇了两个耳光,“你的外公外婆已经死了,你舅舅也坐了牢,真的那么想他们就下去找他们,别来我面前寻晦气。” 江稚那个时候也才十几岁,年纪很小。 她连哭都不会在江北山面前哭,忍下了痛,说以后都不会了。 大哭大闹,和他争吵,只会落入颜瑶的圈套。 那个时候她还需要江北山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去填补医院的窟窿。 江稚以前没有对颜瑶低过头,如今更不会,她不慌不忙笑了笑,“颜女士可能上了年纪,有些糊涂,误会了我,我刚才碰都没碰到她。” 年纪大。 糊涂。 这两个词几乎也是颜瑶的死穴。 她如今确实算不得年轻,可江北山对她已经有了厌烦,前不久还和公司里的助理搞到了一起,外边养了个学生。 颜瑶虽然不会把那两个人放在眼里,但也不舒服。毕竟对方年轻貌美,又豁得出去。 颜瑶笑了笑,说:“这点小事,江秘书不愿意承认,那我也懒得计较,不然倒是显得我咄咄逼人。” 她这话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千错万错都是江稚这个撒谎精的错。 她也不怕,宴会厅里没有监控。 必要叫江稚生咽了这个哑巴亏。 只是颜瑶没想到江稚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听见她的话勾唇笑了笑:“既然颜女士这么大度,你说算了那就算了,再纠缠下去面子上还挺难看的。” 颜瑶心都梗住了,咬着牙绷着笑,今天晚上倒是不禁要对这个小贱人刮目相看。 她接着往下说好像不对,但就这样闭上嘴也够丢人。 思来想去都咽不下这口气。 颜瑶以前没把江稚放在眼里,一个小姑娘能掀起什么风浪? 江北山对这个女儿也不是一点怜惜都没有,偶尔也会泛起为人父的仁慈,颜瑶很会拿捏人心,也知道江北山怕自己做得那些亏心事,在往后会遭报应 于是,颜瑶经常在江北山面前吹枕边风。 他疼爱女儿又如何。 指不定她的女儿在谋划着为她母亲报仇。 久而久之,江北山那点愧疚也烟消云散。 颜瑶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那场绑架案里,弄死了江稚。 留下这个大一个祸害,竟然让她和沈律言结了婚。 江北山便是连沈家的一个外戚都巴结不上,更遑论沈家的主家。 还好江北山现在一点都不关心江稚的死活,甚至不知道他的好女儿早就和沈律言结了婚。 以前颜瑶还没想对江稚怎么样。 留她一命在这世上,看她苦苦挣扎,也还有几分乐趣。 如今威胁到岁宁的婚事,颜瑶自然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事情告一段落。 颜瑶为了贵夫人的体面,咬碎了牙齿也得说那就算了。 沈律言不清楚江稚和江夫人之间的龌龊,他顺势搂着她的腰肢,等人少了些,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你倒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江稚没能挣开他的手,细瘦被勒得有点紧。 沈律言都不怕被江岁宁看见,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很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颜女士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她当然知道,颜瑶看她不顺眼,不就是因为她嫁给了沈律言吗? 她都知道的事情,沈律言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得到。 江稚有件事从来没有告诉过沈律言。 当初她和他是因为一响贪欢才睡在同一张床上。 说是醉酒。 可是两个人的酒杯里都被放了东西。 她被算计了。 沈律言也被算计了。 江稚想不到除了颜瑶还会有别人来害她。 那天晚上的晚宴,除了沈律言,还有不少豪门富商,油腻变态,多多少少都有见不得人的嗜好。 颜瑶想把她推进火坑。 她跌跌撞撞费了很大力气才脱身,逃进一个房间里。 她以为没人住。 沈律言进来的时候,眼睛有点红,表面上看克制冷静,关上门就扯掉了领带。 江稚几乎是被他扔到了床上,头晕眼花,爬都爬不起来。 直到今天,沈律言都还以为当初是她做的手脚。 不择手段只为了爬上他的床。 沈律言收紧手臂,霸道圈着她的身体,轻嗤了声:“你真不清楚?” 江稚踮起脚趁他不注意亲了他一下,笑得魅惑:“我知道,因为我抢她女儿的男人。” 她看似没心没肺:“可是我也很冤枉,沈先生又不爱我。” 第47章 不提爱字 沈律言喜欢江稚的聪明,喜欢她偶尔露出的媚态。 他望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笑容娇媚,便是虚情假意挤出来的笑,也比这里许多人要漂亮。 “以后少惹她。”沈律言也没说别的,只说了这么一句。 江稚心头似被一根绵针刺过,但她可以忽略这点刺痛,她逐渐敛起笑,似真似假开口说道:“我哪敢主动去招惹颜女士,是她非要来找我的麻烦。” 沈律言漫不经心挑了下眉梢,“你不会躲吗?” 江稚说:“她看我不顺眼要害我,我是怎么都躲不过的。”她亲昵挽着沈律言的胳膊,又笑了笑:“不如你去告诉颜女士,我和你只是表面夫妻,说不定颜女士就能大发慈悲放过我。” 她说完好一会儿。 男人都是沉默的。 也许是不相信颜女士会那么幼稚、那么无聊的来为难她。 也可能只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能因为江稚今天心情真的不算太好,在他面前说话也变得放肆,她也不知道是在给谁找不痛快,“如果颜女士今天不依不饶,沈先生您会帮我吗?”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抬了下眉,“颜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稚说:“这不是怕江岁宁难过吗?” 沈律言似笑非笑,勾起她的下巴:“你总是和岁宁较什么劲。” 江稚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像个总是和江岁宁对比的小白莲。 还有点怨妇。 这样不好。 她也不想让自己成为这种人。 江稚不再笑了,默不作声。 沈律言这个人很敏锐:“你有点怕江夫人?” 江稚对颜瑶当然会有点害怕,颜瑶手段阴毒下作,绵里藏针,非常的令人觉得恶心,她抿了抿唇,不想承认:“还好。” 沈律言闻言轻声笑了笑:“我以为你胆子很大。” 江稚不知道沈律言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她既不胆小也不算胆大,还算正常人。 她轻声说:“我没有。” 沈律言不太喜欢她躲开自己的目光,这可能是男人古怪的占有欲,总希望她看着自己,眼睛里只装得下自己。 “怎么没有?” “哪里有?” 两人的对话幼稚的像学生。 沈律言好像想起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当初给我下药都不怕我弄死你,胆子怎么不大?” 江稚没法对他解释那件事,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解释过。 不是她动得手脚,她当时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高高在上需要被仰望的存在。 她连他身边都很难靠近。 大学刚毕业,忙忙碌碌准备找工作。 每天疲于奔命,忙得都没空想起他这个人。 结婚之前,她就和沈律言说过,那杯酒和她没有关系。 沈律言懒洋洋说信了,压根没把她这些话放在心里。 确实,她好像永远都没有办法拿出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的确是她先闯入他的房间,脱了衣服在他的浴室里洗了澡。 一切都巧合的不可思议。 很难不让人怀疑。 沈律言不相信她的话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江稚解释了几遍,他都是那副懒懒散散不怎么信的样子,久而久之江稚也就懒得再解释,随便他误会好了。 沈律言对她的误会,也不差这一件了。 哪怕她证明了她的清白,他对她的印象也不会有多好。 人的偏见就像是座大山,根本无法撼动。 沈律言听了她的话也没高兴到哪儿去,说的好像她当初是因为脑子不长进才去算计了他。 他捏着她的下巴,忍不住多用了几分力:“后悔爬我的床了?” 江稚给不了他答案,说后悔不太对,说不后悔也不全然没有后悔。 她抿紧唇瓣不作声的样子更叫人容易误会。 沈律言啧了声:“我就这么让人失望?” 江稚想了想:“没有。” 如果只是不谈感情的合作伙伴。 沈律言大概是能让人打八分的对象,出手阔绰,言而有信,长得又有几分姿色,可能只是平时上床应付他有些吃力,但是忍也不是忍不下来。 沈律言好像还是不太高兴:“我看你的表情很失望。” 江稚敷衍道:“您很大方,我很喜欢。” 沈律言早就知道她只是图他的钱,真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滋味,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沈律言搂紧了她:“一般人还真的养不起江秘书。” 江稚没什么感觉,反而又主动亲了亲他,“沈先生如果对我很满意,可以酌情涨点工资。” 沈律言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因为她的亲吻就有特别的触动,过了片刻,他冷不丁发问:“你眼里只有钱?” 江稚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他不是就希望她是这样一个人吗? 但现在这种冷冰冰的质问语气,又是因为什么呢? 江稚选择和沈律言签下这场契约婚姻。 当然不只是为了钱。 她自不量力肖想着这样一个人。 但是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让沈律言知道的那一刻。 她和他的所有都彻底结束了。 没有以后。 “我缺钱呀。”江稚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沈先生不要生气,你如果想听我说我爱你,那我也是可以说的。” 沈律言盯着她沉默了半晌。 江稚迎着他的眼神,心跳如擂,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沈先生,你想听吗?” 我爱你。 她只敢借着开玩笑的语气。 小心翼翼把一辈子都不能说出口的真心话说给他听。 几秒种后,沈律言吐出几个字:“不用了。” 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心帮她把碎发顺至耳后:“这些话,你还是说给别的男人去听吧。” 沈律言说:“我和你之间,不提爱字。” 第48章 戾气 江稚能明白他言语中的心照不宣。 不提爱字。 是沈律言给她的忠告。 也是她和她之间应该有了默契。 江稚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修炼成一个能够很好掩饰情绪的演员,哪怕整个心脏扎满了玻璃碎片,被滚烫炙热的血液溅得一阵刺痛,表面上看起来还像个没事人。 她强迫自己对他笑,绝不让他看见丁点伤心难过。 她说:“我开个玩笑。” 江稚松开了手,“沈先生不想听,以后我就不说了。” 沈律言说不上来她今晚哪里不对,若有所思盯着她过于娇媚的笑看了会儿,开口问:“你今晚心情很好?” 笑得这么开心。 就是有点假。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不喜欢她脸上虚假的笑容,挤出来的笑总是非常的僵硬。 “还好。”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还好的样子。” “哦。可能因为我比较喜欢和设计有关的事情。” 沈律言隐约记起来她先前在外面接的工作和设计有关。 不过一个是居家设计,一个是珠宝设计。 怎么也打不到关系。 沈律言还记得刚开始认识江稚的时候,她还是个找不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 每天辛辛苦苦的奔波在去各大公司面试的路上,有点憔悴,但充满了干劲。 像石头缝里蓬勃生长的那根铜钱草。 迎着风摇曳,看起来无比脆弱,一折就断,但是却比想象中顽固坚强。 “珠宝设计和家居设计是一个专业吗?”沈律言笑吟吟问起来。 “确实不一样,但我们居家设计师就不能喜欢珠宝吗?”江稚说:“大部分女人对珠宝都没什么抵抗力。” 沈律言平时没看出来她对珠宝有多少兴趣,他母亲很喜欢江稚。 甚至有时候都超过了他这个亲生儿子。 从刚订婚开始,就给她送了不少传家之宝。 江稚全都交给了他,让他等到两人离婚的时候,再悉数还给他的母亲。 毫无留恋。 “老实说,没想到。” “不过我不喜欢江岁宁设计的款式。”江稚没憋住,本来不想开这个口,说完又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是我的主观审美,希望沈先生不要介意。” 沈律言说:“既然知道我介意,下次就不要当着我的面说。” 江稚气得胸闷,懒得再和他说话。 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我累了,想先回家休息。” 沈律言偏偏不肯放她走,“急什么?等会儿。” 江稚抬头,面无表情看向他,也学会了道德绑架他:“你能不能顾忌下我刚做完手术?” 他对病人,没那么苛刻。 江稚感觉她做完手术,躺在床上休息那些天,是沈律言对她耐心最好的时候。 可是江稚没想到沈律言竟然一点都不吃这套了。 男人挑起眉梢,说话有点刻薄,但是又犀利的让人无法反驳:“一个半月也算刚刚?” 江稚如鲠在喉,被气得半死。 吵又吵不过他。 沈律言已经冷下了脸,攥着她的手还是紧紧捏着没有放,她的手指被咯得很疼,还没来得及叫疼,接着就听见他说:“不会再过去个十年八年,江秘书还要我顾忌你刚做完手术的身体吧?” 沈律言就是有能张口把人气死的本事。 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轻易变成了会杀人的刀子。 一刀刀往肉上割。 江稚听见这句话就不受控制想到他得知她怀孕不久后说的那些话—— 不想要十几二十年后还有纠缠。 江稚强装若无其事:“如果到时候沈先生还吃这套,我也不介意故技重施。” 沈律言掀了掀唇:“十年八年后,江秘书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江稚心尖蓦得一痛,她晃了下神:“是啊。” 她想到了宋云澜,前不久还来公司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也已经没了消息。 她和宋云澜没什么不同,甚至她还不如宋云澜。 盛西周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旁。 他和沈律言的关系很好,两个人自小就认识。 盛西周眼神冰冷打量着沈律言怀里的人,过了一会儿,淡定移开目光,装作不认得她,“岁宁呢?” 沈律言说:“我不知道。” 盛西周喜欢江岁宁这件事从来没藏过,于他而言这件事没什么好遮遮掩掩。 喜欢就是喜欢。 即便以前沈律言是她的男朋友,他依然毫不收敛。 盛西周问:“她没来找你?” 沈律言很冷淡:“腿长在她身上,又不归我管。” 盛西周点了根烟,冷冰冰的烟雾熏得江稚难受,她下意识偏过了脸。 盛西周知道江稚和沈律言的婚姻是怎么回事,他掐灭了烟,也不知江稚这个动作是怎么惹到了他,五官格外精致漂亮的男人缓缓勾起唇角,看着沈律言随口问:“你还留着这个婊.子?” 江稚现在对盛西周只有恐惧。 没有人会喜欢疯子。 盛西周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在乎。 他只喜欢江岁宁。 江稚记忆里那个男孩,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南城的雨,洗不干净他身上的戾气。 他是一个情感有缺陷的人。 他是一个几乎没有办法正常和外界的人交流的病患。 但那时候他很乖巧。 沉默寡言,但是足够善良。 江稚好像猜到了盛西周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江岁宁。 一个病人,找到了治好了他的良药。 他将在南城的那段记忆,全都忘了。 江稚曾经以为她和盛西周算半个朋友。 绝口不提,只当没有。 沈律言撩起眼皮:“你有病?” 盛西周平时的话并不多,他目不转睛盯着江稚的脸,“沈律言,你真睡出感情了?” 第49章 声色犬马 盛西周的话充斥着羞辱,寥寥数语,轻蔑十足。 沈律言淡淡看着他,“你怎么关心起我的事情了?” 盛西周平时就不太打听别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尤其是他这些年接手了家族事业,忙于处理那些不干净的事务,也没空管。 盛西周面色冷淡,一双深色的瞳孔深不可测,“好奇。” 沈律言似笑非笑:“你还好奇除了岁宁之外的人吗?” 盛西周喜欢江岁宁又不是秘密,早在多年之前,就被人看了出来。彼时沈律言也还是年少轻狂的桀骜少年,若说半点都不在乎这事,也不可能。 只不过当时他正年少。 有些不驯。 放言让盛西周去追。 谁追得到才是真本事。 沈律言隐约听盛西周提起过三言两语,他小时候和江岁宁算是青梅竹马,一个巷子里长大的邻居。 记住网址 长时间的治疗让盛西周对那段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只是感觉应该不会变。 盛西周盯着沈律言搂着腰的女人,一丁点表情都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情绪,冷声开了腔:“同学一场,当然会有几分好奇。” 沈律言有几分惊诧,似乎是完全没想到江稚和盛西周曾经是同学。 这样说起来,他和她也曾经在同一所学校过。 沈律言对此毫无印象,默了两秒:“初中?高中?还是大学?” 盛西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缓缓勾起了笑,他长得偏秀气的精致,轮廓就似被鬼斧神工雕刻般的漂亮,笑起来柔和了眉眼的戾气,更是叫人神魂颠倒。 他啧了声,“你自己问问江稚。” 到了嘴边的这个婊.子,被他吞了回去。 盛西周没有同情心,也没有同理心。 他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恶毒,反而认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花了钱就什么都能做的不是婊.子是什么? 盛西周还有很严重的洁癖,他见过江稚游刃有余出席声色犬马的场所,长袖善舞,对谁都能笑得很甜。 明明读书的时候给沈律言写了封至少看起来很单纯、很诚挚的情书。 那怎么还能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江稚心里一紧,盛西周盯着她看的眼神就像毒蛇那么粘稠冰冷。 她高中不知道被盛西周暗地里欺负了多少次,无数个哑巴亏,都被她忍了下来。 江稚镇定道:“是高中同学,一个学期。” 沈律言以前从来没听江稚提起过,他对她的过往也没那么好奇,当初除了对她体检报告之外的任何信息都不感兴趣。 “你也是南商中学的?” “嗯。” “看来你当时家境还不错。” 南商是贵族学校。 一年学费几十万,不是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但是沈律言从认识江稚以来,她就十分的缺钱。 医院里高额的开支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沈律言隔几天就能收到医院里的账单。 江稚扯了扯嘴角,勉强道:“这两年家道中落了。” 江北山当时让她上那么贵的学校,只是想利用她最后剩下来的那点价值,让她再学校里找个有权有钱的男人,好为江家的产业铺路。 他不在乎出卖了女儿的幸福。 江稚之所以现在都没告诉江北山,她和沈律言隐婚了的这件事,就是知道江北山会不断从她身上压榨。 盛家就像个吃人的深渊。 盛西周能在短时间内坐稳位置,并且以杀伐决断的态势清理门户,就注定了他不是个多简单、多善良的人。 他像是找到了江稚的软肋,“当时江同学真的让我印象深刻。” 江稚知道盛西周指的是什么事情,那封情书。 少女的青春期,留下来的证据。 不应该见光的证据。 她不能让沈律言知道她曾经那么喜欢过他。 不然,她就完了。 沈律言不会要一个对他有私人感情的合作者。 掺杂了感情。 做什么都不纯粹。 情感会让人变得愚钝,这是沈律言的原话。 江稚不知道盛西周这算不算是在警告她,她有点厌烦,至今也还不理解盛西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冷酷无情,铁血手段。 当初在南城,他每天都在家门口等她放学,掌心里攥着一把糖,什么都不说,全都塞给了她。 就算是因为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或者手段。 让人缺失了一段记忆。 可是潜意识里的感情也会有变化吗? “是吗?我忘记了。” “我不介意提醒你。” “不用了。”江稚生硬移开话题:“盛先生不是要找江岁宁吗?” 盛西周也知道自己不太正常,是个极端的疯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厌恶眼前这个人,看见这张脸脑袋都会狠狠痛一下,以至于看见她的次数越多就越讨厌。 “不急。”盛西周不慌不忙:“先聊聊天。” 沈律言极少看见盛西周和不熟的人说这么多话,他有点奇怪,挑了下眉梢:“你们高中很熟吗?” 江稚摇头:“不熟。” 沈律言对江稚毫无印象,他以前明明也常去盛西周所在的班级,但好像就是从来没听说过她的名字,看见过这张脸。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端详许久:“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江稚回忆起那时候,沈律言的眼睛里哪里还会有别人呢?他那么爱江岁宁。 少年最天真赤忱的爱意。 像一把熊熊烈火。 燃烧了整个甜蜜的盛夏。 耀眼的光,全都给了江岁宁。 江稚说:“可能因为我那个时候不好看吧。” 她放学后还要去各个便利店里兼职,忙着赚钱,养活自己,想尽办法攒给母亲交的医药费。 她只能在学校里,上下课的间隙,透过窗户偷偷的看经过窗边的少年。 把爱藏在心里,谁也不能说。 沈律言不置可否,“你现在很漂亮。” 盛西周对这两人的打情骂俏不感兴趣,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沈律言,你不知道吗?江稚那个时候可是夜色的销冠,你留她在身边当个小秘书,真的屈才了。” 夜色是北城最大的声色场所。 也是沈家名下的产业。 第50章 我不介意 江稚绷紧了身体,没想到盛西周还记着这件事。 人都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如果不是山穷水尽,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也不会去夜色卖酒。 沈律言好像不太在乎。 他也能猜到江稚为什么会去夜色上过班,她母亲的病,医药费并不是她一个学生能承担得起的。 沈律言从来没听江稚提起过她的父亲,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能她父亲已经不在了。 盛西周见沈律言无动于衷,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也是,他未必在乎,又没几分喜欢。 盛西周的脑袋又开始痛,其实他已经忍耐了很久,每次见到江稚这张脸,脑仁的刺痛不亚于被根针狠狠穿透太阳穴,疼得痉挛,但是他又不想那么快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盛西周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是他的毛病。 还是江稚就是那么讨人厌。 一秒记住http://m. 盛西周皮肤如映雪般苍白,他抿了抿唇,“我不打扰你们了。” 不能再待下去。 他转身离开,极力忍耐的穿心刺痛一阵接着一阵朝他袭来,男人脚下踉跄了两步,他扶着旁边的栏杆,勉强站稳了身体。 深深呼吸了两口气, 电击般的痛觉才慢慢消失。 盛西周冷着脸,眼睛里的杀意前所未有的浓郁,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个恶煞,他咬牙切齿的想,迟早有一天他要弄死江稚。 只要她死了,他就再也不会见到她。 也就不会那么痛苦。 盛西周临时提前离场,他坐在车里,揉了揉眉心,忽然间开口问坐在前面的司机:“我以前在医院里,是怎么治好的?” 司机在盛家已经很多年了,是他母亲的心腹,很多事情都清楚。 “少爷,我也不清楚,夫人不让我们打听。” “是吗?” “是的。” “我在医院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可能几个月。” 盛西周抬起冷瞳,“陈二,你要清楚,现在盛家是我做主。” 陈二心里一惊,他又不是蠢货,自然听得懂少爷话中的警告,但是关于那件事夫人早就封了口,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甚至连医院的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 哪怕现在盛西周派人去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因为全都被处理干净了。 “半年,您在医院里住了半年。”陈二曾经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过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就像死了一样,脸色比纸还苍白,浑身都插满了管子。 电击疗法是很残忍的。 只要他提起那个名字,医生就会毫不手软加大电流。 渐渐地,痛觉会让人下意识的躲避。 直到他再也不会想起那个名字,或者是想起那个人也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半年之久,已经远远超过所有人的预料。 他几次都要死了,死都不肯服软。 现在这样,明明是最好的。 陈二并不希望盛西周想起从前的事情,对谁都没有好处。 * 宴会多少有点不欢而散。 颜瑶身体不舒服,江岁宁陪她去了医院。 江稚坐在回家的车里还心不在焉,脑子里混乱如麻,对夜色的记忆还停留在好几年前,大学兼职赚到的钱对医药费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阴差阳错进了夜色当服务员,难免有些身不由己。 她那个时候拼了命的赚钱,让喝酒就喝酒,把自己喝吐了还要继续,只要他们肯买她的酒,能忍下来的她都忍了下来。 江稚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好。 在夜色那种地方也能碰上盛西周。 那天的她很狼狈。 短裙上被泼了红酒,长发松散有些凌乱。 她没化妆,只涂了个略显气色的口红。 当时江稚刚好从洗手间里吐完出来,脸色煞白,偷偷补了点腮红,她走路还有点摇摇晃晃,不小心在走廊上撞到了人。 男人身后有两列的保镖,阵仗一点都不小。 江稚抬起头连声说对不起,看清楚盛西周的脸,吓得话都不敢再说。 盛西周显然也认出了她,脸色逐渐从不耐烦转为阴沉。 江稚还看见了他身边的沈律言,只不过沈大少爷漫不经心玩着手机,没往她这边看。几秒种后,沈律言接了个电话,“你到了?我下楼接你。”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顺便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应该没有认出她来,拍了拍盛西周的肩膀:“岁宁到了,我去接她。” 盛西周没意见:“好。” 他目不转睛盯着江稚,分毫不差叫出她的名字。 盛西周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在这里看见她:“你出来卖了?” 江稚通体冰冷,又没有话来反驳他,只能维持表面的尊严:“是在这里工作。” 盛西周听了她的话就笑了声,隐着讥讽的神色,“啧。” 一个字,就够羞辱人。 盛西周看了眼她胸前的工牌,用打量货物的眼神扫遍她全身:“你在这儿卖一瓶酒能拿多少提成?” 江稚绷紧身体:“看情况。” 盛西周往前走了两步,阴冷的戾气朝她压了过来,压得她心头不适,“你说沈律言刚才看见你了吗?” 江稚不回他。 盛西周挑眉:“你还喜欢他吧。” 江稚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刚要回答,盛西周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往后踉跄了两步,保镖扶了他一把,他沉默两秒,恶狠狠扇了保镖一耳光,“别他妈的碰我。” 盛西周疼得厉害,冷漠看向她,“把她扔出去。” 江稚那天晚上被盛西周的保镖赶出了夜色,事后还被经理骂了一顿,说她得罪了贵客。 回想往事,真的没多愉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沈律言没有认出她来。 但是现在还是让他知道了。 江稚在沈律言面前总是要那几分早就不值钱的骨气,要所剩无几的那点尊严,她坐得有点拘谨,“沈先生。” 沈律言嗯了声,听不出情绪。 江稚还是想解释:“我之前在夜色,确实做过一段时间的酒水营销,你知道我家里情况不太好,那时候很需要钱,但是我没有…” 最重要的那段话还没说完,沈律言好像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没关系,我不介意。” 江稚沉默,她本应该高兴,但是她笑不出来。 她看不穿他的神情,他好像永远都能遮掩好自己的情绪,不让人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沈律言淡淡道:“我们都做过婚检。” 第51章 还要排队吗 江稚低声:“是啊,我差点忘了。” 做的婚检,对双方都有好处。 江稚觉得真没意思,她斤斤计较的事情他压根不在意。反倒显得她自作多情。 她沉默了下来,沈律言好像也累了,没再做声。 车里静得可怕。 江稚身心疲倦,也不在乎身边的男人,脱掉了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垫上,整个人慵懒看着车窗,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车子很快停在院子里。 沈律言没有叫醒她,安静和她独处了很久,又过了会儿,男人偏过冷峻苍白的脸,黑漆漆的眼珠沉沉望着她。 沈律言刚才是悄声无息压下了盛怒,尽管他不知道心底烧起来的这把火从何而来。 沈律言非常不喜欢盛西周言语中和她的熟稔,好像对她的过往都一清二楚。 高中的同班同学。 首发网址http:// 如果沈律言没有记错的话,江稚和盛西周一样都是南城人。 在南城出生、长大,又在北城重逢。 哪怕盛西周的话里话外对她都不太友好,可盛西周越是如此,就越不正常。 他是连个厌恶别人都懒得厌恶的人。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拇指捏得越来越用力,少女皮肤细嫩,又薄又透,那么脆弱又那么惹人怜惜。 沈律言俯身,吻住了她的红唇。 男人攻势猛烈,撬开了她的贝齿,勾着她的舌尖,侵吞略多她的呼吸。 沈律言的一只手搂着她的细腰,少女身段轻盈柔软,半梦半醒间几乎是被迫贴着他的身躯。她快呼吸不过来了,眼皮如蝉翼动了两下,她懵懵懂懂睁开眼。 沈律言的手已经掐在她的脖子上,他温柔的亲她,又要强势的掌控着她。 江稚舌尖发麻,还有点痛,她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密不可分过。 从她在医院做完手术,沈律言没再碰过她。 今晚,江稚本能感觉到了危险。 男人就像在掠夺食物,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江稚不太敢确定,他好像是在生气? 她还没机会张口说话,就被放倒在了车座里,她被压在身下,心跳如擂。 沈律言的手指已经搭在她的裙子拉链上,披肩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吊带长裙的肩带在混乱中滑落在侧,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有多诱惑人。 像只漂亮的艳鬼。 精致美艳,妖娆魅惑。 江稚好不容易找到喘息的时机,“沈先生,等等。” 沈律言捏着她的下巴,“等什么?” 他望着她的脸,望着她无辜的眼神,无名之火烧得轰轰烈烈。 他拍了拍她的脸,动作轻柔,可是莫名就有点侮辱人的意味,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上你还要排队吗?” 江稚被他吐出来的几个字砸穿了心脏,血管里的血液流速急剧升温,她脸色顿时煞白,因为化了妆,倒也看不出什么。 爱可以掩饰。 不爱也能够假装。 但是有些痛楚真的不是她想忍耐就能忍耐的下来。 江稚的眼眶不受控制的泛红,潮湿的眼泪打湿了她的睫毛,一颗颗泪珠顺着眼尾往下坠。 江稚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问:“我今晚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又是怎么得罪了他。 沈律言松开了对她的遏制,他坐起来,一言不发看她用餐巾纸擦干净了脸。 刚刚那个瞬间,她的眼泪就像是一串断线珍珠,不声不响落了下来。 沈律言也不想看她哭,他没有道歉,而是问她:“你招惹过盛西周吗?” 江稚说:“没有。” 沈律言不太信,“那他为什么针对你?” 江稚也很困惑,“我也想知道。” 她整理好衣服,裹上披肩,“如果沈先生以后打听了出来,可以转告我吗?” 江稚对盛西周的恐惧是发自内心。 他那个时候说要找人轮了她,并不是玩笑。 他说的都是会去做的真话。 江稚为了自保,在学校里都是绕着江岁宁走,也不敢那么明显的靠近沈律言。 对江稚而言。 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太苦了。 江稚试着开门,发现车门上了锁。 她有点自暴自弃,不想再挣扎,她问:“是要在车里做吗?” 沈律言没出声,波澜不惊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看。 江稚接着说:“可以快点吗?我今晚还想早点睡。” 她并不想惹怒沈律言,但是他好像很生气。 车子摇晃。 她在里面几乎没什么可以逃脱的空间。 一声声压抑的泣音,被吞没在她的喉咙里。 她感觉到快受不了了的时候,张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沈律言叫她咬的更疼更狠。 江稚便真的下了狠劲。 两个人仿佛在较劲,谁也不想先认输。 江稚最后是被沈律言抱回了卧室,她身上的裙子被撕烂了,裹着男人的西装外套。 江稚的膝盖特别痛,刚才被磨的有点红,她本来要睡了,忽然间坐起来,“沈律言。” 她只有在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才会敢直接叫他的名字,“我要洗澡。” 沈律言又抱着她进了浴室。 江稚推开他:“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沈律言抬眉:“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他没打算离开,在浴室里洗了个澡,出去之后沈律言给楼下的佣人打了通电话。 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 沈律言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被窝里,江稚本来就困了,蜷缩在被子里打算先睡。 佣人将药盒送了上来,“先生,您要的药。” 沈律言接过药盒看了眼,随后关上了门。 他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 过了几秒,沈律言把沦陷在被窝里的女人轻轻捞了出来,“江稚,醒醒。” 叫了两回,他才把人叫醒。 江稚说话还有困意,“怎么了?” 沈律言没回她,坐在床边,低头垂眸,掰了一颗药片,递给了她:“吃药。” 江稚还有点迷糊:“什么药?” 她最近没生病。 沈律言默了默,如实告知:“避孕的。” 第52章 他的防备 江稚忘了他刚才没做措施。 她好像永远不长记性。 沉默了得有一会儿,江稚抬起脸,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他,“不用你喂我,我可以自己吃。” 沈律言眼睫低垂,神色晦暗不明,过了片刻,他捏着她的下颌,声音有几分冷锐,缓慢吐出两个字:“张嘴。” 江稚想笑,他以前从来没有喂她吃过什么东西。今晚这颗避孕药好像非要亲手喂进她的嘴里,也许是怕了前车之鉴,非要亲眼看着她吃下去才放心。 说到底还是不那么相信她。 江稚扭过脸。 男人拇指落空,无声抿紧了唇线。 两人好似陷入了某种沉默的对峙。 江稚也不看他,她捏紧了身下的床单,唇色泛白,“我等会儿再吃。” 沈律言一言不发盯着她,沉下来的眼神高深莫测,他哪怕什么都不说,目光已经足够有压迫感。 记住网址 江稚可能最近心情真的不太好,在他面前不再那么乖巧,也不想那么听话,她笑了笑:“沈先生,等一会儿就不行吗?” 安静良久。 空气仿佛凝固。 沈律言忽然用力掐住她的下巴,眼神冷漠,唇角微勾,笑得很冷淡,“江稚,你是不是觉得我防着你呢?” 江稚的下巴被他捏得有点痛,男人的拇指硬得咯人,指腹冰冷贴着皮肤,她蹙眉,忍着不舒服,“你不是吗?” 沈律言松开了手,药片也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还没开口,江稚先说了话:“你不用这样防备我,上次我是真的忘记了,工作繁忙,一时疏漏在所难免。” 沈律言嗤笑,“你以为我怕你不吃药才亲自喂你,是吗?” 江稚默认了下来。 沈律言当着她的面把刚刚掰下来的那粒药也扔进了垃圾桶里,“我有这个必要吗?” 他冷淡的问。 江稚被问得怔了怔,有这个必要吗?当然有,他不会希望她再怀了他的孩子。 沈律言逼迫她不得不抬起脸面对自己,“你吃不吃药,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又来了,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沈律言慢条斯理,“你不吃药,再怀孕了又怎么样?我能让你去医院一次,就有第二次。” 他这个人说话,有些时候直白的就像在落刀子。 江稚听见医院两个字,脸色就不好看了。 血液骤凉,不太想重复回忆。 沈律言字字都是实话,他边体贴的给她倒了杯温水,边说:“你去做手术,对我来说除了花点钱还有别的损失吗?躺在手术台受罪的又不是我,伤了身体也不是我,我大可以什么都不用管,随便你吃不吃药,无所谓你要不要避孕。” 沈律言平时对她也没有那么多话。 今天晚上,怒上心头,说话确实刻薄了几分。可每个字都是实话,她不爱听也没办法。 沈律言没想因为这点小事和她闹不愉快。 江稚听着他的话,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好像是这个道理。 怀上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做个手术,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 简单省事。 江稚掀开被子下了床,身上的睡裙有点皱巴,她从垃圾桶里翻出刚才被扔掉的药盒,把避孕的药从里面拿了出来,掰了两粒。吞进了喉咙里。 沈律言看着也没说话,伸手给她递了水。 江稚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她喝的太急,差点呛到。 沈律言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她的胳膊真的太细了,轻而易举被提了起来,男人帮她拍了拍背,顺了顺气:“喝慢点。” 江稚又说了声谢谢。 她吃完了药,爬回床上。 沈律言靠坐在她身边,“抱歉,下次我会注意做措施。” 江稚背对着他,眼睛红了一片,她忍着哽意,“好的,谢谢。” 沈律言越来越不喜欢听见她对自己说谢谢。 江稚藏在被子里,眼泪悄声无息的往下流。 沈律言知道她在哭,哪怕没什么声音,但是她气息也骗不了人。他在想,她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只是因为这件小事吗?伤害到了她的自尊心。 卧室里没开灯,光线昏暗。 沈律言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江稚。” 耳边那点压抑的泣声,就又止住了。 江稚想装睡,沈律言掰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她果然已经泪流满面。 沈律言无奈叹了叹气,他记得江稚以前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无坚不摧,刀枪不入。 沈律言帮她擦了擦眼泪,“再哭下去眼睛明天就要肿了。” 江稚试图把自己的脸藏起来,沈律言不肯让她得逞,非逼着她抬起湿漉漉的脸,他说:“那些话,不是我想说的。” 尽管应该是心知肚明的真话。 但恶语确实伤人。 沈律言对她道歉也很诚恳,没什么架子,“我也不想被误解,喂你吃药确实是好意,没有怀疑你,也没有不相信你。” 江稚听不得他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自己说话,仿佛她是他很在意的人。 她泪眼朦胧,也不想说话。 她想,她真的好痛苦。 又甜蜜又痛苦。 不断往泥潭下沉的同时,又给了她这个快溺亡的人一丝喘息的呼吸。 她攥着那点可怜兮兮的糖,死活都舍不得放手。 江稚意识混乱,她想如果当年她没有被绑架就好了。 不认识他,没见过他,不会爱上他。 念念不忘那么久。 久到成了执念。 一个人能有几个八年。 她喜欢了沈律言已经整整八年了啊。 再有没有力气去喜欢别人了。 这个占据了他青春的男人。 永远都那么耀眼的天之骄子。 江稚越想越冷,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抓着沈律言的手指,舍不得松开,她哆哆嗦嗦地说:“沈律言,我想吐。” 沈律言将她抱起来,随手打开了壁灯,江稚已经从刚才恶心作呕里缓了过来。 她说:“我没事了。” 沈律言看着她身上起的这些红疹,眉头紧皱:“你是不是过敏了?” 第53章 喜欢我这样的吗? 江稚也不清楚,她以前没吃过避孕的药。 她觉得脸和脖子有点痒,没忍住伸手抓了抓。 沈律言牢牢攥住她的手腕,往回扣紧:“别乱抓,会抓破。” 江稚有点难受,她蹙着眉头,“但是好痒。” 沈律言抱着她下了楼,一遍还要腾出空来按住她乱动的手,“痒也得忍着。” 楼下客厅的药箱里备了抗过敏的药。 沈律言把人放在沙发里,她得了自由下意识伸手去抓脸,沈律言不得不重新摁住她的手腕,把她的双手拧在背后,他扯开领带捆住了她的手腕,去找药的同时还不忘警告她:“老实点。” 江稚不知道沈律言是不是专业学过,绑在她手上的领带紧得完全挣不开,她的挣扎都是徒劳。 沈律言找出过敏药,转过身看见窝在沙发里,皱着眉的女人。 他走过去把她扶起来,轻轻掰开她的唇瓣,往她嘴里喂了两粒药,然后又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江稚吃了药也没有立马见效,她脸上还是痒得很难受,抓心挠肝,坐立不安。 一秒记住http://m. 她蜷缩在沈律言的怀里,外面的风又冷又大,她冷得打了个哆嗦,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 可能是病了,才会毫无防备那么依赖他。 将他当成自己的男人来依靠。 沈律言把她裹在自己的大衣里,打开副驾驶的门,把人放了进去。 他开车直奔医院。 医院的人不敢怠慢这位贵客。 连夜把人送到vip特护,先让人去查了过敏源,然后开药吊水。 江稚的手背上的血管有点细,不太好找,小护士可能是太紧张,尤其是被身边这个男人冷冷盯着,手抖了几次都没找准位置。 不一会儿,就在她手上戳了几个小口子。 沈律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抿唇:“你出去吧,换个人来。” 小护士都快想哭了。 谁都知道这家私立医院的沈家名下的产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们传说中的老板。 长得确实好看,眼睛放在他身上都舍不得挪开,万分惊艳的样貌 难怪那么多千金小姐对他前仆后继。 可沈先生的威慑感也着实叫人胆颤心惊。 小护士怕丢了工作,连声道歉。 随后换了个有经验的护士长进来,沈律言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吩咐道:“下手轻点。” “好的,沈先生。” 这回好不容易才找准血管的位置。 江稚怕疼,针头戳进去的瞬间就疼得皱了下眉头。 沈律言坐在沙发上陪她吊水,他似乎很忙,手机上还有没处理完的工作,回完消息抬头看向她:“要看电视吗?” 江稚想了想还是算了,最近章晚好像很红,她不是很想在电视上看见沈律言的绯闻女友:“不用。” 可能是嫌病房里太安静了,沈律言还是打开了电视。 不巧的是,正好放着章晚最近热播的仙侠剧。 她在里面饰演飒气的大师姐。 江稚瞥了眼,电视里的章晚,古装比现代装还漂亮。 她又看了看沈律言,发现男人若有所思盯着电视。 江稚想到沈律言身边出现过的那些女人,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们呢?还是每一个都是逢场作戏,从来没在意过。 除了江岁宁,剩下的每个都能云淡风轻的抽身。 江稚望着他安静的侧脸,烟和酒都没有让这个男人染上半分凡尘俗世的烟火气,他依然是高不可攀的那个人。 她在心底静静描绘着他的眉眼,过了会儿,她开口问:“沈先生,你喜欢过宋云澜吗?” 那个前不久还在为她要死要活的小姑娘。 沈律言淡淡道:“没有。” 干脆利落的答案,不给人留任何幻想。 江稚想不通,怎么会一点都不喜欢呢?她见过的。 宋云澜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少女的喜欢半点都藏不住,就像盛夏的蝉鸣,遍地盛开。 沈律言顺势勾住她的下巴,笑意淡淡,不像是毫无情意的样子。 江稚没有接着问下去,有些问题他早就给出了答案。 沈律言这辈子真正爱过的只有江岁宁。 夜太安静,她可能又太无聊了。 江稚若无其事地问:“如果我和沈先生不是合作关系,你会喜欢我这样的吗?” 沈律言撩起眼皮,漆黑深邃的眼神朝她望了过去。 他的眼神很深,仿佛一眼穿透她心底。 江稚已经假装了那么久不爱他,这种时候倒也镇定,坦荡迎接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片刻,沈律言吐字:“不会。” 江稚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太安静了。 太乖巧了。 静得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沈律言喜欢那个会用独眼怪来哄骗他的那个机灵少女,有点小聪明,有点小胆量,很俏皮很有趣的可爱性格。 就像江岁宁那样,会耍点无伤大雅的小心眼。 活泼的、热烈的就像个小太阳。 沈律言从小就生活在黑暗深处,他喜欢光照,喜欢温暖的、炽热如夏天般热烈的少女。 江稚也没自己以为的那么难过。 但还是会有那么点遗憾。 类似于。 啊,原来他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的——那种遗憾。 江稚想去透透气,她找了个借口:“我想去上个洗手间。” 沈律言说:“病房里就有。” 江稚头静了几秒,她说:“这里有点闷,我想去走廊转转。” 沈律言不太赞同:“你还吊着水。” 江稚觉得没关系:“我拿着走,太闷了。” 沈律言对上她渴求的目光,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他也站了起来:“走吧,我陪你。” 他刚好去五楼的病房看看江夫人。 这个点,医院走廊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沈律言把自己的外套留给了她,“我去趟五楼。” 江稚说好,她披着他的外套坐在长椅上,没过多久,却在这里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的父亲,江北山。 几个月没见面,江北山的脸对她来说还有点陌生。 江稚庆幸没让江北山看见她和沈律言走在一起,她想不通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明明心如蛇蝎,还要装得伪善。 江北山问:“你怎么在这儿?” 江稚抬起手,“生病了。” 江北山冷眼看着她,他不喜欢这个女儿,因为她长得很像她母亲。 那个本来早就该死的女人。 “听说今晚就是你把你母亲气进了医院?” “我妈妈不是早就在医院里躺着了吗?” 话音刚落,江北山就抬手扇了她一耳光。 江稚躲了一下,还是被他打到了脸。 江北山不太客气:“你最近给我安分点,我顾念着父女情分,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的放肆,你姐姐最近正和沈家那位在谈婚论嫁,你不要搞些幺蛾子,坏了这桩姻缘我饶不了你。” 第54章 她不一样 江北山很想攀上沈家这根高枝,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江稚很好奇,江岁宁现在要怎么和沈律言谈婚论嫁。 上次她和沈律言提起过离婚的事情,他暂时没有那个打算。 江北山用了狠劲,砸在脸上的耳光多少有点痛。 她年纪小点的时候习惯了忍受他的暴力,现在却不愿意再忍耐。 医药费,江北山没有再出过,她不必再看他的脸色。 江稚笑了笑,“沈律言不是对江岁宁情根深种吗?既然如此,我就算想做些什么,应该也没用。” 江北山听了她的话,脸色奇差无比。 本来他也这么以为,岁宁病好回国,就会顺利和沈律言结婚。 可是过去了这么久,沈律言不仅没有任何要和岁宁结婚的意思,甚至连江家都不曾来过两次。 这么多年,江北山还没在北城站稳脚跟。 首发网址http:// 他拼了命都想往更上层爬。 江稚现在还需要和她的父亲演戏,他毁尸灭迹的证据都捏在他自己的手里。 还有他曾经陷害他舅舅侵吞资产的罪证,也都还在他的保险柜里。 江稚就算再怎么厌恶这个男人,如今还是只能忍耐。 江北山盯着她的脸,别的不说,这张脸生得着实不错,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眉眼极为漂亮,几分惹人怜惜的纤弱,又带着点特别娇媚的漂亮。 他没记错,她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 江北山盯着她的目光变得深远了起来,先前他有幸和刘国正吃了顿饭,刘国正虽然是个有老婆的,但是外面养个女人,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刘国正是在他面前提起来过的,说沈律言身边那个女秘书,长得好身段更好,像个专门来勾引人的妖精。 江北山觉着刘国正对她,应当有些好感。 刘国正可是开能源公司的,家底厚,有背景,和他打好关系,绝不会吃亏。 江北山觉得自己养了江稚这么多年,也该到了她报答自己的时候。 “明天晚上,你回家来吃顿饭。” 江稚不用想也知道准没好事。 江北山对她毫无父女感情可言。 她想了想,“我怕颜女士看见会不高兴。” 江稚冷笑,她哪能听不出来江北山这是在敲打她,用她舅舅的安危来威胁她。 不听话,就对她舅舅下手。 江北山一贯是这种人,以前用她母亲来拿捏她,现在用她舅舅来摆布她。 她莞尔,笑起来像是毫无芥蒂,“好,明晚我会准时过去的。” 江北山这才满意,点了点头:“你也到了该恋爱的年纪,我给你介绍几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不会叫你吃亏。” 江稚一个字都不信,“好。” 她刚成年的时候,江北山可是要把她嫁给一个快要死的老头冲喜的。 江北山不喜欢和她多打交道,说了几句话就上了楼。 江稚回病房的时候,沈律言也刚好回来了。 江稚还在想江北山的事情,她已经习惯将彻骨的恨意藏起来,可是光是想想江北山做过的那些赶尽杀绝的事情,身体还是会止不住的颤抖。 江稚听见开门的声音,缓缓抬起眼睫:“江岁宁还好吗?” 沈律言脱掉了外套,扯开了领带,似乎打算在这间特护病房里休息,他边解纽扣边朝她望去:“我没跟你说过吗?” 江稚察觉到了他的不愉快,她无所谓道:“什么?” 沈律言当着她的面换好了衣服:“不要打听她的事情。” 江稚记得是有这么回事,“我觉得应该还好,又不是会死的病。” 沈律言的眼瞳直勾勾朝她看了过来,犹如两道冷箭,男人面无表情,冷肃的目光像深不可测的湖水,幽静、死寂。 “江稚,你吊水伤到脑子了?” “抱歉,说话直接了点。” 江稚真的开始思考,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江岁宁,而对她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她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坏事,为什么都那么讨厌她呢? 不过,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人天生就不招人喜欢。 就像上学的时候,班级里那些很勤奋努力学习,却始终考不出好成绩的同学。 沈律言看了眼吊瓶,手背的针头已经开始回血。 她却好像毫无察觉,沈律言帮她拔掉了针头,在她的伤口上摁了个棉签。 沈律言低着头,江稚的目光有些贪恋,落在他的侧脸。 男人等到针孔这儿不再往外冒血,才慢慢松开了拇指,“不要动不动就咒别人死。” 沈律言可能很介意这个字和江岁宁联系在一起。 江稚可以理解的,爱一个人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 老实说,她真的很羡慕江岁宁。 什么都能拥有。 江稚喉咙有点哽,“嗯。” 沈律言和她挤在一张病床上,他从背后拥住她的身体,说话时气息均匀洒在她的皮肤:“濒死的感觉不好受。” 江稚背对着他,她说:“我知道。” 她十八岁那年,知道江北山要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子的时候,大着胆子从江家逃出来,摔断了腿,还伤到了内脏。 三层楼的窗台跳下来,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幸运。 江稚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插管换药,五脏六腑哪里都是痛的。 沈律言声线低哑:“还有。” 他缓缓地叫了她的名字:“江稚。” 沈律言告诉她:“岁宁对我,是不一样的。” 第55章 不会沉沦 江稚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从沈律言口中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岁宁对我,是不一样的。 简短的几个字。 似有雷霆万钧那么沉重。 江稚好像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沈律言在警告她不要越界,不要再有意无意去打探江岁宁在他心里的分量。 她被他抱在怀里,贴得近在咫尺。 两颗心,隔着银河的距离。 * 出院之前,沈律言又带她去做了次全面的过敏源检测,结果加急送到了他的手里。 江稚坐在外面无聊的等她,之前她帮忙做过设计的小姑娘联系了她。 记住网址 【姐姐,我把你推荐给我表哥了,他有栋别墅要装修,酬劳还蛮可观的,你们见个面谈谈?】 江稚这半个月还没打算回公司上班,沈律言不开口催她回去,她就不回去。 她回道:【好的。】 江稚刚回完短信,沈律言就拿着报告单走到她面前,随手递给了她。 江稚粗略看了一眼,她不仅对一些药物过敏,海鲜也不怎么能吃。 “谢谢。”她站起来,“你要回公司吗?” 沈律言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先回家。” 江稚不太想再麻烦他,“我打车回去就好。” 沈律言收紧力道,她的骨头都被捏疼了。 “我也得回家换衣服,顺便送你一程。” “哦。” 早高峰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有点堵。 平时只要开二十分钟,今早开了将近半个小时。 沈律言回卧室换了身干净的衬衫西服,他理所应当使唤了江稚,“过来。” 江稚挪到他的面前,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五官,“怎么了?” 沈律言随手把领带塞进她的掌心:“帮我打领带。” 江稚捏着他的领带,沉默良久,她轻声吐字,说了个好、 她得踮着脚,才够得上他。 沈律言实在太高了。 她平时穿着高跟鞋还比他矮半个头。 江稚有点吃力,动作就显得笨拙。 沈律言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唇角似笑非笑勾了起来,“手酸吗?” 江稚没好气地问:“你能不能低头?” 沈律言配合她,弯腰低头,江稚这才顺顺利利帮他打好了领带。 男人西装革履的样子,冷肃干练。 衬衫下摆没入窄腰之中,西装裤更显得他腿长肩宽。 江稚帮他系好领带就要回床上休息,沈律言一把捞过她的腰肢扯回怀里。 她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 沈律言将她抵在墙面上,膝盖挤进她的双腿,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侧脸,对准女人潋滟的红唇亲了下去。 沈律言将她的唇瓣亲得有点肿了,意犹未尽才罢休。 他依然掌控着她的身体,不让她有逃离的间隙。 男人的嗓音充满了情态未纾的喑哑,“江秘书,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江稚现在想的是,她能拖就拖,不用着急。 她敷衍道:“再过几天吧。” 沈律言不买账,“到底几天?” 江稚给不出他具体答案,从她之前和沈律言提离职时,她就是真的不想干了。 时不时处理沈律言身边那些花边新闻真的很累心。 尤其是还要和他的红颜知己打交道,更是劳神费心。 江稚问:“沈先生之前不是说给我放三个月假,让我在家好好休息吗?” 这句话,沈律言记得自己确实说过。 他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但是他更不好糊弄。 男人漫不经心摸了摸她的脸,扯起淡淡的笑,笑得比狐狸还勾人,“我是给了你,可你不是不要吗?” 沈律言记性很好,“我记得后来改成了一个月。” 江稚无法辩驳。 沈律言寸寸紧逼:“这都快过去一个半月,我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对你已经够仁慈了吧。” 江稚一向没有他这么能言巧辩,她涨红了脸也说不出灵光的话。 “我还想养养身体。” 沈律言立马就沉了脸色,眼尾那点笑意也跟着稍纵即逝,他捏着她脸的拇指使了点力,“你是不是要拿这个手术道德绑架我一辈子啊?” 江稚愣了下,她没这个意思。 沈律言觉着他这个贴身小秘书哪哪儿都天真,他得好好给她上上课,“江秘书,你永远不要高估男人的同情心。” 给了钱,给了假,又怎么会愧疚? 尤其是狼心狗肺的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受到的伤害而痛苦。 江稚心里像是被钝刀子来回割了几次,她说:“我没有这么想。” 沈律言点到即止,有些话说的太透就没什么意思了。 “行了,下周一来公司上班。” “下下周行吗?” 江稚还记着那个小姑娘给她介绍的单子,她想多留点时间做准备。 江稚明知沈律言软硬不吃,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感觉男人不愉的心情缓和了几分,才敢开口:“沈先生,让我再多休息一周吧。” 沈律言对她的亲吻很是受用,但是他的心比铁还冷硬,“不行,下周一。” 他心情愉快,帮她顺了顺脸颊两边的碎发,“乖,别惹我不痛快。” 江稚被他勒着腰,有点喘不过气,她在他面前永远没有说不的资格。 沈律言说:“也别觉着我霸道,我是你的上司,就是高你一等,你不听我的,还想听谁的?” 她是他的掌中之物。 也是他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江稚嗯了声,垂着眉眼:“可我现在去公司也没什么地方能给沈先生分忧。” 沈律言不在乎,“江秘书在办公室待着就行,当个花瓶,赏心悦目。” 江稚从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漂亮。 她对这方面是迟钝的。 论好看,沈律言逢场作戏的那些对象个个都不差。 江稚说:“我可比不上沈先生的红颜知己们。” 沈律言掰过她的下颌,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庞:“你不用妄自菲薄,若不是长得这么漂亮,顾庭宣也不会跑来跟我说他看上了你。” 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冲动。 就是外貌和身材。 沈律言从来不信睡就能睡出感情。 身体上的契合。 不代表心会沦陷。 第56章 欺人太甚 下周一,是沈律言给出的最后的期限。 江稚又说服不了他改变主意,这个男人只是表面看起来好说话,仅此而已。 当然,没点手段他也做不到今天的位置。 江稚还想挣扎:“沈先生,我还是想辞职的。” 沈律言挑眉,很坦然,“可以,把钱准备好你随时都能走人。” 江稚被气得龇牙咧嘴,她没忍住踩了他一脚。 不过江稚穿的是拖鞋,踩在他的脚背上没什么感觉。 沈律言用力掐着她的腰,膝盖顶得更深,“你作死?” 江稚踩了他才算出了口气,“回去工作做的不好,沈先生不要怪我。” 沈律言勾起她的下巴,神色轻佻:“当然,江秘书的能力有目共睹。” 时间不早,沈律言见好就收,瞧见她憋着小脾气又不敢发作的样子,越看越顺眼,心中忍不住一动,捧着她的脸又深吻了一下。 一秒记住http://m. “去公司了实在觉得累就在我的休息室里待着。” “知道了。” “这两天别乱跑了。” 江稚在他面前做的阳奉阴违的事情多了也就不那么心虚害怕:“好。” 默了默,她又说:“但是我今晚得去医院看看我妈妈。” 沈律言也没想到她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去吧,早点回来。” * 江稚和小姑娘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有点赶。 小姑娘给她发了地址,在临湖的别墅区。 里面的住户,非富即贵。 江稚心里大概有了底。 沈律言前脚刚走,江稚后脚就提包出门。 小姑娘很准时,看见她说到了小区门口就跑来接她。 “江小姐,我带你过去,我表哥话有点少,看起来比较严肃,你别害怕。” “好的。” 江稚心想她和沈律言共事这么久,连沈律言都不怕了,又怎么会怕他? 别墅楼自带一个宽敞的大院子。 视野开阔,院子种了些绿植,看起来不像是没人住。 江稚跟着她走进去,倏然之间,她停下了步子,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盛西周一身深灰色西装,一米八几的身高光是站在那里就压迫感十足,他双手插兜,扯起笑来,声音低哑:“你好,盛西周。” 他客气同她打了招呼,装作完全不认识她。 盛伶看见表哥脸上的笑都愣住了,她这个表哥真的不太喜欢笑,对谁都是张很冷漠的脸,活像个阎王爷。 江稚没想到是盛伶口中的表哥就是盛西周,她浑身冰冷,“你好。” 她忽然拉着盛伶的手:“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我们…” 盛西周粗暴打断了她:“江小姐都到了还想爽约?” 江稚被用这种眼神盯着就心慌,她咽了咽口水:“我没有。” 盛西周带着她把房子看了一圈,随后请她到后花园里坐了坐,叫人给她倒了杯花茶。 江稚如坐针毡,她说:“我能力有限,可能没办法胜任,盛先生还是另找他人吧。” 盛伶很疑惑,“江小姐,你别谦虚,我的房子你就设计的可好啦,我太喜欢你帮我设计的风格了。” 盛伶已经有点吹毛求疵,可见江稚能让她满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盛西周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拒绝,不甚在意,“盛伶,你先出去。” 盛伶错愕,有点困惑的抓了抓头发,啊了声。 盛西周撂下两个字:“出去。” 盛伶悻悻离开,走之前还忍不住咕哝,她表哥不会是看上江小姐了吧?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 江小姐长得那么漂亮,眉眼姝色浓稠,低眉垂眸都是楚楚动人之姿。 表哥一眼心动,属实正常。 没了别人,盛西周就没再和她演戏,“江稚,你别急着装清高。” 江稚说:“盛先生闲着没事做,就来找我的麻烦吗?” 盛西周绷着冷脸。 江稚也是硬撑着和他说话,“这么空就多去讨江岁宁的欢心。” 盛西周架着长腿,眼神平静无澜,“你想激怒我?” 江稚否认,惹怒他对她没好处。 但她也不想次次都被盛西周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盛西周忍耐着脑子里的刺痛,维持表面的淡漠,他像是有自虐倾向,越看她就越痛,但就是忍不住要盯着这张让他痛不欲生的脸。 盛西周出言讥讽:“既然这么缺钱,怎么不回夜色重操旧业?” 当个卖酒女,对客人卖笑。 她就该那么卑贱才对。 江稚曾经很介意这段过往,现在反倒不怎么在乎,“我就算回去卖酒,你也不在我讨好的顾客名单之内。” 这个人,手段太狠。 几乎不把人当人看。 他不配。 盛西周忽然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的像是真的要把她掐死。 江稚挣扎不开,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干。她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模糊。 她可能真的要死在盛西周这个疯子手里了。 盛西周给她留了一丝呼吸的空间,他也很痛,但是次数多了竟然能够忍耐下来。 他松开了手,女人跌回椅子里,大口呼吸,咳得满面通红。 盛西周低眸看着狼狈不堪的她,面无表情:“你现在是仗着沈律言宠你是吗?” 以前江稚从来不敢这样对他说话。 她很怯懦,胆子也小,远远看见他就绕道走,连和他说话都磕磕绊绊,说不利索。 江稚不知道是什么让盛西周产生了一种,沈律言宠她的错觉。 她渐渐止住咳嗽声,“是啊。” 盛西周的心情非常不愉快,他以前觉得江稚长得很碍眼,后来看见她依赖靠在沈律言怀里的画面更刺眼。 江稚拎着自己的包:“我先走了,盛西周,兔子急了还咬人,你别欺人太甚。” 盛西周看着她横眉冷对,生气了的样子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只要往下深想,脑子就痛得受不了。 盛西周目送女人的背影,他可能就是见不得她好。 盛西周掏出手机,翻到沈律言的联系方式,发了几个字过去—— 【我把江稚上了。】 第57章 哪位新欢 沈律言收到短信时正在公司开会,手机叮地响了声,他没在意。 会议室的其他人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自然都不敢打探总裁的消息,继续若无其事讲提案。 开会时,谁也不敢松懈。 等开完了会,后背都湿透了。 衬衣贴着皮肤,黏糊糊的难受。 底下的人也看不出沈总对今天的提案到底满不满意,小心翼翼窥探男人的神色,眉眼淡淡,一派不怒自威的冷色。 沈律言的拇指漫不经心敲着桌面,敲了两下就停了下来,“散会。” 众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来今天不用再加班重做。 沈律言腾出空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未读信息。 盛西周那几个字,清晰分明——【我把江稚上了。】 沈律言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清润的脸色逐渐冷了下去,如果换做别人,他不会当真,可是盛西周就说不准了,他倒是什么都做得出。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想了想,没搭理他。 盛西周发完短信就在耐心等待沈律言的回复,他记得沈律言和他一样有很严重的洁癖,别人睡过的,他会嫌脏。 盛西周当然不会去碰江稚,他也嫌脏,总觉得她哪里不干净。 出乎意料,沈律言迟迟没给他回复,就仿佛半点都不在乎这件事。 盛西周忽然觉得没意思,对方不上当,显得他这种幼稚的做法就很可笑,半个小时后,他又补充了几个字:【我开个玩笑。】 沈律言可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刚才有个瞬间,心底确实产生了一些暴戾的念头。心情一落千丈,极其不悦。 沈律言自己怎么对待江稚都行,但是不喜欢别人肆意欺辱上门。 江稚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可以欺负,别人不行。 就像他可以不爱江稚,但是江稚不能和除了他之外的人发生关系,是一个道理。 沈律言拨通了盛西周的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之后,沈律言毫不客气:“盛西周,自己家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就别来掺和别人的事情。” 盛西周和沈律言是多年好友,平时说话也会这样,他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风景,眼神不知落向何处,“玩笑都开不得吗?” 沈律言说:“真这么寂寞就去夜色找个女人。” 盛西周想到那件事就倒胃口,他对此毫无兴趣,哪怕是和江岁宁,也没有那种世俗的欲,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得到江岁宁,好好地保护她。 虽然他还没想起来,年少时的记忆依旧是模糊的一片。 但是盛西周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她,会像个兄长一样好好保护她。 “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你记住,江稚是我的妻子。” “你爱她吗?” “不爱。”沈律言回答时,半秒迟疑都没有,他接着说:“但我依然希望你能尊重她,并且离她远一点。” 盛西周沉默良久,考虑了会儿,他说:“抱歉,我没办法不讨厌她。” 不过他也退让了一步,“以后我会尽量离她远点。” 沈律言挂了电话,还没到下班的点,他拎起沙发椅上的西装外套,挺拔清瘦的身姿,头也不回往外走。 二十楼的办公室,见到总裁提前下班,掩饰住内心的激动。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总裁不在,他们也能喘息一会儿。 不然都是钉着巨大的压力在上班。 沈律言开车到家时天都没黑,江稚在楼上的卧室里,伏在书桌前开始赶稿,画板上的设计原稿,越描越细致。 她赚钱的时候,总是很虔诚的。 两耳不闻窗外事,特别的专心。 沈律言走到她身后,她都没发现。 直到男人的拇指轻轻落在她的画板上,江稚方如梦初醒,匆忙抬起头来,她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沈律言没急着回答她,目光转向她的电脑屏幕,一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图层,他很淡定:“在忙?” 江稚知道沈律言不想做设计的工作,强装镇定关上了电脑,“好久不画有点手生,找找感觉。” 沈律言明知她在撒谎,也没急于拆穿她。 他比较好奇:“你今天见过盛西周吗?” 江稚不敢承认,但是听见他这么问,也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 再理直气壮的说谎话也不太好,沉思片刻,“是见过。” 她没接盛西周的活儿,按理说盛西周也不会用这点小事去沈律言面前告状。 沈律言盯着她招人的脸,捏着下巴左右端详。 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她见色起意。 江稚这张脸应该继承了她父母所有的优秀基因,五官特别精致,便是气质都是独一份的。男人见了只想掠夺她。 “怎么碰上的?” “出门逛了个街。” “还真他妈的巧。” 江稚默不作声。 沈律言攥住她的腕,提起她的胳膊把人往面前扯,“盛西周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找退路,他并非好的人选。” 盛家黑的白的都沾,见不得光的生意多了去了。 盛西周如今还要在东南亚周旋,那边的产业洗不干净。他经历了太多枪林弹雨,不是她能碰得起的人。 江稚没解释:“谢谢沈先生的提醒。” 沈律言好像恼了,拇指碾过她的柔唇,像种漫不经心的玩弄,“我看你的身体早就恢复好了,也不用等到下周一,明天你就去公司报到吧。” 江稚静默,熬过无声的抗拒,她轻轻地:“好的,沈先生。” 江稚觉得明天去上班也没什么,沈律言没有追究她私下接活的事情就好。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天真。 沈律言不过是表面上按兵不动,隔天江稚就接到了客户解约的信息,大多都是谈了意向,还没签合同的那种。 好像瞬间,她就在这行失业了。 * 江稚很久没去公司,程安她们都以为她只是生病,看见她回来上班十分高兴。 “江秘书,没你我们真的不行。” “你们少来了。” 程安这话真不是奉承,而是江秘书不在的时候,沈总就是很难搞啊! 特别的、难伺候。 现在救命稻草回来,她们终于能轻松点,不用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江稚回来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沈律言买两张音乐剧的门票。 是个经久不衰的爱情故事。 程安鬼鬼祟祟地问:“哪位新欢,能让沈总亲自做陪去看音乐剧?” 江稚签收好快递来的门票,送进总裁办公室之前,轻轻敲了敲程安的脑袋:“沈总的事情你少打听。” 程安忍不住:“我的八卦之魂,烧得正旺。” 江稚也不知道是给谁买的门票,但她猜除了江岁宁也没别人了。 江岁宁高中的时候,是校文艺团的音乐剧演员。 江稚也是,她甚至比江岁宁先进文艺团。 但是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记得。 第58章 约会 两张音乐剧的门票,都是vip坐席。 两张连票,最佳视角。 还是音乐剧大师韦伯的作品,国内难得演出一次,一票难求。 不过对沈律言来说,就不算什么难事。他开个口,就有人会把门票送到他手里。 江稚盯着门票上的演出时间和地点,她其实也有点想去,门票不太好买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想和他们在音乐厅门口相遇。 江稚恢复平时清冷淡薄的模样,抬手敲响了沈律言办公室的门,三秒之后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她把门票放在他的办公桌前,“沈总,门票。” 沈律言似乎不太关心,看了她两眼,“今天上班累不累?” 江稚摇了摇头,“还好。” 确实不累。 几乎可以说没什么事情做,连杂事都没几样。 记住网址 沈律言沉默了会儿,随后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江稚有点犹豫,这里毕竟是在公司,办公室随时都会有其他人进出。 她站在原地不动,咬了咬唇,“做什么?” 沈律言低声:“让你过来就过来。” 江稚还是不太情愿,“沈总,一会儿有人会进来。” 沈律言啧了声,耐心不剩多少,“进来也都会敲门。” 江稚拗不过他,走路慢吞吞,一点点挪到他面前,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难道又要在办公室里…… 可是沈律言以前需求没有这么大啊! 一周两到三次,不会太放纵自己。 更不会轻易在别的场所胡来。 沈律言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拉入怀中,双手圈住她平坦的小腹,“感觉你又瘦回去了。” 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因为一场手术又清减了回去。 沈律言还是觉得她胖点更好看,气色红润,不似弱柳扶风的娇娇女。 江稚坐在他的大腿上,身体有点僵硬,“沈总,我还要工作。” 沈律言轻笑了声,呼吸间的气息暧昧扫过她的耳后,他抬手撩起少女后颈落下的碎发,漫不经心在她耳侧落下轻吻,低哑的嗓音性感温柔:“陪你上司也是你的工作内容。” 他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 江稚耳朵滚烫,红了红,她表面还维持着淡淡的表情,“我得出去了,时间长了会被人怀疑。” 二十楼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她敲门进了沈律言的办公室,又不是没人看见。何况贴身秘书的身份本来就敏感,江稚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沈律言的关系,是如此的不堪。 沈律言也知道她在怕什么,说三道四的话传到她耳边,未必会好听。 他喜欢江稚放纵的一面,也喜欢她此刻这种故作淡定的执拗。 沈律言自己都没察觉,他对她的占有欲,在渐渐变深。 和江稚刚结婚的时候,他觉得她是无趣的。 白白长了张倾国倾城的漂亮脸蛋,性格寡淡如白开水,万分隐忍,处处克制,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日子久了,白开水里好像放了糖,竟然能渐渐尝出甜味。 沈律言的手掌压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丝质衬衫的面料触感很好,包臀裙又将她的腰身掐得极其婀娜,他有点舍不得放开她。 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面料沁入皮肤,她坐得有点不安,也不敢乱蹭。 江稚的裙子都有点皱了,她起身想走,听见身后一声低笑,稍不留神就又被扯了回去。 她几乎算是被压在办公桌上,男人用手掌小心翼翼托着她的后脑勺,修长的拇指没入她细软的发丝。 唇瓣一点点被撬开。 舌根发麻。 江稚被亲得手脚发软,衬衣的纽扣蹭开了两颗,她气喘吁吁,“衣服…衣服都乱了。” 沈律言望着女人泛红的眼尾,好心放过了她,帮她整理了下凌乱的裙摆。 江稚有点恼火,脸蛋红红的,唇角也红红的,漂亮的眼睛就像染了潋滟的春潮,她照了照镜子,没好气道:“口红都被蹭没了。” 说完江稚就从他的抽屉里翻出自己以前放在这儿的口红,刚打开就被男人抬手抽走。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抵在桌子前,“别动,我来。” 江稚僵着身体,微微张着唇。 男人的指腹抵着她的唇瓣,几秒钟后漫不经心帮她补好了口红,“好了。” 江稚忽略在他面前的这点不自在,刚好出去,沈律言叫住了她,轻轻敲了两下桌面,“门票你拿去。” 江稚微诧。 沈律言淡道:“我看你好像对音乐剧还挺感兴趣的,周六一起去看看吧。” 江稚心跳一顿,她没想到他会知道她喜欢音乐剧。 “沈总周六有空?” “有。” “好,谢谢。” “不客气。” 江稚走出办公室,心跳的还是很快。 沈律言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她以前参加音乐剧的门票,放在卧室抽屉的票夹里,也许是被他不小心看见了。 她心脏砰砰地跳,喝了杯水才恢复平静。 “江秘书,你的脸好红。” “里面有点闷。” “那你开个窗透透气?” “嗯嗯嗯。” 江稚有点招架不住程安的眼神,害怕被她看出点什么。 办公室恋情是职场上传得最快的消息。 稍微让人知道一点风声,就能闹得满城风雨。 江稚回到自己的座位,心不在焉对着电脑。 她手里还捏着这两张门票,深深呼吸,随即镇定把门票放进包里。 这好像能算是,她和沈律言的第一次约会。 以前从来没有过。 除了床上有点联系,下了床之后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第59章 相爱太难 江稚长这么大还没有和男人约会过,想着竟然会有一点紧张。 程安对完合同,快下班的时候终于腾出空来,拉着椅子坐到江稚身边,“江秘书,我真的觉得你回来上班之后沈总的心情都变好了。” 江稚感觉她夸大其词,在说客套话,她装傻充愣:“是吗?可能我有点迟钝。” 程安肯定的点点头:“真的啊,今天开早会,整个如沐春风。” 江稚没开早会,还真不知道。 她不太关心这个,而是看着她问:“程安,你今年多大?” 程安啊了声,“二十二。” 她今年才刚大学毕业,985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也是过五关斩六将从几百个求职者里面杀出来的。 江稚其实也没比她大多少,她揪紧了手指,“你谈过恋爱吗?” “当然啦。” “那你和你男朋友约会,都会做什么啊?” 一秒记住http://m. “就吃吃饭,逛逛街?” “哦。” 程安难免好奇:“怎么啦?” 江稚镇定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站起来,“已经下班了,快回家休息吧。” 程安对她吐了吐舌头,指了指玻璃门里面那间办公室:“沈总还没走。” 江稚以前也会留下来加班,上司不走,她也不能走。 但是现在,她懒得再留下来。 程安才想起来问:“江秘书,你的身体好了吗?” 请得是病假,将近两个月,应该还挺严重的。 江稚拿起自己的小包,“好了。” 她接着说:“我先下班了。” 程安目送她离开,有点羡慕又没有她的勇气,对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 江稚坐公交回了家,路上给于安安打了电话。 于安安还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样子,江稚开门见山:“安安,我周六要和沈律言约会了。” 于安安听见后差点炸了:“你和沈律言怎么开始谈恋爱了吗?” 江稚笑笑:“没有。” 于安安说:“那个无情的死渣男,你就嫖他的身体,花他的钱就好啦,阿稚,别对他动心了。” 江稚认真告诉她:“我在努力。” 努力的不去爱沈律言。 摒弃多余的感情。 不让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 女孩子应该是自尊自爱的。 她在沈律言面前已经不剩多少自尊,只能多点自爱。 话虽如此,于安安想到沈律言那张出挑的脸,优越的身材,哪怕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沈律言确实有被仰望追逐的资本。 有头脑、有手段、英俊逼人。 不是普通的二世祖。 这种事情放在于安安身上她可能还没有江稚这点理智,她有点咬牙切齿地说:“你就白白睡他,把你的委屈睡回来。” 江稚心想她无福消受。 沈律言的斯文,只是表面。 她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死在他的怀里。 “说个正事,约会要准备些什么吗?” “你打扮的漂亮点,把他迷死好了。”于安安对江稚和沈律言这段婚姻的前因后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是他约你吗?” 江稚想了想:“算是吧。” 于安安啧了声,“我们不是人的沈总该不会是逐渐动心了吧?” 在一起了这么久,从来没见他主动单独约她。 于安安立马就给她出谋划策,“阿稚,你听我一句,你就当个没有心的海王,把他勾得死去活来,在他爱你爱得无法自拔的时候,一脚把他踹开。” 让沈律言狠狠栽个跟头。 凭什么他总是高高在上的。 尤其是之前,沈律言劝江稚去做了手术,说的那些话,简直将冷血无情这个形容词发挥到了极致。 处处在理,但又字字诛心。 他仿佛站在理智的制高点,每一句话都把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什么都考虑到了。 唯独没有在意过江稚的心情。 不在乎她会不会伤心。 江稚无奈笑了笑,沈律言不会为任何人死去活来。 而且,他也不会爱上她。 这是他亲口说的话。 江稚看着车窗外的倒影,“安安,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贱?” 于安安说:“当然没有,就是站在沈律言的角度来看,他的措可能就是不爱你。你又喜欢他那么多年,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你别这样想自己,你应该和他一样,只是当成交易。” 江稚沉默了会儿:“大多数的时候沈律言对我还可以,而且他不爱我,不是他的措。”她想先就这样吧。 浑浑噩噩的,过一天是一天。 哪怕和她爱的人,有多一秒钟的回忆,都是值得的。 这一生,遇见一个很爱的人,已经很难。 相爱就更难了。 * 很快就到了周六。 这周沈律言不常回家,周五晚上也没有回来。 这种事他从不知会江稚,只有管家打电话问起的时候,才会给个答复。 江稚差点通宵,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 早晨天刚亮她就起了床,打开衣柜挑选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 天气有点冷,穿裙子好像不太合适。 但是裙子大多都很漂亮。 江稚咬着唇,百般纠结。 最后还是把衣柜里的连衣裙都翻了出来,一件件上身试穿。 她光是试衣服都试的有点累了。 趴在床上休息了会儿,不知不觉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刚好快到黄昏。 江稚挑了件显腰身的吊带长裙,微露后背,外面随意搭了件披肩。长发如墨铺开,既妩媚又清纯、 时间还有富余,江稚坐在镜子前画了个精致的妆容。 她望着镜子里这张艳色的脸,耳朵红了红,不禁开始思考她这样是不是太兴师动众?很明显看得出她很隆重。 江稚不想让沈律言看出她的在意,想了又想还是去洗手间里卸了妆,只涂了层薄薄的口红就出了门。 走之前,她对镜拍了张照片发给于安安,问她:“我今天好看吗?” 于安安秒回:“我们阿稚真的美美美美死了啊!” 仙女下凡也没她漂亮。 二十分钟后,江稚打车到了市演艺厅的门口,外面的风吹得她有点冷,她本来想给沈律言发条消息,问他到哪儿了? 犹豫了片刻,江稚还是放弃了。 她站在大门口,风吹起女人的发丝,精致的容颜映在灯光里,五官尤其清晰,她的神情很平和,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丈夫。 音乐剧已经开要开场。 沈律言人还是没到。 江稚看着手挽着手走进去的情侣,男朋友的肩上挂着他女友的小包。 江稚的眼睛里有点羡慕,又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叮的一声。 手机响了。 江稚不紧不慢点开,沈律言的信息简明扼要。 【抱歉,临时有事。】 【不用等我。】 第60章 没有关系 江稚的手指头被寒意冻得通红,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风吹,她的手有点抖,腕骨像脱了力,渐渐有点拿不住手机。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有种到了骨子里的酸楚。 心里就像随便敲了两下都能听见回响的墙壁,空空荡荡的。 演艺厅上方的广播还在提醒:“演出即将开始,请观众朋友们有序入场。” 江稚匆忙回过神,她很懂事的给沈律言回复了消息:【好的。】 【没有关系,你忙你的。】 打完这几个字,好似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 江稚关掉了手机,捏紧手里的门票,朝着检票口走了过去。 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失约了也没什么关系。 沈律言本来就很忙,临时抽不出时间也在意料之中。 首发网址http:// 江稚不断的安慰自己,一遍遍对自己说没关系的。 真的没有关系,她只是有一点点的失落。 给她点时间缓一缓就好。 工作人员见她脸色苍白,“小姐,你还好吗?” 江稚把门票递给她,扯起一抹苍白的笑:“我没事,谢谢。” 工作人员接过门票,把多出的那张还给了她。 江稚没有伸手去接,低眸看了眼:“两个人。” 工作人员以为她的朋友或者是男朋友去上洗手间了,点了点头:“好的,你朋友来了跟我说声就好。” 江稚嗯了声。 他不会来了。 音乐剧已经开场,全场接近四个小时。 江稚早就对剧情了然于心,她看着台上的演员,又好像不是在看他们。 明明座无虚席,她却觉得空的难受。 演出结束的时候,江稚还留在座位上没动,她只是想先再休息会儿。 脸上什么时候湿了一片,都没察觉。 鼻头酸酸涩涩的。 江稚有点唾弃自己的脆弱,她告诉自己不要觉得委屈。 不要伤心。 不要难过。 没事的。 曲终人散,江稚等到最后一个离开。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从混沌的精神状态里清醒过来。 江稚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她只是想看一眼时间。 于安安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语音信息,她点开消息,听见于安安兴高采烈的声音:“怎么样怎么样!?和沈总的第一次约会还顺利吗?” 江稚没什么表情。 她想说不顺利。 半点都不顺利。 沈律言毫不犹豫的放了她的鸽子。 他没有赴约。 可能是因为忙。 也可能因为别的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还行。”江稚回了这两个字,回完就像被抽走生机的植物。 外面下了雨,冷冰冰的雨丝被裹挟在狂风里,带着点寒气的潮雨贴在皮肤上,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江稚没有带伞,门口打车的人太多了。 她暂时排不上号。 江稚站在台阶上,拂面而来的潮气打湿了她的发丝,风卷起女人松软的长发,她微微仰着脸,微蹙着秀气的眉头,月色之下,一片悲凉孤寂。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顾庭宣的眼里。 顾庭宣对那个小演员没什么兴趣,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过来。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稚。 沈律言协议婚姻的妻子。 她好漂亮。 被皎皎月色浇灌的脸庞,惊心动魄的美丽。 顾庭宣之前对沈律言说喜欢上了她,不是随口乱开的玩笑。 他想他还真的蛮喜欢江稚。 长得太合他的胃口。 顾庭宣以前对江稚的印象也不深,只记得她很文静,性情含蓄。 但是风评不太好,有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盛西周曾经提了句她在夜色里上过班,皱着眉说了个字:“脏。” 他们这种人,哪怕是玩女人,眼光也很挑剔。 小演员紧紧挽着顾庭宣的胳膊,嗲嗲撒着娇:“顾总,外面好冷,我们快点上车吧。” 顾庭宣耐心到头,扫了眼她的手:“松开。” 小演员依依不舍,但又不敢不从,顾庭宣总是阴晴不定,一会儿对你笑吟吟的,一会儿就翻脸不认人。 股庭宣叫她自己打车回去,不管身后的小演员有多委屈,迈开步子就朝江稚走了过去。 江稚眼前忽然多出一片阴影,“江小姐。” 她抬眸,淡淡地:“顾先生。” 顾庭宣鲜少对人献殷勤,今晚属实意外,“我送你一程。” 江稚拒人千里之外,“不用。” 股庭宣被她拒绝过不止一次,竟然也习惯了:“下着雨,一时半会儿你等不到车。” 江稚油盐不进:“我不着急。” 顾庭宣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今晚一个人?” 江稚反问:“不可以吗?” 顾庭宣还以为她永远都温温柔柔,原来也是带着刺的,他明知故问:“沈律言没在吗?” 江稚很烦,“他有事。” 顾庭宣偏要睬她的痛楚,“不就是被沈律言爽约了,你至于这样?” 江稚懒得再理他,冒着雨走到前面的等候区。 顾庭宣一言不发跟上去,见她穿得单薄,就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她。 江稚还是不领情:“我不冷。” 江稚挺直了背脊,绷紧的状态就像浑身竖起刺的刺猬。 不用他提起,她刚才已经在江岁宁发的照片里看见了熟悉的手。 依然没戴婚戒,腕间依旧是那个江岁宁很多年以前送给他的红色手绳。 江稚充耳不闻,脸色比月色还苍白,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顾庭宣还要继续往她的心上捅刀子,好像不把她挖得血淋淋就不肯罢休,他攥着她的胳膊,“你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你喜欢沈律言吗?” 江稚恍了下神。 顾庭宣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你演技很好、天衣无缝,你真的觉得沈律言一点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吗?” 江稚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她已经把那些最浓烈的情绪,汹涌如潮的爱意掩藏到了不能见光的角落。 “沈律言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良久过后,江稚有气无力,“你松开我,当我求你了。” 也许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太可怜了,顾庭宣松开了手。 江稚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走,踩着的高跟鞋有点磨脚,脚后跟的痛感远远比不上胸腔里的锥心之感,她想起很多年前,江岁宁趁她不在,光明正大在她的房间拿走了她的东西。 那个如今系在沈律言手腕上的红色手绳。 是用来保平安的。 她希望她喜欢的少年能一世平安。 十八岁的沈律言收下了那个红色手绳。 然后给了江岁宁一个吻。 第61章 耿耿于怀 江稚没有回家,尽管她已经有点筋疲力尽。 她拦了辆出租车,随口报了个地址,时间还不算太晚,周末商店营业的时间都会往后延一个小时。 江稚的脚后跟实在磨得太痛,已经破皮出血,她脱掉了高跟鞋,光着脚走到地上,除了有点冷,其他倒也不难受。 江稚找了家咖啡厅,随便点了杯咖啡,在里面坐了小半个小时。 她问店员要了个发圈,发丝有点微微潮湿,她将头发绑了起来。露出干净精致的小脸,更显肤白唇红。 江稚坐到快要打烊的时间,她穿好鞋子,刚准备离开。 沈律言给她打了电话,她望着忽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等手机熄屏,她也没有接。 果不其然,沈律言没有给她打第二个电话。 她不是在摆架子,也不认为自己不接电话沈律言就会以为她生气了。 她就是,有点累了。 想独自安静待会儿。 记住网址 江稚又发了会儿呆,等到咖啡厅打了烊,缓缓起身,买过单后打车回了家。 她以为沈律言还在江家没回来,出乎意料,男人回的竟然比她还早。 客厅里灯火通透,男人坐在沙发里,神色寡淡。 江稚换好拖鞋抬头看见他的身影,没忍住愣了下,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她裹紧了身上的披肩,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听见他开口问道:“怎么没接电话?” 江稚随口编了个谎话,“手机没电了。” 她若无其事:“有什么急事吗?”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好像要看穿她的表情:“没有。” 男人交叠架着双腿,坐姿慵懒闲适,淡淡开腔问道:“音乐剧好看吗?” 江稚给自己倒了杯水,她背对着他:“还不错。” 她连背影都是赏心悦目的,窈窕娉婷的身段,引人想入非非。 江稚突然间想起顾庭宣说的那些话,他说沈律言只是装作看不出来她喜欢他。 是这样吗?应该不是的。 他是真的没察觉。 江稚太能隐藏,比任何人都小心翼翼。 在她还不想和沈律言走进万劫不复的结局之前,她可以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他。 江稚绷紧了后背,“我很喜欢,谢谢你了沈先生。” 她画蛇添足说了这句话,为得就是表明对沈律言临时放鸽子这件事,没有任何的不满。她不在意。 “如果不是你给的门票,我自己应该买不到票。”这些话她说的很漂亮,滴水不漏,毫无差错。 沈律言并未起疑,他对音乐剧本来也没什么兴趣。 那天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他今晚更耿耿于怀的是江稚没有接他电话这件事。 顾庭宣说今晚碰巧遇见了她,打扮漂亮,三分风尘七分清纯,过分漂亮惹眼。 沈律言倒也不介意让顾庭宣送她一程,她拒绝了顾庭宣,这也没什么。可是,她却是在整整两个小时之后回的家。 她去哪儿了呢? 沈律言不清楚,但也不想去做些不好的揣测,来怀疑她。 不过沈律言也的确不喜欢掌控不住她的感受。 他对江稚,就是有过于常人的掌控欲。 他想,这点也无可厚非。 男人,都是这种德行。 他也不例外。 “你一个人去的吗?”沈律言目光淡淡望向她,漫不经心开了腔。 江稚感觉自己如果点头回答是就有点难堪,好像显得她根本没有人喜欢,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关系稍微亲近的人。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她依然想维护那点自尊。 江稚转过身来,面对他撒谎也能面不改色,“叫了一个我的朋友。” 沈律言挑了下眉,一时片刻竟没有说话。 江稚为了让自己的谎言听起来更真实,继续娓娓道来:“这门票还挺难得,我一个人用两张票有些浪费,刚好她也很喜欢,我就叫上她一起了,沈先生很介意吗?” 她口中这个朋友,自然是编造出来的。 可是在沈律言的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知道江稚身边不乏一些青年才俊的追求者,更是有个说不清理不断的男朋友,关系乱七八糟的让人觉得恼火。 顾庭宣遇见她的时候,她身边没有别人。 如果是女性,又怎么会不结伴而行? 所以那个人,只会是个男人。 用着他买来的门票,和别的男人约会。 沈律言心里当然不会痛快,他抿了抿唇,“我不介意。” 江稚嗯了嗯。 顿了会儿,沈律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凛冽的气势压着沉沉的逼迫感,男人掀起薄唇,语气随意:“怎么不让顾庭宣送你回来?” 江稚被他现在这种冷漠的脸色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抵着桌面,退无可退,“我不喜欢他。” 沈律言听见这个答案脸色舒缓了几分,“顾庭宣对你好像很感兴趣。” 江稚是真的不太喜欢沈律言身边的那些朋友,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大少爷,高高在上,不太看得起人。 他们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 难免傲慢。 江稚蹙眉:“但我真的不喜欢他。” 沈律言攥住她的下巴,“那你说说你今晚后来去了哪儿?” 江稚被问得有点愣,因为沈律言的语气特别的严肃,眼神极其淡漠,冷冰冰甩出来的几个字就像是丈夫在质问出轨的妻子。 她走神的片刻,下巴一痛,骤然被拉回思绪。 江稚在思考怎么回答他比较好,说实话肯定不行,那就还是只能说谎。 江稚稳住心神,淡淡道:“和朋友一起喝了杯咖啡。” 沈律言刨根问底,“哪个朋友?” 江稚下巴被掐的很红,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沈先生是什么意思?” 沈律言放过了她,并未打算隐瞒,而是如实告知:“听不出来?我怀疑你和别的男人约会去了。” “你确定你要和我比?”沈律言单手插着兜,满脸的无所谓:“可以啊,每个月你往我卡里划上几十上百万,我随便你让我做什么。” 沈律的眉眼尽是寒霜,冷瞳漆黑盯着她的脸,吐字生硬:“你弄清楚,我们之间是谁说了算。” 第62章 看她可怜 沈律言有句话说的没错,在职场上,他是江稚的上司,所以工作上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下班之后,这段有性无爱的契约婚姻,高贵的甲方也是他,所有事情依然是他说了算。 江稚无法反抗,也无法反驳。 她的手和脚特别的冷,冷得身体在打颤,她点点头:“沈先生,你说得对。” 她接着无所谓地说:“嗯,我是和其他男人约会了。如果不可以的话,下次我不会了。” 沈律言最讨厌她这种满不在乎的样子,“江稚,我不是慈善家。” 江稚点头说知道了。 沈律言是个冷酷无情的资本家,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 他不爽了,也不会让你痛快。 江稚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回来的时候淋了点雨。 她的身体本来就弱,稍不注意就有个发烧感冒。 她的思绪也越来越沉,眼前的男人面容模糊,她坐在沙发里,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沈律言。” 一秒记住http://m. 声音有点黏。 不太像平时的她。 沈律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一片滚烫的温度,应该是发烧了。 沈律言打横把她抱上了楼,卧室里开了足够的暖气,她蜷缩在被子里,可是睡也睡不着。 江稚看着去医药箱里拿退烧药的男人,细瘦削白的手腕,那根红色手绳特别亮眼。 已经过去很多年,看起来都很陈旧。 他这样的人,能心甘情愿戴了这么久。 对江岁宁真的是,很爱很爱了。 哪怕他不会为了江岁宁舍弃自尊,但确实也曾经付出了所有的真心。 江稚迷迷糊糊坐起来,胸前拥着被子,肩上披着他的西装外套,她哑着声音问:“沈律言,你手上这个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沈律言翻出了退烧药,“岁宁。” 江稚哦了声,暂时没了声音。 江稚乖乖接过泡好的药,哪怕味道极苦,也一口喝完了。 沈律言看着她仰着头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药,“不苦吗?” 江稚有点呆愣的长长啊了声,她握着还有余温的水杯:“习惯了。” 这点苦算什么。 江稚怔怔失神望着他的手腕,没有忍住,冒昧捉住了他的手,低着头,认认真真看着他的红色手绳,“你很喜欢吗?” 沈律言原本打算抽出手,莫名起了点不该有的怜惜,“是啊。” 他笑了下,“她那个时候说是保平安的。” 江稚点头:“是的,保平安的。” 编织的步骤很复杂,中间还有一颗漂亮的小金豆。 是她在万福寺里特意求来的。 高僧开过光,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江稚那时为此花掉了两周兼职的酬劳。 她也是听人说万福寺特别灵验,坐了两个小时的车赶过去,又坐两个小时的车回了家。 “确实还挺有用。”沈律言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有时候也会为少女最炽热虔诚的真心所打动。 江稚笨拙点头,看起来就有点呆愣,她念念有词:“有用就好。” 沈律言把她摁进被子里,替她掖好了被角,“热闹。” 江稚缩在被窝里,像个好奇宝宝:“你送了她什么礼物?” 沈律言用手量了量她的体温,“秘密。” 江稚很想知道,又不是那么想知道。 沈律言感觉生病了的她,话好像变多了。 他不觉得讨厌,反而觉着有点可爱。 沈律言有气也不能对一个可怜兮兮的病人发作,今晚这件令他不愉快的事暂且揭过。 他俯身贴近了她,眸光撞入了她的眼底。 干净、璀璨而又明亮。 他也可以,送她一个礼物。 看她这么的可怜。 江稚的睫毛颤了颤,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往被子里又缩了缩,“头晕。” 沈律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先睡吧。” 江稚用被子蒙住了脸,她闭着眼睛,还是没有睡。 江岁宁比她大了一岁,江北山在和她母亲结婚之前就有了江岁宁。 世界上的巧合总是那么多。 如果没有人祝福她。 那自己祝福自己也是好的。 第63章 他的人 江稚有时也挺憎恶自己虚弱的体质。 一场小雨就让她发了高烧。 她睡得不好,夜半多梦,又感觉浑身都热,闷出了汗来。 江稚试图踢开身上暖和的被子,却被人按住了手脚,她热得满头是汗,挣扎了几次依然被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 她实在觉得难过,“我好热。” 身边的男人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很快就陷入了沉睡里。 江稚第二天早上醒来,身上黏黏腻腻的难受,她昨晚发了不少的汗,脑袋没有那么晕也没那么痛了。 沈律言比她醒得要早,穿戴整齐,正在打领带。 江稚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男人转过身,看见她醒来沉默了片刻,他系好了领带,“好点了吗?” 江稚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钟。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还没去公司。 她对昨晚的事情记忆都有点模糊,好像她和沈律言又搞得很僵硬。 显然,他是不高兴的。 江稚说:“好点了。” 沈律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江稚想先去洗个澡,躲避开他的目光,“我去洗漱。” “去吧。” 江稚很快就洗好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她从浴室里出来,男人还没有离开。 沈律言打量了眼她的穿着,裁剪合身的职业装,身段极柔,她这样穿像是清纯尤物,“换一套吧。” 江稚昨晚刚发了场烧,气色偏白,思绪好像也有点迟钝,“哪里不合适?” 她平时上班都是这么穿,并无不妥之处。 沈律言没怎么解释,扯起嘴角敷衍道:“最近天气太冷了,你又刚生了病,还是多穿点。” 江稚还是不理解,“公司的办公室里有空调。” 沈律言静默了下来,他压着心里那点说不出来的烦躁,总归就是不想让她再这样穿,他丧失了耐心,表面看起来仍然客客气气:“你换不换?” 从某种意义来说,沈律言在江稚面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懒得同她做戏,也懒得遮掩他蛮横的独占欲。 江稚还没说话,沈律言逼近她跟前,慑人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他低头看着她:“我帮你换。” 江稚刚想说不用,沈律言的手已经抚上她的后背。 拉链缓缓下落,薄衫的纽扣一颗颗解开。 她身材是很好的,该细的地方细,纤弱匀称。 沈律言往她身上套了件宽松的卫衣,又给了她找了条很宽松的裤子。 如此一来,她看起来就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江稚自从到他身边当秘书之后,几乎没这样穿过,显得不够成熟稳重,“这样穿有点奇怪吧。” 哪有人上班会穿得这么随意? “不奇怪,很漂亮。” “……” * 和公司的总裁同乘一辆车去上班,是件压力非常大的事情。 从领证结婚到现在,江稚和沈律言的关系一直隐藏的很好。 她不想引人怀疑,至少目前是这样。 车里寂静,隔板被放了下来。 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江稚淡定开口:“能不能让司机在前面这个路口停一下。” 沈律言知道她的顾虑,今天就是不想如她所愿,他沉默不语。 江稚看着离公司越来越近的路,有点急了,叫司机停车。 司机只听沈律言的,对她的话自是充耳不闻。 沈律言长腿交叠,坐姿慵懒,面无表情吩咐道:“继续往前开。” 江稚的气息都不太稳定,胸口起伏波动。 沈律言淡淡朝她望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他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没有敢编排上司的谣言,那些难听的话只会砸到她的身上,她当初入职本来就是空降,已经足够叫人怀疑。 江稚听多了别人骂她婊.子,并不代表她真的能无动于衷。 她一点都不想被公司的同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江稚攥着男人的胳膊,眼神可怜望着他恳求,“沈先生,我怕被人误会。” 沈律言盯着她问:“误会什么?” 江稚被逼问的喘不过气,“我和你的关系。” 他以前明明不是像今天这样,今天怎么就不肯放过她了。 沈律言低眸就能看见她楚楚动人的表情,纤弱易碎,柔软漂亮,乌黑的眼眸渗着清凌凌的水,他面色平静,冷声问道:“你都不怕和别的男人传出绯闻,我怎么就不行?” 车已经停在公司大楼的门口。 上班时间,进进出出,有不少人。 江稚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异样的目光,“沈先生,我没有和别的男人有过传闻。” 沈律言本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看见她泫然欲泣的表情也会有一丝动容,可想到她昨晚和其他人约会到了将近十二点。 这点怜惜和动容就荡然无存。 沈律言潜意识里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可以肆意占有。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他不会听的。 沈律言觉着自己也没那么不堪,上过他的车,被同事看见了又会怎么样? 说到底,还是她想和他撇清关系。 睡都睡了那么多次,是她想划清界限就能划清的吗?天真。 沈律言面无表情,“下车。” 江稚只敢耍点小聪明,等人看起来没有那么多再下车。 沈律言一眼看穿了她的把戏,语气冰冷,带了点警告:“江稚,下车。” 江稚咬了咬牙,推开车门。 沈律言从另一边的门下了车。 短短几秒,江稚就已经冲到了电梯口,气息稍有些喘,上班高峰期,电梯里人多拥挤。她静静等待下一趟电梯,周围悄然安静了下来。 沈律言站在总裁专用的电梯旁,扫了她一眼:“江秘书,过来一起上去吧。” 江稚感觉得到四周的目光,她心都往下沉了半截,挤出客套的笑:“谢谢沈总。” 她硬着头皮走进了另外一间电梯。 门刚关上。 江稚就觉得密闭的空间窒息的可怕。 她几乎能猜到过会儿公司大大小小的群里会怎么传。 总裁和秘书。 上司和情人。 沈律言就是要在她的身上,打上自己的标签。 第64章 痴心妄想 江秘书今早坐着沈总的车来上班,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集团内部大大小小的部门。连早上沈总主动邀请江秘书同乘总裁专用电梯的事,都被传的哪哪儿都是。 早先就有人觉得江秘书和沈总的关系不太一般,只不过总裁一向公事公办,从不在工作上掺杂私人感情,总是冷冰冰而又一丝不苟的秉公态度。 江稚早上都没心思上班,处理了几封邮件,又确定好沈律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她早上被沈律言强迫喝了感冒药,吃了药人就容易犯困。 江稚又不想在办公室里打瞌睡,她去了趟洗手间。还没走出隔间,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早就说江秘书是沈总的情人。” “我真没看出来。” “你傻啊,沈总其实对江秘书还不错的,他对其他人可没那么温柔。”女人洗了手,对着镜子补好口红,接着说:“而且江秘书是学设计的,听说大学的时候还剽窃过,这种人投简历正规过集团的面试,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同行的人又用羡慕的口吻:“能睡到沈总这样的男人,哪怕是当见不得光的情人我也愿意啊。” 女人笑了笑,“说到底江秘书还是有本事,长得漂亮不算什么,还得会伺候人,百依百顺,难怪总裁那么宠她。” “就是不知道江秘书什么时候会被甩了,她想结婚就是痴心妄想。” 记住网址 这种货色,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 不可能娶回家。 江稚待在隔间里,安安静静没出声。 等那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她才拧开隔间的门锁,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江稚淡定洗了个手,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唇色比起脸色也没好看多少。 淡淡的,没什么血色。 江稚扯起嘴角,苦笑了声。 恐怕过了今天,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她和沈律言私下这种见不得光的联系。 从当年傅家出了事,江稚就听过不少难听的话。谣言甚嚣尘上,都那么刺耳难听。 江稚以为自己能平静接受这些刻薄的评头论足,但是好像也不是如此。 她下意识还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躲起来,闭起耳朵,什么都不想听。 江稚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她若无其事回到办公室,程安也听说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她很懂分寸没有多问。 虽然程安不知道那些消息传的是真还是假,但是她觉着江秘书和沈总,乍一看万分登对。 男才女貌,极其养眼。 程安更好奇的是一向循规蹈矩的江秘书,今天上班竟然没有穿职业装,而是休闲宽松的卫衣休闲裤。 她问:“江秘书,你今天这么穿真不怕挨骂啊?” 江稚无奈笑了笑,“早上睡糊涂了,忘记换衣服了。” 程安脑子缺了根筋,完全没有怀疑。她忽然呀了声,指了指江秘书的后颈,那片薄嫩雪白的皮肤留下了个很显眼的红痕,“你这里是被虫咬了吗?” 江稚的脸蹭得红了,她不太自然地回答:“应该是的,我没注意。” 这是沈律言早晨在车里咬出来的,他偏要将她抱在腿上,散漫撩起耳后的碎发,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像是在标记他的领地。 程安随口这么一说,江稚放下头发挡住了后颈的痕迹,她勉力说道:“我回去涂点药就好,难怪有点痒。” 程安很羡慕江秘书雪白细腻的皮肤,她没多想,又忙着追问她用的是什么护肤品。 江稚悄然舒了口气,她如实说:“我只用爽肤水。” 程安听完就更羡慕了,“果然皮肤好不好也得看基因。” 江稚和她闲聊了会儿,临时接到消息,沈律言今天下午就要飞去南城开会。 江稚以为自己有几天的喘息,不用再应付他,她的侥幸很快就落空。 沈律言就通知她,要她随行。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过差,不太想去。 江稚去敲了沈律言办公室的门,熟门熟路走了进去,“沈先生,我明天约了医院的体检。” 她临时编撰的谎言,来敷衍他。 沈律言轻描淡写:“往后推迟。” 江稚低垂眉眼,神色看似乖巧,“您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太好。”她斗胆提出来,“不然您让刘总助陪你过去吧?” 她垂着眼,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江稚只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提起这个建议。 如果沈律言一定要她陪他出差,她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答应的。 她心不在焉望着他的办公桌,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摆件。 江稚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过了会儿,一声淡笑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带着懒懒散散的几分嘲弄,“延迟两天检查,是不是马上就会死?” 江稚真是被逼得哑口无言,她还挺想说会,怕沈律言事后想起来恶意报复她,勉强住了口。 “我还没收拾行李。” “不用收拾,到了那边再买。”沈律言撂下手中的钢笔,淡淡道:“我付钱。” 江稚觉得沈律言带上自己过去也没有用处,这场差事来的太匆忙,她都不知道沈律言去南城是要干什么。 “什么时候的飞机?” “下午一点。” “哦。” “一会儿你跟我直接去机场。” “知道了,沈总。” 沈律言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太好,冷冷淡淡,不太像她。 稍作思量,男人了然于心,他开腔问道:“早上听见什么了?” 让她这么不高兴。 江稚抬起头,说话有点不太客气,“也没什么,就是一些说我高攀了沈总的流言。” 沈律言勾唇,“不算高攀。” 他又问:“还有什么?” 江稚怔了一秒,心想他应该都能猜到,又何必非要从她这里再听一遍呢? 她说:“还有一些诸如我一辈子都别想从沈总这里得到爱情和真心,说我想和你结婚是痴心妄想。” 不过她们都不知道。 她和沈律言早就领证结婚。 男人轻抬眉骨,“和我结婚倒没那么难。” 江稚轻轻抿唇:“爱呢?” 沈律言一点都不吝啬,很直接给了她答案:“这确实是痴心妄想。” 第65章 熄灭 江稚低着头,哦了声。 她明白,爱很珍贵。 不该奢望的不应该奢望。 其实江稚有一次差点就没有忍住,对他敞开心扉。 刚结婚那段时间,她还很天真。 轻而易举就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沈律言对她几乎无微不至,方方面面都特别的关照。 他开车把她从出租房里带回了他的别墅,帮她搬了家,那时她刚大学毕业不久,学校里还有些麻烦事没有解决。 是沈律言亲自带她去办的手续,他叫她不要怕,他接送她去医院。 就算是在漆黑的夜里,在他的床上,偶尔冲撞的力道失了控,她忍着喉咙里的泣声,酥麻发软的身体,连叫都不敢叫。 男人会用很珍贵的轻吻来安抚她,将手指头抵在她的唇边,“疼就咬我。” 一秒记住http://m. 她的眼泪,一半是爽得受不了,一半是实在没有了力气。 男人低头帮她吮去脸上的泪珠,搂在怀中,像是珍宝。 久而久之,江稚以为沈律言对她或许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江稚抱着侥幸的心态,在圣诞前夕,一场宴会过后,借着刚喝过酒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要问他:“沈律言,你…你…” 她红了脸,不知是被酒染红的,还是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太高。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 沈律言也喝了点酒,许是有些燥意,随手扯了扯领带,居高临下望着她,“怎么了?” 江稚被他这样看着,脸红的就更厉害了。 沈律言的拇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眼尾含笑,“江秘书,你的脸好红啊。” 他只有喝醉的时候,说话才显出几分轻佻,“怎么见着我就害羞了?” 江稚磕磕绊绊,那句我喜欢你已经到了嘴边,几乎马上就要说出口,她又听见沈律言笑了声,“耳朵也红透了,你不会要和我说,你喜欢我吧?” 江稚的心脏骤然收紧,呼吸停滞,胸口像是窒息了那般沉闷,她没有承认,而是有点卑微地问他,“沈律言,那你喜欢我吗?” 沈律言俯身,忽然凑近到了她面前,鼻尖几乎快要贴到她的脸,指腹轻轻揉了揉女人泛红柔软的脸颊,“你喝醉了?好端端的说什么喜欢。” 沈律言很快就松开了拇指,“你放心,江秘书,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似笑非笑望着她,接下来说的话好像是玩笑,又好像是在故意提点她:“你也千万别喜欢我,那样会很麻烦,我们得去民政局把离婚证给领了。” 江稚那个瞬间才如梦初醒,好像被这段时间的美梦里拉扯回了现实。从那之后,江稚绝口不提她喜欢他这件事。 往事如风,江稚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沈律言搂到了怀中,她没有反抗,靠着他的肩膀,“沈先生,我不想在公司里被指指点点。” 沈律言低低嗯了声,他给出了个很简单的解决办法:“那你就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妻子。” 江稚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他结婚了这件事,流言蜚语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就此消失,反倒会惹来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父亲,如果知道她“抢了”江岁宁看中的男人,一定不会让她好过,怒不可遏,狗急跳墙。 虽然江稚巴不得江北山被她气死,但是江北山现在还不能死。 傅家的桩桩件件,还要他的偿还。 她母亲这么多年在病床上受的罪,她舅舅在监狱里吃的那些苦头,和江北山全都逃不开关系。 江稚说:“公司不准搞办公室恋情。” 沈律言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气息温热,“我是总裁,你是例外,我说可以就可以。” 江稚觉得这句话好动人,听起来像是对爱人所说。 她已经不是几年前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推了推他,“我怕您曾经的那些红颜知己来泼我水。” 沈律言笑了笑:“那江秘书就泼回去,沈总给你撑腰。” 江稚说不过他,便不再说话。 沈律言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出发去机场了。 江稚哪敢再和他一起离开办公室,拉着他的央求了会儿,“我先下楼等你。” 沈律言不喜欢的就是江稚这种对他们的关系,讳莫如深、避如蛇蝎的态度,遮遮掩掩不想让人知道,无非就是怕她的小男朋友听说后会不高兴,他捏住她的小脸,“既然已经被人传了流言,那就更没什么好躲躲藏藏。” 江稚不想再掀起轩然大波,她看出沈律言眼中的淡漠,她虽然总是不明白沈律言为什么会不高兴,但是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哄他。 江稚踮起脚尖,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沈先生,求你了。” 沈律言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心里泛起一丝触动,“你先去车里等我。” 江稚舒了口气,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 沈律言觉得江稚离开他的背影,一次比一次决绝,一次比一次冷酷,毫无留恋,就仿佛总有一天她会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想到这里,他心头就更不舒服。 江稚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匆匆忙忙整理好自己的包,把剩下的工作转交给了程安,“我这两天得和沈总一起出差,那些事就交给你啦。” 程安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江稚坐电梯直达负二层,她上车不久,沈律言也到了。 司机开着车往机场的方向去。 沈律言让他放下挡板,将前座和后座隔绝成两个世界, 江稚有点紧张,表面泰然自若。 沈律言闲来无事,淡淡开腔:“江秘书好像是南城人?” 江稚有点不解,他怎么忽然关心起她的事情? “嗯。” “你那边还有亲戚吗?” “没有了。” 傅家的人,几乎都没了。 沈律言说:“办完事情,江秘书带我在南城逛逛吧。” 江稚觉得这样也好,她很喜欢南城,想让他也看看南城的山、南城的水,温柔的山水养出温柔的人。 南城是个很漂亮的城市。 她想或许她可以带沈律言去她最喜欢的那条巷子里走走。 一起经过的风和月。 在很多年后,也许会是值得记住的、为数不多的、让人觉得快乐的岁月。 “好的,沈先生。” “岁宁也是在南城长大的。” “嗯。” 江稚心里刚才那点冒出来的小欢喜,骤然就被掐灭。 她觉得自己对沈律言经久不息的爱。 一天少了一点。 或许很快就要油尽灯枯。 熄灭了。 第66章 沈太太 去机场的路上,江稚昏昏欲睡,她贴着车窗,闭着眼睛小憩了片刻,。 等她睡醒,发现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沈律言的肩上。 车已经到了机场,江稚迷迷糊糊就被沈律言牵着到了头等舱的休息室,他要了两份餐点。 江稚的肚子也确实有点饿了,哪怕她不太喜欢吃西餐,也没有开口说。 沈律言知道她不太擅长用刀叉,把自己已经切好的那份推到了她的面前,“吃吧。” 江稚低声说了句谢谢。 休息室里没有别人,简单吃了顿午饭过后,差不多也快到了该值机的时间。 江稚的证件都攥在沈律言的手里,哪怕是她和他的结婚证,江稚也只是看了两眼,就被沈律言放到了他书房的抽屉里,由他来保管。 航程不算远,将近两个小时。 江稚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觉,睡醒又不知怎么靠到了他的身上。 她伸了个懒腰,刚睡醒后说话的声音还有点黏糊,“到了吗?”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帮她拢好盖在身上的毛毯,“嗯,下了飞机就直接去酒店。” 江稚看着好像还有点困倦,花了点时间接收他的话,“好。”她从睡梦中渐渐清醒,“今天晚上有应酬吗?” 她望着他的侧脸,这个角度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沈律言的拇指停在她的脸上,他好像很喜欢摸她的脸,肤感细腻,摸起来很舒服,“有,只是简单吃个饭。” 末了,他补充:“不用喝酒。” 江稚靠着他的胸膛窝了会儿,其实在外面的宴会或是应酬都不会让她喝酒,反而是在家里,沈律言还挺喜欢喂她喝两口红酒,大概是喜欢她醉醺醺时的的神态。 下了飞机,直奔酒店。 沈家名下在南城也有酒店,沈律言和江稚住一个套间。 江稚到了酒店就不想动,趴在床上埋进被子里,就这样放空了会儿,她以为沈律言不在房间里,肆意在床上滚了两圈。 忽的听见来自头顶的一声轻笑。 沈律言刚换好了衣服,难得看见她舒展放松的神态,才轻轻笑了声。 江稚坐起来,男人穿着黑色衬衫,身姿挺拔,清冷板正,不过眉眼间漾着愉悦的神色,看起多了几分慵懒。 这样的沈律言,是极具诱惑的。 又漂亮又严肃。 三分漫不经心,又透着淡淡的威慑。 江稚理了理头发,“我以为你出去了。” 沈律言欺身压下,用手臂将她圈在床头,嗓音低哑:“这个时候我能去哪儿?” 江稚说:“开会。” 沈律言挑眉:“不急。” 江稚还不清楚这次的工作内容,她也没打听,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很想干这份工作,不用像以前那么拼命。 好像无论怎么做,沈律言也不会把她当成有潜力的下属来培养。 只不过是个用的还趁手的助理,兼任陪睡。 江稚只是问:“晚上是和谁一起吃饭?” 沈律言不慌不忙告诉她说:“西和律所的创始人,一场私人宴会,不用紧张。” 江稚知道听说过西和,大名鼎鼎的四大所之一,手上几乎就没有过败绩,最擅长打的就是公司之间有关经济纠纷的官司,其次便是为豪门夫妻打离婚官司,做财产分割。 江稚听完确实放松了点,她只要当个点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去。 但是沈律言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不会听从她的意见。 江稚想了想,既然是宴会,需要得体的衣着,她说:“我没有晚礼服。” 沈律言提前让人准备好了,她刚才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衣服就送了过来。 江稚打开礼盒,是一家知名高奢品牌的定制款。 很保守的款式,她拿着裙子去更衣间里试了试。 裙子出乎意料的合身,不露背不露??腿。 黑色长裙,更衬美艳。 沈律言看了两眼,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裙子是他亲自挑的,他的确不太想让她穿得太诱人,不过便是很普通的裙子在她身上,也有不同的风韵。 江稚的漂亮,和其他人也是不同的。 娇媚无比,却总点缀了几分天真的纯色。 沈律言不吝夸奖:“很漂亮。” 江稚说:“谢谢。” 沈律言吩咐道:“晚上不要乱跑。” 江稚看似对他言听计从,“好。” 沈律言说不出她现在的乖巧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可能是太冷淡了。这点忽然的冷淡,让他觉得不悦。 * 晚上的宴会,江稚既不想发展人脉,也不太想交新朋友。 她挽着沈律言的胳膊,走到哪儿好像都是瞩目的焦点。 沈律言这几年名声在外,早已在沈家站稳脚跟,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亦是叫人敬佩。不少人想趁着他好不容易来南城一次,来巴结他。 沈律言不显山露水的,三言两语打探不到虚实。其他人对沈律言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在国外短短两年时间,开拓了巨大的市场,哪怕是在海外,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种人,城府深,手腕狠。 西和律所的老板是位很年轻的男人,看着比沈律言大不了几岁。 江稚感觉他和沈律言应当是旧识,很好的朋友。 男人气质儒雅,好奇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女人,“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沈律言说:“秘书。” 以前这些豪门圈子内的宴会,偶尔也会碰到好奇她和沈律言是什么关系的人。 沈律言总是挡在她前面,客客气气同别人介绍她,这是沈太太。 看来在他的好友前,他才懒得在外做戏,毫不介怀的说实话。 只是秘书。 不是沈太太。 第67章 已经很难 “你这秘书长得不错。”贺寂随口夸奖了句,倒也是出自真心。 贺寂跟沈律言是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朋友,这么多年下来,关系一直不错。 沈律言也得承认这点,江稚确实是非常亮眼的漂亮。 贺寂客套了句,紧跟着就说起了正事,“江家的那个案子倒也好办,你可以放心。” 江稚听见江家两个字,就重新打起了精神。她不知道贺寂口中的江家是不是指的江北山。 可沈律言应该不认识第二个需要他帮忙的、姓江的人。 “辛苦了。” “客气。” 贺寂今天还带了人来,是个年纪看起来和江稚差不多的小姑娘,他向沈律言和江稚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叫清禾。” 清禾看着性子活泼开朗,笑盈盈对人打招呼,“沈先生是吗?我早就阿寂提起过你。” 沈律言没想到贺寂喜欢的是这种类型,他的未婚妻看着就像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记住网址 清禾似乎对沈律言身边的女人很感兴趣,“这位是沈先生的女朋友吗?” 不等沈律言回答她,江稚主动先开了口,“不是的,我是沈先生的秘书。” 清禾点点头哦了声,又小声的嘀嘀咕咕,声音很小,谁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江稚的话说出口时,沈律言悄声无息侧过眸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宁静晦暗。 清禾觉着她看起来不像是秘书,而且她刚才站在远处看见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很般配的豪门夫妻。 可是她听贺寂提起过,说沈律言是结婚了的。 他有妻子。 她还以为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沈律言的妻子。 原来不是,实在遗憾。 * 江稚嗓子有点痛,感冒发烧好了之后还是很痛。 如果可以,她都不太想张口说话,安安静静待在沈律言身边当个花瓶,或许她自己找个角落休息会儿也可以。 沈律言今晚喝了点酒,他做事都有分寸,就算是喝酒也不会让自己失态,往往总是点到即止。 宴会上的男男女女,心思各异。 短暂的半个小时,就有不少端着酒杯前来和沈律言主动打交道的千金小姐。 沈律言趁手把江稚当成了挡箭牌,手臂充满占有意义的横亘在她腰间,让人紧紧贴着自己,无论谁来问,他都是这种不太好靠近的模样,特别冷淡地回绝对方:“抱歉,不太方便。” 江稚感觉那些人就算是被他拒绝了。 大概也是不伤心的,因为他是在算得上已经很温和。 别人不清楚,江稚却感觉到沈律言对这些前仆后继涌上来的人已经非常的不耐烦。 宴会过半,沈律言提前离场。 司机一直在门外等候,江稚被沈律言牵着手,她先被塞进了车厢后座,身边一阵冷冽的酒味。 男人上车后就扯开了碍事的领带,他面无表情对前座的司机道:“回酒店。” 江稚感觉身边这股冷淡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她其实已经很困了,捂着嘴偷偷的打了两个哈欠,只想快点回酒店睡觉。 沈律言忽然开口,“江稚。” 她的瞌睡被吓走了一半,“怎么了?” 沈律言没什么表情,眼神里恢复了平静,“帮我解下领带。” 江稚沉默了会儿,侧过身体,她的拇指葱白圆润,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尽管有过无数次的肌肤之亲,但做这种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她还是会紧张。 江稚垂着眼睫,认认真真帮他解开了领带。 男人呼吸时气息温热,滚烫的余温扫过她的肌肤,撩起一片绯色,她想她可能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沈律言了。 如果在不久之前,做这种看起来像是情侣间才会做的事情。 她会高兴很久,因为足够亲昵。 “好了。” “你困了吗?” “有点。” 停顿片刻,沈律言意味深长地说:“先别急。” 江稚没有意会,到了酒店她才明白他说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沈律言比起正常男人,不算重欲。只不过他应付起来比较吃力, 她进浴室卸妆洗澡,换上睡袍就往床上倒,房间里只开了盏暗灯,她微微阖着眼,视线模糊。 睫毛颤颤,困意浓郁。 几乎在她快睡着的时候,男人从身后扣住她的腰肢,她嘤咛了声,很快肩上的吊带缓缓滑落,整个人被翻过身来抱在他的怀中。 江稚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被吞没在他缠绵悱恻的炙吻里,她不得不仰起细白的脖颈来配合他。 沈律言伸手摸了摸床头柜,手边是空的。 他身上的衣服都还好好的,穿戴整齐,一丝不苟,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问:“你的安全期是什么时候?” 江稚的唇瓣被咬破了个口子,她忍着轻微的刺痛,“好像就是这几天。” 沈律言听见她的话,默了两秒。 随后,她被按在了枕被里,身上穿着的睡裙在他的手指里不堪一击。 不过临到紧要关头,沈律言及时停了下来,他的眼睛黑得像一团浓墨,他轻柔抚摸着她的发丝,“算了。” 她对药物过敏。 安全期也会有意外。 想了想还是算了。 也不是忍不了。 江稚倒也不会感激他的体贴,她现在其实已经很少会想到之前那个孩子。但是每次想起来都是心里的一根刺。 从前他会这么顾虑她的身体吗? 好像也没有。 沈律言说算了,也许只是怕又发生了那样让他会觉得难缠的事情。 江稚盖好身上的被子,她扭过脸,昏黄色的壁灯照着她的侧脸,她抿着唇线,说起这些也没什么波澜:“沈律言,你不用太担心,当初在医院里,医生说过我以后再想怀孕的几率已经很难。” 第68章 爱是减法 沈律言眼底的情和欲,顷刻就冷淡了下去。 他慢慢抽出身体,退了出来。 江稚身后那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她说这句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平静在叙述一个事实。 在这场交易里,她和他本就地位悬殊。 沈律言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人,交易是由他先开始,规则也全都是他来制定,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 她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 沈律言何必再担心她怀上孩子呢,再也不会了。 就像他上次说的那样,到头来作践的是她的身体,她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江稚眨了眨眼,“沈律言,还要继续吗?” 不继续的话,她就要睡觉了。 她是真的困了。 一秒记住http://m. 过去了很久,她听见了沈律言的声音,清冷克制的声线隐着几分淡漠,“不了。” 江稚轻轻嗯了声,抱紧了被子,缓缓闭上眼睛说了个好字。 她背对着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着了。 可是意识却在清醒和模糊之间游离。 她一会儿想到从前的事情,一会儿又想到以后。 那个绑匪脾气很不好,性格暴虐,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情大发雷霆,对她和他拳打脚踢。 她一开始只会哭,还不敢发出声音。 吵到了那个男人,会招来更粗暴的对待。 沈律言那时自身难保,但对她已经算得上很照顾。帮她挡过几次拳头,故意开口激怒那个男人来给她解围。 她和他就像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可怜兮兮的缩在一起,她几次都以为他们会活不下去,死在那个废弃的工厂里。 少年一直都很镇定,说他不会死。 江稚有一回情绪崩溃,哭到了打嗝,说她想她妈妈了。 少年被她哭得烦了,才问起她叫什么,家在哪里。 江稚说自己是南城人,没有家了。 她哭完情绪就发泄的差不多,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腕擦了擦自己哭花了的脸,抬头的时候才想起来他被蒙住了眼睛,看不见她哭得很丑的样子。 不过他哪怕被蒙着眼睛,看起来也很好看。 她脱口而出:“你长得真好看。” 少年淡淡地:“哦。” 江稚有点想摸摸他的脸,可是她的手被捆了起来,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她很害羞:“我有点喜欢你。” 月色浓稠,卧室里一片安静。 江稚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场梦醒来,她慢慢睁开眼,枕边是空的,没有人在。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单,没什么温度,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她缓慢坐起来,有点口渴。 起床去给自己找了杯水喝。 水杯在外间,江稚推开卧室的门,客厅阳台的风穿堂而过。酒店套间的阳台,视野是极好的,几乎能够俯瞰整个南城。 江稚拇指葱白,轻轻握住了水杯,静静望向站在阳台上抽烟的男人。白色的烟雾,就好像清晨那层冷淡的雾气,有一丝冰冷。 他的背影清瘦,不知道在阳台上待了多久。 从背影好像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大好。 江稚感觉今晚他还不是这样的,至少没有现在这么的不开心。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过江稚也不太关心了,沈律言的喜怒,也不是她能操控的。 他的情绪,只会为江岁宁一人而波动。 江稚喝了半杯水,就回到了卧室。 她刚上床不久,正准备继续睡觉时,双手手腕就被人攥在了一起,扣在了床头,她惊慌睁开眼,看清眼前的男人才松了口气。 沈律言身上的烟味很浓,她还没张口问怎么了。 他已经用力亲了下来,手腕被他用领带绑了起来摁在床头,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沈律言还在生气,但她真的不喜欢他把对别人的气撒到她的身上。 显得她特别的廉价。 好像只是给他发泄用的。 江稚脸色潮红,气喘吁吁,“沈律言,你干什么?!” 沈律言停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她喘得很厉害,“明天,明天我去买了避孕.套再做好不好?” 沈律言听了这句话脸色好像更阴沉,他毫不费力捏着她的脸,半逼半就要她抬起头来,冷嗤了声:“你刚才不是说怀孕的机会太大了吗?那还怕什么?” 江稚脸色特别苍白,“总有意外。” 沈律言刚刚确实被气得很恼火,她那句话伤得是她自己,可他就是很不舒服,听不得,也听不进。 她宁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为的就是扫他的兴。 沈律言冷眼看着她,“你还怕意外吗?” “怕的。” 她的人生,已经出现太多个意外。 现在,她只求万事平静。 沈律言淡漠道:“那就等出现了意外再说吧。” 他说完就又亲了下去。 江稚到最后又是先缴械投降的那个人,浑身无力靠在他的怀中,头发有些湿漉漉的,皮肤泛红,四肢无力。 她默默承受,男人冲撞的力道只重不轻,她几次差点都咬到了齿尖,她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她在安全期,不会有事的。 可是眼角还是泛起了泪,她不想要这种亲密关系。 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发泄。 江稚闭上眼,一滴水珠顺着眼尾悄然滑落。 她想,她对沈律言的爱又要减掉几分了。 * 第二天中午,醒来时腰酸背痛。 江稚睡够了十个小时还是觉得很疲惫,她打算出门去给自己买个药。 进医院做手术的经历,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江稚还没出门,沈律言就回了酒店。 他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从朋友那里拿过来的药,“给你。” 江稚哦了声,什么都没说。 沈律言顺手帮她倒了水,接着说:“找朋友配的药,你吃了应该不会吐。” 江稚低声:“谢谢。” 沈律言今天早上已经开完了会,看她睡得熟就没叫醒她。 “明天带我在南城转转吧。” “好的。”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稚犹豫了两秒,她说:“有的。” 她想回外婆家在鹤巷的院子去看看。 带着她很喜欢的男人。 回去看一眼就好。 第69章 告白了吗 江稚说不上来她现在和沈律言算什么。谈约会也算不上,但也没有别的人。 沈律言开了车,问她要地址。 江稚犹豫了片刻,随后镇定报上了鹤巷的地址,她也有好多年没回来过,心跳得厉害,望着车窗外已经有些陌生的光景,忍不住开了口:“你开慢点,车只能停在巷口。” 沈律言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心情似乎比起昨晚好了许多,他嗯了声。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男人轻轻笑了声,狭长而又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挑,他真情实意笑起来有几分男狐狸的勾人,他说:“岁宁以前和我说过南城的水土很养人,还真没说错。” 南方的水,好似都更柔。 风也温柔,阳光也温柔。 江稚听见他的话愣了下,这句话她也曾经对沈律言说过的。 他是北城人,她自幼在南城长大,自然觉得南城最好。 那间废弃的工厂里,她和他实在无聊。 沈律言除了和她说话,没有别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首发网址http:// 他非要说北城最好,她气不过,幼稚的和他争辩起来,信誓旦旦的表示还是南城的水土更养人,女孩子个个都水灵灵的,皮肤特别好。 少年轻嗤,“你说好就好?证据呢?” 她中了他的计,主动愚蠢的跳进他的陷阱里,“我的皮肤就很好啊,不信你摸摸。” 她往他跟前挤了挤,才想起来他的手被绑在了背后,“哦,你摸不到。” 少年莞尔,勾起唇角低笑了声,“你把脸凑近点。” 她傻兮兮的又往前凑了点。 少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装模作样,“嗯,好像是还不错。” 她一下子涨红了脸,“你做什么?!” 少年很淡定,“不是你让我摸?” 那她也没有让他用鼻尖来蹭她,她还没和别的男生贴得这么近过。 因为这件事,江稚那时候还别扭了好几天。 如今再听见她以前说过的这句话,江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犯傻的小女孩了。 她抿了唇,轻声地问:“沈先生,你以前没有来过南城吗?” 沈律言认真回忆了半晌,舒展的眉眼间是懒倦的神色,他说:“来过。” 江稚听了也没觉得很意外,“是和江岁宁一起吗?” 沈律言否认了,“不算是。” 江稚疑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什么叫不算是? 路口正好是个红灯,沈律言停了车,拇指漫不经心搭在方向盘上,“那时候她不算认识我,我是来南城找她的。” 江稚哦了哦,对他和江岁宁的故事没什么兴趣。 不想当他们的听众。 沈律言侧过脸看向了她:“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她救了我吗?” 江稚心脏缩了一下,除了脸看起来有点白,表情很淡定,“记得。” 沈律言声线低哑悦耳:“我答应了她得救之后会来报答她的,总不能骗她,而且那个时候我确实有点喜欢她。” 沈律言说完,过了很久也没听见江稚的声音,他抬了下眉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好苍白。” 江稚摇了摇头,仔细听起来声音有几分细颤,“没事。” 沈律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舒服就说,我送你回去休息。” 江稚偏过脸躲开了他的手,她挤出一抹自然的笑容:“真的没事。” 过了几个红绿灯,穿过两条主干道就到了鹤巷。 沈律言把车停在路口,“这儿吗?” 江稚看着几乎没怎么变过的巷子,心情好了些许,“对。” 沈律言问:“你家?” 江稚没什么好否认的,“我外婆的家。” 巷子宁静,青白色的砖面,爬满墙面的藤萝在深冬时节化成了干枯的枝条。 江稚有个很幸福的童年,家里人都很疼她。 如果没有那些变故,她觉得自己应该还能过得挺好的。 江稚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大衣,戴了顶漂亮的帽子,遮住了小半张脸,潮湿乌黑的眼瞳,精致白皙的下巴,有几分脆弱的神态。和平时在公司的样子不太一样。 沈律言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她好像很孤独。 孤零零站在这里,像落了难的天鹅。 沈律言上前了两步,自然而然牵住了她的手,“走吧。” 江稚回过神,试着把手从他的掌心挣脱,但他攥得很紧,她抿唇,轻轻地:“嗯。” 快走到家门口,沈律言问她:“你带钥匙了吗?” 江稚愣了一秒,“没。” 沈律言望着她笑。 她脸上有点烫,然后说:“但是我知道钥匙放在哪儿。” 她踮着脚,在窗户上方的间隙里摸了好半晌,一无所获。 沈律言笑意晏晏望着她。 江稚被看的脸红,“你个子高,你来吧,就放在窗台上。” 沈律言看了眼,抬起手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串钥匙。 江稚拧开了门,许久没住过人,院子不如从前那么好看,但也不是枯枝败叶的光景。 江稚之前请人来打扫过,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她也不知道带他来家里能做什么,她有点拘谨,“你要喝什么吗?” “白开水。” “我去给你烧。” 沈律言的目光四下打量了眼屋子的装饰,不像是普通人家。 可他认识江稚的时候,她确实一无所有。 不过沈律言对她曾经的家世,没多少兴趣,谁都有个过去,没什么好打听的。 江稚给他倒了杯温水,沈律言接过水杯只抿了口,过了会儿,他问:“洗手间在哪儿?” 江稚知道他洁癖比较重,“在楼上,我的房间里。” 沈律言嗯了声,“我去个洗手间。” 江稚和他一起上了楼,她的卧室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样子。特别干净,粉嫩温馨。 沈律言很快就从洗手间里出来,江稚在阳台上吹风。 他看了一圈,目光忽然停在放着书桌那面墙壁上,那里贴了许多便利贴。 经年久月,纸张泛黄。 江稚回头看见他站在书桌前,手里捏着张薄薄的纸,她跑过去从他手中抢了过去,“你别看。” 沈律言啧了声,“江秘书,看不出来你的青春期还挺……纯真的。” 偷偷暗恋一个人。 江稚有点恼,“谁青春年少没喜欢过人呢。” 沈律言想了想也是,他有点好奇,“你和他告白了吗?” 江稚抿唇:“没有。” 她抬眼望向他:“他喜欢上别人了。” 第70章 有些遗憾 沈律言也没觉得意外,江稚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性子太内敛,一看就是很听话的乖乖女。有了喜欢的人也不敢说出来,只敢偷偷藏在心里。 他扯了下嘴角,有些敷衍:“那还挺遗憾的。” 江稚捏紧了手里的便利贴,泛黄的纸张上写满了怀春少女的心事,她现在只庆幸当初没敢在上面写下他的名字,只是小心翼翼的用缩写替代。 ——SLY。 即便是他的缩写名字,也藏在纸张的页脚。 江稚低着头,声音有些低落,“没什么好遗憾的。” 沈律言望着她,小姑娘抿着唇瓣,低垂眼睫,看上去似乎是在难过。不难猜出,她应该很喜欢那个男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提起来还会影响她的情绪。 沈律言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出于男人恶劣的本性,也不太想听她曾经有多喜欢过别人,“为什么不告白?” 江稚眼睛有点潮,她平静咽下心里的酸涩,“因为来不及了。” 晚了一步。 可能这就是有缘无分。 记住网址 绑架案后她被江北山送回南城休养了一段时间。 一个人住在这间院子里。 外公外婆出车祸早就不在了,那时候母亲还在,但是身体也已经很不好。 她待在这里,没什么事情做。 听见巷子里的一点动静,就要趴到窗台边去看看。 她在等他来找她。 他是不是忘记了她?是不是在骗她? 说好了要保护她的。 原来就只是说说而已。 江稚在南城等了好几个月,窗外的树叶从绿变成黄,渐渐褪了色。 夏天过去,迎来了寒凉的秋天。 直到江稚被江北山接过去,转学到了沈律言在的高中,才再度和他相逢。 看着他每天在教室门口等江岁宁放学,看着他为了江岁宁心甘情愿在走廊上罚站,看着他笑盈盈帮江岁宁拿着书包,牵着她的手。 江稚这辈子最难过的时候,大概就是沈律言走到她的教室,点名指姓要找江岁宁的同桌。 很不巧,她就是江岁宁那个倒霉同桌。 她那时候挨了揍的耳朵还没好全,需要戴着助听器,怕被同学看见,不得不把头发放下来,挡住了耳朵,还有大半张脸。 只要她不主动开口说话,在教室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她被同学们推搡到沈律言面前,少年个子高,压迫感极强。 “你就是岁宁同桌?” 她戴了助听器,耳朵还是嗡嗡的响。 那是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情绪,紧张到掌心冒冷汗。 她抬手调整了下助听器,深深呼吸来调整紊乱的气息,她点点头,嗓子有点痛,眼眶发酸,潮湿泥泞:“嗯。” 少年冷淡的眼神送她身上扫过,“听说你不太喜欢她,以后别欺负她了,她是我女朋友,知道吗?” 江稚的耳朵开始痛,刺耳的鸣声在她的脑海里作祟,她痛得几乎要掉下了眼泪,周围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乱哄哄。 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皮肤几乎透明,她只能点头。 因为那个瞬间,她说不出话来了。 少年说完扬长而去。 江稚觉得沈律言肯定早就忘了这件事,他也不会知道当初那个被他警告过的人是她。 江稚深呼吸,“我不想再提这些。” 沈律言没有强人所难,“那不说了。” 江稚调整好情绪:“你要不要去巷子里逛逛?我家没什么好看的了。” 沈律言没意见,“可以。” 鹤巷是南城的历史文化名街,这里的住户都是地地道道的南城人。 白墙青瓦,青色石板。 一下子把人拉回烟雨江南。 恰好是中学生放学的时间,男生在巷子里横冲直撞。 沈律言牵住她的手,让她走在里面,他边问:“你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吗?” 江稚想了想,“算吧。” 沈律言说:“环境很好。” 他又随口一问:“后来怎么去了北城?” 江稚望着辽阔的天空,声音有点空灵:“我父亲接我过去的。” 她轻声细语:“那个时候我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我没办法,只能跟着我父亲走。” 就连在鹤巷的这栋房子。 都不完全属于她。 证件都攥在江北山的手里。 母亲快被医院赶出来的时候,她是想把这套房子给卖了的。 可她跪在江北山面前,他都不肯把证件给她。 沈律言有句话是没说错的,眼泪和哀求没有任何作用,换不来良心,也得不到怜悯。 沈律言没再问下去。 鹤巷的邻居都还记得江稚,她从小就是这儿长得最标致的小姑娘。 皮肤白,底子好,长得漂亮不说,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 从小就乖乖的,特别听家里人的话。 后来家里出现了变故,就很少见到她。 如今见她回来,也很高兴。 “阿稚,这是你男朋友啊?”邻居用的是南城的方言。 江稚松开了他的手,“不是。” 吴侬软语从她口中说出来特别的糯。 沈律言听懂了,倒也没有因为她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就不高兴,他重新握住了她的手,“看不出来江秘书在这儿还挺受欢迎。” 江稚说:“那还是远远不如沈先生。” 沈律言笑了下,换了个话题,“饿不饿?要去吃点东西吗?” 江稚没和他客气:“巷口有家面很好吃。” 沈律言拉着她:“走吧,我请客。” 他腿长,步子大。 江稚吃力的跟过去,几乎是被他的力道带着往前走,她抬头有点呆愣望着他的侧脸,夕阳昏黄色的光均匀落在他身上。 光线耀眼,他更耀眼。 如果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如果沈律言能喜欢她就好了。 短暂的宁静被手机铃声打破。 沈律言接起电话,耐心听完对方说的话,懒洋洋回了几个字,“知道了。” 他停下来:“你很饿吗?” 江稚说:“还好。” 沈律言顿了几秒,“那先和我去趟机场?” 江稚沉默了会儿,问:“是去接谁啊?” 沈律言没和她细说,简单告诉她:“盛西周带着岁宁来了。” 第71章 利用工具 江稚的反应很冷淡,听见和江岁宁有关的事情都没什么情绪波澜。 只不过她实在不太想看见她,“沈先生,你一个人去机场行吗?我去的话好像也没什么用。” 沈律言不由分说攥紧了她的手,“一起,正好吃顿晚饭。” 她和他离得很近,他不用香水,身上还有淡淡的清冽草木味,有点涩,有点苦。 他说话大多数时候很沉静,没多少起伏。 去的路上,江稚盯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她放空了思绪,什么都懒得想。 沈律言开车带她去了一家离机场不算太远的餐厅。 看起来不像是会对外开放的餐厅。 低调奢华,私人宴客。 盛西周和江岁宁还在过来的路上,沈律言给她倒了杯温水,江稚握着水杯,肚子忽然有点难受。 她实在不能理解沈律言把她带到江岁宁的面前的目的是什么。 一秒记住http://m. 不算新欢的新欢,放在心底的挚爱。 见了面,哪个会好受呢? 除非沈律言现在已经不那么喜欢江岁宁了。 但这不可能。 沈律言是个眼光很挑剔的男人,有点偏执,有点洁癖。 认准了谁,就是谁。 不择手段也有弄到手。 他只是表面看起来比较温柔随和。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真的是那么好说话的呢。 江稚胡思乱想了会儿,她的小腹有点涨痛,忍了半晌还是不太舒服。 她喝了点热水,还是疼的很厉害,不仅如此,反而有点愈演愈烈。 江稚心里隐隐有了预感,攥紧的拇指隐约发白,她抬起脸,精致漂亮的小脸略显苍白,她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沈律言提醒她:“出门往右。” 江稚咬了下唇,忍着一波接着一波的痛,“嗯。” 她痛经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 但是以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得快受不了。 头都有点晕。 好在洗手间里有备用的卫生用品。 江稚又去前台问了服务员,“请问你们这儿附近哪里有药店?” 服务员很客气给她指了路,“门口就有一家。” “谢谢。” 江稚去药店买了止疼药,她问店员借了杯热水,吃了一粒止疼的药。 她趴在桌子前休息了好一会儿,等起了药效,才逐渐恢复了点力气。 江稚知道自己有点宫寒,她没时间调理,现在才愈演愈烈。 她收起药盒,塞进包里。 回去之前,补了个口红,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不至于太惨淡。 江稚回到包间,人已经到齐了。 盛西周坐在江岁宁的右手边,穿了件黑色的大衣,面色冷淡,眼神平淡,他姿态慵懒架着腿,一派冷肃的威压感。 身上好似有凛凛的杀意。 这个男人每次出现都像是刚做完杀人越货的勾当。 盛西周抬眸扫了她一眼,蹙起了眉,不喜的意味溢于言表。 江稚现在没以前那么怕他,盛西周有本事真的就杀了她。 她镇定坐在沈律言身边的空位,问服务员要了杯热水,然后镇定给自己盛了碗热粥。 江岁宁一向会演戏,尤其是在他们面前能够完全装作和她从来不认识。 没有私生女的羞耻,没有撒过谎的心虚。 她明媚灿烂,明目张胆。 江岁宁还特别的会伪装善解人意的一面,“沈律言,你的秘书脸都这么白了,你怎么还压榨她?真就是黑心的资本家。” 沈律言看着她,“江大小姐,我给她开工资,你管的着?” 江岁宁觉得沈律言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也比客客气气和她说话要好,后一种实在生分,她不仅要沈律言的爱,她还要沈律言的愧疚。 她十几岁就认定的男人,怎么都不能心甘情愿被江稚这个贱人抢走。 江岁宁眨了眨眼,“江秘书,沈律言给你开多少工资,我给你双倍,你辞职好不好?” 江稚不得不承认江岁宁确实比她会讨人喜欢的多,她笑起来就像个小太阳,像炙热的光源,给人舒适的温度。 她抿唇,“谢谢,不用了。” 江岁宁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江秘书对我这么冷淡,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江稚忍了又忍,“我对谁都是这个表情。” 江岁宁莞尔,“可我怎么感觉你对沈律言,脸色就很好,还会脸红。” 江稚清楚江岁宁还喜欢沈律言,从小到大,她就是什么都要和她抢,什么都要比过她,一点点夺走她的一切。 她懒得再演,“当然,他是我的丈夫。” 江岁宁嘴角的笑容渐渐冷了下去,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冷锐的锋芒,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表面还不能让沈律言和盛西周看出来。 江稚说完这句话,喝了杯水。 江岁宁总算消停了,冷着脸沉默不语。 沈律言笑了声,望着江岁宁有点好笑地问:“这样你就满意了?” 江岁宁眼圈一点点变红,“你就知道欺负我。” 沈律言瞧见她委屈难过的神色,那点笑也随之消散,表情冷了冷,唇角的弧度缓缓回落,“是我不和你结婚吗?” 江岁宁没话反驳他。 当初是她自己要作,谁知道沈律言心那么狠,对自己也那么狠。 她闹着要走就让她走,不曾挽留。 尽管江岁宁知道沈律言和江稚这段婚姻是假的,是做戏。 但女人的直觉就是最准的,她的危机感比谁都强。 她总觉得沈律言现在已经有点喜欢江稚了。 江稚刚吃了止疼药,现在有点反胃,她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江岁宁站起来,“我也去。” 江稚随便她。 江岁宁敢对她怎么样,她是一定会还手的。 女洗手间里。 江稚吐也吐不出来,出来吹了风,作呕的感觉又好了点。 她洗了个手,镜子里多出一个人。 江岁宁冷眼望着她:“你不会以为沈律言会喜欢你吧?” 江稚笑笑:“无所谓,走肾不走心也挺好的。” 江岁宁脸色更难看,她的眼神好似会杀人的利箭,冷飕飕朝她望来,“他连孩子都不让你生,你还没看明白吗?你只是一个他的利用工具。” 第72章 站住 江稚怀孕了的事情,是江岁宁花钱买通了医生才知道的。 江岁宁回国之后,知道沈律言领证结婚的对象是江稚,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偏偏就是她?阴魂不散。 江岁宁听说江稚有一个半月没去公司上班,隐隐约约就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病需要请这么久的假? 江岁宁倒是在沈律言面前打听过,她也不笨,迂回周旋,假装无意提起他的小秘书,可是沈律言什么都没告诉她。 如此江岁宁就更想要搞清楚,她花了不少钱,才查到她住的医院。 这世上就没有钱撬不动的嘴,她没想到江稚竟然是怀孕了。 “你还占着他妻子的身份有什么用?”江岁宁漫不经心擦干净手,寸寸紧逼:“别到最后人财两空,还不知道后悔。” 江稚没想到沈律言竟然连这事情都告诉了江岁宁,她浑身冰冷,绷着苍白的脸,语气冷淡:“我和他怎么样,和你没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就不劳江大小姐操心了。”她莞尔,笑起来别样漂亮:“江大小姐不会是要学你母亲,上赶着来当第三者吧。” 江岁宁表情僵硬,尤其是听见第三者这几个字,她冷笑了声:“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江稚,你别太得意了。” 不过江岁宁也非常不甘心,没从江稚脸上看出任何破绽,她像是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平静而无动于衷。 首发网址http:// “做个手术伤身体,他可一点都不在乎你,就连愧疚都没有。” “没关系,我只需要他妻子的身份,就可以了。” 江稚说完,推开了江岁宁,不慌不忙走出洗手间。 回到包间,她更加沉默寡言。 盛西周抬起眼皮,冷不丁朝她投来了眼,“江稚,这么不乐意可以不来。” 他见到这张脸就无法平静,习以为常的刺痛,一阵接着一阵攻陷了他。 男人甚至从这种尖锐的刺痛感里找寻到了快感。 既然她让他痛,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女人来生理期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脾气确实也没平时那么好。 江稚很平静:“盛先生这么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可以走。” 她站起来,拿过座位上的包,正要迈开步子往外走,沈律言沉静开口:“站住。” 江稚不得不停下来,沈律言脸上几乎没表情,五官冷峻,清晰的眉眼映着如玉的冷淡,他发了话:“坐下。” 江稚已经没有了胃口,他让她坐下,她就坐下。 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稚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盛西周的长相和年少时几乎没有变化,偏女相的五官较常人柔和,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他的样貌,眉眼勾人。 初初见他,并不受欢迎。 鹤巷的孩子都不太喜欢和他玩,没有人喜欢一个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哑巴。” 江稚觉得自己对他很好。 每年暑假,她身后都会多出这个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她自己都记不清楚是哪一年的夏天,盛西周再也没有出现在鹤巷,重逢之后,他就像完全忘记了她这个人。 忘记了她和他曾经在鹤巷发生的一切。 他将她视为敌人,用看待垃圾的眼神看着她。 江稚没觉得难过,她只是没想到年少时的情谊,也那么脆弱。 和疯子当朋友的下场,原来是真的不太好。 盛西周的身体好像有点不舒服,咳嗽了两声,脸色浮现病态的苍白,直到江岁宁坐到他身边,病弱的姿态稍稍有所好转,他意有所指,问:“去了那么久,是有人欺负你吗?” 江岁宁故作踌躇,思考半晌,好像万分为难,“没有,你别多想。” 这顿饭,吃到后面,江稚干脆一个字都不说。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不管她是旁观者,还是说她如今占着沈律言妻子的身份。 从始至终,她都是个局外人。 江岁宁有句话没有说错,她在沈律言的眼里,只不过是个比较好用的工具。 又听话,还不麻烦。 缺钱,好拿捏。 随时都能踢开。 江稚喝了不少热水,小腹还是难受,她有点困了。 幸好很快,就结束了。 江岁宁主动问起沈律言住在哪儿? 沈律言吐字:“酒店。” 江岁宁该得体的时候又很得体,她表现得很善解人意,“你可以住我家,酒店住着多不舒服,而且还不方便。” 沈律言挑了下眉,好像来了兴趣:“你家?” 江岁宁笑笑:“对啊,就是在南山上那栋别墅。” 她故意看了眼江稚,紧接着问:“你忘了吗?你第一次来找我就是在那里见的面。” 江稚知道江岁宁口中那栋别墅是怎么回事,那是傅家的老宅。 是她外公外婆留给她母亲的房子。 后来被江北山据为己有,直接送给了颜瑶,转到了颜瑶的名下。 江稚脸有点白,她听不下去,“我先回酒店了。” 沈律言捞过她的手臂,把人拽了回来,“急什么?” 江稚一声不吭。 江岁宁仰着脸,亮晶晶的双眸看着沈律言,“你真不去我家吗?” 一口一个她的家。 江稚只恨自己还没本事,把江北山从傅家手里夺走的一起抢回来。 沈律言兴致不高,情绪淡淡:“不了。” 江稚挣开他的手,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 沈律言双手插兜,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江稚走出酒店,迎面吹来的冷风,吹红了她的眼睛,她在想是不是人的心越卑劣,就能活得越好。 沈律言把她从人行横道拉了回来,男人身上裹挟着寒冬深夜的凛冽冷意,他扭过她的手腕,大力扔进车里,绕到另一边车门上了车,顺便落了锁。 沈律言点了手里的打火机,烟火渺渺,他吞了口烟,喉结微动:“说说看,刚才又在发什么脾气?” 其实沈律言不问也知道,是因为江岁宁。 江稚绷紧身体,抿直雪白的唇瓣,不置一词。 安静过了好会儿,沈律言掐灭了烟,嗤得笑了声,声音淡漠:“我喜欢江岁宁你第一天知道?” 第73章 他不是 江稚不能接受的是沈律言把她的伤口也告诉了江岁宁。 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心情。 江稚憋着口气,发作不出来。她咬紧牙关,选择了沉默。 车里腾起缭乱轻薄的雾气,烟草味闻着都是苦的。 沈律言伸手,拇指压着她的皮肤,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掰过她的脸,半逼半就让她仰起脸面对自己,望着她发红的眼睛,苍白的面色,到了嘴边的重话悄声无息咽了回去。 “江秘书,你就那么不喜欢岁宁?” “谈不上。”江稚觉得有些情绪花在在不值得的身上也是浪费,她说了实话:“但我确实不想见到她,我想沈先生应该也看得出来,江岁宁大概也不怎么想见到我。” 江稚有点厌烦这样,她的下颌被掐得有点疼,男人的指骨看起来骨瘦嶙峋,削瘦冷硬,关节微微露白,她好声好气:“你能先松开我吗?” 沈律言不仅没有,反而变本加厉,欺身逼近了她,“把话说清楚。” 江稚扭过脸,下一刻就被他用力掰了回来,“躲什么?” 她带着点烦躁,“你既然喜欢江岁宁,现在就去找她,不要来管我。” 记住网址 沈律言冷笑:“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冷下了眉眼,光是面无表情就足够有敬畏感,如此冷意更甚,“你平白无故对我甩冷脸,还不许我问清楚?” 江稚没力气和他吵架,她像蔫下去了的植物,失去了光源、失去了水源,已经渐渐开始衰败干枯,“沈律言,我来生理期了,肚子疼,你能别在今天和我吵架吗?” 她有气无力说完这句话,男人沉默了许久。 片刻之后,他松开了手,好像终于大发慈悲选择放过了她,“很疼吗?” 沈律言记得她每次来生理期都要遭一次罪,所以家中常备了止疼药,他盯着她羸弱泛白的小脸,“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江稚抓住他的手:“不用,我包里有。” 沈律言抬眼看她:“你吃过药了吗?” 江稚点点头:“吃了的。” 沈律言问:“吃了还疼?” 江稚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太久没来生理期,也许是那场手术雪上加霜,她吃了止疼药也不太有用,小腹还是坠坠的疼。 江稚敷衍道:“不怎么疼了。” 沈律言没再继续刚才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回酒店休息吧。” 江稚感觉车里闷得让她焦躁,她问:“你不去江岁宁的家吗?” 沈律言边开车边回她的话:“你怎么还管起我的行程。” 江稚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那栋别墅,承载了她小时候的记忆,母亲在院子里弄了个很漂亮的花房,一年四季,鲜艳如春。 不知道那个花房如今还在不在。 她母亲当年对江北山一见钟情,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倒追穷小子。 对他掏心掏肺,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么多年下来,不知不觉被哄着签了很多文件。 包括房产转让的证明。 江稚有时候也忍不住想,那年的那个冬夜,她母亲是有多绝望才会弃她不顾,毫不犹豫从十楼的阳台跳了下去。 是知道了江北山从来没有爱过她,还是知道他背地里做的那些赶尽杀绝的事情。 江稚慢慢回神,“因为我也想去看看。” 这么多年,她都进不去。 因为她已经不是那栋房子的主人。 母亲那时候也想回去看一眼,被颜瑶叫保安赶了出来。 颜瑶处处周到的挑不出一丁点漏洞,她居高临下看着被赶出来的她们,“不好意思,我实在不喜欢外人贸然来我家打扰我的家人。” “这套房子,我的丈夫既然已经送给了我,那就是属于我的了。” “还希望傅大小姐能早点看清这个事实,不然我每次叫保安过来也挺难堪的。” 一朝天翻地覆。 只能怪当初识人不清。 江稚那时还小,抱住浑身哆哆嗦嗦的母亲,擦干了眼泪说要去求爸爸。 母亲抓住她的手,那种时候还对她笑了笑,恍恍惚惚地说:“没用的,我们走吧,进不去就不要了。” 这栋房子,是母亲的心血。 里面的一花一木,都是她亲自打理的。 沈律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思,“那栋院子的确很漂亮,设计的不错。” 江稚低头:“哦。” 每当这个时候,江稚对江北山的厌恶就会更深几分,她的父亲是个无耻的男人。 江稚调整好情绪,尽可能稳住声线,“城郊那块地,你要拍吗?” 江北山最近胃口变大了,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政府要在城郊新建政府楼和住宅区,铆足了劲想拍下这块地。 沈律言啧了声,“你这是帮谁打听消息?” 江稚开口问他之前就猜到瞒不住他,“一个朋友的爸爸。” 她的朋友屈指可数,沈律言想起了个名字:“于安安他爸?” 江稚撒了谎,“嗯。” 沈律言默了两秒,“假消息,别上当了。” 江稚心不在焉,她想是假消息就更好了,最好江北山倾家荡产拍下那块地,招标结束,美梦落空,也好让他尝尝全部心血付诸东流的结果。 她笑了笑:“好。” 江稚发自真心对他说了声谢谢。 回到酒店,江稚去浴室洗澡换了套干净的睡衣,她又吃了粒止疼药,刚跑过热水的手脚还是有些冰凉。 江稚吹干头发就钻进被窝里。 沈律言当着她的面解开衬衫纽扣,他的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肌肉线条流畅,干练薄瘦,蓬勃有力。 沈律言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快睡着了。 江稚蜷缩在被子里,身旁的位置缓缓下陷,她被捞进了身后的热源里, 男人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腹,她知道这是他出自怜惜给的体贴,而不是因爱而生的温存。 江稚有点难过,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错过和误会就好了。 江稚背对着他,“沈律言,是不是男生都比较喜欢活泼开朗的女孩子?” 沈律言搂着她的腰,捏了捏她的后颈,“不一定。” 隔了两秒,男人补充:“也有人比较喜欢文静的女孩儿。” 当然,他不是。 第74章 沈先生在找你 江稚以为沈律言带她来南城是因为有工作需要用上了她,但这次他只让她待在酒店里,不需要她准备文件,开会也没有带上她。 江稚乐得清闲,并没有觉得无聊。 沈律言早上起得很早,她昨晚吃的吃痛药好像有助眠的效果,早晨像是睡不醒,头脑昏沉,隐约察觉到了他起床的动静,却睁不开眼皮。 男人临走前好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让她好好待在酒店里,不要乱走。 江稚没那么听话,何况沈律言也不是很关心她每天做什么。 江稚的舅舅还在服刑,还有一年的刑期。 她约了之前负责舅舅案子的律师,又定好时间去探监。 江稚每年能去探监的次数都不多,舅舅也总是不想见她。 她没有把母亲的事情告诉他,怕他受不了。 傅家的人,真的不剩几个了。 江稚出门前化了个妆,显得气色好,她对着镜子笑了笑,不能让舅舅看出来她过得没有那么好。 一秒记住http://m. 从市中心到男子监狱要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 江稚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她的舅舅。 小舅舅如今依然很年轻,不到三十岁。 他原本就是父母最小孩子,本来也是娇生惯养没有烦恼长大的小少爷。 一夜之间,被迫成长。 隔着一扇玻璃窗,傅景初看着已经长大了的外甥女,叹了叹气:“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来看我吗?” 江稚哦了声,“刚好回来出差。” 傅景初笑了笑,压下眉心的阴翳,连眼尾的短疤看起来都没那么骇人,“我们小阿稚现在都工作了,看起来好像混的还不错。” 江稚想了想,毫不谦虚,“也算上司的左膀右臂吧。” 傅景初说不上来哪里觉得奇怪,她看起来过得很好,但也仅限于表面,“有没有同事欺负你?” 江稚摇头:“没有。”她补充道:“他们都很照顾我。” 至少总裁办公室的同事们,和她都相处的不错。 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没有发生过难以收场的矛盾。 傅景初稍稍放了下心,他现在被困在这方天地,什么都做不了,“你妈妈呢?身体好点了吗?” 江稚忍下酸涩,对他笑了笑:“好多了,一直在静养。” 除此之外,傅景初就没什么好问的。 他迟早是要从这里出去的,也迟早会叫江北山付出代价。 江稚看着面容清瘦的男人,依稀记得傅景初也是潇洒肆意的少年,她的眼睛红了一圈,“小舅舅,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傅景初看见她泛红的眼睛,就忍不住要心疼,他抬起手,落在半空,隔着玻璃窗,哪怕近在咫尺也碰不到,“没什么好不好,都一样。” 他放下手,黑瞳幽深,“你等我出来。” 江稚点了点头:“好。” 探望的时间很短暂。 到了时间,江稚就被请了出去。 律师在外面的大厅。 她整理好情绪,打起精神来,回去的路上,她问律师有没有减刑的可能。 律师的话说得很委婉,“傅先生这种情况,没有办法减刑。” 江稚虽然觉得失望也没想要强求,“谢谢。” 律师和江稚已经算半个朋友,这几年忙前忙后,颇多照顾。 “江小姐,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wis酒店。” “正好顺路。”男人看了眼手表,“不如一起吃顿午饭?” 江稚这些年麻烦了他很多,她沉思了半晌,“好,李律师,我请你吧。” 男人没有推辞:“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稚最不喜欢欠人情,当年小舅舅出了事,她连找律师的钱都凑不出来。 李鹤当初是受到她母亲的资助才上的大学,这么多年,一直心存感激。 得知她的窘境,二话不说,免费帮她舅舅打了官司。 虽然败诉,但已经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 当年江北山是要傅景初坐一辈子的牢。 * 李鹤挑了家人均没有超过两百的餐厅,处处照顾着她。 江稚站在门外犹豫了会儿,她抿唇,同他说话温温柔柔:“李律师,换一家吧。” 李鹤默了半晌,还没答应就被她拉着去了对面大楼的餐厅。 他看着她的手,没有吱声,几乎算是默认。 他知道她结婚了。 当初江稚曾经拿着那份婚前协议给他看过,请他帮忙看看其中的法律风险,撰写协议的是位水平很高的同行,几十个条款,没有一条能挑得出漏洞。 那份协议,对她并不友好。 处处都在下风,除了可观的酬劳。 她先把菜单推给对方,“李律师,你先点。” 李鹤其实不饿,象征性点了几样菜,随即把菜单给了她。 江稚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点完了菜,李鹤很冒昧的开口问了她,“你这次来是和沈律言一起?” 江稚愣了愣,她点头:“嗯。” 李鹤很少像现在这么没分寸,“你有提前终止合约的打算吗?” 提前终止。 就是离婚。 江稚垂眸,她很安静。 她想过的,和沈律言离婚。 在沈律言条理清晰为她分析怀孕之后的利弊之后,在他态度坚决、那么理智帮她安排手术事项的时候,她清楚的看明白了沈律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了她这个事实,她慢慢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想要离开他。 可是,沈律言不准。 这场婚姻,不是江稚能叫停就叫停。 何况,她还是那么不可救药的…喜欢着他。 她对沈律言的爱不断在做减法,又不断的在做加法。 江稚还是会因为沈律言对她的一丁点好而动容。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卑微的。 “李律师,你知道的,我违不起约。” 天价的违约金在等着她。 每一笔账,沈律言都会和她算得清清楚楚。 李鹤绷着沉静的脸,“我看沈先生好像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听说他的心上人回了国,应该没有必要在绑着你不放。” 江稚抿了口水,咽下喉间的苦涩,她的目光静静看向窗外,“是啊。” 李鹤望见她眉间的悲伤,心里一痛,“抱歉。” 江稚回过头:“没什么好抱歉,你说的都是实话。” 简短吃了个午饭,中间江稚的手机响了一次,是沈律言的电话,她默默打开静音,不打算接。 午饭过后,李鹤把江稚送到了酒店门口。 江稚对他挥了挥手,“今天又麻烦你了,下回有机会再见。” 李鹤嗯了嗯,“江小姐,回去好好休息。” 不是江稚笨拙,她确实没察觉到李鹤对她的感情。 李鹤这个人是很内敛的,几乎不露情绪。 江稚进了酒店,还没走到电梯口。 一名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拦在她面前,“江小姐,沈先生在找你。” 江稚认出了他,是沈律言的保镖。 她蹙眉:“他人呢?” 保镖说:“我带您过去。” 江稚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等被带到沈律言面前,她发现他的心情大抵是很不爽的,眼含笑意,可这笑却万分冰冷。 沈律言对她招了招手,“坐过来。” 江稚觉得他不太正常,她后背一阵冰凉,从心里泛起寒意。 她缓缓落座,沈律言忽然把她摁在沙发里,他捏着她的后颈,逼迫她抬起头望着自己。 他下手有轻重,没有弄得她很疼。 沈律言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今天去见的又是哪个野男人?” 第75章 我有洁癖 江稚不知道沈律言忽然是在发什么疯,她被抵在沙发里几乎动弹不得。 沈律言的眼神冷若冰霜,像钉子钉在她的脸上,一寸寸扫过她的脸,不放过微末的痕迹,他见她沉默不语,眸底腾起几分戾气。 江稚有点怕这样的他,往后逃却引发了男人更多的不满,他扯着她的头发,有点粗暴的把人拽了回来,“说话。” 江稚不确定沈律言口中的野男人指的是她小舅舅,还是李律师。 她既不想让沈律言知道她小舅舅在坐牢,也不想让他知道李律师的存在。 沈律言虽然对她没感情,但在方面其实很敏感。 不太喜欢她和陌生的男人走得太近,偶尔多说两句话,他也是会不高兴。 但如果是他认识的,或者是他的朋友,那也只是会好一点。 她在他这里,是什么自由可言的。 江稚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她敛下惊惧的神态,深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问:“沈先生,你指的是谁?” 沈律言盯着她苍白的脸,骤然松开了手,她被毫不留情扔在一旁,迎面砸来一堆照片,坚硬的纸张四面锋利,拍在脸上疼倒是不疼,只是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首发网址http:// 江稚一张张捡起地上散落的照片,她的手有点抖,垂眸一看,全都是她和李律师的偷拍照。 拍照的人技巧很好,找的角度也很微妙。 明明没什么,照片里就不是那么回事。 看起来就像是她亲了李鹤,神色温柔,眉眼含笑。 少女雪白的鼻尖几乎快要贴着男人的侧脸。 江稚还没想好怎么和沈律言解释这堆照片是怎么回事,就被他用力扯起手腕扔到了床上,她被扔得头晕眼花,慌里慌张爬起来,“照片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偷拍角度是有问题的,你也章晚小姐几个月前也上过新闻,记者都是挑很微妙的角度去拍的。” 沈律言边听边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往前走。 江稚跪坐在床上,顶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接着说:“这是我在南城为数不多的朋友,姓李,是一名律师,今天刚好一起吃个饭,沈先生,你不要误会。” 沈律言不留情面,带着点嘲弄的笑了起来,“普通朋友?” 江稚觉着她和李律师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不过现在只能这么说,她犹豫了两秒点点头:“对。” 沈律言将随手扯掉的领带放在一旁,“普通朋友你挂我电话。” 江稚生硬的解释:“我没有挂。” 沈律言已经逼到她面前,手掌扼住了她的喉咙,下手留了分寸,不至于让她呼吸的太难受,“对,你只是故意不接。” 江稚不敢承认,她撒谎:“我没看见。” 一声淡淡的冷笑落在她的耳边,“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律言松开了她的喉咙,冷漠的眼神毫不在意,扫过她脖颈泛红的那圈掐痕,他说:“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婚姻续存期间,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江稚喉咙有点疼,她的解释听起来都那么苍白无力:“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沈律言淡淡望着她,他还衣冠楚楚,衬得她狼狈不堪。 “我让人调了监控,上午九点钟你坐上他的车离开了酒店,中午十二点半到了餐厅吃饭,我无法确定这几个小时你们做了什么,江秘书前科累累,我无法完全相信。” 他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只是叫她心底发寒的盖棺定论。 江稚扯了嘴角,笑了声,“沈先生以为我们会做什么?上床?” 她还在生理期,他不是知道的吗?为什么还要怀疑她? 就因为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不堪的人。 沈律言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男女之间,想要发生点什么,手段太多了。” 江稚如坠冰窟,身体的痛比不过心尖的万分之一。 她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哑着喉咙问:“照片是哪儿来的?” 沈律言反问:“有意义吗?” 他随后给了她答案:“盛西周正好也在那里吃饭。” 江稚还以为是江岁宁拍的照片,原来是盛西周。 她几乎能想象到盛西周把那些照片打印出来交给沈律言时的那种嘲讽,甚至能猜得到盛西周对沈律言说了什么。 ——你看早说了她很脏。 ——这种货色不值得。 诸如此类的话。 江稚忽然觉得无所谓了。 盛西周就是喜欢折磨她,以她的痛苦为食。 江稚忽然被沈律言提起来,她被拖到了洗手间里,淋浴喷头的热水从她的头顶浇下,水温有点烫。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曲线若隐若现。 江稚抱着自己,“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水雾氤氲中,男人的脸依然精致漂亮,他启唇逼问:“那你们去哪儿了?” 江稚说不出来,男人面罩冷霜。 沈律言看着湿漉漉的她,眼中毫无怜惜:“抱歉,我有洁癖。” 热水浇在她的身上,她几乎没什么尊严可言,眼睛被水雾淋得快要睁不开眼。 她的眼底发潮,又酸又胀。 沈律言淡淡地开了腔:“麻烦你先洗干净。” 第76章 听话 江稚的睫毛上悬挂着潮湿的水珠,她颤颤抬起眼睫,隔着清凌凌的水雾,几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态。 大概是清清冷冷,看似无比疏离礼貌的。 就像他对她说的话,都很客气。 可江稚早就看出了沈律言的性格,表面和善,看着云淡风轻,但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别人反抗他做的任何决定,什么事情都要牢牢把控在掌心,决不允许脱离他的控制。 江稚浑身发冷,抱紧湿漉漉的身体轻轻颤抖,她哑着嗓子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沈律言低眸,平静的审视过她的全身。 湿透了的衣服贴着她的身躯,女人的曲线一览无遗。 她很狼狈,衣衫不整,脸色苍白,眼眶周围泛起一片潮红。 沈律言很温和地开了口:“好。” 浴室门的关上之后。 江稚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她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淋浴喷头依然浇灌着哗啦啦的热水,浴室里一片浓郁水雾。 记住网址 她埋起了脸,眼眶里滚烫的眼泪混着水珠往下滑落。 她咬着牙关,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过了一会儿,江稚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脱掉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她疲倦的躺了进去,身体泡在温热的水中,好像没有那么疲惫。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稚从水中起身,浴室里没有她能穿的衣服,她也不想开口叫门外的男人帮忙。 江稚觉得无所谓了,在沈律言面前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她随手拿了条浴巾裹在身上,落落大方的走了出去。 这不是在酒店里,应该是一间单独的休息室。 江稚平静看着沈律言,“我能打个电话问服务员要一套能穿的衣服吗?” 沈律望着她,慢条斯理开了腔,“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江稚都不知该不该感激他的周到,她没说谢谢。 很快服务员就送来了套干净的衣裙。 沈律言没让她进屋,接过纸袋子就让人离开。 他随手将装着衣裙的纸袋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抬眸淡淡望向了她。 江稚波澜不惊迎上了他的目光。 沈律言没有急着把衣服给她,她的脖子上还有刚才他施暴时的痕迹,一圈浅红色的指印,她的皮肤又薄又嫩,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在她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 他的话中充满了歉意,可是眼神里却不见几分抱歉。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失控。” 江稚说不出没关系,她被吓坏了。 沈律言往前了两步,指腹轻轻扫过她的脖颈,他的手指和别人不大一样,连薄茧都没有,冰冷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她绷紧了身体,静静等候下文。 沈律言看起来还是那么淡然,“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江稚大多数时候都不能理解沈律言对她的独占欲,她就像已经被他打上标签的商品,没什么自由可言。 江稚知道她现在解释的再多都没有用,沈律言从来都只看证据不听狡辩。 盛西周拍下的那些照片,铁证如山。 和苍白语言相比,沈律言很明显会更倾向他双眼所看见的。 江稚默不作声,这种沉默不语的模样也不能够令沈律言满意,他掐住了她的下巴,“听见了吗?” 江稚除了嗯也说不出别的话。 沈律言自认已经足够克制,对她也够委婉客气,他松开拇指,“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江稚在他面前也不算逆来顺受,但这类事情上她没有说不的余地,“好。” 沈律言已经将照片扔进了碎纸机里,可有些画面已经印入他的心底,难以忘记,他不得不承认,江稚和那个男人看起很般配。 一名律师,还真是让人起疑的身份。 沈律言漫不经心地问:“你刚才说他是个律师?” 江稚垂眸:“对。” 沈律言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声音平稳,没有起伏,仿佛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时的随口一问。 江稚不能对他说实话,她抬起脸,有点牵强的笑了笑:“上次沈先生的律师跟我说过违约的后果,我违约金那栏的数字吓倒了,当然会想要给自己找条生路。” 她的话听着不像是假的,她抿唇,接着瞎编乱造了一段故事:“他是我同学的哥哥,我没钱请律师帮我看合同,只能找同学帮帮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沈律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良久,他似乎没有完全相信,在掂量着她话里的真假,沉默了会儿,他好心告诉她:“别白费那个劲了,公司的律师团不是吃素的,真让你和你朋友找出漏洞,他们都不用干了。” 江稚松了口气,“我没想过找漏洞,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少赔点钱。” 沈律言笑了声,“就这么想赔钱?” 江稚摇头:“我不想,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沈律言不喜欢她对自己这么疏远客套的样子,他喜欢会脸红害羞的江稚,喜欢只能仰望依赖着他的江稚。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有多动人。 仿佛生来就该是男人掌心里的金丝雀,被折断了翅膀,娇养等待垂怜。 沈律言某些方面算是个不太正常的男人,有些病态的占有欲,以及浓郁的破坏欲。 他的破坏欲,在看见她的眼泪时,极度的浓烈。 想要摧毁了她,把破碎的她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沈律言帮她理了理发丝,“江稚,你听话点。” 想的太多,对谁都没好处。 他把服务员送上来的裙子递给了她:“去换上吧。” 这条裙子是沈律言亲自选的,原本就是给她准备的,只不过提前拿了出来。 尽管坦诚相待了那么多次,江稚还是没有办法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她去洗手间里换好了裙子,出乎意料的合身。 沈律言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他攥住了她的手,“走吧,回酒店。” 江稚勉强跟上了他的脚步,她走得有点慢,沈律言可能是不太耐烦,干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门口的保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恭恭敬敬跟在沈律言的身后。 江稚不太习惯众目睽睽下的亲近,她闭上眼睛,把脸藏在他的胸膛,掩耳盗铃当没人看得见她。 沈律言把她抱回车里,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手指,无意间开腔:“既然那位律师帮过你的忙,回北城之前叫他出来一起吃顿饭吧。” 江稚下意识就想回绝。 沈律言好像看出来她要说什么,冷冰冰打断了她的话,“江稚,还记得我刚才和你说了什么吗?” 江稚默住,她记得。 沈律言让她听话。 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听话了。 第77章 送给她的 沈律言运筹帷幄,做事目的性很强,不会白白浪费时间。 江稚却看不懂他为什么要见李律师,表面上看可能真的只是吃顿饭这么简单,但她怕事后,沈律言会去查李律师。 她不想白白连累了别人,总是会心怀愧疚。 江稚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触碰沈律言的逆鳞,该顺着他,如他所说乖乖听他的话。 江稚咬了咬唇,豁了出去,她慢吞吞挪到他身边,主动侧身坐到了他的腿上,纤细柔软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沈律言无动于衷,似笑非笑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依旧冷冷淡淡的。 她连勾引讨好他,都做的很生涩。 动作有点笨拙,神色也不大自然。 江稚大着胆子蹭了蹭他的脸,温软香甜的气息落在他的耳侧,“沈先生,你忙完了事情我们就回北城吧,不用再去见李律师。” 她身上很香,却又不是他讨厌的浓香。 淡淡的,有点像白山茶花的清香。 一秒记住http://m. 她的皮肤很白,细腻如雪,泛着潮红的眼睛特别惹人怜惜。 沈律言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指尖触感冰凉,他退让了一步,“再说吧。” 江稚还是不安心,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她身上的裙子有些不方便,她提着裙摆,几乎快要到大腿,她又低头亲了亲他,“求你了,沈先生。” 她也不想让李律师看见她如此难堪的婚姻。 沈律言捏住她的手指头,语气平淡:“我可以不见他,你呢?” 江稚迟疑了片刻,如果是别人,她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是小舅舅的事情他她还需要李律师的帮忙,不是说撇清就能立刻撇清的。 她沉默了后说:“我也可以不见的。” 江稚画蛇添足补了句:“本来我和李律师也不怎么见,他在南城,我又不常回来。” 过了会儿,沈律言嗯了声。 江稚悄声松了口气,他这应该就是答应了吧? 江稚才发现她和他的姿势有多亲密,她正欲坐回去,被他捞过腰肢按回了他的腿上,“别动,继续。” 车厢密闭,气息暧昧。 江稚顿时面红耳赤,耳朵已经烫的不行,她装傻充愣,“继续什么?” 沈律言逼着她重新抬起下巴,“哪有人勾引到一半就放弃的?” 江稚嘴硬:“我没有勾引你。” 沈律言的眼神漫不经心撩过她全身,与她红透了的脸相比,他的神色显得淡定多了,前提 “江秘书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倒是叫我刮目相看。”江稚垂着脸,拿生理期当挡箭牌,沈律言特别正人君子,“我还没那么变态。” 江稚愣了几秒,哦了哦。 那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沈律言说:“先欠着吧,下次还我。” 江稚脑子短路,“要打欠条吗?” 沈律言差点笑出来,眉眼的冷色逐渐融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没意见。” 江稚看见他唇角的笑意,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她扭过脸,当做自己什么都没说。 下车之前,沈律言把自己的西服外套给了她,“外面有点冷。” 南城的冬天比起北城更为湿冷。 尤其是深夜,潮湿的寒意几乎是往骨头里钻的。 江稚裹着他的外套,低声同他说了句谢谢。 * 第二天的拍卖会,江稚是沈律言的女伴,以秘书的身份。 慈善拍卖看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实际上最后的善款到了哪里,谁也不清楚。 不过这些有钱人也不在乎这些善款是不是被用到了应该用的去处,他们大多只为了博一个好名声。 江稚穿的是沈律言给她挑选的礼服,他现在仿佛很热衷给她挑衣服。 沈律言眼光挑剔,选的裙子都还挺漂亮的。 不过有几条,他只看她试过,却不许她穿出去。 江稚觉得很好看,但他不让她穿,她也就不问为什么。 江稚在拍卖会上又看见了盛西周和江岁宁,她现在对盛西周半分好感都没有,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盛西周就是那条可怕的恶犬,阴郁可怕,下狠手之前亦能不动声色。 趁你不注意就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盛西周主动上前和江稚打了招呼,“江秘书,昨天过得好吗?” 江稚忍气吞声,她表现得很淡然,“托盛先生的福,还不错。” 盛西周全然不顾她身边的沈律言,款款一笑,清俊高冷的眉眼多出几分柔和,“我都有点羡慕江秘书,左拥右抱,多姿多彩。” 江稚感觉腰间那双手骤然收紧了力道,掐得她有点疼,她挤出笑:“盛先生如果真的很羡慕,也很容易就做到左拥右抱。” 盛西周脸上慢慢腾起冷色,没再作声。 拍卖会开始之前,江稚随口问起沈律言:“沈先生今天有什么想拍的吗?” 沈律言对拍卖会上的物品都没什么兴趣,无非就是些字画、珠宝,他反问:“江秘书有什么想要的吗?” 江稚摇头:“我可买不起。” 沈律言笑了声:“你有看得中的,可以跟我说。” 江稚没当真,她很少伸手问沈律言要价值昂贵的礼物。 到时候就还不清了。 总觉得她喜欢他,就还想留点清白。 拍卖会确实无聊,直到中场—— “这套祖母绿宝石项链,起拍价一千万。” 江稚盯着屏幕上的照片,捏紧了手。 那是她母亲的首饰。 傅家传下来的珠宝。 后来被江北山全都送给了颜瑶。 颜瑶应当是拿出来卖了。 江稚喉咙发紧,她转过头来看向沈律言,话就像堵在喉咙里,她有点说不出口,但这是她外婆留给她母亲的东西。 她终于鼓起勇气,才起了个头:“沈先生,我想…” 江岁宁忽然出了声,“好漂亮噢。” 她不知道是在对盛西周说还是对沈律言,“我好想要。” 她说完自己举了牌。 沈律言仿佛在故意和她作对,不断往上抬价。 价格被抬到三千万的时候,江岁宁气呼呼的扔掉了手里的牌子,“我不玩了。” 最后沈律言以三千五百万的价格拍到了这套首饰。 结束以后,江稚还在斟酌怎么和沈律言开这个口。 她以后能赚到那么多钱还给他吗?好像有点困难。 可让她张口问他白要,也很艰难。 沈律言没空管她,而是把陈留叫了过来。 陈留是沈家的保镖,亦是沈律言的心腹,只听他的话。 沈律言吩咐道:“刚拍下来的那套首饰拿去送给岁宁。” 第78章 道歉 江稚清楚沈律言刚才和江岁宁对着抬价,不过是故意在逗她。 江稚平静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她争不过江岁宁,抢也抢不过江岁宁。 如果硬要从她和江岁宁之间做选择,无论发生了什么,沈律言会选择的对象都不可能会是她。 但是她还是想试试看。 放弃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江岁宁是不可能属于她母亲的东西还给她的。 江稚在开口之前深深呼吸了口气,她主动挽住了沈律言的胳膊,她问:“沈先生,你刚才说的话还算话吗?” 她只有有事相求,才会主动来亲近他。 做出非他不可的温柔蜜意。 沈律言好整以暇看着她,“嗯。想要什么?” 江稚心里在打鼓,她尽可能把话说的漂亮点,尽量斟酌好了用词,“刚才那套绿宝石项链,确实还挺漂亮的。”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有点词穷,尤其是对上沈律言这双笑吟吟的眼睛,更是窘迫:“就是贵了点。”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张这个口。 沈律言盯着她薄红的面颊,抬手撩起她颊边的发丝,开门见山:“你也想要?” 江稚迟疑半秒,到了嘴边那个字死活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特别卑贱。 仰人鼻息。 江稚既然开了这个口,就做好了被他羞辱的准备,她坦然:“是,我很喜欢。” 她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这点疼痛反而能叫她更清醒。 沈律言并非是吝啬的人,他摸了摸她的脸,“有看上别的吗?” 他说:“这个不行。” 这个答案,江稚并不意外,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笑得很勉强,摇了摇头:“没有了。” 沈律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眼光倒也是不错。” 江稚有一瞬间的冲动,告诉他那是她母亲的东西,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跟他说了也没用。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都只能靠自己。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轻轻松松赚到几千万就好了。 不用再为了钱发愁。 可惜大部分都生而平凡。 江稚掩饰了失落,故作洒脱:“女人对这些漂亮的东西,眼光总是差不多的。” 沈律言刚才在拍卖会上还买了另外一套水晶手链,粉色水晶,说贵也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他让陈留给江稚送了过来。 江稚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尽管如此,她还是收了下来。 * 江岁宁在拿到沈律言的人送来的绿宝石项链,一点都没客气,她对着镜子戴在脖颈上,她年纪轻,但是皮肤白,哪怕压不住戴着还是好看的。 江岁宁今天穿了条黑丝绒缕空长裙,如黑色玫瑰那般美艳诱惑,她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匆匆朝他跑了过去,绸缎般丝滑浓郁的长发如风铺散在雪白的后背,她跑到沈律言面前,差点没站稳,被他扶住了胳膊,才勉强站定。 江岁宁像只高傲的孔雀,“沈律言,我这样好看吗?” 沈律言松了手,打量了她两眼,抬起眉梢,实话实说:“还挺衬你。” 江岁宁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他身边安静的女人身上,故意开口对她说:“我比较相信女人的眼光,你们男人说好看都不算数。江秘书,我戴着漂亮吗?” 理智告诉江稚她不该理会江岁宁的挑衅,可是情感上她一时半会做不到。 她没办法和江岁宁演戏。 江稚问:“江小姐要听实话吗?” 江岁宁无所谓的笑了笑:“对啊。” 江稚说:“不适合你,很显老。” 江岁宁脸上的笑意未变,好像一点都没被她的话惹恼。 她乐于在沈律言面前表现出被江稚欺负了的样子,男人天性就会偏向更弱的女人,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保护欲。 而且沈律言原本就更偏心她。 江岁宁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的眼睛就像水龙头的开关,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我就知道沈律言是骗我的。” 江岁宁隐忍着眼泪的神态,脆弱又可怜,她仰起脸,试图把眼泪逼退回去,但是泪珠依然顺着眼尾如断线的珍珠,不受控制的滚落。 她红着眼看向沈律言,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帮我摘下来吧,我不要了,还给你。” 沈律言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很平静:“谁说丑?她说了不算。” 江岁宁扭过脸,她一哭鼻尖就特别的红,“就是老,江秘书的比你们可信多了。” 沈律言面无波澜看向江稚,“是这样吗?” 江稚不言不语。 盛西周忽然间嗤笑了声,“沈律言,你这儿秘书还挺恶毒。” 江稚没忍住,“哦,那我下次说假话好了。” 盛西周早就能和那阵尖锐的刺痛和平共处,他盯着江稚的脸,“我刚才看你眼巴巴望着拍卖的图,不会是你也很想要吧?” 江稚无法否认他这句话。 盛西周这人身上好像随时都有种冷厉的血腥气,他漫不经心扫了她两眼,“江秘书,做人可不能这样,自己得不到就要毁掉别人的。” 江稚绷直身体,一言不发。 盛西周语气平淡:“你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江稚不想道歉,凭什么? 她看着江岁宁唇角一闪而过的笑,大概也明白了她就是故意的。 沈律言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你就道个歉。” 第79章 沈先生 江稚抬起眼眸,平静从容对上江岁宁的双眼。 这辈子受到的耻辱也不止今天这一遭。 只不过是道个歉,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稚用力掐紧了掌心,压下心底的酸涩,云淡风轻同江岁宁说了抱歉两个字。 说完她就沉默了下来。 江稚只能表现得不痛不痒,不在意这种羞辱。 江岁宁一直都很聪明,她破涕为笑,“好啦好啦,这怎么能怪江秘书,是我非要问她,你们让她给我道歉,反而显得我咄咄逼人、小肚鸡肠了!” 江岁宁看着宽容大度,好似半点都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事情。 盛西周略有些失神望着江岁宁脸上的笑,他喜欢见她笑,觉得熟悉、觉得亲切,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盛西周给她递了个块干净的手帕:“把脸上的泪痕擦擦再笑。” 江岁宁毫不客气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明目张胆直呼他的名字,亲昵熟稔,和别人都一样,“盛西周,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板着张脸啊?别人看见都会害怕的。” 记住网址 她接着嘀嘀咕咕:“你得像我一样,多笑笑,这样才显得灿烂,长得这么好看,不要白白浪费这张脸啊。” 盛西周对她总是有求必应,扯起了个笑,“可以了吗?” 江岁宁勉强道:“还行吧。” 盛西周不喜欢笑,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让他觉得高兴的事情。 他天生就是该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只要她活在光里就够了。 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 盛西周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为江岁宁而生的。 沈律言双手插兜,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聊够了吗?” 江岁宁仰着脸,“没有呢。” 她气他:“沈律言,你是不是吃醋了?” 沈律言无声抿直了唇瓣,一言不发。 江岁宁勾唇,她的确是故意的。 天真、活泼、开朗这些特质都是能装出来的。 沈律言喜欢如小太阳灿烂耀眼的女孩,她可以演。 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总是更宽容。 哪怕看得出是演戏,也不会很在意。 江稚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她很安静,哪怕她现在就站在沈律言的身边,也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是他和江岁宁故事里的旁观者。 “好吧,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没吃醋,行了吧?”江岁宁没有江稚漂亮,但是她很爱笑,尤其是她笑起来特别甜,非常招人喜欢。 江岁宁主动提起来:“现在时间还早,不然去我家坐坐。” 盛西周自然不会反对。 沈律言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思索片刻,点了头。 江岁宁笑盈盈的眼睛望向了江稚,“江秘书,你去吗?” 沈律言擅自帮她回答:“她也一起。” 江岁宁盯着江稚的脸,笑意越来越冷,“挺好的,来者都是客。” * 江稚有好几年没有回过这个家。 这套熟悉的房子已经有点面目全非。 后院的花房早就被拆除。 院子里养了两条狗,叫声凶猛。 江稚从小就怕狗,她默默走到另一边,下意识离狗叫声传来的方向远远的。 她握紧拳头,绷紧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装修没什么变化。 只是曾经摆在书架上的相框全都换成了江岁宁和颜瑶的合照。 江岁宁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红酒,“家里只有酒了。” 江稚望着被推到眼前的酒杯,默默无言。 沈律言懒洋洋坐在她身边的位置,长臂自然而然搭在她的肩上,衬衫上方的纽扣开了两颗,慵懒恣意,神色松弛。 江稚显得很紧绷。 江岁宁从抽屉里翻出一副扑克牌,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长发随手用夹子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落在颊边,脖颈纤细雪白,五官清晰漂亮,她说:“玩牌吗?很简单的。” 江稚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算盘,总之不会是好事,“我不玩。” 江岁宁还没开口说话,盛西周冷嗤了声,“江秘书真扫兴。” 江稚懒得和他争,扫兴就扫兴吧。 江岁宁看似好心站出来打圆场,“三个人有点少,四个人刚刚好,江秘书你就当帮帮忙吧。” 她将姿态放得这么低,江稚如果不答应好像说不过去。 江岁宁双手合十:“江秘书你就当帮个忙吧。” 江稚发现江岁宁真的很擅长这招,道德绑架这套被她用的炉火纯青。 江岁宁看起来总是那么热情大方,活泼开朗,反而显得她斤斤计较,不怀好意。 这点江稚永远玩不过她。 江稚还没点头同意,江岁宁已经把牌发到她面前。 在场除了江稚都是高手。 江岁宁不用手,高中就从沈律言这里学到了不少牌桌上的手段。 南边最大的赌场,是盛家名下的产业。 盛西周玩牌自然也是一流。 江稚一连输了几把,江岁宁托着下巴,“输了是什么惩罚来着?太久没玩我都忘记了,好像是真心话大冒险。” 江稚既不想说真心话也不愿意去做大冒险。 她已经玩够了这个无聊的游戏。 江岁宁好似看出了她的不愿意,特别善解人意:“都是熟人,要不然还是喝酒吧?” 江岁宁说完特意看向江稚:“江秘书,可以吗?” 江稚不得不点头,她镇定道:“可以。” 不过她的赌运确实很差。 几轮下来,她输得惨淡。 一次都没有赢过。 江稚不是个输不起的人,一杯接着一杯的红酒灌进肚子里,涨得她想吐。 况且她也很久没喝过酒,需要时间缓冲。 盛西周在牌局上死咬着她不放,她被逼得喘不过气。 这把又是惨败。 但是江稚实在有点喝不下了,脑袋有点晕,胃里在翻涌。 盛西周却不打算放过她,漫不经心往她的酒杯里倒满了红酒,“江秘书,继续吧。” 江稚握着酒杯的拇指轻轻地颤,她的眼神下意识往沈律言看了过去,男人泰然自若,面色清冷,唇角微扬,懒懒散散作壁上观。 江稚看得出来,沈律言这是不打算帮忙。 她仰起脖子,一饮而空。 红酒下肚,亦是烧得胃疼。 江稚不想再喝下去,她的手轻轻勾了勾沈律言的拇指,眼睛泛起了红,她晕晕乎乎的开了口:“沈先生。” 沈律言抬手摸了摸她滚烫的脸,“江秘书不是喜欢喝酒吗?” 江稚一愣,几秒之后。 哦,她明白了。 昨天中午,她和李律师一起吃饭的时候,是浅酌了杯葡萄酒的。 沈律言记着这件事,铁了心要她长个记性,吃个教训。 江稚用力抓着他的手,难受的快要哭了,她小声嗫喏:“我不想再喝了。” 他望着她的脸,眼底是冷的,没什么怜惜:“今晚刚好喝个够,喝到吐了再说吧。” 第80章 你怎么才来 江稚的身体因为酒精而滚烫炙热。 可是男人的一句话也足以让她感受到什么叫如坠冰窖。 红酒好似已经快要顶到她的喉咙。 烧得嗓子巨痛。 江稚脸上褪了色,她颤抖着收回发白的拇指,不再将他视为救命稻草,也不指望他会出手帮忙。 江岁宁在为难她。 盛西周在为难她。 沈律言也在为难她。 他们每个人都在和她过不去。 江稚的脑袋已经被酒精烧得有点糊涂,她哆哆嗦嗦捧起一杯温水,抿了小半杯,胃里的灼烧感并没有好多少。 卡牌游戏还在继续。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知道无论怎么样,她都玩不过他们。 她心里烧起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眼睛也没去看桌上的纸牌,她端起红酒瓶,往自己的空酒杯里倒满了红酒,“不用玩了,我认输。” 她说完就一口灌下杯中的红酒。 客厅死寂,一时无人说话。 江岁宁冷眼望着她,唇角勾起的笑逐渐僵硬。 盛西周沉默不语,眼眸漆黑,眼底像一片幽深的湖。 惊涛骇浪降临之前往往都风平浪静。 只有沈律言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似笑非笑望着她,像是在打量什么不值钱的物件。 江稚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仰着头灌进喉咙里。 她喝的很猛,捏着高脚杯的拇指被她掐得发白,本就纤瘦的手指头几乎连青白色血管都看得清楚。 江稚把酒瓶里剩下的酒都喝完了,她站在他们面前,脑袋早就昏得不知东南西北,摇摇晃晃的身躯扶着沙发才勉强站稳,她问:“够了吗?” 江岁宁不动声色敛了笑,刚准备开口说话。 沈律言轻笑出声,从嗓子里溢出的笑听起来那般冷淡,漠然之中带着点尖锐的讽刺,男人长腿交叠,浑然不在意的语气吩咐身后的保镖:“车里还有酒,去给她再拿两瓶来,让她喝个够。” 陈留特别听沈律言的话,说什么都会照办,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哪怕让他去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也毫不犹豫。 陈留很快就拿了酒回来,江稚一直忍着才没去洗手间吐。 人喝多后,很难保持理智。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没那么清醒,可是眼前的画面却比平时还清晰。 沈律言一点都不会心疼她。 他就是要她痛,要她哭,要她难受,让她长记性,然后服软。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江稚眼眶逐渐被泪花模糊,她抬手擦去了眼底氤氲的水色,不躲不避对上沈律言那双漠然的眼。 男人神色平静,眉眼似是被冬夜里凛冽的戾气修饰,极其的冷淡。 这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只容得下他喜欢的人。 江稚憋着一口气,她今晚就是不要对他服软。 她已经活得够卑贱了。 人人都要她低头。 把她往泥里踩。 江稚打开了酒瓶,接着一杯杯往肚子里灌。 等到这瓶酒快见底的时候,江岁宁先出了声,“江秘书,别喝了。” 江稚罔若未闻。 沈律言也没开口说话,既不催促,也没阻拦。 江稚浑浑噩噩的想,她好像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和沈律言比心肠硬,没人比得过他。 江岁宁开口劝这句,当然不是良心发现要帮江稚。 她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江稚凄惨狼狈的样子,而感觉心疼。 男人一旦开始心疼一个女人,那就离爱不远了。 江稚的眼睛还看着沈律言,她轻轻启唇:“我愿赌服输。” 陈留带进来的两瓶红酒,很快就被她喝空了。 沈律言从始至终没有叫她停下来,他是个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者。 江稚的脑袋没有刚才那么糊涂,她趴坐在地上,扶着沙发椅背慢慢站起来,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冲进了洗手间里。 她跪坐在马桶旁,再也忍不住全都吐了出来。 沈律言脸色铁青,不言不语。 可是盛西周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洗手间里传出来的呕吐声,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哪里难受,但就是不舒服。 江稚吐了得有几分钟,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又清醒了点。 她慢吞吞走出去,对他们挤出个自认为合格的笑容,“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她看向江岁宁:“还有酒吗?接着喝吧。” 江岁宁一动不动。 江稚点点头,没人理她,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沈先生的车里还有,我自己去拿。” 她往外走,被男人牢牢钳住了手臂。 沈律言用力掐着她的胳膊,这双冷漠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脸庞,“江稚,够了。” 江稚眨了眨眼,神色虚弱,尽管如此还是对他笑了笑:“沈先生,你终于觉得满意了吗?” 沈律言觉得她的笑,非常的刺眼:“别笑了。” 她很乖巧,“好。” 这种乖巧却不是沈律言想要的。 江稚几乎是被沈律言拖出去的,她回过头,依依不舍看了眼这栋房子。 她被他扔进了车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抱着双腿蜷缩在座椅里,眼眶里的泪不断往下落,她说:“我想要花。” 沈律言怎么也擦不干净她脸上的泪,“没有花。” 是啊。 没有花。 妈妈最喜欢的花房也没了。 她的家也早就没有了。 江稚边流着眼泪边想如果她的亲人都还在,她不会被这样欺负,真的好痛啊。 江稚痛极了也只会咬自己的手背不发出声音,沈律言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快把手背咬出血来,他掐住她的下巴,女人的眼泪砸在他的掌心。 她泪眼朦胧望着他,不知道把他当成了谁:“他们都欺负我。” 沈律言心里闪过一丝尖锐的痛。 江稚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眼睛是她喜欢的,眉头是她喜欢的,每一处都是她喜欢的。 她把他当成了那个口口声声说护她一辈子,却又早就抛弃她的少年。 她哭着抱住他的脖子,“我没有家了。” 她的泪水全都砸在他的皮肤上,灼热发烫,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哽咽道:“你为什么才来?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第81章 冷漠心动 他说过要保护她的。 这么多年,江稚都还顽固的记着这句话。 年少时许下的诺言,够让人铭记一生。 江稚那时帮他挡了一顿鞭子,痛得都不敢哭,眼泪悄声无息淌满了脸,她那个年纪还有点娇气,咬着牙才没哭出声,只敢偷偷的吸鼻子。 他被蒙住了双眼,听力更为敏锐。 半死不活靠着墙角的暗处,脸色很白,他问她,“你是不是哭了?” 她抹掉眼泪,急急否认,“没有。” 少年轻笑了声:“我听见了。” 她有点尴尬,哦了哦,就不吱声了。 过了会儿,沉寂的夜色里又响起少年的声音。 “等出去之后,我会保护你的。” 首发网址http:// 他的气息在昏暗的光线里浮动,低哑的声线犹似搅乱了一池春。 她有点幼稚地回答他:“我怕你骗我,我们拉钩,骗人的就是小狗。” 他笑了笑,嗓音嘶哑:“好。” * 江稚有时觉着自己不该活在过去,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不断往回看。 可是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她只短暂的拥有过年少时的他,匆匆的爱意。 江稚依然埋在他的脖颈间,湿湿凉凉的眼泪无声无息往下落,她哭得梨花带雨,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少女背后的长发如墨泼开,更显得脸小精致,她说话带着点哭腔,水润的眼睛看起来极其委屈:“你说话为什么不算话?为什么要骗我啊?” 沈律言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他并不喜欢被她当成别人。 他也没想到他这个秘书,心里藏着的人还挺多。 接二连三,不断的人。 沈律言抬起她的脸,略显孱弱,可怜巴巴的眼神像是被人遗弃了的小猫儿,叫人生不起气,他擎住她的下巴,凝着她微潮的黑眸,“你看清楚我是谁。” 江稚眼神有点涣散,昏昏沉沉,而又柔软可欺,眼泪一颗颗坠下,秀丽漂亮的脸蛋作出这种天真的媚态颇为惹人怜惜,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他的手,脑海里的记忆早就混乱不堪,眼前的面容模糊。 一会儿是那个张扬恣意的少年。 一会儿又是和她谈条件谈得不近人情的沈总。 “我等了你好久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说过不会骗我的。”江稚说话开始语无伦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几瓶红酒足够叫人神志不清,她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沈律言耐着性子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指腹停在她透红潮湿的脸颊,静静看着她的脸。 江稚逐渐停下了泪,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他这样好好的看过。 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很久之前,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故意和她开玩笑,说她肯定长得不好看。 她觉得自己是漂亮的,从小到大,有很多人夸过她长得好。 她望着他的眼睛,没头没脑问了句:“你开心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 她自言自语般:“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吸了吸鼻子,“他们都欺负我,都不喜欢我。” 沈律言知道她隔着自己在看别人,被人当成替身的滋味可不好受,他抬手从容不迫帮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你又不听话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 看着她对别的男人一往情深。 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剖出来给别人看。 沈律言搂着她的腰,怕人从自腿上掉下去,手臂牢固圈住了她的腰肢,报复性的在她的唇瓣重重咬了口,如愿尝到腥甜的血味,装模作样地感叹:“怎么总是不长记性。” 总是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江稚身上披着他的西装外套,尽管车里也有空调,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冷,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你能不能带我走?” 沈律言表面波澜不惊,一根根掰开她的拇指,眼神微凉,盯着她的双眸,“江稚,我是沈律言。” 不是她要倾诉的那个对象。 他以前没见她醉得这么狠过,没想到她喝多了是这种样子。 江稚点点头,“嗯,我知道。” 她垂下脸,念念有词:“我知道你是沈律言。” 他姓沈。 今年十七岁。 混乱的记忆又被拉回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夏天。 江稚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点神采,玻璃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大概让她的意识缓过来了些,她说:“我好像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越来越糟糕了。” 她想到了她失去的一切。 家人、朋友、爱和尊严。 别人总是越过越好。 一眼都望不到希望。 尽头是一片漆黑的寒冬。 车已经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 沈律言让司机离开,他看着蜷缩在车里还没清醒的女人,泪痕斑驳,凄惨可怜。 江稚还在把他当成可以倾诉的对象,愿意肯好好听她说话的少年。 “我爸爸不要我们了。” “我的外公外婆也没了。” “妈妈还在医院。” 她把自己抱得越来越紧,声音也越来越低,“我只有我妈妈了。” 沈律言什么都没说,他想每个人都有让自己觉得痛苦的事情。他原本不该为她的事情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可是心脏的胀痛,叫他并不能心安理得的忽略。 也许他只是不喜欢听这些毫无意义的负面情绪。 不喜欢被当成别人。 江稚用力攥住他的手指,她像是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我还有个孩子。” 沈律言面色一沉。 江稚把手放在肚子上,“我想生下来,可是他不要。” 她忍着喉咙里的涩意,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边毫无自尊的嚎啕大哭起来,边哽咽着说:“他不像你,他不喜欢我,医生说我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她的情绪实在压抑了太久太久。 人的情绪阈值已经到了极限。 这些心里话,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如果不是过量的酒精作祟,今晚沈律言今晚也不会听到这些。 沈律言感觉自己被夺走了大量的呼吸,胸腔越发窒息,尖锐漫长的刺痛,一下接着一下戳进他心脏的最柔软的地方。 他有点冷漠地想,他为什么要感到愧疚。 他是给了足够的报酬的。 他不需要心痛。 第82章 选错对象 很不幸,江稚第二天睡醒断片了,几乎什么都不记得。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剩的只有断断续续的记忆,脑海里的回忆并不连贯, 她的后脑又沉又痛,胃里还是很难受,像是没有吐干净。 她从床上坐起来,绞尽脑汁试图想起昨晚自己在车里和沈律言说了什么,但死活都想不起来,就记得自己抓着他嚎啕大哭。 江稚有点丧气的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她也不是懊悔昨晚逞一时之气,非要喝那么多酒,而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 沈律言已经不在卧室,她身上穿着的是干净的真丝睡裙。 几个片段偶尔闪回,后来到了家她好像还吐到了沈律言的身上,回了家之后还紧紧抱着他不放。 江稚只担心自己昨晚不会对沈律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酒后吐真言,她一点都不想对沈律言推心置腹。 江稚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下了楼,女管家对她还算客气,恭恭敬敬,“江小姐,您醒了。”说完,她接着道:“沈先生让我们给您准备了醒酒的茶。” 记住网址 江稚摇了摇头,“不用。” 她的眼睛有点疼,鼻子堵塞不通。 她去了洗手间,镜子里的人神色有些宿醉后的苍白,眼睛又红又肿,一看昨晚就哭得很凶。 江稚叹了叹气,她昨天晚上是哭了多久,眼睛竟然肿成了这样。 她洗了个脸,回到客厅还是心不在焉。 江稚不喜欢失控的感觉,她接过女管家递来的醒酒茶,手里握着滚烫的杯子,却没心思喝。过了会儿,她摸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沈律言的电话。 意料之中,对方没有接。 江稚看了眼这个时间点,上午十点钟,或许他正在忙。 可能有会议,可能正在过合同。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江稚没忍住又拨通了沈律言的私人电话。 这次倒是没有被挂断,接通后男人简洁明了:“什么事?” 江稚犹豫了会儿,“我昨晚喝醉了。” 沈律言抬手叫停了会议,手指漫不经心搭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了两声,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很识时务的噤了声,只敢偷偷好奇是谁让铁面无私的总裁在会上就破了例,接起电话。 沈律言听见她的话,唇角勾起似嘲似讽的笑:“你还记得?” 江稚含糊其辞:“一点点。” 她很抱歉地说:“我好像吐在你身上了。” 江稚听见沈律言好似只是嗯了声,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生气,淡淡的,不太像是放在心上的样子。 江稚记得他洁癖严重,这回竟然没生气。 “还有呢?”男人漫不经心的问起。 江稚没有回他,而是问:“我昨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沈律言倒也不奇怪她什么都不记得,喝了那么多,是该的,“江秘书是想从我这儿套话?” 江稚当然不会承认,她厚着脸皮说不是,“我是怕冒犯到了你。” 默了默,她画蛇添足加了句:“毕竟您是我的上司。” 沈律言只听听不会当真,他故意把话说的引人遐想:“昨晚的江秘书确实让我大吃一惊。” 江稚捏紧了手机,她真怕她对着沈律言说尽了江岁宁的坏话。 那些憋在心里,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在他面前吐了出来。 “比如?” “反正你今天不用上班,可以慢慢的想。” “我觉得我酒品还不错,应该不会胡说八道。”江稚接着说:“如果说了什么冒犯沈先生的话,还希望你不要和我计较,醉鬼的话都不能当真。” “是吗?” “是的。” 沈律言沉默。 醉鬼的话或许是假的,可是眼泪却是真的。 她昨晚哭得确实伤心。 像是一片破碎的陶瓷。 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律言耐着性子,“醒酒的茶喝了吗?” 江稚怔怔:“喝了。” 沈律言继续问:“头还疼不疼?” 江稚受宠若惊,“还好。” “眼睛呢?” “有一点痛。” 沈律言想起这个事大抵还是不高兴的,看到自己的妻子为别的男人哭得梨花带雨,这种事,没多少人能忍得下来。 沈律言这个人说话不肯留余地的时候,落在耳里就变得万分的刺耳和难听,“江秘书,还真是痴情。” 江稚提起了心脏,“我不记得了。” 沈律言啧了声,淡淡的语气充满了嘲讽,“江稚,想不起来也别妄想从我这里打听任何的只言片语。” 江稚不再说话。 沈律言冷着脸,重重撂下手里的钢笔,会议室里的人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看不见。 沈律言绷着冰冷漂亮的脸孔,面若冰霜,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虽然猜得到总裁口中的江秘书八九不离十就是江稚,但都装傻充愣,不敢乱猜。 沈律言的手上仿佛还有她眼泪砸下时的温度,“还有,江稚,我对你,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江稚有点听不懂,忽然冷漠的语气,好像是她惹了他? 沈律言压着心底的烦躁,淡淡道:“你知道的,我不会因为几滴眼泪就和我的员工共情。” 她是员工。 是做戏的对象。 眼泪融化不了他冷冰冰的心脏。 她昨晚哭得撕心裂肺,如果面前是她口中那个说要保护她的男人,大抵心疼的都快碎了。 真是可惜,江稚选错了对象。 他并不是那个爱着她的人。 第83章 没有耐心 江稚听得云里雾里,她懵里懵懂点点头说哦。 她猜测可能是昨晚她真的说了特别冒犯沈律言的话,而且沈律言还不怎么喜欢看她哭,觉得软弱,嫌麻烦。 江稚套不出话也就不再多打扰他,“那我先挂了。” 沈律言面无表情,随手搁下手机,眼神冷漠望向会议室的其他人,“继续吧。” 台上的经理硬着头皮接着把预案往下说,他擦了擦汗,觉得自己今天也是倒霉,正好碰上沈总心情不虞的时候。 “bes的收购目前还在估值的阶段,公司的……”经理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打断,沈律言问:“我已经给了你们好几个月的时间估值,这几个月就一点进展都没有,是吗?” 经理被问得额头冒汗,收购案棘手麻烦,“沈总,对方开出的条件超过我们的预期,所以需要重新估值。” 沈律言勾起唇角,笑意冷漠:“谈不下来就换个人。” 众目睽睽下,经理被说得无地自容。 沈律言没时间也没耐心和他们耗,他冷冷撂下两个字:“散会。” *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头晕了一天,回卧室补了个觉,脑袋的眩晕感才好了些。 醒来手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江北山打过来的。 江稚恍惚才想起来江北山叫她这个周末回江家一趟,说只是吃顿便饭,他嘴上的话总是说的那么好听,年纪到了,给她介绍个合适的男人。 无非就是想把她当成商品,估个还不错的价格,然后卖掉。 江北山总是拿她母亲来威胁她,这招屡试不爽。 江稚起床换了套衣服,里面穿了条针织连衣裙,外面套了件轻薄的羊绒大衣,叫了车出门。 她有一段时间没回江家,豪宅灯火通透,亮如白昼。 江稚摁了门铃,随后被请进客厅。 江北山邀请的客人比她先到江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江北山正客客气气在招待对方,笑容满面,颇为谄媚。 听见江稚进屋的动静,他起身,笑着将她拉到客人面前,“刘总,这是我的大女儿,江稚。” 江稚没想到江北山口中的青年才俊会是顾庭宣那个恶心人的舅舅,刘国正。 她至今都还记得刘国正这张油腻恶心人的脸,一个色中饿鬼。 刘国正本来没什么兴致,听见江稚的名字顿时来了兴趣,他还记得上次受的屈辱,这个婊.子真以为攀上了沈律言的大腿,叫他出了个大丑! 如今送上门来,他可不得好好报个仇。 刘国正笑了笑:“江总,你这个女儿长得还真是比明星都漂亮。” 江北山听见这话总算放了心,看来刘国正对江稚还是满意的,也不枉他养了她这么多年,总算有点用处。 江北山拽了拽江稚的胳膊,把她推到刘国正面前:“刘总赏识你,还不快谢谢他。” 江稚对刘国正没有好脸,她默不作声。 江北山被她气得够呛,差点就没忍住要给她一掌,毕竟有外人在场,不好动手。 刘国正做出很善解人意的样子,“年轻人,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 江北山顺着下了台阶:“我们先吃饭。” 趁着刘国正去了餐厅的空闲,江稚笑盈盈看着他的父亲,“这就是您给我选的青年才俊?” 江北山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认下来:“刘总今年也不算大。” 江稚笑了出来:“他都有老婆了。” 江北山绷着脸:“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我告诉你,他喜欢你,你就得给我好好伺候他,别坏了我的事。” 江稚觉得她可能不是江北山亲生的,不然怎么会有父亲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硬生生把她往火坑里推。 “你好好想想你的母亲,别逼我把事情做绝。” “我知道了。” “还有城郊那块地,你打听到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沈律言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江稚垂着睫毛,故意装出左右为难的神色,过了会儿,她似是顶不住压力,抿起唇角轻声道:“但是我听见了他和他父亲打过电话,那块地确实是政府明年要用来开发新区的。” 学校、医院、住宅。 依次开发建造。 只会越来越值钱。 江北山野心勃勃,当然不止想当个暴发户,他要彻底在北城这个地方扎根,无论如何都要混进那个圈子。 江北山拍了拍她的肩膀,装模作样夸了她一句:“做得好。” 江稚沉默。 她知道江北山想吞下那块地,几乎要倾家荡产,把所有的资产都压在上面才能凑齐的钱。 她就是要江北山血本无归,当初吞了傅家多少钱,就要他全都吐出来。 * 晚饭席间,江稚没有看见江岁宁。 她想了想,江岁宁可是江北山的宝贝女儿,他当然舍不得让她参加这种令人恶心的应酬,陪一个有妻有子的老男人吃饭卖笑。 刘国正色眯眯的眼睛就没从江稚身上移开过,已经开始盘算今晚怎么吃掉她。 吃过晚饭,江北山主动提出让江稚送刘国正出去。 江稚低估了江北山的狠心,也低估了刘国正的不择手段,她刚踏出家门就被刘国正带来的保镖围了起来,把她请到了车里。 这种时候,江稚只能尽量维持临危不乱,她说:“刘总,沈先生还在等我回去。” 她说:“您该知道,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刘国正听见她提起沈律言是又怕又恨,上次他被沈律言的人修理的够呛,回家之后老婆还闹了大半个月,没个安生。 他嗤笑了声:“你以为沈律言多在乎你?” “不过是个解闷的玩意。” 江稚很有自知之明,“我来之前已经和沈先生说过了,如果回去迟到了他会很不高兴。”她笑了笑:“刘总一把年纪,还是少折腾为好。” 刘国正恨得牙痒痒,他是怕沈律言不错,但这种时候怎么也不能让到嘴的肥肉给飞了。 他从一旁拿出瓶药,倒出好几颗,叫人架住她的胳膊,用力掰开她的唇瓣,悉数逼她吞了进去。 刘国正冷眼看着她:“江小姐,我等着你来求我。” 第84章 置之不理 刘国正惯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药效没那么快。 江稚咳得惊天动地,差点把肺都咳出来,她不用问也知道刘国正逼她吃的是什么药,她攥紧了手,“刘总,你这次不怕你太太知道了?” 刘国正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即便以前在外面胡来,也都是小心翼翼瞒着他的老婆,不敢让人知道。 刘国正脸色变了变,“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还跟我在这里耍心眼,江小姐,我真是佩服你的胆子。” 江稚强装淡定:“沈先生会来找我的。” 这句话她是在胡扯,沈律言又没有派人监视她,不会知道她今天去了哪里。如果他今晚没有回别墅,连她现在还没回家的事情都不知道。 她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刘国正。 刘国正啧了声,“沈律言算你的什么人?上司还是金主?可今晚是你父亲把你送给我的。” 江稚感觉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知道她剩下来的时间不多了,“你一会儿去对沈先生说好了。” 刘国正听她张口闭口就是沈律言,听得耳朵都疼,心烦意乱。 首发网址http:// 他确实惹不起沈律言,沈家根基深厚,沈律言的父亲,权势不容小觑,那可是切切实实能定生死的掌权者,京城里谁见了沈家的人都得给几分薄面,能不得罪都不会去开罪。 但是刘国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好不容易送上门的机会,不教训她就白白浪费了。 江稚趁着他在走神,屏住呼吸,悄声无息拨通了沈律言的电话。 她将屏幕翻了个面,亮起来的那面屏幕盖在掌心。 很遗憾。 沈律言没接她的电话。 江稚有点绝望,她偷偷挪动了下位置。 刘国正不知怎么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一把握住她的手,看见刚刚中断的电话,勃然大怒,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江稚躲得及时,躲过了他的掌风,她拿起手机故意用方才拨打电话的界面对着他晃了晃:“刘总,你猜沈先生几分钟到?” 她说这句话时,表面上底气十足,镇定自若。 刘国正咬牙切齿,指着她,“江小姐,你等着,我就不信沈律言会护着你一辈子。” 江稚忍着身体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热潮,“这就不劳刘总操心了。” 刘国正这人好面子,上次被沈律言当众教训了顿,他不敢怨沈律言,就把这笔账算到了江稚的头上。 原本他正在兴头上,等着这人药效发挥哭着来求他。 现下就让沈律言知道了确实很麻烦,斟酌一二,刘国正觉着为了个女人再得罪沈律言好像不划算,他冷下了脸,吩咐车里的保镖:“把她给我扔下去。” 深更半夜,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怪他。 车速飞驰,哪怕被从车里扔下去也比被刘国正侮辱要好。 车门打开的瞬间,外面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 江稚浑身不剩多少力气,她被他们扔到了马路上,手臂先落地,大片的剐蹭,火辣辣的疼,膝盖和手肘都破皮出了血。 万幸的是,伤势不重。 江稚忍着伤口的刺痛,在理智尚且清醒的时候,用手机叫了个车,让司机给她送回了家。 到家时,江稚的神志已经没有多少。 药性太烈,几乎腐蚀了她的所有理智,让人本能的屈从欲感。 她摇摇晃晃下了车,强撑着最后的理性,“谢谢。” 吹着深夜的冷风,缓解了脸上滚烫的温度。 江稚拍了拍自己的脸,她真的是糊涂了,她刚刚应该直接打车去医院的。 现在已经晚了,她撑不到去医院。 她只想快些去浴室,泡在冷水了再也不出来。 别墅的客厅里亮着灯,她走路还有点摇摇晃晃,刚换好拖鞋,耳边骤然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回来了?” 江稚咽了咽口水,身体里的浪潮无时无刻的折磨着她。 她抬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慵懒散漫。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用力晃了晃脑袋才又看清楚他的脸。 不像在公司里那么正经冷漠,从容平和的眉眼多出些许难得的柔情,衬衫穿得随意,扣子开了两颗,袖口微微上卷,削瘦的手腕那根陈旧的红色手绳依然瞩目。 江稚觉着他好香,好香过去抱住他,亲亲他。 她的行为好像不受控制,本能的驱动自己慢慢靠近了他。 江稚浑然不知她现在有多狼狈,脸有点红,手掌心被剐蹭出来的伤口还在渗血。 沈律言看了她一眼,从头到尾给她扫视了一遍,目光在她的伤上停留了会儿,啧了声,听不出喜怒地说了句:“才一天,怎么就又把自己搞成这幅可怜的样子?” 江稚的耳朵好像出了问题,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她的右耳本来就有缺陷,时常听不清楚,她现在也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江稚就像个干涸了很久的人,好不容易在沙漠里找到了水源,她忍不住凑了过去,踮起脚捧住他的脸,“你好香。” 沈律言发现她身上的温度烫得不可思议,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生病。 他掐住她的手腕,“你今晚去哪儿了?” 江稚嫌他吵,主动亲了亲他的唇,“嘘,我好热,你让我贴一下。” 沈律言默了三秒,选择把人抱到了楼上。 江稚在他身上乱蹭乱摸,在熟悉的人面前,她卸下了所有防备,潜意识想要去亲近他。 这是她喜欢的人。 她因为难受而红了眼睛,声音柔软,轻声请求他帮帮她。 “沈律言,我真的很难受,你救救我。” 沈律言用领带捆住了她的手,把人扣在床头,某些时候,他确实喜欢江稚对他百依百顺,但这种一看就不正常的状态,并不是他想要的。 沈律言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江稚咬着牙,牙齿快把唇瓣咬破了皮也不想松口。 沈律言也不逼她,望着她的眼神中带着点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他静静看着她被欲折腾的脸色发白。 仿佛得不到他想知道的答案,就会一直对她置之不理。 第85章 你会遭报应的 江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泡在了温热的潮水里,手脚被泡的发软,浑身也湿漉漉的。 她的手被捆在背后,领带的材质并不算牢固,她却怎么都挣不开。 潮湿的睫毛,颤颤的抬起。 沈律言坐在床边,置身事外的看客,听着她急促的喘息,闲适欣赏着她脸上的潮红之色。 眼前的男人像是在无声的刑讯逼供她。 她是渴求水源的鱼。 她眼底泪潸潸的,被捆住的手腕因为挣扎的太用力而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印痕,她的皮肤本来就容易留下印子,泛起了红痕。 江稚额头上冒起了汗,她气喘吁吁,说话的语速有点慢,“我今晚碰见了点麻烦。” 要想在沈律言面前蒙混过关其实很难。 她不打算撒谎,但也不会全都告诉他。 她一点都不想让沈律言知道她和江北山是父女关系,不想被他当成一个私生女,用另外的眼神对待。 记住网址 江北山不会承认和她母亲的那段婚姻,也不会承认她的身份。无论对谁,她在江北山口中都是一个意外才出生的私生女。 颜瑶是他的原配,江岁宁是他的宝贝女儿。 沈律言气定神闲,“然后?” 江稚被迫吃了三颗药,远远超过了剂量,她能撑到现在还保持清醒已经非常了不起,她攥紧了床单,指甲发白,“你还记得刘国正吗?” 她抿起唇瓣,“我就是碰见了他。” 沈律言记性很好,当然还记得几个月前在酒店碰见刘国正纠缠她的画面,男人抬了下眉骨,“他做的?” 江稚点头:“嗯。” 哪怕到这种时候,沈律言还是很冷静,“他既然抓到了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了你?” 江稚热得烦躁,不得不继续和他解释,随便胡诌了句:“我说你是我的丈夫,刘国正很怕你,就叫人把我扔下了车。” 她额头上全是细汗,压着喘息声,“沈律言,你不介意吧?” 沈律言想了想:“还好。” 对他来说,没什么所谓。 别人知道和不知道,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江稚咬了咬唇,“所以你现在能把领带松开吗?” 沈律言倒是淡然,瞥了她一眼,“你别急。” 江稚心想你被喂了那么多药,还不一定能像她现在这么的理智。 沈律言动作轻柔帮她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墨黑的发丝如绸缎丝滑,泼在枕被上,黑白构造了极致的艳丽。 他的指腹漫不经心停在她的侧脸,“你们在哪儿碰见的?” 江稚真的没心思回答他的逼问,她竟然不知道沈律言对她的事情这么的好奇,事无巨细都要问个清楚。她有点不耐烦,“你以后不如派个人随时随地跟着我好了,把我的一举一动,说过的每句话都告诉你,也免得你还要费力气来逼问我。” 沈律言皱眉,眼神微凝,随后恢复如常,“好主意,我会考虑的。” 江稚不能用手,就用脚去踢他。 她现在只想去洗手间泡个冷水澡。 沈律言偏偏捉住了她的脚踝,把她扯了回去。 江稚摔回了被子里,她重新抬起脸,有点生气地说:“我要去泡冷水澡。” 沈律言看着陷落在被子里的女人,不知为何觉得她分外可口,他的手指擎着她的唇瓣,揉了两下轻易撬开她紧闭的柔唇。 因而江稚再开口说话听起来就有些口齿不清,“你不愿意帮忙,我也可以去找别人。” 沈律言佩服她的野心,“我有说不帮你吗?” 江稚被吊着胃口,实在烦透了,“那你就快点把领带解开。” 沈律言低声笑了笑,他笑起来时眉眼隐约可见几分少年意气,他捏着她的后颈,呼吸灼热,“就这样吧,我比较喜欢。” 她不想再开口说话,喉咙实在太痛了。 不过。 确实也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 男人清早起床都是一脸餍足。 江稚掀开眼皮看了看他,几秒种后又接着睡了过去。 无论前一天晚上熬得多晚,沈律言第二天早上七点都会准时起床。 生活作息,无比自律。 * 江稚比沈律言晚半个小时到公司。 程安见了她又说她这些天气色变好了,比起刚请病假回来上班的那几天好多了。 才刚说完,总裁办公室就闹了起来。 江稚望那边看了眼,“那不是赵董事吗?” 怎么被保安架着要拖出去。 程安小声地告诉他:“沈总好像要把赵董事给开了。” 赵董事是公司的元老,这几年做的确实不太好,中饱私囊、公报私仇,还贪了好些钱。 沈律言这些年收拾过不少公司元老,不差这一个了。 赵董事大抵是不服气的,被一个年轻人架空了权利,灰头土脸的赶出公司,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赵董事丝毫不讲风度,被拖着扔进电梯之前还在破口大骂:“沈律言你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多年的情谊半点都不认,说翻脸就翻脸,我告诉你,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恶毒的诅咒,在绝对的强权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他现在除了发泄情绪,根本奈何不了沈律言。 有些话程安也只敢对江稚说:“我刚进公司的时候还以为沈总很好说话,斯斯文文,温和儒雅,真的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狠心的人。”话锋一转:“不过不狠,公司这些贪钱还乱搞的元老,估计还要继续留下来吸血。” 江稚说:“沈总确实心如磐石。” 不徇私情,不留后路。 “听说赵董事的儿子还被沈总送进了拘留所,好像是说他涉嫌职务侵占。”程安接着说。 江稚还不知道这件事,多少有点吃惊,赵董事最宝贝的就是他四十岁才有的这个儿子,说他把儿子当成眼珠来疼也不为过。 沈律言竟然不声不响把人送到了警察局,难怪赵董事恨得咬牙切齿,这是伤了他的命.根子。 过了会儿,江稚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把未来两天的行程表交了过去。 沈律言还没空看,他抬眸望着她,随口一问:“今天不用请假吗?” 昨晚他下手有点狠。 所以今早没有叫醒她。 第86章 拿什么和她比 江稚刻意避开了他的问题,润了润嗓子,开口说话还是听得出有点沙哑,“沈总,您看看表格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沈律言挑了下眉,并未追究她故意不理会他这件事。 男人的拇指漫不经心抵在表格上,轻轻扫过一眼,“后天晚上的会推了,改天再约。” 江稚沉默了几瞬,“后天晚上是……” 是和并购公司领导层的饭局,ES是这两年国内发展突飞猛进的高端科技公司,收购案其实已经走到尾声,只剩最后一些细节敲定。 她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沈律言打断,“往后延吧。” 江稚没有再多说,“好的。” 能让沈律言推掉这么重要的饭局,想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既然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 这个世上除了江岁宁,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临时改变主意。 江稚现在除了觉得江岁宁命好之后没有闲心去悲春伤秋,她点点头:“好的,我先出去了。”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叫住了她,“江秘书,麻烦帮我泡杯咖啡。” 江稚早就做习惯了这些琐事,沈律言就是喜欢使唤她,无论她忙不忙,总是只叫她去泡咖啡。 他喜欢喝苦咖啡。 不加一点糖。 江稚有时候觉得沈律言的人生也没什么乐趣,早就过吃喝玩乐的年纪,不追求刺激,也不贪恋奢侈的生活。和高中那个犹如骄阳般嚣张灿烂的少年,现在的他,无比深沉内敛,似是洗尽铅华后冷冰冰的一弯月亮,遥远而又高不可攀。 江稚去茶水间给他泡了杯黑咖啡。 沈律言待她倒是客气,“谢谢。” 江稚也很客套:“不客气的,沈总。” 她隐约有点明白沈律言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和他谈感情。 确实。 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界限划分的清楚,更高效利落。 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就像和公司签订的劳动合同,所有的纠葛都有法可依。不论是什么问题,劳动法都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可是一旦用感情说事,剩下的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堆麻烦。 下午六点,江稚准时下了班。 接下来的几天,江稚恢复了以前平静、偶尔又忙碌的生活。 程安跑来问她,“沈总怎么推掉了今晚和ES高层的饭局啊?” 江稚想了想:“我不知道。” 并不是她守口如瓶。 而是她真的不清楚。 程安只敢嘀嘀咕咕,也不敢猜测上司的私事,“ES那边好不容易松了口,不过条件也谈得差不多了。” 听说法务部光是合同就拟了好几个月。 怎么也得有上千条。 集团这几年早已是北城首屈一指的龙头公司。 上市的跨国集团,海外有多个分部。 涉及方方面面的行业。 旗下的娱乐大公司都有好多个。 一些新贵科技公司,基本上也都被收购了。 程安对沈总更多的是敬佩,年纪轻轻在商业里厮杀出一条血路,这倒也和他雷厉风行、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是分不开的。 江稚听后忍不住莞尔,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很怕他。 “沈总明天不来公司,你可以摸鱼了。” “欧耶!” 江稚明天不用跟行程,也能在公司摸鱼。 她的工作其实没什么含金量,一个小秘书,职场发展前景非常的有限,她打算用公司的电脑偷偷作图。 她还欠了盛西周那栋房子的设计稿。 签了合同,再不爽也不能违约。 赚谁的钱不是赚?盛西周如果非要在她的专业为难她,她也没办法,看在钱的份上只能继续和他耗。 冬天悄然接近尾声。 过了新年就是开春。 江稚更喜欢春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她顺便再花店买了束粉色的玫瑰。 没有给她送花,她可以自己给自己买。 没有人爱她,她就自己多爱惜一点自己。 江稚把花插在卧室的花瓶,摆在书桌上特别的漂亮。 她打开窗户透了会儿气,洗完澡换上睡衣打开了个最近比较火的综艺节目。 看了一半,下楼去冰箱里想找瓶冰可乐。 找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才想起来沈律言不喜欢这些“垃圾食品”,家里的佣人不会准备这些。 江稚之前偷偷在冰箱里藏的两瓶,也不知所踪。 她不得不叫了外卖,一杯冰奶茶。 江稚觉得沈律言今晚不会回来,卧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她正抱着奶茶盘腿坐在沙发椅子里看综艺的时候。 沈律言停下脚步,目光顿了几秒,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江稚下意识把奶茶薯片都藏在身后,她没想到沈律言回来的这么早。 才八点都不到。 他这么快就忙完了吗?还是和江岁宁发生了不愉快? 沈律言脱掉了西服外套,江稚好似闻到了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眼神微凝,男人的衬衣袖口,染上了新鲜的血迹。 他扯掉领带,腰间的皮带卡扣啪得响了声,“你继续,我去浴室洗个澡。” 江稚感觉他眉眼还存着几分未消肃杀,寒意沁入心扉。 她心不在焉看着电视,听着浴室里的水声。 很快,沈律言换了身衣服从浴室里出来。 江稚已经把卧室整理干净,她什么都没问。 她知道,沈律言的双手,未必是干净的。 只不过确实也很久没见他亲自动过手。 * 第二天上班之后,江稚才知道刘国正被人给打了。 重伤住院,差点被人剁了命.根。 这件事是顾庭宣告诉她的,他来公司,明明是来找沈律言,不知怎么就来堵她,茶水间的门被他从里面反锁,“你是不是很得意?” 江稚倒了杯滚烫的热水:“顾先生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顾庭宣说:“他昨晚请君入瓮,差点要了刘国正的一条命。” 江稚心里复杂,呼吸乱了乱,她握紧了茶杯,随时做好了泼出去的准备,“嗯,然后?” 顾庭宣和刘国正没多少舅甥情谊,他盯着她的脸:“刘国正那种货色你也看得上?” 江稚笑了笑:“顾先生是来给你舅舅抱不平的吗?人不是我打的,你不服气就去找沈律言理论,我还没说我是受害者。” 顾庭宣说这句话本来就是为了气她,他这段时间就像着了迷,总是想起这张脸,“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沈律言离婚?” “和你没有关系。” “我只是不理解苦苦维持一段无爱婚姻,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需要意义。” “只是为了钱,我也可以给你。” “这些话你去对沈律言说吧,他是甲方,我是乙方。” “我说过。”顾庭宣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拿掉她手中那杯滚烫的水,“他不是没有同意过。” 顾庭宣见她还是绷着张冷淡的脸,无动于衷。 难免开始恼火,他表面倒是不动声色,开口却是锥心的话:“有空我不介意给你讲讲沈律言和岁宁的爱情故事,概括起来大致就是一句话,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顿了几秒,他收拢了拇指的力道,掐得她腕骨发痛,“这样看,你很像个小三。” 横插在别人惊天动地的感情里。 “岁宁对沈律言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恋人,她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你呢?江稚,你这辈子要拿什么和岁宁比?” 第87章 你是哪位 江稚不会自不量力非要去和江岁宁攀比在沈律言心里的地位。 她比不过。 不用顾庭宣再来提醒她。 江稚看上去刀枪不入,她用高跟鞋踩了顾庭宣一脚,冷冷推开了他,“顾先生不用为我的事情操心。” 顾庭宣承认她这张脸是惹人喜欢的,比他以前玩过的小明星小网红要漂亮得多,他可能只是见色起意,加上男人的劣根性,越得不到越念念不忘。 等到了手,就食之无味,弃之如履。 顾庭宣的话说得有些难听:“江小姐很喜欢插足别人的感情?” 江稚笑了笑,“比不过顾先生。” 顾庭宣怔了片刻,没想到她牙尖嘴利,明嘲暗讽他现在就是上赶着要破坏别人的婚姻当小三。 茶水间的门响了几声。 江稚不想和他在公司里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让同事看见了一定会传出离谱的谣言,顾庭宣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勤快,她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首发网址http:// “有人要进来,顾先生让让。” 顾庭宣越看越觉得她漂亮,以前没觉着这张脸如此合她的胃口。 以为她无趣,毫无性格。 不过她伤心时很诱人,现在这种微微薄怒的模样也很可爱。 茶水间门外是程安,她尴尬拿着水杯:“我来接杯热水。” 江稚淡定道,“刚才不小心锁上门。” 程安往前走了两步,看见顾庭宣的脸又默默把脚步收了回去,忽然间也不觉得口渴了,她捏着水杯,表情讪讪:“我订的咖啡好像到了。” 说完脚底抹油就跑了。 江稚:“……” 顾庭宣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还嫌场面不够乱,明知故问:“她怎么跑了?” 江稚咬牙假笑:“可能是看见了很难看的人吧。” 顾庭宣挑了下眉,“江小姐说话真叫人伤心。” 江稚忍不住回呛:“顾先生不遑多让。”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离开,说的越多顾庭宣就越来劲。 顾庭宣懒懒倚靠在门边,眉眼勾起浅笑,望着她离开的身影。 她走得有点着急,长发随着动作轻晃,背影纤细柔软,秀丽柔美。 顾庭宣去了沈律言的办公室,他是这里的常客,“我那个舅舅这次是真吃了苦头。” 这辈子恐怕也没受过这种罪,吓得魂不附体,躲在医院里不敢出来。 沈律言嗤地笑了声,“所以呢?” 顾庭宣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口,味苦发酸,“我倒不是为他说话,只是很诧异你会给江稚出这个头。” 沈律言还记得先前顾庭宣半真半假跟他说,好像看上了江稚,话里话外都有深意,他挑了下眉头,“她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顾庭宣慢悠悠开了口,探起了口风:“你也没少欺负她吧?” 沈律言觉着他对江稚还不错,开出的条件远超市场价,没有叫人接受不了的特殊癖好,没有家暴倾向,姑且还可以说善解人意。 “我可以欺负她,别人不行。” “我差点误会了。” “误会什么?”沈律言扯了扯嘴角:“爱上她了?” 顾庭宣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有些举动,本身就是会让人误会。 男人不会无缘无故保护一个女人,还是用这种狠的手段帮她出气。 顾庭宣掀起眼皮,对上沈律言深不见底的黑眸,忽然间又觉得是他多想了。 沈律言的本性是什么样的,他们都很清楚。 一个根本不算善良的人。 “看来是我想得太多。”顾庭宣还有正经事要和他谈,很快就换了个话题:“岁宁跟我说他父亲想要拍城郊那块地,他一个人吃不下来,想和我们合作。” 沈律言抿唇:“她没跟我说过。” 顾庭宣忍不住啧了声:“她一向不和你说她家里的事,不喜欢麻烦你。”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确实如此。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江岁宁的小脾气很多,动不动就不高兴,要他来哄。 但是从没有因为她家里的事情开口求过他,宁肯找盛西周或者顾庭宣也不对他张嘴。 沈律言想了想:“谁在他父亲面前提起的这个项目?” 顾庭宣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沈律言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脸色不会如此严肃。 “拍不得?” “市政没打算开发那块地。”沈律言垂眸沉思了片刻,唇瓣微动:“你让她转告她父亲不要轻举妄动,小心血本无归。” 顾庭宣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看在岁宁的面子上帮她父亲一把。 顾家不差这点钱,可是江家根基确实还不稳。 想吃肥肉,还没那个本事。 “你怎么不自己跟她说?” “她找的是你。” “行。”顾庭宣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回头就和她通个气。” 顾庭宣推门走出去,下意识看了眼江稚的工位,座位上没人,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顾庭宣的目光停留了不到半秒,淡定挪开眼神,他觉得自己现在对江稚的兴趣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等完到了手就会丧失兴趣。 男人前脚刚离开,电梯里走出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 女人看着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保养得当,皮肤很好,就是身材有点胖。 她本来在医院照顾她受了重伤的丈夫,手机里收到的匿名短信,差点没有把她气死。 彩信上的照片,是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合照。 几个月前她就发现了苗头,终于让她抓到了那个狐狸精。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职业,一个只会勾引人的秘书。 刘国正的妻子才不管给她发短信的人是什么盘算,不仅有照片,还有约会的时间地址,和女人的身份信息。 江稚,二十三岁。 长得很漂亮,是一个秘书。 刘夫人杀到办公室里,维持着贵夫人的仪态:“江稚呢?” 秘书办的其他人觉得来者不善,默契的保持了沉默,不过新来的那个小姑娘脑子不太灵光,没看出不对劲,给刘夫人指了方向。 江稚正好从运营部回来,刚出电梯,就被人抓住了头发,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极重的耳光。 江稚冷着脸拦住对方的手腕,她蹙着眉:“你好,你是哪位?” 刘夫人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她,这个狐狸精果然有几分了不起的姿色,看着柔柔弱弱,手上力气倒是不小。 刘夫人打不过她就改了另一种方式,“你还有脸问我是哪位?我告诉你,我是刘国正结婚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她说完继续嚷嚷:“都来人看看啊,这年头小三还能这么气焰嚣张,有没有天理了!你勾引我老公,还反过来质问我这个原配,你到底要不要脸!?” “烂货,长得漂亮也是恶心人!” 这已经是江稚今天第二次被人骂成小三。 刘夫人的嗓门和口中劲爆的内容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 江稚甩开她的手:“刘夫人,谁告诉你,我和你先生有不正当的关系?” 刘夫人把收到的匿名短信拿出来给她看:“你管是谁,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吗?” 江稚就知道是有人背地里使手段来找她麻烦。 搞臭她的名声。 江稚说:“我和你先生只见过两次,前几天那次我已经报了警。” 她抬了抬下巴,继续说:“还有我已经结了婚,恕我直言,就你先生那种长相,实在叫人食不下咽,入不了我的眼,刘夫人来找我的麻烦不如去警察那里问问看,说不定有什么令你惊喜的线索。” 第88章 婚姻是坟墓 江稚已婚的消息,比她被刘夫人找麻烦这件事更叫人吃惊。 就像个劲爆的炸弹,投了下来。 刘国正那个人,圈子里的同行都略有耳闻。 色中饿鬼,见到漂亮姑娘都不想放过。以前还做出过灌醉实习生后行凶这种恶劣的事情,早就声名狼藉,见怪不怪。 刘夫人的脸色因为江稚这番话又青又白,众目睽睽十分下不来台。 江稚跟在沈律言身边工作这么长时间,冷着脸说话时的气势和沈律言有几分像,有些许迫人的冷感,“刘夫人,如果您还要继续无理取闹,我就要报警了。” 刘夫人被她的气势唬住,偏还要嘴硬:“你给我等着。” 江稚不卑不亢,“程安,叫保安上来。” 刘夫人还不想被保安狼狈的拖走,她来之前没想到这个江稚竟然这么不好欺负,脾气还挺硬,底气充足,她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真的找错了人? “不用保安,我自己走。” “那我就不送刘夫人了。”江稚挺直了背脊,堂堂正正:“不过我好心劝您一句,与其大动肝火找别人算账,不如管好您的丈夫。” 记住网址 这么多年,刘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她老公是什么德行。 就是只馋嘴的猫,四处偷吃。 “不用你管。”刘夫人气急败坏摁了电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江稚处理完这件事,舒了口气。 周围闻讯偷偷跑来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不过很快。 江秘书结婚了的消息就不径而走。 江秘书一向和沈总走得近,前段时间公司才传出沈总和江秘书的风言风语,转头就变了风向。 江秘书既然已婚,那么和沈总肯定就没有见不得光的干系。 连程安都不知道这件事,她花了好长的时间反应,忙完手头上的工作腾出了空闲,拖着椅子坐到江稚面前:“江秘书,你真结婚了吗?” 江稚心想她只是公布了已婚的事实,没有说她结婚的对象是谁也不算毁约。 她今天也是没办法,情急之下只能先那样说。 “对。” “什么时候的事啊?” “快一年了。” “江秘书,你真的好厉害。”程安发自内心的佩服她,“这么久了竟然半点风都没透出来。” 如果换成是她,从订婚到结婚发喜糖都要让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 程安还没恋爱,但是她当过很多次伴娘,她刚工作不久对爱情还有很天真的向往,“江秘书,你和你丈夫办婚礼了吗?” 江稚摇头:“没有。” 程安又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她问完忽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江秘书的拇指上好像从来都没有佩戴过婚戒。 “他工作很忙,我们准备再等两年。”江稚说着早就编好的谎言。 她想她和沈律言,这辈子都不会有婚礼。 三年的时间,会过得很快。 她和他,是一段不会续约的婚姻。 “哦哦哦。”程安捉住她的手,并无恶意,只是好奇:“你怎么不戴婚戒?” 沈律言当初是让助理给她送了戒指的,他也有一个。 只不过她和他的戒指,不是对戒。 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 戒指的款式,是助理在店里选的热销款。 沈律言那时候把话说的很清楚,对戒于他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江稚曾经戴过几次助理送来的戒指,沈律言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她,入戏不用太深,不回老宅的时候可以不用戴。 从哪之后,江稚就再也没有戴过那个戒指。 “不太方便。” “这也是公司的规章制度吗?” “不是。”江稚笑了笑说:“是我不习惯。” 程安联想了许多:“职场对女性真的很不友好,升职难,还不敢轻易结婚生孩子,我理解你的,江秘书。” 江稚失笑,没说什么。 刚才在办公室里闹得很大,沈律言自然也听说了,他没去管。 这是江稚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无论多么棘手,就要她自己去解决。 沈律言今天在办公室加班到了八点,外面的天全都黑了,江稚身为他的秘书,不得不留下来一起加班。 等到将近九点钟,江稚都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总裁办公室才关了灯。 江稚打起精神,立马站起来,整理好包,跟着沈律言一起进了专属电梯。 密闭的空间,安静的窒息。 江稚想到白天被刘夫人当成小三找上门来算账这件事,还是会觉得丢脸。 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依然在意沈律言会怎么看待她。 不想被他当成个道德败坏、品性卑劣的坏人。 她没有那么好,也不是那么坏。 她想当一颗黯淡的星。 普通、平凡,却依然有人喜欢。 “沈先生。” “嗯?” “我今天不得已才说我结婚了的事情。” “没关系。” 电梯门开,她随着他的脚步,不急不缓走到地下停车库。 男人个高腿长,她跟得有点吃力。 沈律言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但我不建议你公开这段婚史,知道的人太多,合约结束之后,可能会妨碍你发展下一段感情。” 未婚和二婚。 在某些迂腐的男人眼里。 价值截然不同。 “没事,说不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江稚垂着涩然的眉眼:“都说婚姻是坟墓。” 沈律言顿了两秒,接住了她的话:“但总有人会让你心甘情愿走进婚姻的坟墓。” 江稚轻声开口,嗓音低得几乎快听不见:“沈先生有吗?” 沈律言默了几瞬,似是回忆了半晌,精致的眉眼缓缓舒展,他说:“我曾经很想和岁宁结婚。” 第89章 你值得吗? 江稚也不意外,她抬起脸看着窗外,轻轻抿起的唇瓣浮现淡淡的血色,“沈先生以后肯定如愿以偿。” 娶到自己喜欢的人。 共度一生。 江稚想想,她没那么难以接受。 这世上最无法强求的就是爱。 她记得沈律言说过的话,记得他说那些话时的神情。 爱不爱一个人,真的毫无道理可言。 是缘分,是感觉。 第一眼喜欢,未必能坚持到地久天长。 但是初初见你时,没能爱上,那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爱你。 江稚觉得他说的这些话的确真实,她一直觉得是她闯入他世界的时机不对,太晚太晚了。但如今已经没什么好意难平,他连她的脸都没有记住。 一秒记住http://m. 对高中时的她,没有任何印象。 也许当初即便沈律言没有认错人,大概很快也会因为她无趣的性格而觉得索然无味。 车窗外的道路,落了积雪。 沿街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商铺的玻璃窗外贴着过年的窗花,看起来热闹绚烂。 江稚恍惚中意识到好像快过年了。 过完年,她又长大了一岁。 离她和沈律言认识,又过去了一年。 兜兜转转,原来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江稚掰着手指头来算,都有点算不清楚。 十七岁的沈律言,像一颗绚烂的流星砰得撞进她的世界。 如此喜欢。 那么难忘。 如今也快过去了七年。 多的是爱而不得的悲苦者。 没什么好遗憾的。 到了家,江稚又困又累的,上楼洗澡就准备睡觉。 沈律言去了书房,他还有线上的会议要开。 江稚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反而有点睡不着,她爬起来打开了卧室的灯,每次失眠她都习惯性会开始画图,以此来消磨时间。 盛西周那栋别墅的设计草稿,已经成型了大半,等处理完细节就可以发到他的邮箱给他过目。 他如果觉得可以,才能够继续。 江稚已经做好和他磨很久的准备,这份工作她属于乙方,只能尽力让她的客户满意。 江稚伏在书桌前,作图时全神贯注,等到脖子发酸才从电脑前抬起脸,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腰酸背痛。 沈律言开完了会看见卧室的灯还亮着,他没有急着去浴室洗漱,扫了眼她的电脑:“你不是困了?” 江稚合上电脑屏幕,“突然想起来还有文件没整理。” 沈律言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帮他解开领带,男人垂眸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淡的眼神落在她的头顶,漫不经心开了腔:“在公司里怎么没弄?” 宁肯趴在桌子上睡觉,回了家再加班,看起来就很奇怪。 江稚垫着脚,不得不靠近他,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他依然很好看,没沾上商人市侩腐朽的气息,反而愈发清贵娇矜,她抬眸只能看见男人一动不动的喉结,和下颌绷紧的线条,流畅漂亮。 她苍白解释:“忘记了。” 沈律言是不信的,不过他没急着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今天被打哪儿了?” 下班的时候,他故意没问。 江稚怔了一秒,“没有。” 她还侥幸的希望沈律言不知道这种小事,显然是她太乐观了。 在公司里闹出的动静一点都不小。 江稚抿唇,试图找回脸面:“我没让她碰到。” 沈律言挑眉,“我以为江秘书事事都会忍气吞声。” 江稚走了下神,原来她在沈律言眼里是一个比较好欺负的形象,不过她现在最擅长的事情的确是忍让。 能退就退。 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江稚当了十六年的小公主,在家庭发生变故之前,她也是很娇气的、吃不了苦的小姑娘。 有点娇蛮、有些任性,还喜欢撒娇。 她性格里天真的那面,已经被现实生活磨砺的差不多了。 她都忘记了要怎么撒娇。 江稚蹙眉,“我怕痛。” 小时候被狗咬了,不得不去医院打疫苗。 针还没戳进去,她就被吓得哭出声音。 一点痛都很害怕。 沈律言攥住她的下巴,垂眸仔细端详了几眼,这张只有他手掌大小的脸,精致漂亮,皮肤娇嫩,没有看见明显的伤痕。 江稚误会了沈律言,她的心提到半空,有些不安,喉咙又酸又苦,“她要打我,我不可能白白让她打,我知道我不该得罪她,但我也只是选择自保,你能不能不要责怪我?” 她会误会,也不奇怪。 刘夫人是顾庭宣的舅妈。 沈律言和顾庭宣的关系特别好。 他的确也会维护她,但不是次次都会如此。 刘夫人家里背景也不小,有着显赫的身世,不然当年刘国正也不会选择和她结婚,婚后这些年,至少在刘夫人面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沈律言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想,他冷下了脸,说出口的话有几分言不由衷:“你还知道不该得罪她。” 江稚心里酸酸的,又成了她的错。 哪有人能容忍泼到脸上的脏水。 她低下头:“我不是小三,她先要找我麻烦,难道我要站着不动让她往我脸上扇耳光吗?” 江稚一时冲动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没意思。 吵也吵不过他。 他嘴里说出的话,没有任何难听的字眼,但就是像锋利的刀子,万分刻薄。 沈律言迫使她抬起脸,望着她泛红了的眼圈,有些不耐。 不想看见她要哭不哭的委屈样。 千金大小姐吗? 还没说她就先掉泪。 沈律言冷眼相待,也不打算帮她擦眼泪,越惯脾气越大:“你想过刘国正的老婆为什么会突然找上你吗?” 江稚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咬唇不语。 沈律言忽略了她有些委屈的神色,冷着声提醒了句:“好好想想,你得罪谁了。” 江稚想说除了江岁宁还能是谁? 她没憋住:“哦,沈先生,我与人相处一向和善,最近会讨厌我的人除了您的初恋,我想不到别人。” 这句话说完,卧室安静了许久。 她感觉攥在她下巴的力道松了松,她抬起潸潸的羽睫,对上了双漠然的眼。 沈律言扯了下嘴角:“江稚,你值得她花费心思来对付你吗?” 第90章 可有可无的她 江稚也这样想。 她值得江岁宁大费周章来对付她吗? 江岁宁根本没必要把她当成威胁来看待,但从很久之前开始,江岁宁就不肯放过她。 江稚微微撇过脸,神色如常,“我知道我不配的。” 沈律言静默不语,盯着她的寸寸目光依旧深邃,蕴着晦暗不明的深色。 江稚往后退了一步,“是我在胡说八道。” 她本来就该继续忍下去,不要在沈律言面前说一些他压根不会相信的话,平白惹人厌恶。 她和他,能维持平和的现状,已经非常难得。 但是江稚其实也不在乎沈律言厌烦她,经历了这么多让他不快的事情,想必他已经对她不剩多少的耐心。 默了许久,沈律言冷漠望着她泪潸潸的眼睛,语气颇为平静,听不出不快,但绝不是多好的态度,“你又要哭什么?” 江稚是泪失禁体质,她没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心里觉得一点点的委屈就会忍不住红眼掉泪,她往往也讨厌自己这种脆弱的、矫情的体质。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面无表情问了这一句,她心里更委屈,也更控制不住酸胀的眼眶要掉出泪。 江稚抬手抹了抹眼睛,鼻音有点重,“我没有办法控制,你不要骂我。” 她的声音有点软,带了点南方的口音。 糯糯的,叫人不忍苛责。 沈律言无奈,想说的话忍了回去,“别哭了。” 江稚一点点把眼泪憋回去,她知道沈律言这是烦她,感觉她像个无比矫情的林黛玉,而不是因为心疼她的眼泪。 江稚抹掉眼泪又匆忙点了点头:“好。” 她去浴室里洗了个脸,感觉情绪慢慢平复,眼睛没有那么酸胀,才重新回了卧室。 江稚慢吞吞爬上了床,钻进被窝里,她不太想靠近身边的男人,身体靠得越近,心也会不断沦陷。 她不要再更爱他。 爱上沈律言,滋味太苦。 她这半生,吃过的苦头已经足够多。 不想再吃更多的苦。 但是江稚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上他。 初见不是错,当初无法自拔的动心也不是错。 喜欢沈律言依然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江稚往床边的位置挪了挪,身后的男人忽然捞过她的腰,把她扯进了怀里,他的气息均匀落在她的发间,手臂坚固似铁,“再跑就要掉下床了。” 暧昧的呼吸,在彼此之间交缠。 江稚被他拥在怀里,气息渐渐升温。 这种时刻,看似温情。 但江稚不敢再抱有幻想。 她不得不警惕,“家里好像没有多少避.孕套了。” 沈律言扣紧她的腰肢,力道更深几分,他本来没这个意思,但好像他在她眼里已经是个只想和她上床的禽兽。 沈律言平波无澜叙述了个事实:“上次给你配的药还有。” 哦,原来是让她吃药。 江稚不喜欢吃,哪怕不会过敏,她吃了药喉咙也会难受很久。 但她貌似没有选择权。 她默默解开了睡裙的腰带,“明天还要早起,沈先生,我们快点吧。” 沈律言气得想笑,他说:“让你失望了,今晚没兴致。” 江稚倒也不失望,反而松了口气。 庆幸自己第二天不用再吃那么难吃的药。 同床共枕,更是同床异梦。 江稚怕冷,睡着之后不自觉就往他的怀里钻,他身上很暖和,抱着睡觉特别的舒服,像一个恒温的热源。 她的睡相,实在不大好。 浑然不觉身上的被子渐渐滑落。 沈律言浅眠,半夜醒了几次,耐着性子帮她盖了好几次的被子。 少女的四肢紧紧缠着他的身体,好似舍不得松开。 沈律言发现江稚好像还挺粘人的? 没那么讨厌,他也没那么习惯。 * 第二天早上,江稚难得早起,去公司之前和沈律言在餐厅一起吃了顿早饭。 她吃的不多,偏爱中餐。 沈律言则截然相反,一杯咖啡就够了。 江稚昨晚本来还有事请要问他,后面聊着就忘了,她抿了口酸奶,在他去公司前开口说:“沈先生,快过年了。” 沈律言抬眸,“嗯,好像是。” 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 上个新年,他才和江稚签了契约婚姻的协议。 那个时候刚过完农历的新年,天气很冷,她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摘下手套,手指头冻得发红,一笔一划在合同上认真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稚斟酌台词,小心翼翼的问:“过年我要留在这边吗?” 合同上没有约定,只是说需要她配合的地方她都得配合。 江稚平时没空,只有春节公司放长假才有空回南城给亲人扫墓,还要去医院照顾妈妈。 沈律言家世优越,背景复杂,过年肯定不会清闲。 而且和他的家人一起过年,真的很奇怪。 好吧,江稚承认,她更怕自己格格不入。 沈律言摘下鼻梁上的镜框,开口温和,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事实上,哪怕江稚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她还是很可有可无。 沈律言的父亲当初不满意他这桩婚事。 他父亲更希望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 不过沈律言从来就不是听话的人。 “我想去医院多陪陪我妈妈,还想回去看看我的外公外婆。” “可以。”沈律言没意见,这样也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就这样。” 江稚听见他爽快答应,舒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点苦涩,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 “你妈妈那边要怎么解释?” 无论如何江稚都很感激沈律言的母亲,对她的喜欢和照顾。 不想让她起疑,害她担心。 沈律言差点忘记了,好像只有他的母亲非常喜欢江稚,对她特别的满意。 他略作思索,“我会和她说,她应该也能理解。” 从他母亲在医院里得知他让江稚做了手术之后,他母亲就对他再也没有好脸色。 江稚点点头:“沈先生,谢谢你。” 沈律言起身,“不客气,江秘书过年就好好陪你的家人。” 江稚不想麻烦他太多,“麻烦你帮我向伯母问好。” 沈律言随口提了句:“我母亲现在还责怪我当初让你去做了手术,还在气头上,见都不想见我。” 那场手术,是江稚心头上的刺。 在沈律言口中,仿佛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江稚双手攥紧成拳头,面色隐隐苍白。 他一点都不会心痛。 无论过去多久。 坠入深渊的只有她自己。 第91章 年会 年前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 办公室的加班情况也没有先前严重。 年会将近,程安是今年刚入职的员工,对公司的年会充满了向往。 江稚也是第一次参加年会,不太了解当天的流程。 但她听说过会有价值不菲的抽奖环节。 不过她觉着自己的运气一向都不好,有个参与奖已经很不错了。 “我今天偷偷问了总助,总裁好像不是每年都参加年会的,不知道今年他会不会出现。” “他很忙的。” “是啊,但是公司年会有那么多高层,总裁不来就像缺了点什么。” “难道不是应该更自在吗?” “江秘书,你根本不知道其他部门的新员工,有多想一睹总裁的真容。”程安托着下巴,越说越来劲:“董事会里好多中年老男人,像我们沈总长得这么帅的,着实少见,谁看了能不花痴呀!” 记住网址 江稚承认沈律言长得确实很好看,眉眼看似温和从容,叫人念念不忘,“我以为你已经看腻了。” 程安感叹:“顶级帅哥是怎么看都不会看腻的。” 她随后好奇地开了口:“江秘书,你已经腻了吗?” 江稚沉默几秒,言不由衷:“有一点。” 其实她也没有。 越陷越深的是她。 无法自拔的也是她。 程安也可以理解她,毕竟江秘书天天和沈总朝夕相处,可能看得多了确实会腻吧。 “我听她们说,每年我们公司的年会都会办的特别盛大,每次都在五星级酒店里办,有时候还会请明星出席。” 跨国公司,首屈一指的上市集团。 这点财力完全不算什么。 程安记得集团旗下有几个娱乐公司,“你说如果有明星来,我们能去要签名吗?” 江稚不追星,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明星,她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吧。” 要个签名也不丢人。 程安吐了吐舌头,“还是算了,万一要到沈总的绯闻女友手里就尴尬了。” 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不算少见。 只有像沈律言这种身份显赫的商业巨子才招媒体的关注。新闻媒体三天两头就有他和女明星的花边新闻。 最近传得轰轰烈烈,很像真的就是章晚。 江稚莞尔:“那你就去要男明星的。” 程安喜欢的男明星都是别的公司的艺人,她叹了叹气,接着八卦的开口问:“江秘书,沈总的那些绯闻女友,哪一个是真的啊?” 江稚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可能都是真的。” 人人对他趋之若鹜。 他对女人又是那样的大方,多的是恋恋不舍的人。 沈律言的私事,她打听不出来,也没有必要特意去问的那么清楚。 是越界。 是自寻烦恼。 程安也不好说她的上司是个多情的男人,毕竟这么久闹到公司里来的女人只有宋云澜,就算是哭哭啼啼上门来闹,也没有说沈总的半句不好。 她只能感叹总裁在男女感情方面是有一套的。 逢场作戏,却也给人付出真心了的错觉。 “你说我们能见证总裁浪子回头的那天吗?”程安最近看多了这个题材的,想法还很天真。 江稚不觉得沈律言是浪子,“说不定沈总心里早就有了白月光。” 程安啊了声,“像沈总这种条件也会爱而不得吗?” 江稚犹豫了几秒:“会的吧。” 沈律言要的爱是什么样的呢?凭借江稚这么久相处下来对他的了解,他不在乎的人,大概是爱他还是恨他,他都觉得无所谓,不会在他心里掀起半分波澜。 可如果是他喜欢的人。 他要索取的是全部的爱。 毫无保留、彻彻底底、从身到心都要给他。 强烈的占有欲,会让人望而却步。 也许江岁宁就是因为如此,当年才会选择出国。 江稚和程安聊得正盛,总助忽然出现在她们身后,一本正经转达沈律言的话: “江秘书,沈总说你如果很闲的话,可以请假不来的。” 江稚倒也镇定坦然,她默默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眼,玻璃窗只能从里往外看,从外面往里,就什么都看不见。 上班开小差让上司抓到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但江稚从辞职未果后,每天上班都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性质,“好的,我知道了。” 总助被梗了一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 转眼就到了公司开年会的那天。 尽管共同睡在一张床上,江稚也没有开口问过他会不会出席公司的年会。 撇开公司的事情,平时她和他聊得本来就很少。 没有多余的共同话题。 年会当天,江稚也没有特意打扮,穿了条黑色的长裙,腰间点缀了条细细的腰链,天气寒冷,打开门的瞬间几乎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她裹紧了外套,匆匆上了车。 等到了酒店,已经迟到了。 里面有暖气,江稚脱掉了外套,随手放在她的座位椅子上,巨大的宴会厅里,人声鼎沸,灯筹交错。 犹如一场纸醉金迷的盛宴。 程安的位置就在她旁边,瞧见了她兴高采烈对她挥了挥手:“江秘书,偷偷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 江稚很配合她:“是什么?” 程安凑近了她的耳朵说:“今晚沈总也会来。” 不仅赏脸,还有不少有名有姓的大明星来捧场。 程安觉得自己努力学习这么多年,忽然都变得很值得,她们公司真是很不错呢。 江稚事先并不知道,她表现得很意外,“那还挺隆重的。” 程安说:“我们已经在下注了。” “赌什么?” “沈总今天的女伴会是谁呀!”程安和她套近乎:“江秘书,你有没有听说一点风声?给我透个底呗,我去套他们的钱!” 江稚如实摇了摇头:“沈总的私事,我无权过问的。” 她确实也猜不到沈律言今晚的女伴会是谁。 商业场合,他是不太会愿意让江岁宁露面的。 应酬多,麻烦就多。 所以说沈律言还是很会疼人的。 不过今晚江稚却猜错了。 沈律言出现在宴会厅的时候,挽着他的胳膊,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是江岁宁。 第92章 很爱 江岁宁要来。 沈律言也不会拦着她,他知道她的脾气,有点闹腾,是个小作精。 江岁宁今天穿得尤其漂亮,特意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她的五官偏清纯,尤其是眉眼弯弯笑起来时,纯真无害。 少女一袭张扬的露背红裙,挽着他的胳膊,没有任何的不自在,“你说今晚是我漂亮,还是你公司里那些女明星漂亮?” 沈律言偏过脸,眸色柔和,他勾起唇角,听不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江岁宁仰着脸,同他对视:“当然是实话。” 沈律言啧啧笑了声:“怕你难过。” 江岁宁很擅长在他面前耍小性子,精准拿捏矫情的尺度,“你的意思就是我没有她们漂亮?” 沈律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是你自己说的。” 江岁宁一贯会用亲昵的语气来拉近两人的关系,她望着他,眼神赤诚天真:“总裁大人,我今晚可是你的女伴,我不好看,你也面上无光。” 沈律言淡淡扯了下嘴角,“那你比女明星漂亮,可以了吗?”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你好敷衍。” “你自己非要来。” “我这不是想来见见世面吗?”江岁宁习惯了站在他的身边,就会被别人用各色的眼光打量,她坦坦荡荡挽着沈律言的胳膊,毫不怯场,故作随意地问起来:“如果我今晚不来,你会让谁当你的女伴?” 沈律言沉默不语,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江岁宁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脸色,知道他没生气,接着往下试探:“你那个秘书?” 沈律言挑了下眉,睨了她一眼。 江岁宁被他这冷不丁的眼神望得心虚,“不能提她吗?” 沈律言只是很奇怪:“你很介意她?” 江岁宁不会承认这种事,“没有啊,只是觉得你对她好像还不错。” 沈律言哪能猜不到江岁宁那点小心思,她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小性子颇多,以前就很喜欢吃醋。 沈律言不介意她醋劲大,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前几天被人找了麻烦。” 江岁宁泰然自若,面色淡定。 实际上暗暗捏紧了拇指。 那些照片是江岁宁花钱买下来的,捏在手里这么久,前几天没忍住全都发给了刘国正的老婆。 刘夫人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即便江稚不死也要脱层皮,光是身边的流言蜚语也能淹死她。谁知道江稚如今的态度变得这么强硬,反而让刘夫人吃了个闷亏。 “是吗?”江岁宁装作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当你的秘书,风险还挺高。” 江岁宁笑了笑,又说:“你如果心疼人家小姑娘,不如就给她换个工作,在你身边做事,一点都不轻松。”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他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这段话,淡淡地:“岁宁,是你做的吗?” 江岁宁沉默了下来,她在权衡自己要怎么回答。 在沈律言面前说假话,风险太高。 有些事情,只是他不屑于去查。 压根瞒不住他。 江岁宁抬眼,冷着脸:“你什么意思?” 沈律言淡道:“随口一问。” 几秒种后,江岁宁顶着压力说:“不是我。” 沈律言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自然信你。” 江岁宁悄声无息长长舒了口气,她享受着男人对她的偏心,总是懒得追究她做的那些事。 这也意味着,江稚在他心里果然算不得什么。 * 江稚有些心不在焉。 哪怕台上不乏一些艳光四射的大明星,她也兴趣索然。 节目表演暂停的间隙,是年会的抽奖环节。 主持人请沈先生上台抽奖。 坐在底下的众人忍不住拿起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沈律言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表情冷峻,没有多余的表情。 沈律言先抽选了一些三等奖。 即便是排在最末尾的三等奖,奖品都十分丰厚。 中奖的人,不在少数。 哪怕如此,江稚也不在名单内,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运气一向都很差。 程安倒是拿到了三等奖,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八千块的现金,她抱着奖品回到座位,“沈总今晚好帅哦。” 江稚没觉得他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程安又叹:“沈总今晚是带着女朋友过来的吗?” 江稚安静了半晌,“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感觉沈总看着她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 以前那些新闻报纸上,虽燃媒体写的像豪门总裁甜文似的。但是程安感觉沈总和那些人,并不那么亲密。 没什么感情。 很克制。 不像今天带来的这位,时不时就会望上一眼。 尤其是眼神格外的不同。 不算很温柔,但是万分在意。 江稚走了会儿神,哪怕是不熟悉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沈律言对江岁宁的偏爱。 有些爱意,是藏不住的。 江稚抿唇:“是啊,她是沈总的女朋友。” 初恋白月光,深深爱着的前女友。 迟早他和她会重修旧好。 程安没察觉到江稚的情绪不对,“沈总的女朋友真漂亮,刚刚她对我笑了一下,特别的甜。” 江稚笑了笑,没说话。 她想好像所有人都抵抗不了江岁宁的笑,没有人不喜欢江岁宁,天生就讨喜也是一种别人羡慕不来的本事。 江稚已经当够了他和她之间的旁观者,她站起来,拾起自己的包,“我身体不舒服就先走了,回头有人问起,你就帮我说一声。” 程安下意识接了话:“万一沈总有事找你怎么办呀?还有你不等抽大奖了吗?” 江稚笑笑:“我没那么幸运。” 大奖从来不会属于她。 她接着说:“沈总今晚也不会找我。” 第93章 要跳舞吗? 江稚裹着羊绒披肩,肩头裸露的这片肌肤裹得还算严实,她从侧门悄然离开,一时也无人注意。 酒店的长廊,铺着红毯。 外面还有长枪短炮的记者在等候,试图拍到一些独家新闻。 沈氏集团的总裁,即便不是在娱乐圈活动的艺人,热度比起一般的明星还要高。 网友对其情感问题也津津乐道。 江稚在走廊上透了透气,她一向很讨厌记者的镜头,下意识会躲开记者盘踞的方向,江稚叫了辆车,周末的这个时段,市中心总是会堵车。 她坐在酒店大堂耐着性子等车过来。 却不想在这里碰见了不想见的人。 盛西周在她面前俨然是一条难缠的毒蛇,尖锐的锋芒几乎下一秒钟就要划破她的血管,一口把她当成饱腹的猎物给咬死。 盛西周一身黑色的西装,外面套了件长大衣,敛起锋芒也万分慑人。 他身边总是会带着两列威风凛凛的保镖。 首发网址http:// 极致的压迫感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江稚没有主动和盛西周打招呼,视而不见。 她和他原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盛西周那么厌恶她,她也没必要凑到他面前去找不痛快。 可盛西周好像非常喜欢折磨彼此,明明不喜,还要走到她跟前,漫不经心点了根烟,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的姿态,像是打量一个垃圾。 江稚有时候会怀疑,盛西周这个人真的是有感情的吗? 好像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种不见七情六欲的戾气样。 “江小姐,怎么坐在这里?”盛西周语气平淡。 江稚并不想回答他,不过来者不善,由不得她。 “出来透透气。”江稚说。 盛西周嗤得笑了声,“正好,那一起进去吧。” 江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盛先生也是来参加集团的年会吗?” 盛西周目光平静扫过她脸上的神情,明明怕得要死,却非要硬着头皮逞强。 她柔软不堪一击,胆小怯懦。 是盛西周平生最厌恶的那种人。 这张漂亮的脸,于他而言也是眼中钉肉中刺,万分碍眼。 盛西周往前迈进两步,皮鞋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我做事,还要过问你的意见吗?” 江稚不想再回去,不想看见沈律言和江岁宁站在一起那么般配的画面。 她没有自虐倾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盛先生也是公司的员工了。” “我作为嘉宾,受邀参加,不可以吗?” 江稚绷紧了脑海里的神经,“当然可以,我去上个洗手间,就不打扰盛先生的时间了。” 她转身想走。 一股几乎要能将她手臂折断的力道恶狠狠掐住了她。 “江小姐,进去吧。” 男人冷冰冰发了话,看似温和的态度蕴着不容拒绝的果断。 江稚将胳膊从他的掌心里挣脱,“盛先生不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吗?” 喜怒反复无常。 总是要和她过不去。 她明明已经很自觉地不去招惹他。 甚至对江岁宁都是避之不及。 盛西周久不作声,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唯一解释的过去就是他很痛苦,所以也想欣赏她痛苦的一面。 好像如此。 江稚在盛西周面前已经足够忍气吞声,她有点忍无可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活该他的少年时期,被孤立。 谁知道他是个疯子呢。 盛西周盯着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冷嗤了声,“江小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以前很熟悉。” 算熟吗? 江稚觉得曾经算过。 勉强也可以称一句,青梅竹马。 不过不能指望白眼狼还记得小时候那点情谊,他早就抛在脑后,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江稚无法回答他的话,盛西周最讨厌别人主动和他套近乎,也不喜欢提前从前的事情。 十七岁之前的记忆,对他来说是模糊的。 而且是一种模糊的痛苦。 不能回忆。 也记不起来。 盛西周心里有火,表面不显,他毫不手软掐住她的脖子,“原来江小姐喜欢以前的我,你放心从前我对你说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在她喘不过气之前松开了她,“会满足你的。” 江稚脸色煞白,哪怕过去多年,盛西周那时对她的警告,每个字她都还记得很清楚。 江稚低着头,开口说话喉咙还有点痛,“盛先生,你喜欢的江岁宁在里面,你去找她,不要来为难我了,可以吗?” 她低声下气和他商量,企图他能高抬贵手放过她。 盛西周笑了起来:“我知道她在。” 他掐住她的胳膊,“沈律言也在,一起去看看吧。” 江稚算是明白了,盛西周就是存心的。 她甩开了他的胳膊,不得不又回了宴会厅。 盛西周带来的黑衣保镖就守在宴会厅的门外,便是想逃都逃不掉。 恰好到了抽大奖的时间。 特等奖是七天欧洲自由行,机酒食宿全包,也可以选择折现。 主持人拿着话筒在台上继续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份神秘小福利,是全公司女职员票选出来的——” 他故意吊人胃口:“最想与之共舞的名额!” 匿名投票,得票最高的当然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 当然了,江稚没有投票。 江稚想看完热闹就走,默默祈祷盛西周见到江岁宁就能高抬贵手放过她。 但是一向坏运气的她,今天却走了狗屎运。 “获奖的号码是——326号。” 江稚听见这个数字愣了愣,看了眼手腕上的环牌,上面的数字正好就是326。 入场的时候,发手环的同事早就做好了记录。 “让我们恭喜秘书办的江小姐。” 江稚十分尴尬。 她呆呆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她没想到今晚还需要和沈律言共舞一曲。 她不会跳舞,除了画画,几乎什么才艺都不会。 四周投来的目光,羡慕居多。 一时间倒也没人起疑。 江稚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台上,抬头就见男人波澜不惊的脸,没有任何的暧昧,好似和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下属,男人伸出指尖,“江秘书,恭喜。” 江稚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谢谢沈总。” 她小声地问:“要跳舞吗?” 好像,这是幸运之神,第二次眷顾了她。 第一次是,她遇到沈律言的那一天。 第94章 新婚纪念 江稚的声音已经算得很小声,语气也特别的轻,生怕再重点就惹了他的不耐。 沈律言抬了下眉,思考了半晌,“不了吧。” 江稚脸上也没表现出半点的不满和失落,心愿落空依然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哦。”随后又从魂不守舍中回神,“好的。” 原本这个神秘的小福利,就只是女职工票选出来的。 沈总拂了这个面子,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才是公司的老大。 说一不二的掌权者。 江稚捏着中奖的小纸条,她对去欧洲旅游也没多少兴趣,生活过得一团乱糟,自顾无暇时也没心思去欣赏外面的美景,她看着沈律言问:“沈总,这个要怎么折现啊?” 她更关心能换多少钱。 沈律言望了眼她今天的打扮,目光微凝,继续说:“应该是一笔还不错的数目,江秘书运气不错。” 记住网址 江稚弯起唇角,刚才那点被他拒绝了的失落很快就被压回了心底,“我也觉得今天晚上我的运气不错。” 其实江稚还是蛮想和他共舞一曲。 过了今天,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虽然她不会跳,也跳不好。 但是她曾经偷偷的学过。 那是在高中的毕业舞会之后,江稚那天晚上,和其他同学一样,是舞会里毫不起眼的存在,她看见沈律言搂着江岁宁的腰,在舞池里,仿佛是这世上最默契最般配的恋人。 一个冰冷。 一个热情。 互暖互补,正正好。 江稚回家后像个小丑,临摹着他们的舞步,一点点笨拙的学习。 但好像到现在,也没有派上用场。 她大概猜到了沈律言为什么会拒绝她,换做别人,可能他也不会答应。 江岁宁是他的专属舞伴,她是特例。 所以谁能说沈律言多情呢,他明明就很专一。 江稚准备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沈律言忽然间提了一句:“江秘书,天气冷,你还是多穿点比较好。” 从容温和的语气,仿佛是最温柔的提醒。 可她知道这是警告。 这一点,沈律言从不避讳,他就是不允许她在这些场合穿得很暴露,哪怕只是露个肩背,他都不喜欢。 江稚蹙眉,声音清冷:“好的。” 她不打算多穿,她想回家了。 舞池里已经有不少人。 江稚刚要离开,就被盛西周拉住了手腕,他的拇指很冰,如钢似铁,侵入心扉的寒意贴着皮肤往骨头里钻,他说:“沈律言嫌弃你,我不嫌你脏。” 男人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腕,另只手霸道搭在她的腰间,将她坠入舞池中间。 盛西周身上有着迫人的威压感,毫不收敛朝她压了过来,她呼吸微窒,便是用力挣也没挣开他的手。 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男人。 哪里是那么好摆脱的。 江稚不习惯和盛西周靠得这么近,她畏惧他,也不喜欢他周身发腥的血气。 “盛先生,请你松开我。”她语气生硬,冷着脸已经十分恼怒。 盛西周垂眸睨了她一眼,她兀自压低了眉眼,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叫他万分不舒服,男人沉默良久,再度开口便十分不客气:“哪有贱人挑客人的道理。” 江稚气得胸口都疼,她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你别高看自己。” 盛西周的忍痛能力远超常人,被高跟鞋的鞋跟重踩了一脚也不见任何痛色,面色如常,“你爱沈律言爱得这么下贱,他眼睛里有过你吗?” 江稚说:“那也和你没关系。” 她不愿在别人面前承认,“我不爱他。” 很快。 就能做到。 减法减到最后,再高数值也会变成负值。 她想会有那一天的。 两人的暧昧纠缠,很快就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 盛西周原本也长了张招摇祸水的脸,他又是盛家的太子爷,芳龄少女怎么会没有想法?不过是怕他身上的煞气,望而却步罢了。 盛西周听着她说不爱沈律言了。 心里无名的暴躁竟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她的脸,总是觉得熟悉,偏又死活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江稚,你是不是对我下蛊了?” 江稚不知道盛西周这又是在发什么疯,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盛先生,有病就去医院看看吧。” 盛西周也想忽视她,但每次见到了她就是做不到。 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他不断往她身边靠近。 哪怕靠得越近,心脏痛得痉挛也做不到往后退一步。 江稚推开了他的手,“我现在能走了吗?” 盛西周冷着脸,“江小姐随意。” * 江稚没能回家,中间被拉去和部门的同事聚餐。 一家新开的居酒屋。 吃吃喝喝到将近晚上十二点。 程安喝了不少酒,意识不太清醒,靠在江稚的肩膀上胡言乱语,“明天都是二十九号了诶!” 外面下着雪,每年冬天北城都有下不尽的雪。 江稚扶着她,怔怔看着木窗外纷纷扬扬的鹅绒大雪。 明天是二十九。 今天原来是二十八号。 她都差点忘记了。 沈律言肯定也不记得。 这一年来,快乐和痛苦几乎持平。 除了他心平气和与她商量在医院手术的事情,大半时间,她都很满足。 唯有这一件,每次想起都是锥心刺骨、万箭穿心。 她应该要释怀,不能像个祥林嫂,反反复复的提起。 她也应该要习惯,被放弃、被割舍。 主管去前台结了账,又好心开车帮她们依次送到家,江稚不敢让她们知道她住在哪里,随便说了路口,下车之后又重新打车。 她到家的时候,刚好十二点。 沈律言比她晚回,他手里提着个很小的纸袋子,身上卷着淡淡的酒气,喝得不多,莫约只有两杯。 沈律言不喜欢身上的酒味,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江稚的目光还停在那个纸袋子上,好像是寺庙的文创品。 他从不信这些,却也有心甘情愿让他去求神拜佛的人。 江稚没忍住好奇心,小声地问:“这是你在寺庙求的吗?” 沈律言嗯了声,简洁明了:“送人。” 江稚笑笑,没有接着问下去。 送谁都不重要。 总之不会是她。 这场婚姻都过去了整整一年。 他依然不爱她。 没有关系,她习惯了。 第95章 谁先动心 年会过后没两天,公司就放了长假。 比起法定假期,多给了三天的休息时间。 大年初十才需要到岗。 江稚简单收拾了行李,提前买好了回南城的机票。 春节假期,机票比平时要难买一些,价格也有所浮动。 临近出发,江稚去了趟医院,每个周末她都会病房看看母亲,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说话,哪怕她依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要她放弃,她实在做不到。 总是那么自私的抱着一线生机。 江稚去见了医生。 医生已经很委婉,“希望是有的,但是不大。” 想要从植物人状态中清醒过来,全然是看老天爷了。 一秒记住http://m. 或是病人有没有足够的求生欲,可她既然当初选择决绝的从阳台上跳下去,早就没了求生意志。 江稚承受得了,她的脸色有点白,“没事的,我相信我妈妈会醒过来的。” 妈妈一定舍不得丢下她。 还没有看见江北山的报应。 怎么甘心就这么一直沉睡下去呢? 江稚总是幻想,等母亲醒来,等一切结束,她要带着她妈妈回南城的小镇上,好好生活。 医生觉得她可怜,但也没说多余的话。 她未必会听,“我们也会尽力医治,希望能看见奇迹。” “妈妈,你还记得沈律言吗?我跟你说过的。” “他是我的丈夫,也是喜欢的人。” “但是我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婚。” “离婚了也好,他一直都不喜欢我,我确实很难过的。” 江稚和妈妈唠叨了这么多的话,好像又没有那么难过了:“妈妈,我要去看看外公外婆,今年过年想去陪陪他们,等过完年我就回来。” 从她妈妈出事,江稚就变得很不喜欢过年。 万家灯火里,没有属于她的一盏。 盛世烟花,只剩孤寂。 年年都是如此,她总是孤身一人。 江家不欢迎她,傅家早就没了。 舅舅还在服刑,妈妈在住院。 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呢?江稚不知道,但她想总会有那一天的。 江稚从医院离开,直接打车去了机场,路上又遇堵车,尤其是高架桥堵的水泄不通,还好离她乘坐的班机,起飞时间还早。 她不赶时间,通过堵车路段,路况就好多了。 江稚喜欢预留足够的时间来办登机手续,由于天气不好,航班延误了将近一个小时。 江稚耐着性子在候机厅里等待,望着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又升出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孤独。她收回视线,打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给沈律言发了条短信:【沈先生,我回南城了,有要紧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发完这条,她盯着对话框里发了会儿呆。 又过去了会儿,她轻轻在手机键盘摁下几个字:【另外,祝您春节快乐。】 她发完就退出了微信。 仿佛知道不会得到他的回应。 又或者要等待很久,才能收到他的回复。 江稚今天出门前,鬼使神差的戴上了婚戒,朴素的铂金戒指,没有钻石,也没有刻字,看起来普普通通。 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只会当成装饰品。 江稚抬起手,盯着拇指上的婚戒看了好一会儿。 她只见过沈律言佩戴过一次婚戒,那是他第一次带她回沈家的老宅吃饭,先斩后奏,瞒着家里人和她领证结婚不久。 他的手指头特别漂亮,削瘦白皙,骨节寸寸分明,柔美又不失力道。 青筋隐在薄薄的皮肤底,血管时隐时现。 长指白瘦,佩戴上戒指,偏有种人夫的禁欲感。 不过从那天之后,江稚就没见他戴过,戒指被他收了起来,丢在了抽屉的角落里,腐朽生灰,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 因为没有用处了。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对他的用处很有限。 * 晚上十点,江稚上了飞机,两个多小时的航程,她睡得迷迷糊糊,后脑昏昏沉沉醒来还有点疼痛。 飞机落地时已过凌晨,机场里还是人来人往。 大多都是着急回家过年的旅客。 江稚打开手机,微信跳出几条未读消息。 置顶的联系人,回了几个简短的字: 【路上小心。】 【春节快乐。】 江稚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指腹依依不舍碰到了这几个字。 看了眼时间,他隔了两个小时才回。 他好像总是很忙。 江稚其实很讨厌等待他回复消息的这种感觉,好像这样她也是处在卑微的这方。 不过本来先动心的那个人,就是输家。 江稚平时很少会给他发这些,生怕走漏一丝一毫喜欢他的风声。 江稚从机场打车回了以前住的巷子,时间很晚,她毫无困意。 凌晨一点,她看见沈律言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很简单的图片。 他和江岁宁高中的毕业照。 当然,照片上不止他和江岁宁两个人。 尽管是班级合照,最瞩目耀眼的就是站在中间的两个人。 少年双手插兜,眉眼桀骜,面对镜头的笑容却依然灿烂,他身边的女孩轻轻靠着他的肩膀,被他抓着手对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江稚看着这张照片,说不上什么滋味。 沈律言几乎没有更新过朋友圈,更不会无聊到发从前的照片,很快她得到了答案,他意简言赅在评论区解释:【玩游戏输了。】 江稚知道他们那群人关系很好。 今天晚上,应该是一起聚餐吃了饭。 江稚和沈律言也玩过游戏,赌注往往是钱,但是她从来没有赢过他。 他也从来没输过。 有些败局,是他心甘情愿。 江稚给他点了个赞,几秒种后又有些后悔,默默取消了点赞。 她以为沈律言不会看见,她刚准备关手机睡觉,那边就发来了消息:【到了吗?】 江稚忍着心脏的窒闷回复他:【嗯。】 沈律言说:【早点睡。】 江稚今晚可能又要失眠,她说:【你也是。】 【沈先生,晚安。】 沈律言没有再回她了。 每次对话的最后,都是以她结尾。 第96章 悔不当初 江稚知道他不会再回复她了。 她放下手机,从床上坐起来,睡不着只好去阳台吹吹风。 对门的邻居已经换上了新的春联,门前挂上了新的灯笼。 江稚决定明天也要出门置办一些过年用的东西,窗花贴纸还有对联。 她到天快亮起的时候才将将睡下,睡得晚醒得却很早。 难得清闲,江稚去附近的市场买了好些窗花对联,用糯米调制的浆糊贴在大门和窗户上,增添了几分红色,好像看起来确实喜气洋洋了些。 今天就是年三十,江稚还去超市买了些食材,还有她爱吃的甜汤圆。 哪怕是一个人过年,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惨。 她从超市回来,打车去了墓地。 外公外婆的墓地,在城郊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些年,她并不常来。 首发网址http:// 读书的时候,一年只有寒暑假能回来扫墓。 江稚买了些外公外婆生前爱吃的,端在墓碑前,她抬手忍不住抚摸上面的黑白照片,除了妈妈,外公外婆是最疼爱她的人了。 她眼眶微潮,泣不成声。 如果他们都还活着就好了。 如果没有江北山这个人就好了。 她宁愿自己从未出生过,也不想自她小时候就疼爱她的家人遭此大难。 扫完墓,江稚的眼睛就哭得有点肿了,她擦拭干净眼泪,转身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律师抱着两束花,遥遥站在不远处。 李鹤会在这里碰见她属实是一场意外,他没想到她会回来。 江稚看见他抱着花,忽然间觉得没刚才那么难受,这个世上不只有她记着他们。 还有他们资助过的学生。 这世上做了好事还是有好报的。 “李律师。” “江小姐。” 李鹤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穷学生,面对曾经需要仰视的大小姐,早已不会面红耳赤,这些年一直都游刃有余的应对。 江稚抿了抿唇:“你是来看我的外公外婆的吗?” 李鹤点头:“嗯。” 江稚发自内心同他说了句谢谢。 李鹤只说这是他应该的,是他的分内事。 从墓园里出来,李鹤主动提出送她回家,这边地方偏远,不好打车。江稚就同意了。 不过再次见到李鹤,她还有点心有余悸。 上次沈律言发作的那通火气,再来一次她恐怕受不了。 大部分时候江稚都无法理解沈律言对她的这种远超出常人的占有欲,可以说已经有些病态,不像是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而是独属于他的物品。 江稚抱着侥幸心理,这次他们都不在南城,沈律言不会知道。 李鹤路上和她闲聊了起来:“你那个丈夫呢?” 江稚听他提起沈律言,有些紧张,“他在北城。” 李鹤不方便多问,点到即止。 他把她送到巷口,江稚下了车,弯腰对着车窗里的人摆了摆手,“谢谢你,李律师。” 李鹤希望她不要和自己客气,但说了很多次都没用,他也就不再强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开口。” 江稚心里一暖,还是只能说谢谢。 她很感激,但她现在真的不想再麻烦别人。 江稚刚到家不久,接到了沈夫人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听起来万分顾忌她的心情,“阿稚,今年怎么不回来过年?” 江稚斟酌了片刻,“我想回家陪陪我的家里人。” 沈夫人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你可以把你家里人接过来呀,不用担心。” 江稚实在不知道怎么回报沈夫人的好意,沈夫人听着她好像还有顾虑的样子,沉默了会儿,“阿稚,你是不是还在怪他?” 江稚愣了两秒。 沈夫人随即冷了声:“说实话他那件事做的确实遭人恨!怎么也不该让你去医院…我也骂过他好多回了。” 虽然她儿子是个屡教不改的人。 谁说了都不听。 打小就独立自主。 沈夫人心疼她,心里也有愧疚,这段时间都不敢怎么联系她,沈夫人是真将她当成女儿来看,怕她不肯原谅,“他糊涂了这一回,往后总会知道后悔的。” 江稚默默听着。 沈夫人还是不够了解她的儿子。 沈律言从来不会后悔。 这世上极少有能叫他痛彻心扉的事情,也极少有能让他回心转意的人。 江稚说:“妈妈,我不怪他。” 她垂着眼睫,说话温吞:“那个时候我们是商量好的。” 说是商量也没说错。 不过是带着点逼迫性质的商议。 所有的利弊铺在面前,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江稚勉力笑了笑,“我陪家里人过完年就来见您。” 沈夫人听着她的话就更心疼她,上哪儿找这么善良又懂事的姑娘?也就是沈律言这个混账才不珍惜。 以后真出了什么问题,他哭都来不及。 软心肠的人,求断的时候是最决绝不过的。 “你早点回来,我到时候让沈律言去接你。” “好。” 沈夫人又叮嘱了许多话,还将沈律言给骂了一顿。 江稚忍俊不禁,挂了电话后就去厨房准备自己的年夜饭。 她每年过春节都是独自一人。 新年还没到,屋外就燃起了烟火的声音。 一束束绚烂的光在空中爆发出极致的华彩,点亮了沉寂的天空。 江稚也在院子门口放了束烟花,祈愿来年能平安顺利。 一个人实在太孤独,她吃晚饭的时候打开了电视,看着无聊的小品,笑也笑不出来。 她吃着饭,眼睛莫名酸涩了起来。 手机叮了声,她拿起来看了眼。 沈律言给她发了个新年红包,江稚眼前模糊,湿着眼眶收下了他的红包。 她痛恨自己总是因为一点好就容易感动的性子。 她抹了抹眼泪,忽然间很想听听沈律言的声音。 江稚鼓足勇气,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铃嘟了几声,很快,对方给挂断了。 第97章 做事太绝 沈家过年倒是热闹的,本家人不少,年轻的小辈不敢违抗长辈的意愿,无论怎么样,都得回家过节。 家里贴了新的窗纸,小孩子们吃过晚饭已经在后院里放起烟花。 沈父许久没见到儿子,吃过晚饭后,单独把人叫到了书房。 “你二叔和我说,你现在做事做的太绝了。” “二叔还说了什么?” “让我劝劝你,做事留一线。” 沈律言知晓他的长辈们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凡事都会留一寸生机,但他不喜欢这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心狠手辣,不是坏事。 沈律言抿唇:“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 沈父倒是不怕儿子给自己添麻烦,做到他这个位置,若是还能轻易被拉下来,他这么些年就是白混了。 只不过是他年纪大了,想要多多行善积德。 记住网址 但显然,他儿子就不是个会听劝的人。 脾气很倔,也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 公司的事是如此,当初他结婚也如此。 沈父对儿媳妇没什么印象,不常见面,只记得是个很文静的小姑娘,除了家世差了点,其他方面看着都还行。 “怎么过年都没见小江?” “她回南城了。” “吵架了?” “她想回去看看家人。” “你怎么没陪她一起回去?”沈父淡淡的问。 沈律言愣了好会儿,如果他和她是真夫妻,他当然会陪自己的妻子去南城过年,非常可惜,他和江稚并不是这种关系。 “太忙了,脱不开身。” “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妻子。” “我知道了。” 沈父也没说多余的话,他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算了。 沈律言下了楼,他们正在院子里放烟花。 家里的小辈都很害怕这个兄长,不怒自威,一本正色。 沈律言心不在焉看着窗外的烟花,江稚这个名字不断往他的脑海里钻,他越想越觉得烦躁,才五岁的小侄女忽然冒出来抱住了他的腿,“小叔叔,婶婶呢?” 小侄女很喜欢婶婶。 因为婶婶每次都会给她做好吃的。 沈律言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婶婶回家了。” 小孩子说话无所顾忌:“这里不是婶婶的家吗?” 沈律言怔了一秒,“不是。” 沈家不是她的家。 小侄女很失落,沈律言用手边的玩具去逗她,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叔叔,你知不知道我妈妈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沈律言的表嫂怀了二胎,已经有六七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我想要妹妹。” “那就是妹妹。” “如果是弟弟我就不要带他玩了。”小侄女总是喜欢说些童言稚语,“婶婶会给我生小妹妹吗?” 沈律言想到了那个孩子。 不被他欢迎的、态度坚决被他舍弃的孩子。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去想过那个孩子的性别。因为不重要,无论是男是女,他都不可能接受。 男人对孩子的感情,和女人完全不一样。 没有十月怀胎的辛苦,没有血脉相融的触动。 说舍弃就舍弃。 天性凉薄。 沈律言看着小侄女的眼睛,又想起了江稚,她的眼神看起来也总是这么的天真,他说:“不会。” 他揉了揉小侄女的头发,“出去放烟花吧。” * 沈家小辈多,沈律言在的话,他们反而会就放不开。 敬重这位兄长、又畏惧这种兄长。 不过沈律言夜里开车出了门,去了春和路的公馆。 顾庭宣等人早就在等着,江岁宁迎着风雪姗姗来迟,她摘掉毛茸茸的毛线帽,拍拍帽子上的雪花,“外面雪好大啊!” 开口说话都有白色的雾气。 江岁宁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朝沈律言伸出手,“我的红包呢!?” 沈律言挑眉:“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红包。” 江岁宁往前了两步,直勾勾盯着他:“沈律言,你现在这么小气了吗?” 沈律言心里有事,压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烦躁感,“你缺我这一个?” 江岁宁说了句好吧,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封红包,塞进他的掌心:“送你的,你可要收好了,这是我的祝福。” 里面没多少钱,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沈律言笑了笑,收下了这封略显幼稚的红包,“谢了。” 江岁宁盯着他看,“我的呢?没有红包总有礼物吧?” 沈律言拿过桌上的纸袋,把袋子递给了她,“送你的。” 是从寺庙里求来的佛珠手串。 开过光,保平安。 江岁宁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沈律言,你对我真好。” 他对她,还是很好。 他应该还是爱着她的吧? 江岁宁比任何人都知道沈律言的爱有多难得,哪怕这些爱有一部分是她偷来的,她也舍不得放手。她现在只想快点除掉江稚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沈律言和江稚离婚。 她就有办法让江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江岁宁敛起眼中的冷意,抬头笑容甜美,刚要说话,就听见沈律言的手机响了。 沈律言瞥了眼来电号码,他默了许久,选择挂断了这通电话。 暂时还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便是看见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她的名字,那股无处宣泄的烦躁又卷土重来。 被挂了电话的江稚谈不上失落,也许沈律言正在忙。 但她好像无法用这个说辞说服自己。 他就是不想接她的电话。 江稚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这么招他的烦了。 或许她不应该打扰他的私人生活。 江稚调整好心态,若无其事收拾好房子,然后抱着腿缩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看着电视机里无聊的晚会。 沈律言也有些魂不守舍,打牌时不在状态。 一会儿是江稚笑着和自己说要回南城过年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她刚做完手术独自缩在休息室里嚎啕大哭的声音。 马上就要到年三十的零点了。 即将迎来崭新的一年。 沈律言推掉了面前的筹码,他忽然起身,“我去阳台打个电话。” 第98章 我去接你 簌簌风雪,覆盖了整座城市。 路灯点缀了纯白的积雪,让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没那么空旷。 沈律言穿了件薄薄的羊绒毛衣,腰窄肩宽腿又长,站在光线里尤显得身材优越,手机铃声响了几下,再最后几秒接通了电话。 江稚差点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铃响,从靠枕底下摸出手机,都没来得及看是谁的电话,带了点鼻音:“你好,哪位?” 懒倦,黏腻。 沈律言吹着冷风,很奇异的是,听见她声音这个瞬间,他心里的暴躁渐趋平静,他开了腔:“是我。” 江稚看了眼备注,那边的男人又开了口:“之前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江稚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给她回了电话,不太像是他的做事风格,没要需要她办的事,他从不会主动找她。 电视机里的晚会还在继续。 江稚打了个哈欠,随便编了个借口:“想对沈先生说句春节快乐。” 她不得不说谎,在他挂了她的电话之前,她实在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一秒记住http://m. 浅睡了一觉醒来,好像就没那么孤独了。 沈律言攥紧手机,腕间的青筋极其明显,他很用力,胸腔有股无法抒发的情绪,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你打算几号回来?” 江稚还没买机票,她想在南城多留几天。 不想一个人回去面对沈律言那栋冷冰冰的别墅,暂且想逃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我不知道。” “三号吧。”沈律言帮她做了决定,“我让人去机场接你。” 还剩三天,江稚觉得时间有点赶,她还想多留几天。 她问:“是有什么事吗?” 沈律言沉默许久,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 也不需要她。 沈律言随口扯了句:“嗯,我帮你买机票。” 江稚哦了两声,“好的。” 电话里,两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江稚不会再那么不识趣的找话题聊,免得彼此都尴尬。 沈律言更不是会主动和她闲聊的人,但这会儿又没那么想挂电话,“你那边亲戚怎么样了?” 江稚捏紧拇指,“都挺好的。” “今晚吃汤圆了吗?” “吃了。”江稚张嘴,本来想多说几个字,但好像听见那边有人再叫他,细细一听,不是错觉,是江岁宁的声音。 他们此时此刻,正在一起。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江稚小声地问:“没别的事我能先挂了吗?” 沈律言不喜强人所难,她听起来貌似不太耐烦和他聊天,“没了。” “那再见?” “嗯。” 通话结束,只有短短几分钟。 江稚算是彻底清醒,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晚会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到了崭新的一年。 窗外是万家烟火,南方这座小城被烟花点缀的亮如白昼。 江稚扭过脸,怔怔看着窗外的烟花,默默祈愿她自己和爱的人在来年都能平安顺利。 过了犯困的时间,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江稚窝在沙发里,电视机正在重播刚才晚会。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睡着的,清早被冷醒,随手扯了条毛绒绒的毯子盖在身上,蜷缩着四肢又继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近黄昏。 她睡了将近一天,可能是睡得太久,脑袋反而昏沉发胀。 江稚没当回事,去厨房给自己煮了锅海鲜粥。 砂锅冒着热气,她盛了碗粥,热腾腾的雾气熏着眼睫,刚入舌尖的海鲜粥还有点烫。 喝完粥,后脑还是胀痛的难受。 对面的邻居阿姨敲响了她家的大门,江稚迷迷糊糊走出去打开门,阿姨端来今天早上包好的馄饨,“阿稚,我看你一个人在家,怕你还没吃饭,给你送碗馄饨。” 江稚接过馄饨,连声道谢。 邻居阿姨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打从心里心疼这个孩子。 犹豫再三,临别前她又委婉提起:“你上次回来之后不久,不知道谁往这边说了些难听的消息,阿稚,你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人了?” 传得沸沸扬扬。 又是小三,又是打胎。 这不是败坏小姑娘的名声吗? 江稚眼睫一顿,“阿姨,他们说的什么?” 邻居阿姨摆摆手:“都是些没根没据胡扯的话,你听了白白生气。” 江稚猜也猜得到那些难听的话是什么,“我知道是谁做的,您不用担心我。” “你一个人在外工作,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 江稚把馄饨放进冰箱里,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不是气的,她应该是生病了。 体质太差,稍不注意就会发烧感冒。 江稚烧了热水,从柜子里找出还没过期的退烧药,吃了两颗就爬回卧室的床上,闷着被子睡一觉,试图硬生生的熬过去。 病也病了那么多次。 每一次都只能靠自己熬。 谁也帮不上忙。 她睡了个昏天黑地,中间手机响了几次都没听见,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又接到沈律言的电话,刚用虚弱的声音喂了声。 沈律言顿了一秒,“我给你买了明天早上九点的机票。” 他又改变了主意。 说好的三天,临时变成了两天。 江稚脑袋很沉,意识不大清醒,她埋在被子里,“我明天不想回去。” 沈律言听着她的声音,“你是不是感冒了?” 江稚鼻塞嗓子痛,很不舒服,“可能是。” 沈律言抿直唇角:“家里有药吗?” “我吃药了。”江稚用下巴蹭了蹭被子,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好困,接着睡了。” 她轻声细语说完这几个字就陷入了沉睡。 沈律言再和她说话,那边就没了反应。 他给助理打了电话:“订张去南城的机票。” 男人脸色冷峻,已经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要快。” 发烧是有可能烧坏脑子的。 沈律言可不希望过两天见到一个更笨的江秘书。 他还是比较喜欢聪明懂事的江稚。 第99章 多笑笑 江稚已经在家烧得不省人事,发了一身的汗也没舒服多少。 她只觉得好热,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睡裙继续扑进被子里,以为把自己闷在被窝里就会好点。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医院,如果睡醒还是难受,再打救护车的电话也不迟。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忍一忍,再忍忍。 实在受不了了才会找人帮忙。 生病了当然是很难受的,但对江稚来说这点难受也不算什么了。 以前上学不得不兼职的时候,发着高烧也得去打工。 深更半夜只能趴在便利店的桌子上短暂的休息会儿。 南城不比北城,很少能见到鹅毛大雪。冬天大多是阴沉沉的潮湿冷雨,寒气顺着骨缝往身体里钻。 江稚睡到后半夜又被自己咳醒,她的意识模模糊糊,还记得摸出手机拨打120. 首发网址http:// 救护车来的很快,江稚独自去了医院,挂了急诊在诊疗室里吊水。 * 沈律言买了最快的班机。 出门匆忙,没带行李。 两个小时后,落地南城的机场。 助理早早就安排好了人来接,来人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沈先生,您今晚是住酒店还是公馆?” 沈律言皱着眉头:“车钥匙给我。” 这人也不敢多问,将钥匙给了他。 沈律言还记得江稚住的那栋小院子的地址,路上边开车还边给她打了电话,没有人接。 江稚不是故意不接,她在医院,坐在椅子上又差点睡着了。 但是颈椎很疼,睡不好。 手机开了静音,没有听见也正常。 沈律言把车停在巷口,顺着记忆,步行走到她家的门口,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没有带伞,雨水打湿了男人额前的发丝,他站在潮湿阴冷的黑夜里,冰冰冷冷的。 沈律言敲了门,无人应答。 里面也没有开灯。 沈律言漫不经心拿出手机又拨通了她的电话,这次倒是有人接听。 她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虚弱,语气里还有些意外,“沈先生?” 沈律言哑着声问:“开门。” 江稚听见这两个字,还需要点时间来反应,“你在我家门口?” 她有点不可置信的问。 沈律言嗯了声,“刚到。” 江稚的心脏又开始咚咚的乱跳起来,有些心动总是克制不住。 她知道自己很没骨气,也会自作多情的想他是为她而来的。 这还是第一次。 江稚压着心动,“我在医院里。” 刚吊上水,可能还要点时间才能出院。 江稚从没想到沈律言今晚会过来找她,她连幻想都不敢这样幻想,她说:“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我明天过去找你。” 江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律言是个大忙人。 也许是他有别的事情刚好要来南城。 不见得是为了她。 沈律言默了几秒,他问:“哪家医院?” 江稚怔了怔,迟疑了会儿过后,没有抵抗住本能的心动,“市中心医院,我在急诊休息室里吊水。” 沈律言说他现在就过来,随后挂了电话。 黑暗中,打火机的火光尤其明显。 火光随着风摇摇晃晃,男人点了支烟,渺渺的雾气氤氲在眼前,朦胧了他精致的脸庞,几乎看不清楚他眼底的神情。 沈律言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要跑这一趟。 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可能真的只是觉得她太可怜了。 病得这么厉害,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沈律言觉得这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时才有的同情心,以后就不会了。 抽完一支烟,男人开车去了市中心医院。 江稚在听见他来医院的消息后,瞌睡彻底消失,从忐忑紧张到心生不安,护士这个时候正好过来帮她换药,找到了血管,针扎的却不是那么准。 江稚疼得嘶了一声,护士连忙说抱歉。 江稚说:“没关系,我的血管本来就有点细,不太好弄。” 戳了两三次,才顺利扎好针。 夜半三更的急诊科,病人也不多。 沈律言裹挟着外面风雨潇潇的寒气走了进来,似乎是心有感应,江稚恰好抬头往门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身姿挺拔,一身黑色大衣,气质冰冷。 沈律言孤身前来,没带保镖。 江稚默默蜷缩了拇指,微微抿了下唇瓣,抿出了淡淡的唇色,“沈先生,你来南城是有事要办吗?” 沈律言刚想说不是,但又不愿意承认。 他思考半晌,“嗯。” 江稚顿了一下,垂下睫毛挡住眼底的失落,她紧接着小声开口问他:“那你几号回去?” 沈律言原本想明天一早就带她回北城,看她病恹恹的可怜样子,心也软了几分,“后天。”说完这两个字,他又补充道:“你和我一起。” 江稚在他这里,选择的权利一向不多。 她点点头,想了想那个时候她应该也不发烧了。 这场病来得匆忙,她毫无准备。 江稚怕沈律言等的不耐烦,她说:“护士说我吊完水差不多也天亮了。” 她的意思很委婉了,沈律言嫌无聊待不住就先回酒店休息。 他能顺便过来看她一眼,已经很让她意外。 江稚并不贪心,不想求的更多。 也根本不敢往另一方面想。 比如他现在是不是对她不只是普通的下属关系? 有没有可能,已经有了万分之一的悸动呢? 沈律言拖了把椅子落定在她身旁,男人缓缓坐下,周身偏有莫名的压迫感,他淡淡开腔:“不急,慢慢来。” 江稚闻到了冷淡的烟味,她的嗅觉一向灵敏,尽管她不喜欢烟味,但也没那么讨厌。 沈律言也不常抽烟,除非是遇到很棘手的烦心事。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江稚也就没有再和他客气。 生病了有人陪在身边,总比孤零零的面对要好。 江稚不是很主动的人,沈律言的话亦是不多。 两人坐在一起,却没什么话好讲。 江稚怕尴尬,只能低头玩手机,消消乐游戏玩到没有复活次数,手机也快没电了。 她关了手机,忽然间想去上厕所,又有点不太方便。 她神色踌躇,男人用低哑的嗓音问:“怎么了?” 江稚用咳嗽来掩饰她的不自在,“没什么。” 再忍忍吧,总不能让沈律言帮她拿着吊水瓶送到洗手间的门口。 江稚硬是又忍了十来分钟,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江稚非常小声的开了口:“我想上厕所。” 沈律言没听清楚,她的声音太轻了,说的也很含糊,“什么?” 江稚忍着羞耻又说了一遍,“我想上厕所。” 沈律倒是相当的镇定,率先站了起来,抬手帮她拿起吊瓶,“走吧。” 江稚面皮薄,还是有点抹不开脸,“你把吊瓶给我吧,我自己过去。” 沈律言挑了下眉,置之不理,“害臊?” 江稚耳朵通红通红的,她又不说话了。 沈律言把她送到洗手间门口,江稚拿着吊瓶,走路很慢,他忽然间捉住她的胳膊,“这样能行吗?” 江稚想了想,洗手间里应该有能挂着吊瓶的小钩子。 她实在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继续和他深刻讨论。 脸色涨得通红,“可以的。” 沈律言装作没看见她发红的脸,撩起眼皮,嗯了嗯。 江稚用最快的速度上了个洗手间,过了会儿,她拿着吊瓶走出来,发现沈律言还在门口等着。 懒洋洋倚着墙面。 听见脚步声,朝她投来一眼。 江稚撇下心里那点羞耻感,“好了。” * 等到后半夜。 护士给她换了瓶葡萄糖。 熬了半宿,江稚其实也不困,反而很精神。 沈律言一整夜不睡,也未见疲色。 两人没什么交流,他偶尔低头看两眼手机,回几条消息。 江稚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她望着窗外逐渐有了微光的天色,“伯母之前给我打电话了。” 沈律言收起手机,“你不用管她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要她回去过年之类的话。 江稚低低嗯了一声,她又问:“对了,忘了谢谢你过年给我发的红包了。”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收到新年红包了。 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沈律言沉默了会儿,“举手之劳。” 他多说了句:“给家里的小朋友都发了。” 江稚早该猜到是群发,不过是顺手给她的施舍,但这也不妨碍她很高兴,她笑了笑:“没关系。” 沈律言望着她逐渐舒展的眉眼,心情似乎变好了点。 江稚很漂亮,尤其是她轻轻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柔和,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浇灌滋养着干涸的土地。 别的不说,江稚这张脸,很少会有人不喜欢。 前仆后继的人为她偷偷心动。 她一无所知。 沈律言吐字,问:“你很开心?” 江稚抬眸看着他,亮晶晶的眼里装着璀璨的光,“对啊,我很少收到红包。” 寓意很好,是一种祝福。 望着她眼中灿烂的笑,鬼使神差的,沈律言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江稚怔了一下,“你摸我的脸干什么?” 沈律言说:“你笑起来还挺漂亮,以后多笑笑。” 第100章 陪你 江稚不由得一怔,忽然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四下安静,气氛莫名暧昧了起来。 还好护士过来帮她拔掉了针头,她才没那么不自在。 沈律言开了车,自然而然搂着她的腰肢,男人气息沉冽,无形的侵略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江稚身体僵硬,被他搂在怀中,走路的步子不由放慢。 沈律言感觉怀里的人,才几天不见就好像又瘦了,盈盈一握的细腰仿佛一掐就断。 他皱起眉头,难怪如此体弱多病。 医院门口迎面吹来湿冷的风,沈律言沉默不语,脱下大衣外套裹在她的肩头,帮她拢紧了衣角,牵着她的手,与普通的情侣看着没什么两样。 他的掌心,很暖和。 江稚的拇指冰冰凉凉,被他捂着手确实感觉到舒服了点,她忍不住仰起脸望向身边的男人,正好望着他的侧脸。 并不是一片冷色。 记住网址 淡淡的神情里多出些许柔和。 沈律言不在意她的目光,忽的开腔:“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江稚被问得有点懵,她想了想,“吃了。” 好吧,这几天,作息不太规律。 “你瘦了。” “是吗?” 江稚自己的确没什么感觉,每天照镜子都差不多,变化不大。 沈律言嗯了嗯,“多吃点,增强免疫力,这样也不会总是生病。” 江稚张嘴,本欲解释自己并没有经常生病,只是在季节交替的那几天,或者是天气忽然变凉的时候才会如此。 话到嘴边,好像解释起来没有说服力。 江稚抿唇:“哦。” 她心里奇奇怪怪,沈律言这是在关心她吗? 江稚仰起头,又偷偷观察了下他的神色,按下心中奇怪的感受,“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让自己生病。 总是给他添麻烦。 说起来这还是江稚生病了第一次有人陪,其实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今年的春节,好像也没有往年那么孤独。 上了车,江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问沈律言:“你还记得去我家的路吗?” 他只过一次,待的时间也不长。 居然还能记得吗? “嗯。” “噢噢噢。” 江稚有点尴尬,“我家那边就是不太方便停车。” 沈律言目不斜视:“没事。” 江稚陷入了沉默,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总是不擅长和他单独相处。 也每每都对他的亲近而受宠若惊。 江稚昨晚断断续续睡了会儿,这个点没有半分困意,沈律言昨晚没休息,看起来好像也不太困。 刚进家门,江稚在玄关处弯腰换好鞋子,把他当成了客人,特别客气,生怕有任何地方招待不周,“你早上想吃什么?” 这种过于礼貌的态度却不是沈律言想要的。 他换上拖鞋,反问她:“你呢?” 江稚不是特别饿,这些天她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我都行。” 沈律言点了点下巴,嗯了声,“厨房里有食材吗?” 江稚过年那天去超市买了不少,装满了冰箱,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现在还剩下不少,“有。” 沈律言让她上楼去休息。 江稚还愣愣站在客厅里,仰脸看着眼前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男人,眼神有点懵懂,好像是还没听懂他说的话。 沈律言早就发现她的眼神总是比一般人要干净。 眼珠漆黑,很纯净。 无意识放松自己的神态,十分柔软可欺。 沈律言并未多说,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江稚毫无准备,身体腾空,一双纤细的胳膊不得不抱紧他的脖颈,惊呼声吞没在嗓子里。 她呆滞盯着他的侧脸,清晰深刻的五官,不可思议的漂亮,睫毛纤长,浅色的眼珠在光线的折射下若隐若现出隐晦的茶。 她伸手,竟然碰了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江稚连忙道歉。 沈律言停下脚步,低眸盯着她泛红的脸颊,意味深长地问:“喜欢我的睫毛?” 江稚不好意思承认,她垂着眼皮,以为不看他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想数数看,有多少根。” 这个借口,既蹩脚又生硬。 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江稚听见他轻笑了声,仿佛信了她的谎话。 男人一脚轻轻踢开了卧室的房门,把她放到了床上。 沈律言安顿好她之后也没有着急离开,男人弯腰俯身欺下,浓郁霸道的气息寸寸围剿在她的四周,顷刻间就将她包围,她不太自在的偏过了脸。 沈律言和她,近在咫尺。 温热的呼吸,撩过她的鼻尖。 她莫名感觉到了一股热气,从内自外。 沈律言看见她一点点泛红的脸,轻轻笑了声,“不是喜欢数吗?接着数吧。” 江稚听完他说的话也不肯抬头,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男人唇角微勾,“来吧,别害羞。” 江稚死不承认,“我没有害羞。” 沈律言的笑声落在她的耳边,叫她酥酥麻麻,“那你倒是抬起眼睛看看我。” 江稚的睫毛在颤,沈律言却逼得越来越近,膝盖顶在她的腰侧,身躯挡住了背后的光线,笼罩着她。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暧昧到了极致的气氛,伸手推开他,却正好落入他的下怀,被他握住了手腕,抵在床头,“看我。” 温温柔柔的语气,偏有种发号施令的威严。 江稚心想看就看,没什么大不了。 她抬眸,对上他的双眼。 沈律言面色如常,眼尾甚至有着难得的隐隐笑意,“要不要数?” 江稚认输,她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很危险,沈律言望着她的眼神也很危险,稍有不慎就要擦枪走火。 她家里,没有避孕.套。 很不方便。 “不数了,我饿了,我下楼去做饭。”江稚说完就要挣开他,又被他霸道的摁了回去,“别动了,我去煮个粥。” 江稚坐在床上,呆了两秒,“你…要去做饭吗?” 沈律言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不行?” 江稚不是觉得不行,只是很意外,她抓了抓头发,“你去吧。” 沈律言觉得她这种难得傻样,很像他那个才五岁的小侄女,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休息。” 江稚想起来他从昨晚到现在还没睡,默默攥紧了床单,“你不用睡觉吗?” 沈律言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想我陪你睡吗?” 第101章 不能相恋 江稚又轻易被他的一句话逗得面红耳赤,后脑勺好似都冒着热气。 她认认真真,一本正经的可爱:“我没这个意思。” 沈律言欣赏着她脸上薄红的羞色,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非要继续逗弄她,“难道不是在挽留我吗?” 江稚感觉很少有人能抗拒沈律言深深望着你时的眼神。 专注、认真。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 江稚对上他的双眸,心脏就开始砰砰砰,跳动剧烈。 感情没有开关。 无法控制。 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 她的脸烫得不行,都快要烧起来,分不清楚是高烧引起的发热,或者只是因为他的话,“我只是在关心你。” 一秒记住http://m. 一不留神,江稚吐露了真话。 话音落地的这个时刻,不仅仅是她自己,连沈律言也怔了两秒。 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松散烂漫的神态,“谢谢江秘书的关心。”他接着补充:“但我精神还不错,不困。” 不用他告诉她。 江稚已经看出来他不困,“哦。” 沈律言的厨艺还不错,长时间没进过厨房,厨艺不减当年。 他生性好洁,冰箱里拿出来的鲜虾清洗了很多遍,清理虾线的过程堪比一场精细的手术,清除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先煎出虾油,再往砂锅里放泡好的大米。 海鲜粥的做法还算简单,省时省力。 江稚在楼上的卧室也睡不着,她又陷入了胡思乱想的怪圈。 也许现在沈律言对她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又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 他是不是有一点喜欢她了? 可是当江稚的脑子冒出这种危险的念头,就又另外一道声音在她的心里说,不要自作多情。更大的可能是他最近很闲,没什么事情做顺便关心一下病患。 江稚想着这些事情,难免会有些心浮气躁。 很烦。 暗恋真的好难。 江稚自暴自弃用被子盖过了脸,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不要那么执着。 不要再计较他会不会喜欢她这件事。 不要再喜欢他了。 可是断断续续的减法做下来,她还是很喜欢他。 沈律言这三个字早已镌刻在她的心上。 忘不掉,舍不得。 想起来心又会痛。 江稚在被子里闷出了汗,突然间听见沈律言的声音,带着点打趣,“你把自己闷在里面是做什么?” 江稚掀开被子,小脸薄红,冒着细细的汗,“没什么。” 她差点被吓死,“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开门也没有声音。 沈律言哦了声,抱着双臂靠在门边,懒洋洋的,“我敲门了,你没听见。” 江稚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她刚才确实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沈律言压根没敲门,随口骗了她。 可能她真是病糊涂了,一点都没怀疑。 “你没睡?” 江稚摇头,“我也不困。” 她里面穿着昨晚出门时的吊带睡裙,那根细细的系带不经意间滑落肩头,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沈律言望着她的眼神暗了暗,“衣服穿好,下楼吃饭。” 江稚红着脸爬起来,随便搭了件外套,她跟在他身后下了楼,开口笨拙的解释:“我刚才不是勾引你。” 沈律言什么都没说,她就急着自证清白。 江稚有点委屈,“我在家都是穿的。” 而且昨天晚上她发了烧,又觉得热,在自己家里穿吊带裙又不犯法。 沈律言回头来看她,扯起嘴角有点好笑地说:“我没说你勾引我。” 江稚太杯弓蛇影,她理了理头发,“哦。” 沈律言打量了她两眼,“你在家当然怎么穿都可以,我没意见。” 江稚默不作声,静静坐在餐桌前。 沈律言去厨房端来煮好的海鲜粥,香味浓郁,闻起来味道就不差。 他帮她盛了一碗,客客气气推到她面前,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而且我还挺喜欢的。” 她的身材很好。 只有沈律言能看得见。 该瘦的地方瘦,有肉的地方又有肉。 腰细胸大腿还长。 怎么穿都好看。 虽然是无爱婚姻,但至少沈律言对和她的夫妻生活非常的满意。 身体契合,心能不能走到一起,没那么重要。 江稚当做没听见后面这句话,故作镇定端起勺子喝粥,一口接着一口,轻轻的抿着,味道比她想象中还要好,海鲜味浓,入口即化。 喝完了粥,江稚主动提出来洗碗。 沈律言把她按回椅子上,“都病了就省点力气,还是我来吧。” 他说完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望着池子里的碗筷,他回过头问她:“有围裙吗?” 江稚点点头,“有的。” 沈律言使唤她:“帮我拿来。” 江稚从抽屉里翻出没怎么用过的粉色围裙,沈律言见了也没嫌弃,懒懒散散张开双臂,主动弯下了腰:“帮我系上。” 江稚那颗心,又跳跃的厉害起来。 几乎快要冲破胸口。 她屏住呼吸,等气息平静了些许,乖乖帮他系好了围裙。 他不是做不来,只是很少做。 江稚呆呆看着他在厨房里洗碗的背影,眼睛酸酸的。 如果时间能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如果沈律言真的是属于她的就好了。 那么多个假设,没有一个是真的。 沈律言在家做饭洗碗的样子,多了一种人夫感。 她忽然想从他的身后,抱紧他的腰。 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才能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江稚抬手擦了擦眼睛,抹掉眼眶溢出的那点潮湿。 哪怕沈律言不爱她。 她其实还是舍不得离开他的。 江稚觉得独自喜欢一个人的痛苦有阈值。 可是爱而不得的痛苦,永无止境。 光是想想,心脏都在一抽抽的痛。 有时候,是不是就像那句话说的那样—— 如果相识。 不能相恋。 是不是还不如擦肩。 第102章 不谈以后 沈律言哪怕洗手作羹汤,姿态也很闲适从容。 江稚听着池子里的水声,目光有点舍不得从他的背影挪开,难得平静。 沈律言慢悠悠洗好了碗,又用洗手液洗了好几遍的手,他的拇指还有水渍,转过身看向江稚,看见她呆愣在原地,勾唇笑了笑,“帮我解了围裙。” 江稚犹似回过魂,慢吞吞挪到他面前,帮他解开了围裙的系带,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忽然冒出一句:“沈先生,你这样看着还挺良家妇男的。” 沈律言用纸巾擦干净了手,好像还是嫌手上有洗洁精的味道,皱着眉头,“是吗?” 江稚认真看着他,眼瞳乌黑,“嗯。” 沈律言对当良家妇男没兴趣,不过是为了照顾病人。他总不能让一个可怜兮兮的病患给他做饭洗碗。 不至于。 不应该。 沈律言低下头,女人的鼻尖微微泛红,脸颊看起来甜而软,伸出拇指轻轻掐一下都能掐出汁来。他这样想,也就真的伸手捏了两下她的脸。 手感很软,很好捏。 首发网址http:// 江稚耳朵发热,“沈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律言抬了下眉,“不能捏吗?” 江稚没说不能,她低着头:“就是有点怪怪的。” 沈律言似是有几分意外,“江秘书,这么纯情?” 江稚抿唇,她没忍住:“比不过沈先生身经百战。” 沈律言微微偏过脸,乌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他抓着她的胳膊,把人往面前拽了拽,“身经百战?”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收不回来。 沈律言望着她笑笑,“你这是泼的哪门子脏水?” 江稚的语气听起来很生硬,倒是听不出酸溜溜的味道,“不是人人都像沈先生有那么多红颜知己。” 他身边,从来没缺过女人。 不论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动过心。 来来去去,总是热闹。 沈律言啧了声,轻描淡写地:“那也只睡了你一个。” 江稚脸皮没他这么厚,脸白了又红,噙动唇角,被臊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沈律言自认道德感还不错,又有很严重的洁癖。 有些事,他还真不屑于去做。 沈律言似乎非要见她的窘迫,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她的脸,“说不出话来?”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江稚心里更是乱糟糟的,她控制不住要动心的自己。 可她也知道放任自己沉沦进去。 不会有好结果。 吃过一次苦头的人,不想再吃第二次教训。 江稚轻轻挥开他的手,“我去洗个澡。” 沈律言笑了声,说话反而宽容起来:“这就要跑了?” 江稚嘴硬,“没有。” 沈律言的拇指摁着她的肩头,薄薄瘦瘦的肩,轻易就被掌控在男人的掌心,手上稍微用点劲,她都走不了,“下回别招惹我。” 江稚蹙眉,被他掐得有点疼。 她为了脱身,胡乱点头。 江稚逃跑似的上了楼,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头发也没擦,换了套暖和的家居服,才缓缓下楼。 沈律言似乎是累了,身体陷在沙发里,懒洋洋的窝着。 “你困了吗?”江稚快走到他面前才问。 沈律言撩了撩眼皮,嗓音懒倦,“有一点。” 昨晚只在飞机上睡了会儿,之后几乎就没合眼。 不过沈律言原本确实不大困,外面的太阳太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容易叫人犯困。 江稚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发梢渗着水珠,手里拿着块干毛巾,柔软舒适的家居服穿在身上显出几分慵懒。 沈律言难得见她这种轻松自如的神态,心里那根弦好像被微微拨动了一下。 他站起来,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江稚懵懵的走到他跟前,“干什么?” 沈律言问:“吹风机在哪儿?” 江稚往后退了两步,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倒,“抽屉里。” 她最近这两天被他搅的心神不宁,说话不过脑子:“你要帮我吹吗?” 沈律言默了默,竟然没有拒绝她,“你把吹风机拿过来。” 江稚又万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她磕磕绊绊:“不…不用了。” 沈律言这人言出必行,没有同她废话,“哪个抽屉?” 江稚被他盯着看,不开腔都不行,明明是她先提出来,现在反悔就显出她很矫情,“电视机下面那个抽屉。” 沈律言很快就翻出了吹风机,他对她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男人叫她躺在他的腿上,江稚的身体很僵,睁开眼睛,哪怕是从这种角度,他的脸看起来依然很好看。 沈律言安安静静帮她吹着头发,拇指缓慢没入她的发间,漫不经心用拇指缠绕着他的手指。 江稚撇开眼,不敢再看,“吹干了。” 她想起来,又被他按了回来。 她穿在身上的短袖很宽松,肩带都若隐若现,胸口酥白,欲盖弥彰。 江稚咽了咽喉,“我要起来。” 沈律言随手把吹风机放到旁边,忽略了她的话,随后不紧不慢,“做吗?” 江稚差点连话都不会说,“做什么?” 男人将她抵在沙发里,十指紧扣摁在一旁,他一笑就动人:“别装傻。” 江稚沉默不语,不想点头,也无意拒绝。 她是喜欢和他亲近的。 谁都想和爱人,密不可分。 沈律言见她犹犹豫豫,清瘦却有力的拇指捏住她的下颌,漫不经心开了腔:“你担心什么?” 江稚不如他这般厚颜无耻:“沈先生,还是白…白天。” 沈律言贴着她,轻轻地一声笑,随后安慰她:“刚好没试过。” 反正是走肾不走心。 只要片刻的欢愉。 不谈以后。 第103章 你怕什么 江稚的头发已经乱了,泛着薄红的脸颊,看起来脆弱又漂亮。 她气息不稳,狭窄的空间里浮起涟漪暧昧的气氛,她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伶仃细白的手腕被他扣在掌心,牢牢锁住。 江稚瞳仁漆黑,直勾勾盯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五官尤其精致,从容慵懒的眉眼纵出几分娇矜之色,眼底晦暗,像是一湖深不见底的池水,幽静深远,探入心底。 江稚的目光移至男人凸起的喉结,他许久没有说话。 她也沉默了很久。 男欢女爱,本就是常情。 江稚面对沈律言的时候,大多数时都是胆怯的、容易害羞的、不那么放得开,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冒出来的冲动,仰起小脸,主动亲了他。 沈律言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客为主,手指漫不经心捏着她的后颈,双膝抵在她的腰侧,将她困在这片逼仄的空间。 沈律言的亲吻,霸道强势,不容躲避。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正大光明囚禁了她。 记住网址 江稚被按在他的怀中,轻微的缺氧让她的脸色看起来越发的娇艳,她有点透不过气来,眼睛被极致霸道逼出了潮湿的泪水,泛红的眼尾,平添了几分娇色。 窗外的阳光一缕缕照进客厅里。 江稚理智尚存,有点脱力的手强撑着拽了拽他的衣服,气喘吁吁:“去…去楼上。” 去楼上的卧室。 沈律言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似是有些许怜爱,动作却不见任何的怜惜,“去不了。” 他不慌不忙,“你怕什么?” 江稚涨红了脸,她就是怕,就是要脸。 沈律言此时还衣冠楚楚,望着她快要哭出来的可怜表情,难得心软了一次,将她抱到了楼上的卧室。 * 她发着烧感着冒,他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被传染。 房间总共都没出几次,外面是纷纷大雪,里面却是一片炙热。 在雪停的那天,江稚感觉自己才重新活过来。 沈律言的精力比她想象中还要旺盛,下楼做了顿午饭,江稚刚走出卧室就闻到了厨房传出来的香味。 这几天都是他在做饭。 味道也都还不错。 江稚穿着睡裙下楼,身上的痕迹有点重。 沈律言偶有失控,她的皮肤本就容易留痕,因而看起来才会如此触目惊心。 江稚从沙发上捡起一件外套披上。 沈律言看见她睡醒,气色倒是还不错,只是眉眼有些许倦色,“你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江稚摇头,开口嗓子有点痛,“不用。” 沈律言嗯了嗯,“先吃饭吧。” 可能是刚睡醒,她看起来还有点呆。 坐在餐桌前走神,这几天岁月静好的生活,让江稚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沈律言可能有一点喜欢她了。 她无法抗拒这种念头。 她埋头吃饭,没有再继续乱想。 江稚吃完了饭,心不在焉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身边的空位,忽然往下陷了陷。 一股熟悉的冷香漫上鼻尖。 她默默攥紧了手指,没有说话。 沈律言率先打破沉默:“我订了明早的机票。” 他原本只打算在南城待两天。 早已经打破了他的计划。 一半是因为大雪,不得不多留几天。 江稚望了眼窗外依旧白茫茫的世界,屋檐上的积雪逐渐融化,檐沟往下滴着水,寒冷的天气里,太阳都显得没有那么刺眼。 “嗯。” 她知道,总是要回去的。 年前她一个人回南城。 年后两个回去,想想也没那么糟糕。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声音有些聒噪。 沈律言接着说:“我母亲想见你。” 江稚哦了哦,沈夫人这几天也联系过她,过年那天还给她转了一笔不菲的钱,说是新年的红包。 “我会配合的。”江稚想了又想,才想出这个比较合适的回答。 就像之前的几次,在他的家人面前扮演和睦甜蜜的夫妻。 “我们可能要在家里住几天。”沈律言接着提醒:“家里人比较多,可能会有点吵。” 江稚只在新婚那段时间见过沈家分支的其他人,大多数都客客气气,哪怕是不喜欢她也不会放在明面上来。 沈律言握住她的手:“不过你放心,我父亲不在。” 他父亲,比较严肃。 沈律言一直觉着,江稚也很怕他的父亲。 不得不说,江稚确实松了口气,沈律言的父亲,威严更甚,为人严肃,说话都像是在训话。身居高位多年,对谁说话都是这种姿态。 “好的。” 短暂安静了会儿,沈律言忽然问起她的事情,“你母亲在医院怎么样了?” 江稚抿直唇瓣,“还是以前那样。” 对外界没有感知。 用仪器和药物撑着最后一口气。 江稚有点固执,“但是医生说我妈妈是有机会醒来的。” 也许会发生奇迹呢?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 她也会继续坚持。 她妈妈还没有看见江北山的报应。 沈律言没说什么泼凉水的话,“嗯,会的。” 江稚心里动了一下,就像一块小石头扔进了早就沉寂的湖水里,泛起涟漪。 她低声:“谢谢。” 沈律言浅浅而笑:“谢我干什么?该谢的是医生。” 无论如何,这件事上,江稚是感激他的。 这么些年,她听过太多次医生委婉劝她放弃。 江稚仰着脸看向他,她怔怔地想,她应该是没有后悔过爱上他的。 痛过、怨过、伤心难过的次数永远大过快乐的次数。 但是她不后悔。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你为什么偷看我?” “可能我才发现,沈先生长得很好看。” “那你看吧。” 江稚笑了笑,淡淡的笑稍纵即逝,她转过脸,眼睛盯着电视,又好像根本没有在看。 沈律言看了她的侧脸,眉眼似萦绕着浅浅的哀戚,他忽然开口问她:“江稚,你很难过吗?” 江稚沉默了会儿,说:“有一点的。” 沈律言又问:“为什么难过?” 江稚失笑,他以前从不关心这些,可能今天时间太空闲了。 “人总是多愁善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句话说的不错。 沈律言关掉了电视,淡淡开腔:“但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要露出这种神情。” 第104章 别往心里去 江稚怔了一秒钟,她也并非事事都逆来顺受。 她的喜怒哀乐,沈律言都要管吗?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特别费解地开口问了他:“我都不能难过吗?” 沈律言沉默,她的眼睛里满是不解,漆黑潮湿的瞳仁看着特别惹人怜爱,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像个独断的暴君才能说得出口的,他抿了抿唇:“不好看。” 江稚扭过脸,“那我也没法控制。” 不好看,别看她就好了。 沈律言没再作声,不想再临出发的前一天和她闹不愉快。 毕竟这几天的相处,相当的和睦。 * 早上的航班,总是容易犯困。 江稚上飞机后问空姐要了个毯子倒头就睡,宽敞的头等舱确实比经济舱要舒服许多。 一秒记住http://m. 下飞机后坐车直接去了沈家。 沈夫人好久没见到江稚,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你又瘦了。” 沈夫人想起前几个月的事情还心疼的不得了,想了这么久也没闹明白沈律言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好好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 沈夫人说着就训斥起她身边的男人,“你也是!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沈律言任打任骂,态度倒是特别好,但是沈夫人哪能不知道他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江稚看见沈律言挨骂,有点想笑,但是又不得不忍着。 沈律言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想笑就笑吧。” 江稚唇角微勾,却还要嘴硬,“我没有。” 沈夫人瞧着两人也不像是感情不好的样子,她真就想不通那个孩子怎么就不能要了?她儿子看起来身康体健,按理说质量也不会差,孩子保准没有问题。 沈夫人现在听见他说话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行了,外面这么冷,你下车的时候也不知道给阿稚披个外套。” 沈律言都有点无奈,“我的错。” 沈夫人瞪他一眼:“当然都是你的错。” 说着她就拉着江稚进了屋。 客厅里还有人,挺着大肚子,看着月份不小了。 江稚花了点时间才回忆起来,这是沈律言的弟媳。 弟媳对表哥和表嫂都很敬重,连她丈夫都怕这个表哥,她就更不用说。 打过招呼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上了楼。 江稚刚才看着她的肚子走了会儿神,沈夫人怕她难受就说:“她这是第二胎,遭了不少罪,都快六个月了还在孕吐,要我说不生孩子也好,小孩子哭起来也够叫人头大的。” 江稚唇色苍白,扯起嘴角勉力笑了笑。 沈律言接了话:“母亲说的是。” 沈夫人翻了个白眼,心直口快:“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造的孽,你们俩的孩子也快这么大了!” 脱口而出的话并未深思熟虑过。 刚说完沈夫人下意识去看江稚的脸色,她看起来仿佛很平静。 沈律言说话就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沈夫人被他气得站都站不稳。 沈律言扶她坐下,“过去的事情您就别提了,免得提多了招人烦。” 沈夫人推开他:“我以后都懒得管你了。” 江稚看沈夫人被气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给她倒了杯水,“妈,您别气坏自己的身体。” 沈夫人还是生气,她儿子刚才说的话实在混账。 偏偏她这个当妈还管不了他。 她叹气:“算了,你们不爱听,我以后就不提了。” * 上了楼,进了卧室。 沈律言换好衣服,转身看见江稚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没问也不管,安静了会儿,他对她说:“刚才我和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江稚手指一顿,“你说的没有错,早就过去了,反反复复的提起是怪没意思的。”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 当时的痛不欲生,都可以被时间掩埋。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见她不像是在说假话,“嗯。” 他随即无意问了句:“在忙什么?” 江稚有点近视眼,在家画图会戴上眼镜,原本就柔软的五官被眼镜修饰的更加无害,她随口胡诌:“我过两年还想考研,提前准备一些报名要交的作品。” 沈律言信了,“你大学是不是也在T大读的?” 他隐约记得好像是。 之前让人简单查过她的资料。 很苍白,很简单。 江稚小声应了个嗯字,“设计学院。” 沈律言只在T大读了两年就出国留学,“那你和岁宁是同学?” 江稚摇头,“不是。” 沈律言也没再问,他的兴趣就到此为止。 又过了两天。 江稚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母亲对外界有了点轻微的反应,护士发现她的手指头好像动了一下。 江稚急匆匆赶到医院里,医生叫她冷静。 “江小姐,您母亲这次对外界的反应可能偶然,只能说这是个好兆头,不能保证以后她绝对能清醒。” “好,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这是好消息。 她母亲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六年。 江稚坐在病床旁边,握着母亲的手,说了许多话。 无关的细碎琐事,也都娓娓道来。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手指再也没有动过。 江稚没有气馁,更不觉得失望。 会好起来的吧。 医生不让她在病房里待很久,她从病房里出来,游魂似的经过长廊。 那么不巧,又那么巧。 江稚在走廊上碰见了沈律言。 院长点头哈腰站在他身边,身后还有医院里的一些权威专家,阵仗颇大。 江稚装作不认识他,在这种不用演戏的场合,本来就没必要打招呼。 她和他擦肩而过。 身后的声音断断续续往她耳朵里钻。 “江小姐的病情现在很稳定。” “我们是不建议手术的。” “情况如果恶化的话,到时候再手术也是来得及,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 沈律言众星捧月站在中间,背影挺拔,嗓音低沉:“赵院长,我不想让她承担任何的风险。” 百分之二十的失败率。 也不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江稚脚步顿住,平静地想,原来是为了江岁宁的病。 她说呢,沈律言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 平白无故不会过来。 第105章 她喜欢你 江稚并不清楚江岁宁生了什么病,只是听说过不太好。 她没打算在医院里多待,也无意去打探江岁宁的消息,对于自己讨厌的人,江稚向来是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的几天,沈律言没有再回来,她和他也没有联系。 沈夫人给儿子打了两通电话,只听见他说有事在忙。 沈夫人自然是不满,还没到大年初七,这人就忙得不见人影,家都不回了,“公司缺了你就不行吗?” 沈律言已经在医院住了几天,昨晚熬了半宿,眼底发红,血线明显,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妈,我明天就回来。” 沈夫人依旧不满意,接着絮絮叨叨:“你和阿稚好不容易放这么些天的假,你该在她身边多陪陪她的。” 若不是他的母亲提起来,沈律言几乎快要忘记了江稚,这些天也不曾想起过她。 沈律言耐着性子,“好。” 挂了电话,沈律言又去了病房。 江岁宁并没有乖乖待在病床上,而是趴在窗台,开着窗户吹着冷风,身上的病号服空空荡荡,显得她尤为清瘦。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走过去,一言不发关上了窗户。 江岁宁回头看见他绷紧的冷脸,面色冷峻,眼底幽深发寒,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他,反而笑了起来,“沈律言,你生气了?” 沈律言放下午餐,眼神冷冷看着她,“你去国外治了两年的病,回来就是糟践身体的吗?如果是这样,我也不拦你。” 其实到现在江岁宁还不习惯沈律言这样对她说话。 沈律言以前对她其实已经很迁就,并不像传闻中那么的高冷,甚至非常的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他对她总是不吝啬笑。 也会开她的玩笑。 不怎么生气。 风趣、幽默、像骄阳般灿烂。 仿佛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这样的人,心甘情愿为她沉沦,哪怕是她抢了别人的爱,她也舍不得松手。 江岁宁很快就服了软,“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在医院里待了太久,太闷了。” 她说着就红了眼眶,一颗颗如珍珠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扑。 片刻间梨花带雨,哭得润物细无声。 沈律言静静看着她哭,心里头还是有点闷,他给她递了餐巾纸,“抱歉,我刚刚说话的语气太重了。” 算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在国外的两年,肯定也没少吃苦头。 江岁宁也没矫情,抹掉眼泪就开始吃饭。她又开始问:“沈律言,我会死吗?” 沈律言顿了一秒,“不会。” 江岁宁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如果我的病情恶化,死掉了怎么办?” 他沉默了会儿,江岁宁吸了吸鼻子,“你会为我的死而难过吗?” 沈律言抿唇,重复了刚才的话:“你不会死。” 病情既然已经得到控制,不会那么轻易恶化的。 江岁宁垂着脸,又瘦又白的小脸看起来特别孱弱可怜,她知道现在的沈律言已经没有从前那么爱她,她不能允许他的心偏向另一边。 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沈律言爱上江稚。 她也不会把他拱手相让。 江岁宁觉得自己是天生的演员,泪腺就像是装了个开关,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她重新抬起湿漉漉的眼眸,“医生都不能肯定的事情。” 她攥住他的袖口,用尽了力气,拇指关节透着白,“我不想死,沈律言,我舍不得你。” 沈律言看着她愈发消瘦的脸,没忍心推开她,停顿了几秒,他放低了语气,“那就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 “我不会不管你。” 这是沈律言给她的承诺。 江岁宁的眼睛被泪水模糊,这些眼泪里有一半是真心,她问:“是因为你还爱我,还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你?” 这个答案,对江岁宁没那么重要。 但她就是要问。 是爱还是报答。 是念念不忘,还是愧疚。 藏在被子里的另只手,悄声无息开了录音。 沈律言没有回答她。 爱与不爱,他心里清楚。 江岁宁笑不太出来,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很多事情。 有些感情,早就走到了尽头。 没关系,她也不会让江稚好过的。 江岁宁垂下了脸,声音很轻,带着点破碎,“应该都有吧。” 沈律言望着她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色,仅存的不忍大概都在她身上,他“嗯”了声,算是给她了一个安慰。 沈律言还记得,她曾经扑在自己身上挡的那通鞭打。 绑匪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她发着高烧,趴在他的怀里,眼泪快要打湿了他的衣服,因为生病而嘶哑的喉咙发出的声音不那么好听,她一边哭一边问他自己会不会死。 她让他帮她照顾好家人。 意识模糊时一遍遍说自己姓江。 让他一定要去找她。 沈律言永远不会忘记那半个月,所以他没办法对她狠心。 江岁宁的眼泪砸在手背上,“沈律言,我不想用救命恩人来绑架你,但是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口口声声说着不会用曾经的恩情绑架他。 实际上却没有给他退路。 江岁宁是聪明的,从她当初毫不犹豫顶替了江稚的身份起,步步为营。 沈律言说:“好。” 江岁宁用手背拭去眼泪,她想张口叫沈律言不要爱上江稚,不要喜欢她。 不过直接说,反倒叫人反感。 江岁宁扯起嘴角,“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怕破坏了你和江秘书的夫妻感情。” 后面这句话,她说的阴阳怪气。 沈律言眉心微动,江岁宁接着说:“你还记得那个独眼怪玩偶吗?” “怎么了?” “我感觉她应该挺喜欢你的。”江岁宁笑了笑:“高三下学期被人偷过一次,她拿走后两天我才发现是她做的。” 沈律言保持了叫人心惊胆颤的沉默。 江岁宁接着往下说:“她那时候没有去找过你吗?” 过了好久,沈律言说:“没有。” 江岁宁倒有些意外了,她以为那个时候江稚会气不过她霸占了她的功劳,抢走了她喜欢的人。 沈律言帮她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出院。” 江岁宁嗯了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把刚才和他的录音发给到了江稚的手机上。 ——“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救命之恩?” ——“都有。” 第106章 远远的离开 江稚收到这份录音的时候,才刚睡醒。 毫无波澜听完他们的对话,一声不吭的删除。 她早就不会这点事情心痛,江岁宁这样做只是白费功夫。 外面天刚黑,江稚这个午觉睡得时间有点漫长,她在床上坐了会儿,望着窗外的眼神有点涣散。她默默拥紧了被子,心里空空荡荡,敲两下还能听得见回声。 睡久了脑袋疼。 江稚花了点时间缓过来,慢腾腾下了床,她在家喜欢穿得宽松舒适,身上的睡裙有点皱巴巴,长发铺在雪白的后背,光着脚走到洗手间,洗了个脸,逐渐清醒。 卧室房门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稚好久没见到沈律言,乍然看见他的身影,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从上次在医院擦肩而过,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沈律言用目光上下打量了眼她的身体,她的表情还有点呆,“刚睡醒?” 江稚头还疼着,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嗯。你刚回来吗?” 记住网址 沈律言没否认,当着她的面换下烟灰色的西装,笔直挺拔的身材,衬出一双优越的长腿,他里面穿着衬衫,规矩打着领带,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他淡淡地解释:“这几天有点忙。” 江稚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去找了件外套披上,她这几天气色越发的好,“我看见你了,那天在医院里。” 沈律言快要忘记了这件事,他了然点点头:“你那天是去看你妈妈?” 提起这件事,她平静的眉眼难得多了几分雀跃,话语中都是忍不住的欢欣:“对,医生说她对外界有了反应。” 沈律言绷紧的神色稍有松动,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好事。” 江稚发现沈律言最近好喜欢摸她的头发,抛开心里那点古怪的感觉:“嗯,我总觉得多和她说说话,她就能快点醒过来了。” 她的妈妈,很爱她。 舍不得放下她的。 她一笑,眉眼就很灵动。 沈律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江稚止住了声音,愣住了。 他看不见的那段时间,就总是这样摸她的脸,认认真真用手指一笔一划描绘在心底,重伤在身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说她一定长得不好看。 江稚几乎僵在原地,等他缓缓抽回手指,提起的心又有点失落的放了下来,她开口说话有点磕绊,“你…你摸的脸我做什么?” 沈律言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做,就做了。 “不能摸吗?” “不是不能。” “你不喜欢?” 江稚安静了下来,随后摇了摇头,“也不是我不喜欢。” 她解释不清楚,他什么都记得,但是却什么都搞错了。 如果她能和盛西周一样,把从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就好了。 她就不会那么不甘。 江稚非要煞风景,“你也会这样摸江岁宁的脸吗?” 果不其然,沈律言的脸色慢慢冷了下去。 他淡淡挑起眉头,“岁宁今天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江稚又不关心,正要说她对他和江岁宁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 沈律言截断了她的话,“你以前偷过她的东西吗?” 这句话迎面砸来,江稚感觉像是被石头砸中了脸,疼的不得了。 她气得肝疼,一口气差点没下去。 偷这个字,赤.裸裸在羞辱她。 江稚脸色惨白,咬着牙回应道:“没有。” 她没有偷过江岁宁的任何东西。 江岁宁才是那个小偷。 江稚想她还是做不到像江岁宁那么无耻,倒打一耙,混淆是非。 她怯懦,她胆小,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江岁宁践踏陷害。 江稚唇瓣抿得很白,“我没有偷过她的东西。” 沈律言若有所思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紧不慢开了腔:“那个独眼怪是怎么回事?” 江稚眼睛里冒出了红血丝,她一生气就容易泪失禁,特别的不争气,她有气无力的说:“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随便吧。 明知道沈律言不会相信,她也不在乎了。 “你确定吗?江稚。”沈律言的语气冷了冷,看着她的目光也很冷。 江稚抬头看他,眼睛里血丝浓重,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问他:“沈律言,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问我?” 沈律言盯着她眼中的固执,面无表情告诉她:“我确实无法相信你。” 他似乎是有些失望,情绪变得非常淡,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其他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犯过错并不可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缺乏承认错误的勇气。” 他的三言两语,轻易就挤空了她胸腔里的呼吸。 她窒息,无法喘息。 呼吸时,氧气就似利刃割破喉咙,嗓子里流出来的全都是新鲜的血。 江稚无力扶着墙壁,眼里已是一片红,“我不是小偷。” 她泪光粼粼,固执的、哽咽的为自己清白辩解,“我真的没有偷过她的东西。” 最后,她艰难挤出一句话,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沈律言,我不可耻。” 她一点都可耻。 她的辩解,在他眼里什么都算不得。 他还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带着点失望的眼神审视她。他对她的姿态,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沈律言看着她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短暂沉默过后,男人做出了妥协,“我们不提了。” 江稚却不要这样的粉饰太平,在南城的那几天就像她最后的美梦,现在她的梦好像醒了过来。有几个瞬间,“我们离婚吧”几个字到了江稚的嘴边,只差一点她就要脱口而出。 他不同意也好。 他要追究她违约要她赔偿也好。 离婚吧。 她快撑不下去了。 她想要远远地离开他,不会再为往事耿耿于怀。 第107章 是个女孩 离婚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会疯长。 江稚和沈律言签下婚前协议的时候,以为除非他主动提出分开,否则她不会想要提前终止这段婚姻。 人性总是贪婪。 侥幸得到了虚假的婚姻,却开始不自量力妄想根本不会有的感情。 江稚没什么力气同他说话,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沈律言似乎没有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抬手轻松扯了扯领带,叫她过来。 江稚没动,捏着手机,垂着小脸,散落的发丝遮掩了她的神色,“做什么?” 沈律言解开了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微微皱起了眉,这张漂亮的脸蛋少了几分厉色,他看了她两眼,“这几天没出门吗?” 江稚摇了摇头:“没有。” 沈律言明知故问,不用他刻意打听,也有人告诉他,“在家画图?” 江稚压下心头的不畅,轻轻嗯了嗯。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轻笑了声,听不出什么意味,他只是说:“江秘书还挺有上进心。” 江稚抬起脸,眉眼间那点情绪已化作云烟,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她说:“是啊,人还是得有一技之长。” 沈律言又不肯让她辞职。 过了会儿,沈律言问:“我能看看吗?” 江稚拒绝了他:“不上台面。” 她几乎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沈律言是有那么点不痛快,从始至终,他就不喜欢江稚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那么疏远,客气的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勾起唇角,笑意有些冷,“既然这样,就算了。” 只要他想,他总是能把话说的很漂亮,冠冕堂皇的绅士,好像真的一点都不霸道。其实,他一点都容不下她的反骨。 江稚早就发现,沈律言虽然嘴上没说过,但他就是喜欢听话乖巧的。 他可以纵着点她的小脾气,前提是在他容忍的范围之内。 想想也是如此,他当年毕竟也是从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掌权人,性子哪有那么好呢。 江稚便不说话了,说了他不爱听的,他又会生气。 沈律言这人心情好的时候就算了,叫他很不痛快,他是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江稚只得低头玩着手机,恰好于安安给她发了消息,【宝贝,今晚去唱歌吗?】 她的娱乐活动很匮乏,平时的生活也非常简单,很少出入娱乐场所。 但可能因为这些天心情欠佳,江稚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于安安紧接着问她:【沈总今晚又夜不归宿吗?】 江稚顿了一瞬,她也不清楚,但多半沈律言不会留下来过夜,【应该吧。】 于安安对沈律言没什么好感,连她父亲都说沈律言是个惹不得的狐狸,手段了得,这些年侵吞了不少企业,杀伐果断的性子远不像他素来表现出那般文质彬彬。 媒体也不怎么敢报道他的新闻。 只有少数不怕死的小报刊才敢刊登这位的照片。 沈氏的继承人,前途无量,权势远不是普通豪门能比得上的。 【你老公好像真的还挺有本事,上次我陪我爸去应酬,见过他一次,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生怕你老公哪里不高兴。】 底下人总是要仰仗上司的脸色。 人精也知道谁能惹,谁惹不起。 江稚跟着沈律言工作了这么多久,见到的比于安安还多,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那个人,做赶尽杀绝的事情也从不手软,旁人敬畏他,也是正常的。 【他不是我的老公。】江稚固执纠正于安安的称呼,【假结婚。】 于安安咬了口苹果:【不是领证了吗?那就是你老公没有错!】 下一秒钟,她继续:【不过是个渣男老公。】 江稚看着渣男两个字,认真思考沈律言到底是不是,她不好评价。 刚开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说好的钱货两讫。 江稚跳过了这个话题:【晚上几点?】 于安安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八点!!!夜色!!!】 江稚说:【好。】 于安安藏不住秘密:【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一米八,六块腹肌,的男模。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江稚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唇角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眉眼都跟着温柔了下来。 沈律言见她对着手机傻笑,略有不满,“和谁聊天呢?” 江稚关掉了手机,“于安安。” 沈律言记得她的这个好朋友,有点闹腾。 江稚仰起小脸看着他问:“你今晚还出去吗?” 沈律言打量着她的脸,误将她这种小心翼翼询问的语气当成了挽留,沉默半晌,“嗯,还有点事。” 江稚由衷松了口气,沈律言如果在家,她都不好找借口出门。 现在这样就好办了,皆大欢喜。 她自己都没发现在得到沈律言的答案后,眉眼瞬间松弛了下来,“好的。” 沈律言觉得她这也不像是挽留,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失落,都没有结果。 她一点都不难过,也不在乎他回不回家。 按理说他应该很满意才对。 但他的胸腔就像堵着口恶气,不太爽快。 沈律言忽然捏住了她的脸,下手倒是不重,两根拇指抵着她的下颌,他居高临下审视这张过于娇艳的脸,他知道自己对她,已经有了些不同。 心里像是有了条缝隙。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怜惜变成了男人对女人的好感。 但是不多,只有可怜的一点点,足够沈律言很快就摒弃。 无论是什么,沈律言都不会放任这种情绪肆意生长。 不管从哪个地方看,江稚都不符合他对另一半的要求。 江稚轻轻唤了声疼,沈律言才大发慈悲松开了拇指,冷冷淡淡撂下抱歉两个字。 房门忽的响了两声,隔着一道门,管家站在外面恭恭敬敬,请他们下楼吃饭。 江稚觉得卧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压抑,她被他身上浓烈的攻击力压制的透不过气,她站起来,匆匆下了楼。 楼下还有客人。 沈律言的表弟比他小两岁,已经快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平时远离勾心斗角,心思就有些单纯,有什么便说什么。 他畏惧兄长,但是却很喜欢这个柔软心善的嫂子。 饭桌上,他的话多了起来。 沈景然说:“善善还在睡觉,今早孩子又踢她了,不过这个孩子还比较乖,一点都不闹人,善善什么都吃得下。” 善善便是他妻子的小名。 提起妻女,他脸上的笑意都浓了几分。 沈夫人听了心里又酸又热,“那就别吵她了,让她好好睡一觉。” 沈景然看了眼话不太多的小嫂子,又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兄长,“哥,你和嫂子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夫妻两个也没不好的传闻。 看着挺恩爱的。 沈律言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关心起生育问题了?” 沈景然说:“这不是阿缘都没人陪着玩吗?” 阿缘就是他今年才三岁的女儿。 沈景然也没察觉到饭桌上的人脸色都不太对,“你和嫂子生的孩子肯定特别好看,如果是个女儿,一定更漂亮。” 两个人都长得好。 沈景然虽然平时有点怕这个位高权重的兄长,但提起家事就没那么多顾忌。 沈律言眉眼渐渐冷了下去,“我和你嫂子都不太喜欢孩子。” 沈景然啧了声,特别惊奇,小嫂子看起来不像是不喜欢孩子的人。 他小声嘀咕:“可惜了,你俩生个女儿颜值肯定逆天。” 江稚有点听不下去,她放下筷子,手指捏的太紧,关节隐隐泛白,她站起来说:“我去个洗手间。” 沈律言静静望着她离开,等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冷不丁扔了筷子,把沈景然吓了一跳。 当初手术前,什么检查都做了。 孩子的性别自然也不是秘密。 是个小姑娘。 第108章 怎么都可以 沈景然很是不解,他哥怎么忽然发作起来。 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他努力想了想,可能是小嫂子提前离席,他哥才不高兴了。 沈景然以为他哥和嫂子感情很好,就像他和善善。 妻子生闷气,他心里也不痛快。 “哥,你和嫂子吵架了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沈律言不喜欢争吵,这毫无意义,他也不会是被愤怒操纵行为的人。他总能很快的冷静下来,理智的解决问题。 沈景然当然知道他哥在工作上雷霆严厉的手段,但对妻子又不是对下属,不用那么较真,“因为我和善善吵架,我就会像你现在这样生闷气。” 沈律言抿直唇瓣,平静叙述:“我没有生闷气。” 沈景然摊手:“你看,现在这个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也和我一样。” 沈律言揉了揉眉角,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他简直头痛,过了会儿,他才问:“你很喜欢善善?” 沈景然感觉他问了个废话,“对啊,我和善善刚毕业就结婚了,我做梦都想娶她回家。”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扯起唇角,毫不犹豫吐字:“恋爱脑。” 沈景然就很纳闷:“难道你不喜欢嫂子吗?” 沈律言没有作声。 沈景然自以为发现了他理智冷酷的兄长的难题,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哥,女人都是要哄的,老婆是用来疼的。”默了半晌,他接着唠叨:“可能你们现在不喜欢孩子,但我感觉和喜欢的人生下孩子,还是挺幸福的。” 沈律言依然保持缄默。 沈景然感叹:“生孩子就是她比较遭罪。” 沈律言对他弟弟的婚姻,丝毫不关心,也不想再往下听,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脚下却迈不开步子。 沈景然回想起当初善善生孩子遭遇的惊险,依然心有余悸:“她身体不太好,当时还没到打麻药的条件,痛的在产房惨叫,真的,我听着她的哭叫声心都像是被撕裂了。” 沈律言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她支开他之后,也是在病房里哭得撕心裂肺的。 他这会儿真的是一点好心情都没有了,懒洋洋站起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沈景然。” 三个字,咬得冰冷僵硬,带着点警告的意思。 沈律言继续没说完的话:“以后不要在你嫂子面前提这些。” 他的语气实在太硬,眉眼的冷冽也不容忽视,沈景然怔了几秒,“哦。” * 江稚在洗手间平复了会儿心情,她刚才只是有点听不下去,其他真的没什么。 整理好情绪,她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沈律言靠着走廊的墙边,身材优越,光影偏爱于他,他站在和煦灿烂的阳光里,皮肤晒得发白,压低的眉眼似有挥之不去的阴翳,他遥遥看着她,“你忘了沈景然说的那些话吧,以后也不会有了。” 江稚点头:“好的。” 沈律言仔细扫过她的神情,也许就是他多虑了。 男人觉着烦躁,摸出烟盒里的烟,打火机的火光摇摇晃晃,随即燃起星火,薄薄的烟雾缭乱眼前的视线,他吞下一口气息,肺里呛得发疼,良久过后,他对江稚说:“也忘了从前不愉快的事情吧。” 忘了对她才好。 总记在心里,难过的只有她。 江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在他面前她最擅长的就是点头说好的。 可这会儿,这两个字在嘴边打转了好几圈,她也吐不出来。 江稚心头胀痛,艰难吐息:“我尽量。” 说完这三个字,她的脸色愈发惨白。 她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我先回房间,还有稿子没画完。” 忘记。 要怎么忘记? 江稚走得太急,脚下趔趄差点摔倒,还是沈律言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 江稚站稳之后,慢慢推开了他:“谢谢。” * 一个下午,江稚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稿图其实早就画好了,剩下的就是选材和工人交接。 但是江稚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忙碌是麻痹思想最好的办法。 直到傍晚,手机响了。 江稚才从麻木中回过神,于安安在电话里催她:“你快点出门哦!我已经订好了包厢。” 江稚觉得出去透透气也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好好好!” 江稚很快打车去了夜色,于安安打扮火辣性感,拉着她的胳膊就去了顶楼的包间。 江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夜色好像是沈氏集团旗下的产业。 极有门槛的娱乐场所。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她不怕别的,就是怕在这里遇见沈律言的朋友。 “安安,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不不,夜色的男模是最帅的。” “什…什么?” “男模!就是男公关!” “……” “听说个个18厘米。”于安安回味无穷说完这句话,又挤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特别好奇的问:“沈律言有18厘米吗?” 江稚的脸一下烫得不行,连周围的空气都急速升温,她深呼吸:“应…应该差不多吧。” 于安安发自内心竖起大拇指:“牛啊。” 不论江稚怎么拒绝,于安安还是强势给她叫了个小男生作陪。 长得白白净净,身高目测不低于一米八,还是个大学生。 本来小男生还有些不情愿,瞧见江稚的脸就眼巴巴凑过去,特别懂事搂住了她的腰,“姐姐,你好香啊。” 江稚有些招架不住,“你先把手松开。” 小男生不情不愿,“姐姐,你不喜欢我吗?我很厉害的。” 江稚如实说道:“我有老公。” 哪知这样不仅没吓退他,他反而笑起来,“那不是更刺激吗?姐姐。” 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口出惊人。 江稚脸上快烧起来了,她趁机推开了他,红着脸语无伦次:“我去买瓶水!” 她推开包厢的门,逃了出去。 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巧妙,江稚抬头就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男人站在走廊的另一边,神色舒展,姿态慵懒,他本就生得好看,尤其是做出这幅懒洋洋又随意的样子,加之冷冷淡淡的神态,就更惹眼漂亮。 他身边也有女伴。 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左右,模样清纯,眼神澄澈。 小姑娘乖乖挽着他的胳膊,像一朵柔弱动人的菟丝花。 江稚没想到今晚会在撞上沈律言,他像是来玩的,一件黑色衬衫,下摆没入腰线里,腿长个高,优越的骨架衬出凌厉挺拔的身段。 盛西周和顾庭宣也在场。 倒是热闹。 江稚本想转身就走,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包厢里的小男生追了出来,将她扯到了怀里,委屈巴巴地问她:“姐姐怎么跑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江稚感觉沈律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戏谑,可是他眼里那点笑又特别的淡漠。 沈律言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朝她走过来,他甚至看起来都不生气,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冷漠的离开了。 江稚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她推开了身边的小男生,回包厢里坐了会儿。 兴致已经全无,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她实在没心情,叫来经理,打算结账离开。 哪知经理对她说,“江小姐,沈先生已经付了您的账单。”顿了半晌,经理客气把话说完:“沈先生还说让您好好玩,不要有心理负担,有分寸即可。” 分寸就是她只要不和其他人睡了。 怎么着都可以。 第109章 是不是会死 这番话说的体面大方,但江稚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不过想了想,她在沈律言心里早就没什么好形象,他一直都觉得她喜欢在外面勾三搭四,男朋友都有好几个。 江稚破罐破摔,有人买单就当省钱。 她同经理说:“那麻烦你帮我转告沈先生,替我谢谢他,让他破费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经理闻言心里也咯噔了声,他是有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在身,方才沈先生那边虽说压根看不出是喜是怒,可那股冷冰冰的煞气还是在的,唇角勾着冷笑,不太像心情多好的模样。 江小姐这句话,真是不怕火上浇油。 经理回过神来:“好的。” 他急忙去了隔壁的包厢,沈先生坐在沙发深处,里面光线昏暗,掩在暗处的五官稍显凌厉,男人神色淡淡,漫不经心撂下手里的牌,抬起眼眸:“什么事?” 经理犹豫再三,大着胆子转达了江小姐刚才说的话:“江小姐说谢谢您,让您破费了。” 他说这话的声音,愈发的弱。 说完便低着头,也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 记住网址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一声淡漠的冷笑打破了叫人窒息的沉默。 沈律言啧了声,吐字冰冷:“她走了吗?” 经理摇头:“还没有,应该马上要走了。” 沈律言叫来了陈留,微微抬起下巴,露出矜骄蛮横的神态,不容置喙发了话:“你带几个人去把江稚请过来。” 他扯起唇角,笑意越来越冷:“还有她的两个朋友。” 陈留唯命是从,当即就去办。 江稚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玩得正尽兴的于安安,“我们换个地方吧。” 于安安关掉音乐声:“咋啦?” 江稚说:“我刚才碰见了沈律言。” 于安安听见沈律言的名字也有点怵,但凭什么她们要灰溜溜的离开?夜色又不是只准沈律言一个人来。 她还没来得及抱怨,一旁乖巧的不得了的男大生带着求知欲好奇地问:“沈律言是谁?” 于安安翻了个白眼:“她老公。” 说完她也开始心虚,让沈律言知道她带着江稚出来找男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那我们换个酒吧去喝酒。” “也行。” 她们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保镖拦住了去路。 几个高头大马的黑衣男人,气势凛凛围住了她们。 陈留出现在江稚面前,“沈先生请您上去。” 江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于安安的手,叫她先离开。 陈留非常抱歉地说:“于小姐也不能走。” 语气稍有停顿,“还有您身边的那个男孩子。” 意思已经很明显,江稚就知道沈律言没那么大方,会心甘情愿给她的情债买单。 现在的局面,已经由不得她。 江稚被带到了沈律言的面前,包厢里萦绕着极淡的烟味,男人一身黑色衬衫,领口微开,慵懒随意。 他叫人开了灯,仔细端详了她的脸。 一寸寸审视而过的目光,冰冷如刀。 沈律言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此时此刻的他实在危险,江稚心头忍不住升起无法言喻的恐惧,她不敢动。 沈律言丧失了最后的耐心,“别让我说第二遍。” 江稚如履薄冰,慢慢走到他跟前,被他拽进了沙发里,她仓皇跌坐在他怀中,脸色苍白。 沈律言居高临下睥睨着那个年轻的男大学生,过了几秒:“江稚,你眼光不错。” 花钱买来作陪的男生,有几分姿色。 江稚张了张唇解释:“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她哀求一样抓紧了他的手,企图用示弱来绛下他的火气。 沈律言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拇指,爱不释手,“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他忽然间发难,手下毫不留情掐住她的下颌,“不是说我谢谢我?怎么谢?” 江稚噙动唇角:“我错了,沈律言,你别这样。” “哪样?” 他松开手,低头轻笑了起来。随后缓缓起身,走到那个男生面前,抬手便是冷厉的一巴掌,把人打的偏过了头,脸上迅速冒出了指印。 “这样吗?” 江稚沉默不语。 于安安被吓得快哭出来,用弱弱地声音说:“沈总,是我给阿稚找的人,我们就是图个新鲜,你别生她的气,都怪我在胡闹。” 沈律言连看都没看于安安,置之不理。 他粗暴的拽起男生的衣领,又是极重的一耳光。 能让沈律言亲自动粗的人,这两年屈指可数。 像今晚这样兴师动众的怒火,也确实罕见。 江稚眼底泪潸潸的,她没想到今晚的教训会这么惨痛:“沈先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律言把男生当垃圾一样随手扔了出去,他走到她面前,掐住她的脸,“你数数这是第几次了?江稚,你缺了男人是不是会死?” 真他妈的就是个会卖弄可怜的婊.子。 第110章 没了所谓 江稚冤属实枉,这是第几次了? 她有时候确实有点受不了沈律言这种莫名其妙的独占欲,仿佛她早就刻上他的烙印。不能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的暧昧。 她在他眼中好像是个水性杨花招三惹四的人。 江稚被的脸颊被他掐得有点痛,沈律言这么大动肝火实在有失风度,他不应该会这样。 她的解释,沈律言未必会听。 “沈先生,你也可以左拥右抱。”江稚垂下眼皮,小声地说。 这是相对公平。 说好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 只要不越过那个底线就可以。 沈律言这种怒火滔天的气势,确实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大发醋劲。 他的红颜知己还少了吗?趋之若鹜扑上来的女人,逢场作戏的次数也不少,又凭什么用严苛的道德来要求她?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不会不自量力以为他是在吃醋,只不过是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恶劣的占有欲在从中作梗。 她抬起颤颤的睫毛,这会儿没有那么深的惧意,“你知道的,我从来都绝无二话,很识时务。” 懂事又听话。 不会胡乱吃醋。 不会找那些女人的麻烦。 甚至很有职业道德帮他处理好后续的善后工作。 还要她怎么样呢? 沈律言的拇指捏住她的下颌骨,冰冷的眼神投进她的眼底,一片肃杀的冷感朝她袭来,他淡淡扯起嘴角,嘲弄般笑了起来:“江稚,你还真懂什么叫火上浇油。” 江稚不明白她都将姿态放的这么低,如此懂事,他怎么还是不满意? 她微微蹙起了眉,“你掐疼我了。” 沈律言沉默两秒,冷冷松开了拇指,她皮肤薄嫩,便是不怎么用力也会留下掐痕。 一张美艳精致却有几分柔弱的脸庞,雪白玉肤留下深红的指痕。 反倒激起男人的凌虐欲。 几秒钟过后,沈律言平静挪开视线,他的目光重新放在被保镖压在地上的男生。 挨过两个耳光的脸,实在算不上好看。 年轻人血气旺盛,拼命挣扎,双手被扣在身后抵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律言打量他的眼神和看个垃圾没什么两样,他弯膝蹲下,忽然间抓住对方的头发,力道大的几乎要把这个人的头皮扯下来。 “你就看上了这种货色?”沈律言的声音平波无澜,问了江稚这句。 江稚不忍心看地上这个人的惨状,她闭了闭眼,脸色苍白道:“我不喜欢他。” 沈律言抬了下眉骨,眼角眉梢处的那点锋利缓和了些许。 江稚说话的语速很慢,一字一顿:“图个新鲜而已。” 沈律言大发慈悲松开了地上这个人,让陈留把人拖出去处置,随后又叫来了经理。 于安安已经被吓得有点不敢说话,她虽然早就知道沈律言不是个人帅心善的好人,但起码是个绅士。 今晚这样,可一点都不绅士。 她毫不怀疑,沈律言刚才能直接把人弄死。 看着不显山露水的,谁知道出手就这么狠。 沈律言似乎是嫌脏,用手帕擦干净了手,笑吟吟看向经理,漫不经心吩咐道:“去把你们这里新来的男应侍都叫过来,让江小姐好好挑一挑。” 江稚拇指紧攥,紧闭齿关,咬的牙齿有点痛。 经理额头冒汗,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犹犹豫豫。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盛西周轻轻笑了声,“你们这儿没别人了,想必经理亲自上,江小姐也不会拒绝的。” 江稚冷眼朝盛西周看了过去,眼睛里都是血丝,显然被气得不轻。 盛西周还真是会侮辱人。 经理冷汗连连,眼看这把火快要烧到自己身上,赶紧去照办。 盛西周明知故问:“江小姐瞪我做什么?” 他耸了耸肩,一双桃花眼里漾着盈盈的笑意:“自己偷吃不擦干净嘴巴,况且你本来不就是来者不拒吗?谁都喜欢,谁都能吃进嘴里。” 假干净、装清纯的贱人。 江稚胸口起伏的厉害,一看就知道她气得不轻,她逐渐平息了被激起的怒火,冷冷看着盛西周,纠正他的话:“盛先生说错了,我也不是谁都喜欢。” 她一笑,清冷姝丽的眉眼变得生动许多。 她说:“比如盛先生,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 盛西周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方才看热闹那点兴致犹如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冻得骨头缝都痛,他想说他根本不在意江稚是喜欢他还是厌恶他。 但盛西周就是说不出这句话。 后脑尖锐的刺痛卷土重来,比每次看清她的脸时的痛苦还要深百倍不止。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甚至不清楚为什么在听见江稚说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的时候,心脏就像被捏碎了那么痛苦。 有许多混乱的记忆,快要破土而出。 每当他想起在南城的一些细碎的片段,脑子就会巨痛。 痛不欲生,也不过如此。 盛西周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手上青筋暴起,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掌心,鲜淋淋的血液顺着掌心的纹路缓缓往下落,触目惊心。 他盯着江稚的脸,眼神冷漠,摁下作祟的痛觉,轻声吐字:“贱人。” 江稚并不在乎这个疯子又在发什么疯,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经理听从吩咐带了不少人进来,一列排开,都长得还不错。 沈律言歪头看着她慵懒开了腔:“挑吧,尝新鲜就得尝到滋味了才好,” 江稚深呼吸,装模作样看了一眼:“没有看得上的。” 沈律言抬了抬下巴,对经理说:“换一批。” 经理搞不懂这帮祖宗这是在闹什么?他苦兮兮出去又叫进来一批人。 江稚吃不消了,她攥住沈律言的手:“沈先生,我真的没有兴趣了。” 沈律言扫了眼她的手:“松开。” 他眼神冷漠,江稚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嫌恶。 大概是嫌她不够干净。 江稚讪讪抽回手,没有再莽撞的去碰他。 她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突然之间就没了所谓,她说:“您帮我选一个吧。” “好看就行。” 第111章 初初心动 声色犬马的场所。 总有轰轰烈烈的醉生梦死。 江稚虽然不理解沈律言忽然发的什么疯,但她实在没力气和他对着干了。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稚没有去看沈律言的脸色,弯曲的拇指蜷缩攥紧,她接着说:“对,要好看的。” 她也十分以貌取人。 而且人本来就是感官动物,总是会对长得出挑的人多出几分好感。 沈律言不怒反笑,眼睛里几乎结了冰碴,面覆寒霜,他盯着她柔软平静的侧脸看了许久,心头这把火像是被浇上烈酒,越烧越旺。 盛西周啧了声,嘴角扯了冷冰冰的弧度,似嘲似讽。 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装都装不下去了。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迟迟没有说话,江稚也没有作声。 反倒是盛西周还在发疯,随手指了个人,“你过来,陪好她。” 江稚的睫毛颤了两下,她是真的无所谓了。 沈律言并未出言阻止,他站起来,捞过沙发上的外套,“记我账上。” 说完他头都没回,迈开大步离开。 盛西周随后起身,深深看了眼江稚,“江小姐,注意身体啊,别得了不该得的病,那可就糟糕了。” 江稚微张红唇:“盛先生,请滚吧。” 盛西周双手插兜,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她,他倒要看看今晚最后要怎么收场。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躲在角落里的于安安刚才大气都不敢喘,等这帮人离开之后才敢大口呼吸,“你老公不是一星半点的吓人。” 于安安不禁想问:“阿稚,你喜欢他什么啊!!!” 沈律言一看就不是能掌控的人。 只有他操纵别人的份。 一个粗暴的、不近人情的、极具心机的掌权者。 绝对不会是个多体贴的丈夫。 江稚很无奈:“我也说不清楚。” 可能只是因为他那张漂亮的脸,也许只因为年少时的念念不忘成了现在的执念。 于安安拉着她就想走,江稚坐在沙发里不想动,“我有点累了,坐一会儿再走吧。” 刚才被盛西周指到的那个少年也还在场,他不敢走。 江稚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人的存在,她盯着少年的眉眼走了神。 少年的眉眼和沈律言有几分相似。 清隽、漂亮。 眉骨锋利,眼底温柔。 江稚伸手碰了碰他的眉眼,过了会儿,她轻轻地对少年说:“你有点像他。” 几分神似。 不多。 却刚刚好。 江稚有些依依不舍的抽回拇指,她问:“你们一个晚上要多少钱?” 少年舔了舔唇,隐下眼底的野心,“您看着给。” 江稚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问问而已,“加个微信吧。” 少年并未拒绝。 江稚很快给他转了钱,临走前她忍不住语重心长:“你以后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干这行了。” 少年看了眼她转过来的数目,眉开眼笑:“好。” * 这个兵荒马乱的晚上,给了江稚不小的心理阴影。 她时常做梦都是沈律言那张冷厉的脸庞,毫不犹豫的耳光砸在她的脸上,受过伤的左耳被打的嗡嗡响,嘴里出了血。 她从梦中惊醒,总是在半夜。 空荡荡的卧室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那天晚上过后,沈律言没再回过这栋别墅,她也做到了那天说的那样,不过问他的去处,不关心他在外面做了什么。 江稚这些天只有在公司里才能见到沈律言,他表现若无其事,工作上既没有刻意为难她,也没有特意照顾她。 她和他的关系退回到了最初。 泾渭分明的时刻。 曾经发生过的那点暧昧,她自以为他对她的那点好感,也随之不见。 江稚很快调整好状态,恪守职责。 她想如果她和沈律言在合约期内都保持现在这种距离也算很好。 不过她的愿望很快就被打碎了。 时隔半个月,沈律言回了别墅。 他仅仅只是为了发泄,没有多余的话,深夜直奔主题。 江稚被他翻过身,摁进被子里,承受着一次比一次重的力道,她的手腕被扣在床头,皮带束缚着她的双手,她咬牙忍耐,最后累得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手腕上的痕迹是最明显的。 沈律言不在,早早出了门。 隔了几天,又是如此,循环往复。 似乎他回来只有一件事,只是为了发泄他的欲念。 江稚有两回实在是不舒服,抱着他的脖颈,主动亲了亲他的唇瓣,说自己难受,可不可以改天? 她只是想要沈律言多怜惜她一点。 男人咬了口她的唇,锋利齿尖毫不犹豫刺破娇嫩的表皮,尝到腥甜的血腥,眼里暗了暗,“闭嘴。” 江稚吃不消应付他,一折腾就是整夜。 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她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神态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带着点抱怨,嗓音柔软:“可是是你非要逼我选一个,我很害怕的,不敢不听的话。” 她大胆抚摸着男人的眉眼,“沈先生,我很怕你。” 沈律言想要看见的就是她的示弱,她的服从。 他扣住她的手腕,捆在枕边,男人又报复似的咬了口她的嘴巴:“你都知道我生气了,为什么不懂哄哄我?” 江稚怔愣,哄他? 她咽了咽嗓子,“我不太会哄人。” 只会越描越黑。 越哄怕他越是生气。 沈律言晾了她这么多天,也不知在气什么,“你刚才就很会。” “你说的是亲你吗?” “对。” 江稚安静了很久,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底哪里不对,她谨慎地开口问:“沈律言,你那天是不是吃醋了?” 不是恶劣的独有欲。 不是被冒犯了尊严。 就只是简单的吃醋了。 沈律言思考半晌:“可能。” 江稚心脏跳动的频率显然加快,她润了润干涩的嗓子:“你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了?” 她花费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句话吐出来。 没想过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但是,犹如梦中。 沈律言动作轻柔抚摸着她的发丝,压着眉头的燥意,抿唇轻语:“也许。” 他不再极力否认这点好感。 因为对他来说,太微弱渺茫。 承认下来也实在不算什么。 第112章 要他痛不欲生 江稚怔了很久,被这两个字震得恍惚了几瞬。 沈律言见她神色呆愣,指腹紧紧贴着她的柔肤,薄唇抿成一条冷冷的直线,他哑着嗓子问:“怎么不说话了?” 江稚用指甲轻轻掐了下掌心,是有点痛的。她恍然回过神,如小扇般的羽睫轻轻颤动两下,漆黑水润的眼珠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忽然发酸,她只是忽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一个少女思春期未曾圆满的美梦。 她刚才问出口的瞬间,没有抱任何期待。 话音落地的时刻还有些后悔她的不自量力。 江稚的喉咙发紧,嗓子里发出艰涩的声音,有点小心翼翼,“你听清楚我刚刚说的什么了吗?” 沈律言指腹稍微使了点力道,垂眸打量她的脸庞,她的紧张溢于言表,抿紧柔唇,绷紧了身体,这样警惕的神色,落在柔和的灯光里竟添了几分叫人心疼的脆弱。 他淡道:“听清楚了。” 沈律言抓住她的手,她纤瘦的拇指蜷缩握紧,指甲不自觉掐紧了掌心,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拇指,“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说可能。” 记住网址 “我们江秘书不要妄自菲薄,你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沈律言说的这几句话,语气都很平常,不轻不重,不咸不淡,似是恰到好处的述论。 江稚呼吸不受控制变得急促,心跳如擂,她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沈律言,你不要拿这种事情来逗我。” “是你要问,你又不信。”沈律言觉得有些好笑,江稚好像是真的意识不到她长得有多漂亮,男人大多都是见色起意的禽兽。 沈律言自认还算个正人君子,但情和欲有些时候也不是能分的那么清楚。 可能就像盛西周说的那样,睡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 沈律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前是什么样,我们之后就是什么样。” 哪怕沈律言亲口承认对她有一点喜欢,江稚也不敢对他吐露真情。 她太患得患失了。 一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根本就不踏实。 但是沈律言今天说的这些话,足够她开心很久了。 江稚觉得她和沈律言很像那种迂回的、没有结果的亲密关系。 她总是不厌其烦告诫自己不要当真,可是又控制不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点点的喜欢,也比没有好。 至于会喜欢她多久,她真的不知道。 江稚有时候觉着自己卑微到了下贱的地步,她就像个溺水囚徒,把他当成了自己最后的救赎,快要沉底溺亡的时候,偏又能顽强的活下来。 她想是不是她太执着。 太固执的人总是不会有好结果。 她学不会释怀,她可能到死都渴望着他的爱。 诚然就像那句话所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江稚仰起小脸,特别认真:“沈律言,谢谢你。” 沈律言停顿了两秒,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皮肤,“谢我什么?” 江稚笑了笑,柔和平静的眉眼顿时活色生香了起来,她轻轻地:“秘密。” 谢谢你,圆满了我苦涩的少女期的一个幻想——被他喜欢。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精致漂亮的五官,心绪微动,过了片刻,他把人摁在床上,动作不算太平和,堪称露出本性的暴力,冷硬的拇指掐在她的细腰上,“别光说,拿出实际行动来谢我。” 双唇相贴,呼吸交缠。 她的齿关被粗暴的顶开,独属于他的气息恶狠狠的侵略而来。 沈律言本性难移,本就是个性情霸道的侵占者,咬住她柔软湿润的唇瓣。 江稚哆嗦了一下,往后缩了缩,逃也无处可逃。 她被迫迎合着这个有点粗暴的炙吻。 她没有再躲。 * 一响贪欢。 江稚昨晚没忍住,哭过了,眼尾一片水红。 沈律言已经换好衣服,转身看了眼床上的人,纤瘦脆弱,长发泼墨般晕开,挡住大片瓷白的肌肤,每当这种时候,沈律言都觉得她特别的漂亮。 只是太瘦了。 摸起来也没什么肉。 沈律言打好领带,“我先去公司。” 江稚跟着爬起来,尴尬用床单裹着身体,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换。 沈律言轻笑了声,不知道她在害羞什么。 又不是没有看过。 江稚换了套比较干练的职场套装,外面还下着雪,天气冷,她又套了件大衣。 尽管如此,沈律言依然觉得她穿的单薄,“你不冷吗?” 江稚说:“办公室里有暖气。” 沈律言皱起眉头,沉默半晌,他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围巾套在她的脖子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眸还露在外面。 围巾上仿佛还留存着他的气息。 干干净净,清冽好闻。 江稚的脸有些红,还好围巾挡住了她的脸颊,她说:“谢谢。” 沈律言看着她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淡淡地开了口:“就这样把江秘书藏起来也还不错。” 他现在不是很喜欢别人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可能正是因为多了这一点聊胜于无的好感。 至于以后。 那就再说吧。 沈律言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她身上投入更多的感情。 喜欢她,是有一点。 但也仅仅就到此为止了。 不会更深一步。 爱她爱到死去活来?这不可能。 这辈子都对她难以忘怀,也不可能。 沈律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嚣张恣意的少年,不会再那样轰轰烈烈、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他现在更倾向稳定的关系。 江稚躲不开他的视线,脸颊越来越热,“我先下楼了。” 沈律言没有在家吃早饭,他最近工作有点忙,今天还有个早会,提前去了公司。 江稚早餐吃得不多,她刚准备打车去公司,又折回主卧。 打开抽屉,把藏在最里面的戒指拿了出来。 她戴上了戒指,然后去了公司。 程安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拇指的戒指,“江秘书,戒指很好看呀。” “谢谢。”江稚看了眼紧锁的办公室门,“沈总还没开完会吗?” 程安耸肩,“开完了,公关部的人从会议室里出来时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江稚问:“怎么了?” 程安也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总对工作上的事情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估计是公关部做的事情没让他满意。” 江稚点点头:“这倒也是。” 她来的太晚,接着问:“沈总人呢?” 程安今天早上七点就被叫到了公司,她指了指总裁办公室,“沈总在办公室里,被开了的赵董今天又过来闹事,他儿子之前被沈总送进去了,情况不好,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 程安的话刚说完,保镖已经将走廊站满。 江稚看见赵董被黑衣保镖架了出来,才几天不见,赵董已经不是意气风发的董事,憔悴不成人样,眼睛是可怖的红血丝:“沈律言,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也要你妻离子散!” 恶毒的诅咒,犹如笼罩在头顶的阴霾。 可是当事人一点都不在意。 沈律言一袭黑西装,身材优越,单手插着兜,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毫不在乎的笑了笑:“随便你。” 赵董阴翳的眼神从江稚身上掠过,他快要咬断了牙齿:“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永失所爱的滋味,要你痛不欲生。” 沈律言啧了声,三分不耐,三分慵懒:“我说了随便。” 第113章 陪他 赵宏深最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就是沈律言这幅什么事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仿佛早已胜券在握,亦没有任何软肋。 别人或许不知道,赵宏深却清楚,跟在他身边有一段时间的女秘书,是他的妻子。 两人隐婚许久,知晓内情的人很少。 赵宏深也是无意间才得知这件事,从前他不声张,是没成回事。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赵宏深先前能稳坐在董事局那么久,没点毒辣的手段坐不稳董事的位置,他就是死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沈律言这个年轻人的手里。 虎父无犬子,沈律言比起他父亲,更甚杀伐果断。 赵宏深不信他真如嘴上所说,一点都不在乎。 沈律言这个人刚进公司的时候,对他们这些元老那叫一个客客气气,放得了身段,还称他一声赵叔。站稳脚跟没多久,便翻脸不认人,将董事会清理的干干净净,不讲任何的私情。 赵宏深若是当初就看清他的狼子野心,当初也不会引狼入室。 沈律言板着冷脸,眼神冰冷审视他,面无表情吩咐保镖:“把赵总送出去。” 一秒记住http://m. 赵宏深怎么闯进来的就怎么被架了出去,大庭广众下再次被扫地出门。 办公室里人人自危,一时风声鹤唳,个个噤若寒蝉。 沈律言扫了眼其他人:“继续工作。” 他转身回了办公室。 程安等门关紧,才敢小声和江稚吐槽:“沈总真的好会气人,感觉赵董都快要被他气吐血了。” 江稚回想起刚才赵董如癫似疯的样子,看得出是真快被气死了。 程安压低了嗓子:“不管赵董说什么,沈总都是不痛不痒的样子,换成别人也会发疯吧。” 江稚早就发现沈律言是气人第一名。 好像怎么都戳不到他的痛处。 只有自己气急败坏的份。 江稚微微走神,程安没忍住戳了下江稚的脸颊,很轻的碰了下,“江秘书,你见过沈总发疯吗?” 江稚如实摇头:“没有的。” 沈律言从来没有失控过,无论什么时候都气定神闲。 程安刚戳了她的脸颊,觉得她的皮肤好软,软绵绵Q弹弹,手感极好。程安托着下巴,语重心长的感叹:“我好想看沈总发疯的样子。” 江稚唇角微弯,她的笑容总是那么柔美,乖软又讨喜,温和且没有攻击力:“不会。” 她垂下眸,“沈总不会发疯的。” 他连情绪都很少失控。 “可是江秘书,每个人都会有不能接受的事情呀。” 江稚听了程安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沈律言不能接受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好像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比如?” “恋爱脑?”程安只不过是随口举个例子,她当然知道沈总不可能是恋爱脑,“我是打个比喻,如果沈总以后喜欢上了某个灰姑娘,然后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灰姑娘不喜欢他,他肯定就会发疯呀!” 江稚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高。” 程安说这话其实也心虚,“好像是哦。” 江稚心头有些不安,赵宏深离开时盯着她的那一眼,令她后背发凉,隐隐作呕。 但是她转念一想,赵宏深又不知道她和沈律言是什么关系,那些话应该不是对她说的。 “江秘书,你这个围巾是你老公的吗?” 纯黑色羊绒围巾,看起来就不像女款。 江稚犹豫了会儿,“对。” 程安朝她挤眉弄眼,“看来你最近和你老公感情不错啊。” 江稚不好意思承认,她和沈律言的感情远远算不上不错。只有今天才恢复到了比较和谐的状态。 “还行。” “你老公猛吗?” “……”江稚发现未婚少女对已婚人士最好奇的事,还是夫妻之间的性生活,她脸颊发热,“还…还可以吧。” 她帮沈律言谦虚了一下。 沈律言在那方面,确实很顶。 程安语出惊人:“一夜七次郎?” 江稚捂住她的嘴,予以坚决的否认:“没有。” 程安不信,“很猛的话,没有七次就是时间很长!他是做什么的?体育老师吗?还是健身教练?” 时间确实很长,但她不好承认。 江稚含含糊糊:“一个粗人。” 程安颇为遗憾拖着声音长长啊了声,在她眼里,江秘书比仙女还漂亮,嫁给一个粗人未免太可惜了。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美女和野兽吗? 江稚招架不住程安的好奇心,及时打住,“我还有文档没整理。” 程安就算想问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她们的工作确实还挺忙的,稍有差错,压力巨大。 江稚其实已经核对完了文件,沈律言临时又给发了个合同,让她尽快翻译成英文。 江稚之前也做过翻译文件的工作,但是从来没翻译过严谨的合同,她犹豫了会儿,用工作账号给沈律言发去消息:“沈总,我不是英语专业毕业的学生。” 沈律言扔过来几个字:“T大的毕业生,这点水平都没有吗?” 江稚高考成绩很不错,学校的文科状元,学的虽然是艺术类专业,但是分数考得很高。 她大学也考过了英专八级。 沈律言不再给她回绝的机会,“明天上午把翻译好的合同发到我的邮箱。”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稚只能硬着头皮做。 翻译本来就是个需要很高水平的工作。 江稚这天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腾不出来,眼睛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又干又涩,一些专有名词又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查阅资料。 江稚不知不觉忙到了天黑,办公室里逐渐就只剩下她桌子上的台灯还亮着。 晚上将近十点,江稚翻译完整个合同,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目光下意识往总裁办公室投去一眼。 里面还亮着灯。 江稚很快收回目光,把整合好的合同发到了沈律言的工作邮箱。 她关掉电脑和电源,刚准备下班,沈律言用工作账号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江稚没急着进去,隔着玻璃门往里看了眼,什么都看不清,她咬了咬唇,打字缓慢:【沈总,还有什么工作吗?】 沈律言:【陪你上司。】 第114章 丑八怪 江稚面颊微热,还在犹豫的时候。 手机又叮的响了一声。 隔着屏幕江稚都能察觉到他即将告罄了的耐心:【快点。】 江稚不确定办公室里还有没有别人,她的目光四下看了圈,提心吊胆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刚进去就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沈律言难得戴着金丝框边的眼镜,镜框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斯文儒雅,深不可测。他随手拿掉眼镜,便是什么都不说,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黑色衬衫,窄腰肩宽。衬衫的下摆打入腰间金属皮带里。 西装裤下是一双笔直优越的长腿。 沈律言漫不经心扯了扯领带,“这么急着要跑?” 江稚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委婉提醒他:“沈先生,现在已经不早了。” 夜里十点多,到家将近十一点。 明早还要上班,她可不想迟到。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挑了挑眉,说的话意味深长:“里面有休息室。” 江稚自然知道,总裁办公室里面有间供人单独休息的卧室,但这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沈律言今晚仅仅是心血来潮才会故意将她留下来,“我还有个线上会议,你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室里等我,躺在沙发上也行,开完会我送你一起回去。” 江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她可以自己打车。 沈律言堵死了她的话,“太晚了,不安全。” 江稚沉默,她选择坐在沙发上等他。 忙了一天,她现在腰酸背痛,安安静静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机刷了会儿新闻,眼皮越来越沉,手机砸到了脸上才骤然清醒。 沈律言今晚开的是线上国际会议,因为有时差才安排的这么晚。 江稚重新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抬头看向办公桌。 低沉悦耳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 沈律言说的一口标准又流利的英文,表情冷淡,眉眼舒展,整个人是很松弛舒适的状态。他在国外留学过两年,英文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而且本身他的语言天赋就要高过普通人。 江稚记得沈律言还会说法语。 沈律言在她耳边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 江稚偏偏有很强的好奇心,追着问他是什么意思。 沈律言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你真想知道?” 她用力点头:“当然啦。” 少年对她招了招手,“你坐过来点。” 她天真的凑到他身边,“快说。” 少年笑起来:“是丑八怪的意思。” 她像是被踩中尾巴的小猫,炸毛跳脚,“我都说啦,我不丑的。” 他什么都看不见,装出很无奈的样子,“我看不见。” “我从来不骗人。” “但我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应该长得不好看。” 她被绑过去的时候发烧咳嗽,绑匪又不给她药,那么多天,她的嗓子一直都是哑的和她原本的声音相差甚远。 “你就这样以貌取人吗?”她气鼓鼓,背对着他,暗暗发誓今天不要再和他说超过三句话:“你说我丑,我是会很难过的,而且你这样说一点都不礼貌。” 一不小心,她说的话又超过了三句。 少年笑得不行,浑身无力靠着墙,看起来就是个可怜的病弱的少年,“对不起。”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原谅他。 少年捏了下她的脸,接着又吐出一句能把她气死的话:“小丑八怪。” 她挥开他的手,“我不理你了。” 少年可能是怕她真的生气,“可是你丑我也不嫌弃你啊。” 那个年纪,那个瞬间,江稚的心里比吃了糖还觉得甜。 她后来查过法语的丑八怪怎么说,和沈律言说的那句根本就不一样。 他骗了她。 * 沈律言结束会议,江稚抱着枕头坐在沙发里发着呆。 他抽出她怀中的抱枕,“睡懵了?” 江稚怀里顿时空落落的,她得仰着脸才能和他对视,她打了个哈欠,嗓音有点哑:“结束了吗?” 沈律言顿了两秒,他先前就觉得江稚每次用沙哑的嗓音和他说话时,特别像一个人。 有好几次,他差点将这道声音和岁宁的混淆。 “嗯,结束了。” 江稚站起来,踩着高跟鞋的腿酸软胀痛,她困得不行,“我们能回家了吗?” 沈律言没有回答她,看着她问:“围巾呢?” 江稚思考了下才恍然想起:“下午被太阳晒得有点热,就摘下来了。” “在哪儿?” “椅子上。” 沈律言自然而然扯过她的手,抓着她往外走,将围巾重新给她围得严严实实。 外面没有灯,一片漆黑。 江稚有点怕黑,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沈律言看了眼主动握紧他的拇指,抬了下眉头,唇角微微上扬,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他什么都没说。 江稚贴着他的身体,勉强多了点安全感。 黑夜给她的这种阴森感就像今天的赵宏深朝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充满了恶意。 江稚用很轻的声音问沈律言:“赵董他今天……” 沈律言听见她提起赵宏深就皱眉,“他要我撤诉,放过他儿子。” 江稚也不意外,“那你答应了吗?” 既然赵董已经被踢出董事局。 现在沈律言独揽大权,放过他儿子其实也没什么。 “没有。”沈律言感觉江稚对他有误解,他淡道:“江稚,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江稚垂着小脸,神色恬静:“我知道。” 她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狗急了都跳墙,把人逼到死路上他肯定会想报复的。” 沈律言笑了声,“你担心我?” 江稚没否认:“沈先生是个很大方的雇主。” 沈律言嗯了声,随即说:“如果我总是怕这怕那,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就不会是我。” 多的是口口声声要杀了他的人。 恨他入骨的人,也数都数不清。 江稚说不上她的这种不安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是女人的第六感,“他不是说报复你的亲人吗?” 他的亲人,该是他的软肋才对。 “你说他会不会清楚我们结婚了这件事?” “不会。” “也是,没几个人知道。”可能是她比较喜欢胡思乱想,黑暗之中,她小小声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会救我吗?” 空气静默了很久。 沈律言反手握住她的手掌,他说:“会的。” 江稚相信了他。 第115章 没有不同 以前江稚可能会觉得沈律言不会多管她的死活。 可昨天晚上他亲口承认了他是有一点喜欢她的,他不会说些好听的话来骗她。 电梯叮——了声。 地下车库里亮着灯,只不过有些寂静空旷。 江稚坐上副驾驶,神情呆愣,显然心不在焉。 沈律言弯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江稚回过神来和他说了声谢谢。 他们今晚运气不大好,车子迟迟不能启动。 江稚偏过脸,抬眸看向了他:“车坏了吗?” 沈律言皱了皱眉,干净利落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我去看看。” 江稚坐在车里,看见男人打开了引擎盖,沈律言好像什么都懂一点,会的东西也很多,过了会儿他重新回到车里,“引擎坏了,打车吧。” 江稚点点头。 记住网址 公司大楼外的风呼啸而鸣,飒飒的冷风刮在脸上犹如被扇了耳光那么疼。 江稚使劲把脸往围巾里面缩了缩,她嗅到了围巾上属于他的气息,干净的、冷冽的冷松香调。 她比别人更怕冷,双手藏在口袋里,轻轻跺了跺脚。 沈律言叫了车,还要等两分钟。 他一抬眸就见江稚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样,眼睛被风吹得通红,泛着潮湿微红的水光,他觉得很好笑,但又很给面子没有笑出来。 沈律言一声不吭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扯到自己的身后,“藏着吧,别被风吹感冒了。” 她的身体太弱了,动不动就生病。 江稚躲在他背后,男人脊梁挺拔,背影辽阔,极具安全感。 黑色大衣里是一套西装,他身材好,怎么穿都好看。个高腿长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往这儿一站,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很有压迫感。 过了一会儿,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 沈律言拉开车门,很绅士的请她先上了车。 车门开了又关,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雪雪。 出租车司机只把两人送到了小区门外,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他的车开不进大院。 下车之后,江稚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 她老脸一红,忍着尴尬坦然承认:“我饿了。” 沈律言倒也淡定:“听见了。” 江稚窘迫了没多久,“我去买点吃的。” 穿过这条街,对面有几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沈律言迈开脚下的步子,皮鞋落在积雪上几乎没有声音,他捞过她温凉的手指,“走吧。” 江稚没有挣扎,乖乖让他抓着手。 沈律言的掌心,宽厚温热,她贪恋着他的温度,每次都舍不得先松开手。 都说谁先爱上谁就是输家。 江稚想她早已一败涂地。 江稚原本只是想在便利店里买杯泡面,沈律言却嫌不够健康,她拿了什么,他就原样放回货架,她很无奈:“沈先生,我自己付钱。” 沈律言清咳两声:“不太健康。” 江稚饿了肚子就像个小朋友,说话都有点稚气,“我就喜欢吃垃圾食品。” 她一口气扫了许久自己爱吃的零食,通通塞进购物篮里。 沈律言似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看着她,“零食吃多了就不爱吃饭了。” 江稚辩解:“我没有的。” 沈律言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家里偷偷藏了好些薯片,她平时自控力倒是不错,吃零食就毫无节制,难怪越来越瘦,毫无营养可言。 江稚被他无声盯着看,不得不妥协,放了一小半回去,“就这样吧。” 沈律言也退了一步,“下不为例。” 江稚左耳进右耳出,才不管他说什么呢。 结账的柜台上放了台烤肠机,江稚闻着香味就被勾起了馋虫,有点受不了,指了指烤肠,舔了下唇角小声和收银员说:“我要一根烤肠。” 沈律言在结账,他抬眉:“不需要。” 收银员不知道该听谁的。 江稚又准备说她自己付钱,沈律言绷着似乎被欠了钱的脸,“都是化学添加剂,用的肉也不干净。” 道理她都懂。 但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是没什么理智的。 江稚舔了舔唇,犯馋的样子看着特别没出息,有种娇憨的可爱,“可是我想吃。” 沈律言一口否决:“别想了,不行。” 江稚欲言又止,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弯下了腰,贴着她的耳朵吐息:“真那么想吃可以回家吃我的。” 江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火辣辣烧得慌。 沈律言看着她大惊失色、手足无措、特别不经逗的模样,忍俊不禁,他付完了钱,一只手拎着超市的塑料袋,一只手牵着她往回走。 到了家,江稚就跑去厨房泡了面。 出于礼貌的客套,江稚又回到客厅,“沈先生,你要吃泡面吗?” 沈律言说:“不用了,谢谢。” 顿了顿,他吩咐她:“给我泡杯咖啡。” 江稚觉得奇怪:“你不用睡吗?” 沈律言忙了一天却不见困倦,“还有几封邮件要看。” 江稚说哦,去给他泡了杯没加糖的咖啡。 她的泡面很快也好了,捧着自己的面坐在餐桌前,最后连面汤都快要喝光了。 沈律言坐在沙发里,腿上放着电脑,处理完邮件,才有空往餐桌的方向看去一眼。 她的唇瓣又红又滟,水汪汪的看着就很软,沈律言关上电脑,“江稚,你会做饭吗?” 江稚默了一秒,她是会的,刚结婚的时候还做过几顿晚餐,但沈律言那时几乎从不回家吃晚饭,即便回来也不会开口问是谁做的。 江稚更不可能主动提起来邀功,没有必要,挺难看的。 江稚抿唇:“会一点。” 沈律言走过去,伸出指腹,不经心擦拭着她的唇瓣。 颜色越来越艳。 湿润柔软。 “自学成才?” “跟着我妈妈学的。” “嗯。”沈律言不知怎的来了兴趣:“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父亲?” “我父亲和我母亲离婚了。” “抱歉。”沈律言先前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点,她的家庭不是很圆满。 江稚想到江北山那个人心情就跌落谷底,她垂着眼睫,“昨天忘记问你,沈先生,你喜欢我什么呀?” 沈律言说:“漂亮。” 江稚的心又往下落了落,“那你以前和宋云澜她们…的…,也是因为她们长得比较漂亮吗?” 她问得断断续续。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浅笑了声:“不然?” 你情我愿的逢场作戏,谈真情就是笑话。 江稚好像明白了,其实她和宋云澜她们也没有区别。 这点心血来潮的喜欢,分量太轻了。 她还是玩物。 第116章 飞蛾扑火 心底跃然烧起的那簇小火苗,逐渐熄灭。 江稚心想她果然不该抱期待,这样也就不会失望。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外貌没有那么高的自信。 “我漂亮吗?” “很漂亮。”沈律言仔细端详了她的五官,啧了一声,“你这是明知故问?” 江稚没这个意思,她摇头:“我都没有人追的。” 高中的时候,就没有。 别人都能收到表达好感的情书,她从来没有过。 渐渐地,江稚也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漂亮了。 沈律言不太信,只当她在谦虚。 江稚对上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真的没人追我,而且他们还挺讨厌我的。” 一秒记住http://m. 她那个时候人缘不好。 虽然她感觉自己已经很努力降低存在感了。 但是班级上的其他人好像故意避着她,连她的同桌都不怎么和她说话。 “你不信可以去问盛西周,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 沈律言没再纠结这件事,“可能他们没什么眼光吧。” 江稚的高中生活大部分都是很孤独的,没有几个朋友,没有多少轻松愉快的时光,上学有写不完的作业,下了课总是奔波在去做兼职的路上。 现在想起来,她那时好像是被特意孤立的。 幸亏她忙得没有悲春伤秋的时间。 * 隔天上班,江稚卡着点到公司。 踩着高跟鞋小跑进电梯里,差点没有赶上。 她在胸前挂好工牌,急匆匆打了卡到公司,部门里的其他人工作十分的卷,早早到了办公室,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江稚刚才跑得太急,扭到了脚踝,她坐下来弯腰揉了揉后脚跟。 人事部的老大忽然出现在总裁办,给大家都带了咖啡,江稚也有份。 人事主管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戴着眼镜显得很精明,他将咖啡推到江稚面前,“江秘书,你们部门新招了个助理,你先带她两天吧。” 江稚在此之前还没有带过实习生,她有点不太愿意,也不是嫌麻烦,而是怕自己能力不够。 人事主管说:“不是实习生,是正式员工,前三个月是试用期,你先带她上手工作就好。” 他说完就把人推到江稚面前。 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笑容天真,眼神还有不染世俗的清澈。 特别会卖乖讨巧,叫她姐姐问好。 江稚沉默片刻,还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既然是助理,应该让刘总助来带,我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人事主管这也是没有办法,办公室里个个都是老油条了。 谁都不想带空降过来的新人。 尤其这还是个大小姐。 也就江稚看起来比较好说话,性子随和,软磨硬泡也就能把人塞下。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刘总助今天请假了,而且刘总助太严厉了,之前他那儿辞了好多试用期的员工,我都快招不到人了,你就先帮帮忙。” 江稚吃软不吃硬,还在犹豫,人事主管就把人放在她这里,然后就跑了。 江稚很无语,硬着头皮接下这个麻烦事,她看着眼前刚出校门的小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笑了笑:“姐姐,我叫逢千凝。” 江稚有点不习惯被人叫她姐姐,“你喊我名字就好,我叫江稚。” 逢千凝长得很幼态,圆圆的小脸,眼睛也圆溜溜的,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就放下了防备,“江秘书,那我就跟着你啦。” 江稚嗯了声,给她找了个空的工位。 她实在不知道给她安排什么工作,“你是沈总的助理吗?” 逢千凝说:“应该是吧。” 江稚想了想:“等刘总助回来我再问问他。” 逢千凝笑得很甜,“好的,辛苦江秘书了。” 江稚就没怎么管她,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她最近实在有点忙,沈律言又开始到处出差,她还得帮他订酒店,安排会议间等琐事。 连媒体要约采访这种事情,也要她来整理,递交过去。 江稚上午才把几个媒体的采访邀约发到了沈律言的邮箱,不到中午就被他全部回绝了。 她发现沈律言是真的很受媒体的欢迎,但是他从来不接受任何采访。 不上新闻,不许登照片。 做派极其低调。 江稚伸了个懒腰,肩膀酸痛,她看了眼电脑下方显示的时间,正思考今天中午叫什么外卖,逢千凝已经走到她面前,“江秘书,我需要做一些什么工作呀?” 江稚有些尴尬:“其实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她抿了下唇瓣:“你的直属上司是沈总。” 逢千凝认真思考了会儿:“那我可以直接去问沈总吗?” 江稚愣了愣,“可以的。” 出于好意:“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沈律言最讨厌职场上一些幼稚的、不成熟的行为。 逢千凝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没关系,我试试看。” 江稚看着逢千凝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又亲眼看着她踏进这间办公室。 过了快半个小时,逢千凝才从里面那间办公室里走出来,安然无恙,不像是被训斥了的样子。 程安拖着椅子坐到她身边,“刚才忘记告诉你了,这个逢千凝是空降来的大小姐。” 江稚心说难怪。 程安的工作做的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打听公司八卦的能力堪称一绝,“她家的产业和城投有很大的关系,她的父亲好像和沈总的父亲以前是战友,背景很深。” 江稚说:“那她怎么要来我们这里上班?” 江稚毕生的愿望之一,就是不用工作也不缺钱花。 程安戳了戳她愚笨的脑子:“很显然,逢大小姐是冲着沈总来的。” 江稚这才恍然大悟,沈律言确实还挺招女人的喜欢。 总有不断的人愿意为他飞蛾扑火。 江稚刚要说祝她好运,内线电话就响了,沈律言叫她过去。 她穿好高跟鞋,走路的时候脚后跟还是有点痛,她忍着痛敲了门。 “进来。” 江稚推门而入,沈律言已经把她昨天翻译好的合同打印成文件,漫不经心撂在桌面上,“来看看。” 江稚捡起文件,A4纸上圈了不少标红的字体。 这些应当都是语义翻译的不对。 沈律言其实也没生气,相反江稚能翻译到这个水平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他说:“这些标红的字词不能按你这样翻,不够精准,法律上对方容易钻到空子。” 江稚捏着纸张,“我说了我不是英专毕业的,老师没有教过。你找专业人士来翻译吧。” 沈律言笑出了声,唇角勾起的弧度缓缓回落,他抿唇:“说你一句就不高兴了?” 江稚才不承认:“我没有。” 沈律言觉得她犯蠢也还挺可爱,“我赔点钱没关系,我赔了钱你还没长进才是真的亏了。” 江稚闷声不吭。 沈律言本来就是好意,把她扯到了怀里,“你要不要学?” “你要教我吗?” “可以。”沈律言亲了她一下:“但是我要收学费。” 第117章 一种恐吓 “我付不起你的酬劳。” 沈律言的身价很贵的,她的钱每笔都需要精打细算,哪怕心动也舍不得花在他身上:“我还是看书慢慢学吧。”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她刚刚咬过的唇瓣红得潋滟,他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顶开了她紧闭的齿关,好在点到为止。 江稚气息紊乱,耳朵根又烫又红。 沈律言哑着嗓子开了腔:“看书太浪费时间了,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江稚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他:“多少?” 沈律言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五百一个小时。” 江稚默住。 沈律言不喜欢她刻意躲开自己的视线,他这个人也很独断专制,和她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她看着他才行,他强迫她抬起脸,轻启薄唇:“这个价已经算得上我贱卖了。” 江稚不是嫌贵,而是觉得太便宜了。 确实很廉价。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望着她的眼睛,眼珠乌黑,睫毛浓长,不染尘埃的干净,也就是这种弱态才会叫人想要把她拉下深渊,一点点抹上余污,“或许你也不用付钱,用别的来交换。” “比如一个亲吻。” 江稚逃不开他的眼神,不得不迎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我选五百块。” 沈律言似笑非笑,说的话也似真似假,“江秘书的选择真叫人伤心。” 他好像不过是闲来无事才逗逗她,很快就从暧昧的情绪里抽身而过,随意摸了摸她的脸,“好了,不逗你了。” 江稚舒了口气,“我出去了。” 她本来还想问问逢千凝的事。 还是算了。 反正和她没有关系。 沈律言拉着她的手腕又把她扯了回去,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这些都拿回去慢慢翻,整理完之后交给我。” 江稚抱着文档:“好。” 她今天在室内穿得也不多,一件修身的羊绒薄毛衣,一条刚过膝的包臀裙,小腿纤细笔直,腰肢柔软纤瘦,她每次这样穿,都极衬身段。 沈律言见她乖乖巧巧抱着文档,眼底暗了暗,他:“有不懂的就来问我,不用费时间去查字典。” “嗯嗯。” 江稚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一大叠文档放在桌上,正准备开始工作。 逢千凝端着刚买的咖啡主动跑来和她示好,“江秘书,你是沈总的贴身秘书吗?” 江稚不清楚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这种问题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尽显恶意,可她的神态看起来实在单纯,不像是故意的。 她斟酌半晌:“算吧。我是个打杂的。” 逢千凝好像个自来熟,主动握住她的手:“那你一定很了解沈总吧?” 江稚叹气:“逢小姐,如果你是来和我打听沈总的喜好,我只能说我无可奉告。” 因为她也不是很清楚。 沈律言现在特别擅长掩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深不见底的,早就探不出虚实。 他高中闻到烟味都会皱眉。 以前喜欢过的桂花香现在也不喜欢了。 人都是会变的。 尤其是男人。 逢千凝说:“我就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她态度诚恳连连说抱歉,紧接着又问:“江秘书,你知道江岁宁这个人吗?” 逢千凝很多年前起痛恨的死对头就是江岁宁。 从天而降抢走了她喜欢的人。 横冲直撞倒是会装成个什么都不在意的小太阳。 其实心眼比筛子都多。 江稚冷了脸:“我不知道。” 逢千凝好像看不见江稚的脸色有多冷淡,自说自话:“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这个空降来的新员工,可我和你们没有竞争关系呀。” 她说:“本来我和你们沈总差点就有了婚约,双方父母都同意了的,都怪江岁宁。” 江稚闭了闭眼睛,调整好气息后,她重新睁开眼,“逢小姐,我还有工作要忙。” 逢千凝露出很听话的神情:“好吧,不打扰江秘书了。” 逢千凝当然知道江稚是沈律言现在的妻子。 但是她根本没把江稚放在眼里。 一个可怜的挡箭牌而已。 江稚从来不知道沈律言和逢千凝竟还有过这样的过去,不过两人家世相当,父母又都是旧识,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差点喜结连理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没成。 多半是沈律言自己不同意。 他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得了他。 江稚身为局外人都看得出来,沈律言曾经那些年是为江岁宁付出了能付出的所有,他年少忠贞不渝、热烈诚挚的所有爱。 毫不犹豫,也毫无保留。 江稚逼迫自己静下心来,深呼吸一口气,若无其事打开文档,用工作来麻木自己。 沈律言给她的都是专业类别很强的资料,有好些词汇她都没法确定用哪个词汇更合适,只能先圈出来,等汇总了之后再去问沈律言。 忙碌的确能让人暂时忘却沉闷的心情。 江稚翻完文档,办公室的玻璃窗外已经能看见夕阳。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内,一片敞亮的光辉。 江稚望着窗外的夕阳发了会儿呆,她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她没多想,点开了讯息。 一张张恐怖血腥的图片闯入她的视线。 她被吓得惊叫了声,差点把手机都扔了出去。 图片上的内容触目惊心。 四分五裂的肢体。 暴力血污的画面。 最后还附上了一行文字:【你也不得好死。】 江稚哆哆嗦嗦删掉这条讯息,手脚冰凉,后背发冷,她喝了杯水压了压惊。 程安听见她短促的惊叫声,“怎么啦?” 江稚脸色苍白:“没事。” 她慢吞吞站起来,拿着刚才整理好的文档去了沈律言的办公室。 沈律言教得很认真,说的也很清楚,但是江稚显然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没有心思听。 沈律言停了下来,掐住她的下巴,“不想听?” 江稚的脸色依然很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她还在想刚才那几张图片是谁发过来,会不会是别人恶作剧搞错了人? 无疑,这些照片是一种恐吓。 江稚张了张嘴,想要告诉他。 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当时沈律言慢条斯理帮她删除了那些警告短信,握住她冷冰冰的手,说既然选择留在他身边,这点胆子实在太小了。 第118章 就这么讨厌吗 话到嘴边,江稚又咽了回去。 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我没不想听,是有点冷。” 沈律言调高了室内的温度,摸了摸她的手,好像还是那么冷,他压着眉眼,有些不高兴:“冷就多穿点。” 江稚心不在焉,仓促点头说好。 她想她又没得罪过别人,江岁宁也不是这么幼稚的人,会发血腥图片来恐吓她。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发错了。 江稚稍稍安了安心,便认认真真当起了沈律言的学生,时间过得很快,讲完她圈出的不确定词,差不多也过去了一个小时。 江稚拿出手机,当着沈律言的面给他转了五百块钱。 沈律言竟也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 江稚很无语,她以为他不会好意思点她发的红包。 沈律言见她呆在原地,忍不住失笑,捏了捏她的脸,“反悔了?也行啊,过来亲我一下。” 记住网址 江稚觉得这样不好,她果断拒绝:“我不要。” 沈律言淡淡嗯了嗯,“那就别心疼钱。” 江稚忍不住和他争了起来:“你一个总裁还缺这五百块吗?” 沈律言又轻轻掐了下她的脸,“资本家就是这样,一毛钱都不会放过。” 江稚可怜巴巴看着他:“真的不会还给我吗?” 沈律言断绝她的幻想,一字一句:“不会。”他觉得江稚小气吧啦的模样也很生动,让人很想逗她,“江秘书,说话要算话。” 江稚只是没想到他会厚着脸皮收,她绷着脸:“沈总,我要去工作了。” “去吧。” 她前脚离开,沈律言后脚就吩咐助理拿着她这五百块钱去给秘书办的员工买咖啡和甜点,“超出的那部分算我的,就说江秘书请大家喝下午茶。” 刘总助依言照办。 两点多的时候,店家就将预定好的咖啡和甜点送上门来。 刘总助让人去取,“江秘书掏钱请大家喝咖啡。” “谢谢江秘书!” “啊啊啊阿稚你真好。” “江秘书你是不是发奖金啦?” 江稚被沈律言的做法给气笑了。 总助给沈总留了一杯咖啡,送到了总裁办公室里。 沈律言签完合同,抬起头来,扫了眼桌上的咖啡,缓缓勾起唇:“她什么表情?” 刘总助后知后觉沈总问的是江秘书,他打起精神:“江秘书好像笑了。” 沈律言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 他端起面前这杯咖啡,拍了个照给江稚发了过去:【谢谢江秘书请客。】 江稚看见这几个字,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脸上越来越烫,连脖子都红了,她保持淡定:【不客气。】 今天是周五,公司提前半个小时下班。 江稚五点准时关掉电脑,下班回家休息。 沈律言晚上要飞国外,不会回家。 周末,江稚开车去材料市场看木材,有些家具的木料需要她亲自去盯,施工队的人不太懂这些。 江稚先前以为盛西周那栋房子,会比较难搞。 不过他本人很忙,设计图稿是她和盛西周的助手确定下来的。 这让江稚大大喘了口气,至少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盛西周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刚到材料市场,盛西周的助手就约她在别墅见面。 江稚犹豫了会儿,“行的。” 她走到地下车库,总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等她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江稚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包,从里面摸出防身的小刀,提心吊胆上了车,开出阴凉的车库,才松了口气。 石柱后冒出个刀疤男人,表情阴暗,给同伙打了电话:“她开车出去了,你们跟紧她。这人警惕心很强,不能让她跑了!” 江稚还不知道危险已经离她很近。 盛西周买的那栋别墅再僻静的城郊,越往外环车就越少,江稚把车停在院门外,她刚下车,后视镜里忽然又光闪了闪。 江稚回过头,一个黑衣男人站在不远处,戴着顶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江稚心中警铃大响,拉开车门的瞬间,那个男人疯了一样朝她冲了过来。 幸亏她动作快,系好安全带开车就要跑。 男人恶狠狠把烟头扔到地上,脚底碾压了好几下,不慌不乱给人打电话:“被她发现了,你们开车碾过去。” 江稚发现一路跟着她的人仿佛不要命,抵着她的车往前开。 她的车保险杠都快被撞废了,墙壁凹出了个大洞。 江稚撞在安全气囊上没有大碍,就是脑袋有点晕。她刚回过神,车门被人打开,人高马大的男人揪着她的衣领把她从车上拽了下来。 个个都像亡命之徒。 一脸凶相。 江稚抓着车门,就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谁让你们来的?” “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我不追究,你们走吧。” 男人笑了一下,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脸,“警察也救不了你。” 江稚手上还有刚才出车祸时被剐蹭出来的血,她被扔到了地上。 男人想把她拖到另外一辆面包车上。 人到了绝境往往能爆发出无限的潜力。 江稚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趁他吃痛的时候,拼了命的往前跑。 男人艹了声,骂了句脏话,指挥他的同伴往前去追。 江稚脚后跟磨得流了血,她却不知道痛,身后的人追得越来越紧,她不敢松懈,前面忽然出现一辆车,她像看见曙光,扑在了那辆车的前面。 谢天谢地,对方停了下来。 她忍着疼痛,狼狈的敲响车窗,对司机说:“有人要绑架我,帮我报警!” 司机回头看了眼后座的男人:“先生,您看这…” 后窗缓缓下降,江稚看清楚了他的脸。 盛西周心情愉悦欣赏着她满身的狼狈,“江稚,好巧。” 江稚哽住了喉咙,她打开了车门,上车紧紧抓住了盛西周的西装外套,眼睛通红,快要流出了泪,她的声线很颤,可怜兮兮恳请他:“帮帮我。” 她哆哆嗦嗦:“盛西周,帮帮我。” 盛西周似乎欣赏够了她的狼狈,推开了她,给保镖下了命令:“把她扔下去。” 江稚被拖下了车,扔回了地上。 隔着车窗,盛西周对她笑了笑:“江稚,祝你好运。” 江稚脸上都是泪,那些亡命之徒已经追了上来,她也跑不动了。 她小声喃喃道:“盛西周,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好像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她?不是同巷长大的朋友吗? 潮湿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流着泪却没有哭声,只是声音有点嘶哑,她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把她给他的那些糖,都还给她吧。 那点只有她记得的儿时回忆,全都当从来没有过。 半个青梅竹马。 现在却好似是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第119章 他不爱我 江稚的求生欲比她想象中还要强烈,她不想再遭受第二次的噩梦。 尊严算什么?骨气又算什么? 先让自己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江稚踉跄的爬起来,双手牢牢抓着车窗,眼睛的热泪断了线般往下滚,一双眼睛已经湿透,红肿不堪,她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哽咽地挤出嘶哑的声音:“我求求你,盛西周,我求你了,你帮帮我。” 盛西周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呼吸竟是窒顿了一瞬,他随即冷下了脸,毫无温度的眼神平静从她身上挪开,似乎对她的惨状都不感兴趣了,冷冰冰吐字,无情吩咐前面的司机:“往前开。” 司机莫敢不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盛西周绷着极其冷淡的脸孔,他的长相是偏艳丽的,尤其冷着眉眼时,这几分精致就添了些刀光不见血的肃杀,他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面无表情。 他强行压下心底快要破土而出的那点仁慈。 他想他本来就不应该对她心慈手软。 她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盛先生脸色不大好,擅自揣测,犹豫半晌,开口问道:“先生,要折回去吗?” 一秒记住http://m. 盛西周面不改色,“不用。” * 江稚被那些人追上之后,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逃。 前后的路都被堵死了。 为首的刀疤男粗暴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刚刚被她重重踩过的脚背还痛着,想到这里,他就更不客气,把人当成破布袋子扔进面包车里,“你这小娘们还挺能跑。” 江稚强迫自己冷静,“你们是要钱吗?” 她浑身发冷,说话的声线比平时要颤几分,“你们说个数,想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不伤害我。” 刀疤男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他的嗓门大,语气又凶,吼出来的声音能吓死人。 江稚现在只能拼命自救,“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吗?如果你们只是求财,我真的可以把我的钱都给你们。” 刀疤男冷眼盯着她,这张脸倒是挺漂亮的,人也还挺机灵。 可惜了,谁让她是沈律言的老婆。 刀疤男拿出匕首拍了拍她的脸,“再多话,就把你这张脸给刮花了。” 刀疤男说完就接了个电话,“人已经弄到手了,现在给你送过去,你答应给我们兄弟几个的钱和证件,准备好了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刀疤男还挺不高兴的,“动作快点。” 江稚趁他打电话的时候,偷偷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还没拨通报警电话就被他们用麻绳捆住了手。 刀疤男对她早就没了耐心,吩咐身边人:“把她的嘴给堵起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江稚被绑的结结实实,车子越往前开,周围的风景就越荒凉。 他们把车开到了一个废弃的厂区,里面早就有人在等。 江稚被他们当成货品拽下了车,她看见了张熟悉的面孔——赵宏深。 中年男人早就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如今只剩满脸的阴翳。 他眼神冰冷扫过她的身躯,抽了根烟,抬起猩红的双眸望着刀疤男,表情狰狞,语气低沉:“做的干净吗?” “你放心,我们在没监控的小路上换了车,他们找不到。” “这就好。”这才几天,赵宏深已经不成人样,他为了儿子的事情四处奔波,吃了无数个闭门羹,谁都不肯帮他。 沈律言做的太绝,非要对他们赵家赶尽杀绝。 你不仁我不义。 大不了就和他鱼死网破。 赵宏深把一个黑色行李箱扔给了他们,里面装满了现金,还有他们需要过关用的新证件。这些人都是上了通缉的死刑犯。 刀疤男拿到东西就要走。 赵宏深叫住了他们,“你们就不想弄死沈律言吗?你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有份。” 刀疤男停下了脚步,果真被他的话打动了点,他回头看了眼被绑住双手的女人,“你确定这是她老婆?” 赵宏深已经被沈律言逼疯了,他现在也是丧心病狂的恶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笑得狰狞:“我确定。” 刀疤男还是有些犹豫,本想先逃到国外东山再起…… “他那种人,会过来救他老婆吗?” 心狠手辣。 冷酷无情。 对别人赶尽杀绝,对自己更是能下得了狠手。 这种男人,即便是他的妻子,也不见得是他的软肋。 赵宏深猛地吸了口烟,双眸已经显出几分老态龙钟,他笃定道:“他会的。” “他结婚这么久都没公开,不就是仇家太多,怕他老婆出事吗?” “到时候我一定要他跪下来求我,就像我当初跪下来求他一样。” 赵宏深恨透了沈律言,每当想到他儿子在看守所里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画面,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抽筋剥皮。 江稚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不难猜出,前几天那些血腥暴力的图片也是赵宏深发过来的。 她觉得他们高估了她的作用。 她在沈律言心里有那么重要吗?没有的。 不过他说过的,她有事,他会救她的。 江稚渐渐镇定下来,没关系,她只要熬过去就好,熬到沈律言出现的时候。 他不会不管她。 赵宏深好像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她,叫人把她拖到库房里,用铁丝捆住了手脚,赵宏深拿掉了她口中的布,“江秘书,这几天就先辛苦你了。” 江稚咳嗽了几声,脸色咳得通红,“冤有头债有主,你绑了我,没有用。” 赵宏深冷声道:“你是他老婆,怎么会没用。” 他刚才收缴了她的手机,“密码。” 江稚的手腕被铁丝捆得很紧,磨得皮肤特别痛,她抿唇不语。 赵宏深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声冷笑过后,用自己的手机给沈律言打了电话,不出意料早就被拉黑了。 赵宏深重新捡起她的手机,快没了耐心,满脸怒色:“快点!密码!” 江稚还是不肯开口,直到他身边有人提醒,他才想起来可以用面容识别。 赵宏深解锁了她的手机,迫不及待就拨通了沈律言的号码,这一次依然被挂断了。 他不可置信,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有没有用!!” 这个时间,沈律言还在国外谈工作。 他工作时,不喜欢任何人打扰。 江稚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酸酸胀胀,还有些窒顿的痛楚,她用沙哑的嗓子说: “他不爱我,你拿我威胁不了他。” 第120章 他不会来了 这并不是江稚为了自保而编出来的谎话。 江稚手腕内侧磨出了伤口,她不敢再动,万一割伤大动脉她就没命了,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没有多余的力气和这些亡命之徒周旋。 赵宏深却当她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嗤笑了声,神情轻蔑,“沈律言上哪儿都带着你,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江稚懒得解释,沈律言只是觉得她利用起来比较方便,才会有事就带上她。 赵宏深不会相信她的花言巧语,在他眼里江稚和沈律言就是一丘之貉,同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他如今性情大变,特别容易暴躁,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绕了好几圈,手像得了帕金森那样的抖,却能够死死攥住掌心里锋利的刀。 赵宏深勉勉强强继续等了半个小时,又用江稚的手机拨通了沈律言的号码,这次还是没人接。他气得脑袋冒烟,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绑了个没用的人。 赵宏深走到江稚面前,掐住她的脸,仔细看了又看。 长得又不丑,确实有几分姿色。 沈律言平时在公司表现得对她也还不错,没道理看不上他的妻子,退一步说他如果对他的妻子没有感情,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个没背景的小姑娘结婚? 除了真爱,不做他想。 赵宏深冷静下来,觉得沈律言可能是在忙。 首发网址http:// 他拍了张江稚的惨状,把图片给沈律言发了过去:【接电话,不然明天就让你收到她的尸体。】 沈律言前一天坐的晚班机飞往国外,在酒店短暂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去分部大楼和高层见面,办公室里,骤然出现的手机铃声尤显突兀。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 没几个人知道。 沈律言扫了眼来电提醒,淡定挂断了电话,继续和人谈起并购案里牵连出的事情。 过了会儿,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沈律言瞥了眼来信,目光忽然间顿住,停留了许久。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小心翼翼出声提醒:“沈总?” 沈律言面无表情等待屏幕的光亮熄灭,他泰然自若,依然是一派闲适的神色,“继续吧。” 男人点头:“好的。” 他捏着手里的文件,接着说:“近两年公司旗下的科技公司发展的势头比较猛,所以一些专利问题上法务部门做了很全面的保全,但是上次并购的那间公司遭到了调查,有垄断嫌疑,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沈律言没怎么仔细听,他沉默了很久。 办公室里安静得压抑,谁也没有先开口。 沈律言把陈留叫了进来,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绷着没表情的脸,“打个电话给江稚。” 陈留接过手机,“好的。” 沈律言抬眸,重新看向众人,“你再说一遍吧。” 下属便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沈律言好像还是心不在焉,淡道:“他们要调查就让他们查吧,你们做的干净,自然不会有把柄。” 下属额头冒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沈律言掀起眼皮,“法律上没有应该这种侥幸词汇。” 下属压力陡增,一个人的气场是很强大的,迎面的压迫感叫他透不过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硬着头皮说:“绝对不会有问题。” 沈律言淡淡颔首:“我相信在座各位的能力。” * 回酒店的车里沈律言扯开了领带,隐在暗处的脸庞看不出喜怒,他问:“打通她的电话了吗?” 陈留欲言又止,“打通了。” 默了三秒,沈律言冷冷开了口:“谁接的?” 陈留垂下眼睛:“沈宏深。” 沈律言仿佛也不意外,他揉了下眉心,“他怎么说?” 陈留自然不敢把原话一字不动转告给沈先生,赵宏深在电话里极其嚣张,口口声声要沈先生血债血偿,叫沈先生现在立刻马上滚去他面前道歉求饶。 沈律言见他不作声,心里早就有了数,嗤得笑了声:“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他?” 陈留不敢开腔。 沈律言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哑巴了吗?!我问你是不是?” 沈先生已经动了怒,他没法再装聋作哑:“差不多。” 沈律言沉默了下来,掀起薄唇,有些刻薄的评价:“赵宏深还他妈的是个蠢货。” 陈留顿了顿,问:“需要给您订今晚回去的机票吗?” 沈律言想了想,“不急,忙完了再回。” 陈留有些诧异,却不会说出来。猜也猜得出来,江小姐现在境况不太好。 沈律言原定的是后天的飞机,明天的行程早就排好,他不会临时变动。 傍晚时分,赵宏深迟迟得不到答复,沉不住气就拨了沈律言的电话,这次是他本人接的。 赵宏深开了扩音,好让江稚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沈律言,你老婆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赵宏深自以为踩到了他的痛脚,“你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吗?我给你两天时间,见不到我儿子从派出所里被放出来,我就把你老婆的尸体扔到沈氏集团的大门前。” 他洋洋得意,像占据上风的那个胜利者。 隔了许久,沈律言总算开了口:“你说完了吗?” 赵宏深一怔,他怎么能还是这么镇定的口吻? 沈律言紧接着又在赵宏深脸上扇了响亮的一巴掌,且淡然的语气不像是在演戏,而是真的没当回事:“我很忙,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他说到做到。 赵宏深跟着就听见被挂断的嘟声。 他简直不能相信,眼睛就像充了血那么红,他看向虚弱的江稚,“你到底是不是他老婆!?” 江稚刚才听着沈律言的声音,内心有些麻木。 她不意外,却依旧很失落。 大概是又要被他放弃了。 可脑海里又不断冒出个声音,这种时候他应该要如此冷静才好。不让赵宏深抓到把柄,不让他探出深浅。 可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江稚饿了一天,气色不佳,也没什么力气:“我和你说过的沈律言不爱我。” 她腿有点麻,换了个坐姿才舒服点,“而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沈总本来就软硬不吃。” “你越和他对着干,他就越不会让你如愿。” 江稚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直觉。 沈律言不会来了。 第121章 她算什么 赵宏深没有江稚这般能沉得住气,沈律言的气定神闲让他更是怒不可遏。 他砸了不少东西,发泄完怒火后气喘吁吁坐在一旁,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了。 赵宏深不信,沈律言真的就像他今天在电话里这样,一点都不为所动。 难不成江稚在他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同床共枕的妻子,是死是活都不管。天底下哪有如此狠心的丈夫,赵宏深难免要把在沈律言这里吃瘪了的怒火牵连到江稚身上。 他狠狠抓起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你跟了他多久?” 江稚不说话。 赵宏深又甩开了她,开始自言自语:“怎么也有一年半载了,他没少睡你吧?睡了这么多次他妈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江稚头晕脑胀,身体不是很舒服,地上坐着冷,后背贴着的钢管也很冷。 她今天又穿的很单薄,努力将身体蜷缩起来还是在打哆嗦,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她没力气也没精神回答赵宏深的问题。 感情?她不知道。 记住网址 沈律言的确说了喜欢她,但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她还能怎么样?选择权从来就不在她的手里。 赵宏深已经陷入了魔怔,他不仅要救出儿子,还执着的要把永远都高高在上的沈律言从神坛拉下来,要在他脸上看见痛不欲生的表情,不然死不瞑目。 赵宏深眼睛里全是可怖的血丝,他像个走到穷途末路的凶徒,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是豺狼虎豹,他早已没有了退路。 “我再给他打个电话,你自己和他说。”赵宏深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该说什么,不然我有千百种折磨你的法子。’ 她最好是对沈律言痛哭流涕,哭得越可怜越好,越凄惨越好。 江稚喉咙发痒,弯腰剧烈咳嗽了几声,气若游丝:“赵董,你就算再给他打一百个电话也是一样的。” 赵宏深面露凶色,眼底满是冷光,“我不信,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 赵宏深很快又打通了沈律言的手机,只不过这次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还会反复纠缠,先发制人:“赵董是吗?” 赵宏深准备好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嘴边。 助理和他沟通的口吻不像是对一个绑匪,“您说的话我都会转告给沈总的,只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接您的电话,还望见谅,至于沈总什么时候答复您,我也不能确定。” 赵宏深被这个男人一口一个您刺激的不轻,沈律言这种完全不顾她死活,放任不理的态度让赵宏深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绑错人了。 “沈律言是不是真的不管他妻子是死是活了?” “赵董还有别的话吗?” 赵宏深快要被逼疯了,这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管他做什么,都像是无用之功。 与之对比起来,他更像个上跳下窜的小丑。 赵宏深的声音变得阴狠起来:“我没和他开玩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找的这些人很长时间没碰过女人了,江稚长得不错,如果发生了点什么让沈律言颜面无光的事情,他可别后悔。” 助理板正的像个机器人:“好的,我会帮您转告。” 赵宏深怒火滔天,瞬间拔高了声音,似癫似狂:“他人呢!让他接我电话!” 助理说:“沈先生已经回酒店休息了。” 赵宏深精神极不稳定,他把手机硬塞进江稚的手里,“你和他说。” 江稚刚才就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是刘总助,她握着手机,看着正在通话中这几个字,喉咙忽然变得很干,竟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赵宏深狠踹了她一脚。 江稚并不想和他硬碰硬,能少受点罪就少受点罪。 于她而言,本就是无妄之灾。 江稚咽了咽喉,“刘总助,沈总在吗?” 虚弱的声音听起来气血就不足。 刘总助犹豫了会儿,到底是于心不忍,“江小姐,您等等。” 片刻之后,江稚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沈律言的声线依然平稳、镇定,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更听不出丝毫的惊慌,江稚本来想问他,你能来救救我吗? 想了想还是作罢。 有些话不用说,彼此心知肚明。 不问也好,不问就不会得到否定的回答。 她还能抓着那根虚无缥缈的线,期盼着最后的一线生机。 江稚什么话都还没说,眼泪已经淌满了脸,哪怕她极力压制了声音,还是泄露出了一丝丝的泣声。 沈律言握紧掌心里的手机,手腕上的青筋明显。 赵宏深看见她哭得满脸都是泪,十分满意,他夺过手机,对着那头的男人示威:“沈总,还有三十六个小时,她的命在你手里,你看着办。” 隔了很久,沈律言吐字:“我报警了。” 他说:“就这样。” 赵宏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也怔了好久没反应过来,怒火中烧大骂:“他竟然敢报警?!他真以为我不会撕票吗?!” 江稚彻底脱了力气,她面无表情看着赵宏深在厂房里发疯,砸烂了里面的废弃品。 她被他扯起了头发,眼前已经癫狂的男人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怎么会呢。” “对了对了。” “他还有个初恋。” “我不信,不信抓不到他的软肋。” 江稚浑身发软坐在地上,睫毛颤了两下,晶莹剔透的眼泪落了下来,悄声无息。 她知道,她被沈律言放弃了。 * 酒店的书房里,灯火通透。 沈律言一脸冷漠肃杀的神情,挂断电话后忽然间抬手砸掉了手机,剧烈的爆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万分骇人。 他的表情更冷几分。 一脚踹掉了眼前碍事的椅子。 盛西周懒洋洋坐在沙发里看戏,“你不是不在意?发这通火做什么?” 沈律言没搭理他,打火机啪的一声响了起来,他点了根烟,深深往肺里吞了一口。 盛西周绝不不提那天见死不救的事,他漫不经心地问:“赵宏深这是拿她来要挟你啊。” 沈律言抽着烟,神色寡淡,冷嗤了声:“老糊涂。” 盛西周隔岸观火,“你要救她吗?她在赵宏深手里怕是有苦头要吃了。你给赵宏深道个歉磕个头,再放了他儿子,估计这事就能了了。” 沈律言掐灭了烟,淡淡地:“她算什么?” 这辈子还没人能要挟他。 从前没有。 以后更不会有。 第122章 骗子. 盛西周看热闹不嫌事大,沉默了会儿,他问:“你真不怕赵宏深狗急跳墙杀了她?” 沈律言挑眉,“不会。” 赵宏深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这样做,他还有个没完全死透的儿子。赵宏深如果还想和他谈判,就不会轻易放弃手里的筹码。 盛西周沉思半晌,嘴角忽的绽起浅浅的笑意:“能保得住命,就是要受一点皮肉之苦。”他深深看了眼沈律言,对他的冷心冷肺实属敬佩:“我之前还以为你和她睡出感情来了。” 盛西周啧啧两声,“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过。” 心肠比他们所有人都狠。 比石头还要硬。 沈律言冷眼相待,“你也一样。” 有件事盛西周是真的很好奇:“你不怕江稚以后恨你?” 沈律言大发慈悲回答了他:“恨我的人很多。” 他对江稚是有一点可有可无的好感。 一秒记住http://m. 但这点虚无缥缈的喜欢,实在不值一提。 盛西周忽然想起江稚哀求他帮帮她的画面,她的眼泪让他兴奋的同时,又似乎有双手拧紧了他的心脏。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恨她。 深深爱着江岁宁的同时。 却又恨透了她。 从第一次看见她那张脸开始,便深恶痛绝。 盛西周惺惺作态地说了句:“她还挺可怜的。” 喜欢上永远不会对她心慈手软的男人。 过去了整整七年。 一个人的青春,也没有几个七年。 沈律言心情多少有些烦躁,只是他比较能忍耐,便是有火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盛西周又问:“你打算怎么做?” 沈律言抿唇:“妥协不在我的选项内。”他总是能把每个人的性格分析透彻,赵宏深胃口大,给他一块肉他也吃不饱。 他这种人注定了是会得寸进尺。 但凡只要你点头同意了他提出的要求,哪怕听起来不过分,他也会出尔反尔,更进一步。沈律言或许能为江稚让步一点,但不会太多。 他能退让的余地有限。 赵宏深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既然如此,何必给他谈判的机会。 沈律言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喧嚣的夜景,窗外灯火璀璨,一片光明,他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盛西周并未久留,他这次亦是有事要办才会临时转机,短暂在这座城市停留。 他拿上大衣外套,“走了,有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比起干干净净的沈家,盛家有更多见不得光的生意,暗处的门路自然多一些。 沈律言订的是后天的飞机,机场的一场大雪,航班又延迟了几个小时。 男人坐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闭目养神。 刘总助跟在沈总身边工作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已是一流。 这几天沈总身边的气压都极低。 好不容易等到机场通知,一行人才上了飞机,飞回北城。 六七个小时的航程。略显疲惫。 沈律言没去公司,而是先回了家,他告知身边的助理:“这两天没有非我不可的急事,不要联系我。” 刘总助点头:“好的,沈总。” * 江稚被赵宏深绑架已经快过去三天。 中间那个刀疤男帮她把铁丝绳换成了麻绳,她的手腕总算没那么痛。 只不过刚过完年,还是北城最冷的季节。 工厂里门窗大开,外面的风扑进来,能将人冻得半死。 江稚冷得实在受不了了,“给我一个毯子。” 刀疤男嫌她娇气事多,“你当你是来度假的?” 江稚弓着身体来保暖,被冻得说话时牙齿都磕磕碰碰,“我快被冻死了,你们不是还要拿我威胁沈律言吗?这样下去你们也不用再联系沈律言,直接把我的尸体给他送过去。” 刀疤男每天刀不离身,吃饭都要腾出手攥着匕首,他喜欢用锋利的那面抵着她的脖子,“你有用处吗?” 江稚快冷死了,脾气也有点不好:“我没用,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刀疤男沉默了会儿,转身去给她拿了个毛毯。 江稚裹紧毯子,抿紧唇瓣不再作声。 刀疤男负责看守她,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我查过,你确实和沈律言领证了。” 江稚不肯开口,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沈律言真他妈的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不闻不问,耍猴似的晾着我们。”刀疤男蹲下来,扭过她的脸,逼她和自己对视:“他在外边不会养了情人吧?还是他真就那么狠,纹丝不动。” 江稚眼睛通红,咬紧齿关不吭声。 刀疤男又拿刀子拍拍她的脸,“真可怜,你这个妻子在他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 江稚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抱有最后一点渺茫的期望。 她想起他曾经亲口说的那两个字。 会的。 会来救她。 江稚眼睛渐渐发酸,一点点湿润,原来都是骗她的。 第123章 旧爱新欢 江稚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如今她只能自救。 赵宏深有两天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他好像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来威胁沈律言,只吩咐刀疤男看好了她,别让她跑了,就离开了厂房。 江稚观察了好久这间废弃的厂房,有窗有门,很容易逃跑。 但是这个刀疤男凶神恶煞,看着就不是善茬,她也不能确定门外有没有人看守。 江稚看了眼刀疤男,“我想上厕所。” 刀疤男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警告她说:“别白费力气。” 江稚没有之前那么怕他,这个男人看起来像亡命之徒,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残暴,“我不会逃跑的。” 刀疤男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她有没有撒谎,他走过去,解开了捆住她手腕的麻绳,跟在她身后,带着她去了洗手间。 江稚默默观察周围的环境,门口果然还有人看守,两个人高马大的黑子男子,抽着烟,眼神犀利。 她想在三个大男人的眼皮子底下脱身,多多少少有点困难。 江稚进了洗手间,很快就又走了出来。 首发网址http:// 刀疤男又重新把她捆了起来,她坐回之前那片地方,犹豫片刻,她说:“你们也看见了,绑我真的没什么用,不然你们把我放了吧?” 刀疤男漫不经心把玩手里的打火机,金属合扣的响声干净利落,他点了根烟,眉心的刀疤将他冷峻的面容修饰得更为无情,“别耍花招,老实呆着。” 江稚先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个刀疤男长得还不错,五官端正,可惜不是个好人,为人做事太粗鲁蛮横。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走上这种不归路。 违法犯罪,亡命天涯。 江稚还不想死,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做,万一赵宏深回来要拿她的命泄愤,她可怎么办? “你们绑架一个没有用处的人,费时费力还不讨好,而且你们男子汉大丈夫,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为什么要牵连一个无辜的人。” 刀疤男踩灭了脚底下的烟头,脚底的马丁靴朝她碾来,一步步靠近了她,冷嗤了声,嘲讽道:“花言巧语。” 江稚没想到他这么难骗,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是半点都不为所动。 刀疤男忽然弯下腰,指腹冰冷,带了点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捏住她的下巴,“别和老子说这些有用没用的,真想活下来只有一种办法。” 他掐着她的力道不是开玩笑的,江稚感觉自己下巴的骨头都要错位了,她忍着痛,嗫喏唇角:“什么?” 刀疤男看见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大发慈悲松了手,“陪我们兄弟几个睡。” 江稚的脸气得红了又白,这几个字简直不堪入耳,她用脚踢开了面前的人,冷着脸,“滚!” 刀疤男也不在乎,“要么等死,要么你就等你丈夫来救你。” 江稚默不作声。 刀疤男却好像来了兴趣,“这里有炸弹,沈律言敢来,你们也得死。” 赵宏深提前在工厂里装了定时的炸弹,请君入瓮,无论沈律言答不答应他提出的条件,都是要死在这里的。 不过赵宏深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沈律言得知妻子被绑架竟然一点都不慌张,也一点和他商谈的意思都没有。 江稚不打算再和这个刀疤男说话,说也说不通。她默默抱紧自己的双膝,蜷缩在角落里,理智和情感又在拉扯。 理性而言,他不来是对的。 只要他敢过来就彻彻底底掉入了陷阱。 如果感情用事,他就得承担不小的风险,更甚至是自己的命。 想到这些,江稚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沈律言出现在这里。 可能也许还是期望着的。 好想这样也能证明。 他是在乎她的。 江稚心乱如麻,她低低埋下了脸,她想她不应该意气用事,应该尽可能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不要用过高的要求约束彼此。 她也不想他出事。 江稚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了动静,她抬眼望去,赵宏深让人将他后备箱里还昏迷着的人抬了出来,扔到了角落里。 失去意识的少女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江稚看清楚对方的脸,瞳孔一缩,心头微诧。 她没想到赵宏深竟然把江岁宁也绑了过来,他果然已经疯了,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赵宏深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绑了江岁宁,给她用了药,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 他处理好江岁宁,才又把目光放在江稚身上。 他原本以为江稚已经没有用处了,是个弃子。 但也不完全是,沈律言耍了他。 虽然他也没有打算过来救他的妻子,但也并未报警。可能是怕逼急了他,到时候会鱼死网破。 一边是新欢,一边是旧爱。 赵宏深真的很好奇,沈律言会选择哪一个,还是说两个都不选。 不、不会的。 赵宏深可早就打听出来了,江家这位大小姐不仅是沈律言的初恋,更是他求而不得白月光。赵宏深想到一个有趣的游戏,沈律言不是喜欢让别人做选择题吗?他自己也该试一试。 赵宏深已经开始幻想沈律言两相权衡,难以选择时的痛苦。 他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通知沈律言,他身边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命,现在都捏在他的手里。 赵宏深蹲下来,心情愉悦和江稚聊起了天:“江秘书,你和江岁宁只有救一个的话,沈律言会选谁?” 江稚不喜欢做这种无聊的选项,“你去问他。” 赵宏深啧啧了两声:“应该是你吧,无论怎么说,你都是他的法定妻子。”赵宏深看了眼背后还昏迷着的那个人,意味深长道:“江岁宁只是旧爱,应该比不过你这个新欢吧?” 江稚不想理他。 赵宏深也不在乎,拨通了沈律言的号码,按照惯例打开了扩音。 赵宏深这次显然更加胸有成竹,“沈律言,你真的不打算过来救你的妻子吗?” 隔了几秒,沈律言声音低沉喑哑,他一派淡然,反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她涉险,去送死呢?” 第124章 心甘情愿 沈律言说了句再现实不过的实话。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他真的过去了,反而正中下怀。 沈律言还没那么蠢,他已经让人去定位赵宏深的位置,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赵宏深听完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低声笑了起来,他强行逼迫江稚抬起眼,如愿以偿看见她泛红的眼睛,煽风点火、伤口撒盐:“你听听你丈夫说的这是什么话。” 江稚闭紧齿关,一言不发。 她也不想露怯。 赵宏深假惺惺地感叹:“我都为你心寒啊。” 江稚一遍遍对自己说没关系,沈律言说的也没错,他过来送死,也没什么意义。 她扯起嘴角,笑容有些苍白:“他说错了吗?” 赵宏深愣了两秒。 记住网址 江稚这几天都没吃饱肚子,气血不足,说话的声音不大,“你会好心放过他吗?明知是陷阱,他为什么要过来?” 赵宏深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他抬手,断掌扇了过去,给了她一巴掌,看着她的眼神阴狠毒辣,似乎要将她生吃了。 江稚被扇的是左脸,耳朵跟着遭了殃。 本来听力就受了损的左耳嗡嗡地响,听不太清楚。 旧疾雪上加霜,神经末梢好似都在痛。 江稚重新抬起头,巴掌印渐渐在她雪白娇嫩的皮肤上显现,触目惊心,她说:“赵董,你别折腾了,他不会意气用事。” 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怎么会那么容易上钩? 赵宏深眼神晦暗,死死盯着她,忽的嗤了一声,“你没用,可不代表她也没用。” 说罢,他站起来,走到江岁宁的面前,问刀疤男要了瓶矿泉水,浇在她的脸上。 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眼皮渐渐动了两下,冰凉的水温足够让人惊醒。 江岁宁后脑胀痛,她眨了眨眼,眼前模糊的视线逐步清晰,她坐起来,环绕四周一圈,呆呆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和这些陌生的人。 赵宏深先开了口:“江大小姐,你醒了。” 江岁宁往后退了两步:“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赵宏深说:“我是谁不重要,只不过想请江大小姐来玩个有意思的游戏。” 江岁宁神色倨傲看着他,颇有些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做派,“我不认识你,把我原样送回去。” 赵宏深没想着对她动粗,说实话他和江北山关系还不错,所以他并不是很想对江岁宁动粗,当然,如果她很不识好歹,那就另当别论。 “江大小姐别急,玩过了这个游戏,我当然会放你走。” 赵宏深刚才在恼羞成怒中砸碎了江稚的手机,他现在也不急着联系沈律言,早晚他都会知道他的小情人也被捏在他手里。 江岁宁也看见了江稚,被捆住了手脚,扔在角落里。 散着长发,面色苍白,神情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看样子,她已经被绑过来好些天了。 江岁宁哪怕现在沦为别人的阶下囚,也不慌不乱,她确实不用着急,总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给她解围。 “江稚?”江岁宁主动开口和她说了话。 江稚睫毛微颤,却没打算回应她。 被无视了的江岁宁反而笑了笑,“你不想理我吗?”她很无辜的眨了眨眼,“可是现在只有我能和你说话了。” 江稚抬起脸,凌乱的发丝随风轻晃,皮肤透白更衬得唇色鲜红,她的眼睛也有点红,“你想和我说什么?” 江岁宁从小到大都很聪明,尤其是她还有个精明的母亲,许多事情一点就通。 她明知故问:“我们现在是成为别人的筹码了吗?” 江稚冷眼望着她,一直就觉得她很虚伪。但是江岁宁从不在外人面前装柔弱,那些摇摇欲坠的白莲花手段,在她这里早就过时了。 她更喜欢自然而然融入他们的圈子。 装得大大咧咧,受了委屈也不在乎。 “你既然知道就不用再问我。” “他们是沈律言的仇人,对吧?” “对。” 江岁宁就更不担心,若有所思啊了声,“挺有意思。” 她一点都像个人质,冷静闲适,不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江岁宁笑眯眯望着她,还有多余的心情来和她闲聊。“你们那个时候被绑架了就是这样相互取暖的吗?” 江稚攥紧拳头,“和你没有关系。” 江岁宁笑起来毫无攻击力,温暖灿烂,“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沈律言以前和我说过好多,说你挡过鞭子,挨过巴掌,在左脸,是不是?” 面对从容淡定的江岁宁,她就是个手下败将。 江岁宁淡淡一笑,“难怪他喜欢亲我的左脸,总是揉我的耳朵,你永远不会知道他那时看着我的眼神有多温柔。” 沈律言的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江稚的心好似被她抓在掌心,任其拿捏,她窒息、痛苦、像条被扔在砧板上的鱼。 她的喉咙,犹如吞了刀片,割伤的气管鲜血淋漓。 她哑着声说:“偷别人的东西还能洋洋得意,你真了不起。” 江岁宁像是听见了个笑话:“那你倒是凭你自己的本事抢回去啊。” 她看着江稚的眼睛,水汪汪的、忍着眼泪不肯落下的样子真的好可怜,她说:“沈律言腰上有一个刺青,你见过吧。” 江稚无数次和他欢好的时候,都见过他腰间那两道青黑色的英文字母。 他不喜欢她看,也不让她碰。 偶尔还会用领带蒙住她的双眼,用皮带捆住她的手腕。 他不想让她冒犯。 江岁宁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脸色,她最知道怎么杀人诛心,不慌不忙说了一大段话:“那是高三毕业的暑假,我陪他去刺青,那几个字母是我名字的缩写。” “他说他爱我。” “他有说过爱你吗?” “江稚,我早就不是小偷。” “你也不是他年少时曾经动心过的那个人。” 江稚缓缓垂下了脸,耳朵嗡嗡鸣响,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短暂丧失了左耳的听力,原来真的会有那种像心脏被人挖出来的巨痛。 她好像什么都没得到过。 又仿佛什么都失去了。 她吸了吸鼻子,“还有吗?你一次性说完,就当给我解解闷。” 江岁宁怔了怔,嘴角的笑逐渐淡了,她本来还想欣赏江稚眼中的痛苦,可惜她出乎意料的淡定。 没有达到目地的江岁宁闭上了嘴。 江稚短暂得到了清净。 厂房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去,头顶那几扇窗户,照着微弱的余晖。 快要到傍晚了,已经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赵宏深开着车回到这个地方,没管她们两个,而是从车上拿出来两把枪,扔给了守在门外的那两个人。 他检查了遍上衣口袋,紧紧护着放在胸前的遥控器。 他哆嗦着手点了根烟,过了许久,地上许多烟头,赵宏深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吩咐刀疤男:“把她们两个吊到厂房后面那个悬崖。” 他嘴里咬着根烟,面无表情地说:“明天下午六点之前,沈律言不来就割断绳子,让她们两个给我儿子陪葬也不亏。” 谁都别想好过。 过去这么久,赵宏深也没底,一盒烟几乎被他抽空了。 他正要回车上,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律言的号码。 赵宏深踩灭了烟头,接起电话。 沈律言的声音极其阴冷,隔着手机也听得出淡淡戾气,“赵宏深。” “沈总,真是稀奇,我以为你不会再搭理我了。” “江岁宁在你手里。” “沈总别紧张,我只是请江大小姐来做做客。” 那边静默了许久,空气一片死寂。 沈律言压着嗓子,“什么条件,你提。” 这对赵宏深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 绑了他妻子,半点用都没有。 不过是伤了他的旧情人,态度立刻就变了。 “既然谈条件,当然要面谈。”赵宏深以为他会拒绝,沈律言太精明了,轻易不上当,尤其是明知是圈套,更是难上加难。 他先前也说了,摆明了是送死的局。 停顿了几秒,沈律言冷声吐字:“可以。” 第125章 入局 理性和情感的天平。 沈律言毫不犹豫选择了情感,他无法继续坐以待毙、冷眼旁观。 赵宏深真没想到他今天能瞎猫碰到死耗子,“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沈总了。” 挂了电话后,赵宏深把地址发给了沈律言,还警告他别想做手脚,不然大家就一起死。 刀疤男已经非常不耐烦,“还要把她们两个吊到悬崖边吗?” 赵宏深临时改变了主意,既然沈律言敢过来,那在这间厂房里给他准备好的炸药就还能派上用场,“不用,先待在这里,等明天他来之前再说。” 刀疤男压着戾气:“赵董,明天不管你的计划成不成功,我和我的兄弟都要走。” 赵宏深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和他硬碰硬,这些人常年刀尖舔血,算是地狱里杀出来的阎王爷,他点点头:“行。” 江稚从听见沈律言说的那两句话就没有再出声。 她没有力气了。 她想起沈律言以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岁宁是不一样的。 一秒记住http://m. 果真如此,他没骗人。 只有她才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人,随时都能够在他权衡利弊后被舍弃。 他的理性,在江岁宁的事情上就算不得数。 沈律言心甘情愿为了江岁宁而入局,真是叫人感动。 江稚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反倒被口水呛到,咳得面红耳赤。 她的嗓子很痛,抬头看了看刀疤男:“可以给我一瓶水吗?我口渴。” 刀疤男沉默半晌,转过身去给她拿了瓶矿泉水,不怎么温柔的扔给了她。 江稚拧开水瓶,小口小口滋润着自己的喉咙,解渴了之后,她低声和刀疤男说了声谢谢。 可能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刀疤男竟然破天荒主动和她聊起来,用刀柄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个女人真的是沈律言的情人吗?” 江稚吐字:“不是。” 刀疤男意味不明“啧”了声:“她可比你重要多了。” 江稚点点头:“对啊,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你们高估了我在沈律言心里的分量。” 刀疤男好像并不是很热衷要疯狂报复沈律言,他更像是来看一场好戏。 江稚不想再和他说话:“我累了,想休息。” 刀疤男也很识趣,没有再作声。 * 江稚一整晚都没睡好,梦里来来去去,都是些混乱的画面。 她拼命的往前跑,后面有人拼命的追她。 跑到一个悬崖边,进不得也退不得。 她惊慌失措转过身,才看清那个紧追不舍的人是沈律言。 她跳了下去,剧烈的失重感,让她从梦中瞬间惊醒。 江稚有些疲倦地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微微泛白,快要天亮了。 赵宏深和沈律言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只准他孤身前来。 不然就鱼死网破。 江稚昨天被赵宏深打了一巴掌的那边脸有点肿,耳朵倒是不疼了,但还是有嗡鸣声。 等这件事结束,她又得去医院复查耳朵。 想了想,她能不能活着脱身都无法确定。 时间还早,江稚闭上眼睛,想继续养养精神。 哪知道江岁宁也这么早就醒了,她忽然开口:“你觉得赵宏深昨天说的游戏会是什么?” 江稚充耳不闻,闭目养神。 江岁宁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听,“你信不信,你永远都比不过我。” 江稚依旧没理她。 江岁宁没有接着自讨无趣,她的脑子转得很快,像今天这种机会不多,可以趁机除掉江稚这个大威胁。 等沈律言慢慢爱上了她,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 女人的直觉总是最准的。 沈律言现在只是还没有彻底沦陷,江岁宁不会看着他爱上江稚而什么都不做。 谁都不行,江稚更不行。 江岁宁五岁之前没有见过父亲,她和她母亲东躲西藏。 傅大小姐的父母无意间知道了她们母女的存在,从那之后,她的父亲就再也没有去学校接过她,她母亲被辞退,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迫于傅家人的压力,她的父亲也不敢偷偷接济她们。 最穷的时候她只能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闹着要爸爸时,母亲抱着她去幼儿园门口等着,她看见江稚被打扮的像个小公主,傅大小姐就像电视剧的仙女,抱着自己的女儿,神情温柔,亲了亲她怀里的小公主。 小公主穿着漂亮的裙子,头发上是精致王冠。 粉粉糯糯,该死的讨人喜欢。 小公主乖乖和幼儿园的其他同学打招呼,然后被她的母亲抱进车里。 江岁宁从那时起就很嫉妒她,为什么江稚可以那么高贵、那么天真、被保护的那么好的活着?而她和她母亲就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还好后来傅家倒了。 人都死绝了。 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出车祸时,其实还没断气。 是她父亲砸破了油箱,扔了个打火机。 火苗就那样烧了起来。 江岁宁回过神来,随手捡起一旁的铁片,她毫不犹豫用锋利的那面划破了小腿,她看着流着血的狰狞伤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下午三点,沈律言孤身出现,他迈开长腿,缓缓下了车。 赵宏深让人去检查他身上带没带东西,沈律言脱掉了西装外套,抬起双手,“可以了吗?” 随后,他低头点了根烟,嘶哑的喉咙发出低低的声音:“她们人呢?” 赵宏深冷笑:“在里面,你别急。” 沈律言吞了口烟草:“赵宏深,你儿子我给你带过来了,就在车里。” 赵宏深面色犹豫,隔着遥遥的距离,往车里探了眼,果真在后座看见了他的儿子。 沈律言很快抽完了一根烟,他不慌不忙:“我拿你儿子和你换,够有诚意了吧。” 赵宏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可以,但你今天只能带一个人走。” 第126章 放了岁宁 赵宏深压根不信任沈律言,他也没有那么轻易就答应他开出的条件,即便听起来很诱人。寒春料峭,崖边冷风飒飒,吹得人眼睛都痛。 赵宏深让人把江稚和江岁宁都带了出来,两人被麻绳捆住了手腕,被人用匕首抵着脖子,夕阳金色的余晖照着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 纤瘦的身躯,在风中好似摇摇欲坠。 江稚抬起眼皮,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沈律言,她没觉着多开心。 沈律言站在那里,便是处在弱势,也不见任何的畏惧,他总是这样镇定,云淡风轻,运筹帷幄。 他在想什么呢? 会纠结要先救哪一个吗? 这个选择题,对他来说应该是不难的。 尽管江稚已经能猜得出他的答案,可还是忍不住要幻想一个不可能的结果。 赵宏深连抽了好几根烟,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激动,呛了一下,他止住了咳嗽声,猩红的眼睛冷冷看着沈律言,没有急着要他的回复。 而是迫切的想要羞辱他。 首发网址http:// 想要将这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踩在脚底,让他也尝尝烂在泥地里的滋味。 “沈律言,你不是一直都很得意吗?”赵宏深年纪大了,一激动手就像得了帕金森那样在颤抖,“不是不想搭理我吗?现在不还得求我和你谈条件。” 千言万语换做一句话,你也有今天。 赵宏深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沈律言将他儿子带过来也没用,他儿子身上还有刑事案件,检方一天没撤诉,他儿子就是逃犯。 沈律言皱了皱眉,没兴趣和他扯这些无聊的废话,“赵宏深,发泄完了吗?” 赵宏深冷眼盯着他,“沈总,你的诚意还不够。” 沈律言淡道:“你开个价。” 赵宏深连声说不,他不缺钱,“我要你跪在我面前。” 忏悔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打碎他的尊严。 赵宏深已经想了无数种羞辱他的法子,今天他都要一一付诸行动。 他以为自己能在沈律言脸上看见屈辱之色,谁知这个男人竟然只迟疑了几秒,便堂堂正正弯下了膝盖。 双膝抵在粗糙的地面,磕着是有些疼的。 赵宏深五味杂陈,心里头觉着爽又没有那么爽,因为沈律言哪怕是跪在他的面前,也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看起来还是那么高贵。 甚至半分屈辱之色都没有。 江稚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她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好像明白了。 就算沈律言和江岁宁分开了几年,他对她的爱好像没有变过。 任何时候,都能毫无保留的豁出去。 舍弃所有。 尊严算不得什么。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受了伤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出来。 如此坦荡的跪下,明知道是羞辱,也不在乎。 江稚的眼睛一点点红了,迎风泪簌簌滑落,脸上被风吹得冷冰冰的。 她身旁的刀疤男啧了声,“你丈夫这是为她跪的吗?还是为你?” 江稚没有说话。 江岁宁腿上的伤疤还在渗血,一长条血痕触目惊心,她好像不觉得疼,眼睛通红,气愤道:“沈律言,你别跪他!” 沈律言朝她看了过去,目光在她腿上的伤痕停留许久,眼底渐渐变冷,他移过视线,看着赵宏深,语气阴冷,不怒自威:“你动她了?” 赵宏深怎么他妈知道江岁宁是怎么伤的,但这一点都不重要。 他发现要羞辱沈律言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先前无论他怎么威胁沈律言都无动于衷,现在也是。 是跪是站,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反而还不如江岁宁腿上的伤重要。 赵宏深亲自抓过江岁宁,掐住了她的脖子,另只手里拿着匕首,尖锐的刀锋低着她脖颈的血管,稍有不慎就要她血溅当场。 他命令刀疤男抓着江稚,和他一起退到悬崖边,崖底是一片幽深的海水。 海风阵阵,海浪拍在礁石上。 赵宏深看着沈律言,“沈总,该你做出选择了。” 沈律言面色沉静,冷瞳晦暗如渊,海风扫过他精致的脸庞,压低的眉眼略显戾气。 江稚的头发被风吹得乱散,她看见他沉默了下来,喉结一动不动,绷紧的下颌线条,锋利冷隽,他在想什么呢?她猜不到。 江稚浑身都很冷,被风吹得在发抖。 裸露在外的皮肤在颤栗,冰凉的风贴着骨缝往里面钻。 她想活下来。 她不想死的。 她才二十多岁,她还没等到妈妈醒过来。 江稚想到了很多事情,如果她真的死了,沈律言会为她掉一滴眼泪吗?她还没见过他哭。这个人的心总是那么硬,好像生来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赵宏深将刀子往里抵进了一寸,压出了血线。 江岁宁硬是抿住了唇瓣没有吭一声。 赵宏深兴致勃勃:“啧啧啧,真有这么难选吗?” 沈律言眉心直跳,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他看着江岁宁,她和从前一样,遇到事情总是不吭声,争抢好胜总要自己扛过去。 江稚像一朵快要破碎的花,脸上没有泪,神情大抵是有些哀伤的。 她抬眸撞进了他的眼睛,她什么都没说,她在心里祈求。 不要再放弃她了好不好。 不要再伤害她了好不好。 真的很痛。 挖心掏肺,莫过于此。 她也是人,会伤心会难过,会有接受不了的事情。 救救她吧。 可怜可怜她。 他不是说喜欢她的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不要那样轻易就舍弃她。 她是他的妻子啊。 不要再对她这么无情了。 她真的过得好痛苦。 沈律言在等,他需要时间,悄声无息让人将这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盛西周安排了人,藏在暗处,只需要个万无一失的时机,处理掉这些人。 赵宏深很不安,也许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没那么容易,他很不耐烦:“你快点!不然我就把她们两个都推下去!” 沈律言绷紧了脸,神色前所未有的冰冷。 赵宏深不再和他废话,作势就要把人推下悬崖。 沈律言抿直了薄薄的唇瓣,从嗓子深处挤出一道平静的声音,他说:“放了岁宁。”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四个字随着风被送到了江稚的耳边,她眼底最后所剩无几的那点光渐渐的熄灭。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声的眼泪淌满了整张苍白的小脸。 原来。 沈律言好像只是短暂的喜欢过她一瞬。 第127章 江稚. 江稚心想好吧。 江岁宁当然比她重要。 她可能连第二选项都排不上号。 没什么好意外的,不是早就做好猜到结果了吗?为什么还会如此的难过。 江稚看了眼身后的悬崖,海浪扑过的声音沉沉。 沈律言把生的机会给了江岁宁,她想活下来只能靠自己。 从这里纵深一跃,掉入海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真遗憾,她不会游泳。 赵宏深本来还以为他要锥心般纠结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一点都没有欣赏到他脸上狰狞痛苦的表情。 沈律言面无表情走到车边,大力打开车门,把后座上的男人从车里扯了下来,他对赵宏深抬了抬下巴,“赵宏深,我沈某耐心有限。” 赵宏深为了儿子,怎么也要放了江岁宁。 至于另外一个,他肯定要她死。 记住网址 赵宏深警惕的不得了:“你先放开他。” 赵宏深的儿子已经有些崩溃,也不知来的路上沈律言对他做了什么,他整个人怕得在抖,拼了命对他爸求救,“爸,他就是个疯子!你快点、快点把我救过去!” 儿子眼中的恐惧不似作伪。 赵宏深抿了抿唇,冷着脸对沈律言说:“你先放人。” 沈律言冷笑了声:“赵宏深,总不能都让你好事占尽了。” 赵宏深觉得这四周安静的可怕,他心里发慌,却加重了语气,无比强硬:“你不先放人,我也不放。” 沈律言看着他往前往江岁宁的脖子递了一寸的刀,语气冰冷提醒他:“你再动她,我就不能保证你儿子是不是也能毫发无损的交到你手里。” 赵宏深为了儿子,还真的不能完全豁出去。 沈律言掐住他儿子的脖颈,给他留了点呼吸的余地:“这样,我们同时放人。” 赵宏深想了想,觉得可行。 为了万无一失,他警惕道:“你把车钥匙扔给我,然后退到厂房门口。” 沈律言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厂房里面装了大量的炸药,他故意迟疑了片刻,表现得万分勉强:“好。” 他把车钥匙抛给了对方。 赵宏深和他同时松开了手。 江岁宁拖着受伤的腿,慢慢朝沈律言走了过去。 她知道,她赌赢了。 现在,只要江稚死了,一切皆大欢喜。 赵宏深等到他们快退到厂房门口果断摁下了遥控器,他等了几秒,迟迟没有听见爆炸声。他的眼眶欲裂,面目狰狞,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遥控器,又疯狂的摁了许多下。 可是遥控器就像失灵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不远处渐渐传来车辆的引擎声,不知不觉间,四周已经布满了沈律言的人。 赵宏深用力砸碎了手里的遥控器,他看着周围的黑衣保镖,已经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 赵宏深像是疯了,他命令刀疤男,“快点把江稚给我推下去!” 他哪怕是死也要带上一个垫背的。 话音落地的瞬间,赵宏深被击中了脑袋,他的身躯慢慢往后仰倒,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刀疤男捏着江稚的后颈,“你说我要杀了你吗?” 江稚说话没什么力气,沙沙哑哑,温温柔柔:“能帮我把绳子松开吗?” 刀疤男沉思了会儿,竟然同意了这个荒谬的请求,他用匕首割断了她手腕上的麻绳。 江稚没头没脑问了句:“游泳难学吗?” 刀疤男笑了声:“不难。” 他依然掐着她的脖子,“你老公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老实说,我不想杀你,但我也不想和赵宏深这个傻逼一样,死不瞑目。” 江稚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神落在沈律言身上。 他明明没有受伤,脸色却那么白。 他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江岁宁,拢住了她的肩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回车里休息。 江稚甚至还有心情评价沈律言一句,他很贴心。 沈律言从盛西周手里接过一把枪,亡命之徒最珍惜的就是他们的命。 比赵宏深这种蠢货要好处理多了。 沈律言的脸色奇差无比,若说刚才还有为了掩饰而装出来的三分耐心,此刻就彻底连装都懒得装,冷厉淡漠,他刚要开口,刀疤男就捏着江稚的脖子往后退了几步,悬在崖边,好似风吹就倒。 沈律言眸光微冷,一语不发。 刀疤男笑了笑:“沈先生,收好你的枪。” 沈律言本身脾气就不是多好,他看了眼江稚,现在好像只剩下破碎不堪的她,拼都拼不起来,他心头微窒,回过神来,对刀疤男说:“我可以放你走,什么都不追究。” 前提是,放了他的妻子。 刀疤男当然不会像赵宏深那么愚蠢,他压根不相信沈律言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尽管他这句话很符合他的性格。 刀疤男故意说:“我已经活够了。” 沈律言面若冰霜,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 刀疤男附在江稚耳边,轻声地说:“江小姐,我们赌一把。” 江稚绷着脚尖站稳,她再往后一步,就会掉下去,运气好点,掉进海水里,运气不好,砸在礁石上,当场毙命。 她动了动唇瓣:“赌什么?” 刀疤男说:“赌命。” 说完,他就拉着她,毫不犹豫的顺势往后一仰。 他们就那样跳下了悬崖。 “江稚!” 沈律言拔腿冲过去,却也远远赶不及她往下坠落的速度,男人眼睁睁看着她被拉着坠入深渊。 她当着他的面,好像义无反顾的纵身而跃。 最后的那一眼。 沈律言甚至没有在她脸上看见惊慌、恐惧。 她安安静静的、心如死灰般跟着跳下了悬崖。 沈律言伸手抓住的只有风,他的眼眶里是看起来就很可怕的、一根根的血线,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掌心里是被石头磨出来的伤疤,他垂着脸,冷声吩咐:“下去找。” 男人平静的好像看不出任何难过的情绪。 第128章 对不起 沈律言用力捏紧的手指几乎快要绷断,他的表情非常的僵硬,也不知是冻僵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底下人大概是被沈先生脸上的冷色吓住,一时竟忘了回话。 盛西周走到悬崖边,面无表情往下看了眼,过了会儿,他缓缓收回目光,一声轻笑,漫不经心开了口:“去找吧,给她收个尸。” 十几米的悬崖掉下去。 哪有那么容易死里逃生呢。 沈律言听见盛西周说的这几个字,冷冷抬起了眼,眸底有些猩红,他平铺直叙道:“底下是海,她不会死。” 盛西周觉得江稚的运气没那么好,她那种又倒霉又可怜的人只会撞上礁石,粉身碎骨,浑身是血。他是故意迟到的,他总是不忍心要她的命。 可是太痛苦了。 每次面对她那张脸,脑神经就像被针扎过那么痛。 若是他忍得住倒也好说,偏偏他忍不住。 往往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犯贱的盯着那张脸看。 一秒记住http://m. 盛西周吹着冷风,初春的风就像巴掌扇在脸上,一个接着一个,他望着远处的海面,“她会游泳吗?” 很奇怪。 盛西周这辈子最讨厌的、最厌恶的、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江稚。 但是偏偏她的事情又记得很清楚。 铭记于心,从未出错。 他记得她是不会游泳的。 沈律言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 他对她的事情了解的少之甚少,一方面是没有时间,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兴趣。 沈律言没空和他再闲聊,带着人去了悬崖底下。 海浪沉沉浮浮,除了耳边的风声,几乎听不见别的声浪。 谁都清楚从这里掉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万幸的是在礁石周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盛西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可能一定要见到她的尸体才甘心。 “她死了。”盛西周对沈律言说,也许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的奇妙。 这句话刚说完不久,另一边就传来的动静。 “这里有人!!!” “快!” 海面上浮沉的身影,尤其显眼。 沈律言拔腿朝那边跑了过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直接跳进了海中,他一把捞过女人的腰肢,紧紧抱着她,用力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二月份的海水冰冷刺骨,他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沈律言紧搂着她,把怀里昏迷不醒的人抱到岸上。 他跪坐在地,湿透了的发梢渗着水珠,精致的侧脸略显得苍白脆弱,男人垂着眼眸,望着她的脸,睫毛颤了又颤。 她好像睡着了。 那么宁静的躺在他的怀中。 沈律言抿了抿透白的唇角,绷成了一条薄薄的直线,他缓慢抬起拇指,轻轻探了探她的鼻息,很微弱,几乎没有了呼吸。 他的手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心脏窒息到了极点。 沈律言俯身弯腰,贴着她的脸,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怀里的人并无反应。 沉默了会儿,沈律言低头撬开了她的唇瓣,艰难往她口中渡气,时间过去了很久,他终于听到了一声咳嗽。 沈律言悄然松了口气,让人拿了件外套过来,将她包了起来,随后拦腰抱起,离开了这里。 陈留在前面开车,不敢作声。 沈律言蹙紧眉心,他怀里的人已经发起高热,额头摸着滚烫,“开快点。” 陈留的车速已经很快,刚才甚至还超了两个红灯。 江稚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沈律言升起挡板,车里有他平时备用的衣服,他很快脱掉了她的衣服,给她换上了自己的衬衫,又用外套将她包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江稚好像做了噩梦,一路上都在喊疼。 声音微弱,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好像难过的不得了。 眼泪断断续续顺着她的眼尾往下落,打湿了他的手背。 沈律言贴近了她的耳朵,喉咙嘶哑,“哪里疼?” 江稚这会儿神志不清,什么都听不见,她仿佛还在幽静的海水里,四周围过来的海水吞没了她的所有呼吸,胸口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干,她无法呼吸。 她挣脱桎梏,用力的往上游。 好不容易涌出海面,心脏蓦然一疼,低头看了看,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 锋利的刀尖直插心脏,握着刀柄的男人甚至转动了两圈,鲜血淋漓,血肉翻涌。 她疼的想死。 “我疼。”江稚睡得不安稳,一边哭一边呢喃:“沈律言,我疼。” 沈律言只能更用力的抱着她,他以为她只是做了噩梦,殊不知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医院早就准备好了特护病房,刘总助先前就接到了电话,备好了衣服,急匆匆送了过来。 沈律言抱着她进了医院。 简单做过检查后,没什么大碍。 呛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仔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看诊的是个女医生,再三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多嘴了句:“病人体质虚弱,前不久才做过手术,不能再这样受寒,不然她这宫寒又要加重了。” 沈律言说:“我知道了。” 她已经被送回了病房,沈律言推开房门,她还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 他一声不吭坐在床边,攥住了她冰冷的五指。 她的脸很白,眉眼平静柔和,好像只是生了场无关紧要的小病。 沈律言想起她最后那个绝望眼神,眼睛里一点点熄灭的光,深深刺痛了他。 过了没多久,他又听见她哭着喊疼。 沈律言叫来了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想让她睡得好点。 到了后半夜,她还是在说梦话,眼泪流不尽似的,滚烫灼热的水珠滴在他的掌心,他几乎也是一夜难眠。 沈律言握紧了她的手,垂着眼皮看着她苍白的容颜,低低地说:“对不起。” 人的情感往往总是那么现实。 他不可能不管江岁宁。 第129章 她想离婚 没有人平衡天平的两端。 是人就会有偏爱。 这么多年,沈律言听过最多的就是别人骂他冷血动物,无情无义,无论是谁都能下得去狠手。 但他也不是一点人的感情都没有的。 有些事情,他没有办法忘记,当初是江岁宁救了他的命,是她把他从那间废弃的厂房里带出来的,是她在他病得快死的时候边哭边照顾着他。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江岁宁死在已经面前,也不想让她冒一点风险。 沈律言对江稚,现在也只能说这声对不起。 他握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他忍不住想她的手怎么好像就是捂不热?这么久了还是那么冷。 她打了镇定剂,睡得还是不安稳。 潜意识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缩了起来。 江稚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她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家里人的掌上明珠。 首发网址http:// 外公外婆稚宝稚宝的叫着她。 小舅舅让她骑着肩膀,将她从幼儿园接回了家里。她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开。 母亲温柔摸了摸她的脸,“稚宝怎么忽然这么粘人啦?” 小舅舅笑了声,“在幼儿园里把一个小男孩当成了小妹妹,人家生气了不和她玩呢。” 母亲忍不住抿唇笑了笑,“是不是害羞啦?” 她埋起脸,不肯说话。 小舅舅非要捏捏她的小脸蛋:“她想要人家当她的白马王子,那个小男孩好像不是南城来的。” 母亲忍俊不禁,“稚宝,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她红着脸,害羞点点头。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关系,我们稚宝以后会有比他更好看的白马王子。” 梦越走越远,梦里的人也一个个消失。 她努力想要抓紧他们,掌心却只抓到了玻璃碎渣,满手都是血。 她模模糊糊的醒过来,抬手想摸了摸脸,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被人抓在手心。 她挣了挣拇指,却惊动了坐在床边的男人。 沈律言的嗓音有种刚睡醒后的懒倦,沙沙哑哑:“醒了?” 江稚眨了眨眼,她看了眼四周的环境。 哦,原来她没死。 尽管睡了很久,她还是很累,什么都不想说。 沈律言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冷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稚躲开了他的目光,默默地垂下了眼皮,她提不起劲来,还是不想说话。 沈律言无声抿直了嘴角,他攥着她的手更加用力,“怎么不说话?” 江稚不是在闹脾气,她真的就是太累了。 她说:“有点累。” 沈律言嗯了嗯:“没有不舒服就好。” 半晌,两人都没再说话。 江稚默默扭过脸,看着窗外。 她觉得她坚持了那么久的执念好像没什么意义。 ——“放了岁宁。” 这四个字不断地往她的脑子里钻。 左耳的剧痛,又短暂的丧失了听力。 她不能再回忆下去了。 她想她也应该放弃了。 她想和沈律言离婚了。 但是沈律言会同意吗?如果他不同意,她确实还 不起对她来说接近天文数字的违约金。 八位数,也许她这辈子都赚不到这笔钱。 江稚想了许多,脑子越想越疼。 沈律言忽然打破了沉默,“你睡了一天,饿不饿?” 江稚摇头,她不饿,也吃不下。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后脑勺一阵阵的疼,她蹙着眉,倒吸了口冷气。 沈律言表情相当凝重,握紧了她的手指,掐得关节泛白,他问:“你哪里疼?” 昨天晚上她就断断续续在说痛。 眼泪流到后半夜才停。 江稚很好奇,沈律言还会关心她哪里疼吗? 她说不上来,浑身的关节都在痛,心脏也痛,脑袋也痛,最痛的还是左耳。 她揪着身下的床单,“我不疼。” 沈律言不太相信,“真的吗?别逞强。”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江稚听着却有些模糊,她不知道沈律言在想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的对待她。 江稚觉得沈律言有种平静的残忍,他有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会哭会痛的人来看待呢?她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江稚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到了嘴边就全都咽了回去,没什么好问的。 沈律言怎么算都是没错的,因为他只是不爱她。 “真的。”她有气无力的回完话,小脸白皙,气色看着不太好,她问:“江岁宁还好吗?” 等了会儿,沈律言说:“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 江稚点点头,并不意外,“这就好。” 沈律言不知道她的好指得是什么,他感觉她离他越来越远,好像过不了多久要永远离开他。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他也能猜得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沈律言抬手帮她理了理碎发,指腹停留在她的脸颊,昨晚她睡着了,也许没有听见。 他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放弃了她。 也只有抱歉。 没有悔恨。 江稚听过很多人和她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对她而言早就不值钱了。 对不起这几个字,什么都改变不了。 江稚想了想,“沈先生,能不能不要再谈这些了。” 她真的不想听。 她想离婚。 从十几米高的悬崖掉下去的时候,江稚的世界都是灰白色的,眼底的世界一寸寸褪去颜色,失去了光辉。 再也没有比被最爱的人亲手推出去痛苦的事情了。 沈律言不许她躲,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面对自己,“我知道你心里责怪我,没关系,恨就恨吧。” 江稚蹙眉,被控制的滋味不太好受,她不喜欢这样,强弱悬殊,毫无还手之力。 沈律言从不屑于说假话,“但是就算让我重新再选一次,我也没办法抛下岁宁。” “无论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130章 我不会同意 江稚明白的,无论重来多少次,沈律言的选择都不会改变。 他连骗都不屑于骗人,更懒得说些漂亮的假话来哄骗她。 江稚只是觉得很冷,她默默拥紧了身上的被子,手指削瘦苍白,有些无力的捏着被角,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拇指,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可能是掉进海里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那枚戒指本来就没有那么合适,她的手指太细,戒指套上去还有些宽松。 沈律言见她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手看,“怎么了?” 江稚摇头:“没什么。” 丢了就丢了吧,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本来就只是沈律言让他的助理,随便挑选的一枚戒指而已。 没那么珍贵,也没有任何承诺。 记住网址 江稚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去,急速坠落的失重感,心脏像是跟着不断往下坠,重重砸入海水里,瞬间就被潮水吞没,呼吸都很困难。 也不知道那个刀疤男怎么样了。 他在海里还拉了她一把。 只是后来她失去了意识。 江稚慢吞吞的回过神来,清晨的金光洒满了整间病房,灿灿的光线照着她的脸,她微微垂着脸,五官清晰,脸色略白,她在这温柔的光影里显得很平和,“沈先生,我有话想说。” 沈律言默了一瞬,他给她倒了杯温水,端到她面前:“不急。” 他猜得到她想说什么。 但是他并不想听。 沈律言也知道她在介怀什么,他无法解释,也不会解释。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也是一样的。” “可我现在就想说,我们……” “江稚。”从他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语气不重,他不由分说打断了她,“我原本也不会让你死。” 江稚表情有点怔怔地,好像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 他有计划,有自己的盘算。 他要先冷静的处理完所有的后顾之忧,确保万无一失了再动手。 江稚没有接过沈律言递来的水杯,他也没在意,搁在床头柜边,不慌不忙,“你怪我,情有可原。” “这件事是我牵连了你,我很抱歉。” 这是江稚醒来后第二次听见他对自己道歉,情真意切,不似作伪。沈律言很认真的同她说对不起,可是这份愧疚好像也不是她想象那样。 他只是为了牵连她而觉得抱歉。 并非是因为抛弃了她。 江稚的手慢慢捂着胸口,她微微弓着腰背,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一下接着一下的刺痛感。 沈律言看她脸色实在不好,又不肯开口对自己说怎么了,他只能先把医生叫了过来。 江稚解释说自己没事。 沈律言却不相信。 医生匆忙赶来,简单做了检查,得到的结论和昨天晚上没有不同,她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 江稚靠坐在病床上,沈律言觉得她看起来好像越来越脆弱了。 破碎的像是下一秒钟就会化成星火离开。 江稚刚要开口,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江岁宁穿着病号服,轻轻推开了门,她的气色看起来比江稚要稍微好点,手里拿着吊瓶,不顾身后护士的阻拦,非要跑过来。 江岁宁没想到江稚命居然这么大,竟然没有死。 她举着吊瓶,眼神担忧:“江秘书,你还好吗?” 江稚实在没兴趣和江岁宁演戏,她冷着脸,连话都懒得同她说。 江岁宁腿上还有伤,走路慢吞吞,找了张休息椅坐在她的病床旁,“我看见你掉下去的时候都要吓死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沈律言扫了她一眼:“吊水都没挂完,你跑过来操什么心?” 江岁宁假装不服气道:“我说沈总,你又凶我干什么?我关心你的妻子还不行吗?你这个人总是这么凶,难怪江秘书看起来不是很想搭理你的样子。” 江稚觉得她好吵。 而且江岁宁明明心里巴不得她葬身海底,这样演戏不嫌恶心吗? 江岁宁又接着和江稚说话:“江秘书,你别误会了沈律言。” 江稚听了耳朵疼,尤其是左耳,就像有尖锐的笛声在她耳边拉响,痛得几乎快要失聪。 哪怕她一个字都不搭理,江岁宁还能演完独角戏,“赵宏深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他没有……” 江稚不想再忍下去,冷硬吐字:“江大小姐,你吵到我的耳朵了。” 语气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江岁宁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又有点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误会了沈律言,和他闹起来就是我的罪过了。” 生怕她想不起来要责怪沈律言所做的一切。 江稚没再和江岁宁说话,而是看向了沈律言,她问:“沈先生,可以让她先出去吗?” 她需要清净。 沈律言站起来把江岁宁送了回去。 江岁宁垂着脸,握紧拳头,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笑容:“沈律言,你喜欢上她了吧?” 沈律言让护士看好了人,过了几秒,他说:“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 而且人这一生。 并不需要把感情看得那么重。 哪怕是最年少轻狂的时候,爱情也不是他的全部。 江岁宁抬起脸,眼睛通红:“你不能忘记,你说过爱我的。” 他从来不骗人。 江岁宁被沈律言爱过,那种滋味太过难忘。 哪怕是她偷来的爱,她也不愿意物归原主。 沈律言护了她这么多年,对她心软了不知多少次,“好好休息,不要乱想。我已经打电话给你父母,他们下午来接你出院。” * 沈律言回来的时候,江稚还坐在床上发呆。 她也没看他,“沈先生,我想回家。” 沈律言抿唇:“好。” 刚才已经有人把早饭送了过来,沈律言给她盛了碗粥,边问:“还有别的吗?” 江稚认真点点头说:“有的。” 她要离婚。 “如果是我想的那件事,你就不用开口了。”沈律言清楚告诉她说:“我不会同意。” 第131章 不要再折磨她了 江稚想过他会不同意。 但是她依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不同意,喜欢沈律言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肯和他结婚的大有人在,即便是契约婚姻、表面夫妻,肯定也有人会愿意的。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是非她不可。 江稚想来想去,只能归为男人的劣根性,就算是分开,也得是他先开口,不然就会觉得被冒犯。 她动了动唇瓣,嗓子又干又涩,她想让沈律言高抬贵手放过她。 也许他会觉得是她不识好歹,开出了那么优渥的物质条件,就该什么事情都无条件的忍受下来。但她真的受不了了。 就算沈律言不想听,江稚还是低声地说了出来:“沈先生,我们离婚吧。” 说出这句话,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她甚至有点轻松。 沈律言没问为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她说完便垂着眼,轻轻抿着柔唇,透出点湿润诱人的色泽,她这两天住在医院里,娇媚冷艳的脸庞隐着些许纤弱破碎。 沈律言看着她的目光冷静中带了点审视,他可以理解。 一秒记住http://m. 离婚和不离婚,对他影响不大。 但他就是不想松手,不想放她离开。 沈律言抿了抿薄唇,好声好气:“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给你时间重新考虑。” 江稚绷紧的手指几乎快要被她自己捏断了,她静默了会儿,语速缓慢认真地说:“违约金可以分期还吗?我会努力赚钱,早点还清这笔钱的。” 天文数字换来自由。 也可以的。 也不知这句话哪里惹了沈律言的不痛快,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无比,几乎面无血色。 沈律言没想到她还记着这笔,上次他确实是用违约金威胁过她,手段不算光彩,过去了这么久,她依然记得这么清楚。 他的声音又冷又沉,“在商言商,没有分期这种说法。” 沈律言说完瞧见她脸上的病色又有些后悔,一下子什么气都消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说这些了,回家吧。” 显然,他不想提离婚这件事。 江稚仰脸,看了眼他的脸色,压着风雨欲来的冷峻,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沈律言做事情的效率总是很高,很快就把她从医院带回了家。 没有回两人平时住的那栋别墅,而是搬回了沈家的老宅。 沈律言将她抱回了卧室,沈夫人看见了还觉着两个孩子感情好,她这混账儿子也变得体贴起来,不像之前好些天都不着家。 结了婚还像没结婚。 这怎么像话。 关好门窗,沈律言又帮她盖好被子,“中午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 江稚没胃口,她是真的没胃口,“都可以。” 沈律言说好。 他昨天晚上到今天都还没换衣服,对于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而言已经非常难以忍受,他脱掉了外套,随手挂在一旁,“我先洗个澡。” 江稚心不在焉,听他说话也变得迟钝,延迟了几秒钟,她怔怔地点头。 她待在卧室里有点无聊,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被赵宏深给砸碎了。她还要买个新手机,补个手机卡。 今天是周六,通信公司好像不营业。 她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沈律言洗完澡换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已经吹得半干,他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宽松舒适,气质居家,难得温柔。 江稚缓缓转过脸,看着他好像有话要多。 等了会儿,江稚开了口:“我的手机丢了。” 沈律言说:“我让人去买,你先用我的吧。” 他有两个手机,毫不吝啬将自己的私人手机递给了她。 江稚望着停留在空中的这只手,犹豫了很久,才接过他的手机,她说了声谢谢。 “沈先生,离婚的事情我考虑的很清楚了。”她的语速放的很慢,一个字接着一个字,说的那么认真虔诚,“我们离婚吧。” 这段不完美的婚姻,画上了句号才是完美的结局。 她不想和沈律言走到一个彻底粉碎的结局。 她和他的故事,也许早就该停留在分开的那天。 她试图在他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时候,和他商量这件事,她想慢慢周旋,磨得他不耐烦了,总就能同意。 江稚久久没有听见沈律言的声音,四周的空气逐渐沉寂,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钟,她就被他掐住了下巴,指腹粗粝的薄茧磨得皮肤有些刺痛。 她漠然垂着眉眼,静静等待他的审判。 沈律言双眸冷澈,喉咙发紧,“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吗?” 江稚承认她还是很喜欢他,每次为他伤心难过的快要死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给自己找借口,想着再等等吧, 等到他喜欢她。 爱不能强求。 她也放弃了。 她永远都比不过江岁宁在他心里的位置,她在他这里也排不上号。 她想要的越来越多,她奢求他给同等的爱。 但是不现实啊,他就是没那么喜欢她。 江稚客客气气地说:“是我做不好,和你没关系。” 沈律言沉默不语,眉眼压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他看着她有些空的眼神,渐渐松开了拇指,他不想逼她太紧。 男人一言不发。 卧室里窒息的厉害。 沈律言摸出了根烟,捏在指间,没有点火。 他不想和她聊这种不愉快且没有结果的事情,生硬的扯开话题:“要看电视吗?” 江稚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望着他,“沈先生,我说我们离婚吧。” “啪”的一声,很重的声音。 男人面无表情,手里的打火机重重撂在桌面,沈律言高深莫测看着她,忍到现在已经付出了相当不错的耐心:“我给你说过了。” 他不会同意。 江稚也有点生气,固执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答应? 他是不是只是喜欢折磨她? 沈律言也想问为什么,他真的有那么舍不得她吗? 江稚的眼睛红了一圈,她恳求他:“沈先生,我也是个人,会伤心会难过,会有受不了的事情,你就当做件好事,别再折磨我了,放了我吧。” 第132章 有完没完 江稚的话,说的很淡很轻。 却像刺进沈律言肉里的钉子,毫不手软扎在他的心头,他万分的不痛快。 沈律言的眼神漆黑深邃,“我没有想要折磨你。” 男人弯曲的拇指用力掐着椅背,关节隐隐泛白,玻璃窗上映着的面孔清俊漂亮,眼角眉梢却都处处漫着冰冷的寒意。 江稚抬起小脸,带着点病色的她比起平时反而多了些脆弱的稠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沈先生,我知道的。” 她明白他对她没有主观上的恶意,也不是故意欺负她,不是故意给她气受。 他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基于自己的性格。 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严格、理性,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她能理解,只是每每当她成为牺牲品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委屈。 “江稚,我不想看你感情用事。”沈律言绷着脸说。 首发网址http:// 江稚看上去无比单薄,淡粉色的樱唇几乎快抿得失去了颜色,几绺碎发落在耳侧,侧脸消瘦苍白,她很轻但是又足够能让他听得清楚的声音,认真地说:“可是,你自己也会感情用事的啊。” 冷静自持的沈先生,向来理性克制的沈先生,都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沈律言的唇角抿成一条略显僵硬的直线,他短暂的沉默了下来,表面上看波澜不惊,额头上的青筋跳动。 他无法反驳她的话。 江稚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抬起漆黑的眼眸,好似盛着朦胧的湿意,她说:“你看,你也知道赵宏深是请君入瓮,做好了陷阱等着你入套,明知会有生命危险,你不还是义无反顾的过来了?沈先生,是人就都会有感情的。” 是爱、很恨、是痛还是甜。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片柔软的地方。 沈律言不会为她赴陷,可他愿意为了江岁宁而将生死置之度外。 窗外照进来懒洋洋的光晕,江稚陷入温柔的光影里,白皙的面色透着淡淡的绯红,她看起来比刚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放松柔软了许多,她说:“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勉强我?” 一笔钱就要买断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吗? 连委屈都不能有。 沈律言捏住了她的脸,拢起她的下巴,“因为我能承担得起感情用事的后果,江稚,你呢?” 她总是那么天真。 在他眼里,她也是有点蠢笨的。 沈律言希望她能利用他对她短暂的愧疚,而扩大自己的利益。 多要点钱也好,其他的物质也罢。 他都会尽可能补偿她。 唯独离婚,就是不可能。 他不答应。 还是那句话,他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逼得了他。 江稚仰着头,一寸寸扫过过他的五官,努力看清楚他的轮廓,眉眼如画,漂亮精致,可就是这样一个漂亮像小神仙的人,说话就像刀子直戳心口。 江稚撇开脸,“我也可以。” 沈律言摸摸她的脸,“你仔细想一想,不要张口就来。” 她被他圈在床头,给她留出的空间逼仄狭窄,男人说完动作有些蛮横,拢着她的腰肢,慢慢逼近了她。 他的另只手扣住了她雪白的手腕,女人垂散的发丝被压在他的臂弯,他的指腹稍微用了些力气,撬开了她的唇瓣。 这个色气无比的动作,在他这里竟有几分冷意。 沈律言喜欢将她摆弄的无法反抗的模样,楚楚可怜,任人拿捏,奇异般满足了男人心底深处那种病态的控制欲。 她的气息微微有些喘,沈律言不再忍耐,抬起她的脸,咬住了她的唇瓣。 男人攻势浓烈,重重顶开了她的唇,。 她想躲,可但凡只有她透出丁点想要逃避的姿态。 都会被更用力的报复回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稚的头发开始缺氧发晕,男人大发慈悲放开了她。 江稚的唇瓣又红又艳,潋滟的水色饱满湿润,嘴角破了个细口,他刚才实在没有收敛,忍了大半天的情绪尽数发泄了出来。 江稚逐渐平复好呼吸,卧室门外有人在敲门。 沈律言淡然起身,男人看起来很居家,额前吹散的软发,给他精致疏离的五官润色了几分柔软,他打开门。 门外是他的母亲。 沈夫人往里看了眼,“午饭快好了,你们两个收拾好了就下楼吃饭。” 沈律言挡住了身后的视线,沈夫人想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好,我一会儿带她下去。” 沈夫人只当两个孩子,年纪轻轻,情难自抑,也就没多想,“你们俩悠着点。” “知道。” “对了。”沈夫人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你如果最近两年不打算孩子,记得做好措施,可别让阿稚再遭罪了。” 沈律言对他母亲的想象力总无可奈何,她这是误会了。 他也没解释,母亲总归不会听。 “您放心,不会有第二次。” “我管不了你,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要孩子,以后没人给你养老!孤零零当你没人要的糟老头子。” 沈律言听着母亲的气话,笑了笑,“听起来也还不错。” 沈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推回房间,“滚滚滚。” 关好了门,江稚已经下了床,家里有地暖和空调,可她还是怕冷,又多拢了件披肩。 “我扶你下去。” “不用,我能走。”江稚停下来,休息了会儿,“沈律言,我是很缺钱,很穷,很没用。” “但我觉得离婚之后应该也不会更糟糕了。” 沈律言顿了良久,男人背光而立,依稀朦胧的天光里,映的眉眼清清冷冷,绷紧的下颌骨,线条冷然锋利,他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下楼。” 江稚站在原地不动,“真的,我没有逞强。” 刚被从里面拉开了条缝隙的房门,又被男人重重的关上,哪怕他已经克制了脾气,摔门的力道还是很沉重,掷地有声,几乎是砸回去的。 砰的一声,惊动了门外走廊上的人。 “江稚,你有完没完?” 第133章 协议 江稚庆幸她的左耳现在听力不好,这道声音到她的耳朵里就没有那么骇人。 她不想和他吵架。 沈律言神色很冷,猝然打断了她的话过后就沉默盯着她看,漆黑的眼神,晦暗幽深。 沈夫人还没下楼,在走廊上听见身后这声沉沉的响动,被吓了一跳。 房门被砸得很响,剧烈的碰撞,惊动了她。 她回过身,又回到了主卧的门外,试探性的敲了两下,迟迟没人搭理。 虽然沈律言行事向来都有自己的分寸,沈夫人还是担心会出事,犹豫片刻,将手搭在门把上,正准备拧开房门。 沈律言从里面推开了门,沈夫人往后退了两步,偷听到底是件不光彩的事情,她尴尬得笑了两声,“你和阿稚吵架了?” 沈律言否认:“没有。” 沈夫人哪能信他,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听得她都心惊。 她这个儿子,这么些年就没过几次大动干戈的时候,便是谁真惹到了他,令他万分不快,他也能演得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等事毕再来秋后算账。 记住网址 她没好气道:“我都听见了。” 沈律言抿了抿唇:“真没有。” 江稚从沈律言身后缓缓走了出来,声音温温柔柔:“妈妈,我们没吵架。” 沈夫人不信儿子的话,但是阿稚的话,她是信的。 这孩子不会撒谎,一撒谎就脸红,藏不住事。 沈夫人没看见她脸红,反倒是觉得她的眼睛红的不太正常,好像刚刚哭过。她又不好当面问,就算是这两人感情出了问题,她也不好多插手。 婚姻里的矛盾,外人总是帮不上忙的。 “下楼吃饭吧,我让阿姨烧了你喜欢吃的山药炖汤。” “好。” 沈律言拉着她的手,牵着她下楼,直到坐在餐桌前,也没有着急松开。 江稚心不在焉吃着饭,她刚才和沈律言算是不欢而散,她不想和他撕破脸皮,闹得不可开交。 她想尽可能和平的解除婚姻关系。 如果实在不行,她只能去法院和他打官司。 律师好请,李鹤当初说过会帮她的忙。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江稚不想和沈律言走到对簿公堂这一步,那样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吃过午饭,沈夫人有意缓和两个孩子之间的气氛,主动说起:“后院又种了好些花,再过半个月,花都要开了,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律言架着长腿,漫不经心:“妈,既然还要半个月,现在过去能看见什么?” 沈夫人被他冷不丁一呛,还真就答不上话,“你去施肥!去浇水!” 沈律言说:“被我浇死了您别骂我。” 沈夫人感觉这个儿子生来就是和她作对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养得那些玫瑰每年不都开的好好的吗?” 说起这个,沈夫人也不太懂她儿子怎么会这种闲情逸致。 年年都种,那片红玫瑰开得热烈。 却从来不见他摘过。 沈律言抬眼,扯起嘴角笑了笑:“对您养的那些品种没有研究。” 沈夫人懒得再自讨没趣,他届时哄不好妻子,可说不得她这个当妈的没有帮过忙,她上楼午休,把空间了留给了两人。 江稚和他,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 刚才闹得彼此确实不大愉快。 她感觉她现在不论说什么,沈律言都不太乐意听。 “你要回房间休息吗?” “不用,我要出门一趟。” 江稚松了口气,“嗯。” 沈律言望着眼前低垂眉眼的她,“等会儿陈留会过来给你送手机。” 江稚低声道谢。 沈律言接着又说:“我先出门了。” 江稚很客套:“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在家里,也表现的像在公司。客客气气把他当成自己的上司,而不是丈夫。 沈律言这样也不痛快,“要出门的话打电话给我。” 江稚没有多想,还不知道这栋别墅外面安排了不少的保镖,她点点头:“好的。” 沈律言出门之后不久,江稚收到了陈留送过来的新手机。 手机卡也已经补办好了。 唯一可惜的是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不见了。 幸好她的微信上还有李鹤的联系方式。 江稚点开了和李律师的对话,她迟疑了不到两秒,慢吞吞打字:【李律师,您能帮我写一份离婚协议吗?】 李鹤好像不忙,两分钟后就回了她:【可以的。】 江稚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比如最现实的分期还钱,或者如果到了和沈律言对簿公堂打离婚官司,她的违约金能不能少赔一点? 她反反复复纠结,对话框里的字删删减减,还没发出去。 李鹤就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传给了她。 江稚觉得李律师未免太过高效了些,李鹤解释道:【我是按照你之前那份协议重新拟定的合同,你可以先拿着这份协议去和沈律言谈判,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江稚连连道谢,【我再和他谈谈吧。】 李鹤:【祝你顺利。】 江稚用书房的打印机打印出离婚协议,一式两份。 她将纸质版的离婚协议收进包里,过了会儿,她发信息问沈律言在哪里。 沈律言回了一个电话:“在清宁公馆,你过来吧。” 江稚考虑半晌,“好。” 她还不知道,书房里的电脑和打印机装过加密反盗设备。她用电脑打印了什么文件,沈律言的手机能看得一清二楚。 沈律言很快给助理打了通电话,“把江稚母亲今年在医院的账单给她送过去,顺便先停掉账户。” 她总是如此。 不长记性,白吃教训。 第134章 手段 江稚怕冷,出门前特意多穿了件毛衣,拢紧外套,不慌不忙出了门。 宅子外有值守的保镖,她瞧见了也没多想,才刚出了这种糟心的事情,沈律言会变得谨慎一些也不奇怪。 陈留客客气气留住了她,“江小姐,您要去哪儿?” 江稚忽略了心头不适的感觉,他们盯着她的目光就像在看管犯人,她抿了抿唇,“我去找沈先生,不可以吗?” 陈留一本正色,“江小姐别误会,我们也只是担心江小姐的安危,请您稍等,我先打个电话给先生。” 江稚不太高兴,悄声无息掐紧了拇指,她忍耐着脾气:“我现在出门还要他的同意才行吗?” 陈璐无法回答她,他不擅长说谎,但说了真话又怕气坏了江稚的身体。 她这些天已经够虚弱了,经不起折腾。 陈留叫人看住了她,自己则去了一旁打电话。 过了会儿,陈留挂了手机,恭恭敬敬地走过来说:“江小姐,先生让我送您过去。” 江稚不喜欢压迫感太强的人,她也不喜欢陈留,“我可以自己打车。” 一秒记住http://m. 陈留说:“路上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江稚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她想她不会倒霉两次,但是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陈留客气请她上车,江稚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一路寂静无声,江稚静静看着窗外,连话都不想说。 包里的离婚协议她准备了两份,也不知道沈律言会不会在上面签字,他的心思总是叫人捉摸不透。 私人公馆,不对外开放。 陈留将车开进了院子里,江稚下了车,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人清醒了点。 她被管家请到了休息厅,“江小姐,您稍等片刻。” 江稚接过他递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两口,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是邮箱提醒。 江稚放下掌心里的茶杯,点开了邮箱里的新邮件。 这是一封来自医院里的账单,近六个月的明细都在单子上,数额高的触目惊心。 每天都是六位数的花费。 江稚的脸色白了白,她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铃声又响了。 是医院打过来的电话。 她轻声喂了一句,主治医生客套询问她现在是否方便接电话。 江稚咽了下干涩的喉:“方便的。” 这几年,医生和江稚已经很熟悉,“你母亲的医药账户今天被停掉了,你看一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续缴。” 江稚捏紧了手机,指骨发白,“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去医院。” 医生委婉问道:“江小姐,您是和您丈夫闹了不愉快吗?” 江稚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医生顿了几秒,“VIP特护每天的花销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我觉得您可以和您的丈夫好好谈谈。” 药是不能停的。 治疗也不能中断。 不然之前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江稚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就先去忙了。” 挂断了电话,江稚的手腕就像脱了力,连个手机都拿不稳。 她知道这是沈律言给她的警告。 在现实面前她那点情绪不值一提。 一个月十几万的医药费,现在确实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沈律言动动手指头就能叫她认清现实,就像迎头的一棒,敲醒了她。 她这个人在他眼里就是那么的廉价。 软肋太多。 轻松拿捏。 江稚不是没想过他会这么做,只是觉得太快了。 快到让她觉得猝不及防,毫无准备,束手无策。 他想让她投降,让她收回不切实际的念头。 离不离婚,不是她说了算。 江稚浑身都在抖,不知道是被冷的,还是被气的。 过了一会儿,管家请她上楼。 “沈先生他们在楼上。” “我知道了,谢谢。” 江稚慢慢站起来,刚才她的肋骨好像都被掐的很痛,她深深呼吸了两口气,缓了过来才有力气去楼上。 江稚敲了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 她缓缓推开沉重的房门,里面不止有沈律言一人。 她的目光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忽略了顾庭宣和盛西周,她站在门边,手轻轻扶着墙壁,脸色苍白,声音很轻,“沈先生,我有事要和你单独谈谈。” 沈律言还没开口。 盛西周先笑了笑,“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他那天见到她被沈律言从海里捞出来,心情是很复杂的。又痛又有些轻松。 她竟然没死,命真大。 沈律言抱她抱得那样用力,她在他怀中像是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 盛西周那个瞬间,像是被人抓紧了心脏,窒息的不得了。 他就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可以毫不犹豫将她往死路上推,又庆幸她还活着。 江稚对盛西周现在除了畏惧更多的是厌恶,她冷着脸:“和盛先生没有关系。”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僵硬,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对他的厌恶。 还是无比的厌恶,看都不想看他。 盛西周笑不出来,摆起一张冷脸,“江小姐,救你我也是出了力气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稚听了他的话都想作呕,他哪里是真的想要救她,不过是像猫玩死老鼠那样,像看她被反复折磨死。 “我不需要。”江稚不想和盛西周说废话,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沈律言,又问了一遍:“沈先生,可以吗?” 沈律言站了起来,“可以,隔壁有书房。” 江稚轻声,听起来像喃喃自语:“谢谢你。” 进了书房,沈律言反手锁上了房门。 江稚的脸又白又瘦,纤弱又可怜,她开门见山:“医院的账单是你让人发给我的吗?” 沈律言抬了下眉,不置可否。 江稚什么都懂了,“您说的没错,我的确承担不起意气用事的后果。” 她眼睛一圈圈变红,含着清凌凌的水光,眼眶里蓄着泪,倔强不想落下来,她哑着嗓子问:“这就是你对付我用的手段,是吗?” 第135章 贪婪 沈律言看着她眼底的泪,脸色也不大好,他抿直了嘴角,难得沉默。 江稚站在他面前,纤弱的身躯晃了晃,男人下意识伸手去扶了一把,她不领情,面无表情推开了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特别的可笑?” 沈律言收回了手,面色难看,他如实告知:“我没有。” 江稚被刺激的不轻,她大多数的时候,情绪都宛如一片死水,再怎么难过、再怎么生气都能心平气和的忍耐下来。 她确实早就被磨光了棱角。 但是泥人也有三分气。 江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簌簌扑落的泪水就像珍珠直落落往下坠,染湿的睫毛模糊了视线,“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的绝情?为什么每次都能毫不犹豫伤害我?” 她哽咽地吼出这句话。 声音已经哑得不行。 沈律言用力攥着她的手腕,掐着极重的力道,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了。他的手臂撑着她的腰肢,撑着她瘫软的身体。 江稚泪眼灼灼,“你对我都没有感情,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的目光在她清瘦憔悴的脸上停留,他捏住她的下巴,浅浅的吻落在她的眉眼、唇角,“你别忘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没有感情。” 江稚看着他凌厉冷漠的眉眼:“我错了,我后悔了行不行?” 她的拇指无力抓着他的手腕,眼泪渐渐平息,她垂下眼睫,声音淡得几乎听不清,“你不如去找把刀直接捅到我的心脏,又何必大费周章拐弯抹角来对付我呢?” 杀了她,也好过现在了。 书房的台灯光线调到了最暗,昏黄的光拢着她的小脸,细白柔软,却无比纤弱。 她脸上的泪已经有些斑驳,眼睛红红的。 沈律言用指腹帮她擦了擦泪痕,他只是说:“江稚,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真的想对付她,有一百种比现在更狠的法子。 江稚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没有用的。 两个固执的人撞在一起。 总要有一个会支离破碎。 沈律言仔仔细细帮她擦干净小脸,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望着她的眼神又极其的认真,他垂首,喉结上下滑了一圈,“离婚协议呢?拿出来吧。” 江稚那张没有情绪的小脸上,有了一丝波动。 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她原本都放弃了。 连继续和他周旋、博弈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母亲高额的医药费继续扮演好他的妻子。 只要不再爱他,那些伤害的杀伤力就不会那么大。 江稚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离婚协议,递给了他,“你要签字吗?” 沈律言简单扫过几眼,面无表情的看过,“李鹤给你准备的?” 他还记得李鹤这个人。 一个不知死活的律师。 沈律言没等到她回答就当着她的面撕掉了离婚协议,扔到了垃圾桶里。 江稚看着成为了碎屑的离婚协议,垂下了眼,她问:“沈律言,你要用我母亲威胁我多久呢?” 这句话,刺耳难听。 沈律言掐着她的手不由加重了力气,她也不喊疼,硬生生忍耐着。 他没再继续这种不愉快的话题,“去吃饭吧。” 江稚抬起眼,眼睛里有能豁出一切的决断,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沈先生,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她挣开他的手腕,“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是一场生意,合该利益最大化。” 她笑了笑:“既然是做生意,我也能和别人做。” 江稚看着他的表情一寸寸冷了下去,男人沉默寡言时颇有威慑感,刻意收敛过的攻击力,不再遮掩,压迫感十足。 她垂着眼,“我胡说的。” 沈律言扣紧她的五指,带着去了楼下。 江稚一言不发挣开了他的手,她看向坐在沙发里的顾庭宣,也不惧沈律言就在身旁:“我记得顾先生是不是说过喜欢我。” 她这句话落地,客厅静得能听得见针落的声音。 江稚走到顾庭宣面前,“顾先生,不然你也花点钱,我愿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冷中断。 “江稚。”沈律言扯过她的手腕,几乎要掐断了她的腕骨。 江稚像是听不出他的警告,“顾先生,您考虑一下,我是个很听话的情人,您只需要花点钱就够了。” 顾庭宣心里微动,竟是有些动心。 他实在不知道江稚和沈律言闹得是哪出,这场火转头就烧到了他的头上。 如果沈律言肯将她拱手让人,顾庭宣自然乐意。 可是显然,沈律言现在根本不会松手,他也不可能和好友抢。 “江小姐还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江稚看着他说:“我很认真。” 沈律言将用力扯到自己身边,宣誓主权一样搂紧她的腰,让她无处可逃,“你不用找别人,你试试看北城有没有人敢和你做这笔生意。” 他早已断了她的所有后路。 谁会为了她去得罪沈律言呢。 沈家的权势,是这许多人都遥不可及,也不敢挑衅的。 沈律言忍到现在已是很宽容,他摸了摸她的脸,才短短几天脸就瘦了一圈。 他还是想将她养得稍微圆润一些。 那样气色也好看。 底下人将准备好的午餐端进了餐厅。 江稚没有胃口,捡起筷子勉强吃了两口,就不肯再多碰。 沈律言早就发现江稚是有点娇气的,这一年被养得也有点挑食,口味挑剔,用不起的东西宁肯不用也不愿意讲究。 她小时候家境应当不错。 沈律言曾经在她的钱包里见过她四五岁时的照片,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头发上戴着精致漂亮的小皇冠,对着镜头有些害羞,笑得却很灿烂。 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养得特别好的小孩。 像个娇娇的小公主。 沈律言望着她清减的侧脸,又想到她刚才眼泪汪汪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模样。 心里复杂,不是滋味。 他想,他待她已经比旁人好许多了。 可她总是惹他不高兴。 而沈律言在她面前又一向不会忍耐自己的少爷脾气。 她想要什么呢?沈律言没有弄明白。 物质条件,他并未吝啬她。 可若是既要钱,又要感情,未免太过贪婪了。 第136章 不放 江稚几乎没再开口说话,沉默着当个摆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忘记给手机开静音,消息提醒声稍显突兀,她点开微信新消息,李律师问她怎么样了?她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但也不愿意再给他添更多的麻烦。 江稚想了想,低着头在手机键盘上慢吞吞的打字,【抱歉李律师,我改变主意了。】 她只能这么说。 她看着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心里沉了沉。 李鹤没有说些不好听的话,只是问:【嗯,想好了吗?】 客厅里有些干燥,她打字的手指比平时僵硬笨拙,速度缓慢:【想好了,还有一年而已,很快就会结束了。】 两年的期限,以前觉得短暂的可能只有一个瞬间。 现在又觉着好漫长。 漫长到看不到终点。 李鹤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你做什么都可以。】 记住网址 江稚对他除了说谢谢,也没有能报答他的地方。 沈律言也许是不满她一直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心思全然不在这里,将他忽略的彻彻底底,他给她盛了碗汤,“喝点汤,暖暖胃。” 是她喜欢的山药排骨汤。 山药和排骨炖的都很烂。 香味浓郁,色香味俱全。 江稚没有拂他的好意,接过小碗,却也没喝两口。 这件事上她真的不是故意和沈律言作对,拿自己的身体和他置气,她最近食欲确实不大好,总是吃不下东西,也可能是吃了两口就饱了。 沈律言强求,倒是饭桌上其他人,瞧见两人不动声响的互动,心里又有了计较。 顾庭宣心不在焉,还在思索江稚刚才说的话。 其实,未尝不可。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养得起她。 江稚的胃口再大,也吞不完顾家的产业,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顾家做的是医药生意,近些年更是做的风生水起,江稚需要的那点在顾庭宣看来还真就是他妹妹每个月的零花钱。 不对,他妹妹的零花钱比这儿还要多。 上个月才问他要钱买了个稀有皮的包,两百多万。 顾庭宣觉得自己对女人也算大方,不比沈律言吝啬,比起沈律言,他甚至更有人情味,冷酷无情这方面自愧不如。 顾庭宣就这样不动声色把自己和沈律言对比了起来,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不巧沈律言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去阳台接了电话。 沈夫人今天早上陪丈夫去外地出差,下了飞机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善善周六办了个慈善晚宴,你和阿稚记得去捧捧场。” “我知道了。” “正好你带着阿稚去买几件衣服,你们俩平时只顾着工作,约会逛街的次数都少,难怪会闹矛盾。”沈夫人为这俩孩子操碎了心,远在千里之外还不忘嘱托,“善善这次是给山区的孩子募捐善款,你反正有钱,就多出点,就当给自己行善,以后别真遭了报应。” 沈律言觉得好笑,“妈,您还信这个呢?” 他不否认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手里没少沾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也不至于此。 沈夫人说:“偶尔迷信也无伤大雅。” 她不放心,接着叮嘱:“好好陪着阿稚,我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你多照顾着点,别总板着张冷脸吓唬人。” 沈律言记得自己平时没少对江稚笑啊,他真有那么凶吗? “下午就去。” “这样就对了。”沈夫人忍不住念叨起来:“你看看你弟弟和善善,大学开始谈恋爱,到现在感情一直都那么好,你弟弟别的地方不如你,疼老婆这方面还真比你强。善善这次怀孕,嘴巴特别馋,你弟弟半夜两三点还去给她买烧烤吃。” 沈夫人还有许多话要抱怨:“换成你,怕是要说阿稚胡闹。” 沈律言抬了下眉头:“不会。” 沈夫人还是把他想的太好了,沈律言定定地说:“我这两年不会让她怀孕。” 沈夫人听得两眼一黑,“你就打算气死我吧!” 丈夫的警卫员客气恭敬请她上车,沈夫人上了车还舍不得挂电话,她一脸严肃,接着问:“你老实给我透个底,你是不是还记着江岁宁?” 气氛多多少少冷了下来。 沈夫人说话没有刚才那么客气:“你就是还喜欢她也不成,如果不是她救过你,我一天好脸色都不会给她看。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就是看不清她是个什么人?” 太虚假、太精明、太会算计和利用。 这样的人,心地就不纯。 沈律言不耐再听,“妈,先挂了,您在那边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沈律言回到餐厅,看了江稚一眼:“吃完了吗?” 江稚嗯了声。 沈律言捞过她的手,没忍住捏了两下:“走吧,去趟商场。” 江稚试着抽出拇指,但是没有成功,反而被他攥得更紧,“我可以在车里等你吗?” 家里无论是吃穿还是住行方面的东西,都有专门的人送到家里。 沈律言也许是去买礼貌送给别人,但她没这个精神陪他去给别人挑礼物。 “不可以。” “医生让我静养。” “行,那我抱你过去。” 江稚沉默下来。 沈律言捏了捏她的脸,还真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骤然腾空失重,她抓着他的胳膊,“放我下来。” 沈律言干脆利落:“不放。” 盛西周看着沈律言把江稚抱进车里,甚至弯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才绕回驾驶座。 车子开了出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盛西周瞥见顾庭宣还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嗤得笑了两声,嘲弄道:“你还真的信了她刚才说的话了吗?” 顾庭宣挑眉:“为什么不信?” 他笑笑:“你不觉得挺好的吗?反正我还蛮喜欢江稚的。” 盛西周绷着张奇臭无比的脸,耷拉着眉眼,冷锐吐字:“肤浅。” 顾庭宣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讨厌她,但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那些难听的话。” 说她下贱。 说她是个婊.子。 顾庭宣是不爱听的。 盛西周面无表情挥开他的手,冷嘲热讽:“还是别人的老婆你就护上了,我看你也够贱的。” 顾庭宣不理解盛西周这种怨念颇深的样子,按理说江稚没惹过他,但是他比他们之中任何人都要厌恶江稚。 “你今天明知道她要过来,为什么不转身就走?” 时间宽裕,又不是走不掉。 既然那么讨厌,何必撞上面。 盛西周抿唇:“不用你多事。” 第137章 忘掉吧 江稚的手被他攥在掌心里,她没有再做无用的挣扎。 一路无话,她默默扭过脸看向了车窗外。 她其实没有和沈律言逛过几次商场,他工作很忙,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小事上,品牌方每个月都会按时让人上门将当季新款、定制款送上门。 江稚也不怎么逛商场,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况且奢侈品牌的价格对她来说太过昂贵,她的经济能力还不足以支撑这种消费。 沈律言是集团的总裁,虽然没有提前打过招呼,但商场的经理还是认出了这位不常露面的大老板,谨慎小心的迎了过去。 沈律言攥着江稚的拇指,强硬扣紧了她的手,带着她进了一家奢侈品牌的女装店。 经理站在沈总身后对店员使眼神,各种暗示她们千万好好招待,不能有任何的怠慢。 店长临时被叫了过来,她小心翼翼,服务态度尤其谨慎。 怨不得她们个个如临大敌,实在是沈总的气势太过慑人,不怒自威的气魄,冷肃淡漠。 沈律言偏过脸,微微低头在江稚耳边说话。 江稚反应略有些迟钝,吐字慢吞吞的。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给她挑了几条裙子,“你去试试。” 江稚不想试,卧室的衣柜里还有不少裙子,她连穿都没有穿过,沈律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听话。” 江稚轻轻抿了下唇角,“今晚要去哪里吗?” 沈律言说:“不是今晚,是后天,沈寂然的妻子办了个慈善拍卖会。” 江稚和善善不大熟,才见过两面。 但是她对善善的印象很好,长得很漂亮、心地善良的、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的一个人。 江稚记得善善怀得这胎月份也不小了,好怕她累着自己。 沈律言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有沈寂然看着,出不了事情。” 江稚嗯了嗯,“我去试衣服。” 沈律言便耐着性子在试衣间外面等她。 他审美不错,眼光一向都很好,挑的裙子自然也不差,江稚先试了试这条墨绿色丝绒收腰吊带长裙,这个颜色衬得她皮肤雪白,说是冰肌雪肤也不为过。 裙子做了掐腰设计,尤显身段。 后背露了大片,艳丽又清纯。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店员看得也呆了一下,沈先生的眼光确实好,一群人不吝赞美,不仅是恭维,多也是出自真心,“江小姐,这条裙子实在是太适合您了。” “您身材本来就好,这样穿就更漂亮了。” “这是我们品牌今年早春的新款,店里就这一条。” 江稚照了照镜子,对漂亮不漂亮没什么概念。 但是不丑。 买来也没什么用,沈律言又不会让她穿出门,她表现得兴致缺缺,“换一件吧。” 店员几个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是哪里不满意。 沈律言走到她身边,手臂虚虚扶在她的腰间,望着镜子里容貌妩媚的漂亮冷美人,“不喜欢吗?”他认真打量了几眼,吐字道:“我觉得挺漂亮的。” 江稚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她去试衣间里换上了另一条水蓝色的吊带V领长裙,尺码卡的刚刚好。 后面的拉链位置有些高,店员正要上前帮忙,沈律言淡淡地开了腔:“我来。” 沈律言的手指温度有些凉,他垂着眼,漫不经心整理好她的发丝,帮她拉好了裙子上的拉链,指腹不可避免蹭到了她的皮肤,温凉的拇指好似撩起了一片火。 “好了。” “谢谢。” 江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是还挺漂亮的。 就是像个被牵着线的玩偶,命运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没什么自由可言。 沈律言望着她,少女站在镜子前发呆,身材纤瘦,皮肤白皙,唇瓣莹润,抿出了绯红的水色,清冷的神色被这点色泽勾勒出几分艳丽。 不知过去多久,江稚才回过神,她去试衣间里换回了衣服。 店员们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但没有人敢多嘴。 沈律言买单结账,江稚精神不济,其实已经有些困了。 他带她又去了另外一家珠宝店。 沈律言觉得小姑娘应该都还挺喜欢这些漂亮的小玩意。 江稚兴致不高,试了两条手链,沈律言问她喜不喜欢,她都说喜欢,反正结账的时候花的又不是她的钱,她不必为沈律言节省。 不过这些价值不菲的珠宝,她将来想带也带不走,都算婚内财产。 但是沈律言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非常大方的男人。对他那些逢场作戏过的红颜知己都不曾吝啬,想必以后她和他合约到期,他也不会那么小气,支出明细都要追究到一个小数点。 江稚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目光忽然停在柜台里的戒指上。 惯会察言观色的店员立刻将戒指拿了出来,“这款钻戒是……” 江稚打断了她,“我没兴趣,你不用介绍。” 她和沈律言的婚戒都已经弄丢了。 掉在了那片海里。 沈律言没有多说,连同钻戒一并买了单。 回家之后,江稚把这些东西收进了柜子里,连包装都没有拆开。 她既然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努力开解自己。 让一切回到原点就好了。 江稚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就钻进了被窝。 她在迷迷糊糊间是被人亲醒的,男人的浅吻慢慢落在她的唇瓣、鼻尖、眼皮,他扣住了她的双手,铺天盖地的吻是懒散温和的,没有平时那么浓烈的侵略感。 江稚被困在他的身下,抬起薄薄的眼皮,看清楚他的脸。 下意识偏过了脸,想躲开他的眼神。 沈律言扭过她的下巴,眼神深深,他不复刚才的温和,狠狠地咬了口她唇瓣,他叫她忘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她想了想,长久的沉默过后,她蜷缩起拇指,说了个好字。 沈律言是对的,这些伤心伤肺的事情,想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倒不如没心没肺的忘掉。 第138章 想通 沈律言今晚亲她的时候懒散温和,等开始了正戏,却像个不知餍足的猛兽,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江稚这几天没剪指甲,在他的背上留了几道不深不浅的痕迹。她被撞得太深了,硬生生将喉咙里的声音又咽了回去,沉默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沈律言安抚似的抚了抚她的背,虽然看似心疼她,但是动作却并未留情,到最后几乎将她逼出了眼泪,眼底的潮红像刻意抹上去的水色胭脂,潋滟欲滴。 江稚窝在他怀中,沉沉的睡去。 潜意识里,还想从他身边逃开,连睡觉也要背对着他。 沈律言略有不满,将她扯回怀中,长臂轻松揽过她的腰,霸占着她的身体,满意闭上了眼。 到了后半夜,江稚开始做起噩梦,满头是汗,轻声胡言乱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 她不知不觉往他的怀里钻,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又哭又叫,眼泪落在她瘦白的小脸上,尤为楚楚可怜。 沈律言怕她被噩梦魇住,轻声叫醒了她。 江稚睫毛上都挂着泪,悄声无息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她缓慢睁开眼睛,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她说话还带着浓浓鼻音,听起来像是没睡够:“我怎么了?”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盯着她茫然的眼看了半晌,慢条斯理用指腹帮她擦去脸上的泪,“你哭的很厉害,梦见什么了” 江稚抬手摸了摸脸,果然摸到了一片潮湿,她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多了几分有些迷茫,“我不记得了。” 沈律言默了片刻,“不记得就算了。” 一定不是什么好梦。 记不住反而是好事。 只不过她经常在梦里哭,大抵是因为心里有很多难过的事。 床头的灯亮了一盏,她脸上朦胧着一层暖黄色的光晕,眉眼温柔,从容漂亮。 沈律言伸手碰了碰她的眉眼,拇指短暂在她的眉间流连了片刻,随后关了台灯,声音沙哑低沉而有磁性:“接着睡吧。” 他从身后拥着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颈窝,温热潮湿的气息扫过她的皮肤,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侧脸,强势温暖的拥抱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我在呢。” 江稚睡得迷迷糊糊,她太困了,刚才片刻清醒之后又继续睡了,听见他的声音还以为是在梦里,她小声抱怨,“不舒服。” 沈律言嗓音喑哑:“哪里不舒服?” 他以为是他今晚下手太狠,她身子骨弱,总是承受不了他的欲,每次都要睡上好久才能缓过来。 江稚用胳膊推了推他,声音软软的:“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沈律言抽出胳膊,连忙轻声同她说抱歉,心甘情愿哄了她好久,知道怀里的人又沉沉的睡去。 * 江稚第二天睡到了中午,起床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沈律言两句,他昨晚就像把她浑身的骨头都拆了一句,害她现在腿疼得受不了。 江稚醒了也躺在床上不想动,对着头顶的天花板放空了眼神,等躺够了她才慢吞吞起来找手机。 一个晚上,消息倒有不少。 于安安给她发了好多条微信消息,狂轰滥炸。 【你最近去哪里啦!!!】 【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 【靠!你不会被沈律言那个老狐狸关起来了吧?!】 【囚禁play?要不要我去救你?】 【看见速速回我消息哦,我可是很担心你的。】 江稚赶紧回复了她:【我没事。】 她解释说:【手机丢了才找到。】 于安安秒回了她:【我差点以为沈律言把你关起来了。】 江稚失笑,【他关我做什么?】 于安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女人的直觉。】 于安安接着说:【说不定以后你要离开他,他就会用手段把你软禁。】 江稚怔了两秒,凭借她对沈律言的了解,他不会做这么不体面的事情。男女感情这件事上,他从不屑于强人所难。 【你是不是看的太多啦?】 江稚最近也很清闲,【好啊。】 她的确也需要在外面透透气,才能从那些噩梦里缓过来。 人的记忆总是那么奇怪,昨天晚上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今早却又连细节都想了起来。 这些天,她总是不断的、重复的梦见自己被人推下悬崖的画面,她流着眼泪看着沈律言,男人从始至终不为所动,亲手送她上了绝路。 江稚不能再回忆那些可怖的梦境,心脏抽痛,呼吸不畅,她回过神,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盛西周助理的电话,直接了当的告诉对方,她要毁约。 那笔酬劳,她已经不想去赚了。 她会悉数退还盛西周预付的定金。 没钱就没钱吧。 以前是她没想通,为了仅存的颜面,不肯多用沈律言的钱。 是她太傻,太蠢,太天真。 起初她在沈律言这里是个花钱就能买通的人,对她的印象永远都是如此。 她何必强求自尊。 毕竟她在沈律言这里,除了钱别的根本什么都得不到。不会有可笑的爱,连温存也是暂时的。 * 沈律言今天在家办公,家里的佣人被他放了假。 江稚饿着肚子钻进厨房,打开冰箱认真思索中午吃什么,望着里面的食材,又有点束手无策。 沈律言不知不觉走到她身后,“炖了冰糖雪梨,你先吃点润润嗓子。” 沈律言微微弯腰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江稚有些不自在,“我不渴。” 沈律言态度坦然:“我怕你昨晚伤了嗓子。” 江稚不想再提昨晚的荒唐,低头看着脚尖发呆。 沈律言让她坐回客厅,“我帮你端过去。” 第139章 是大少爷 江稚现在最多的就是发呆,望着桌子上的餐具都能发好久的呆。 可能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能和沈律言说什么。 唯有沉默。 沈律言给她端来一碗还热乎的冰糖雪梨,炖煮过的雪梨肉软绵香甜,入口即化。 她喝了小半碗,肚子就有点饱了。 可是嘴巴还是犯馋,她放下勺子,抬头看向沈律言一本正经地问:“家里有泡面吗?” 她和沈律言平时住在的那栋别墅的杂物间里倒是被她偷偷藏了一些,在沈律言看来是垃圾食品的小零食。 老宅子里好像没有。 不知道家里的佣人有没有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沈律言沉默半晌,盯着她看。 江稚招认:“我想吃泡面。” 记住网址 沈律言打小就不爱碰那些,他想了想,“应该没有。” 江稚找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什么叫应该?” 沈律言说:“就是不能确定的意思。” 江稚嗷了嗷,她冒出了句傻里傻气的话:“为什么不能确定?” 沈律言捏了捏她的脸颊,“因为我妈妈偶尔也会想吃这些不太健康的食品。” 这倒是江稚没想到的事情,沈夫人在她眼中一直是很养生的贵夫人。 她站起来,“我去杂物间里找一找。” 沈律言摁住了她的肩膀,手上不需要多用力就将她摁回了椅子里,他站在她面前,单手插着都,在家总是这种随性懒散的样子,他说:“我去吧,你找不到的。” 他母亲藏零食的小格子。 既隐蔽又偏僻。 他和父亲向来睁只眼闭着眼,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当不知道。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母亲一直都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江稚有点好奇,“我想和你一起去找找。” 沈律言扫了眼她全身,“你还走得动?腿不疼吗?” 两人都是成年人,江稚也不是听不懂他的暗喻,脸红了红,明面上还维持着镇定,“不疼了。” 沈律言点点头,带着她去了一楼没人住过的那间客房。 他蹲下来,拉开了衣柜最里面那层抽屉。 江稚站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个地方也没有沈律言口中说的那么难找。 谁知道他仅仅只是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 沈律言攥着掌心里的钥匙,又从床底下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上了把精致的锁。 江稚:“……” 沈律言用锁打开了箱子,里面果然装满了小零食。 江稚感觉沈夫人藏零食藏得也太大费周章了,如果换成是她,可能等到零食过期都想不起来要吃。 沈律言翻出一桶泡面递给她,“你看看有没有过期。” 她忍不住说:“下次我还是叫外卖吧。” 就是有点不方便。 这边住的人身份都比较敏感。 人员进出不太方便。 她总是怕麻烦。 沈律言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别吃了。” 说归说,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沈律言都不知道惯了她多少回。 江稚拿着手里的泡面,又看了眼沈夫人藏起来的零食柜,“要不要补一桶?不然会被发现吧。” 沈律言说不用。 他母亲其实也不常吃。 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想起来一次。 每次临到过期了,还是沈律言暗地里帮把快过期的零食换成新的。 他母亲从来没发现过。 江稚保持很怀疑的态度,她在家藏得那些零食,连一包薯片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总觉得你妈妈会发现。” 沈律言笑了笑:“真的不会。” 江稚哦了哦,抱着泡面就去厨房烧热水。 她还没有很好的适应和沈律言独处的状态,她还不能做的太冷淡,但确实也没有从前那么开心,不会再因为他随手的一个亲密动作就高兴很久。 全都是假的。 语文课上学的第一首诗已经点透了所有。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男性在感情方面占据天然的优势,他们总是能轻而易举就从一段感情里脱身,很快就能置身事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她这个傻瓜才会当真。 江稚泡好泡面,端着回到餐厅。 沈律言闻着诱人的香气,忽然更能理解她为什么总是钟情于这些垃圾食品。 江稚吃着泡面才想起来问:“赵宏深怎么样了?” 沈律言顿了一秒,轻描淡写的口吻告诉她:“死了。” 江稚心里一惊,没想到他真的死了。 她向来不会怀疑他话里的真假,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必要骗她。 “他儿子呢?” “疯了。” “哦。” 沈律言压着眉眼的锐气,不太想再提会让两人不愉快的事情,“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江稚点点头,她感觉像赵宏深这么疯的人本来也少见。 不过当初江北山对傅家赶尽杀绝的时候,她也是真的很想和他同归于尽。 也许是胆怯,也许是道德束缚,她一再忍耐了这么多年。 她想即便要报复,也不能赔上自己。 江稚专心吃着泡面,不再吱声。 吃饱喝足后,她只想回到床上再睡一觉。 这种吃了想睡,睡醒想吃的状态很像她之前刚怀孕的那段时间,恐慌了不过几秒,江稚就恢复了镇定,从做完手术之后,她和沈律言每一次的欢好都有做措施。 这件事上,他倒是很负责任。 哪怕是再怎么意乱情迷,都会戴套。 偶尔碰见计生用品不够用的临时状态,第二天睡醒,他也会亲眼看着她吃下先前配好的避孕的药物。 谨慎稳妥,确保不会再发生任何的意外。 江稚收拾好垃圾,“我上楼再睡会儿。” 沈律言:“一起。” 江稚默了默:“你不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吗?” 沈律言已经扯过她的手腕:“有点累了,休息会儿,而且晚上还有晚宴。” 江稚差点忘记了,今晚要去善善办的慈善晚宴。 有钱人的生活,无非就是这些。 豪门生活总是离不开各种各样的宴会。 她说:“我今晚想穿那条墨绿色的裙子。” 她觉得很漂亮。 沈律言一想到其他人放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就有些不舒服,不过既然她开了口,他不好再那么不讲道理,“好。” 江稚是真的不想去,只要她站在沈律言身边,就又要纠结怎么和别人介绍自己的身份。 说是他的妻子,怕他会不高兴。 说秘书,还是会怕他不高兴。 沈律言这个人对她就是这样,脾气反复无常的,时常表现出很大少爷的那面。 一点都不好伺候。 第140章 正确答案 而且江稚很奇怪也很苦恼,沈律言的大少爷脾气每回都只对她发作。 她怀疑自己有时候被沈律言当成了个无辜的出气筒,什么吹毛求疵的小事都要找上她。 显然,平时在公司,沈律言勉强能算得上是严以待己、宽以待人的上司。 可这份宽容并不包括她。 对她总是那么严格。 江稚垂着脸心不在焉的思索,如果有不熟的人问起,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她是沈律言的秘书比较稳当,这样既不会败坏他的名声,也不会伤害他的尊严。 她和他的婚姻,原本就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江稚本来是很困的,但是从沈律言说要陪她一起睡午觉,她就没那么困了。 直到躺在床上,她还是睡不着。 身边躺下的这个男人,气息凛凛,哪怕背对着他,也难以忽略他的存在感。 江稚翻来覆去,忽的被他扣住手心,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不睡就做点别的事?”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僵了一秒,“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午觉。” 她说的已经够委婉了。 如果沈律言识相一点,或者说他体贴一点。 这种时候就应该乖乖的离开她的床,去别的房间睡午觉,各自安好。 沈律言不退还进,简直是得寸进尺,他搂紧她的腰,身体紧贴着身体,他闭上眼,漫不经心用嘶哑的声音说:“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 语气不疾不缓的。 说出的话却不肯让步。 沈律言骤然捏紧了她的手腕,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眉眼沁着些许威严,“或者我现在帮你习惯。” 江稚的眉头渐渐蹙起,她处惊不变:“不用,我忽然又困了。” 不就陪他一起睡个午觉吗? 破罐破摔往坏了想,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江稚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默声在心里数羊,这个方法古老却奏效,不知不觉她的呼吸逐渐沉稳,慢慢被困意的占据,没多久就睡着了。 沈律言悄然睁开眼,他其实一点都不困。 他坐起来,动作很轻,不想惊醒怀里的人。 沈律言沉默地盯着她的脸庞望了许久,她的脸可能只有他手掌大小,皮肤特别的白,漂亮的五官凑在一起,也没有那种锋利的艳丽,反而是种柔和的、让人觉得舒服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沈律言感觉她像水,舒适柔软。 至少和她相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他能够完全放松自我。 所以他不想放她离开。 与人打交道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他不想再多费精力再去找个合适的人当他的妻子。 她已经很好了。 沈律言低头偷偷在她的唇瓣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 江稚订了下午三点半的闹钟,怕自己睡过头,误了正事。 闹钟准时响起,她毫不犹豫关掉了烦人的铃声。 沈律言见她卷起被子继续埋着脸睡,忍俊不禁,他扯开被角,把她从舒适的被窝里捞了出来,“该起床了。” 江稚起床气很重,抢回自己的被子继续睡。 沈律言已经下了床,在穿衣镜面前换衣服,穿好衬衣,他回过头来,“你想迟到吗?江稚,我是不介意的。” 他现在很少叫她江秘书。 总是连名带姓称呼她。 隔了几秒,江吃满脸丧气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不介意但是她很介意。 她可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变成晚宴的焦点。 江稚也不理他,去浴室里洗了个脸,温水拍在脸上确实很快就清醒许多。 她从衣柜里翻出前两天新买的裙子,去更衣间里换好裙子。 沈律言给她递了条披肩,“拿着吧。” 江稚没有接,“这样穿才好看。” 沈律言好整以暇看着她:“你不怕冷?” 江稚眨了眨眼,“为了漂亮都可以忍受。” 沈律言不忍打扰她的兴致,勉为其难容忍了她穿成这样出门,裙子是他挑的,他再多说就显得很小气。 江稚天生皮肤底子好,连妆都不用怎么画,涂了个显气色的口红,差不多就收拾妥当。只剩下头发比较难以打理,她在抽屉里翻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发圈。 沈律言看了她一眼:“在找什么?” 江稚皱眉:“我的发圈不见了。” 沈律言略作思索,“在床头柜里,我帮你拿。” 江稚难免会感觉好奇:“你怎么知道?” 沈律言提起这些事情脸色都不带变的,昨晚你嫌咯手,我帮你收起来的。 他这么一说,江稚也想起来了这段。 不堪回忆,叫人羞耻。 沈律言拿着她发圈,叫她背对着自己。 江稚不明所以,“做什么?” 沈律言没回他,帮她梳理好头发,心灵手巧的总裁大人很快就给自己的妻子绑了个很漂亮的发型。 柔软细碎的发丝宽松收拢在脑后,这个丸子头慵懒随意又显出几分稚气。 江稚心里乱糟糟的,她不自在地问:“沈先生,你还会帮女孩子编头发吗?” 沈律言在她的化妆桌上找了个漂亮的发饰,从容不迫:“嗯,会一点。” 江稚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好像没见过他给江岁宁扎头发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个技能。 沈律言看着镜子里面媚眼含羞的少女,低声问:“好了吗?” 江稚平静道:“差不多了。” 沈律言夸她:“已经很好看了。” 江稚平常心对待他的赞美,“我们出发吧。” 沈律言牵起她的手,“好。” 到了会场,江稚猜的果然没有错。 沈律言再低调,也备受瞩目,是人人都想巴结的对象,站在他身边,被他扣紧五指的她,也难逃四下投过来的目光。 她想尽办法脱身,都被沈律言扣了下来,还被他警告了一句:“老实在我身边待着。” 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领着自己的妻子,端着酒杯过来与沈律言打招呼,像是同他认识,又好像不是那么熟。 简单寒暄两句,中年男人把目光放在江稚身上,刚要张嘴。 江稚先他一步,客套打起招呼:“您好,我是沈总的秘书。” 中年男人庆幸自己还没开口,不然可就闹出了乌龙,他将她当成了沈律言母亲常常提起的儿媳妇。 沈夫人对她那个儿媳,可谓是赞不绝口,相当的喜欢。 江稚觉得自己猜对了正确答案,这种场合,沈律言每次带上她这个女伴,对外的说辞都是秘书。 但是她刚才说完这句话。 身边的男人,显然变得非常的不悦。 周身的气温都好似冷了几个度。 第141章 感情真好 江稚现在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沈律言的心情忽然变得不是那么愉快,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他这段时间总是如此,忽晴忽阴,忽冷忽热。 中年男人聪明的避开了这个话题,都说虎父无犬子,他看沈律言比起他父亲也是不遑多让,手段非常,甚至杀伐果断的那面要远远狠过他的父亲。 “城投的项目,你再多考虑考虑。” “自然。” 城投这种明摆着赚钱的项目,多的是有人想分一杯羹。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在沈律言眼里好像不过如此,他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急得是他们这些想跟着大赚一笔的人。 看沈律言这云淡风轻、淡然自若的模样,他们着急也没有。 现如今,可不是两三年前。 整个沈氏集团内部也没有能压得住沈律言的人,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董事会也几乎被他架空了,他对外倒是博了个好名声,温文尔雅,如玉君子,脾气好性子好耐心好,实际上呢?说一不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专制独断的不得了。 谁都得看他的脸色。 但是沈家这位大少爷,性子虽然霸道,却还是有本事的。 首发网址http:// 短短几年,集团的市值突飞猛进,更是几乎垄断新兴的科技公司,奈何不了他。 “我就不多打扰了,下次沈总有空了细说。”中年男人瞧着沈律言也不像是想和他深谈,不过临走前多看了两眼沈律言身边的女人。 果然不管装的再怎么好的男人。 都是一样的。 外边少不得要养几个漂亮的小情人。 沈律言今晚带的这个小秘,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姿色都要好,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身段好,气质好,知进退,简直是尤物。 * 江稚端着酒杯发着呆,她实在不想陪着沈律言在这种场合继续寒暄下去,演戏是很累的一件事,她又不是专业演员。 而且她今晚踩了双十几厘米的恨天高,站的时间久了,腿疼脚也疼。 她看也不是人人都带了女伴的,沈律言又是众人恭维的对象,随身带着个秘书,听起来也不像话。 江稚说:“沈先生,我想休息一下。” 沈律言侧过脸,淡淡的眼神落在她的眉眼,“你累了?” 江稚毫不犹豫的承认,“是的。” 沈律言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暂且把刚才的不愉快压了下去:“我带你去找善善。” 江稚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沈律言冷冷抬了下眉头,他这个人现在心情好不好,还真是一点都不遮掩,明摆着给她看,江稚装眼瞎,“太麻烦你了,我有善善微信,我问问她在哪儿。” 她说着就要从包里拿出手机,沈律言从她的掌心抽过手机,“我不嫌你麻烦。” 江稚拗不过他,噢了声也不再多嘴。 沈律言牵着她的手,脚下的步子有点快,江稚踩着高跟鞋跟过去确实有些吃力,脚踝扭了下,短暂急促的呼声被她咽在嗓子里。 沈律言停下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渐渐偏移到她的小腿,“扭到了?” 江稚深吸一口气,忍住刚才那瞬的痛感就好多了,她若无其事道:“没有。” 沈律言却不信,松开了她的手,对她抬了抬下巴,脸色有点冷淡:“那你走走看。” 江稚本来还想蒙混过去,可沈律言的心思有些时候比女人还细腻,他可真是一点都不好骗,她硬着头皮迈开步子,脚踝一阵阵的刺痛卷土重来。 沈律言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直接扯到怀里抱了起来。 江稚反应过来之后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进地里,这种场合,四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看,只是因为脚扭了一下,就把她抱起来,看上去真的太兴师动众了。 哪怕江稚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恐怕也难。 周围不免有些特意压低过的讨论声,即便声音很低,但也传到她的耳朵里,只是听得没有那么清楚。 如此高调,并不是沈律言的作风。 江稚埋首在他的胸膛,挡住自己的人,她认真地思考是不是沈律言最近又惹了什么仇家,故意竖起她这个靶子给别人挡刀。 说句实话,沈律言的仇家还真不少。 他开罪过的人数都数不清,想要他命的人,两双手都不够排的。 江稚又开始胡思乱想,这次她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算了,沈律言非要害她去死,她除了自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走神的间隙,额头被人轻轻弹了一下,沈律言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嗓音低哑,“在想什么呢?” 江稚吐字:“想你。” 沈律言挑了挑眉,唇角微微上扬,“仔细说说。” 江稚摸了摸被他弹过的地方,有点疼又不是特别的疼,“不好说,你还是先放我下来吧,这样不好看。” 沈律言明知故问:“哪里不好看?” 江稚抿了抿唇,“明天又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沈律言不太在意,“还能是什么样?顶多是说我和我的秘书有一腿。” 江稚用双手捂住了脸,别人没看清她,她就还能厚着脸皮狡辩,今晚被沈律言抱在怀里的人不是她。 沈律言看着她掩耳盗铃的动作,不禁发笑,“你这个蠢样子还挺可爱的。” 江稚理都不想理他,气不过还是抬起了脸,小脸被闷得有些泛红:“沈先生很喜欢和秘书传出桃色新闻吗?不觉得很难听吗?” 这个人,不是最讨厌搞办公室恋情的人吗? 都没人敢在公司里谈恋爱。 偷偷的谈,也不敢的。 被发现了就会直接开除。 沈律言装模作样认真思考了半晌,“我确实不大喜欢。” 他揉揉她的脑袋,“但如果是江秘书,我还挺乐意的。” 江稚脸热了热,但她很快就清醒了回来,既然他不肯放她下来,她只能催促他走的快点。 沈律言将她抱到了贵宾休息室里。 善善刚孕吐完,被沈寂然扶着走出来,“表嫂,你伤到脚了吗?” 江稚揉了揉脚踝,“扭了一下,不碍事。” 沈律言将她放在沙发里,叮嘱她不要乱动,“我出去一下。” 江稚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免得她浑身不自在。 沈律言走之前不忘对沈寂然说:“看好你嫂子,别让她乱跑。” 沈寂然比了个OK的手势:“沈总,收到。” 善善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她坐在江稚身边,开心地说:“表嫂和表哥的感情真好。” 江稚听了很茫然,她和沈律言感情很好吗? 只是他和她的演技,都比较好而已。 第142章 倒贴 江稚含含糊糊想蒙混过这个话题,“还好吧。” 善善也喜欢这个嫂子,愿意亲近她。 善善从大学毕业和沈寂然结了婚就没有出门工作过,她倒是很想去上班,体验职场生活,沈寂然一直不同意,总是在她耳边说上班很辛苦。 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天气好坏。 每天都要早起,辛辛苦苦干着活还要被老板骂。 她的心思被他的三言两语说的开始摇摆,还没等她下定决心,她就怀孕了。 不像她,感觉就是被关在庄园里的菟丝花。 即便她也很爱沈寂然,偶尔也还是会觉得怅然。 “对啦,嫂嫂,我前些天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见吗?” “手机坏了。”江稚温温柔柔地问:“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善善害羞的笑笑:“也不是,我最近不是很闲吗?我想学画画,我听表哥以前说过,你学过画画,想让你帮我介绍几个好的老师。” 记住网址 江稚啊了声,有点不好意思:“我学画画的老师都在南城。” 善善虽然有些遗憾失落,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没关系,我再问问别人。” 沈寂然对妻子要学画画这件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但他确实也不大喜欢妻子将过多的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他搂住善善的肩,“找不到靠谱的老师就别学了。” 善善瞪了他一眼,“你不许说话。” 沈寂然咧嘴笑了笑:“老婆,你怎么现在连话都不让我说了。” 善善甩开他的手:“你就知道气我。” 她说着开始委屈,“你看看表哥,对嫂嫂多好!你一点都不懂体贴!” 沈寂然感觉自己比沈律言那个冷血动物好多了,他听了啼笑皆非,“我哥真不是个好东西。”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妥当,差点忘了嫂子还在场。 沈寂然多少有点尴尬,哪知道江稚竟然非常认同他的话,重重点了点头:“沈律言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这话说的太快,完全没有顾虑。 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你们聊得还挺开心的。” 沈寂然搂着善善站的很远,“我什么都没说。” 沈律言手里拿着双平底鞋,不知道他这么短的时间是从哪里找来的一双合脚的鞋,他屈膝蹲在她面前。 江稚愣愣望着他低垂的脸颊,好像连他垂落的睫毛有多少根都数的很清楚。 他让她抬脚,她便乖乖抬起了脚。 沈律言捏着她的脚踝,帮她脱下了高跟鞋,揉了揉发红的后脚跟。 江稚忽然间脱口而出,“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沈律言抬起脸,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忽的笑了声,“新的,没人穿过的。” 不能怨江稚误会,这么短的时间,她当然会猜他是去问别人借来的鞋子。她本来也有不那么严重的洁癖,不可能穿别人穿过的鞋子。 她噢了两声,有些不自在挣了挣脚踝,“我自己来。” 沈律言拇指更加用力的掐着她,“别动。” 江稚不敢再动,怕他把她的脚踝给拧断,他帮她换好了平底鞋,缓缓站起来,“别乱走,一会儿抱你去内场。” 江稚对拍卖真没兴趣,她想要的只有母亲之前被卖掉的那个项链,现在还在江岁宁手里,她暂且也没本事把东西拿回来。 她还挺没用的。 有时候她也希望自己是爽文里的大女主,能一往无前,一个个报复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可是现实就是那么现实,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犹如蚍蜉撼树,只能不断忍耐着慢慢来。 江稚垂着脸,兴致不高:“我腿疼。”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不大喜欢从她口中听见拒绝的话,冷着脸说:“扭到了脚又不是伤到了眼睛和手。” 江稚傻傻地问:“是要我帮你举牌子吗?” 沈律言撂下两个字:“不用。” 江稚小声地:“那我不想去。” 沈律言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江稚不死心,稍稍拔高了声音:“我不想去。” 沈律言撩了下眼皮,吐出了个高贵的哦字,随后毫不留情掐灭她的希望:“不想去也要去。” 江稚揉着脚踝,经历过生死之后在他面前没有以前那么卑微谨小,“我刚才看见宋云澜小姐了,你可以找宋小姐陪你。” 江稚想了又想,沈律言可能只是缺女人,换做是谁陪在他身边应该都可以。 沈律言被她的话气得冷笑了声,“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江稚绞尽脑汁给他想理由,比如你以前喜欢过她,宋小姐性子也挺好的,比她要乖多的多,讨人喜欢。 她这些话还没说出口,沈律言变了脸,压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冷冷地说:“有现成的,为什么还去找要花钱的?” 哦。 原来她是免费的倒贴货。 江稚竟不知沈律言何时成了个精打细算的资本家。他又不缺这点。 她不打算再和他争执下去,她总是说不过他。 每次到最后,受伤的都是她。 她可不想从沈律言口中听见更多伤人的话。 沈寂然敏锐察觉到两人之间氛围不太对,上前打了圆场,“你们俩聊什么悄悄话呢?” 沈律言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是悄悄话就别问。” “……” “我好奇。”沈寂然看着嫂子苍白的小脸,啧了声,“就你这样,善善还说你体贴,我们善善眼睛真是瞎了。” 沈律言懒得再和他废话,正要把沙发里的人抱起来,江稚躲开了他的手,“我的脚又不疼了,能走。” 沈律言收手,语气僵硬:“随便你。” 第143章 不是我也不是你. 沈律言的嘴很硬,冷不丁说随便她。 然而江稚刚站起来,就被他扣住了手腕,他的力气一向就大,拇指骨节分明,她的手腕又细又白,经不起掐。 江稚轻声叫疼。 沈律言只当她是装出来的疼,不予理会。 江稚这个犟脾气上来了也不想对他服软,硬是忍着不再开腔。 别人眼中,两人此时此刻的状态就很别扭。 “江小姐,不要我抱,扶你一把总没关系吧?”沈律言故意加重了前三个字,像是在戏谑她。 江稚不好再推开,休息室里还有旁人在场,当着善善和沈寂然的面和他闹得太僵,可能会叫人怀疑。 她客客气气:“谢谢。” 善善有些担心她,当着表哥的面也不敢叫的太亲近,小声地问:“表嫂,你不用再坐会儿吗?” 沈律言代替她回答:“不用。” 一秒记住http://m. 善善对上沈律言,立刻就变成了个哑巴,这位表哥的气度太过威慑,眉眼稍稍一冷,就叫她心里打颤。 表哥也只有在表嫂面前,神情才会柔和了那么一点。 善善本来还想告诉他们说还有一会儿,内场的拍卖才开始。对上表哥的眼睛,就什么都不敢再说。 沈律言搂着江稚的腰,去了内场。 场内开的空调温度不高,沈律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头,在她开口之前先发制人,漫不经心吐字:“你敢脱下来试试。” 江稚确实有点冷,这回倒没想要拒绝他的好意。 这件外套沾染着他的气息,清冽的、淡淡的冷木香。 她好像才想起来关心他:“沈先生,那你冷吗?” 沈律言说:“还好。” 江稚知道他的身体向来不错,连感冒都很少,她也就不担心,搂紧了他的外套,她忽然好奇起来:“善善大学是学什么的呀?” 沈律言记得不多:“心理学。” 原本毕业后是想去当个心理医生。 但是沈寂然不想她那么辛苦,也不希望她在外面抛头露面。 江稚若有所思:“是心理医生吗?” 沈律言:“好像是。” 江稚点点头,陷入了沉思,她想以后她的心理出了问题,又多了个可以求助的人。 这些年,都是她独自努力的调整状态。 好像遇上了再糟糕的事情都能扛过去。 她想人都会有一个极限,精神崩溃都在瞬间。 江稚以前觉得自己的心理出现问题的时候,曾经想过去看医生,不过打听了医生的收费之后,断绝了这个念头。 每小时六百元,对那时还是高中生的江稚而言,就是天价。 她付不起,也舍不得花这个钱。 沈律言很少见她和什么人亲近,除了于安安,也没见她身边有第二个朋友,“你很喜欢善善?” “嗯,善善很可爱。” 可爱吗?沈律言没看出来。 他觉得江稚比她可爱多了。 沈律言以前对沈寂然把善善当成眼珠子来看守着的状态,表示过嘲弄。 现在竟然有几分理解。 他也不喜欢江稚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其他人身上,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别人身上。 这种被忽略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沈律言想了想,“她现在怀着孩子,没几个月就要生了,你没事少找她。” 江稚低头,好一会儿都沉默不语。 沈律言这是不想让她靠近他的家人。 她心里有点空,他往往总能轻而易举说些像下刀子一样叫人痛苦的话。 江稚调整好不太畅通的呼吸:“沈先生,我有分寸的。” 沈律言本意并不是要伤她,可她的面色白得让他觉得心慌,好像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连医生都叮嘱他,让他好好养着她。 他咽了咽喉,嗓子像吞咽了刀子:“我去给你倒杯水。” 江稚抿了下樱粉色的唇瓣,“好的,谢谢。” 江稚在内场看见了不少先前在工作上有过接触的人,不过都是点头之交。 唯一算得上熟悉的可能只剩下宋云澜了。 她应该是跟着她的新男友一同过来的。 宋云澜比以前看上去更像陶瓷娃娃,唇红齿白,眼波流转,有点傻气又有点娇气,她也看见了江稚,原本已经经过她身边,又绕了回来,以为她旁边的位置没有人坐,就暂时坐在了她身边。 “沈总呢?” “宋小姐,你还记挂着沈总吗?” “不可以吗?”宋云澜就是控制不了要对他念念不忘,她有点不高兴地说:“我刚才看见沈总抱你了。” 江稚面色镇定,“哦,我的腿受了伤,沈总顺便帮个忙。” 宋云澜嗤笑了声,“江秘书,你骗谁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沈律言吗?” 沈律言那样的人,没人不想和他在一起。 宋云澜冷着脸,“你现在是沈律言新的女朋友吗?” 江稚毫不犹豫否认:“不是。” “情人?” 不是女朋友,就只能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这样想想,宋云澜的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江稚解释:“我只是他的秘书。” 宋云澜讲话变得难听:“你何必自欺欺人,谁不知道秘书是怎么回事,就是陪睡的。” 以前宋云澜不是没怀疑过江稚和沈律言的关系,但她在公司里,都表现得特别的冷静理智,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实在不像个一无是处的花瓶。 摆在办公室里仅仅只为了好看。 江稚冷了脸,“宋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来羞辱我,拿我撒气吗?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宋云澜面上扭扭捏捏的,“我知道沈律言心里有喜欢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 宋云澜站起来,看了眼江稚身上的西装外套,又有点嫉妒江稚。 沈律言曾经是对她很大方,但可从来没对她这么细心体贴过。 她说:“我劝江秘书可别像我一样无法自拔,到时候你就算在他面前把眼睛都哭瞎了,把心捧出来送给他,他都不会看你一眼,心疼你一秒。” 只会让别人打发了她。 这个男人啊。 绝情了极致。 最无情的人最绝情,最绝情的人又最深情。 江稚有些出神,她想,晚了啊。 太迟了。 第144章 离她远点 宋云澜在江稚旁边的位置上磨磨蹭蹭了许久,还没见到沈律言的人就被她的新男友不情不愿拉走了。 江稚看了眼宋小姐的新男友,长得也不差,但也算不上多好看。 五官端正,个子很高。 宋云澜站在他身边还挺显得小鸟依人,她一步三回头,忽然间冒出了句:“我在看以前的情分上,再提醒你一句,沈律言喜欢的那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自求多福吧。” 宋云澜自认是个心机小白莲,江岁宁的手段和狠劲连她都望尘莫及。 江稚笑了笑:“谢谢你,宋小姐。” 宋云澜还在嘀嘀咕咕,陪在身边的秘书到底还是陪到了床上,“我看你比我清醒多了,到时候多捞点钱和房子就跑吧。” 把心落在沈律言那里,是会难过很久很久的。 永远得不到回应,换不来心软。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了宋云澜来开导她。 *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叫人送了个保温杯过来,他回来的时候江稚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语音。 他将粉红色的保温杯递给她,“水。” 江稚伸手接过杯子,“我刚才又遇见宋小姐了。” 沈律言坐在她身边,男人架起了腿,漫不经心交叠在一起的手放在腿上,语气淡淡:“哪位宋小姐?” 江稚拧开水杯,抿了口温热的白开水,“宋云澜呀。” 沈律言好像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然后呢?” 江稚说:“她还挺讨人喜欢的。” 她不可能把宋云澜对她说的话告诉沈律言。 沈律言对宋云澜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连听都不耐烦听,“你以前也喜欢她吗?” 他印象中宋云澜好像来公司闹过两回,江稚脾气虽好,应付这种事恐怕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江稚还真就很认真的回忆起来:“但我不讨厌她。” 没有觉得烦。 相反还有泛滥的同情心。 沈律言握了握她的手,没那么凉,他还是攥到了自己的掌心里,“江稚,你还挺大度的。” 江稚半开玩笑似的开口问:“沈先生是想要我吃醋吗?” 沈律言帮她暖着手,一时半会儿不想松开,江稚接着说:“我不会那么不敬业的。” 男人听了这句话,并没觉得她很识相,反而多了几分不快。 江稚开始夸起自己:“沈先生,我一直都很懂事的。” 很乖巧。 很听话。 尽可能不给他添麻烦。 江稚不想让沈律言看出她对他有一丁点的感情,也不想让他觉得她现在是在逞强,她继续故作洒脱,宁肯自揭伤疤来打消他的怀疑:“哪怕是上次怀孕,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就是意外。” 她和沈律言,几乎不提这件事。 双方默契的保持沉默。 江稚不想提,这个伤疤对她来说太痛了。 每次揭开这道看似已经愈合的伤疤,都还会血淋淋的再痛一次。 结了痂的伤口下是腐朽的烂肉。 血肉翻覆,钻心透骨。 江稚想她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知道你怀疑过我是故意不吃药的,我只是忘记了。” 沈律言掐紧了她的手指,她叫了声疼,男人才缓缓松了松力气。 江稚甚至对他笑了下,“后来是我糊涂,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孤独太久了,就想有个孩子能陪陪我也挺好的。” 沈律言哑着声:“别说了。” 江稚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现在急着自证清白,“那个时候就是换成其他任何人的孩子,我都会想要留下来的。” 她最怕的就是沈律言发现她其实爱了他很多年这件事。 这个占据了她的青春的男人,好像永远都那么耀眼。 沈律言的脸色用难看两个字已经不足以来形容清楚,他绷着锋利的下颌线,冷峻的脸庞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不提这个。” 江稚松了口气,他没误会她吃醋就好。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吃醋呀。 她说:“谢谢你,点醒了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糊涂多久。” 沈律言抬眸,黑瞳里覆满冰霜,他又快要把她的手腕掐断了,她说的这些话,就像是刀插在他的心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知道他不想再听下去。 沈律言淡道:“不客气。” 两人的谈话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江秘书?” 江稚下意识要把手从沈律言的掌心里抽出来,被男人牢牢扣在掌心,纹丝不动。 她抬起脸,不得不对逢千凝笑脸相迎,“逢小姐。” 逢千凝的目光扫过两人紧握的双手,眼神冷了冷,“江秘书,你这么客气干什么?就和在公司一样,叫我逢助理就好啦。” 江稚很尴尬。 逢千凝在她右手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探出半边身子:“沈总,你一直抓着我们江秘书的手是不是不太好啊?” 沈律言对逢千凝这位脾气骄纵的大小姐没什么好印象,“你不是知道?她是我的妻子。” 逢千凝愣了愣,还以为沈律言会和这个家世普通的女人隐婚到离婚那天。 没想到今晚就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 “哦,我差点忘了。” “现在记住也不晚。”沈律言这会儿心情本就不好,逢千凝可不就是撞上枪口了吗?他太了解逢千凝,哪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逢千凝,我警告你。” “在公司也好,在外面也好。” “离我老婆远点。” 第145章 温馨 江稚不是逢千凝的对手。 从她刚才还傻乎乎说喜欢宋云澜就能看出来,她没几个心眼。 豪门世家里长大的人,少不得要见点肮脏的事,心思比筛子还多,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逢千凝当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律言同她本就没几分情谊可讲,尽管逢家和沈家是多年世交。 逢千凝脸色白了又红,好像被沈律言提前点出了坏心思,她嘴硬道:“沈总,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是没安好心,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吗? 沈律言眼尾上挑,笑里带着几分嘲弄:“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可笑不可笑。” 逢千凝被他说的有点下不来台,好半天回不了一句话。 江稚装聋作哑,不打算参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 至于逢千凝,她既不是她的上司,也不算她的同事,平时在公司应该没什么交集。 记住网址 江稚这样想着便安安心心喝着自己的热水,沈律言的话就说到这儿,逢千凝听不听得进去,不受他的控制。 晚宴很快结束。 江稚都困了,差点就睡着了。 她身上还披着沈律言的外套,窝在椅子里,细嫩白皙的皮肤被压出了浅浅的红印,沈律言叫了她几声,她才慢吞吞的醒过来。 “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沈律言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脸,力道不重,用了点巧劲,“回家再睡。” 江稚觉得可能她到家就又不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我的鞋。” 她刚才换下来的高跟鞋还在休息室里,那双鞋价格不算便宜,她也没穿两次,舍不得就这么扔了。 沈律言陪她回了趟休息室,江稚把他的外套还给了他,“我现在不冷了。” 沈律言没有接,语气淡淡:“你穿着吧。” 她体质差,比他容易感冒生病多了。 受了凉,伤筋动骨又是好几天。 江稚就没有再和他客气,乖乖搭着他的西装外套,可能是因为刚睡醒还有点口干舌燥,她小声地说:“我想吃冰淇淋。” 沈律言顿了两秒,当做没有听见。 江稚犯起了馋,“一会儿你能让陈留在路边的便利店停个车吗?我想买个冰淇淋尝尝味道。” 沈律言帮她拎着鞋子,另只手霸道压在她的后腰上,睨了她一眼,“你不是怕冷吗?” 江稚抿了抿唇,“但我现在就是想吃。” 沈律言绷着脸,“生病了怎么办?” 江稚从来没听过有人吃冰淇淋吃的生病,这怎么可能呢?她也没有让沈律言请她吃冰淇淋,他又为什么要摆出不情不愿的样子? 她好脾气和他讲道理:“不会生病的。” 沈律言却并不打算和她讲道理,“你自己去和陈留说吧。” 江稚虽然没有那么聪明,但又不是个傻子,陈留从来不听她的,说得难听些,陈留就算是条狗,也是条只对沈律言忠心耿耿的狗。 “他不会听我的话。”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江稚有点不舒服,他的手收得太紧,掐得她的腰有些难受,“求他还不如来求你。” 沈律言看她馋的厉害,也觉得挺有意思,终是松了口:“只给你买一个。” 江稚心想她可以自己多买几个的,才不用看他的脸色。 上了车,江稚就脱下了他的外套。 沈律言随手搁置在旁,没打算穿。 车里空调充足,确实不冷。 江稚感觉有钱真是好,以后和沈律言离婚,可能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这辆宽敞舒适的尊贵卡宴。内饰豪华低调,配置极其舒适,外观也很漂亮。 沈律言一向看重私人空间,刚上车就缓缓降下了挡板。 把驾驶座和后座隔绝成了两个空间。 黑夜之中,车子缓缓停在街边。 江稚试着打开车门,发现车门还是上了锁的。她不由自主看向身边的男人,沈律言按下她的手,“我去买。” 江稚一口气买好几个冰淇淋的美梦顿时破灭,“我自己去吧。” 沈律言抬了下眉:“你在车里待着。” 他还很民主:“要什么味道的?” 江稚思考片刻,“草莓味和哈密瓜味的我都很喜欢,车厘子的也还不错,你每样都来一个吧。” 沈律言忽然掐住她的下颌,俯身低头亲亲她的嘴角,好像从她的唇上尝到了香甜的奶油草莓味,“得寸进尺?” 江稚推开了他,脸有点红,平复下微喘的呼吸,“沈先生这么小气吗?” 沈律言的指腹在她的唇瓣上短暂停留片刻,他笑了声:“我是不大方。” 江稚握住他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沈律言本来也就是逗逗她,故意把话说的暧昧不清:“舍不得我?” 江稚破坏气氛,“舍不得我的冰淇淋。” 她催着他赶紧下车,外面确实还很冷。江稚拉着他小跑进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响了两声,清脆悦耳。 “欢迎光临。” 江稚很快就松开了他的手,跑到冰柜前,一口气装了十几个冰淇淋。 每个牌子每种口味都来了一份。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纠结了两秒,看着他很大气地问:“你要吗?我请客。” 沈律言也很客气:“不用。” 江稚抱着刚拿的这堆去前台结账,不过很尴尬的是她的钱包还在车里。沈律言好像看出了她的窘迫,帮她买了单。 “谢谢沈先生。”她小声嘀咕:“但你应该也不差这点钱。” 店员误将两人当成了情侣,热情给他们介绍最近店里正在办的活动:“我们最近有满减,满两百减三十还送一个小礼物,我看你们差十几块钱就够满减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江稚很难抗拒任何的满减活动,她支起耳朵,谨慎地问:“送什么?” 店员把柜台后的小玩偶拿了出来,是一只粉红色的独角兽娃娃。 江稚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岁宁拿走的独眼怪玩偶,她对一些丑萌丑萌的玩偶总是没有什么抵抗力。 “啊,那我们再看看。” 江稚话音刚落,沈律言随手从货架上拿了盒避孕.套,“加上这个应该够了吧?” 店员扫过二维码,“够了够了。” 沈律言对江稚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拿上柜台上这个很丑的独角兽,“走了。” 江稚抱着玩偶,跟他回到车上。 沈律言欣赏不来这个玩偶,“你很喜欢这些丑东西吗?” 平时见她对珠宝首饰都没什么兴趣。 偏偏对这些又丑又不值钱的小玩意情有独钟。 江稚小声辩解:“免费的。” 沈律言说:“我送你的项链也是免费的。” 又没有收她的钱。 江稚低下头,她现在在他面前没有以前那么谨慎小心,生怕说错话惹他不高兴,她轻轻的说:“有无形的代价。” 沈律言听了之后反倒笑了笑,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脸面对自己,“这倒也是。” 沈律言最近很喜欢亲她,好像怎么都亲不够。 她身上很香,还是那种叫人觉得很甜的香气。 男人凑近了她,啄了口她的唇,“下次我给你明码标价好不好?” 江稚有点懵,可能是车里的温度太高,总感觉烧得慌,脑袋晕乎乎的,脸颊也热乎乎的,连耳朵都有点烫,她往后缩了缩,却也避不开他的气息。 “什么?” “睡一次,送一样。”沈律言眼含着笑,似真似假半开玩笑,“好不好?” 江稚都生不起来气,她已经习惯了如此。 不妄想在沈律言这里留住可笑的尊严,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堪。 “哦,那我可以不喜欢那些身外之物的。” “我陪你睡,你把这个丑丑的独角兽送给我也行。” 第146章 我也可以 江稚紧紧抱着怀里的独角兽,好像生怕他下一秒钟就会来抢,“沈先生想要就自己去买。” 沈律言看她这么“护食”也觉得稀罕,轻轻笑了声,好意提醒她说:“你别忘记了,是我付的钱,不然你哪有赠品?” 江稚反驳道:“我有求你给我付钱吗?” 沈律言啧了声,“你这过河拆桥的本事是和谁学的?” 江稚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似乎离他远点就能避免玩偶被抢走的结局:“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 区区两百块钱,她又不是付不起。 沈律言捏了下她饱满圆润的脸,唇角扯起淡笑,“逗你玩呢,还真当真了。” 江稚记得以前沈律言一点都不喜欢和她开玩笑。 好吧,她和他以前连话也很少说。 现在这样,她还真的不太习惯。 越来越亲密的关系,只会让现在的她越来越惶恐。 一秒记住http://m. 她怕自己又掉进他的陷阱里,一次又一次,撞得头破血流都没有长进。 江稚不想再上当了,不想又深深陷进去,自我沉沦,而无法自拔。 她沉默不语,沈律言也就没有非逼她开这个口。 一路安静到了家,她进了家门就脱掉了高跟鞋和大衣外套,换回舒适的平底拖鞋,先回房间卸妆洗脸。 一抽屉都是她没怎么碰过的珠宝。 物质条件方面,沈律言好像还真的没有亏待过她,偏偏薪资酬劳他却不像平时送礼那么大方,一毫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 该是她的,不会少了她。 但也绝不会施舍她更多的钱财。 所以江稚有些时候也确实会捉襟见肘,钱对她而言是个很尴尬的话题。 她对着镜子摘下耳环,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舒服的睡裙,吹干了头发,坐在梳妆镜前涂抹护肤品。 才擦完水,沈律言也洗完了澡。 他这人话不多,直奔主题。 仓促之下,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被打翻在地,好在地上铺了名贵精致的羊毛毯,便是玻璃瓶砸在上面也不会碎。只听得见咚的一声。 江稚心里一跳,刚想回头,就被他掐住了下巴,唇瓣被人撬开,顶了进来。 她被抵在桌上,后腰咯得生疼,惊呼声吞没在嗓子里。 江稚被亲的迷迷糊糊,四肢发软,脸上逐渐浮起娇嫩浓稠的艳色,唇齿间的呼吸被他尽数掠夺,她喘不过气来。 男人的拇指不知不觉搭在裙子的拉链上,她在慌乱中按住他的手腕,气息不稳,面色潮红:“回…回床上。” 沈律言抬手帮她顺了顺额前凌乱的发丝,轻轻笑了声:“就在这儿。” 他像不知餍足的猛兽,叼住了香甜可口的肉,就舍不得松口,锋利贪婪的牙齿一口恶狠狠的咬了下去,深得见骨,好似吸干她的血才满足。 江稚随着海浪浮沉,浑身无力,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情到浓时,她也只能拥紧他的腰,靠着咬他来发泄。 成年人之间的欲,可以没有爱。 这是沈律言早就教会她的道理。 便利店里买到的那盒计生用品,被沈律言一次性用了个光,卧室里的气息久久不散。 江稚沾了枕头就睡,没空去想太多了。 她和沈律言恢复到最开始的关系,原来才是最好的。 只要最现实的欢愉。 不谈感情,就不会伤心。 * 第二天,气温回暖。 江稚睡到了下午三点,她这一觉睡得漫长又踏实。 没有被断断续续的噩梦惊扰,驱散了这些天的疲倦。 沈律言早上就去了公司,起床之后好像还亲了她一下,也可能是她记错了。 江稚穿着睡衣下楼,家里的阿姨炖了燕窝,她吃了小半碗,肚子就有点饱了。 “少夫人,大少爷让我盯着你多吃点。” 江稚听见这个称呼怔了一下,很少有人会叫她少夫人。 她现在听了也不习惯。 “我吃的很饱了。” “我看您才喝了半碗,饭都没吃呢。” “阿姨,我没胃口。” “你不吃当然没胃口呀。”做饭的阿姨去厨房端来还热乎的午饭,“我今天做的都是开胃的菜,营养又好吃,您多尝尝。” 江稚面对别人的好意,总是没不能那么坚定的拒绝,如果不领情,心中就会莫名其妙的愧疚。所以有些时候共情太强,也不是好事。 她接过碗筷,“我再吃点。” 阿姨眉开眼笑:“好好好。” 她的话有点多:“少夫人就是胖点才更好看,小脸圆润气色就好,这样身体也会好起来的。” 这位少夫人从嫁进门来,就总是生病。 长得漂亮,看着却像个没福气的。 连她都为她觉得可惜。 豪门贵族里,沈家当真算是对儿媳妇很不错的了。 而且大少爷不仅样貌出挑,为人处世更没得挑剔。 做饭的阿姨又给她端上来刚煮好的红枣羹,“补气血的。” 江稚感觉阿姨好像想一次性给她喂成大胖子,她忍不住笑了笑:“谢谢。” 话音刚落,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阿姨去客厅接起了电话。 “少夫人醒了。” “吃的不多,才刚吃了半碗粥。” “好的,大少爷。” 简短几句,就挂了电话。 江稚放下手里的勺子,“是沈律言打来的吗?” “对,大少爷问您起床了没有,吃了多少。” “哦。”江稚低下头:“他什么时候走的?” “今早八点多就去公司了。” “知道了。” 江稚想起来每次她累得连胳膊都不想抬的时候,沈律言总是那么精力充沛,好像养精蓄锐了许久,一点都不见疲倦。 男人和女人,先天体质上就有悬殊的差异。 还真是不公平。 江稚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她没必要再去公司。不过她已经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去公司,不差一天两天了。 江稚慢悠悠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盛西周助理的电话。 她没打算接,看着手机屏幕渐渐熄灭。 过了几秒钟,铃声又响了起来。 江稚点开了扩音,声音有点哑,开口说话喉咙就像被草割过泛起点微微的痛感,她问:“有事吗?” 盛西周的秘书对她特别的客气:“江小姐,盛先生让我问您为什么要解约?” 江稚气得想笑,盛西周心知肚明,还要虚伪的差遣他的秘书来问,他都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他不知道吗?” “是的,盛先生是不太理解的。” “哦。” 助理听着这个冷漠的哦字,有点摸不着头脑。 哦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眼办公室里面无表情,气度斐然的男人,正准备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接着就听见江小姐清清冷冷地回了句:“因为我很讨厌他。” 秘书额头直冒冷汗,几乎不敢抬眸去看男人的脸色。 盛西周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只不过笑意里隐着森然的寒意。 秘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您单方面毁约是要付赔偿金的?虽然钱不多,但我记得您还挺缺钱的,江小姐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江稚回答的毫不犹豫:“不用了,对你上司的恶心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我对金钱的渴望,还有违约金你让他去找沈律言要吧,这么点钱沈先生会帮我付的。” 这话说的不留余地。 秘书感觉自己今天也是倒霉,两头都吃力不讨好,他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盛西周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江稚。” 江稚蓦然间听见盛西周的声音还怔了怔,她没吱声。 盛西周掐着手机的拇指,关节深刻见骨:“你刚和沈律言闹离婚,怎么还恬不知耻要用他的钱?” 江稚原本是连话都不想和他说的,架不住心里那团火,“盛先生的消息已经过时了,我和沈先生现在和好如初,就不劳你操心了。” 盛西周从前就让她离沈律言远一点。 要她滚到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 她凭什么要如他所愿? 他是真的巴不得她早点去死的那个人。 盛西周头疼心口也疼,一阵阵钻心的刺痛爬过他的四肢五骸,他压抑着自己,扯起唇角:“你不是要换个金主吗?我也可以的。” 都肯陪顾庭宣睡。 不如考虑考虑他。 第147章 他不能触碰的白月光 盛西周没和她开玩笑,他很认真。 江稚简直怀疑是不是她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么能从盛西周口中听见这么荒谬的话?他是不是旧病复发,又在这里对着她发神经。 江稚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她缓缓开口:“盛先生,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为了江岁宁居然能牺牲至此。” 宁肯和他厌恶的女人在一起,也要成全了江岁宁的幸福。 盛西周怔了一下,他并不是为了岁宁。 如果他真的要这么做,早就在几年前,知道江稚喜欢沈律言那时候起,就可以如此。 “我只是单纯的想和江小姐做这笔生意而已。” “不好意思,我就算以后走投无路,我也宁愿去陪一个快死了的男人,也不会找上你。”江稚不再和盛西周客气,“我巴不得这辈子没有认识过你这样的人。” 虚伪又恶毒。 盛西周周身的寒意越来越重,助理毫不怀疑他会把手机捏碎,他说:“江稚,你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盛西周这个人长了张顶漂亮的脸,每次开口说话都像是淬了毒,万分刻薄,“你以为你多清白?早就被沈律言玩烂了。”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气的手抖,她不能当着他的面动怒,不想让他看了笑话。 她说:“那盛先生就别上赶着来倒贴我。” 盛西周说不清楚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他只是觉得在医院那天,亲眼看着沈律言抱着她离开的画面很刺眼。 他不喜欢那样。 就像高中的时候,沈律言只是站在江稚面前和她说了两句话,他也万分的不高兴。 哪怕沈律言是去警告江稚不要再针对岁宁,他依然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盛西周回过神:“话别说的太满,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天。” 说完她果断挂掉了盛西周那个疯子的电话。 这边秘书战战兢兢接过盛西周扔过来的手机,踌躇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那江小姐违约金要去找沈先生要吗?” 盛西周不差那点钱,江稚也不会拿不出来,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声音难得有些疲倦:“不用了。” 待缓解了眉心的胀痛,他缓缓出声:“你再去查查我以前在南城的事情。” 周围那些了解内情的人都在瞒着他。 谁都不告诉他。 故意的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想起来。 盛西周只能自己派人去查,可是那段过去被人抹的太干净了,他几乎很难查到线索,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就又很突然的被中断。 一直有人阻止他想起来。 盛西周对记忆没有执拗,想得起来也行,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但别人越想阻拦,他就越要记起。 秘书回道:“已经派人过去,只不过一直没有查到有用的东西。” “那就继续。” 一年查不到,就两年。 两年不够,就十年。 总能让他连根拔起。 天底下没有能一直掩藏住的秘密。 * 江稚的好心情在盛西周这里中断,她这个破运气,从小到大,招惹的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小时候的盛西周,明明很乖巧,像条没脾气的尾巴,特别老实跟在她身后。 直到十三四岁,还很粘人。 她以前是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好朋友的。 谁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生着闷气,默默把和盛西周有关系的人的电话号码都拉黑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以后都不想听他说话了。 隔天江稚去公司上班,办公室里的同事对她时不时请假已经见怪不怪,都知道她身体不好,总是生病。 江稚很尴尬,再这样下去她还没被开除的话,也要被人怀疑是不是有后台了。 才刚上班,程安拉着她吐完苦水,紧接着就继续办公室里的八卦消息:“逢千凝现在已经取代了我们打杂的工作,每天都要去总裁办公室里端茶倒水。” 江稚毫不意外,逢千凝好像很喜欢沈律言,那天的晚宴,被沈律言用那么不客气的话刺了一回,也没生气。 “挺好的,我们就少点活儿干。” 程安表示她很天真:“一开始我也以为逢大小姐是个傻白甜恋爱脑,但是她已经把咱们办公室里的老油条都暗戳戳收拾了一顿。” 江稚诧异:“你没跟我开玩笑吗?” 程安摇头:“没有,她很会拉拢人心,然后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搞事情,最后隔岸观山火。” 江稚默了默,“我们离她远点就行。” 这把火暂且还没烧到她们身上,能躲就躲。逢千凝的身份也不是她们惹得起的。 说句难听的话,以后万一她惹到逢千凝,是一定要去给逢大小姐道歉的。 沈律言不会维护她。 “如果以后逢大小姐成了我们的总裁夫人,我感觉她容不下咱们这间办公室里有任何的女性,四五十岁的也不行。”程安很是杞人忧天,现在这份工作虽然内卷了点,但是工资高待遇好啊!她能给沈总做牛做马一辈子。 程安想了想,以后沈律言还不一定会和谁结婚。 应该不会是逢小姐。 他的妻子,多半还是江岁宁。 “没这么糟糕,沈总眼光还不错的。” “再好的眼光碰上大美女,就啥也不是。”程安说着抬起眼皮认认真真端详起眼前的她,“论美,沈总之前谈的那些女朋友,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江稚觉得程安夸张。 江稚都不知道该不该笑,她温柔的摸了摸程安的头发,“这个任务太艰巨了,你找别人吧。” 程安以前也怀疑过江稚和沈总的关系,帅哥和美女,每天朝夕相处,随时都有可能天雷勾地火,可这么久下来,她算是看明白了,沈总还真他妈的就是不吃窝边草。 定力和原则都强的惊人。 对江秘书,那真就是再公事公办不过的态度。 程安叹气:“你说沈总怎么就没爱上你呢?” 江秘书多好的人,要长相有长相,要性格就性格,她是个女的都喜欢和江秘书贴在一起,现在男人的眼睛都是瞎了吗? 江稚说:“你傻了吗?沈总有记挂很久的白月光。” “哦,我忘记了。” 两人闲聊了将近半个小时,江稚不慌不忙打开电脑,处理邮箱里没看的邮件。 过了会儿,她就看见逢千凝开始不断在总裁办公室里进进出出。 她托着下巴,闲着没事看热闹。 总裁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刚才逢千凝端着咖啡进去的时候没有关好门,开了条缝隙,里面的声音就都传了出来。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很默契的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个个都忍不住支起耳朵铆足了劲探听豪门秘辛和八卦。 “这么多年了你还那么在意江岁宁吗?!我根本没推她!”逢千凝的声音特别委屈:“我都没伸手,她自己往后倒下去摔到了背,关我什么事?!这种低级的手段我都不屑于去做,你不信我就去查监控,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沈律言耐心告罄:“你没推她,那你是不是嘲讽了她身上那些疤像蜈蚣的腿。” 逢千凝的声音一下子变弱,“那我当时也不知道她背上的伤疤是因为你受的。” 沈律言本就不是轻易会被打动的人,那些过往,足够让他刻骨铭心。 谁也不能碰,谁都不能冒犯。 当年被绑架时,他害她被抽的那顿鞭子,给她的身体造成了不能痊愈的疤痕。 第148章 她要搬家 江稚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旁观者。 她甚至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工位上就能够听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她唯一比别人知道多点的只有那顿鞭子并不会在皮肤上,留下不可愈合的疤痕,曾经那些鲜血淋淋的伤口,早已痊愈,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她的背部,光滑如初。 只有肩头被割破过的那道短疤,迟迟未消。 她和沈律言那段故事,现在剩下的最后点印记,也只有这道指甲盖大小的短疤。 逢千凝还气鼓鼓的,好像连眼泪都快被气出来了,她当然看不起江岁宁,一个暴发户的女儿,真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了吗? 但是这个暴发户的女儿,比她面上表现出来的聪明多了。 特别会来事儿,手腕多,精明算计,又会演戏,寻常人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逢千凝忍住了眼泪,“你如果真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离婚娶了她?” 沈律言这个人特别不喜欢别人和他唱反调,越是用这种话激他,他越会让你不好过,“逢大小姐,你的建议很不错,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记住网址 逢千凝被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说又说不过他,只能咬牙切齿跺跺脚,本来还能忍得住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不许你娶她。” 沈律言从来不惯着这位千金大小姐的脾气,大少爷碰上大小姐,撞在一起就没有个愿意让步的,“我不是你那些仰慕者,你还没资格管我。” 他对她的忍耐力好像已经到了极点,连世交的情谊都不愿再顾及,“你如果再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明天就去人事部签字离职。” 逢千凝哪里是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人,“我不走,我要继续留下来打杂。” “那就别犯你的千金小姐脾气。” “我没有呢。” “我很忙,你出去吧。”沈律言已经足够忍耐,他冷着脸:“以后泡咖啡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你的位置上,随便你做什么都都行,就是别来我面前。” 逢千凝怨气颇深,但是看了眼他的脸色又实在不敢多说什么。 她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其他人立刻收起八卦的表情,假装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程安她们从来没听说过沈总已经结婚了。 这种惊天大八卦瞬间就在办公室里炸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公司大大小小的工作群。 程安微信私聊了江稚:【你刚刚听见了吗!?天呐,逢大小姐的意思是沈总已经名草有主结婚了?】 江稚心虚的很,含含糊糊想要跳过这个话题。 程安显然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紧抓着这件事不放,【沈总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啊啊啊,这也太突然了。】 可能是觉得在手机上疯狂输出也不过瘾。 程安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摸溜到江稚的工位旁边,掩耳盗铃似的用文件夹挡住了自己的脸,“沈总真的结婚了吗?我们的总裁夫人到底是哪位神仙?我真的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而且沈总好像也没有戴过戒指。” 江稚装傻充愣:“我平时都不敢问沈总的私事。” 程安完全相信她,“我们公司都没有人见过总裁夫人吧?感觉会是个没可怜兮兮的灰姑娘,被霸道总裁叼回家娇养一辈子。” 江稚:“……” 程安的想象力十分丰富:“说不定是沈总对他的妻子有不同寻常人的强烈占有欲,不想让除了他之外的人见到他的妻子,才会选择隐婚。” 江稚哭笑不得,“应该不是吧。” 程安语重心长,用过来人的口吻和她说:“将秘书,你还是霸道总裁的看的少了。” 江稚点点头:“我从来没看过霸道总裁的。” 程安感叹:“好想见见总裁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干掉众多前仆后继涌过来的千金大小姐,肯定长得非常漂亮。 江稚沉思:“你刚才没听见逢大小姐说吗?他们都要离婚了,估计她很快就不是总裁夫人了。” 程安一心只想磕CP,还真的忘记了这句话。她正儿八经推论了一番,“破案了。” 江稚:? 程安望着她的眼睛信誓旦旦道:“一定是商业联姻,沈总不喜欢她,才会没有公布这段婚姻,所以这么快就要离婚也情有可原。” 江稚敷衍的点点头,“可能是吧。” 程安依然很同情江秘书,本来已经不用干端茶递水泡咖啡这种闲杂的小事,兜兜转转还是落在她的头上。 江稚也觉得可惜,她实在不想每天进好几次沈律言的办公室。 仅仅只是送杯咖啡就算了,偏偏他最近一点都不好糊弄,嫌这儿嫌那儿,极其挑剔。 江稚早就想辞职了,是沈律言不同意,这个计划才不得不搁置。 她有两个月没怎么看过工资条,心血来潮点开这个月后台的薪资单,十几天没来上班,工资被扣了不少。 几乎砍半的薪酬让人看了都觉得难受。 江稚想着这笔钱还需要付给医院照看她妈妈的护工,还有平时她自己的花销,其实是不太够的。 她最近还想搬出去住。 不回沈家的老宅,也不去沈律言的那栋别墅。 搬家的事情江稚还没来得及和沈律言说,恰好内线电话又响了,沈律言叫她把上上周的报表交过去。 江稚稍作整理,打印之前又核对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后拿着打印好的文件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三秒过后,轻轻推门而入。 江稚把报表交过去,男人却没有急着看。 江稚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踌躇了半晌,犹犹豫豫开了口:“沈先生,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沈律言抬头看向她,眼神深邃,神态从容:“你说吧。” 江稚默了半晌,有些话总是要先说出口的,“我想搬出去住。” 怕他误会,她多说了几句:“我已经在外面找好了房子,这样我们彼此都能更轻松一些。”顿了顿,她继续:“沈先生需要我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 她不会不履行合同上的义务。 沈律言沉默良久,气氛压抑的过了头,江稚心里头在打鼓,也才不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她搬出去,对他确实没有任何损失。 男人嘲弄似的笑了笑:“江稚,你这种随叫随到的样子还真是很有出来卖的觉悟。” 第149章 坏种 沈律言这句话不可谓不刻薄,他这人就是这样,不高兴了说话就不大好听。 尽管江稚已经习惯,但是听见这种刺耳的话还是会不舒服。 她忍了忍,不想和他吵。 沈律言敛了敛嘴角的冷笑,恢复了面无表情,抿起冷冰冰的唇角,眼神淡漠盯着她,温声轻语:“凡事都有个理由。” 江稚在敲门之前已经想好了说辞,她想要搬出去住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这个月,和他的拉扯纠缠越来越深,那些不该有的感情跟着在心底疯狂的滋长。 她不想爱他爱到无法自拔、毫无尊严。 不想最后离开时,痛得舍不得。 她要慢慢的、一点点的把他从心里连根拔起。 她不能再掉进他的陷阱里。 江稚想了想:“我觉得住在别墅有点太远了,平时出行不太方便。而且我想沈先生和我都应该要有更多的私人空间。” 一秒记住http://m. 她和沈律言,私底下本来就该少见面。 又不是真夫妻,何必假戏真做。 沈律言语气生冷:“我不需要。” 他撂下手中的钢笔,落定在桌面磕碰出不小的声音,男人一双冷眸深刻冷然,打量她的目光更像是无情的审视,“你觉得分居就不是离婚了吗?” 江稚还是太乐观,本来以为沈律言会爽快的答应她的请求,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她的解释听起来就苍白无力:“我没有这么想。” 好吧,她确实也抱着这种侥幸的念头。 说不定搬出去住了之后,她每个月只需要抽出一两天,最多不超过三四天来应付沈律言的需求,毕竟她对他而言只有解决生理需要这一种作用。 而沈律言虽然偶尔会过度索求,但是平均下来每周的次数还算克制。 江稚垂下了眼睫:“家里离医院实在太远了,实在不方便。” 沈律言反问:“不是请了护工?” 江稚低声道:“我想多陪陪我妈妈。” 她想搬家,对沈律言来说确实不是大事。可他不想同意,依然想要困住她,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沈律言扫了眼她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重新绕了一圈,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死,“你想要搬到哪里?” 江稚还没想好,网上看了几套房子。 房租都不算太贵,条件看上去也还不错。一室一厅,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离医院近点的地方。”斟酌过后,她小声地说。 沈律言望着她看了半晌,态度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硬,放风筝也要有紧有松,他想她刚毕业不久和她结了婚,说句难听的,她没有吃过社会上的苦。 不知道找房子搬家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心力交瘁,耗费时间。 她总是那么天真,把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简单。 沈律言想让她吃到了苦头了,才知道后悔。 当金丝雀有什么不好的呢?何况她已经当了这么久的笼中雀,忽然后悔是不是有点太迟?她难不成真的以为离开了他,她能活得像现在这么轻松吗? 这些扫兴的话,沈律言没有说,总有一天会让她知道的。 “你先找好房子再来跟我说。”沈律言抿起唇角:“住在外面没有待在我身边安全,你想过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怎么办吗?” 江稚见他的态度有所松动,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没几个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我应该也不会碰到棘手的麻烦事。” 像赵宏深那样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 沈律言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他伸出拇指轻轻掐住她的下颌,她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唇红齿白,极其出挑,一双眼睛像刚洗过的葡萄,特别的干净漂亮,他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江稚点点头:“想好了。” 沈律言松开了手,“那你先去找房子吧。” 他不太喜欢将情绪表达的太透,失控的模样并不好看,他不想要那样。 江稚对他说了谢谢,从办公室里出去之后马不停蹄在网上继续找房源,和中介联系好看房的时间,恨不得今晚就能从别墅里搬出去。 她想,感情都是会越来越淡的。 等她搬出去之后,和他的联系越少,对他的感情也会越浅。 直到她不再爱他的那一天。 * 找房子比江稚想象中还要麻烦很多,很多在网上看好的房源,现实里远远不如照片的精修图,不是采光有问题,就是卫生间太过老旧。 江稚的洁癖这两年在沈律言的影响下,愈发严重。 她想要找一间光线敞亮,装修干净利落的小房子,至于具体的地理位置,其实她没那么挑剔,以前大学实习期间,每天来回将近要坐三个小时的地铁,她都坚持了下来。 江稚请了半天的假,和中介去实地看房。 她迟迟没有看中的,中介委婉道:“江小姐,你这个预算,这些已经是我能给你找到条件还不错的,如果你要采光通透、装修比较新的公寓,你给的价位需要找人合租。” 江稚不考虑合租,沈律言肯定也不会答应。 她有点挫败,没想到才迈出第一步就隐隐约约看见了失败的影子。 她揉了揉脑仁:“我再挑挑。” 还没从中介公司离开,沈律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江稚不想和他说的太多,含含糊糊:“还行。” 沈律言没有拆穿她的谎话,“不着急。” 江稚嗯了嗯,心神不宁的,挂了电话后她委婉跟中介提起来,表示可以加点预算。 她想要住的稍微舒服点,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家。 她还不知道沈律言对她的动向了若指掌,甚至连她找的中介都是他安排好的人,他想逗猫一样,将她逗弄的团团转。 沈律言想他天生就是个坏种,尤其是对她,就算不爱她,也要独占她。 第150章 试探拉扯 沈律言存了心不让她好过,才短短半天,她就已经有点心力交瘁。 中介给她发的房源她都不是很满意,哪怕加了一笔不菲的预算,暂时还是没看见满意的。 江稚忍不住思考是不是她脱离社会太久,和市场脱节了。 单身小公寓,不算特别好的地段,也要将近她工资的一半。 也不是江稚舍不得这笔钱,她就是觉得有点贵。 晚上到了家,江稚脱掉高跟鞋,累得只想躺在沙发里休息会儿,沈律言从楼上的书房出来,看见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她,装模作样关心了句:“找房子还顺利吗?” 江稚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不顺利。 她假装淡定:“还可以的。” 沈律言给自己煮了杯咖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江稚委实受不了他这么客气,他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用,我自己能解决这点小事。” 沈律言不置可否,顿了两秒:“要喝咖啡吗?” 首发网址http:// 江稚对咖啡不耐受,偶尔喝一口没什么关系,喝得多了不仅睡不着觉,还容易心悸,她摇摇头:“不要了,喝了不舒服。” “是我忘了。”沈律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漫不经心的提起:“对了,记得找间大点房子,不然不方便。” 江稚不太理解:“为什么?” 沈律言这句话说的理所当然:“我时不时也要过去过夜,不能真让你次次都当随叫随到的那个人吧?” 听起来似乎很体贴。 江稚想到租大点的房子,恐怕她每个月的薪水都要交代进去了,她捉紧了拇指,忍住窘迫:“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沈律言轻轻一笑,低哑磁性的笑声落在她的耳畔,他说:“江秘书原来喜欢当送上门的吗?” 江稚被他说的有点脸红,他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几分真几分假,偏偏一句淡淡的话也能让人听出极尽侮辱的感觉。 “你要这么想也行。”江稚如今在他面前已经有点破罐破摔,“我不会让沈先生白白花钱。” 沈律言用拇指挑起她的下巴,“嗯,我一直都觉得我在江秘书身上花的钱是物超所值的。” 江稚对他的话也不意外,她垂着眼皮,忽然又不想说话了。 沈律言总是说些让她伤心的话,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但心里头也像扎进了尖锐的刺,沉闷而又窒顿。 她在沙发里休息够了,就想回卧室洗澡。 每次洗完澡,再糟糕的心情也会缓和一些。 江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没擦干,沈律言也进了卧室,她顿了两秒,随后便若无其事做自己的事情。 沈律言轻松扯开了领带,扫了眼她身上的穿着,真丝吊带睡衣,略显单薄,却衬得她皮肤极白,他的目光停在她的右肩,雪白的皮肤上有个不大不小的刺青。 沈律言随口开腔:“以前没有问过你。” 他停了下来,温热的指腹抵在她的刺青上,“我一直都觉得江秘书很乖,怎么乖乖女也会去纹身吗?” 江稚感觉被他触碰的这片皮肤火辣辣的烧得慌,她不太自在,半晌没有作声。 沈律言的兴趣好像十分浓郁,“什么时候纹的?” 江稚想了想,没有隐瞒:“高中。” 沈律言以为还是高中生的她一定乖巧的不能更乖,特别听老师的话,特别听家长的话,看着就不像是会叛逆的去纹身的女孩儿。 “怎么会想起来去纹身?” “因为上面有疤。”江稚声音不高,她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道疤痕去不掉,涂了很多药也没用。 她那个时候没钱去做祛疤的手术,看见学校门口附近的刺青店,一个冲动就走了进去。 花了六百块钱,够她心疼很久。 江稚说完也没和他客气:“沈先生身上不是也有刺青吗?” 沈律言并未否认,腰腹上的英文字母,她见到过也不止一两次,“年少轻狂。” 江稚明知故问:“是江小姐名字的缩写吗?” 沈律言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温柔,“是。” 江稚想忍但是没忍住:“沈先生既然那么喜欢她,你们为什么还会分手?” 她从来没有问过他和江岁宁,当初分开的理由。 沈律言竟然也舍得放手。 他明明是一个会紧紧抓着自己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放开的那种人。 沈律言想她大概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这世上多的是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人,他淡淡道:“也是因为年少轻狂。” 还是有傲气。 哪怕是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低到尘埃。 她要分手,那就分手。 就像合约到期之后,他也会成全江稚。 “江小姐出院了吗?” “嗯。” “她腿上的伤是不是要留疤了?” “伤口有点深,可能是会留疤。”沈律言眼神就冷了下去:“赵宏深还真是个畜生。” 江稚张了张嘴,有话想说,又觉得没有开口的必要。 说什么呢?说那是江岁宁自己用刀子划出来的伤口,并不是赵宏深伤了她。 但是沈律言不会相信的。 沈律言动怒的次数不多,江岁宁的一点小伤,就够他生气许久。 她死里逃生,顶多也只有几句对不起。 “沈先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很危险?” “还好。”沈律言半真半假道:“我比他们危险。”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这句,沈律言又想起一件事,他看着她,低声问:“你那天为什么会独独找上顾庭宣?” 江稚都要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情绪被压抑到极致后的崩溃,总是有点难堪的,她轻轻抿起了唇角:“可能因为我有点喜欢他吧。” 她想从沈律言脸上看到一些情绪波动或者变化。 但是很遗憾。 一点都没有。 第151章 该得的 江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这样沈律言也不会误会她对他非分之想。 她和顾庭宣其实总共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身边的朋友每次见了她,对她也都不太客气。个个都眼高于顶,看不上她这种为钱折腰的货色。 沈律言沉默了一阵,很久很久之后,他抬眼看向她,喉咙里挤出来的字清晰冷漠,像音符一个个跳出来,“你喜欢顾庭宣?” 中间偶有停顿。 吐字倒是清楚。 江稚没有退路,从她那天站在顾庭宣面前说出要和他做生意开始,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如将错就错。 这种误会,无伤大雅。 沈律言不会在乎她喜欢谁,她思索片刻,“一点点吧。” 把话说的太满,就太假了。 沈律言好像只有好奇,神色平静打量着她的眉眼,“你喜欢他什么?” 江稚不知道怎么说才比较有说服力,她垂下了眼皮,低眉顺眸的模样万分乖巧,“可能顾先生长得比较合我的眼缘,人也还不错,条件也好,喜欢他有什么很奇怪吗?” 记住网址 沈律言轻轻抬了下眉,“不奇怪。” 任何人在听见自己的妻子亲口承认喜欢上了别人,心里都不会舒坦。 沈律言记得不久之前顾庭宣忍着内心的暴躁跑来跟他说,看上了江稚,兜兜转转这两个人竟然成了有缘人。 但是沈律言觉得江稚和顾庭宣不般配。 倒不是样貌上的不般配,只是性格合不来。 江稚很安静,很沉闷,说的难听些就是很无趣。而顾庭宣平时没少在外面花天酒地,身边的女人换的比衣服还勤快。 沈律言出于好心,“他没你以为的那么好。” 他一点都没有在说别人坏话的觉悟,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从容不迫看着她的眉眼,“喜欢玩小模特。” 江稚对顾庭宣的情史不太感兴趣,但在沈律言又不好表面的太兴致缺缺,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也可以不在乎。 “以后再说吧。” “时间过的很快,你得想好了。” 还有不到一年,就快结束了。 沈律言现在并没有那么迫切想要结束现在的一切,他私心里甚至想要延长合约的时间。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他的确是喜欢她的。 可惜不多。 有时候想想,沈律言也觉得自己的感情太淡漠了,一文不值。 年少时的喜欢,还有几分热烈。 成年人的爱情,掺杂了太多,总是要去权衡利弊。 “我今天喜欢顾先生,明天就会喜欢别人。”江稚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痴情的印象,他只会觉得她很傻,爱对他来说可能是最不值得相信、也最没用的东西。 沈律言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江秘书胃口还挺大的。” 江稚说:“货比三家。” 安静了一会儿,沈律言忽然开口问她:“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稚的心跳窒了窒,她说:“沈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沈律言勾起唇角,笑里不见几分真心,他好像不怎么相信,“真的吗?我以为你还恨我。” 江稚静默良久,她微微撇过脸,轻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怎么会。” 她故作释然,对他笑了笑:“之前是我一时没有想开,我想你是对的,你对江岁宁有感情有责任,我拿钱办事,确实不该想要的更多。” 这世上,哪有事事都能双全的呢? 沈律言捏住她瘦弱的下巴,指腹有意无意蹭过少年柔软粉嫩的樱唇,粗粝的拇指将她的唇瓣蹭得发红,另只手钳在她的腰间,收拢了腕上的力道,她的身体被迫迎合贴着他的身,叫她面红耳赤。 沈律言咬着她的耳边,边问:“真的吗?” 江稚的腿被不舒服,睡裙的料子本来就薄,那片皮肤越来越烫,几乎快要将她的肌肤给烫坏了,她脸上泛起潮红,“真的,沈先生,我很知足。” 她不会再去肖想自己得不到的人。 沈律言就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那个人。 哪怕近在咫尺,哪怕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抓不住他。 沈律言宁愿她怨他、恨他,那样至少她对他也并非全无感情,越是不在乎就越没有动情,他忽的在她耳畔笑了声:“江秘书的情史比起顾庭宣,也不遑多让了。” “高中的暗恋对象,南城的那个律师,大学的学弟,算上现在的顾庭宣,你还真是没有谦虚,见一个爱一个。”沈律言说着已经把人扔到了床上,扣紧她的五指,死死按在被子里。 江稚发丝凌乱,浑身都热,她红着脸想要爬起来,男人的膝盖已经抵在她的腰间,将她钉在床上不得挣脱。 这个姿势,暧昧又危险。 江稚气息微喘,扭过了脸,她小声辩解:“没有的。” 她一点都不花.心。 沈律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冷了下来,脾气来的又快又可怕,扣紧她的手腕,冷着脸用低沉的嗓音叫她闭嘴。 江稚对他的无名之火有些委屈,“。” 沈律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有更疼的。” 他随手关掉了灯,仅剩了点微弱的月光,她望着身上的男人,眼神脆弱又可怜,男人抬手捂住了她的双眸, 沈律言望着她眼角的水色,抬手慢慢的抹去,“江稚,这是你该得的。” 第152章 诺言 江稚感觉就好似有疾风骤雨汹涌朝她打了过来,她只能抓紧眼前的人,拇指关节掐得发白,那些声音被迫吞没在嗓子里。 沈律言看见她将唇瓣都咬的发白,边咬住了她的耳朵,边轻声命令道 江稚死死咬着唇角,将声音堵在喉咙里,怎么都不肯出声。他好像笑了一下, 他在发泄,又仿佛不完全是。 江稚有点不太习惯这种力道,她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受不了就张嘴去咬他。 沈律言不怕痛一样,肩膀上就算是被她咬出了血,都觉得没什么。 江稚第二天清醒后有点后悔昨晚自己下口那么重,倒不是她心疼沈律言,而是她自己的牙齿被咬的有点疼。 她只记得昨晚沈律言对她说的那几个字,说是她应得的。 这个几个字说的又冷又硬,带着点咬牙切齿,好像是她做了大逆不道杀人放火的坏事。 江稚只将他忽然发作的无名之火当成了泄愤,她运气不好,倒霉的撞上去了而已。 她已经懂事的不能更懂事,他应该没有不满意了才对。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会儿,拖着有些疲倦的身体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倒映的纤弱的身体,白皙的皮肤上随处可见触目惊心的痕迹,简单洗漱过后,她换了套开春能穿的裙子和开衫长外套。 江稚今天又请了假,这个月已经不差这两天的假期。 工资该扣的也快扣没了。 江稚下楼吃了个早饭,十点钟还约了中介继续去看房子。 打车比自己开车方便省事,卡着点到了和中介约好碰头的小区楼下,江稚忽然间想起来昨天晚上沈律言说的话。 他要她租个大点的房子,她想了想,如果沈律言执意要留下来过夜,有两个房间确实更方便。 江稚打探了两室一厅的价格。 中介尴尬的笑笑:“江小姐,你的预算,我帮你找个一室一厅已经很勉强了,我说句实话,你别觉得难听,就这么点钱在北城租不到两室一厅。” 他说着对她比了个数字。 江稚忽然觉得让沈律言睡在沙发上也挺好的。 “我还是找一室的小公寓就行。” “好的。” 江稚今天几乎又是跑断了腿,终于才天快黑之前看到了一间她很满意的小房子,离医院的直线距离很近,到她上班的公司也不远。 只是租金比她预算中稍微贵了那么一点。 但这个价格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于是,江稚咬咬牙付了租金和押金,和房东签了合同。 交完房租,她工资卡里的余额所剩无几。 江稚想尽快搬家,抬头看了眼将暗的天色,考虑了一下还是把搬家这件事延到了这个周末。她的行李不多,两个行李箱就能装满她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江稚编辑好短信告诉沈律言说她已经找好了房子,明天就能搬家。 沈律言给她回了电话,“你想好了?” 江稚点点头:“嗯。” 沈律言静了半晌,随后缓缓道:“明天我没空,改到后天吧。” 江稚现在对他比以前还客气,她说:“不用麻烦沈先生,我叫个搬家公司就行。” 其实也根本用不上搬家公司。 她叫个出租车就能谈妥。 沈律言只是表面的话说得客套而已,但凡他开了口就得听他的,“我后天回去接你。” 江稚早就体验过沈律言独断专权的霸道,她就是说破嘴皮子都没法改变他的决定,她退了一步,试着和他商量:“沈先生明天让陈留帮个忙也可以的。” 沈律言冷不丁问道:“这么不想看见我?” 江稚说没有。 沈律言没信她的话:“口是心非。” 他正忙着,“行了,后天见。” 沈律言挂了电话,坐在沙发对面的江北山对他还是很客气,“岁宁和我说了,上次城郊开发的工程,多亏了沈先生提醒,不然我们家麻烦可就大了。” 沈律言对江岁宁的父亲无甚好感,但不看佛面看僧面,哪怕不是很喜欢他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没关系,举手之劳。” 江北山和沈律言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不是很喜欢特别谄媚的人,他点到即止,“岁宁在楼上,从医院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这孩子看起来活泼开朗,到底还是爱美,腿上留了疤,心里多半高兴不起来。” 沈律言嗯了嗯,他站起来:“我上去看看岁宁。” 江北山当然不会阻止,他客客气气把人送到楼梯口。 沈律言上了楼,轻车熟路找到她的房间,抬手礼貌敲了敲门。 江岁宁知道是他,故意把从前那个已经很老旧的独眼怪玩偶拿了出来,摆在床中间的位置,她扯了扯睡衣的肩带,作出刚睡醒的模样,打开了房门。 少女装出很惊诧的表情,啊的一声,砰的关上门。 隔着厚实的木门,她问:“怎么是你!我衣服都没穿好!” 沈律言扯起嘴角笑了笑:“江大小姐,我敲门了的。” 江岁宁随便穿了件外套,重新拉开了门,面色被熏得微微泛红,“你怎么有空想起我来?” “听说你不肯做手术。” “不想做。”江岁宁抿了抿唇:“不喜欢躺在手术室里。” 沈律言淡道:“留了疤你又嫌丑,偷偷躲起来哭还以为别人不知道。” 江岁宁攥紧了手指,今天沈律言肯过来,说明他现在对她并非一丝情谊都没有,那她也还有机会。她不能太慌张,她看着他说:“这个伤是我为你受的,你得对我负责啊。” 沈律言没说话。 曾今对他而言随口就能应下来的诺言,现在却变得那么难以开口。 江岁宁清楚的感觉得到,沈律言对她的感情只会越来越平淡,他喜欢上了江稚,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她要在他发现之前,彻底断绝了他和江稚的退路。 江岁宁又说:“算啦算啦,腿上这条疤和我背上那些交错的疤痕比起来,就一点儿都不丑了。” 她用自豪的态度告诉他说:“沈律言,我那个时候替你挨打,又疼又怕,哭得好凶,这次被他们划伤了腿,我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流呢!” 江岁宁在用回忆提醒他。 她和他之间,有过生死纠缠的过往。 第153章 恩客 江岁宁现在能抓到了只有这些,她不得不反反复复去提醒沈律言他是爱过她的。 她知道沈律言没那么容易对一个女人动心,任是无情的人动了情才比滥情多情的人要可怕,她已经不止一次懊悔当初自己非要去赌他的爱,赌他会为了她不顾一切。 她赌输了。 短短两年的时间就能改变很多事情。 江岁宁痛恨命运的不公道,为什么偏偏是她有一个不健康的身体。 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用出国治病,不会给了江稚可趁之机。 沈律言看了她一眼,这个眼神里好像有她看不懂的深意,他说:“医院给你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过去。” 江岁宁没有回答他,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唇角勉强提起来的笑意也渐渐回落,她看着他,用和从前一样的语气叫了他的名字:“沈律言,” 男人静静与她对视,洗耳恭听。 江岁宁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不爱我了,对吗?” 为什么呢。 首发网址http:// 说变就变。 高中那几年,江岁宁感觉自己就是沈律言的全世界,他所有的偏爱,全部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让他笑得那样灿烂。 他会蹲下来给她系鞋带。 他会把她抱上自行车的后座,在无人的角落里偷偷亲她。 他会郑重其事告诉她,会履行曾经的诺言,要保护她。 沈律言往前走了两步,他的侵略感一向都很强,如今更甚从前,比起年少时,他的眉眼多出几分深沉内敛,他还是那句话:“岁宁,当初是你先离开我的。” 不能怨他。 是她自己的选择。 沈律言看见她逐渐泛红的眼圈,和这几滴悬在睫毛上可怜兮兮的眼泪,他想起那个时候她被打的那么痛,怕他知道,硬是忍着不敢哭的模样。 和现在应该是差不多的。 他总是一次次对她心软,对她于心不忍,再怎么样对她始终都有怜惜。 哪怕悸动的心跳逐渐平静,依然舍不得看见她难过。 沈律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别想的太多。” 他放下了手,余光瞥见床头上的独眼玩偶,心里微动,“还有背上的疤,我问过医生,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也还有愈合的机会。” 江岁宁默默流着眼泪,她也不哭出声音,仅仅只是对他无声掉着眼泪。 他虽没有缴械投降,但心里也不大好受。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对他示弱:“我后悔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一点都不喜欢江稚,你和谁假结婚都可以,为什么要和一个曾经欺负我过的人在一起呢?” 她的眼泪,几分真几分假。 但是她不会再让沈律言把江稚当成一个多好的人。 沈律言不动声色:“她欺负过你吗?” 江岁宁擦了擦眼泪,垂眸思考了片刻:“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甚至不知道她那时为什么要针对我,可能是她写的情书被人贴在了黑板上,她以为是我做的吧。” 沈律言都不记得这个人,对高中的江稚也完全没有印象,因而他对江岁宁口中说的这些事也是完全不清楚的,“情书?” 江岁宁抬起脸:“对,她给她喜欢的人写过情书,都说是她的告白贴在黑板上的,她又不信。” “嗯,我知道了。” “算了,我不该说这么多。”江岁宁好像泄了气,她现在只需要在他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她当然不止这点手段。 沈律言此生最恨别人背叛他。 江岁宁已经有了个很完美的计划,可以彻底让江稚出局。 沈律言无意多留,“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回公司了。” 江岁宁将他送到了楼下,“路上小心。” 沈律言让她回屋,外边风大,她的身体也不算很好,感冒发烧也够她受好几天了。 江岁宁对他的关心,并没多高兴。 太客气了。 不是什么好苗头。 颜瑶看见女儿表情不是很好,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江岁宁有点委屈:“妈妈,他喜欢上江稚了。” 颜瑶眼神微冷:“我早就知道那个贱人的女儿不是省油的灯。” 她端起咖啡,抿了抿:“你打算怎么办?” 要一个人悄声无息的消失,对她们而言不算难事。 但是江稚如今在沈律言心里有了点地位,她们就不好动手,被他查出来就是迟早的事。 江岁宁冷笑了声:“杀人诛心,我才不要她的命,我要她生不如死。” 江稚不是喜欢沈律言吗? 她就叫江稚尝尝被深爱的男人亲手打碎的滋味。 颜瑶不操心女儿的手段,只是提醒道:“你要做什么都做的干净点。” 江岁宁对付个江稚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么多年,江稚不是一直被她玩得团团转吗?她笑了笑:“只要做成了,就不会被人发现的。” 在江岁宁看来,江稚和她妈一样的蠢。 没心机又不是什么好事。 谁会喜欢蠢货呢?傻白甜已经过时了。 * 江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她在家忙活了两个小时,整理好了搬家要用的行李。 两个大的行李箱装的几乎都是她的衣服,那些昂贵的首饰,她暂时不敢动,全都锁进了书房的保险柜里。 她在慢慢切割和沈律言的关系。 一点点把自己从他的世界里剥开,就是过程有点疼。 从早等到了下午,这些天北城的天气一直都很好。 金光绚烂,一派明亮。 沈律言的车回来时,江稚趴在阳台上晒太阳。 男人刚进门,就看见玄关处摆放整齐的行李箱。 江稚急匆匆冲出房间,跑下楼梯,头发都跑得有点乱,气息微喘,她的眼睛漆黑漂亮,直勾勾望着他。 沈律言似乎笑了一下:“这么着急?” 江稚咽了咽喉咙:“一会儿就天黑了。” 沈律言盯了她的脸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啧了声,开着玩笑:“江秘书,搬出去之后你不会给我带顶绿帽子吧?” 江稚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想,她咬了咬牙说:“我不会。” 沈律言用拇指挑起她的下巴,神情高贵,话里也并无几分尊重:“你记住,你现在的恩客只有我。” 第154章 不会 江稚除了嗯也没别的话好说。 沈律言对她这种态度还是不满意,迫使她仰起了脸,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神冷冷淡淡,“什么叫嗯?” 江稚打起精神来应付他,“我听见了。” 她现在满脑子只想快点搬出去,不管沈律言对她说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够坦然受之。 恩客就恩客吧,他本来也没说错。 这个话题勉强揭过,沈律言扫了眼她的行李,“就这么点吗?” 家具电器等等都能慢慢添置,不用着急。 沈律言帮她把行李放到了后备箱里,上车之后,随口问她要了地址。 “稍等。” 江稚自己都没记住准确的地址,翻了翻手机上的合同,才将地址报给了他。 沈律言没和她打听租金多少,也没有问她合同签了几个月,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记住网址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沈律言就快开到了她新租住的小区。 江稚看了眼大门,“在十九幢2单元。” 沈律言顺着指示牌开到单元楼门外,江稚匆忙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拿了下来。 男人看了眼小区的绿化环境,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差。勉勉强强姑且过得去。 沈律言很好奇,江稚从小到大住过这种狭窄的、人员杂多的小区吗? 虽然装修和物业看起来都还不错,但公寓楼毛病众多,隔音效果奇差。 江稚是很娇气的,沈律言养了她这么久,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几楼?”他问。 “十楼。” 沈律言帮她摁了电梯,房门是用的密码锁,江稚有点近视,弯腰凑近了密码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慢慢的戳。 沈律言看着她这幅笨拙的样子,有点觉着好笑。 他忍俊不禁,弯起了唇角,很好心的打开了手机上的照明,让她好就着光开锁。 江稚脸红红的,窘迫拧开房门,随手打开玄关处的灯。 两个大的行李箱暂且放在门边,她想催促沈律言尽快离开,一时半会儿又没找到合适的借口。赶客的话总是不太好说出口的。 沈律言表现的一点都不像客人,“有水吗?” 江稚昨天请了阿姨上门打扫卫生,顺便在冰箱里添置了些食物和水,她点点头:“但是只有矿泉水了。” 房东的热水壶她不敢用,怕不干净。 新的热水壶还没来得及去买。 沈律言轻车熟路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了瓶狂泉水,轻松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小半瓶。 江稚等他喝完了水,很委婉的提出:“沈先生,我要去超市了。” 还有很多东西没买。 沈律言打量了几圈她新租的房子,很小,小的他觉得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客厅和卧室加起来,可能只有家里的一个主卧大小。 说句实话,他不知道江稚这次是在闹些什么。 有些话虽然不难听,但十分伤自尊。 他不想再对她说。 金丝雀最不该肖想的就是自由。 沈律言很想剪掉她的翅膀,但那样好像确实又太残忍了。 “我陪你。” “已经很辛苦你了,我自己去超市就可以了。” 江稚的本意是想催他快些离开,可是沈律言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 沈律言站定在她面前,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羊绒毛衣,显得身材薄薄的,又高又瘦,落地窗外的黄昏照在他身上,温暖的色调缱绻又温柔,他单手插兜,无情戳破了她:“江秘书,你在赶我走。” 江稚别开了眼,一撒谎脸就更红,“没有的。” 她硬着头皮,“沈先生平时工作已经很辛苦了,我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沈律言嗤得笑了声,哪怕是略带沙哑的嗓音也万分好听,沙沙哑哑的,充满了磁性:“你还挺关心我的身体。” 男人的气息,离她原来越近。 她下意识一步步往后退,想躲开这近在咫尺的侵略感,鬼使神差的,她忽然蹦出一句话:“毕竟以后还用得到。”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吓到了。 有点后悔,在他面前口无遮拦。 沈律言抬了下眉骨,笑容淡淡,“说的也对。” 他上前强势攥住了她的小手,“但这点精力我还是有的。” 江稚推辞不过他,只好带着他一起去了楼下的超市。 沈律言帮她推了一辆购物车,她反而被他衬的有点生活白痴,晕头转向找了半天的家居区,率先添置上锅碗瓢盆,牙膏牙刷毛巾等等。 日用品,被迫每样都拿了两个。 牙刷和杯子,还有拖鞋,都是一蓝一粉。 经过生鲜区,沈律言特别贤良淑德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来看她,充分尊重她的意思,缓缓地问:“要买些菜吗?” 江稚觉得现在这个点,菜没有上午新鲜,拉着他的手就走。 沈律言被她拉着往前走也没说什么,只是很客气地问:“晚上吃什么?” 江稚有点头痛,他居然还要留下来吃晚饭,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好像自己大费周章的这一趟,在他眼里就像闲暇无聊时的一个游戏。 也难怪从头到尾他都这么平静。 江稚说:“你回去吃吧。” 沈律言冷了冷脸,“嘴上说我辛苦,连顿饭都舍不得请我吃?” 江稚听出了他话里有气,“我今晚有点累,回家就想煮个面,太简陋了,配不上你。” 沈律言捏着她的手指,“我不挑。” 江稚忍不住腹诽,如果沈律言都算不挑剔,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挑剔的人。 吐槽的话只敢放在心里,她并没有说出来。 去收银台结账时,沈律言帮她买了单,她也没和他矫情,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扭扭捏捏同他客气,只会让他觉得可笑和做作。 回小区的路上,安静的有点尴尬。 江稚忽的想起下午程安给她发的那条信息,她有点好奇地问:“沈先生,我听说你周五把逢小姐辞退了?” 她前天请了假,公司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程安告诉她的。 逢千凝好像还闹了一通脾气,在总裁办公室里待了好一会儿没出来。 “嗯。没时间和她胡闹下去。” “噢。”她忍不住说:“但我看逢小姐平时上班还挺认真努力的,是因为那天你们俩吵架了吗?” “算是吧。”沈律言手里提着两个超市的大塑料袋,毫不费劲,他接着说:“你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我还听见江大小姐的名字,是和她有关系吗?”江稚就是随便问问。 想起以前那些事,沈律言的神色总是会变得平和而宠溺:“其实我听见了,她一直在吸鼻子擦眼泪,问她是不是哭了还不好意思承认,非说自己是感冒鼻塞。” 沈律言说着就笑了笑,“就是这次伤,害得后背留了很多难看的疤。我不喜欢别人用这个来嘲讽她。” 江稚垂着眸,长久一言不发。 她想告诉他说,那些伤没有留下那么多不可治愈的疤痕。 这句话也只能在她心里说说。 “哦。” 沈律言忽然想起江岁宁白天说的那些话,他掐紧了她的手腕,懒洋洋说出口的话,似真似假:“你以后可别和她起了争执,你知道我不会帮你。” 江稚点头,她明白。 沈律言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一次都没有过。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她不会再那么愚蠢,非要和江岁宁硬碰硬,碰碎掉的只有她自己。 江稚垂头,望着地上两人贴在一起的倒影,她心不在焉看了会儿,回过神来,乖乖同他保证:“沈先生放心,我会离江大小姐很远。” 不去招惹她。 沈律言听见这句话,心头那点窒顿并未缓解,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她不乖不行,太乖了也不行。 沈律言掀起唇角,嗓音有点淡漠:“江秘书向来懂事,我当然放心。” 第155章 取悦 简单温馨的小房子还装了地暖,打开门就觉得暖烘烘的。 江稚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昨天让阿姨买好的生面,锅里煮了热水,等水烧开沸腾,她才开始慢吞吞的煮面。 她回过头来,看着蹲在客厅收拾家居用品的男人,“沈先生,你要吃多少?” 沈律言的手指只是看起来瘦,弯曲用力,轻松掰开了包装盒,他连头都没抬:“一碗就够了。” 江稚怕他不够吃,男人的饭量好像和女人不太一样。 消耗的多,吃的也就多。 她哦了哦,随后盖好了锅盖。 随后又将杯子整齐摆在浴室里。 江稚看着他忙活了半天,便没有说话。 等煮好了面,才叫他过来。 沈律言顺便把地上的垃圾给清理了,他闻着面的香味,“放醋了吗?”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坐在他对面,渺渺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庞,“我这碗加了点醋,你那碗我没动。” 沈律言不太喜欢吃酸的食物,也不喜欢太甜的。 他尝了下面条的味道,不吝夸奖:“很好吃。” 江稚也有好久没有进过厨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多又乱,她实在没有精力下厨做饭,而且做饭本来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前面要备菜,后面要洗碗。 “谢谢。” 沈律言很快吃完了一碗面,江稚胃口小,碗里还剩了一小半。 男人也没嫌弃,接过她的碗,把剩下的一小半面给吃完了。 江稚蠢蠢欲动,又想催促他早点回家去休息。 沈律言却已经站起来,端起碗筷进了厨房,池台上有洗碗专用的手套,他不声不响戴好了手套,又转过身来对她多:“帮我系下围裙。” 江稚稀里糊涂走上前,有点呆呆傻傻。 她站在他面前将围裙系在他的腰间,双臂几乎要抱着他,才够得着男人后腰的系带,她的呼吸越发的滚烫,脸上的温度莫名升温,烫得像是发烧了。 头顶这道灼热的视线,难以忽略。 她系围裙的手轻轻颤抖,这么近距离,还是会紧张。 终于,江稚帮他系好了围裙,悄然松了口气,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难题。 沈律言动作利索把碗给洗干净了,顺便还帮她把锅给洗了一遍。 事后他依然和从前一样,用消毒液洗了好几遍的手,确保每根手指头都擦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他的洁癖,大概是她见过最严重的一个人。 不过这样想想也挺好的,哪哪儿都爱干净。 她也就不用操心自己的身体,不怕得病。至少沈律言眼光挑剔,又受不了共用的人或者东西,他不会在外面和别人上床。 江稚又想到合同上规定好的每个月要做的体检,不得不说,沈律言在这方面的道德素质比大多数男人都要高。 “时间不早了,沈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江稚憋了快一个晚上,这会儿实在憋不住。 她想窝在沙发里安安静静看个电影。 可是沈律言在这里,她就不太好这么做。 男人用纸巾擦干拇指上的水滴,如玉般细腻的拇指漫不经心挑起她的下巴,“你过河拆桥?” 江稚的脸可能是被屋子里的暖气熏得,泛起薄薄的红,蝉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她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耳朵逐渐发烫,她不得不厚着脸皮说:“我没让沈先生帮我洗碗。” 沈律言的指腹轻轻抹了抹她的柔唇,这种动作更像是在散漫的蹂.躏她,他笑了声,不以为意,听起来也不像是嘲讽:“刚才我打开水龙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江稚的唇瓣被她揉得有点麻,倒是不疼,她下意识舔了舔唇,柔软的舌尖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拇指,她的脸瞬间变得更红,温度像发起了高烧那么滚烫,她磕磕绊绊:“那我下次也可以帮沈先生洗一次碗。” 沈律言笑了笑:“不用,家里有保姆。” 客厅里只开了壁灯,亮度被调到了最底。光线略显昏黄暗沉,柔和和煦的灯光照在她精致的脸上,漂亮的美颜渐渐清晰,只有他能见到如此生动的她。 男人的喉结无声滑了两下:“江秘书可以在别的地方报答我。” 江稚被他的气息搅乱了呼吸,心脏又开始乱跳,隔得太近,他的话又总是说的如此暧昧不清,她想都没想:“陪你睡吗?” 沈律言好像怔了一下,“这是你自己说的。” 江稚有些懊悔,“我胡说八道的。”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巴,对他今晚垂涎已久的唇瓣狠狠的压了上去,舌尖顶开了她的齿贝,强势的侵吞掠夺她的呼吸,动作有些粗暴把人抵在餐桌上,一只手横在她的后腰,护着她的腰避免磕碰。 江稚不知道事情怎么又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好喜欢亲她。 但是却不喜欢她。 亲吻,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可是她和他却没有爱。 江稚的抵抗力在他面前溃不成军,她总是轻易臣服在他的温柔里,沉沦在这短暂的美梦中。炙热的吻渐渐平息,就像汹涌海面上的浪潮逐渐恢复了平静。 江稚的唇瓣又红又肿,她都没脸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了。 沈律言总该餍足。 可他好像是个吃不饱的饕餮,只知道掠夺。 男人在灯下的容颜清冷漂亮,染上情和欲的精致眉眼添了几分勾人的颜色,像高高在上的神仙堕入了凡尘,他摸了摸她的脸:“总是我主动没什么意思。” 江稚往后退了两步,脸红耳朵也还红着。 沈律言看着她后退的动作也没说什么,挑了下眉,高贵的大少爷暴露了性格冷漠恶劣的本性,他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江稚脚下有些沉,走的很慢。 沈律言看着她的眼神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打量,好像在估量她的价值,他漫不经心开了腔:“江秘书,我叫你过来,主动取悦我。” 刚才温情,恍然如梦。 她依然只是被他当成了掌心里可以随意戏弄的玩物。 第156章 亲我 江稚其实不太会取悦人。 在这方面,她向来是有点笨拙和迟钝的。 沈律言望向她的眼神真叫她觉得屈辱,她红透了的脸,滚烫的温度迟迟难消。 江稚挪着缓慢的脚步,慢吞吞移动到他的面前,抿了抿唇,很诚实地说:“我不会。” 沈律言望着她脸上的拘谨,“这么久了还没学会?” 江稚垂下眼皮,不想去看他,安静了会儿,破罐破摔道:“没人教我。” 沈律言不喜欢她说话躲着自己,男人抬起拇指,手上并不算太用力,掐住她的下颌,“我不是教了你这么多回?” 江稚显然愣住,渐渐才回过味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律言喜欢看的眼睛,尤其的干净,像一尘不染的清水那么澄澈,眼珠漆黑,眼底通透,看着他时往往总是全神贯注,好像眼底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 他接着开了口,意味深长:“我看你每次也挺爽的。” 饶是现在江稚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但也时不时会被他的话弄得无地自容,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脸埋起来。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的耐心好像已经所剩无几,对她的沉默略有不满,男人敛去了眼角眉梢的淡淡笑意,声音又变得冰冷起来,面无表情命令她:“亲我,快点。” 江稚不由自主蜷缩起五指,心脏颤了颤,她也不是没有主动亲过他,但是每次和他做这种事情都还是会不好意思。 她压下心里的紧张感,动作有点僵硬,伸出胳膊轻轻圈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身高差了大半个头,她需要踮着脚才够得着他的唇角。 和他靠的越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淡香就越浓烈。 江稚小声抱怨:“你太高了。” 一直踮着脚也很辛苦的。 沈律言配合的低了低头,脖颈微弯,温凉的薄唇几乎快要贴到了她,“现在呢?” 江稚沉默了小会儿,趁他不注意亲了亲他。 蜻蜓点水般的吻降落在他的唇上,她飞快想要逃离,被男人眼疾手快的扯回了怀抱。他抱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江稚静静待在他怀中,也没有出声。 过了很久,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沙哑的嗓音落在她的头顶:“江稚,其实现在这样也还不错。” 江稚怔了怔,没明白现在这样是哪样。 沈律言也没打算让她听懂,松开了钳在她腰间的手,“我回去了,晚上锁好门窗,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江稚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再待下去恐怕就要留下来过夜了。 她点点头:“好,我送你。” 沈律言说不用,初春的深夜,天气还是有些冷。 她穿的很是单薄,吹会儿冷风,稍不注意恐怕又要感冒了。 江稚送走了他,坐在椅子里发了会儿呆,客厅里仿佛还荡漾着他身上的气息,清润好闻,带着点淡淡的烟草冷香。 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拉开窗帘的缝隙,往楼下看了一眼。 沈律言的车已经开走了。 江稚关好了窗帘,窝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玩了会儿手机。 恰好于安安给她发了消息。 江稚就把自己搬家了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于安安很是吃惊:“那你是打算和沈律言离婚了吗?” 江稚想了想说:“还有大半年。” 他不肯,就离不成。 但是到了时间,他不会再拒绝离婚这件事。 于安安最近有点感冒,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点沙哑,她又说:“其实和沈律言结婚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是真的蛮有钱有势的,以后我都不好去弄时装周的邀请了呜呜呜呜。” 豪门圈浮华又夸张。 于安安之前沾了江稚的光,要来了几张珍贵的时装周第一排看秀的VVVIP邀请函,一般人还真的弄不到手。 于安安以前就觉得江稚不太会为自己谋好处,如果换做是她,老公是沈律言,绝对要狠狠吸血,能捞就捞。 她怕江稚吃亏,忍不住提醒她:“离婚你也记得多给自己要点钱!” 江稚笑笑:“你是不是忘记了他每个月都要付我工资。” 于安安小声咕哝:“这点钱那够啊。” 随后她又有点暴躁地说:“沈律言真就是有眼无珠呗,看不出江岁宁哪里比你好了,长得没你漂亮,身材没你好,性格也没你好。” 男人眼睛都是瞎的! 而且江岁宁真的很虚伪做作,明明是个斤斤计较的小气鬼,特别记仇,非要处处都装大方来恶心人。 江稚岔开了话题:“你有空可以来我的新家坐坐。” 于安安疯狂点头,忽然间又开始撺掇她:“那你是不是可以养狗了?” “什么狗?”江稚是很喜欢小动物,但是家里太小,养宠物会很麻烦,而且她平时工作忙,没时间下楼去遛狗。 于安安啧了声,说:“小狼狗、小奶狗。” 江稚:“……” 她莫名想到沈律言临走前的警告,这个人对她的强烈的占有欲,只不过是来源于他的洁癖。怕她脏了而已。 江稚说:“离婚之后再考虑吧。” 于安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大半年呢。 挂了电话后,江稚还毫无困意,于是在家又做了一次大扫除,瞥见浴室里的一对杯子,目光顿了顿,几秒种后,她把蓝色的杯子和牙刷收进了储物柜里。 * 工作上的任务忽然繁重起来,她连着半个月忙的脚不沾地,就连月经都跟着推迟了。 这次江稚却没有惊慌,因为她可以确定这几个月以来每次和沈律言的放纵,都做了万无一失的措施。 好不容易熬过最忙的这段时间。 办公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这天却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岁宁连声招呼都没打,正大光明到了二十楼,她腿上的伤疤已经看不出来什么,皮肤细腻如初,应该是已经完全恢复好了。 江岁宁这次对江稚的态度远不如上次客气,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 她就是笃定了无论她做了什么,沈律言都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所以肆无忌惮。 江岁宁要一点点打碎江稚自以为是的爱,让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亲手粉碎她的童话,让她知道她还是一文不值的、早就被抛弃的那个人。 江岁宁把江稚当成了奴仆在使唤,“江秘书,麻烦你给我倒杯热茶。” 江稚抬眼,冷冷淡淡开了腔:“我是沈总的秘书,不是你的。” 第157章 偏向 江岁宁的目光久久停在江稚的脸上,对她的回绝倒有几分诧异。 在江岁宁眼里,江稚一直都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欺负。 “江秘书现在架子这么大,果然人都是会恃宠而骄的。” 江岁宁说这句话时并未刻意压低了声音,办公室里一阵沉默,其他人听见了只当没听见,他们岁也不是不知道江岁宁的身份,江大小姐虽然只来过公司两次,但有关她的传言早就满天飞。 总裁的初恋旧情人,心底的白月光。 其他人比不上。 江大小姐开口也还真是够耐人寻味,恃宠而骄这四个字用再江秘书身上显然不太恰当,容易让人遐想连篇。 尤其是江秘书现在在公司,是众所周知的已婚身份。 江稚并没有接招,神色镇定,“江小姐想喝热茶,可以自己去泡。” 江岁宁被她气的冷笑,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她,好像今天非要和她过不去,少女抬了抬下巴,神情倨傲:“我就要你给我泡茶,一个秘书这么金贵?这点小事都做不得吗?” 周围的目光,如芒在背。 记住网址 江稚没想到江岁宁会在众目睽睽中,如此咄咄逼人。 她不想把场面闹得很难看,但也不会惯着江岁宁仗势欺人的脾气。 江稚面无表情,假装听不懂她的内涵,“江小姐如果对我的工作觉得不满,可以直接去沈总面前反应,让他开除我。” 江稚还巴不得被开除。 早就不想在这里干了。 江岁宁被噎的无话可说,默了半晌,“你以为我不会去告状吗?” 江稚一脸油盐不进的冷淡表情:“你自便。” 她气人的本事也是从沈律言身上学过来的,和他相处的久了,身上的气质都有几分相似。 江岁宁本来以为这回江稚也会和以前一样忍气吞声去给她倒茶,没想到她还真的硬气起来,但是这样又如何? “江秘书一会儿挨骂了,可别怪我。”江岁宁冷冷地说。 程安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打圆场,“江小姐,您要喝茶是吗?我去给您倒。” 江岁宁扫了她一眼,神色高贵,“你去吧,要烫的。” 程安松了口气,觉得江大小姐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难搞,她急匆匆跑去茶水间,怕江岁宁等急了又挑刺,赶紧端着泡好的热茶端回办公室。 江岁宁接过茶杯,拇指一松,滚烫的茶水就泼到了站在她对面的女人的身上。 江稚今天穿的有点薄,浅蓝色的薄毛衣,搭配了条米白色的包臀裙,毛衣上已经湿了一片,水滴顺着往下落。 她被当众泼了水,怎么看都很狼狈。 江岁宁不慌不忙放下茶杯:“抱歉,手滑了。” 江稚沉默着,只能先用纸巾擦了擦湿掉的毛衣,有几滴滚烫的热水方才溅到了她的手腕内侧,烫出了红红的小点子,有些轻微的刺痛感,不太舒服。 江岁宁嘴上说着抱歉,唇角却含着浅浅的笑意。 她抱着双臂,冷眼看笑话。 她今天就是要给江稚一个下马威,就是上门来羞辱她,她能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忍下这口气。 再怎么不甘心都没用。 江稚勉强擦去毛衣上的水渍,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端起桌角右上方的水杯,对着江岁宁的身上直接泼了过去,“抱歉,我也手滑了。” 江岁宁懵了得有一会儿,她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江稚居然敢拿水泼她?! 她是不是疯了?! 江岁宁比她还要狼狈,手边甚至都没有可以拿来擦拭水珠的纸巾。 程安看得心里暗爽,压抑着即将疯狂上扬的嘴角。 江岁宁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纸巾,她用力踩着高跟鞋,去洗手间简单处理了一下。 程安看着江大小姐离开的背影,偷偷对江稚竖了个大拇指:“江秘书,牛啊。” 但是没高兴多久,想到等会儿沈总知道这件事,她们恐怕都要完蛋。 江稚刚才确实是一时冲动,沈律言事后肯定要收拾她了。 但是无所谓,冲动归冲动,她并不后悔。 江岁宁从洗手间里出来,直接敲响了会议室的门,打断了里面正在进行的例会。 她脸色苍白,灯光映照下的皮肤更是没有血色,她抿了抿唇,直接了当:“沈律言,你的秘书刚刚用水泼了我。” 沈律言抬手打断了正在台上做汇报的下属,他的眉眼看起来极冷,此时此刻,犹如覆满冰霜,“先散会吧。” 闹成这样。 也没法再开会。 沈律言记忆中的江岁宁并不喜欢找他撑腰,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直到自己扛不住了,迫不得已才会找他帮忙。 下属一个个讳莫如深离开会议室。 都当自己是个瞎子哑巴聋子。 看不见听不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沈律言走到江岁宁面前扫了眼她的全身,无疑她是狼狈的,上身的衣服几乎湿了大半,开春的天气还不算太暖和。 沈律言冷着张脸,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先套上。” 江岁宁说了声谢谢,她继续说:“我只是让她帮我倒杯茶,如果你的秘书只为你服务,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沈律言冷着脸吩咐助理:“带江小姐去换衣服。” “是。” 江岁宁不想走,她还想留下来看看沈律言会怎么对待江稚。 她知道她这样挺下作的,没什么意思。 沈律言也完全能看穿她的把戏,但是没关系,他只要对她还有喜欢,就会无视她玩的这些把戏。 人心都是偏的。 江岁宁赌他现在还偏向着她。 沈律言走到会议室外,看了眼站在工位前的江稚,面色冰冷,“江稚,过来我的办公室。” 第158章 忍耐 江稚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透,她平静迎上沈律言的目光,四目相对,并没有更多的话。 周围的视线,或多或少忍不住往江稚身上瞟,办公室里的气氛像结了冰。 江稚跟着沈律言进了总裁办公室。 沈律言不声不响,随手锁上了房门,男人转过身,五官漂亮的几乎有些凌厉,他看向了她,还未开口。 江稚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先说了话:“我是泼了她水。” 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也没什么可怕的。 想象中的盛怒并没有来临,沈律言脸上的神情都没什么变化,他用拇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她哪儿惹你了,你说着,我听着。” 男人开腔慢条斯理,像是在处理一件工作上的小事。 江稚愣了两秒,敛起神色,平淡地说:“因为她先泼了我,她说她不小心,我也是不小心的。” 说完她缓缓抬起头,静静望着他,“事情就是这样。”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心情不太好,她想沈律言也许会让她去江岁宁面前道歉,但是她不会再低声下气对江岁宁低头。 江稚看着沈律言,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对他说:“我不会道歉,沈先生可以开除我。” 沈律言往前迈了两步,微勾唇角,笑意却很冷淡,“江秘书,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的语气同样平静。 但是熟悉沈律言的人都清楚,他越平静反而越危险。 江稚并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表达自己不会去和江岁宁道歉这件事。 不等她沉默多久,男人陡然掐住她的下巴,用的力道有点重,她感觉自己的下颌骨都是疼的,不适感让她轻轻蹙起了眉头,轻轻喊了个疼字,随后抿了抿唇轻声说:“沈先生,我不敢的。” 她的睫毛颤了颤,“这件事上我没有错。” 沈律言听见她喊疼的声音并没有手下留情,拇指反而更加用力,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他总是喜欢用这种掌控她的态势来对待她,“昨天晚上我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吗?” 昨晚他说了什么? 她想起来了。 他说他不会偏袒她,叫她没事别去欺负江岁宁。 毕竟他连逢千凝都给开除了。 根本不会再多一个她。 江稚很想破罐破摔再重复说一遍,把她开除吧。 但沈律言又觉得她这是在威胁他。 他那个人最讨厌被胁迫,和他硬碰硬,只能把自己碰的粉碎。 江稚轻声地问:“那沈先生想让我怎么样呢?” 她慢慢垂下了眼皮,遮掩了真实的情绪,不想在他面前泄露丝毫脆弱的神态,“那你想怎么样呢?” 她轻声问:“我应该跪下来去求她的原谅吗?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她用滚烫的茶水泼我?” 她难道还不够卑贱吗? 沈律言望着她渐次发红的眼睛,他另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掌心里的这片皮肤又薄又凉,她好像比之前又瘦了很多。 整个人仿佛都沉寂了下去,也不怎么爱笑了。 沈律言有时候做梦会做到她,醒来后他也会觉得很奇怪。 怎么会梦见她呢? 梦里面她和他渐行渐远,身后像有对很薄的翅膀,下一秒就会飞走。 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所以你就当着办公室里其他人的面,泼了回去?” “对。” 沈律言静默许久,他并不是要指责她,甚至也不是来为岁宁出气的。 江岁宁不喜欢江稚,他很早就知道,并且也常常对她那点小动作,睁只眼闭着眼,对他来说,这些小把戏,根本不重要。 沈律言不在乎他喜欢的人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某种程度而言,他确实很双标。 可以极尽容忍爱人毫无底线的无理取闹,和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江稚撇开脸:“沈先生如果不想开除我,就扣我的工资吧。” 沈律言的本意不是要处罚她,他扣紧了她的手腕,把想要离开的人摁在办公桌前,他像一个只讲道理的上司,慢条斯理地说:“我话还没说你就想走吗?” 沈律言扭过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脸色相当的冷峻,端着清高孤冷的神态,男人轻抿薄唇:“说你蠢还真没说错,一次又一次都没长进。” 江稚被他说的,有点茫然。 她回过神望见了只有一张神色极其冷漠的脸庞。 沈律言面无表情地:“江稚,你做事总是被情感操纵。” “就像刚才,是,你气不过,你咽不下这口气,你不想被她欺负,但你做事之前为什么不掂量掂量你的筹码。” “牌局上你连筹码都没有,拿什么和她赌?” “你明知道我只会帮她不会帮你,还要给她来找你麻烦的机会,你就算要回击,也不该众目睽睽,给她送上证据。” 沈律言帮她把局面分析透了。 江稚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他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那么冷静的处理,可她不是他。 不是个严丝合缝的机器,按照既定的轨道行进。 她发呆的时间,沈律言掐了下她的脸:“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对你?” 江稚说随便。 沈律言冷冷松开了拇指:“那你去道歉吧。” 江稚低着头说:“我不去。” 沈律言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答案,一点都不意外,“那下次遇事就忍着点。” 江稚心里没什么波动,她还以为沈律言会逼着她给江岁宁低头,竟然没有。 她问:“可是当你的妻子,都要这么忍气吞声吗?” 即便是名义上的妻子。 沈律言松开手才发现自己方才有点失控把她的下巴掐出了印子,他盯着她皮肤上这片红红的颜色,“对别人是不需要。” 江稚似懂非懂。 也就是说,对他喜欢的人,就得要忍着。 第159章 醒来 江稚迟疑了半晌,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心里想了什么就说了什么:“可能江小姐误会了沈先生现在有点喜欢我,所以对我是一些意见的。” 江岁宁从前虽然也找她的麻烦,但不会这么的明目张胆。 破坏自己在沈律言心中的形象,她是有点要脸的,哪怕使手段也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一如既往维持她善良大方的人设。 江稚的态度不卑不亢,接着说:“不如沈先生和她解释一下,这样对我和对她都比较好。” 不然又像之前,隔三差五就有沈律言的女人到公司来找她的麻烦,她也会觉得很难缠。 沈先生挑了下眉头,睨了她一眼:“解释什么?” 江稚耐着性子重复:“你不喜欢我。” 沈律言说:“没什么好解释的。” 江稚只当他是懒得说这几个字,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又委婉地说:“有误会还是要解开比较好,不然一直留在心里就会变成解不开的疙瘩。” 沈律言依旧沉默,“不是误会”这四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这是我和她的事。” 首发网址http:// “哦,是我多嘴了。” 江稚不想继续自讨没趣,她问:“我能出去了吗?” 沈律言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离开,烦躁的心情只有在看见她的脸的时候才稍微好了一点,他将她当成了自己的解药。 “不可以。” “沈先生还有什么事?” 沈律言随口扯了个借口:“那边还有很多合同没有整理,你去装订一下。” 江稚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皮革沙发对面的茶几上摆放了一叠合同,全都是刚打印出来不久没有整理和盖章的。 给合同盖章是个很反琐且无聊的事情。 江稚不太喜欢干这种杂活,她以前实习的时候,就是被直属上司打发去盖章,每天手腕都盖得发酸,不仅如此,她还要核对信息,联系快递。 想想都头晕。 江稚抱着这一大堆的合同挪到另张小矮桌旁边,她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公司的印章,一张张开始盖章。 时间长了,眼前的字都开始花了。 她打了个哈欠,困得想要喝杯咖啡提神。但想到自己对咖啡不耐受,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强撑着精神接着干活。 春困秋乏,尤其正对着窗外暖烘烘的太阳。 江稚被晒得就更困了,她渐渐趴在桌上盖章,上下眼皮直打架,她想着她只休息几分钟,慢慢闭上了眼,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沈律言下意识抬头朝她那边看了过去,她安静又乖巧伏在桌面上,侧脸压着手臂,睡得很香。 阳光恰好落在她的鼻尖,将她的皮肤晒得有点透明。 沈律言其实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完,但他就像着了迷,什么都不做,望着她睡着的样子看了很久很久。 难得午后静谧的时光,给人岁月静好的错觉。 沈律言的心绪微微一动,他拿出的手机,不知为何,将她睡着的样子偷偷拍了下来,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好,画面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女人身后的长发铺在后背,半张脸已经足够漂亮。 鼻尖透着浅红,吹弹可破的皮肤被阳光晒出了红润的气色,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样的梦,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了莹润潋滟的唇瓣。 沈律言看了会儿这张照片,没过多久,他点了删除。 又过了几分钟,沈律言又去已删除里恢复了照片,锁进相册,不打算给别人看。 沈律言故意放轻了脚步,走到她面前,他蹲下来,竟然也开始做些幼稚的事情,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莹润雪白的脸颊,她的脸又软又弹,戳在上面就像戳了个糯米团。 她睡得正香,被人打搅后略有不满,皱着眉头哼哼唧唧。 沈律言莞尔,笑意比窗外的春天还要柔和,他不想弄醒她,但也不想让她睡得这么香。 男人忽然捏住了她的鼻子。 江稚在梦里忽然透不过气来,无论她再怎么用力呼吸,都觉得氧气不够。 她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睫毛跟着眼皮动了动,沈律言大发慈悲松开手,充满磁性的嗓音沙哑性感,“睡醒了?” 江稚有点尴尬。 沈律言好心给她递了两张纸巾,“擦擦口水。” 江稚当真相信了他,接过纸巾就去擦嘴,摸了摸唇角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 沈律言可能觉得戏耍逗弄她是件很有趣的事情,眉眼弯了起来。 江稚睡得浑身酸胀,她站起身还能听见骨头发出的响声。 沈律言故意开口问她:“江秘书,章盖完了吗?” “没有。”江稚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我抱出去接着盖。” “我觉得你在这儿睡得更香。” “我不会出去睡觉的。” 沈律言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很善解人意的征求她的意见:“把江秘书的办公桌搬进来,怎么样?” 江稚感觉沈律言疯了。 如果不是他疯了,就是他又想折腾她。 她的办公桌如果搬进总裁办公室,不用三分钟,消息能传得整栋大楼都是。 她的风评,雪上加霜。 什么乱七八糟的猜疑都会落在她的头上。 “沈先生太客气了。” “我觉得我这个提议还不错。” “我不想。”江稚怕他发疯真的让人把她的办公桌搬进来,正要继续说,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响。 是医院打过来的电话。 她敛了神,立马点了接通。 主治医生亲自联系了她:“江小姐,你现在有空吗?” 江稚看了看沈律言,她不知道该不该点头说有。 沈律言对她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点开扩音。 江稚咬咬牙,点开了手机通话的扩音器,也许是心有所感,她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她润了润嗓子,说:“有的。” 她有些不安:“是…是我妈妈出什么事了吗?” 她不愿去想最糟糕的结果。 主治医生见惯了大风大浪,不论面对什么情形都能维持镇定,他说:“不是。” 医生告诉她:“是你的母亲刚刚醒了。” 第160章 男朋友 江稚的手有点抖,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听错了,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我现在就过去。” 沈律言也听见了医生说的话,他看了眼眉眼略有些倦怠的她,低声说:“我送你去医院。” 江稚顾不上他,紧紧抓着手机,就要冲出办公室。 沈律言抓着她的胳膊,柔声安抚道:“别太着急,你先去收拾东西。” 江稚刚才都有点恍恍惚惚,被他攥着手腕,慢慢镇定下来,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好包,匆忙和同事打了声招呼,“程安,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有急事就打我电话。” 程安见怪不怪,连忙点头:“好,你放心的去忙吧。” 不过程安很佩服江稚,整个公司大概只有她才敢如此频繁的请假,换做别人,沈总早就让人滚蛋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家休息。 而且江秘书的工作效率奇高无比,什么事情到她手里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用最漂亮的方式处理。别人没有的耐心她都有,简直就是程安见过最好脾气的人。 江稚提着包冲到了电梯里,手机响了声。 是沈律言的短信。 ——【车库等我。】 记住网址 ——【好。】 江稚手脚发软,像得了帕金森的病人不会控制的颤抖,剧烈的情绪起伏让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断深呼吸,才好了点。 江稚在他的车子旁等了不到两分钟,沈律言从另一台电梯里出现。 他开的很快,好像是知道她心里依然着急。 江稚感觉自己还像在做梦,不到医院她还是不敢相信她妈妈真的醒了。 这么多年江稚不知道被医生泼了多少次冷水,他们都劝她放弃,说她妈妈很难才会醒过来。 平时要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沈律言今天只开了十几分钟。 ‘江稚踩着高跟鞋,下车跑都跑不快,上台阶跑得太急还差点扭到脚踝,还是沈律言眼疾手快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江稚道了声谢谢,等她快步赶到病房门外,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看向身后的男人,抿直了唇,好一会儿没出声。 沈律言问:“怎么了?” 江稚深吸一口气:“沈先生,你能先在门口等我吗?我怕我妈妈看见你,问起你是谁,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稚觉得沈律言大部分时候都是善解人意的,这种对他没有麻烦的要求,他应该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才对。 出乎意料,沈律言冷冷地问她:“你要怎么和你母亲解释,她现在的状况?” 江稚不解其意,“什么状况?” 沈律言抬起眼睛看着她,纤长的睫毛,显得他的眼睛特别漂亮,“特护病房。” 他只需要说这四个字,江稚就能听懂什么意思。 对,她没有办法和她妈妈解释。 江北山不可能给他憎恶的前妻这么好的医疗条件,而她是负担不起这么大的一笔钱的。 江稚垂眸,“等我妈妈问起来再说吧。” 沈律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就这样安静的盯着她看了会儿,“江秘书,我有这么拿不出手吗?” 江稚声音细弱,脸色有点苍白:“不是的,我只不过…” 沈律言帮她接住了后面的话:“你只不过是擅长逃避。” 他不由分说,上前攥住她的手,“进去吧,别让你妈妈等着急了。” 顿了几秒,男人看似很好脾气的给她充分的选择权:“至于怎么向你母亲解释我的身份,我都随你。” 江稚被他牢牢钳制住了手,完全是无法挣脱的力道。 她只能和妈妈说,这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丈夫。 江稚推开了病房的门,淡淡的消毒水味还在空中漂浮,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傅清婉刚醒过来还很虚弱,她靠着枕头,浑身都还没有力气,就连说话都十分艰难,她感觉自己好像只是睡了一觉。 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几乎觉得醒不过来了。 记忆中还是个高中生的女儿,一眨眼已经这么大了。 傅清婉看着女儿,轻轻地叫了她:“阿稚。” 江稚的眼泪是在听见妈妈的声音那个瞬间就掉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趴在母亲的床边,开口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妈妈。” 傅清婉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是手上又没有力气,阳光底下,她的五官显得那么温柔,“阿稚,我躺了多久了?” 江稚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快七年了。” 傅清婉若有所思,过了很久,“这些年,你辛苦了。” 当初她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害了全家人,害了自己,也害惨了她的女儿。 傅清婉说完,眼神慢慢看向女儿身旁的男人,他长得很好,五官好看的过分,清清冷冷的气质又不失凌厉。 个高腿长,合身妥帖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 周身的气度,也不是常人。 看起来好像哪里都好,就是太冷淡了。 傅清婉问:“他是?” 江稚擦了擦脸上的泪,“妈妈,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说朋友,也瞒不过她妈妈。 傅清婉有些遗憾,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只是睡了一觉,还总是趴在她腿上撒娇的女儿已经有了男朋友。 才说了几句话,傅清婉就有点累了。 她的精神需要慢慢恢复。 沈律言叫来了医生,还没做完检查,傅清婉已经睡着了。 沈律言看得出来江稚的母亲的修养极好,以前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家。 他也能看得出来,她的母亲不是很喜欢他。 至少,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满意。 沈律言掐紧了她的手,江稚眼里只有她母亲,被他掐疼了才察觉到他的不对,“你做什么?” 沈律言也不喜欢情绪总是失控的自己,喜怒哀乐都在她身上吊着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冷着脸:“看也看过了,我们先出去,等你母亲休息好了再过来。” 江稚舍不得走:“我想陪着我妈妈。” 沈律言冷声问:“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江稚说:“心安。” 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因为我说你是我男朋友,你不高兴了?” 沈律言矢口否认:“没这回事。” 可他的表情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江稚被他从病房里拽了出去,她踉跄了两步跌在他的怀中,可能是怕他发脾气,江稚特别认真地说:“我不是故意败坏你的名声,但是我总不能在我妈妈面前说你是我的金主。” 花钱养着她。 第161章 暧昧 “你可以直接说我是你的丈夫。”沈律言绷着脸,脸色不大好看,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江稚感觉他在开玩笑,怔了两秒,随后略显局促的低下了头,“这样不好。” 她和他总是要分开的,到时候她妈妈又问起来,她难道要说自己离婚了吗? 稀里糊涂结了个婚,又稀里糊涂的离了个婚。 沈律言淡漠的眼神落定在她的脸庞,认真打量片刻,“哪里不好?” 江稚挑了个比较好接受的说法:“后面会比较麻烦。” 他那么聪明,肯定听得懂的。 江稚不是怕他生气,而是怕他生气之后在她妈妈说一些令人起疑的话,她实在不敢让妈妈知道她为了钱出卖了自己的婚姻。 江稚小心翼翼攥住了他的手指,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每每她用这么可怜兮兮的目光望向他时,都是试图哄骗他:“沈先生,男朋友的身份聚和散都不会让人怀疑。如果和我妈妈说我们结婚了的话,可是我们的合约还有七个月就到期了呀,不好的。” 她想和他讲道理。 他这个人是讲理的。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望了眼她的手,纤瘦白皙的拇指谨慎的攥着他的拇指,指尖泛粉,尤其漂亮。她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但是合约到期了。 不是还能续约吗? 沈律言以前没有想过和她长久的维持这段婚姻,那个时候确实是各取所需,对他而言,这段婚姻也的确是可有可无。 但是沈律言也不排斥就这样继续下去。 江稚迟迟没听见他的声音,以为他是不高兴了,为了不在医院闹出大的动静,她尽可能迁就了他:“沈先生,你累不累?医院里气味难闻,不然你就先回去吧?我留下照看我妈妈就好。” 沈律言忽然觉得她也还挺可怜的,他说算了。 “男朋友就男朋友吧。” 江稚长舒了口气,沈律言紧接着牵着她的手:“你妈妈还需要休息,先去问问医生检查结果。” 沉睡中的植物人,苏醒之后还有许多麻烦。 江稚也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差点以为人只要醒了就没事了。 到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她又开始紧张,沈律言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不用怕。” 江稚坐了下来,指甲陷入掌心的肉里,她问医生:“我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往她面前推了一叠的检查报告单,上面的大多数数值,江稚都看不懂。 “你妈妈虽然是醒过来了,但是各项身体数值都不太乐观,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起码还要再过两个月,她才能下地走路,目前我们的建议还是在医院静养修复。” “好的,好的。” 江稚很听医生的话。 医生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继续用平稳的语气告诉她说:“还有就是后续的费用并不会比先前在特护病房的低,甚至更高。” 做复建的代价是相当昂贵的。 江稚太久没有为医药费操心过,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这笔钱曾经是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的大山,她的身体渐渐僵硬。 沈律言就站在她身后,她觉得难以启齿。 她想问问他,还会继续支付医院里的账单吗? “复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起码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看见明显的效果。” 两年和三年,对江稚来说都差不多。 那个时候,她早就和沈律言分道扬镳了。 她张嘴,声音很小:“每个月大概要多少?” 医生看了眼沈律言的神情,面不改色说了个数字。 这个数字对江稚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她的工资完全支撑不了。 哪怕是加上私底下接的稿子,也不够十天的医药费。 一直没有开口的沈律言漫不经心开了腔,“你不用担心这些,当初我答应过你,你母亲的医药费我会一直支付到我们婚姻结束的那天。” 江稚想和沈律言离婚的念头,在此之前是愈演愈烈。 她觉得沈律言应该也看出来她的逃避。 她天真的以为妈妈醒过来之后,她就不再需要这些救命的钱。谁知道事情并没有变好。 江稚有些失魂落魄,离婚之后,医院里的钱要怎么办呢? 深深的无力感,又一次快要击垮了她。 她的脑子里已经闪过很多想法,和江北山打官司,要回傅家曾经的产业,或者也可以起诉江北山,问他要抚养费。 可是江北山太狡猾了。 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江稚原本以为城郊的开发案能够扳倒了他,但他竟然没有上当。 他那么贪婪的人,居然也舍得眼睁睁看着钱从面前溜走。 江稚越想越头疼,她深呼吸,走出病房,走廊上除了她和沈律言之外再没有别人,她转过身抓住沈律言的手,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缓缓开了口:“沈先生。” 沈律言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的挣扎。 他知道她有反骨,但是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服从。 他没开口,冷眼端看着她的神情。 江稚艰难道:“离婚之后你能借我点钱吗?” 她开始后悔自己先前不值钱的骨气,非要尊严,手术后他给她的赔偿金,那张卡让她还了回去。她不该要脸的,就像他很早之前说的出来卖的就不要立牌坊。 沈律言很爽快:“可以。” 江稚刚要接话,男人的手就伸了过来,捏住她的脸,指腹的触感细腻柔软,他好像迷上了这张掌控她的姿态,“但我不是慈善家。” 江稚的心沉了沉。 沈律言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侵略感,“和我借钱,是要给利息的。” “如果你还不起,那…”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江稚仰着头才对得上他的双眸,他的攻击力强得不给她缓冲的时间,她是还不起利息的,就连本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他。 她隐隐约约好像猜到了沈律言的意思:“你是要我到时候给你当情人吗?” 沈律言的眼底漆黑幽沉,看不出丝毫端倪。 不过扣着她下巴的拇指,明显更用力了。 “江秘书给我当情人都不太够格。” 实在是太看不懂眼色。 沈律言怕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她活活气死。 第162章 几分重量 江稚仔细想了想沈律言挑选情人的条件,他的眼光确实还挺挑剔的。 要长得足够漂亮,身材也要很好。 以前那几位,也都各有各的风情。 江稚便没再继续自取其辱,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也不用太过着急。 车到山前必有路,咬牙熬一熬,总会柳暗花明。 江稚要留在医院里照顾妈妈,沈律言却说已经请了护工,不用她太操劳。 医生也说:“江小姐,您的母亲现在更需要足够的休息。” 江稚勉强被劝住:“那我明天再来。” 医生点点头:“人醒来我们会通知你的。” “谢谢,辛苦了。” “不客气。” 首发网址http:// 这一折腾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去。 天黑之后,气温回落。 沈律言牵着她的手似乎不想放开,江稚感觉他现在抓着她的力道每一次都更重,以前她还能受得了,现在偶尔实在会觉得害怕。 就像被野兽狠狠叼住了后颈,稍作挣扎,就会被咬断脖子。 五楼都是VIP病房。 等闲人上不来。 连走廊上都安安静静的。 确实很适合养病。 江稚低着头,踩着地面上的倒影慢吞吞跟着他往前走。 沈律言忽然间停了下来,江稚望着他的皮鞋呆了两秒,随后缓缓抬起脖子,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盛西周鲜少身边没有带保镖,他每次出行,明处暗处都有不少黑衣保镖。 今天他像是独自来的医院,手里捏着张单子。 沈律言也有几分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盛西周的目光不由自主朝他身边的女人看了过去,他倒是没见她穿过几次职业装,简单的薄衬衫都能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极为诱人,腰肢纤细,包臀裙下的一双腿又长又直。 走廊的灯光,拉长了她的身影。 再简单不过的穿着打扮也能衬出她惊心动魄的美丽。 盛西周的心跳好似又开始停了半拍,悄然咽了咽喉咙,嗓音平静:“有事。” 江稚默默扭过了脸,懒得看他。 盛西周的指骨捏的都有些扭曲,他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你们这是?” “也有事。” 盛西周抬了下眉头,随即装模作样看了眼腕表:“一起吃个晚饭?” 沈律言想了想:“可以。” 江稚不太愿意,她对着盛西周这张虚伪漂亮的脸实在吃不下饭,她说:“我想回家做饭吃,比较安全干净。” 盛西周冷艳的目光朝她投来,眼底毫无波澜,就好像被嫌弃了的这个人不是他,“江秘书太客气了,既然这样就辛苦你了。” 江稚愣住,她根本没有要请他上门做客的意思。 她忍不住思考,盛西周该不会是来医院看心理疾病的吧?毕竟他看起来就没有正常的时候。 沈律言也不喜欢别人去她的领地,他分明记得盛西周每次对江稚都不假辞色,万分嫌恶,多看一眼都嫌麻烦。这些天一反常态,对她的事情逐渐上心了起来。 “还是在外面吃吧。” “也行。” 两个男人都是不让人拒绝的人,江稚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医院附近倒还真的有家不错的西餐厅,既不需要提前预定位置,也不用坐在人比较多的大厅。经理亲自将他们请到单独的包厢内,完全不敢怠慢。 江稚想钱权都是好东西,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让他们三分薄面。 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江稚心情不错,胃口跟着好了起来。 她只要了份牛排。 沈律言记得她的刀叉用得不是很好,帮她切好了牛排推到她面前。 江稚说了声谢谢。 盛西周忽然打破了沉默,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语气听起来酸溜溜的:“江秘书还挺会享受的。” 江稚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食不下咽。 盛西周这是又在发什么疯呢? 脑子有病的小变态。 “盛先生如果羡慕的话可以找服务员帮你切牛排。” “不用了,我自己有手。” 江稚被噎了一下,他这话说得像是她没有手一样。 盛西周这个人好像非要和她过不去,好整以暇望着她,哪壶不提开哪壶:“上一次江秘书真叫我大吃一惊。” 江稚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上次指的是什么。 反而是沈律言的表情变了变,眼珠黑沉,目光平静,光线错落在男人精致而又好看的侧脸,轻垂的睫毛落下一小片诱人的阴影。 他沉默寡言,矜贵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淡。 江稚心里一紧,果不其然,盛西周的嘴里并没有什么好话:“上家的生意还没做完,就急着找下家。” 盛西周满不在乎的羞辱她,见到她气红了的脸,心里那股无名之气才得到缓解,病态的满足感,让他一次次纵容自己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江稚没顾上和他生气,而是先看了看沈律言的脸色,似乎还好。 她舒了口气,然后才将目光转回到盛西周脸上,镇定自若:“你可能不懂,这是我和沈先生之间的夫妻情趣。” 盛西周想要激怒她,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这也不是盛西周第一次对她说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以前比这儿更难听的也不是没听过,忍忍就过去了。 “夫妻这两个字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 “你早就知道的,我这个人脸皮一向很厚。” 盛西周终于消停了下来,黑漆漆的眼像钩子盯着她,无比尖锐。 江稚吃完最后一口,慢悠悠放下刀叉,“我吃饱了。” 沈律言去买了单,这顿晚饭,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回家的路上,沈律言也不怎么说话。 到了公寓楼下,江稚发现车门上了锁。 沈律言缓缓降下车窗,夜色漆黑,打火机的火光亮了亮,男人点了根烟,迟疑了半晌,还是掐灭了没抽。 “你怎么了?” “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 “比如他们是不是都喜欢你。” 再比如,他对她的感情,也是不是不止当初那不足为道的一点点。 沈律言揉了揉眉心,他迟早都能弄清楚,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几分重量。 第163章 烟消云散 江稚发现她租了这个房子也没什么用处,因为沈律言好端端不去住他的豪宅别墅,偏偏要来她的小房子里挤。 沈律言是很挑剔的一个人,什么都要用好的。 虽然嘴上没说过,从他皱眉的神态也看得出来他是有些嫌弃她的卧室很小。 江稚觉得卧室的大小刚刚好,尤其是拉开窗帘等待太阳照进来的瞬间,显得特别温馨,其实沈律言如果真的很嫌弃的话,完全可以不必屈尊降贵留宿在她的小房子里。 江稚忍了几次,终于在今天晚上沈律言洗完澡出来又说太小了几个字后,把心里话说出了口:“沈先生,不然你还是回家住吧,我家确实有点小。” 沈律言刚洗完澡,换了件宽松的T恤,单薄的布料贴着他的腰腹,隐隐透出几分清瘦利落的腹肌线条,他的头发擦拭的半干,微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漂亮的阴影,男人开了金口,“没嫌你家里小。” 江稚才不信他的话,他都说了不止一次。 沈律言打开了窗户,边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床有点小。” 一个不大的双人床,条件实在太有限了。 有几次,沈律言都怕她会掉下床,下意识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就怕她掉下去摔出个好歹。 都是成年人,江稚心领神会他说的什么意思。 记住网址 她选择默不作声。 沈律言索性将这个话题摊开了来说:“明天我请人来换张床。” 江稚说不用,客客气气地:“你太客气了。” 她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借口:“房间就不大,就算搬一张大床来也放不下去。” 沈律言沉默下来,好像在深思熟虑她的说法,可能是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那也行。” 江稚的心还没放下,沈律言忽然间捏住她的下颌,端详着她的唇瓣,“以后多换几个地方试试。” 江稚脸上的温度不受控制的飙升,她很容易就脸红,连着耳朵都像烧起来了一样。 她抿唇:“沈先生,你不觉得你在我这里留宿的频率有点太高了吗?” 一周起码有六天。 江稚很无语又不敢挑得太明白,她甚至蠢蠢欲动要沈律言付房租。 沈律言皱了下眉,“有吗?” 江稚点头,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了算,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好,“我主要还是怕你在这里住的不舒服。” 沈律言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不用操心,我住的还挺舒服的。” 他说话一如既往的直白:“江秘书是想赶我走?” 江稚肯定不能承认,说得难听点,沈律言的的确确还是她的金主,“没有。” 沈律言嗤了一声,眼神不像是相信了她的样子:“那就嫌我来的太多。” 江稚厚着脸皮依然说没有。 沈律言觉得看她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和自己扯谎也还挺有意思的,柔软的耳朵根红成了一片,说都讲不利落。 他伸手捏住她的后颈,没怎么用力。 漫不经心的揉了两下,后颈这片雪白的皮肤不多会儿就泛起了薄薄的红。 沈律言弯腰贴近了她说话,为了让她听得更清楚:“合同上写的可是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 “……” “我住在你这里合理合法。”沈律言这种时候往往心情还不错,说话也和颜悦色:“睡你也是合理合法的。” 江稚说不过他,索性闭上了嘴。 她躲到书桌前,借口自己还有工作要忙,人还没走到电脑跟前,就被沈律言握着手腕扯了回去,嗓音莫名有种事后的沙哑:“过来。” 江稚被他扯到面前,沈律言把干毛巾塞进她的手里:“帮我擦头发。” 他的头发其实已经半干,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折腾她。 她捏着毛巾:“我够不到。” 沈律言干脆利落拖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来吧。” 男人的发质很好,头发乌黑柔软,江稚只得先耐着性子帮他擦头发。 忽然之间,她的身体一僵。 沈律言默不作声抱住了她的腰,他闻到了独属于她身上的那种让他觉得舒适的清香,他忍不住沉溺其中。 江稚很快帮他擦干了头发,没来得及脱身,就被他攥着手扔到了床上。 她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匆匆忙忙的爬起来,又被强硬的拽回去,只不过这次两人换了个位置。 沈律言懒洋洋躺在床上,她的双手不得已抵着他的胸口,屈膝坐在他的腰上。 江稚感觉到越来越炙热的庞然大物,她脸上热得快要能冒烟儿,她说:“我还有稿子没画。” 沈律言握着她的手指,捏在掌心漫不经心一根根把玩,慢悠悠开了口:“急什么?” 卧室里的空气渐渐升温,又热又烫。 江稚招架不住,他的眼神深得像海,缠绵悱恻萦绕在她的四周,“沈先生,你别这样。” 沈律言轻轻笑,“哪样?” 江稚刚想坐起来,就被他按回去,这种姿势是很危险也很暧昧的。 她的脸一下子爆红。 沈律言欣赏着她隐忍的羞涩,笑意越来越舒展,“江稚,你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啊?” 江稚不想说话了,她一把用力摁着他的胸腔,逃跑似的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刚看见曙光,逃离小床,被身后的男人不慌不忙握住脚踝又扯回枕被里。 他像个喜欢折磨猎物的猎人。 给人希望,再将其拖入深渊。 江稚浑身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张脸透着潋滟的颜色,她一点力气都没有靠在男人的怀里,像个娃娃任由他摆布。 沈律言亲亲她的眉眼,男人的声音有事后的慵懒和餍足,低哑又好听:“江稚。” 她迷迷糊糊的,听得没那么清楚。 她的青春。 她没来得及告白过的那个少年。 江稚闭上眼,想说谎,又说不出假话,她找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声音有点闷:“喜欢的。” 只是可能也许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 尽管他对她一点都不好。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那些汹涌的感情。 沈律言淡淡嗯了嗯,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让她不要再喜欢那个人了。 或许她可以试着喜欢喜欢他自己。 沈律言的心思一下淡了,他起身下了床,默不作声去阳台抽了根烟。 就这样吧。 他不屑于勉强。 对她的那点异样,好像随着她刚才那句话烟消云散了。 第164章 他是已婚 江稚第二天睡醒早就忘了沈律言昨天晚上在她耳边问得那句话,模模糊糊的记忆好像是她在做梦。 沈律言比她起得早,顺便进厨房做了个简单的早饭。 江稚吃完了盘子里的三明治,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不慌不忙拿着挂在玄关处的背包,去小区门口坐地铁。 早高峰,人挤人。 江稚穿着高跟鞋,站久了腿疼。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空位,刚坐下没两站就到了。 公司大楼在CBD中心,这一整个区域都是高楼林立。 可能是江稚心情很好的缘故,她感觉今天天气也很好。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江稚卡着时间点打了卡,她最后一个才到办公室,里面已经忙得鸡飞狗跳。 程安嘴里咬着根习惯,边喝牛奶边处理邮箱里还没清空的邮件。 江稚把包放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不慌不忙打开电脑,她看了眼沈律言今天的工作安排,有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还要和新科公司的CEO面谈,拥挤的行程看起来就很繁忙。 一秒记住http://m. 破天荒的,沈律言竟然接受了国内财经媒体的采访。 虽然是首屈一指的平台,但是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过。 沈律言不喜欢上镜,也几乎不上网,对网上的传言没有任何兴趣,也对别人是怎么编排他的绯闻这件事毫不在意。 江稚把媒体采访这栏截图给总助发了过去,直接用公司内部的联络方式询问:【这个没有弄错吗?】 她得在确认一遍,才好和对方交接。 总助回复的非常快:【没有的。】 他接着说:【麻烦您对接一下。】 江稚看着他客客气气的称呼,有点无地自容。 刘总助算是公司里唯一清楚她和沈律言关系的人,没其他人在的时候,总是对她万分的客套,甚至带了点尊敬。 江稚总是不太适应。 她说好的。 随后又去敲了敲程安,“沈总什么时候答应接受媒体采访的啊?” 她这些天上班确实心不在焉,很多事情都没有经过她的手,她完全不知道。 程安想了想:“也没两天吧,我也忘了。” “哦,好。” “不过这是不是沈总第一次做采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的。” 沈律言的低调并不是装模作样的低调,他本人是真的不喜欢在任何社交媒体或者新闻媒体上出风头,不喜欢自己的照片被贴在报纸或者网站的头版,更不太喜欢别人议论他的私事。 江稚之前没怎么和媒体打过交道,不是特别擅长这方面。但尽管如此,她也知道采访之前要提前过好提纲,有些不能问的问题,就不让问。 临近中午,媒体方将采访的提纲发了过来。 江稚粗略过目了一遍,有很多问题都和商业无关,都是沈律言那些让人无比感兴趣的私生活,情感纠葛,还有喜欢什么样的对象这种无聊问题。 江稚没有擅自做主删除,而是将提纲送到了沈律言的面前,让他亲自过目。 不想作答的问题就删了。 沈律言看都没看:“这是什么?” 江稚解释道:“下午三点半那场采访的提纲。” 沈律言拿起来瞥了眼,又懒洋洋放了回去,男人拇指微微弯曲,漫不经心敲了两下桌面:“不用看了,就这样吧。” 江稚以为他很忙,没时间一一过目,沉默半晌,她说:“我觉得有一些问题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后半句话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沈律言打断:“没关系,就这样。” 一锤定音。 江稚也就懒得多说,他本来也能应付,这类场合他向来游刃有余。 她希望采访能准时开始准时结束,这样她就能准时下班,去医院看看妈妈,和妈妈再说说话。 对,她还得去手机店给妈妈买个新的手机。 要不然都不方便和妈妈联系。 下午三点钟,财经杂志的记者就到了公司。 一个看起来就很干练的女记者,和两个人高马大的摄像。 江稚先将他们请到了休息室,让人泡了茶招待他们,她低头看了眼腕表:“沈总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完会,麻烦你们先等等。” 女记者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随后问:“您是?” 江稚淡道:“我是沈总的秘书。” 女记者没当回事,对她客气点点头:“你好,我姓赵,你叫我赵小姐就好。” 江稚对礼貌的人也很礼貌:“你好,江稚。”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沈律言才从会议室里出来,男人周身的人屏息凝神,一脸的严肃,都不敢大喘气。等亲眼看着沈总进了办公室之后,彼此才都松了口气。 赵记者若有所思望着男人的背影,心想这位沈总还真是名不虚传,光是一个背影就气场强大。他长得应该很不错,身材清瘦挺拔,侧脸有种锋利的美感。 过了片刻,江稚请他们进了办公室。 沈律言已经脱下深灰色的西装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裁剪合身的衬衫,映着男人清瘦的腹肌线条,他的眼神很冷艳,眼底毫无情绪,淡淡地朝他们望了过去,天然带着点上位者的威慑力。 记者怔了一秒,随后进入了采访状态。 提前准备好的问题竟然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看得出来沈律言并不是个绣花枕头,虽然话不多,但每句话几乎都一针见血。 而且还能完美避开记者设下的陷阱。 记者竟然什么消息都没套出来,商业上的话题暂且搁置,她转而问起沈律言的私人感情:“不知道沈总有没有听说过自己的那些那些绯闻?” 沈律言淡道:“确实没有。” 记者趁热打铁:“沈总觉得是个大方的情人吗?” 沈律言看了眼她身后的江稚,扯了下嘴角,“算吧。” 江稚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记者接着问:“那方便问一下沈总的择偶条件吗?” 沈律言沉默了半晌,冷冷地说:“听话的。” 记者笑笑:“没想到沈总的择偶条件竟然这么简单,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吗?” 沈律言的耐心所剩无几,他平静吐字道:“我已经结婚了。” 记者完全没听说过沈律言已婚这件事,他以前也从来没有对外提起过。这一个消息堪称是她今天采访挖到的最有价值的信息。 她忍不住接着问:“是您喜欢了很久的初恋吗?” 沈律言的态度相当冷淡,他已经丧失了最后的这点耐心,他说:“抱歉,无可奉告。” 第165章 我们以前认识吗 财经媒体的记者也只有一个小时的采访时间。 记者问完这些问题,就已经到点了。 刘总助很客气的把他们送到电梯口,“发布的稿件,我们这边也是审核的,麻烦你们到时候提前发送到我的邮箱里。” 记者哪怕有怨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求得这次难得的采访。 “好的,知道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慢走不送了。” 刘总助送走了记者,正要回总裁办公室,脚底的步子顿了顿,猛然间他停了下来,思量片刻过后,他改变了主意,换了个方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工作,暂且先不用急着去汇报。 此时此刻,总裁夫人可还在办公室里。 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了那两位单独相处的时间。 首发网址http:// * 办公室里的江稚很尴尬,从记者收工离开,沈律言就不声不响盯着她看,黑漆漆的眼神深得让她觉得招架不住。 江稚很想转身就走,可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过了会儿,她假装镇定道:“沈总,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就先不打扰你了。” 沈律言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叫她站住,懒洋洋提醒她:“你的工作就是服务我。” 江稚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笑来:“请问您现在需要什么服务呢?要我去给您倒杯咖啡吗?” 她说这话,咬牙切齿的。 她现在完全摸不清楚沈律言的套路。 男人挑了挑眉,理所应当使唤她:“行,先去给我倒杯热咖啡。” 江稚有种搬石头踩了自己脚的感觉,她去了茶水间,磨磨蹭蹭浪费了十几分钟给他泡一杯咖啡,看着腕表上的时间走到下午五点,她才不紧不慢端着咖啡送到总裁办公室里。 沈律言用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她,笑了出来:“江秘书,我刚才差点就要报警了。” 江稚又不是听不出来他的讽刺,脸上有点不自在,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她抿了抿唇,睁眼说瞎话:“咖啡机坏了。” 沈律言盯着她的眼睛许久,拿起手边的内线电话,声音冷冷地:“咖啡机坏了不知道去修吗?还要我去请你们做事情是不是?” 他眉眼平静,面无表情的样子显然比大发雷霆更可怕。 江稚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打这通电话去斥责别人,她揪紧手指头,抵抗不过内心的愧疚,她说:“抱歉,我是胡说的。” 沈律言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 被撂下的电话发出的碰撞声惊心动魄的响亮。 像砸在她的心上。 江稚已经做好了承受狂风暴雨的准备,但是沈律言依然只是安安静静的盯着她的眉眼,一言不发望了许久。 她受不了这种长久的沉默,心里发毛。 而且最近沈律言真的很喜欢什么都不说就盯着她看。 江稚主动打破沉默:“沈先生怎么突然答应做采访了?” 沈律言淡道:“心血来潮。” 江稚感觉也是,可能他已经后悔了,因为刚才他的脸色其实不怎么好,倒不是说故意摆着冷脸,而是他这个人很不耐烦的时候,那股高冷的神态,就很容易让人望而却步。 她又没话可说了。 沈律言动作很自然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扯到自己怀里,江稚发现了现在他真的很喜欢和她在办公室里亲昵。 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分的清清楚楚,绝不过界。 江稚硬着头皮坐在他的腿上,男人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侧,这片皮肤被烧得有些灼热,她脸上有点红,微微垂着脸,轻声地说:“快下班了,我还要去医院。” 沈律言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 江稚张嘴,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再让我抱一会儿。” 江稚的身体渐渐僵硬,他的双臂紧紧圈着她的腰肢,下巴轻轻搁在她的颈窝,办公室里忽然变得很安静,两人都没再说话。 江稚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点温情。 就像几个月前,在南城的冬天。 穿着家居服的男人,在厨房里给她做早饭,阳光洒满他四周,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是暖和的。 沈律言总是会给她一种,他是爱着她的错觉。 江稚挣了挣,“沈先生,我要下班了。” 沈律言好像还没抱够他,像个没有饱腹的貔貅,特别的不满。他蹙了蹙眉:“我让陈留送你过去。” “不用。”江稚拒绝得太快,顿了顿,她补充道:“从公司打车去医院也很方便。” 沈律言默了默,随后开口:“我晚点去医院接你。” 江稚知道自己再拒绝他也不会听的:“好。” 她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匆匆打卡,叫了辆出租车去医院。 她心里太急,哪怕踩着高跟鞋也要狂奔。 * 傅清婉在病房里见到了一个她并不认识的男人。 长得很漂亮,五官特别精致。 个子也很高,气场凛冽。 他来头应当不小,门口守着他的保镖。 盛西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他才从心理诊疗室里出来,脚步不由自主就朝这边而来。 他昨天就知道,她的母亲醒了过来。 这件事不难打听,在医院里也不是秘密。 傅清婉的气色比昨天又好了点,说话也有了力气:“你是?” 她觉得他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盛西周。” 傅清婉听见这个名字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心里提着的这口气也慢慢回落:“是小盛啊。” 盛西周愣住,对方这熟稔的语气,好像认识他? 他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傅清婉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不仅是她的长相很柔和,气质也非常好,像温吞的水,叫人觉得十分舒服。 所以尽管盛西周很讨厌江稚,面对她的母亲倒也收敛了几分恶劣的脾气。 傅清婉对他笑了笑,感叹道:“你那个时候从南城搬了家,还抱着阿稚不肯松手,我感觉你都快哭了,一眨眼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盛西周原本是要来给江稚送一个惊喜,告诉她刚醒来的母亲,她的女儿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人格、尊严。把所有的一切都卖给了别的男人。 他没想到会从她的母亲口中听到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内容。 盛西周握紧拳头,表面镇定:“您是说我和江…阿稚以前认识?” 第166章 模糊的回忆 傅清婉听见盛西周的话也是一怔,笑意渐渐淡了,难道是同名同姓吗? 傅清婉还记得阿稚小时候还是很喜欢带着盛西周玩的,那个小男孩也像她的尾巴,总是跟着她,平时也不怎么去上学。 很瘦,像只受过伤的小兽。 很可怜的,没有人管。 他只有阿稚一个朋友,所以才总是粘着阿稚。 他家里人过来接他的时候,他抱着阿稚死活都不肯松手,手臂都快被他拽得脱臼了。 沉默过后,傅清婉开口问道:“你是叫盛西周吧?” “对。” “那应该没有错啊。”傅清婉都被他问得糊涂了,看他完全不记得的样子竟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毕竟她躺了这么多年,她也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盛西周的拳头越收越紧:“是吗?” 傅清婉说:“嗯,我现在脑袋都还有点痛,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医生也说是很正常的。” 记住网址 盛西周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心情反倒很不快。 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他是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他确实不可能很早以前就和江稚认识,他年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出现,他就是不认识她。 傅清婉虽然越看越觉得他的眉眼很熟悉,和小时候的他很相像,但又怕自己开口说错了话,误导了别人,也就忍了下来。 “你是阿稚的朋友吗?” “是。”盛西周厚颜无耻的认了下来。 傅清婉点点头,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哀伤起来:“我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傅清婉很清楚,江北山不会对他们的女儿有多好。 他那么厌恶她,厌恶和她有关的一切。 隐忍多年,痛下死手。 盛西周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彼时还在读高中,她的存在感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贫穷的她,在学校里是很格格不入的。 但是江稚的学习成绩很好,每年都能拿奖学金,可惜她的名字就算是被标写在名次榜最上方那栏,也没有人会在乎。 盛西周像个心理变态,明明那么讨厌她,却又成瘾性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去过她兼职打工的便利店,深更半夜,她趴在柜台前睡得很香,被喝醉了的客人欺负也是忍气吞声,气得脸都红了,眼睛也像兔子那么红。 亲眼看着她偷偷摸摸把认真写好的情书塞进沈律言的抽屉里,自以为没有人看见。 盛西周在沈律言发现那封情书之前,先从他的抽屉里拿了出来。 撕了姓名,张贴在黑板上。 很难说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警告。 * 江稚到病房外,在走廊这头就看见门口的保镖。 她心里一紧,以为是江北山的人找了过来,气喘吁吁跑到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盛西周听见门外的动静,转过身去看着她:“让她进来。” 江稚推开保镖,对盛西周完全没有好脸色,如果不是妈妈还在这里,她怒火中烧要和他翻脸了。 傅清婉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其实女儿身边能有这么多朋友,她心里是很高兴的,她拉过女儿的手:“阿稚,你朋友特意过来看我,你别没礼貌。” 江稚都不知道她和盛西周是哪门子的朋友,他竟然也好意思承认。 往事历历在目,盛西周要弄死她都不止一次两次了。 她一生气就冷着脸,偏偏看起来也没有很凶,故而毫无威慑力。 盛西周一点都不怕这样的她,反而想犯贱伸手去捏一捏她的脸颊:“伯母醒过来就好,阿稚也能放心了。” 江稚听不下他的话,她和他的关系可没有那么好。 她绷着脸:“妈妈,他很忙的,我先带他出去。” 盛西周非常不给面子,坐在原地不动,轻描淡写:“今天不忙。” 江稚气得胸口疼,她生拉硬拽上盛西周的胳膊,“我要下楼去买水,一起去吧。” 盛西周没再拒绝,顺从般被她从病房里拽去了走廊,她很快就松开了手,“盛西周,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只是来探望我妈妈。” 他和她一点交情都没有。 说水火不容也不为过。 盛西周哪有那么好心,他不对她落井下石都已经是很善良了。 他看着她脸上薄怒的神色,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触感比他想象中还要细腻,江稚用力挥开了他的手,眼神冷漠:“别碰我。” 盛西周慢慢蜷缩起落在半空的拇指,“我确实来者不善。” 他刚才那点温情消失不见,阴翳狠厉逐渐爬上他的眉眼,不容挣脱般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抵在冷冰冰的墙面:“我特意来给你母亲送上一份礼物,让她知道她的女儿现在比出来卖的婊.子还下贱。” 盛西周就是很恶毒的一个人,没有同情心,完全不讲道理。 他当惯了掌握别人生死的上位者,在他眼中,她和其他的蝼蚁是没什么不同的,区别只有她能带来更多的好戏可看。 江稚用空出的另只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她早就认清,现在的盛西周和她记忆里那个粘人的少年,早就截然相反。 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盛西周不怒反笑,舔了舔唇角,这巴掌说痛不痛,但是力道也不轻。 江稚说话的声线在抖:“你放过我行不行?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盛西周的唇角抿成了很冷的直线,他的心口很空,她的痛苦这次并未滋养他的快感,反而让他觉得烦躁,他冷声:“江稚。” 他还是没松开她的手。 他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江稚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现在问起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不想再和他扯上更深的关系,只想离这个疯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江稚毫不犹豫:“不认识。” 第167章 他是我的丈夫 盛西周用力掐紧她的胳膊,眼神冰冷锋利盯着她看:“真的不认识吗?” 他的手劲比普通人大得多,江稚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都要被他捏碎了,她疼得皱眉:“我们以前认不认识,你自己怎么会不清楚?” 她觉着盛西周这辈子应该都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 这样也很好。 江稚垂着眸,她的睫毛很长,浓翘细密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冷白的肤色给她增了几分疏离感,她抿了抿湿润的红唇,淡道:“真的没见过,上高中之前我们就是陌生人。” 盛西周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是他什么破绽都没有看出来。可以肯定的是,她在撒谎。 她的母亲刚从病床上醒来,什么都不知道,是不会骗人的。 他还真是很好奇,他以前和江稚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江稚见他迟迟不松手,故意用激将法:“盛先生,难道你很失望吗?” 盛西周抬眼:“这倒没有,只是比较好奇。” 他慢悠悠松开了五指,江稚立马就往旁边退了几步,仿佛将他当成了病毒,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立刻变了脸色,也不再同他做戏,冷声直呼其名:“盛西周,你别靠近我妈妈。” 她直勾勾盯着他,无比认真:“我会和你拼命的。” 她会好好保护她的亲人。 “我不听你的话会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 盛西周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威胁过,感觉并不差。换成别人,现在已经死了。 但是很奇怪,这几个字从江稚的口中说出来,确实就没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尽量。” “你现在离开了吗?” “不可以。”盛西周怡然自得:“医院走廊不能站人吗?江小姐真霸道。” 江稚永远都理解不了疯子的思维,她不甘示弱,牙尖嘴利:“盛西周,你把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花在江岁宁那儿,兴许你早就追到她了。” 盛西周坐在长椅上,搭着长腿,面色淡定:“我自己都不着急,怎么你比我还急呢?” 实际上,盛西周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江岁宁。 这也很奇怪,不是吗? 上次和江岁宁见面,还是在半个月之前。 她让他帮她一个小忙。 对盛西周来说,确实只是一件顺手就能做的小事情。 但是对江稚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盛西周本来还有些犹豫,实话实说,他都有点不忍心那么害她了。 江稚也不想再和他白费唇舌,她最后说了句:“盛西周,别把我的事情告诉我妈妈,我不是一个任你欺负的软柿子,兔子急了还咬人,你见好就收吧。” 盛西周对她的母亲印象还不错,他大发善心般点点头:“可以,我不会说。” 他勾起唇,笑容里没几分真心:“但是你能瞒多久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以后露馅了怎么和你妈妈解释。” 这么多年高昂的医药费。 是从哪里来的。 还真当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江稚一言不发,调整好情绪,推开了病房的门。 傅清婉看见女儿自然是很高兴的:“回来了。” 她坐在床边,握住了女儿的手:“怎么冷冰冰的?” 江稚的手脚,每个季节都不太暖和,尤其是冬天,藏在口袋里才稍微有些温度。她笑了笑:“刚刚还去洗了个手。” 傅清婉有很多话想问她,到了嘴边,又放下了。 江稚给妈妈削了个苹果,随后开始唠唠叨叨和她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妈妈,你还记得李鹤吗?” “记得。” “后来他帮小舅舅上诉了。”江稚握紧妈妈的手:“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能团聚了。” 她感觉妈妈心里应该是很高兴的,听见这句话,妈妈的眉眼舒展了很多:“好。” 江稚没有开口说起和江北山有关的任何事情,怕刺激到她妈妈。 病房里有个液晶屏的电视,傅清婉脱离社会太久,随便调了个新闻台,电视里正在播报一些无聊的花边绯闻。 “沈氏集团总裁沈律言首次对外公开已婚的事实。” “女星宁意嫁入豪门后两年,宣布息影。” “科技版块股份再创新高。” “详细报道请锁定晚间频道。” 傅清婉目光一顿,停在了电视机那张她见过的脸,江稚也看见了沈律言的照片。 她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妈,我不是…” 她想说自己不是小三。 江稚看着妈妈越来越白的脸色,不敢再瞒下去:“我怕你担心,昨天就没敢告诉你,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结婚了。” “妈妈,他是我的丈夫。” 这场婚姻,无论是表面还是内里,仔细算来,和大多数人的婚姻没什么区别。 唯独的不同,只是她的丈夫没有爱过她。 第168章 全是瞎编 江稚和妈妈说完,心里很忐忑,七上八下。 短短的几分钟,她已经在脑子里编造了一堆和沈律言的爱情谎话,企图向她妈妈证明她和沈律言是因为彼此喜欢才选择走进婚姻。 她和他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很美满。 傅清婉沉默了几秒,随后舒了口气,她看着女儿脸上紧张的神态,温声细语:“结婚了吗?” “嗯。” “他对你好不好?”傅清婉没有问别的,只关心那个男人对她的女儿好还是不好。 江稚垂下眼皮,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对我很好。” 好吧。 是有时候很好。 有些时候他又很凶。 江稚回忆起她和沈律言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大概是她和沈律言接触最少、也几乎没有发生过矛盾的时期。 首发网址http:// 她很懂分寸,他对她也很客气。 除了每周在床上有近距离的接触,其他时候,连面都很少见。 沈律言不会管她和什么人见面,不在乎她休息的时间去做了什么。 可是现在,他已经有些病态的占有欲已经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几次的不愉快都是因为他不喜欢她现在的社交。 沈律言好像希望她下了班就能回家,最好是每天两点一线。 如果要出门,也最好能和他报备。 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说了几句话。 江稚的天真浪漫早就死在一次次的失望里,她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沈律言对她这么霸道是因为吃醋,因为喜欢她。 他只是不信任她。 洁癖严重的男人,不能容忍背叛。 江稚回过神来,攥紧了妈妈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抓着她舍不得松开,怕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接着补充:“妈妈,你别看他表面冷冰冰的,其实还挺温柔体贴的。” 过了半晌,傅清婉才问她:“你喜欢他吗?” 江稚心尖一颤,这个问题先前无论是谁来问,她说的都是不喜欢。 她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但是现在…… “喜欢的。”江稚用低得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妈妈,我喜欢他很久了。” 好多年好多年了啊。 漫长的一整个青春。 “我高中就喜欢他啦,他那个时候就已经长得很好看了,高高的瘦瘦的,皮肤很白,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漂亮,我感觉他从我的教室窗边经过时,四周的风都是香的。” 有时江稚也很费解。 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呢。 看见他就开心的不得了,哪怕是匆匆瞥见了一眼,那天也能够高兴很久。 傅清婉摸了摸女儿的脸,忽然间问:“他喜欢你吗?” 江稚愣了愣,随后说:“当然啦。” 傅清婉很欣慰,她失败的婚姻没有影响到女儿。 她咳嗽了两声,抿了几口温水后渐渐止住了咳嗽声,她说:“你觉得幸福就好。” 江稚说:“我很幸福的,妈妈。” “我的医药费都是他出的吗?” 傅清婉不是傻子,她住的病房,条件远远超过了她们能承受的范围。而且当年她也没给女儿留下多少值钱的东西。 医药费,又那么贵。 远不是她能负担的。 江稚在妈妈还昏迷的时候就提前想好了,等她醒过来要怎么和她解释医药费的事情。 她撒了谎:“我把南城那套房子的产权给了江北山,前几年都是他出的钱,结婚之后,确实是沈…我老公帮得忙。” 房子的产权的确在江北山的手里。 但是当年他却是不肯支付医药费的。 傅清婉听见江北山这个名字时,神色没什么波动,仿佛这个人不是她的前夫。 江稚有点后悔,不该在妈妈面前提起江北山这个人。 但是她也不能说她那时候是靠着在夜色里卖酒的提成,付清了医院的账单。 医生敲了敲门,带着医护人员进来:“江小姐,我们要带您母亲去做检查了。” 江稚连忙站起来:“好的。” 傅清婉的身体依然不大好,站不起来,坐着轮椅被护士推到了检查室里。 江稚打开了病房里的窗户通风透气,夕阳照进室内,满屋的昏黄。 “江秘书,我发现你现在是真的很会骗人。”沈律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他应该也是刚从公司那边过来,连衣服都没换。 江稚回头,微微诧异:“我又怎么了?” 沈律言其实早就到了医院,站在门外无意间听见她和她母亲的对话,透过玻璃窗看见她面不改色对她母亲撒谎。 描述她和他之间从来都不存在的爱情。 从头到尾都是胡编乱造。 但是在她口中说出来,就很像是真的,如果沈律言不是故事里的当事人,兴许也会被她欺骗。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那么喜欢我了。” 上次他问过她的,她依然对她曾经暗恋的那个人念念不忘。 现在对她目前倒是能泰然自若的扯谎。 “沈先生,你偷听我和我妈妈说话?” “不好意思,我也是无意间听见的。”沈律言俯视着她:“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那么喜欢你了。” 编造谎言被当场抓包,江稚多少有点尴尬。 “我是出于无奈,我妈妈看见了新闻上说你结婚了。”江稚说的有理有据:“我总不能让她误会我是小三,只好供出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的事情。” 沈律言继续洗耳恭听。 江稚硬着头皮解释下去:“正常人都是因为彼此相爱,像我和沈先生这样的是少数,我妈妈肯定接受不了的。我只能瞎编了,希望沈先生不要太介意。” 沈律言盯着她的眼神很深,过了很久扔出一句:“全是瞎编,没有一句真话吗?” 江稚想到自己方才吐露的那些真言,恨不得找根绳子把自己吊上去,她竖起四根拇指:“我发誓,都是我乱编的。” 沈律言脸色更臭了:“你还真懂怎么让人生气。” 第169章 戒断 江稚有点烦他,他现在真的很难伺候,还特别幼稚,动不动就摆臭脸,生怕她看不出来他生气了。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挑他爱听的话说了。 但他总是难以满足。 沈律言看着她,轻轻抿起了莹润薄红的唇瓣,低垂着脸,宁肯盯着地上的倒影,也不愿意抬头和他对视。 他皱起眉头,显然对此不满。 沈律言的手劲一点都不小,冷冰冰的拇指掐着她的下颌,抬起了她的脸:“不想理我?” 江稚现在也学会了很自然的对他撒谎,眨了眨眼睛,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没有啊。” 沈律言定定看着她乌黑的瞳仁,似乎想要看透她眼睛深处的真实想法,过了半晌,他说:“我这个被造谣的还没有委屈,你怎么比我还委屈?” 在江稚开口之前,沈律言面无表情道:“别再当着我的面对我撒谎了,你的演技很拙劣。” 江稚深深呼吸几口,被气得够呛。 她如今总是不能理解沈律言的怒火从何而来,就好比现在,他怎么还越来越不快呢?好像她说什么都是错,怎么说他都不高兴。 记住网址 她已经摸不透他想听的正确答案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律言见她好半天不吱声,忽然变得很有耐心,他高高在上看着她,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冷笑像是一种嘲讽:“但你在你妈妈面前演技就非常的精湛自然。” 他差点都要相信了。 江稚脸上表情僵了僵:“不演得很像,我妈会看出来的,我不想让她担心我了。” 沈律言抬手抚了抚她的眉眼,心里有根弦好似动了动,他忽然间说了句:“江稚,别再喜欢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了。” 或许和他就这样继续过下去。 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可以继续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帮她处理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江稚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喜欢的那个人啊…… 沈律言不太想看她走神,这种时候魂不守舍能想些什么呢?无非就是她还念念不忘记挂在心里的那个男人。 他手上施了几分力,掐住她的腕骨,心平气和同她商量:“怎么样?” 江稚回神:“为什么?”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圈,他说:“我只是建议,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说不定已经是个有啤酒肚秃了头的男人。” 他意味深长道:“人都是往前看的。” 总是频频回头,就会掉入深渊。 江稚抽出手腕,揉了揉胀痛的腕骨,她说:“沈先生说的有道理。” 停顿了片刻,她接着又说:“可是你也亲身体验过,情难自已,感情没有开关能够控制。” 他不还是喜欢着江岁宁吗? 江稚没有发现她往下说一句,男人的脸色就冷了一寸。 “算了,我不该问你。” * 在医院里,到后面或多或少有些不愉快。 沈律言开车把她从医院送回了家。他没再上楼,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 显得是他单方面一厢情愿。 她可能只想等合约到期就和他分开。 离婚之前,捞一笔钱,然后再一脚彻底把他踢开。 沈律言以前看中了江稚这点,干净利落,听话懂事,能很好区分交易和感情。但现在她这种明确划分界限的理智,又叫他万分不爽。 沈律言目送她上了楼,他坐在车里,没有急着发动车子离开。 男人指间漫不经心捏着个打火机,他点了根烟,缭乱轻薄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庞,俊俏的侧脸显出几分凌厉的弧度,他面无表情抽着烟。 他想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折了进去。 沈律言的控制欲已经变态了,人为什么不能控制感情?答案是一定可以的。 做不到只是因为自制力不够而已。 他当年能冷静看着江岁宁离开他,毫不犹豫飞去国外。 现在依然可以在没有无法自拔的时期,置身事外,抽离对江稚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沈律言永远不会做被感情控制到没有理智的可怜人,他不会求别人爱他。 戒断江稚,对他来说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抽完了烟,沈律言给江稚发了条短信:【这几天我先不过来了,你注意安全。】 江稚看见这条信息时,也才刚拖掉高跟鞋。 上衣口袋的手机叮了声。 她打开看了看,眼神在这行字上停留许久。 她并不意外,沈律言的兴趣来得快,走得也快。 【好的,收到了。】 * 接下来这些天,江稚去公司也没见到沈律言的身影。 她没有刻意打听他的行程,顶头上司不在公司,她的工作自然变得清闲。 对完合同,每天分到她手里就没什么活儿可做。 江稚的工位靠窗,这是一个很适合用来摸鱼的位置,她埋头画稿,时间过得倒也很快。 等这个春天过去,她和沈律言的牵扯也就不剩多久了。 这场婚姻注定要无疾而终。 她尝到了苦楚,撕心裂肺的痛哭过,也尝到了微薄的甜味,压在舌尖,久久不散。 *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 北城已经变得很暖和。 沈律言从那天夜里过后,便没有再联系她。 她也没有主动联系沈律言,就算有勇气给他发信息也不知道能发什么。 直到刘总助找到了她面前,她才知道原来沈律言这几天生病了。 “江小姐,您要不去家里看看沈总吧?” “他不是有家庭医生吗?” “沈先生并不喜欢看医生。” 江稚倒是记得这回事,她还在犹豫:“我去了也没有用,你们还是叫医生过去吧。” 她感觉沈律言未必想看见她。 刘总助特别难缠,“您这样不太合适。” 她明白他的意思,身为沈律言的妻子,占尽好处却不想负责。 江稚被迫去了一趟别墅,摁了门铃无人响应,她硬着头皮上了二楼,小心翼翼推开卧室的门。 沈律言好像刚睡醒,还发着高烧,脸色看起来不太正常。 江稚好心地问:“你还好吗?吃药了吗?” 沈律言撩起眼皮,眼神在她脸上停留几秒,他似乎不是很想见到她,冷冰冰下了逐客令:“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第170章 别躲 江稚听见滚字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沈律言很少对她用这种蛮横粗暴的用词,她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要走。 江稚本来也不想过来,如果不是刘总助告诉她,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生病了。 她也懒得再做自讨没趣、自取其辱的事情。 江稚拧开房门,离开之前贴心帮他关好了门。 她下了楼梯,刚走到客厅,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用力攥紧,男人掌心的温度灼热滚烫,他用了最深的力道掐着她的腕骨,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会真的离开。 江稚的身躯僵硬地立在原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拽住她的人是谁。 沈律言还发着高烧,强撑着身体的不适,追下了楼。 他不该下来追她的,就该让她滚。 但是身体的反应总是过快,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推开门追了过去。 沈律言顺势将她扯到怀里,从后背拥住了她的身体,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声音特别的沙哑,像是没睡醒时的那种状态:“别走了。”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没有转身,她尝试了一下挣脱他的怀抱,但是他抱得很紧,难以撼动。 她泄了气,沉默了会儿,抿了抿柔唇:“是你让我滚的。” 她只是听他的话,又没有做错。 沈律言的身体很沉,抱着她的同时浑身的重量也几乎往她身上压,他说:“我让你滚你就滚,我现在让你别走,你怎么不听了?” 江稚气得不想说话,强词夺理方面,她也甘拜下风。 沈律言虽然发着高烧,但脑子还没烧坏,这种虚弱的时刻,大部分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他不想再克制自己,委屈自己。 这么多天,没有见她。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起过她。 沈律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这里,好像有了那么点不同。 他趁机亲了亲她的耳朵,渐渐地又变成了咬,他哑着嗓子说:“我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他想挽留她,但也只能说出这样变扭的话。 江稚像是感觉不到他的情绪:“你又不是没有钱去请陪护,我出钱帮沈先生请一个也可以的。” 沈律言是真的不太舒服,浑身都很烫,他闭了闭眼睛,哪怕在病中还记得要困住她,男人的双臂好似成了坚硬的铁钳,死死掐着她:“我不要别人。” 沈律言蹙着眉:“你不准走。” 过了很久,江稚很无奈地叹气:“沈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时候真的很矛盾?” 他以前都说什么就是说什么。 从来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更不会出尔反尔。 江稚一点也不想留下来照顾他:“沈先生,我得解释一下,我不是想要在你生病的时候想要趁虚而入,是刘总助叫我过来看看你。” 沈律言闭着眼睛,好像根本没有在听。 江稚接着说:“生病不看医生,也不像是你的作风,你先松开我,我帮你给你的家庭医生打个电话。” 也不是多严重的病症。 吃点退烧药,说不定就好了。 沈律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忽然发作了起来,扯着她的手腕把人扔到旁边的沙发上,他的跪坐在她的腰侧,双膝死死抵着她的腰肢,俯视着她:“你这么多天都没有联系我。” 他没听她刚才说了什么。 只是忽然记起,这么久了。 他没找她,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联系他。 男人肤色极白,清绝漂亮的脸存了点淡淡的病色,微红的眼尾勾勒了几分浓烈的情绪,让他看上去多了丝烟火气。 江稚避开他的目光,有些畏惧现在这个危险的姿势:“我怕打扰了沈先生的工作。” 沈律言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显然心里也十分清楚她是在欺骗自己,他掐住她的脸,强行扭过来正对着自己:“你只是没有想过我。” 江稚默不作声。 她的沉默就更像是默认。 沈律言逼她看着自己,继续问:“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他却没少想起过她。 有时候发生了一点很小的事情,都会想到她。 偶尔往窗外看一眼,瞥见街边的小摊,都会莫名其妙联想起她这个人。 她总喜欢吃那些没有营养的垃圾食品,不让她吃,还会不高兴。 只是江稚哪怕不高兴了,也能很好的忍耐下来。 她以为他看不出来,其实他心里门清。 江稚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也许是受不了他冷冰冰的目光,她轻声反问道:“我想不想你很重要吗?” 几秒钟之后,沈律言大发慈悲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他淡淡说了句:“确实不重要。” 表面的若无其事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心里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却不能忽视,哪怕他极力压制,胸腔这块还是沉闷到近乎窒息的地步。她的心,和他也差不多,都是捂不热的石头。 没什么感情。 沈律言以前最嗤之以鼻的感情,现在想要也得不到。 说她没感情也不对。 她只是喜欢了别人,多年痴心未改,如果沈律言现在不是她的丈夫都想给她鼓掌了。 沈律言不想再委屈自己。 他现在依然不需要祈求别人的爱,也不需要她喜欢自己。 他想得到什么,总是会得到的。 得不到,就去抢。 抢不到,就毁掉。 谁让他不痛快了。 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只要她的母亲还活着,就断不了药。 她压根负担不起那么大的花销。 他可以帮她养着她的母亲,代价就是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当然,这会有一个期限。 等到他对她没了兴趣,自然就会放她走。 沈律言回过神来,摸了摸她的脸,他欺身压下…… 江稚偏过脸,避开了他的吻。 男人似乎有点不悦,骨节分明的拇指捏住她的下巴,淡淡地发话:“不许躲。” 他盯着她的唇瓣,哑着嗓子说:“让我亲一下。” 第171章 抗拒 亲吻最后变成了胡闹。 江稚好几次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她今天穿得裙子反而方便了他的动作,落地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叫她羞耻得睁不开眼睛。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完好无损。 可是沙发上已经是一塌糊涂。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攥住他的手,近乎哀求地语气,断断续续,叫他停下来。 男人又怎么会听她的呢?假仁假义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人看得见,也没人会知道。” 江稚感觉哪哪儿都是滚烫的。 她被热得受不了了。 直到很久之后才结束,她缓了很久才喘过气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带了点春雨过后的潮红,她忍着酸胀坐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裙。 江稚起身,沈律言就问她要去哪儿。 “我去洗个澡。” 首发网址http:// “嗯。”他似乎还是不放心,好像怕她随时都会离开,他又补充道:“去楼上的主卧。” 江稚有点恼火:“不用。” 沈律言坐起来,餍足过后连带着神色看起来都懒洋洋的:“楼下没你换洗的衣服。” 他故意扫了眼她的全身:“难道你不打算…” 江稚实在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打断了他:“知道了。” 她逃跑一样跑上楼,有点生气得从衣柜里翻出以前没换过的干净衣服,抱着冲进浴室,她真的很后悔,早知道不来了。 现在就像上了贼船。 刘总助先前说的好像沈律言感冒发烧严重的快要死了。 结果呢?不还有力气和她上床! 果然男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江稚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吹干了头发才慢吞吞走出去。 不出意外,沈律言已经上了楼。 江稚不想多留,说:“我得回家了。” 沈律言刚才进来的时候就顺手锁了门:“江稚,我是病人。” 江稚脱口而出:“没见过病人像你这么生龙活虎。” 沈律言抬了下眉,他很淡定:“但我现在很虚弱,刚才都把精力用在你身上了。” 江稚没想到他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她走到门边,才发现怎么都打不开,她转过身来看向沈律言:“给我开门。” 男人选择性忽略她的话:“你不是给我叫医生?你叫吧。” 江稚也变得幼稚起来:“我现在反悔了。” 沈律言毫不在乎:“那也行,我什么时候好了,就什么时候打开门。” 江稚不理解沈律言难道就缺她一个陪护吗?他又不是穷的请不起陪护,非要折腾她。 她有点赌气:“你别开门了,我们一起饿死在卧室里。” 沈律言点点头,答应得很爽快:“可以。” 江稚生气又不能收回自己的话,她的手机还落在客厅,在这间卧室里待着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都会无聊到发疯。 她很奇怪,门怎么能从里面反锁打不开呢? 沈律言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这儿呢。” 江稚沉默,等他不注意朝他扑了过去,就要将他手里的钥匙抢到手,男人随手一抛,手里的钥匙就从窗户扔到了楼下的草坪。 她落在他的怀抱里,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她很主动的投怀送抱。 沈律言顺势搂住她,低眸看着她,啧了声:“你刚才没吃饱?” 听懂了什么意思的江稚一张脸火速爆红,她气呼呼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又被他轻而易举摁了回去:“真是抱歉,我这会儿有心而余力不足。” 江稚:“……” 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没有。” 沈律言抬手帮她整理好碎发:“不用不好意思,人都会需求,有欲.望,等晚上吧,天黑了我就恢复体力了。” 江稚很无语,但唇枪舌战这方面她向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十次里有九次都处在下风。 “沈先生,请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她有点恼怒,破罐破摔道:“KTV里的男模都不会说自己不行,没想到沈先生还不如他们。” 男人的眼神仿佛瞬间就变冷了,像两道冰锥盯着她的脸,“你玩过?” 江稚逞强道:“以前见识过的。” 她也只敢说以前,不敢说在和他结婚之后。 其实江稚也只是听于安安说起过,她没有见过那样的世面。准确来说,她对其他男人都没什么兴趣。 沈律言扣住她的下颌:“既然这样,我不能让你失望。” 他的手已经顺着宽松的衣摆,贴近她腰肢上这片薄薄的皮肤:“那就继续吧。” 他压在她的耳朵,低低笑了声,语气还是很冷,接着又漫不经心对她说道:“江稚,你还真是不怕我把你干死啊。” 江稚根本没想到自己为了逞一时之快,又撩出了他的火气。 她慌忙急切下推开了他,认清局势比谁都快:“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退烧药。” 沈律言看着她假模假样在卧室里搜寻退烧药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不用找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 江稚干巴巴说了个哦字,果然在抽屉里翻出了退烧药,她打开了一盒,他竟然一粒都没有吃,她有点奇怪:“你为什么不吃药啊?” 他难道不难受吗? 而且生病了,工作效率也不高。 难不成沈律言还有折磨自己的爱好? 江稚帮他倒了杯温水,连带着药片递给了他:“你吃吧。” 沈律言这次倒是很顺从,接过她递来的药片,一口气咽进了喉咙里,过了会儿,他忽然开了口:“就是想看看我病得快死了,你会不会来找我。” 这句话,说的半真半假。 江稚垂下了眼睛,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也不想再听这些会让她误会的话。 太暧昧了。 其实,她和沈律言之间根本不适合这么暧昧。 她和他就应该划清界限。 井水不犯河水。 沈律言不需要她的回应,将水杯放在一旁,开口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几乎没有起伏,“你没有来,我想你应该是不怎么喜欢我的。” “可是江稚,我觉得我并没有那么差。” “你可以试着信任我,不用那么抗拒我的。” 第172章 不愿放手 江稚发了很久的呆,沈律言又在引诱她。 他的话就像个童话故事里的那个苹果,没有吃进去之前,她永远都不知道是不是有毒。 江稚垂着眸,又想逃离这里了。 如果是很久以前,沈律言对她说这些话,她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迫不及待的回应他,但她好像真的没有从前那么爱他了。 这世上破镜难圆,打碎了瓶子就算重新粘起来也会有裂痕。 并不能恢复的完好无损。 江稚真的能忘记从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吗?她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也许是她不够豁达,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有些时候,她也无法控制自己要回忆起那些痛苦的事情。 冷漠无情的律师,近乎刻薄的条件,冷冰冰的手术室,身体的疼痛,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记忆深刻。在悬崖边上,他还是毫不犹豫放弃了她。 记住网址 那些画面,她很想忘掉,努力了很久也忘不了。 她到现在还时常做着噩梦,梦里一次次被那些手术器械捅的浑身都是血,重重摔在悬崖底的礁石上,五脏六腑尖锐的石头刺了个对穿,粉身碎骨也不过如此。 连皮带骨都痛不欲生。 江稚渐渐地已经不敢再去爱他了。 喜欢沈律言,就像飞蛾扑火,只会把自己烧得魂飞魄散。 江稚抿唇:“我一直都很相信沈先生。” 沈律言也不是听不出她的敷衍,这种时候他也不想逼得太紧,凡事循序渐进,不急于一时。 他感觉江稚就像一只很敏感的小猫儿。 对四周的环境特别的谨慎。 小心翼翼的,每次探出自己的小爪子之前都会观察很久。 “好。” 江稚舒了口气,重新提起开门的事情,眼巴巴看着他问他要:“沈先生,钥匙呢?” 她不相信他手里只有一把钥匙。 这间卧室里肯定还要备用的。 沈律言摊开掌心给她看:“真没了。” 江稚有点崩溃:“那我们怎么出去?” 难道要饿死在卧室里吗? 还是跳窗下去。 可是从二楼跳到院子里的草地,恐怕也会摔得够呛。 沈律言现在变得非常喜欢逗她,看着她愁眉苦脸,唇角微微上扬,他笑起来,眉眼就没那么的冷淡,款款春意万分柔和:“我提前联系了医生,他能从外面打开门。” 江稚哦了哦,她没忍住:“沈先生下次不要再这么戏弄我。” 沈律言挑眉:“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江稚搞不懂哪里好玩,她又没忍住接着问:“那医生什么时候来呢?” 沈律言很诚恳的看着她,万分抱歉的对她开了口:“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你知道医生都是很忙碌的。” 江稚真的是要疯了,她现在又没有手机,和他单独待在卧室里几个小时的话,一定会无聊到发疯的。 “那不是你的家庭医生吗?他怎么还要给别人看病呀!” 沈律言看着她蹙起眉头小声抱怨的模样,忍俊不禁,闷声低低笑了起来,男人的笑声好似是从胸腔里震颤而出,低沉沙哑,格外的好听。 “我下次提醒他,收了我的钱,只能给我办事。”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别人有急病的话,还是应该要去看的。” 她才说完这句话,门响了三声。 应该是家庭医生赶了过来。 江稚还什么都没说,沈律言就先堵死了她的话:“你不准走。” 沈律言伸出长臂将她捞进了沙发里,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眉心,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总是更敏感脆弱。 江稚也难得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孤独,仿佛真的很怕被人抛下。 她僵硬坐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沈律言亲了亲她:“等我好了再走。” 江稚感觉他也不是病到生活无法自理的样子,怎么会这么粘人呢? 她永远都克制不住要对他心软。 叹了叹气,她说:“嗯,我今天不走。” 家庭医生又很礼貌的敲了三声的门,沈律言不慌不忙让他进来。 医生拧开房门,手里还提着个医药箱,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助理。 沈律言旁若无人抱着她,在外人面前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态势,眼神淡漠,语气也很冷淡:“我的身体没什么事。” 医生看他的精神也还不错。 他们就当白跑了一趟。 沈律言忽然又叫住了他:“这个周末,空出时间来给她体检。” 他口中的她,当然就是江稚。 医生自然没意见:“好的。” 沈律言现在抱着她感觉她越来越瘦,略有些不满,继续道:“再让营养师开个食谱,帮她调理身体。” 医生点点头:“我今天就安排。” 沈律言抬了抬下巴,“行了,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江稚感觉自己完全不需要调理身体,她的身体挺好的,至少今年还没出什么大毛病。至于体检,这她倒是不抗拒。 “我用不着营养师。” “你瘦了很多。”沈律言抿唇:“手感都不好了。” 江稚有点无语:“沈先生,您能想点健康的思想吗?” “我已经很克制了。”沈律言是真觉着她瘦了太多,还是以前有点肉的样子刚刚好,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头,好像玩不够一样,忽然间问起来:“戒指怎么没戴?” 江稚心跳慢了半拍,戒指掉进了海里。 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呢? 他明明就不在乎。 江稚抽回小手:“我也忘记丢哪儿去了。” 她以为是有什么场合需要用到戒指,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要用的话,我可以先网上买个差不多的款式应付。” 沈律言很不爽,他那枚戒指虽然没怎么戴过,但至今都好好收在盒子里,没有弄丢。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丢?” “很…很重要吗?” 江稚没这么觉得。 沈律言心里不舒服,气得有些胸闷,她果然是完全不在乎的。 “结婚戒指当然很重要。” “可是我们是假结婚。” “结婚证难道是假的吗?” “哦。”江稚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生闷气的样子还挺明显的,犹豫片刻,她问:“那沈先生想要我怎么样呢?” 赔钱吗? 还是再去买个一模一样的。 其实都可以。 沈律言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江稚都不敢再贸然开口,生怕自己火上浇油。 过了好半天,独自生着闷气的沈律言问:“找不回来了吗?” 江稚如实告诉他:“找不到了。” 掉进了海里要怎么找? 连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和沈律言的结局大概会像这枚戒指一样,都是没有结局。 “一点都想不起来掉在哪里了?” “想不起来了。”江稚感觉他好像真的很在乎,迟疑了会儿还是开了口:“商场里应该能买到同款的,你让刘总助把当时的收据单或者购买的店铺告诉我,我去重新买一个。” “不用了。”沈律言觉得又不是同一个。 “哦。” 既然他说算了,她也不勉强。 沈律言盯着她侧脸看了许久,少女皮肤皎白细腻,神色柔和静美,睫毛又很长,垂着眼眸,乖巧得讨人喜欢。 他心里那池水的涟漪,越来越深。 以前怎么没觉得江稚那么漂亮,那么讨他喜欢。 沈律言知道自己现在舍不得对她松开手了。 就算合同到期,他也不会离婚。 他总有很多手段强迫她屈服。 第173章 一辈子 江稚毫不知情沈律言的打算。 她有点受不了生了病的沈律言,粘人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白天要抱着她休息,晚上也不肯好好睡觉。 滚烫的身体,偏偏要往她身上贴。 她很无语,也很无奈,好心提醒他:“你现在都生病了就消停点吧。” 男人死不悔改,强有力的拇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有点暴力抵在枕边,亲了亲她的眼皮,又轻轻地对着她的唇角咬了一小口,他也不说话,只是亲他。 江稚被亲的受不了就躲进被子里,背对着不肯再理他了。 沈律言本来精神就不差,吃过退烧药后病就好了个大概。 江稚到后半夜才睡了个安稳觉,早晨睡醒发现枕边人比她起的还早,她在床上躺了会儿,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肯起来。 她下楼时,沈律言正在厨房里煮粥。 江稚在沙发上看见了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一整晚没有拿起来过的手机,有不少未读短信和电话。 一秒记住http://m. 她的目光忽然一顿,江岁宁久违给她发了信息。 短短几行字,看着并无恶意。 万分客气,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芥蒂。 【这周六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 江稚沉思了半晌,干脆利落回绝了她:【抱歉,没空。】 她和江岁宁,根本没有见面的必要。 彼此相看两厌的人,见了面也不会痛快。 江岁宁像是一夜没睡,几秒种后又发来:【你不会想要你母亲见到我的。】 江稚捏紧了手机,江岁宁是在威胁她。 她妈妈确实受不得刺激了。 但是他们凭什么一个个都用她妈妈来威胁她? 盛西周是这样,现在江岁宁也是这样。 江稚垂下眼皮,给江岁宁回拨了一通电话,她的声音很冷漠:“江岁宁,你别再惹我了。” 对方似乎很诧异,笑了声:“我亲爱的姐姐,我怎么你啦?” 江稚冷冷地说:“我不会让你见到我母亲,就算你想尽办法出现在她面前,你要掂量掂量后果,我是绝对会和你鱼死网破的。” 江岁宁愣了下,没想到江稚这个软柿子现在硬气了起来,她不甘示弱,好笑地问:“你拿什么和我鱼死网破?” 江稚自己都没察觉有些时候,她说话时那种冷冷的神态和沈律言有些相似,她默了半晌:“你真觉得沈律言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江岁宁沉默了。 江稚说:“江岁宁,做人不要做的太绝,兔子急了还咬人。” 江岁宁咬牙忍了下来,她这个人想法变得很快,威胁不成就用柔和一些的手段,无论怎么样,她都要把江稚骗出来。 要亲手把她推进深渊里,让她再也没有可以翻身的机会。 “江稚,我只是想和你见一面,我们好歹也算姐妹,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也不会怎么样。”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妈妈,也恨我爸爸。”江岁宁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可是上一辈的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爸爸他就是不喜欢你妈妈,那又能怎么办呢?” 江稚已经没有耐心听她继续说下去:“你说完了吗?” 江岁宁在接通电话之前也没想到江稚现在警惕心这么的强,没关系,她先忍着,江稚也得意不了多久:“还没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年的车祸是怎么回事吗?” 江稚抿直嘴角,一声不吭。 她当然想知道,她甚至已经猜到了大概。 江北山在外公外婆坐的那辆车上动了手脚。 江岁宁说完也不着急,她知道江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的。 过了很久,江稚说:“如果你不是来给我送证据的,那就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是谁做的。颜女士和江北山,就等着坐牢吧。” 她轻描淡写说的这句话,把江岁宁气得够呛。 江稚果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今竟然也有点盛气凌人。 “好,既然你不肯和我见面,那就算了,往后你可别后悔。” 江稚直接挂了电话,她虽然一时半会儿猜不到江岁宁一定要和她见面的原因,但也清楚江岁宁绝对没安好心。 江岁宁听见冷漠的挂断声,脸色都变了。 她实在娇生惯养了太久,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江岁宁已经设好了圈套,怎么也不可能让江稚逃出去。 她承认自己心狠手辣,但是人心都有恶意的那面,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再善良的人也有阴暗的一面。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只是想小小的惩戒一下江稚。 江岁宁从抽屉里翻出国外买来的药,这种药无色无味,挥发的也很快,就算事后做血检也检查不出药物成分,还能短暂的模糊人的记忆。 这种助兴的药,在国内是违禁品。 她可是花了高价才买过来的。 不用在江稚身上,她是不会甘心的。 江岁宁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万无一失,只要江稚走进陷阱里,就等着被这个巨大的阴谋一口咬死。她会非常善良的帮她物色几个好男人,让她好好得享受。 * 江稚刚挂了电话,沈律言端着煮好的粥走到餐厅,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她:“过来吃早饭。” 江稚闻着米粥的香气,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影轻松了些许,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也许就是女人的直觉。 她心不在焉坐在他的对面,仰着脸看了看他:“你不发烧了吗?” 沈律言给她盛了碗粥,推到她面前:“还有点低烧。” 江稚哦了声,她埋头喝着清粥,沈律言又给她剥了个鸡蛋,江稚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一会儿要去上班了,下班之后得去医院,然后我就回家了。”顿了顿,她有点笨拙地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出乎意料,沈律言答应的很爽快,并不像昨晚那么难缠。 “嗯,好。”男人说完就问:“昨晚我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 江稚默了一瞬,神色随即恢复如常,她选择装傻:“什么话?” 她假装看了眼腕表,匆匆忙忙站起来:“快迟到了,我先去公司啦,拜拜。” 沈律言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撒这种拙劣僵硬的谎言,好心地没有拆穿她,男人的眼神望着竟有几分宠溺,亦是一脸纵容:“你就当你的缩头乌龟吧。” 江稚忍着才没反驳他。 沈律言捏住她的手腕,又伸出拇指挑起她的下巴,笑吟吟望着她的眼睛问:“你能装傻一辈子吗?” 江稚呆了几秒。 一辈子。 太长了。 她和沈律言根本不会有一辈子这么长的时间。 过不了多久,沈律言就不会再执着于问她要一个回答。 第174章 她的老公 江稚现在就能继续装傻给他看:“听不懂沈先生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律言一点都没生气,眼尾带笑,将她往怀里又拽了拽,蛮横的要她贴着他的身体:“我胡言乱语?” 江稚的睫毛一颤颤的,她可能是怕他生气,不怎么诚恳地挽回道:“可能是你病还没好全,高烧烧到了脑子。” 沈律言现在的耐心对她出奇的好,“江稚,怎么之前没发现你牙尖嘴利的?” 江稚有点懊恼,她不应该在他面前这样,好像反而提起了他的兴趣,她垂着眼,表情乖巧,说的话却有点叛逆:“我没有啊,我以前也不是沈先生说的这样。” 她温温柔柔说这话,腔调有点黏糊。 带着点听不太出来的南方口音,很黏腻,软乎乎,有点可爱。 沈律言没和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继续深究,而是带了点暴力的对他肖想已久的樱唇亲了下去。 这么多次了。 江稚依然不能很好的习惯男人有点粗暴的深吻,好像要掠夺她全部的呼吸,像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堵住了她的气息。 舌尖被顶的发疼。 首发网址http:// 男人不留情面攫取她的所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等了许久,江稚终于被他好心放过,她的一张脸已经红透,唇色潋滟,她忍不住小声说:“沈先生,你这样会传染给我的。” 沈律言毫无诚意对她说了声抱歉:“不过要传染昨天晚上早就传染了。” 江稚是一点都不想再提昨晚的事情,沈律言拢住她的手腕:“下次我一定注意,昨晚是真忘了。” 沈律言也不想害她生病,她的身体一向都不好。 江稚低头心情复杂噢了两声,她推开了他的手:“不说了,走啦。” 沈律言拖着病体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车,他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过去了很久,他才不慌不忙回了屋子。 莫名其妙的,他笑了一下。 沈律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能只是因为他心情很好而已。 * 很奇怪,江稚的心情也很好。 刚到办公室,程安就说她看起来如沐春风,像发生了什么好事。 江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真的有那么明显吗?虽然她嘴上对沈律言装傻充愣,但心里确实也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觉得有点高兴。 程安啧啧两声:“江秘书,最近你老公没少滋润你吧?” 这白里透红的气色,轻松舒展的神态,一看就是碰见好事了。 江稚脸皮薄,被她闹了个红脸,说起这些底气不足,有些心虚:“没有吧。” 程安凑到她的面前,使劲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你现在身上一股子男人味,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江稚觉得程安一定是夸张了。 她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 “你和你老公夫妻生活很和谐?不然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最近还行吧。” 确实还行。 就是很正常的状态。 “看来你老公体力不错啊。”程安用来揶揄她的话并没什么恶意,只是在和她开玩笑。 江稚认真想了想,沈律言的体力确实很好。 甚至有点好的过了头。 她是吃不消的。 江稚决定不再回答,不然程安打探起来肯定没完没了了。 但她也好久没听见别人在她耳边说起老公这个词。 她几乎从不开口叫沈律言老公。 不习惯,很别扭。 程安是个小年轻,哪管她害不害羞,对她挤眉弄眼:“改天带你老公出来见见面呗。” 江稚长得这么漂亮,她老公的条件一定也不差。 “再说吧。” 江稚感觉如果她真的把沈律言带到程安面前,她怕是要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程安只是随口一提,很快她的注意力又到了其他的事情上面:“江秘书,你知不知道沈总怎么忽然对外公布他结婚了啊?” “我不知道。” “咱们的总裁夫人是谁,到现在还是个谜团。我这个八卦打探机都打听不出消息来。” “我们还是好好干活吧。” 程安非常了解自己,她就是个嘴碎八卦机,这辈子都改不掉自己该死的好奇心:“从来没见过沈总带他妻子出来过,每次有什么活动,不是带上你就是带上刘总助,这真的很奇怪啊。” 程安坐下来喝了口水,接着滔滔不绝:“他们说沈总和他现在的妻子是契约婚姻,被逼着结婚,大概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不喜欢,才不愿意带她露面。”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些话到也没有说错。 程安托着下巴:“但是我昨天在洗手间里又听人说,沈总可能是占有欲比较强,不喜欢自己的老婆抛头露面,你懂男人这种霸道吗?” 江稚如实摇了摇头:“我不懂。” 程安附和:“我也不懂。” 顿了几秒:“但是有钱人好像都不喜欢自己的老婆出现在闪光灯下,真是好大男子主义哦,我养的女人,只能我自己一个人看。” 江稚揉了揉眉心,有点无奈:“你少说点吧,让当事人听见可就完蛋了。” 这个当事人自然指的是沈律言。 程安吐了吐舌头:“沈总不在我才敢畅所欲言。” 她嘀嘀咕咕:“不过我有个长得像天仙的老公,我也要金屋藏娇不给别人看。” 江稚被她的话逗笑了:“那我祝你早点找个大帅哥男朋友。” 程安母胎solo二十多年,对找男朋友这件事已经不抱期望了,她现在闲着没事,拉着江稚聊天打发时间:“我还是怀疑沈总的妻子就是江大小姐。” 除了江岁宁,她想不到别人。 江稚敷衍道:“可能吧。” 程安又小声和她叨叨:“你今天就别去财务部那个晦气的部门。” “怎么了?” “有几个傻逼今天在洗手间里偷偷说你坏话,让我听了正着。” “她们说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就是嫉妒你呗。” 得知沈总官宣了结婚的事情后,虽然有些心怀鬼胎的人心碎了大半,但也同时庆幸他身边这个讨人厌的秘书,同样没有当总裁夫人的机会。 财务部的老大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和江稚不太合得来。 因为她之前就是从总助的助理被调到财务部去的。 她把自己被调职的事情推到了江稚身上,认为是江稚挤走了她的位置,尤其是江稚从当了总裁秘书之后,几乎和总裁同进同出,什么活动都能看见她的身影。 各种场合,都叫她应对的游刃有余。 更是又嫉妒又恨。 现在好了。 兜兜转转,她最多也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 “我没听见就当她们没说了。” “她们哪敢当着你的面说啊,她们就是嫉妒你。” 江稚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嫉妒的。 在公司度过清闲的一天。 江稚下班就打车去了医院,她在医院陪妈妈做了康复治疗,等妈妈从治疗室里出来,已经累得睡着了。 江稚又留了会儿,才依依不舍回了家。 她顺便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点菜,进电梯时已经计划好今天晚上要做几样菜。 叮—— 江稚走出电梯,目光停顿在空中。 男人懒洋洋靠在她家门口的墙壁,站姿懒散,低头无聊的摆弄着手机,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慢慢抬起了头朝她看了过来。 沈律言穿了件黑灰色的高领毛衣,宽松的长裤,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柔和动人。 额前柔软的头发刚好落在眉梢,他抬起漂亮的眉眼,歪了下头,扯起嘴角,声音也很懒散悠闲:“过来,给你老公开门。” 第175章 说你喜欢我 江稚站在电梯口,呆呆地看着他,表情有些茫然。 楼道的光线均匀落在他的肩头,映照着男人漂亮的脸庞。 他站在光中,好像是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场美梦。 江稚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剧烈的心跳声好似要跳出了胸腔,好似快了半拍,她无声攥紧了手里的包,动作缓慢朝他挪动,声音很轻很轻,怕惊扰了这场美梦:“你怎么来了?” 她刚才有个瞬间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老公… 这个词,离她太远太远,都有点陌生了。 从沈律言的口中说出来,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这种寻常又有点温馨的生活,是她曾经做梦都渴求不到的画面。 沈律言很自然提起她手中的塑料袋,眉眼舒展:“你不肯过去,就只好我过来了。” 他说完对她抬了抬下巴:“开门。” 记住网址 江稚租住的房子其实是密码锁,但是前几天密码锁不巧坏了,她只能先用钥匙锁,她低着头,垂散的发丝恰好挡住了半张脸,遮掩了她脸上不太自然的神情。 她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手紧张的有点抖。 江稚好像听见了一声轻笑。 她理所当然以为他是在笑自己,脸颊又热又烫,当即有些懊恼:“你别看着我开锁。” 沈律言站在她身后,目光毫不避讳盯着她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我不看着你还能看着谁?” 江稚匆匆忙忙打开了门锁,她先进了门,顺手打开玄关处的灯,换上了干净的拖鞋。 沈律言紧跟在她身后,也换好了拖鞋,径直提着她从超市买来的菜进了厨房。 江稚站在客厅,看着厨房里那道背影,心情又变得很复杂。 她这颗心原本都平静了下来,沈律言偏偏要在她心上捣乱,不肯叫她安生。 不过不得不说,沈律言穿黑色高领毛衣的模样比大多数男人都好看,他的身材本来就好,骨架更是难得的优越,高高瘦瘦,安静往哪儿一站都是独特的风景。 男人在厨房里,打开她买的菜看了看,回过头看向她:“你没吃晚饭?” 江稚下意识摇头:“没有。” 在医院里她也腾不出时间来吃饭,更没什么心情。 妈妈身体,还没好全。 复建是个漫长的过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院。 沈律言退了烧,气色和平常看起来没有两样,只是还有些咳嗽,他问:“你想吃什么?” 江稚并不想使唤一个病人,怎么看都不太好:“我来吧。” 沈律言挑了下眉:“这么客气?” 江稚被他的眼神盯得不太好意思,她一本正经胡扯:“我感觉沈先生做饭没我好吃。” 好吧,事实并不是如此。 沈律言的厨艺出奇的好,并不比她差,有些拿手菜味道甚至比餐厅还要好。 男人听见她言语中客套的称呼,略有些不爽。 他现在并不喜欢这种客气,但是一时片刻,也没急着纠正她的称呼。 江稚走进厨房,认真看着他问:“你想吃什么?” 她可以试着做,可能要多花点时间。 沈律言盯着她皎白的脸庞,没忍住手欠捏了两下,半开玩笑道:“我想吃你。” 江稚有点无语,过了几秒,她抬起脸:“那你饿着吧。” 沈律言啧了两声:“江稚,你可真无情。” 江稚心想这个世上难道还有比他更无情的人吗?他怎么还好意思倒打一耙呢? 最后晚饭还是沈律言下得厨,菜色很清淡。 江稚吃了两碗米饭,家里没有洗碗机,沈律言是绝对不可能洗碗的,江稚正要去厨房把碗筷给洗了,被男人不动声色拉了回去:“不用动。” 沈律言摁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叫个小时工。” 江稚没意见,微抬下巴:“那你付钱。” “好。” “我回房间躺会儿。” 沈律言却不肯放她走,亲了亲她的耳朵:“刚吃完就躺?” 江稚避不开他的气息,耳根通红:“累了。” 沈律言在她耳边轻轻笑了起来:“今天不是一天都在摸鱼吗?” 他特意没让人给她安排工作。 助理说她在公司里和旁边的同事聊得还挺开心。 江稚强忍着尴尬:“摸鱼也很累的。” 沈律言倒也还不是那么苛刻的上司,没有要求员工上班的这几个小时里一定要时时刻刻都投入在工作里,他早就发现江稚和她那个话有点多的同事,关系很好。 但是沈律言却不喜欢她和别人这种过于亲密的关系。 尽管对方是个女人,那也不行。 他不好干涉她的交友,这样未免太过霸道,他想了想说:“你和你那个同事每天聊些什么?为什么和她就有那么多话可说?” 江稚被他抱在怀里,挣都挣不开,几次过后索性放弃了:“沈先生,你真的想知道吗?” 沈律言想了想:“是有点好奇。” 江稚当然不能和他说实话:“都是些生活里的琐事。” 沈律言没信,但他只是说:“以后别和她走得太近。” 江稚不太理解:“程安怎么了?小姑娘挺单纯的。” 没有坏心眼,大大咧咧,有些粗神经。 沈律言听她给程安说话,对程安就更没有好印象,“影响不好。” 他这几个字,实在牵强。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凑在一起,能有都恶劣的影响? “沈先生,可能你没有同事,不太懂我们之间的友谊,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无理取闹。” “那你就当我在无理取闹吧。” “……” 总之,他不能再容忍放任。 江稚争辩不过他,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完全不想再和他说话。 沈律言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在生气,晚上洗完澡关了灯,没忍多久便直奔主题。 夜色撩人,密不透光。 微弱的台灯只剩下点可怜兮兮的光芒,几乎看不清楚彼此的脸。 江稚感觉今晚沈律言尤其的凶,每个动作都很蛮横,一下子到了底。 她被逼出了眼泪,十根拇指紧紧攥着他,指甲掐得发白,她微微仰着雪白的脖颈,纤细而又柔弱,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喉咙里,她几乎发不出声。 情到深处,欲壑难填。 江稚本想咬着牙,一夜都不要对他松口,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里的声音七零八碎,细细的,弱弱的,很可怜。 反而是这种孱弱了可怜姿态,激发了男人的本性。 沈律言摸了摸她的脸,眼神里似乎还有对她的怜惜,可动作不见分毫的收敛,见到她想逃,漫不经心握住她的脚踝,猛地把人扯回来。 沈律言低声问她:“江稚,你喜欢我吗?” 江稚的神志显然不是很清醒,意识模模糊糊的,她好累,想睡觉,真的很困了。 她的眼睫毛上挂着颤颤的水光,眼尾泛红,鼻尖也红红的,看起来好生可怜,她哑着嗓子,又说不出话来。 沈律言还要在她耳边逼问她,喜不喜欢他。 江稚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冰火两重天,想对他说喜欢,又不敢将压在心底许久的字吐露出来,她被伤怕了。 瞻前顾后,就像站在悬崖边上的人。 不能再往后退一步了。 会掉下去。 摔得粉身碎骨。 男人对她的沉默显然不满,他不轻不重咬了咬她的唇瓣:“说话。” 理智终究胜过了情感,她咽了咽喉咙,埋在他怀里说:“不…不喜欢。” 她只有说不喜欢,才是安全的。 沉寂良久,沈律言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澜,黑沉的眼眸盯着她雪白柔弱的脸,眼神越来越暗,眼底的戾气也越来越深。 “答案不对,重新说。” 江稚被他逼得有点受不住了,好几次都想松口承认,可哪怕是这种意识没那么清醒的时刻,她都不敢说实话。 她浑浑噩噩地想,沈律言为什么非要逼迫她说喜欢他呢? 他根本就不在乎。 男人似乎不满她的走神,狠狠撞了两下,她脸上都是泪,倒不是难受,而是太浓郁了。 她感觉如果自己今天不说出一个叫他满意的答案。 他是一定不会放过她了。 天光微亮的时刻,江稚总算服了软,用轻得快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声地吐出几个字:“喜…喜欢你。” 第176章 逼问 以前或者是认真的也好,亦或是玩笑。 提及这个话题,江稚要么是三缄其口,要么都是用谎言遮掩过去。她从来没有亲口对沈律言说起过这几个字。 她其实已经默默做好了这辈子都藏在心里,永远不宣之于口的打算。 有些话,从前说不出来,以后就更没有机会。 错过了那个时机,就是真的错过了。 江稚脸上已经有些潮湿,不受控制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脸,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这些眼泪毫无征兆,悄无声息就落了下来。 她想沈律言当真了也好,没有放在心里也罢。 她的青春大概已经没有了遗憾。 少女隐埋在心里的暗恋,终于在多年以后,在这个不合时宜里的状况下,窥见了一丝丝天光。 江稚抱紧了他,忽然间仰起脸主动亲住他的唇瓣,匆忙一吻,像蜻蜓点水般掠过。 她一遍遍低声呢喃:“沈律言,我喜欢你。” 一秒记住http://m. 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喜欢到曾经觉得自己是愿意为他而死的。 少女的春心永远都那么赤忱、天真。年轻的时候仿佛觉得可以为了所爱之人而死是件很伟大的事情。 感情最浓烈的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好像都甘之如饴。 经年久月,虽然当初很多稚嫩的想法都已经改变,但不变的是她依然很喜欢他。 爱这件事,欺骗不了别人,更欺骗不了自己。 但对他的爱永远都不可能是负数。 减法总是做的拮据,加法却无比的大方。他可能只是愿意为她打一把伞,她就会在心里给他加上一百分。 爱情使人糊涂。 江稚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他面前维持不多的尊严。 沈律言抱住了她,捏住她的下巴,对着她有些红肿的唇瓣亲了下去,他的亲吻总是要到快喘不过气来才肯善罢甘休。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沈律言以前以为自己不喜欢听这些黏腻的情话,但今晚他一点都不反感,亦没有任何的厌倦。 江稚好似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她像漂浮在海面上那朵孤零零的花。 被人一片片剥开花瓣。 滚烫的海浪浇灌了香软的花瓣。 江稚往后躲了躲,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她也没有忘记,牢牢抓住沈律言的手臂:“你…做措施了吗?” 沈律言的声音无比嘶哑:“做了。” 江稚放松下来,男人贴金了她:“但是很遗憾,基本上都用完了。” 她没听清,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间就睡了过去。 * 江稚第二天没能起床上班,床头柜的闹钟被沈律言摁了下去,她依稀听见了声音也困得睁不开眼睛。 一觉睡到中午,四肢酸痛的动都不想动。 她躺在床上,慢慢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还是很像一场疯狂的梦境。 她望着天花板放空了眼神,过了会儿,默默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默默叹了口气。 沈律言现在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不会真的很喜欢她吧? 算了,她不敢再这样侥幸的想。 江稚缓了好一会儿才起床,慢吞吞换好衣服,走到客厅就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 沈律言其实很会照顾人,比其他男人更细心周到,他真的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往往能做到面面俱到。 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 江稚刚洗漱过,肚子已经很饿,她嘴里咬了片全麦面包,很好奇:“沈先生,你今天还不打算去公司上班吗?” 继续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耗着时间。 当然,他是老板,想不去就能不去。 沈律言洗干净手从厨房里出来:“不去,病还没好。” 江稚认真打量了他一眼:“我感觉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你是医生?” “我只是关心沈先生的事业,万一公司倒闭,你就一无所有了,也会影响到我的薪酬。” “我没钱,你就跑?” “大概吧。” “那我尽量一直当个有钱人。” 沈律言说完没继续和她开玩笑,而是深深看了眼她:“腿疼吗?” 江稚被问的很不自在:“不疼。” 沈律言皱眉,神色认真:“你昨晚哭得还挺凶的,家里有药吗?” 江稚是真的被问住了,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什么药?” 沈律言面不改色:“消红肿的。” 怕她依然听不懂,他正准备解释的更清楚。 江稚后知后觉,脸上烫得像发了高烧,她连忙制止了他的话:“不用!没肿!” 沈律言不太放心:“听话。” 他又说:“小心发炎。” 江稚有点抓狂,她说:“那你下次就不要那么凶啊!” 一点都不知道满足。 特别的贪婪。 吃饱了还要再吃。 沈律言脸上看不见丁点反思,他淡定哦了声,告诉她说:“你不了解男人。” 江稚心想她的确不太了解男人。 沈律言继续没说完的话:“那种时候还能保持分寸的,说停就停的,真就不是男人。” 江稚觉得他在强词夺理。 沈律言轻笑:“那就是太监了。” 江稚扭过通红的脸:“我不跟你扯这些。” 沈律言貌似还是很关心:“真不用上药吗?” 江稚有点恼了,她的脸皮永远没有沈律言那么厚:“真不用。” 她气呼呼去厨房里觅食,他今早煮了小馄饨,皮薄肉厚,酥香诱人。 江稚端着刚煮好的馄饨,小口小口抿着汤,她吃饭很斯文,也很慢,不慌不忙的。 两人吃好早饭,江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晚上…你做安全措施了吗?” 她忘记了。 脑子都睡糊涂了。 沈律言做了又没完全做,他沉默良久,“嗯。” 江稚今早看见最下方抽屉里的计生用品都空了,她实在佩服沈律言的消耗量。 沈律言好像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怨气,他说:“江稚,我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 所以,用的多点,快了点,都是很正常的。 江稚破罐破摔:“那是我不正常行了吧。” 沈律言低声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他渐渐敛了笑,黑沉沉的眸光盯着她的小腹看了片刻。 沈律言不太喜欢意外的发生,先前那个孩子,就是意外。 这次,他明知道昨天晚上她也有可能会怀孕,刚才却没有告诉她。 他的态度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 沈律言忽然觉得有个孩子,也还不错,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江稚被他看得发毛:“你盯着我做什么?” 沈律言说:“可能因为你比较赏心悦目。” 江稚才不信他的话,下一秒钟,她突然又听见他声音,“江稚。” “嗯?”她觉得奇怪。 沈律言本来想问她还喜不喜欢小孩,到了嘴边又换了句话:“昨天晚上说喜欢我,是真心话还是敷衍我?” 第177章 情人节 江稚被他盯着看,都丧失了撒谎的勇气。 他的眼神是那样得认真,乌眸漆黑,这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映着曾经少年时的执着,她从来没有被他这样看过。 仿佛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江稚心里乱成了一团,要承认吗?还是继续否认呢? 过去许久,她在沉默后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抬起小脸,迎着他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看着男人:“沈先生,你是真心,我就是真心。” 沈律言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他心头悬而未决的那把剑,悄然落下,那股压在胸腔说不清道不明的窒息感,渐渐消散。 他看着她的眼睛:“江稚,我从来不拿这些开玩笑。” 江稚心跳漏了半拍,随后以堪称疯狂的速度狂跳了起来,她都能听见自己彻底紊乱的心跳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不想再逃避。 她抬眼,面上是与他势均力敌般的冷静,声音却有点小心翼翼,轻声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律言大大方方的承认:“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愣了愣。 他紧接着说:“江稚,我对你有好感。” 他确实不由自主就被她吸引,他也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欲.望。 喜欢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用为此避之不及,觉得无法接受。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沈律言也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确很容易就会爱上她。 无关外貌,无关身材。 她像一汪沉静的水,舒适柔和。 偶尔有点天真和稚气。 很干净、很单纯。 江稚好像有些受宠若惊,蹭得站起来,说要去晒晒太阳。 沈律言听着都觉得好笑,这种蹩脚得逃避话题的说法,也就只有她自己会信。 他今天却不打算给她躲避的机会,抓住她的胳膊:“我喜欢你对你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吗?” 江稚有点语无伦次,她说不是。 她心里很乱,过了会儿,她才艰难地一个字慢慢往外冒,有点磕巴:“为…什么…喜欢我?” 很长的时间,江稚都认为自己是很不受欢迎的那种女孩。 沉默寡言的性格,并不讨喜。 身边的恶意太多太多了。 多的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她真的有那么差劲吗?明明长得也不丑,性子也没那么拧巴敏感,至少她认为自己是个很正常的、有点腼腆羞涩的女孩儿。 但是他们就是很讨厌她。 整个高中,连个对她告白的人都没有。 所以现在江稚都不太清楚她哪里让人喜欢。 沈律言沉默了会儿,要他像列公式那样一条条列出来,他还真的想不出来,“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他确实还没弄明白。 可能是她有点别扭但是却很可爱的小性格,可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喜欢不喜欢,本来就说不清楚。 无数个浑然不觉的微小的细节,怦然心动的那些瞬间,慢慢就变成了丘比特手里那根箭,落在心间。 江稚低头,不再说话。 眼睛酸酸涨涨的,有点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想要沈律言的爱,又怕极了他的爱。 她害怕自己沉沦,深深陷进他精心打造的陷阱里,再清醒都爬不起来。 她怕他还是会选择抛弃她。 她怕自己现在就是他逢场作戏里的一个。 沈律言缓慢抬起她的脸:“就这样下去,好不好?” 就这样。 说不定他们以后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最好是个女儿。 江稚眨了眨眼,他的脸倒映在她的眼底,五官逐渐清晰,他那么认真,她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 “好。” 说完这个字,江稚竟感觉有些如释重负。 就这样爱一场吧。 再一次不顾所有。 两人在餐厅里肆无忌惮亲吻了起来,她不得不踮起脚尖,紧紧抱着男人清瘦的腰,她慢慢放松了身体,让渡了自己的呼吸。 她柔软的接受了男人铺天盖地的炙吻。 直到舌根发麻,唇瓣也泛起轻轻的刺痛。 江稚缓缓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脸上又红又烫,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有点小声的抱怨:“你以后能不能别咬我了。” 这又不是一个好习惯。 咬的她每次都觉得嘴巴都很痛。 沈律言貌似很热衷在她身上打下属于自己的记号,暗暗像别人宣告,这个人是他的。 浑身上下都沾染着他的气息。 沈律言的指腹轻轻抵在她的柔唇:“我尽量。” 他仔细看了眼她唇上的细口:“但有些事情我也不能控制。” 江稚告诉他:“很疼的。” 就算是占有欲作祟,也不要这么凶。 沈律言连连说着抱歉,态度相当诚恳:“要不我让你咬回来?” 江稚推开了他,“我才不要。” 她的心情一时难以平静,心脏跳得还是比平时剧烈,她说:“我要追剧了。” 沈律言没再跟过去,看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忍不住低声笑了笑,然后任劳任怨将餐桌上的碗筷收进厨房里。 江稚坐在沙发上发呆,时不时偷偷往厨房的方向看一眼。 沈律言这样还真的挺像个贤惠的家庭煮夫。 她又望向窗外的阳光,好像今天的太阳都比平时灿烂一些。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江稚原本以为沈律言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她了。 她忍不住想起那个盛夏,如果…… 如果一切都没有弄错,该多好啊。 沙发上的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 江稚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串很陌生的号码。 她不假思索挂断了。 对方锲而不舍又打了过来。 迟疑了几秒钟,江稚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盛西周的声音,“中午好,江小姐。” 江稚下意识就要挂断,盛西周笑了笑:“别急着挂。” 她深呼吸:“找我什么事?” “下周六,想请江小姐吃顿饭。” “没空。” “那我只好让保镖去医院里请你母亲先出来透透气了。”盛西周从不按常理出牌,他不像江岁宁,能被她唬住。 “时间地点我会发到你手机上,江小姐,我们就情人节见了。” 第178章 等着吧 江稚忽略了盛西周发到她手机上的短信。 她觉得盛西周就是间歇性的抽疯,无聊了就来破坏她平静的生活。 她不想被他影响了心情,也不想被他打扰生活。 沈律言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她坐在沙发里对着手机发呆,表情怔怔愣愣,看着就笨笨的。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长臂轻松搂过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江稚坐得很僵硬,挺直了背,过了会儿,她说:“我在想我妈妈。” 沈律言嗯了嗯:“她不是在医院里治疗吗?” “但是我现在想把她接回家照顾。”她知道这样不大好,但是江岁宁和盛西周都让她觉得很不安:“我可以每天开车把妈妈送到医院,每天的治疗结束后就把她接回家。” 听起来很麻烦。 但是江稚不怕麻烦。 沈律言不赞同她的想法:“医生没有跟你说她现在不能出院吗?” 江稚也不想这样折腾她妈妈的身体,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不能再让江岁宁他们有任何的机会靠近她妈妈。 记住网址 她心不在焉望着电视机,心里还想着这件事。 过了许久,她编了个谎言:“我不放心,我们以前有过仇家,我怕他们来找麻烦,我妈妈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 沈律言以前就猜到过她或许只是家道中落,听见她说有仇家也不意外。 “好办,我让陈留派人过去守着。” “谢谢。” 训练有素的保镖肯定比陪护管用。 江岁宁和盛西周再想动手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和沈律言的人硬碰硬。 * 这个周末,沈律言在江稚这间小公寓里窝了两天。 平稳,温和。 淡淡的温馨。 两天里都是沈律言下厨做饭,碗筷照旧是请钟点阿姨来清理。 到了周一,江稚坐地铁去公司。 沈律言没有开车过来,心血来潮陪她一起去坐地铁。 江稚走到地铁口了还很无奈:“我说沈先生,你别闹了。” 沈律言双手插着裤兜,往哪儿一站就赏心悦目,他说:“地铁明令禁止姓沈的搭乘吗?” 江稚说:“你有洁癖。” “然后呢?” “我怕你受不了。”江稚考量的很周全,话说得也特别认真:“早高峰会很挤的。” 他这种不知打工人疾苦的大少爷,应该没有体验过早高峰的地铁。 江稚劝他最好还是开车,她皱着眉:“对你来说应该很糟糕。” 沈律言敷衍了她两声,脚步依然往前迈,和她一起进了地铁站。 周一的早高峰,人都好像被挤成了沙丁鱼。 江稚是被推着进了地铁,男人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车厢里拥挤得快没有了落脚的地方,扶手也不够用。 沈律言站在她身后,用身体圈住了她,他的手轻而易举就够到了上方的横杠,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靠着我。” 江稚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到站时,刹车的惯性让人下意识往后倒了两步。 沈律言默不作声扶住她的腰肢。 江稚从未感觉在地铁上的时间过得这么漫长,二十分钟后,江稚小声提醒他:“到了,该下车了。” 沈律言笑了声:“还真的挺挤。” 江稚胡乱点了下头,她本以为沈律言中途可能就受不了拥挤的环境而下车。 到了公司大厦的门口,江稚故意落在他身后几步,不想和他同时迈进公司的大门。 他这个人,想让人忽略都难。 公司楼下,进进出出的都是同事。 一传十,十传百。 很多谣言就是这么传起来的。 两人前后脚进了电梯,到了办公室,临时取消了早会。 程安给她送了杯热乎的豆浆,江稚看见程安就想起沈律言那天晚上,满脸不高兴叫她不要和程安走得那么近。 她当然不会这样做,她已经把程安当成了朋友。 “沈总来公司,我还有点不习惯。” “我也有点,我还是喜欢他不来公司的时候。” 程安很快就把话题绕到了别的地方:“这周六是情人节,你和你老公没有什么安排吗?” 江稚摇头:“没有。” 她连情人节是几号都快忘了。 “你老公会不会给你惊喜呀?” “不会。” “那可不一定哦。”程安双手合十:“我现在就祈祷天上掉一个白马王子给我。” 江稚感觉像程安这样没有喜欢的人,没有谈过恋爱也挺好的:“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公司洗手间里,总是能听见一些闲言碎语。 江稚在隔间,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刚进来的人似乎在镜子前补妆:“我和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什么?” “沈总今天和江稚是同时从地铁里出来的,我亲眼看见了。” “早就猜到了,江秘书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不怕床。” “不是说沈总结婚了吗?” “江稚不也结婚了?” “估计是她老公条件不好,就没见她带出来见过人,说不定是个长得很丑还大腹便便的油腻老男人,有点钱。”女人补完妆,笑了笑:“我之前见过江秘书开了辆黑色的卡宴,一看就不是她的车。”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八成是她老公拿不出手。”女人的语气不算太好,带着点恶意:“江秘书也不怕翻了车,小心沈总的妻子以后找上门来,给她两个耳光,那时候可就丢人了。” “啧,等着吧。自古以来第三者就没有好下场。” 江稚等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才慢慢推开隔间的门,淡定在洗手台前洗了个手。 这些话,她从不会往心里去。 职场上,有朋友,也有看不见的敌人。 很多事情,如果都要斤斤计较,那就没完没了了。 工作都忙不完,没空去管嚼舌根的。 * 办公室里,沈律言听说顾庭宣给他刚分手的小模特买了情人节的礼物,他才知道周六是情人节。 顾庭宣挂了小模特的电话,状似无意开口问沈律言:“你没给江稚准备礼物吗?” 沈律言抬眸:“你别这么叫她,又不熟。” 顾庭宣挑了下眉,漫不经心:“沈总这么霸道?” 沈律言不置可否,拇指轻敲桌面,淡淡地语气,十足的压迫感:“她是我老婆。” 第179章 假戏成真 顾庭宣的脸色沉了沉,唇角挑起的这抹笑意也逐渐变得冷淡,他不过稍微试探,便轻而易举察觉出沈律言对江稚的感情,如今确实不大一样了。 沈律言以前可不像是把江稚当成妻子,他身边的人谁不清楚这场婚姻是怎么回事呢。 顾庭宣强行压下心里那点古怪的情绪,不管怎么样,现在江稚还是沈律言的妻子,哪怕他有点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不能表现出来。 “我以为你和江稚,快走到头了。”不知道为什么,顾庭宣就是不想改口,依然叫了她的名字。 江稚,这两个字凑在一起其实很好听。 顾庭宣随后扯了个若无其事的笑,说话也故意装得懒懒散散:“看来你们现在是假戏成真了。” 沈律言若有所思:“算是吧。” 他又抬眸深深看了眼顾庭宣,男人心不在焉望着窗外,神色寡淡,意兴阑珊。 沈律言说:“你以后少出现在她面前。” 顾庭宣顿了顿,随即一笑:“我能对江稚做什么。” 沈律言想了想,如实告诉他说:“是我的原因,我不太喜欢她身边出现走得太近的男人。” 一秒记住http://m. 这确实是他不能接受的、一件很小的事情。 沈律言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嫉妒心会这么强。 沈律言慢慢皱起了眉头:“我有时候无意间看见她对办公室里其他男同事笑了笑,都会不高兴很久。” 非常非常的难以忍受。 沈律言自认不是心胸狭窄的男人,一段感情,需要信任,需要尊重,需要正常的人际社交关系。 他什么都明白,但他目前做不到那么大度。 把她藏起来的欲.望越来越深。 顾庭宣沉默了下来,他抬眼看着沈律言皱着眉,表情认真说起这些话,心知肚明他没有撒谎,他是认真的。 顾庭宣强逼自己撇开那些有的没的心思,他勉强提起嘴角,笑得有点淡:“如果你真的喜欢江稚,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我感觉她不喜欢这种过度的控制欲。” 其实不需要顾庭宣的提醒,沈律言早就看出来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江稚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缓缓推开了门,她看见顾庭宣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今天会光顾。 原本想说的话,这种时候就不好开口。 江稚临时改变了主意,把刚整理好的合同递了过去,公事公办:“沈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顾庭宣的目光有意无意从她身上掠过,漫不经心扫了两眼,不算克制也不能说冒犯。 她好像又变漂亮了,身形纤瘦,皮肤白皙,气色红润。 她穿着再寻常不过的职业装,包臀裙的裙摆尚未过膝,一双雪白纤细又笔直的小腿,身段被勾勒的极好。 顾庭宣气定神闲收回目光。 沈律言接过合同,暂且先压在桌面,没急着在合同上签字,男人懒洋洋望向了她。 江稚被他的眼神看得面颊滚烫,她表面镇定:“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沈律言忽然叫住了她:“江秘书今晚有空吗?” 江稚不知道沈律言又在闹什么,她哀求似的看了眼他,好像在对他说别胡闹了。 沈律言勾起唇角,他笑得让人心神荡漾,漫不经心开了腔:“我想请江秘书吃顿晚饭。” 江稚润了润嗓子,一本正经:“沈总,您别忘了今晚还有宴会。” 给程家刚从国外回来的小公子接风洗尘的晚会。 沈律言好像真的忘了:“你陪我去。” 江稚很无奈,他怎么能当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淡然说起这些私事。 而且江稚现在看见顾庭宣,其实有点尴尬。 她稀里糊涂答应了下来,迫不及待从总裁办公室里逃了出去。 到了傍晚,快下班之前,沈律言给她发了消息,让她提前去地下车库里等他。 沈律言的车,她几乎也都认得。 他平时开得比较多的是那辆黑色的卡宴,公司里大部分人也都知道这是总裁的车。 江稚卡在下班的时间点,匆匆忙忙摁电梯到地下车库。 这个点,下班的人少。 每个部门几乎都要加班,高薪酬并非全无代价。 江稚很谨慎,观察了下四周,没看见人,她才上了车,钻进后座里。 司机坐在前面,客客气气叫了她一声夫人。 江稚听了还是不习惯,她窝在车里,调整了下座椅,然后用手机慢吞吞给沈律言回信息:【我到了。】 【十分钟。】男人回。 江稚记得她刚才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沈律言好像还在开会,本来以为他没那么快忙完。 还不到十分钟,地下车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西装革履的男人拉开车门,他修长白皙的拇指,凌厉又漂亮,捏着个纸袋。 男人随手把纸袋递给了她:“晚礼服。” 江稚接过来,“我去洗手间换。” 沈律言拽住她的胳膊,眉梢轻抬:“来不及了,一会儿在车里换吧。” 他抬手放下了隔板。 江稚攥着礼服,有点迟疑,默了片刻,她小声说:“你可以转过身去吗?” 沈律言听着想笑,但是很体面的忍住了笑,她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有点可爱。 沈律言很配合地点点头:“可以。” 江稚松了一口气,哪怕她和他已经坦诚相待很多次,但她依然放不下羞耻,总会觉得不好意思。 沈律言很绅士地转过身:“好了。” 江稚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稍作整理,她掩饰好脸上的不自在:“我也好了。” 沈律言回过身,打量了眼她身上刚换好的礼服:“很漂亮。” 尽管这不是江稚第一次被他夸漂亮,但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她不太习惯这种夸赞,她更喜欢当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江稚又在胡思乱想,她肚子饿了。 可这种晚会往往都吃不饱。 只是上流社会,寒暄的场合。 江稚心想她得找个机会,偷偷躲起来吃点东西,不然空腹喝香槟酒也会很难受。 沈律言似乎不满她的出神,攥紧了她的手,五指用力,捏得她有点疼。 第180章 没见过 晚宴在程家先前拍下的小洋楼里,有个极大的院子,栅栏外随处可见值守的保镖。 江稚跟在沈律言身边,门口的保镖在检查邀请函,他握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往里面走了进去,从头至尾也没人问他要邀请函。 江稚想脱离他的掌控,找个人少的地方先吃点东西。 沈律言今晚好像没打算松手,牵着她不放,她压力剧增,这里也不是没有认识她的人,他现在好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外边是怎么传她和他的关系。 江稚试着挣了挣手,沈律言垂眸扫了她一眼:“做什么?” 她好像被抓包的那个人,被他冷不丁的一问,竟然有些莫名的心虚,好像她做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茫然过后,她回过神:“我想去找点东西吃。” 沈律言问她:“饿了?” 江稚没好意思承认,却又不想再说违心的话:“是有一点点。” 沈律言叫来适应生,让他送了些垫肚子的糕点,江稚吃了块草莓蛋糕,奶油渍留在唇角,纯情又有那么点说不出的涩情。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慢条斯理用纸巾帮她擦干净了嘴角。 江稚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又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吃饱。” 首发网址http:// 她这段时间的胃口,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沈律言觉得好笑,她想吃个饭都这么小心谨慎,好像他以前在这种场合虐待过她,不给她吃饭一样。 “那边有西餐,我带你过去。” “不用。”江稚不好意思麻烦他这点小事,她其实只需要自己的空间,不用沈律言管她就够了:“我知道在哪里。” 男人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十指紧扣,旁若无人牵着她的手去了餐厅。 江稚感觉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猜忌的、好奇的、各种各样的眼神毫不遮掩打量着她。 沈律言让适应生送了份牛排过来,蓦然想起江秘书虽然很能干,什么琐碎的事情都能办的周到细致,但她不太会用刀叉,也不太会切牛排。 他索性帮她切好了牛排,推到她面前,“吃吧。” 江稚今晚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好像变成了沈律言一直在照顾她。 牛排煎的很嫩,她尝了几口,被他的眼神盯得受不了,她深呼吸,没有话说就主动找话说:“你不饿吗?” 沈律言胃口不好,最近更是食欲不佳。 他说:“刚才在车里喝了杯咖啡。” 江稚哦了声,沈律言是这样的,几乎把咖啡当成了饭来吃。 不过家里有专门规划饮食的营养师,就算不吃饭,他的身体也很好。 江稚吃完牛排,沈律言又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她摇头:“不用。” 迟疑片刻,她委婉地说:“沈先生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沈律言脸上一派懒散:“我今晚没什么事,只是来看个热闹。” 程家这个在国外留学多年的小少爷,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儿子。 而是程老爷子早年在外养得情人,生出来的私生子。 本来程家的家业和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但是他亲哥,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程老爷子也不想程家绝了种,不得不把早先扔出国不管不问的私生子接了回来。 要沈律言说,程家大少爷的车祸是天灾还是人祸都不一定。 江稚也听说了程家的事情,但她对这种热闹完全没有兴趣。 豪门家族的斗争,一点都不比宫斗剧轻松。 可见沈律言还是命好会投胎的,父母恩爱开明,也有和他争家产的兄弟,他从小就没吃过这种苦,往往都是作壁上观的那个局外人。 “沈先生,你说他哥哥的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啊?” “你想听实话吗?” “嗯。” “不是。” 沈家和程家谈不上关系多好的世交,但这么多年表面上还过得去。 有些关系,不得不维持。 他们这个圈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哪怕根基极深,走的每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他弟弟…” “是个人物。”沈律言对还没见过面的程家小少爷没什么意见,心狠手辣才能站得住脚,太善良了确实害人害己。 沈律言只肯和她说这么点,多了就不肯再提。 倒不是因为多机密,纯粹就是他本人万分不喜在她面前聊别的男人,甚至是在她面前夸那人聪明有手腕。 “好了,不说他了。” 话音未落,程小少爷就端着酒杯寻了过来,他长得过分精致,似乎身体不太好,还有些咳嗽。 “沈先生,父亲让我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客气。”沈律言一派淡然。 程淮安的目光停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若有所思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 与此同时,江稚也认出了程淮安的脸,她忍不住攥紧了拇指。 程淮安看向江稚,好奇但又不失分寸:“这位是?” 沈律言不喜欢程淮安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悄声无息把人藏在身后,淡淡地说:“我的妻子。” 程淮安:“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了总觉得有些眼熟。” 沈律言还没说话,江稚就先开口打断:“是程小少爷认错了。” 程淮安似笑非笑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吗?” 江稚真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小,她没好气道:“反正我没见过程小少爷。” 程淮安眉眼间的笑带着点邪性,说话又像在哄她:“没见过就没见过,江小姐不要生气。” 沈律言显然对和他继续寒暄下去的兴致不高,他握着她的手腕,看向程淮安的眼神是很冷漠的,“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程淮安很客气的让出了路,他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渐淡。 等走到露台,沈律言停了下来,他低头看向她,不是疑问句,而是非常肯定的语气:“你以前认识程淮安。” 他停顿了几秒,接着又问:“前男友?” 第181章 最好的时光 江稚不知道沈律言怎么会联想到前男友这方面,她都没有谈过恋爱。 她选择继续装傻充愣:“不是。” 她信誓旦旦地说:“我真不认识他,以前都没见过,沈先生,这个世上有很多人长得都很像的,你们听过一个词叫大众脸吗?” 沈律言一个字都不信,睥睨着她,从容听着她在自己面前瞎编:“长你这样可不是大众脸。” “你这是在夸我吗?”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懒得逼你。”沈律言说完停顿了几秒,继续道:“你私底下别再和他接触了,他和他那个单纯的哥哥,可不一样。” 江稚本来也不会和程淮安再有什么牵扯,她点点头:“好。” 她想程淮安也不会想让别人知道他曾经不堪的过去。 程淮安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和江岁宁是什么关系的人,程淮安的母亲那个时候被程夫人四处碾,她带着个孩子东躲西藏。 也许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躲程夫人的追杀后,母子两人依然选择留在北城,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 记住网址 程淮安和她母亲一起住进了佣人房,很狭小的单间,冬冷夏热,雨天还会漏水。 江稚不常在家看见程淮安,但是每次见到他,他都很狼狈,像刚从老鼠洞里钻出来一样,又脏又臭。 江稚将他当成了空气,不去主动招惹,也不会刻意躲避。 到了夏天,她看见他身上有很多伤,青青紫紫,触目惊心。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一直在虐待他。 把自己这些年的苦难推到了这个不争气的孩子身上,既然他讨不了程家的喜欢,那当初就她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 后来,程淮安的母亲死了。 听说是不小心掉进了湖水里,淹死的。 程淮安也要离开江家了,他又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绕到她的房间窗户。 她没好气拉上了窗帘,程淮安胆大包天跳了进来,看着她有点红的眼睛:“你是不是又被你姐姐欺负了?” 江稚不想理他。 她不喜欢他身上的戾气。 程淮安把她的卧室打量了一圈,恶劣的用一些不好听的话来嘲讽她,足足说了十几分钟难听的话:“你真没用,活该你被人欺负死。” 江稚打开窗户:“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程淮安冷笑:“在你叫人之前我就能把你先奸后杀了。” 江稚对他的记忆,其实很模糊。 最深刻怕就是他离开的那天晚上,说的那些又难听又脏的话。 她这辈子也没听过那么脏的脏话。 程淮安就是个流氓,可是现在这个流氓摇身一变,成了程家身份尊贵的小少爷。 “我们回去吗?”江稚小声问。 “你想回家吗?”男人反问。 “想。” 江稚好像很疲倦,她确实心累,她趁着没人注意又小声地说:“或许可以让陈留先送我回去吗?” 沈律言反手握住她,“不用。” 随便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不是大事。 洋房里里外外都是华贵的灯,照得灯头通透。 沈律言带着她回了她的小公寓里,这间小房子,属于他的东西越来越多。 鞋柜被他占据了一小半,衣柜也是。 他悄然又入侵了她的生活。 江稚进了家门就脱掉了高跟鞋,沈律言将她抵在门上亲了亲她。 她忽然有种自己在和沈律言谈恋爱的感觉。 她还不知道正常谈个恋爱是什么样的呢。 还差点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差了。 江稚忽然主动抱住他的脖颈,尽力去配合他的亲吻,两个人的衣服都有点乱,尤其是江稚身上的裙摆,被撂到了大腿,很容易擦枪走火。 沈律言逐渐冷静下来,昨晚太过火,今晚她恐怕吃不消。 江稚气息紊乱,她渐渐平息好呼吸,说:“我去倒杯水。” 喝了杯温水,降下了刚才的燥意。 时间还不算晚。 江稚靠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看起无聊的综艺节目。 沈律言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她不大愿意,说不要。 男人也不和她客气,握住她的脚踝就把人拖到自己跟前,江稚发现了沈律言很多小习惯,他其实很喜欢和人亲近。 喜欢抱着她。 有时候她早上是喘不过气来才醒了过来。 沈律言抱得太紧了,他这个人好像就是如此,认为自己的东西,就想要全然把控,牢固攥在掌心。 她也发现沈律言真的是个很挑剔的人,私底下甚至有点幼稚。 草莓只吃草莓尖,鱼要吃挑好刺的,闹脾气的时候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很不高兴。 诚然沈律言发脾气很可怕,但是也非常好哄。 你只要顺着他的毛,这场狂风骤雨很快就能过去。 江稚逐渐摸索到了和沈律言相处的窍门,她现在被迫靠在他的肩膀,男人显然是不太喜欢看电视机里的弱智综艺节目,但觉得她看得津津有味,也就忍着没有换台。 “沈先生,我有点渴了。” “然后?” “你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江稚试着使唤沈律言,她说完偷偷观察他的脸色,等了会儿也没等到他开口,她很诚恳:“好吧,不愿意就算啦。” 沈律言摁住了她,“别动了,只要白开水?” 江稚得寸进尺:“如果能有削好的梨子,我会更开心的。” 沈律言现在就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儿,事情照办不误,办事的利息要的比资本家还资本家,他很快就端着白开水送到她面前,还有一个小果盘。 江稚拿了颗草莓送进嘴里,沈律言偏过脸,目光灼灼盯着她柔软洇红的唇,喉咙无声咽了两下,他说:“给我尝一口。” 江稚很大方给他拿了颗草莓,沈律言没有接。 他说:“我要你嘴里的。” 江稚恼羞成怒从他怀里逃开,被他抓过去,轻轻咬住了舌头。 他好像尝到了味道,笑吟吟说很甜。 不知道是在说草莓甜还是她甜。 胡闹了一通,压到了遥控器,不知道跳到了哪个电视台。 离情人节也没有几天。 沈律言没有告诉她,他去新买了一对戒指。 很漂亮的戒指。 她或许是会喜欢的。 好吧,就算她不喜欢,他也会强迫她戴上戒指,他就是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人。 * 后来,江稚想了又想。 她和沈律言最好的时光大概就在这年的春天。 那个沈律言期待已久的情人节,是她和他面目全非的开始。 第182章 到顶楼来 医院里也频频传来好消息,医生说她妈妈身体恢复的进度比想象中要快,疗效也比想象中要好。 江稚万分感激,已经默默计划等母亲出院,她就换一套更大的两居室。 连程安都看出来了一向淡定镇定的江稚,这几天的心情好像非常好,眉眼含笑,一派轻松,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而且还有种红星鸾动的错觉。 程安忍不住用羡慕地语气和江稚说:“江秘书,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陷入了热恋。” 江稚捂着脸,也忍不住笑了笑:“有吗?很明显吗?” 程安没见过江秘书现在这种有点傻傻的、笨拙的神态,看起来有点像个感情迟钝的小笨蛋,掉进了爱情的陷阱里。 程安重重点头:“很明显!” 她点完头接着又问:“你现在和你老公在重新谈恋爱吗?” 好像迎来了第二春。 江稚被问得一愣,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她和沈律言最近的状态确实像是在谈恋爱,还是先同居后恋爱的小情侣。 她的脸颊有点热热的:“应该算是吧。”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怕程安觉得奇怪,画蛇添足补充道:“我和我丈夫算相亲认识的,所以刚结婚的时候没什么感情。” 日久生情,开始谈恋爱,听起来就没那么奇怪了。 程安没想到看起来很淡然的江秘书居然年纪轻轻就会去相亲,其实程安也曾经听长辈的话,和他们安排好的人相过亲。 并且相亲的次数十分可观。 但恕她直言,大部分相亲男的质量都很堪忧,连个正常人都难见。 不是妈宝男、就是普信男,还有那种没能力没长相还想要你嫁过去当保姆的奇葩。 她都相出了心理阴影。 程安没见过江稚的老公,如果是相亲认识的话,可能就没有那么帅了吧。 结婚一年才开始谈恋爱,应该长得不怎么样。 大概是人好,渐渐打动了江秘书。 程安有些同情江秘书,换做是她,男人再好也比不过一张漂亮的脸,没办法,她就是天生的颜控,还是死不悔改的那种颜控。 “对了,你这周五晚上要去部门的聚餐吗?” 江稚今早看见部门群消息才知道这个事,礼拜五晚上她刚好有空,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死:“应该有空。” 程安松了口气:“我还怕你和你老公要约会,都不敢问你。” 江稚说:“我和他,不常约会。” 几乎没有过正常人的约会。 在外面好像连独处的时候都很少。 总是需要用到演技的场合,才需要她的配合。 程安对她挤眉弄眼:“你就等着情人节收礼物吧。” 江稚都不清楚情人节是几号,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到了周五,江稚特意把下班后的时间空了出来。 沈律言下午倒是给她发过消息,让她今晚早点回家。 不过江稚没放在心上,因为她记得沈律言今天晚上还要一个跨国的线上会议要开,他又变得很忙。 下班之后,江稚和程安打车去了部门组长定好的居酒屋包厢。 四月暖春,包厢里还开着空调。 里面显得有些闷热。 江稚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件薄薄的毛衣,这个温度穿正好。 她和程安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同事人都还没到齐,先到的几个人叫来服务员,先点了些菜。 程安抽空上网搜索了下这家居酒屋的人均消费,看了网上的价格忍不住咋舌:“我们今晚真不亏,人事也是大方,你猜猜这家店人均要多少?” 江稚以前没有来过这里,还真的不清楚。 程安接着给她比了个数字:“人均三千。” 这个价位,确实很贵了。 如果让江稚自己买单过来吃,她可能会觉得有点肉疼。 “那我们今晚可以多吃点。” “必须!我要把公司压榨我的劳动力都吃回来。” 江稚忍俊不禁,她一笑就更漂亮了,头顶的琉璃灯照着她白皙的脸庞,皮肤白白净净好似透着光,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程安感觉自己都快流口水了,盯着她犯馋的模样很猥琐。 她感叹道:“你老公是不是去寺庙修炼过,不然怎么对着你这张脸一年多了才动心。” 程安也算见多识广,从前沈总那些绯闻女友哪一个不是顶级大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但是和江稚比起来,还是逊色许多。 江稚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程安托着下巴,“我如果是你老公都舍不得你出来工作,尤其是上司还这么变态,这么漂亮的老婆就是要娶回家好好宠着的呀。” 江稚有点不好意思:“你要喝水吗?” 程安又叹气:“江秘书,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扯开话题的时候真的很僵硬。” 江稚尴尬的咳嗽了起来:“你不喝我喝了。” 程安望着她犯愁,她天真单纯的江秘书,怎么会有点自卑的感觉呢? 难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会被爱情冲昏头脑吗? 程安实在觉得她素未谋面的老公配不上她,如果硬要找一个,那也得是沈总这样有颜值有地位有钱有权的男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绝色大美人。 配个平庸的男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程安也惆怅的喝了杯水,同事们陆陆续续到了包厢。 主管点了几瓶好酒,很豪爽让他们都不要客气。 江稚酒量不好就没有碰酒,反而是程安不仅吃了很多,还喝了大半瓶酒,抱着酒瓶子不肯撒手,整个人也喝的醉醺醺。 誓要把自己那点工资都喝回来。 江稚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笑。 才六点半,聚餐就快结束了。 江稚收到了沈律言的消息,问她有没有结束。 她今晚部门聚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江稚感觉自己没喝酒也有些醉醺醺,她低头认真打字:【还没有,但是快了。】 沈律言很快就回复了她:【别喝酒。】 江稚咬了咬唇:【没有喝。】 沈律言:【沈寂然那边有点事,我先过去一趟,晚上等我回来。】 江稚说:【好。】 结束了聊天。 江稚感觉她的脸又热又烫,很奇怪的思绪在她心里蔓延。 沈律言刚才那样有点像家里查岗的丈夫,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饭局到了尾声,程安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其他人或多或少也不太清醒。 江稚放心不下程安:“我送你回家吧。” 程安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不…不用,我没喝醉啊!我能行的!我自己回去!” 江稚:“……” 她叫了辆出租车,和主管他们说了声,半哄着程安上了车,然后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程安,你家的地址是什么?” 程安醉醺醺靠在江稚身上,闭着眼睛小声唠叨:“你好香啊。” 江稚无奈,又问了遍:“地址。” 程安:“你为什么这么香呜呜呜。” 江稚:“……” 程安:“你老公好有福气呜呜呜呜,我可怜的江秘书,嫁了个丑老公呜呜呜,还不如我呢!” 江稚又无奈又好笑,耐着性子问了好几遍她的住址,艰难从她口中套出了地址。 江稚把程安送到家门口,她父母还没睡,看见醉醺醺的女儿忍不住臭骂了起来,程安干脆捂住了耳朵,跌跌撞撞回自己的卧室里,往床上滚了两圈就睡了。 程安的父母坚持把江稚送上了出租车,叮嘱她路上小心。 江稚对他们挥了挥手:“那我就回家啦,叔叔阿姨你们也早点休息。” 这一折腾,就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的手机叮的响了两声,是阴魂不散的盛西周。 对方似乎料到了她不会接电话,直接发了几张图片。 角度都很好,拍的就像写真。 都是她妈妈在医院做治疗时的照片。 江稚怒火中烧,把黑名单里的电话号码放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盛西周打电话,响了三声,被对方冷漠的挂断。 盛西周好像还在记恨上次被她挂了电话的事情,无论她这次打了多少个,通通都被对方冷漠的挂断。 她又气又急,不知道盛西周这样威胁她的意义是什么。 还好医院里有沈律言的保镖,她暂且还不用太担心。 几分钟后,江稚收到了盛西周的短信:【现在,到ME,顶楼。】 ME,是一家私人高端娱乐场所。 第183章 下套 【你可以不过来。】 【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非常的不择手段,见了血就别怪我。】 江稚看见后面这两条消息时,气得想报警了。 但是现在报警都没什么用,盛西周什么都没做,还没有违法犯罪。 盛西周请她过去,总不可能是真的要她做客。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他没安好心。 江稚忍着脾气和恶心,不死心又拨通了他的电话。 这次倒是被接通了。 盛西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悠闲:“江小姐,怎么了?” 江稚蹙着眉:“盛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盛西周走到窗边,看了眼高楼外的夜景,沉默了会儿:“我只是想请江小姐喝杯酒。” 首发网址http:// 江稚听得头疼:“盛先生,你别缠着我了,我和你没有牵扯。” 盛西周对她现在兴趣正浓,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轻易放过她:“看来江小姐是想让我派人去请你了。” 江稚废话也不想再多说,直接挂了。 她不想当自投罗网的傻瓜。 可事与愿违,江稚还没到家,中间就接到了于安安的电话,她那边听起来闹腾的很,音乐的鼓点声震耳欲聋。 “安安?” “救…救我。” 江稚只听见这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她再想联系就打不通她的手机了。 正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忽然停了车。 原来是前面有车将他们围了起来。 黑色腾辉车里下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用力拉开后座的车门:“江小姐,上车吧,于家那个小姑娘还在等您去救她。” 江稚看见这辆腾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盛西周果然就像他的自我评价,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她面无表情,换了辆车。 盛西周不在车上,应该还在ME。 江稚开始认真思索起来,盛西周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想不通就没有继续再想,回过神想起联系沈律言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江稚只好问司机车上有没有手机充电线。 可开车的人就像个听不懂人话的聋子,充耳不闻。 江稚心里有点不安,这种时候想下车已经来不及了。 过去了十几分钟,汽车停在会所门口。 江稚被保镖一路“护送”到了顶楼,走廊的光线很昏暗,就像没有开灯一样,她心中愈发不安,保镖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声音才将她推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 江稚看着坐在皮质沙发里的男人,她抿紧了唇瓣:“我朋友呢。” 盛西周面前开了一瓶红酒,他架着腿,一派闲适的姿态,用很轻松的口吻:“于家那个蠢货吗?她没什么事,已经睡着了。” 江稚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她保持着镇定:“把人放了,我要送她回家。” 盛西周盯着她的冷脸,好像一点都没觉得不高兴,被她甩了脸子甚至还觉得有点意思,他说:“你不用担心她,我已经让她父亲过来接人了。” 江稚得到了这样一句话,转身就走。 她打开了门,却出不去。 像两座大山一样的保镖牢固守在门口,看见她迈出去的动作,就用枪顶着她的脑袋,动作丝毫不怜香惜玉把她推了回去。 江稚差点忘了,盛西周做的全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手段残忍,不讲道德。 她忍耐住想要发脾气的冲动,站在盛西周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里只剩下厌恶:“盛西周,我最近有招惹过你的心上人吗?” 她连和江岁宁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更不要说主动去得罪她。 江稚一直都清楚,她和江岁宁是不一样。 她只能自己护好自己,可江岁宁却是这些人的心尖肉,谁都碰不得。 谁碰谁死。 出乎意料,盛西周摇了摇头:“和她没关系。” 男人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米八几的身高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他居高临下打量着她:“我说了,是我想见你。” 话音未落,盛西周的手已经搭在她的肩上,摁着她坐在沙发里,他淡定坐在她身旁,慢条斯理倒了两杯红酒。 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了她。 江稚没有接,盛西周笑了声,像是在开玩笑:“怎么?怕我下药?” 江稚愣了两秒,到也没有否认,她这两年再外面一直很警惕,不敢乱吃东西,也不敢乱喝酒:“你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这下轮到盛西周发愣,他显然因为她的话而怔了片刻,男人的唇角缓慢勾了起来,他笑起来也是很漂亮的,这张脸好看的和沈律言几乎平分秋色。 只是他唇角的笑意,因他凌厉的眉眼而冷了三分。 他淡淡道:“上你我还需要下药吗?” 江稚压着火气,忍了又忍才没有把面前的酒泼到他的脸上,她一点也没和他客气,冷着脸嘲讽道:“盛西周,你现在不嫌我脏了?” 她笑了笑,接着讽刺:“我可不是江岁宁这种你很喜欢的阳光又清纯的小白花。” 盛西周的脸色变得极其的冷,她的话确实有杀伤力。 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举动很莫名其妙,男人动了动唇,反唇相讥羞辱道:“那你确实没法和她比。” 江稚根本不在乎他的羞辱,对她来说毫无伤害,她站起来:“所以我现在能走了吗?” 盛西周用力将她推了回去:“抱歉,不可以。” 他微微仰起脖颈,抿了两口红酒,唇色似乎被酒色染出潋滟的洇红,像是个会将她生吞活剥的男妖精,他将她眼前的酒杯又推了过去:“喝掉。” 盛西周越是如此,江稚就越是怀疑。 她碰都不肯碰,“不好意思,来之前吃了头孢,没办法喝酒。” 盛西周很好奇地问:“为什么没办法?” 江稚记得他高中成绩也不差,还是理科的优等生,她的忍耐度已经所剩无几:“因为吃了头孢再喝酒就会死。” 哪知道盛西周听见这话只是笑笑,然后淡淡地开了口:“那你就去死。” 紧接着,他笑吟吟道:“总之,这杯酒你非喝不可。” 江稚算是见识到了盛西周的顽固,她沉默了很久,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此时此刻在他的地盘,确实备受桎梏。 她象征性的抿了口。 盛西周啧了声,有点不耐烦,语气也很不好:“喝光。” 江稚的眼神和他僵持了良久,认真回忆半晌,刚才倒酒的时候,他应该没什么机会做一些下作的小动作。 同一瓶酒里倒出来的,他自己也喝了,现在还安然无恙。 权衡片刻,江稚仰着头,一口气喝完了高脚杯里的红酒。 盛西周勾唇:“嗯,我确实下药了。” 江稚猛地咳嗽了两声,差点被呛死。 盛西周看见她被呛出眼泪的可怜样子,心情更加愉悦:“骗你的。” 江稚刚才已经准备跑到洗手间里去催吐,看见他脸上作弄人后的笑,很是无语,她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我能走了吗?” “急什么?” “盛西周我劝你别太过分了,沈律言一会儿联系不上我,你猜他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男人也站了起来,冷冰冰地视线打量她许久,他的手就像冰冷的蛇,缠在她的肩侧,“来都来了,我带你在这里逛一逛再走吧。” 江稚挣不开他的手臂,比蛇还难缠。 盛西周闻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细细的一缕,勾到了他的心尖,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 像是很早之前就曾经闻到过。 并且很喜欢。 因为他现在就很喜欢。 盛西周强行带着她走出这间屋子,两人的姿势亲密的不像话,仿佛以前那个嫌弃她脏的男人不复存在。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这儿和夜色一样,是个销金窟。” 江稚在夜色的回忆并不美好,他望着她显然白了一度的脸色笑了笑,漫不经心:“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在夜色做的还挺好,说不定你在这里也能做的很好。” “够了吗?” “生气了?好吧我不说了。” 盛西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低声笑了起来:“江稚,你说沈律言以后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很喜欢你吗?” 第184章 惊心动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奇而已。” “盛先生,你可以松开我的肩膀说话吗?” “江小姐,大部分时候你对我提出的请求,我的回答都是不可以,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啦。” 江稚做了几次深呼吸,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普通人被这样用力踩上一脚,早就痛得面目狰狞。 但是盛西周看上去就像是丧失了痛觉,一点反应都没有,表情淡淡,甚至还有心情调侃她:“江稚,你这一下还挺狠的。” 江稚用力撞开了他的手臂,很警惕往后退了好几步。 盛西周若无其事望着她,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她是个做无用之功的跳梁小丑。 别说电梯口有他的人在守着,整栋大厦每一层都有他的保镖。 她从踏进这栋楼的那一瞬间,就插翅难飞。 江稚显然也看出来现在的情形对她不利,她并未露怯,从盛西周的掌心里夺过自己的包,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 记住网址 盛西周跟了过去,江稚停下来,转身冷眼看着他:“盛先生,我去洗手间你也要跟着吗?” 男人顿了一秒,恍然一笑,他厚颜无耻地回复:“我当然不介意。” 可能是这个人长得实在太漂亮,五官已经优越到了一定的程度,哪怕从他嘴里说一些下流的话,听起来竟然没那么恶心:“如果你喜欢的话。” 江稚的眼神越来越冷:“别跟过来!” 盛西周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当着她的面点了根,渺渺薄雾很快就模糊了他的神情,他似乎还低垂着眼睫,更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这会儿没你想的那么安全,我送你过去吧。” 他吞了口烟,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放心,我不会那么变态跟进去。” 江稚冷冷扭过脸,没忍住呛了句:“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变态。” 盛西周不怒反笑,“是啊,我这个人哪里都不好,就是有一点自知之明。” 洗手间就在走廊的尽头,江稚没想到盛西周看她看得这么紧,他貌似也不怕沈律言发现她不在家,而找过来。 是她差点忘记了。 沈律言现在说不定还没回去,自然也就没发现她不在家。 江稚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到盛西周今晚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什么,他不会做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的事情。 他那个人心里早已扭曲。 捞不到好处的事,他不会插手。 但是江稚实在想不通大动干戈把她逼过来,难道就能满足他变态的快感了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江稚的思绪。 “江秘书?” 江稚有点怔怔地抬起脸,她也有很久没有看见宋云澜了。 从上次的慈善拍卖会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 平时两人也没有联系,尽管彼此都躺在微信的通讯录里。 “宋小姐?” 宋云澜还是那么漂亮,依然那么天真,好像曾经没有被沈律言狠狠伤过心,她身上已经看不到那个哭哭啼啼到公司办公室大闹的影子。 看得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好。 宋云澜这几个月确实过得风生水起,无比滋润。 沈律言是个大方的男人,出手阔绰,她当初捞了不少钱,现在这个男朋友,虽然比不上沈律言那么有钱,长得也远远不如他。 但是对她很舔。 几乎可以算是有求必应。 宋云澜又过上了公主殿下般的奢侈生活,而且完全不用看她男朋友的脸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偶尔夜深人静时想起沈律言还会惆怅。 她那个时候对沈律言是真心的。 不仅仅是贪慕虚荣,爱他的钱,爱他的权势,看中他的家世,她是爱他那个人。 此时此刻,宋云澜也看见了江稚身后的男人,她没有见过,不过看男人的穿着打扮,迎面而来的气势,也能猜到不是一般人。 又在洗手间门口纠缠,宋云澜难保不会多想。 她朝盛西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天真地问:“你的新男友吗?” 江稚的眉头皱得很深,开口都藏不住话中的厌恶:“不是。” 盛西周反而没有不高兴,相反他好像很有兴致,一字一顿从唇齿中吐出几个字:“男、朋、友?” 听起来他竟然没有很讨厌。 宋云澜接着嘀嘀咕咕:“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新男友呢。平时你不是都和沈律言一起的吗?今天他不在吗?” 宋云澜上回就发现了江稚和沈律言那点关系的猫腻,好心提醒过江稚,沈律言心里可是有个白月光的,不要像她一样,傻傻飞蛾扑火。 江稚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打起精神来应付宋云澜:“他不在。” 宋云澜是个话多的、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这么久了也没看出来江稚和盛西周气场的不合,更没察觉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她接着问:“你们分手了,对吧?” 她聊起这个就喋喋不休:“他把你甩了?” 江稚说:“没有。” 顿了顿,她问:“你不进去吗?” 宋云澜刚从洗手间里出来,这会儿当然不进去了,她还是很好奇:“那你身后这个男人是谁啊?” 该不会是江秘书在外面另外找的吧? 别说,眼光真不错。 男人身板好,颜值高,衣服做工精致,皮鞋好像也是定制的,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宋云澜没想到一向清清冷冷的江秘书在外面竟然玩得这么开,她不免有些敬佩,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她这种勇气呢。 给沈律言戴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 可能他到现在都忘不掉她呢。 江稚的时间不够用,她主动挽住宋云澜的胳膊,连哄带骗,挤出僵硬的笑容:“我看你妆都有点花了,快进去补补吧。” 宋云澜听见自己妆花了,顿时花容失色,她一惊一乍:“真的假的?!我用的可都是贵妇级的化妆品啊啊啊,好几万块呢,怎么两三个小时就化了妆啦。烦死了烦死了。” 江稚连拖带拽,把人拉进洗手间里。 她砰的一声关好了门,很冷静地说:“宋云澜,手机借我用一下,快点。” 宋云澜对着镜子照自己美美的脸,看了又看:“哪里花了啦?妆感不都还挺服帖的吗?” 江稚压着声音,语气变得急促了几分:“手机。” 宋云澜不情不愿从包里掏出手机,她一边补口红一边好奇地问:“你自己没手机吗?” “没电了。” “你要打给谁啊?” “沈律言。” 宋云澜刚准备接着往下说,江稚就已经拨通了沈律言的号码。 很遗憾,正在通话中。 她不死心,又打了两个。 宋云澜说:“你别打了,沈先生早就把我拉黑了。” 江稚:“……” 洗手间的门响了两声,江稚脚底一阵冰冷,寒意顺着骨头往里钻。 盛西周好像玩够了猫抓老鼠的游戏,没了耐心,敲门的声音好似砸在她的心口,锥子用力扎了进去,血肉模糊的。 “江稚出来,我送你下楼。” 江稚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始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江稚把手机还给了宋云澜,恢复了张面无表情的脸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盛西周真就老老实实把她送进了电梯,他笑容愉悦,对她挥了挥手:“江稚,回见了。” 江稚还没品出其中的深意,电梯合上了门。 她只能暂且撇下心底的不安。 叮—— 到了一楼,电梯门开了。 江稚看见了走廊尽头的大门,她松了口气,刚迈出脚步。 忽然之间,就被人从身后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晚了一步,药物挥发极快,短短几秒钟,她就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第185章 她是我的了 江稚的意识模模糊糊,后脑勺像被人用锤子痛击过那么痛,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水,她努力想要睁开眼,却连抬起眼睫的力气都没有。 仅存最后一缕清醒的意识,亦是在徒劳挣扎。 她仿佛被人扔到了床上,掉入了柔软的棉花里,浑身无力,手指头抬都抬不起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到她的耳朵里。 “他们人都到了没?” “都在门口等着了。” “可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这小娘们警惕的很,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不能放跑了她。” “你就放心吧,我们办事妥得很,而且那个药都能放倒一个大男人,对付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轻轻松松。” “好。”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雇主说了只要你们办得好,不会少了你们的酬劳,事成之后你们就都买机票,马上出国,知道吗?” “知道。”另一个男人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咋舌:“陈哥,你别说这小娘们长得真不赖,身材好,脸蛋又漂亮,今晚看我们不搞死她才怪。” “知道你们占了便宜,好好干。” 江稚听着这些话,眼皮动了动,她拇指也渐渐恢复了点力气,只是依然头晕脑胀。 一秒记住http://m. 这些人是谁找来的?盛西周吗?他没必要。 江稚刚有了点力气,男人的脚步声就朝她靠近,有人掐住了她的脸,目光仔细在她脸上端详,那些下流恶心的话不断往她耳朵里钻。 还好男人很快松开了她,声音也听得出急切:“机器都架好了没有。” “好了。”小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调整好床头正对着的摄像机:“现在就开始录?” 男人想了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对他说:“你先开着吧,之后再剪。” 江稚从刚才有了点意识就躺在床上装睡,他们有两三个人,还架了机器,想做什么不言而喻,尽管她气得浑身都在抖,也不敢再这种时候露出破绽。 摄像机已经亮起了红色的点。 江稚在思考怎么逃出去,男女力量太过悬殊,而且他们有三个人。 她只能智取。 * 另一边,江岁宁已经接到了事情办妥了的电话。 她下楼倒了杯香槟,独自坐在客厅的露台前浅酌了一杯。 无疑,她的心情很好。 她就知道,不管她求盛西周做什么事情,不论是好是坏,他都会无条件帮她的忙。 江稚就像只警惕心极强的兔子,想要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太难太难。 江岁宁当然不会蠢到现在打个电话让沈律言去捉奸,她要的是江稚身上,沈律言永远都无法容忍的污点。 一个水性杨花、生性放.荡,欺骗了自己、背叛了自己的女人。 沈律言绝不会再给她机会,爱的越深,恨得越深。 有时候爱情很容易就变成了惊心动魄的恨意。 江岁宁要她身败名裂,她现在就开始期待,录像带被送到沈律言面前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呢?还会继续喜欢她吗?还会继续派人守着她在医院里的母亲吗?还会继续支付医院里的账单吗? 江岁宁毫不怀疑,沈律言会动杀心。 他那个人,从不轻易动心。 无情的人真心被错付,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颜瑶下楼看见女儿已经喝了不少,外面风正凉,她只穿了件吊带裙,颜瑶给女儿拿了条披肩:“你怎么喝起了酒?” 江岁宁对母亲眨了眨眼:“心情好呀。” 她仰起脖颈,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妈妈,我今晚真的很开心,做成了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颜瑶心里有了数:“你做成了?” 江岁宁抱住母亲,亲昵的撒娇:“江稚现在可聪明了,一点都不上当,所以我就找盛西周帮了点小忙。” 把她强行的请到了ME。 后面的事情她自己会安排。 颜瑶笑了笑:“盛家的太子爷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你了?” 江岁宁还真记不清了,就记得他们对她都很好,尤其是盛西周,对她的好,到了种叫她害怕的程度,她毫不怀疑自己让他去杀人,他都会去。 但是盛西周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她说不清楚,可能盛西周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自认还不是天仙下凡的长相,还没有江稚长得漂亮。 “好像是吧。” “你听妈妈的,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沈律言不把你当回事,你就去吊着盛西周,他家里也不差。” “我知道呀妈妈。”江岁宁挽着妈妈的胳膊:“盛西周对我真的很好,他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 其实江岁宁明明也看得出来,盛西周每次望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眷恋、怀念。 他一定是将她当成了别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对江岁宁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 因为盛西周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江岁宁喝了点酒就有点困,她和妈妈说了句晚安,然后就哼着小调回卧室准备睡个好觉。 * 江稚还在水深火热里。 男人在解她的衣扣,她颤颤抬起眼睫,跪在她身上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起码有四十多岁,样貌谈不上丑陋,但也觉不好看。 一看就是混道上的老江湖。 江稚已经猜出要置她死地的人是谁,她靠着意志力抵抗着身体里不断发作的药性,保持难得的清醒。 男人见她这么快醒了还有些意外:“醒了也好,醒了才有意思。” 江稚深深呼吸了口气,余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也许是傲慢的认为她不会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他们只关了门,而没有锁门。 江稚忍着恶心,假装顺从,她慢慢坐起来:“我自己来。” 男人见美人笑了,也有点心神荡漾,果然放松了警惕。 江稚抖着手,解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她有点委屈看着男人:“没力气了。” 美人撒娇,真是叫人酥了骨头。 男人一下子被勾的魂都没了。 江稚趁机让他下床,她笑了笑:“我们玩点别的好不好。” 男人果然上了她的当,江稚趁他没有防备心时,一脚用力提上他的脆弱部位,男人当即痛得跪地,痛叫了一声。 江稚趁着这个机会疯了一样往外跑,她跑得速度已经很快,但是房间里的男人跑得更快,在她快要摸到门把手的时候,扯住她的头发把人扔到了地上。 刚刚被重伤了的男人,恼羞成怒爬起来,粗暴将她扔到了床上,“他妈的,再给她弄点药!看我今晚不弄死她!” 江稚用脚拼了命的去踢,但力量太过悬殊,她又被捂住了口鼻,这次就没有刚才那么幸运,她彻底陷入了混沌。 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 她有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门好像忽然被重重踢开。 木门用力回弹,砸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再次被打扰了兴致的男人暴躁的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深黑色西装的男人笑吟吟看着他,目光又漫不经心扫过床上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男人看他的气势不像是个好惹的,心里没底,“你出去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西装男子啧了声,笑容淡淡,他越笑反而让人越害怕,他手里拿着枪,缓缓走到男人面前,枪口抵着他的额头,唇角的笑有些邪性:“我给你们三声,快点滚。” 咔一声,盛西周上了膛,他依然笑吟吟的,望了眼床上陷入混乱的女人:“我改变主意了。” 顿了两秒,他缓缓吐字:“她今晚,是我的了。” 第186章 真遗憾 男人明显很不甘心,他的雇主开了一笔天价,事成之后他能拿到一笔不少的酬劳,况且床上这个女人长得实在对他的胃口,这样好的货色,他当然舍不得放弃。 盛西周的耐心不多,他已经开始倒数。 男人被枪顶着脑袋,腿有点软,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脑袋开花。 想了又想,还是命更重要。 钱没了可以再赚,漂亮的女人也可以再去找,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也亏得他们提前收了定金,已经拿到了一半的钱,这样想想就不算太亏,他叫上屋子里的其他人,咬牙道:“我们走。” “大哥!” “走。” 几个人便是再心有不甘,也怕没命。 谁能想得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呢? 走出酒店的套间,小弟还念念不忘:“大哥,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首发网址http:// 到嘴里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我们惹不起他。” “可我们钱也没了。” 男人眯了眯眼睛,“我现在问她要尾款。” 小弟不禁有点担心:“她会给吗?” 男人找了个角落,抽了根烟,“会。” * 江岁宁刚洗完澡,就接到了电话。 她看了眼号码,挑了下眉:“怎么了?不是跟你们说了没事少联系我吗?” 男人压低了声音:“事情已经办成了,你现在就把尾款打给我,我和我的兄弟们坐明早的飞机离开。” 江岁宁也不好骗:“录像带呢?” 男人冷声道:“在我手里,钱到账了我自然会发给你。”他说完这句,立刻又变了脸色威胁道:“半个小时内我没看见到账信息,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 江岁宁虽然也不喜欢被威胁,但是显然更怕这个精心设计过的陷阱被泄露出去,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事,她忍着不爽:“账号发我。” 她接着又警告:“出去之后把嘴闭紧了,这件事让人查到头上,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们。” “你放心,我们拿钱办事,不会做和钱过不去的事。” 江岁宁挂断了电话,把尾款给他们转了过去。 男人看见到账信息,严肃的表情略有些缓和,低声吩咐其他人回家准备行李,坐最早的飞机出国。 * 盛西周关好了房门,他站在床边冷眼旁观床上满面潮红的女人,她好像很难受,脸很红,额头也出了许多汗,头发都被打湿了。 盛西周原本没打算管这件事,当个作壁上观的看客,看看热闹也还不错。 他也很期待,江稚明早清醒时会是什么表情。 但是盛西周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无动于衷。 所以他踢开了那扇门,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他确实还没有想好。 当然,盛西周赶走那些人,并不是要帮她解围的。 江稚的意识浑浑噩噩,并不清醒,过量的药剂让她的脑袋十分糊涂,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眼前的男人也是模糊的。 她看不清楚。 她以为房间里还有别人,她下意识抓住站在床边这个人的衣袖,身体里的热浪一场场袭来,她强忍着不舒服,眼睛里好似含着泪,看着楚楚可怜,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也认不出来他是谁:“救救我。” 盛西周捏住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有根弦,好似微微颤了一下。 他笑了笑:“嗯,我就是来帮你的。” 江稚说完刚刚那几个字,好像又没有了力气,她太累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她还不知道,刚才挥发的那些药物,还没有起到真正的作用。 药物会让人精神错乱,意识模糊。 她认不清他们,同时,也有可能会认错了人。 第二天醒过来,甚至会毫无记忆。 她浑身滚烫,越来越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她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江稚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直到她被热得受不了了。 下意识去找能降温的水源。 盛西周用冷冰冰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她的皮肤很细腻,摸起来也很软,手感比他想象中好了许多。 江稚颤颤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模糊的视线,依然不怎么清晰,她好像把他认成了别人,带着点委屈的语气,小声地说:“我好热,我想喝水。” 盛西周这是头一次听她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特别柔软,还有些乖巧,软糯糯的讨人喜欢,他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说不清楚是什么,但至少他不抗拒。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 还从来没人这么使唤他。 沉默了片刻。 盛西周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江稚连捧起水杯的力气都没有,盛西周勉为其难给她喂了水,谁知道她喝了还不领情,眉头一皱:“不是冰的。” 盛西周气得笑了:“只有温水。” 他上哪儿去给她找冰水?得寸进尺。 江稚这会儿意识错乱,已然把眼前的男人当成了沈律言,所以才会小声抱怨,她有点不高兴,皱着眉头不肯再说话了。 盛西周现在看她生气的模样也很顺眼,抬了抬眉头,“洗手间里有凉水。” 江稚浑身都热,那种热是她想压都压不下去的难受,她点点头,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摸到洗手间里去。 盛西周跟着她走了过去,她打开了淋浴,又给浴缸里放满了冷水,蜷缩着身体坐进浴缸里,可是没一会儿她又觉得热了起来。 一张脸还是很红,连耳朵都被烧红了。 怎么会那么难受呢? 盛西周好整以暇望着浴缸里哆哆嗦嗦的女人,“江稚。” 她有点茫然,抬起脸:“嗯?” 盛西周看着这张脸,那种愉悦感竟然压过了每次见到她都脑子疼的感觉,他慢吞吞走上前,在她面前缓缓蹲了下来:“要不要我帮帮你?” 他就是在趁人之危。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如果没有他,现在她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江稚喃喃道:“怎么帮?” 盛西周盯着她洇红的唇角,咽了咽喉:“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说完就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安置好她之后就去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的睡裙,“自己能换吗?” 江稚怔怔点头。 盛西周说:“窝在外面等你。” 他走出去,看见了床头正对着的录像带,从里面拿出母带,用力碾在脚底。 江稚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她时冷时热,脑袋很晕。 摇摇晃晃走到男人面前。 盛西周将她推上了床,他盯着她嫩生生的小脸,久久无言。 他十分清楚,他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也许她会恨死他。 但是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本来就不喜欢他。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的关心她的一切呢?有时候他甚至期待着江稚能对他也笑一笑,灿烂的、真心的笑容。 盛西周觉得没什么所谓了,再恨一点也没关系。 彻彻底底毁了她。 江稚眨了眨眼,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还是不怎么清晰,她被他紧紧掐住了手腕,心里有点不安:“沈律言,你抓疼我了。” 盛西周的心上忽然像是被重锤了一拳,闷闷的。 原来她认错人了。 原来她刚才露出的那点娇态,都不是对他。 心里最后那点怜惜,悄然不见。 他抬手关掉了灯,卧室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在她耳边说:“真遗憾,我不是沈律言。” 第187章 撞破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稚记不清楚了,她甚至连点模糊的记忆都想不起来。 很热很热,她努力往身边那个冷冰冰的人身上靠,耳边忽然落下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明明糊涂了一整晚,在那一刻她却好像听清楚了。 他说他不是沈律言。 江稚的睫毛抖了抖,在黑暗中,连男人的五官都分辨不清楚。 她好像在这个瞬间,清醒了一下。 她想从这个陌生的怀抱里退出去,却被人牢固抓住了手:“听清楚了,我是盛西周。” 江稚恍惚了会儿,整个人像是置身水火之中,一半是烈烈烧起来的火,一半是冰冷刺骨的海水,她的反应慢慢变得迟钝,但刻在骨子里的是对他的抗拒。 她没有力气和他抗衡。 她撑着仅存的意识,红着眼睛流着泪恳求他:“别这样对我。” 气若游丝的声音听起来就可怜。 记住网址 这是她第三次哀求他。 盛西周帮她理了理头发,如果换成别的男人可能没法对楚楚可怜的她无动于衷,可是盛西周也是个铁石心肠。 江稚可能也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不会对她有任何同情的。 他只想毁掉她,将她的生活打入地狱。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松开了拇指,湿漉漉的脸上落满了泪,语无伦次,可能真的是很糊涂,竟然旧事重提:“盛西周,就看在小时候的份上,你别这样了,行不行?我真的没有惹过你。” 盛西周掐着她腕骨的手忽然一紧,他的眼神变了变:“小时候?” 江稚知道他全都忘记了,可能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对他来说毕竟都是很陌生的、甚至算是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她断断续续:“我知道你忘记了,但是…但是我们勉强也算个旧识,你就当做个好事,把我送到医院去,或者打电话给沈律言吧。” 盛西周沉默良久,压在她腕上的拇指越来越紧,他说:“上次在医院我问过你,你说和我不认识的。” 江稚记不起来了,脑袋就像浆糊,现在能和她说话已经是她在强撑着:“我骗你的,我撒了谎,我骗你的,盛西周我在骗人。” 江稚说完这些就渐渐没有了力气,那些模糊的、混沌的、头晕脑胀的感觉席卷而来。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几滴泪。 * 沈律言忙完已经很晚,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将近凌晨三点。 沈寂然开了车:“哥,你要不今晚留在我家睡?” 时间毕竟不早,来回折腾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沈律言扯开了领带,衬衫的纽扣也开了几颗,他给江稚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不了。” “嫂子在家等着呢?” “嗯。” “那我送你回去。” 沈律言有种说不上来的烦闷,他降下车窗,吹了会儿风,胸口还是闷闷的,并未好转,他说:“不用。我让陈留来接,善善还在等你,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沈寂然确实离不得老婆,听见他哥这么说也就没再假客气,点点头:“好。” 沈律言在回家的路上一直给江稚打电话,起先是关机,后来怎么打都打不通了。 他蹙着眉心,冷着脸让陈留开得快点。 陈留不敢说自己已经开的很快,仪表盘上显示超速。 一路开到公寓楼下,沈律言回到家里,里面一片漆黑,他走进卧室,随手打开了灯,家里没人。 沈律言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她怎么会不在家? 她不是会在外面胡闹的人,手机也很少会关机。 沈律言记起来她今晚有部门聚餐,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他忍不住开始担心。 他是仇家遍地不错,但知道她身份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姓赵的那个,已经是罕见。 沈律言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点,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可怜刘总助在睡梦中还被上司的电话吵醒,好在他睡觉从来都不设静音,不然错过电话,第二天肯定要挨训。 沈律言也没留废话:“把今晚他们聚餐的人员名单和电话发到我的手机上。” 说完这句,他特意补充:“要快,马上。” 助理苦兮兮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话查找各个同事的电话,整理好名单给沈总发了过去。 沈律言在名单上看见了程安的名字和电话,他毫不犹豫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但是没人接。 他也没耽搁,大半夜开着车就赶到了程安的家门口。 程安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自己家门被敲响了还以为是做梦,她爬起来闭着眼睛摸到门口,打开了房门:“谁啊?大清早扰人清梦有没有素质啊。” 说完这句话抬头睁眼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更觉得是在做梦了。 沈律言面罩寒霜:“江稚呢?” 程安听见声音才发现——哦,原来不是做梦。 她哆哆嗦嗦:“她不是早就回家了吗?” 沈律言的脸色就更难看:“她没回家。” 程安还没胆量去思考沈总和江秘书的关系,她挠了挠头:“那我也不知道了呀,但是她吃饭的时候好像接了电话,看了几条短信,估计和朋友有约?” 沈律言已经看出来在她这里得不到有效的信息,不过好在刚才来的路上已经让人去查。 助理也没让他失望,很快就将江稚现在的地址发给了他。 沈律言看见ME这两个字母,表情很臭,眼神冷得能杀人。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至少不是她该单独去的。 寻欢作乐的声色场所,不适合她。 沈律言一路闯了几个红灯,等他赶到ME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刚进电梯,远远就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沈先生?” 有点惊喜,有点小心翼翼。 宋云澜正准备酒店的房间睡觉,没想到会意外在这里碰见沈律言,她看见沈律言还是会挪不动眼睛,她一点都不怕尴尬,硬是挤上了电梯,大大方方和沈律言套近乎:“您怎么在这儿?” 沈律言这会儿可没心情搭理她。 宋云澜这个人脸皮很厚,她自言自语也能说一大堆话:“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我真难过,就算沈先生不喜欢我了,也不用这么绝情吧。” “对了,沈先生您这个点过来玩吗?” 沈律言揉了揉眉心,太阳穴有些胀痛。 宋云澜也看得出来沈律言不是很想理她,她换了个方式套近乎:“我今晚还碰见您的秘书了,江小姐她也来了,你们俩这是一起还是没有一起啊?” 宋云澜就是脑子蠢了点,她还真没有恶意。 沈律言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脸上:“你看见江稚了?” 他的语气很阴沉。 宋云澜差点都被吓到了,有点僵硬的点点头:“对。” 她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她和朋友来的。” “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宋云澜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不对劲,电梯里温度好似骤降,她感觉到了冷冷的杀意。 宋云澜心想坏了。 该不是江秘书真的搞了外/遇,沈先生现在是来抓奸了吧? 她讪讪笑了笑,立刻改口:“可能是我看错了。” 沈律言冷眼看着她:“几楼。” 宋云澜不敢吱声。 沈律言掐住她的脖子,好像她不说真的就会杀了她,她被吓傻了:“顶楼。” 他松开了手,手机里已经收到了房间号。 走廊尽头透着天光,外面天已经亮了。 清晨,雾浓。 沈律言看见盯着酒店房门上的号码,他一脚暴力的踢开了房门。 用同样的方式。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床上的人。 江稚恍然从噩梦中惊醒,她缓缓睁开眼睫,瞳孔慢慢的睁大,她想尖叫,可是喉咙却像失了声,发不出声音来。 盛西周也是刚刚睡醒,被吵醒的。 他一点都惊慌,慢慢坐起来,裸着上身,看向门边冷若寒霜的男人,四目相对,什么都没说。 第188章 耳光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清晨。 可能因为太过痛苦,江稚后来都想不起来太多了。 她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呆呆坐在床上,拥着被子,表情发怔。 盛西周下了床,上半身没穿衣服,他的身材实在是好,腰腹的人鱼线清晰可见,精瘦的线条没入裤腰里面。 他什么都没解释。 哪怕昨天晚上,他和江稚什么都没发生,他也不想说出来。 怎么办呢?很难说是他这个人太过恶劣,还是他单纯的见不得江稚现在过得那么好,就算是他帮她考验考验爱情好了。 看看她多年的喜欢,到底值不值得。 沈律言洁癖那么重,能接受吗?他的精神洁癖也很严重,接受不了背叛。 同类人最了解同类人。 他们都是道貌岸然、铢锱必较的男人。 一秒记住http://m. 都没有那么伟大。 盛西周当着他的面漫不经心穿好了衣服:“来的这么早。” 比他想象中早很多。 还以为江稚回很幸运,说不定沈律言压根没发现她昨晚没有回家。 沈律言面无表情,他踩着依稀破碎的天光,五官轮廓很清晰,却好像怎么都看不透他脸上的神情:“打扰到你的闲情逸致了吗?” 他出奇的镇定,脸上连一丝怒色都找不见。 盛西周万分佩服他,他说:“这倒没有。” 沈律言往前走了几步,顺手锁好了房门,他的目光平静地扫了一圈这间凌乱的卧室,地上有散落的衣服,还有拆开过的套子。 他甚至看见了摄像机。 他倒是没想到江稚在外面竟然玩得这么开,胆子还这么大。 她在他面前,胆子明明那么小,稍微过火点的姿势都不肯。 江稚坐在床上,像是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她抱着被子,很茫然。 努力回想,也只记得自己抓着一个男人的衣袖,求他不要走。 那是她吗? 她怎么会说那种话呢? 沉默,还是沉默。 谁都没有再先开口说话。 过了很久,江稚弯腰咳嗽了起来,她咳得胸口都在疼,缓过一口气,她慢慢抬起脸,脸上的表情很脆弱,她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没有…我忘了…” 想不起来了。 真的想不起来。 到底后来是怎么回事。 盛西周这会儿心火也很旺盛,她实在是嫌弃他,迫不及待要和他撇清关系,他偏偏就不如她所愿。 他看向沈律言,轻描淡写:“如你所见,我把她上了。” 江稚脸色苍白坐在床上,指骨发白的拇指紧紧攥着被子,像攥住了眼前的救命稻草,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其实仔细回想,昨天晚上就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江稚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变故总是发生的猝不及防。 无数的闪光灯拼了命的往里面拍。 江稚还在呆滞的时候,沈律言已经脱下外套,兜头盖住了她的脸。 新闻媒体闻风而来,等看见酒店房间的男人时,全都愣住了。 这和他们提前接到的消息并不相符,线人信誓旦旦提供八卦线索,言之凿凿说这里一线流量出轨富商。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前不久刚公布了结婚消息的沈律言,另一外的身份也大有来头,盛家的太子爷。 一时间,媒体记者也都愣住了。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拍下去,这桩丑闻将来一定是大新闻。 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拍到床上的女人长什么模样。 更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过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沈律言的妻子,不然他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 陈留带人匆匆赶来,驱赶走了媒体记者。 但这些八卦记者还是不死心,继续蹲守在酒店门口,只等着拍到那名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沈律言的妻子出轨,这可不是什么小新闻。 不比娱乐圈明星的花边新闻无聊。 江稚已经有点麻木了,这一连串的动作,无疑都是要她身败名裂。 她慢慢摘下沈律言的西装外套,垂着眼皮,这会儿竟然有些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死寂的沉默过去许久,沈律言冷淡的目光投向了盛西周,他很客气地问:“你能先出去吗?” 盛西周默了半晌,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好。” 房门开了又关。 江稚现在才发现语言很苍白,她噙动唇角,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解释什么?我没有?我不知道? 太假了,谁会相信呢? 沈律言更不会相信,是她自己主动要过来的,手机上甚至还有盛西周提前和她约时间的短信,她曾经没有注意过的细节,现在都成了证据。 沈律言很冷静,帮她捡起了衣服:“你先穿好衣服吧。” 江稚低着头,眼泪簌然落下,她藏在被子里匆忙换好了衣服,她浑身都很难受,药劲没过,头很疼。 “外面的媒体我会处理。” “你先什么不用说,回家了再慢慢地说。” 他越平静,她就越害怕。 这种时候,他还能帮她维持体面。 江稚抬起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张了嘴:“沈律言,我…我真的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声音忽然被打断。 迎面而来的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脸上格外的疼。 他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耳光,用了九分的力气。 沈律言高高在上看着跌坐在地的女人,她脸上的指印清晰泛红,他冷眼看着,对自己造成的后果并不心疼,他一字一句,冷冷淡淡:“我让你闭嘴,别说话。” 第189章 下贱 江稚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肿了起来,又麻又痛,耳朵也是嗡嗡地响,原本就受过伤的右耳这会儿疼得像是有个锥子在她耳朵里使劲的敲。 她又开始有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她呆呆坐在地上,过去了很久也回不过神来。 她知道,沈律言不会原谅她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出轨,他也不会再相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好像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 语言的苍白,在这一刻让人觉得无力。 江稚忽然间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了,好像冥冥之中她早有预感,她和沈律言迟早会走到这一步,她和他迟早是要闹成这样的。 童话故事的结局永远都不适合他们两个。 她抬手摸了摸被打得发麻的脸,表情有点茫然,接下来呢?会怎么样呢? 好吧,无论是离婚还是别的什么,她都能够坦然的接受。 首发网址http:// 忽然之间,她的胳膊被人用力的提了起来,沈律言拽起她似乎是要带她离开这里,江稚跟在他身后,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酒店的房门已经没法看,盛西周还守在门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沈律言,又看了看他身边被强行拖拽出来的人,目光最后停留在江稚脸上的指痕,鲜红明显。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沈律言完全不像是会对她动手的人,他这个人厌恶之深过后,只会离得远远的,便是要对你动手也是都很不屑的。 他下手应该不轻,想来必定是怒极了。 不过表面上看依然不显山露水,面无波澜,一点多余的表情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江稚脸上的痕迹,外人还真的会以为他无动于衷。 盛西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看她这么落魄,应该落井下石才对,但是他心里头确实不太爽。 “你打她了?” “盛西周,我迟点再来和你算账。” “你又不喜欢她,她和我睡了又怎么了?以前也没看你这么在乎她啊?”盛西周说话倒还是懒洋洋的,很悠闲,完全听不出他这会儿心情其实不太好。 沈律言用枪顶住了他的额头,盛西周沉默了下来,随即笑了笑,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现在被人威胁着性命,老实说他也不能确定沈律言到底会不会弄死了他。 他看着江稚,收敛了脸上懒懒散散的笑意,难得认真了起来:“江稚,你还愿意和他回去吗?” 江稚其实一点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右耳的阵痛又开始复发,耳边除了耳鸣声还是耳鸣声,她只看得见他的唇角一张一合,好像是在和她说话。 但是她不会唇语,听不懂。 她整个人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表情越来越茫然,脸色越来越苍白,牙齿颤颤咬着下唇,微微拢起眉眼,神态有些惊慌。 任谁见了都会于心不忍。 盛西周往前一步,她就往后一步。 还是哆哆嗦嗦往后退了一步,她谁都不想靠近,现在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她还在想,昨天晚上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西周不是很讨厌她吗?每次见了面张口闭口都嫌她脏,为什么还要对她…… 为什么还要那么对她呢? 难道只是为了毁掉她吗? 太可笑了。 江稚整个人都怔怔的,盛西周怒从心头,昨晚她哭着蜷缩在他怀里,眼泪砸在他手背上,那么可怜,那么脆弱,却也那么动人。 “他这样对你了,你还要和他回去吗?” 盛西周越说就越发对她咄咄逼人,一步步往前逼近,好像一定要逼她开口说话了才肯罢休。 江稚真的有点受不了了,她小声地:“好吵,耳朵好疼。” 盛西周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她的脸,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和沈律言比,确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恶劣、贪婪、暴戾,对她从来都不温柔。 沈律言收起了枪,一拳头打在了盛西周的脸上。 盛西周没有还手,他听见沈律言冷声地说:“你别忘了,她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他嘴角出了血,面无表情咽下血水,冷冷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江稚几乎是被沈律言扔上车的,动作粗暴的扔进车的后座里,右耳的听力依然没有恢复,尖锐的疼痛时不时的折磨着她。 车子没有往她住的公寓开,而是开回了她和他以前住的那栋别墅里。 很平静。 平静的一丁点声音都听不见。 江稚浑身发冷,她身上除了一件几乎不能蔽体的睡裙,就只有他的西装外套,她试图裹紧一点来保暖,但不是很管用。 四肢还是很冷。 只有脸上的伤,还火辣辣的疼。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别墅门口。 沈律言先下了车,她坐在里面没有动,她现在怕面对他。 江稚貌似真的产生了类似愧疚的情感,她不应该这样的,沈律言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江稚听不清楚了。 她努力去判断他说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沈律言对她彻底没有了耐心,拽着她的手腕把她从车里拖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快要脱臼了。 很疼很疼。 她小声地让他轻点。 男人罔若未闻。 从这个角度,江稚只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还有一动不动的喉结。 精致漂亮的脸,这会儿比覆满寒霜还要冷。 江稚一路被拽进了卧室,她抱紧了自己,又用很轻很轻的声音给自己解释:“我被人下药了。” 还是要解释的吧。 也许他会相信呢? 沈律言一夜没睡,眼睛里都是熬出来的血丝,他用力掐住了她的下颌,盯着她比纸还苍白的脸看了半晌,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随后他叫来了医生。 抽血、化验。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血液里并未发现药物残留。 沈律言已经给了她最后的机会,是她没有好好珍惜,到这种时候竟然还编出谎言来欺骗他。 他感觉自己昨晚的奔波,就像是一场笑话。 担心她出了事。 结果呢? 她和他的兄弟上了床。 可真是好样的。 沈律言用力掐住她的下巴,力气大的快要捏碎了她的骨头:“江稚,你就那么贱吗?” 第190章 折磨 近在咫尺的距离,那些带着嗡声的声音尽管模糊却总算能听得明白。 江稚呆呆看着他,眼底渐次发红,下巴也被他这种极重的力道掐得泛红,她的皮肤本就娇嫩,纤弱白皙,一丁点痕迹都会变得很明显。 她贱吗? 是有点。 心里的痛感,慢慢的放大。 她感觉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心脏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刀,鲜血顺着刀柄缓缓落下,她疼得甚至发不出声音来。 沈律言低眸看着沉默无言的她,表情并不好看,冷峻的脸孔上尽是凌厉之色,他已然许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动过气。 他先前确实是想好好的和江稚过下去。 她戏弄了他,耍了他。 将他当成傻子来愚弄他,毫不犹豫的背叛了他。 沈律言几乎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几乎失去了理智,全凭内心的感情,被愤怒操纵了情绪,他用拇指死死扣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是我没有满足你吗?你就这么下贱非要去找别人?找谁不好还偏偏去找盛西周?你这不是下贱是什么?你不知道他有多瞧不上你吗?他嫌你脏,你那个时候不是听见了吗?怎么还眼巴巴凑到他跟前去犯贱呢?” 记住网址 她的沉默,显然是火上浇油。 沈律言盯了她一会儿,冷冷甩开了手,他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她:“你是不是没有男人就会死啊?我和他加起来能满足你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多找两个。” 江稚被扔到床上,她浑身都有点颤,身体很不舒服。 沈律言口中说出来的这些话让她觉得更不舒服,她趴在床上缓了好久,差点透不过气来,她慢慢攥紧了床单,手指头掐得发白,直到没有力气了,才缓缓坐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 话到嘴边,发现无从说起。 说不清楚了。 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 这个陷阱设计的太完美,甚至连药物的痕迹找都找不到。 江稚眼睛通红,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觉得痛了,可是听见他说的这些话,原来心里还是会像是别人挖空了似的那么痛不欲生。 她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 好像除了对不起,她也没别的话能说的。 她自己都不确定她和盛西周,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 事到如今,往前走已经没有路了,往后退又是悬崖。 一切都是错的。 相逢是错,相爱是错,怎么都是错。 江稚垂着眸,声音很低:“沈律言,我们离婚吧。” 他不会再想和她继续这段婚姻的。 他现在对她应该只有厌恶。 江稚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她和他只能到此为止了。 沈律言听见离婚这两个字,忽然间沉默了下来,他站在背光的阴影处,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过了很久,他抿紧了唇瓣,像是要再确认一遍:“离婚?” 江稚还是没有看他,低低垂着眼睫:“对,离婚吧。” 男人冷笑了声,他往前走了两步,五指没入她的发间,不轻不重的力道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了脸,面对自己,直视自己。 男人眼珠漆黑,黑沉沉的眼好似深渊,他抿直了唇,冷冷吐字道:“你想的美。” 他狠狠将她推回床上,膝盖死死抵在她的腰窝,力道又重又深,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看着她:“你想要自由?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 他的拇指碰了碰她的唇瓣,他没有亲她,可能是嫌脏。 江稚流着眼泪,他就一点点帮她擦去眼泪。 她埋着脸,连话都不想再说。 竟然就这样哭着睡了过去。 江稚这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窗外一片昏黄。 落下的夕阳照着黄昏的美景。 江稚坐了起来,脑袋还有点晕,她光着脚走进洗手间里,镜子里的人神色有些憔悴,刚睡醒脸色还有些苍白,气色并不好看。 她洗了个脸,清醒过后试着下楼。 房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暂时打不开。 江稚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难免觉得不可置信,她又试了试,房门还是推不开。 她暂时被关了起来。 江稚强迫自己冷静,她回到床边,先给自己的手机充了电。 等到手机重新开了机,江稚才发现她的电话都快要被打爆了。 她来不及一个个回电话。 打开微信,公司人事的消息今天早上十点钟发到了她的手机上,对方很抱歉的和她说,她被辞退了。 江稚有点愣,她回过神来之后给人事部打了电话。 人事部主管恰好不在,接电话的刚好是曾经和江稚闹过不愉快的那名女士。 对方听见是江稚的声音,抬了下眉:“江秘书?” “是沈总要辞退我妈?” “当然,是沈总今天让人事部尽快帮你办理离职的手续。” “我没有同意。” “这又不重要,你觉得集团是给不起你赔偿金吗?” 江稚沉默了会儿:“我知道了。” 对方可能是没有从她的语气中听见失落难过,还有点不甘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稚摇了摇头:“没有了。” 她挂了电话,被辞退也是好事。 她早就不想在沈律言身边当秘书,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同意而已。 想来他很快就会同意离婚的事,今天早上他说的可能只是气话。 江稚现在对这桩婚因没有任何的留恋,早点离婚,对谁都好,何必留下来互相折磨呢? 她脸上的伤,比起今早,没有好多少。 依然还有些红肿。 卧室里没有药,她在等沈律言回来。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江稚在窗边听见了楼下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很快她就又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门锁被拧开。 江稚回头,沈律言刚从公司回来,顺手解开了领带。 她沉默了会儿,开口问道:“你把我辞退了吗?” 第191章 成全你 “你不是早就想辞职了吗?我成全你。” 江稚听见他这么说,也只是点点了头。 好像今天早上的那场暴风雨是她在做梦。 失控的沈律言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沉默无言了许久,江稚看了眼门,抿了抿唇,又说:“我刚才睡醒,发现门锁了。” 沈律言随手将西服外套搭在沙发椅上,他淡淡嗯了声,冷冷抬眉:“我锁的。” 江稚用力掐着指甲,深深呼吸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她问:“为什么要锁门?”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将她当成没有自由的犯人来看管了吗? 沈律言没有回答,他一步步往前,迎面压过来的肃杀感叫她心头发紧,他站在她面前,冷眼睥睨着她:“你想出去?” 江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她抬起脸,迎着他的目光:“难道我不能出这个门吗?”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已经把她逼到了墙壁上,她的后背不得不贴着冷冰冰的墙壁,一阵寒颤,她听见他问:“你出去做什么?” 江稚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接着就听见沈律言冷冷地说:“还不清楚吗?你以后只需要留在家里,等着张开腿取悦我就行。” 这句话,明摆着就是在侮辱她。 江稚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冰凉凉的拇指一阵阵的颤,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沈律言口中说出来的。 她在他眼里,好像成了一个物品。 他打量她的目光,也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 沈律言见她气的不轻,莞尔一笑:“怎么?受不了啦?” 江稚闭上眼睛,心口的抽痛若有似无,她深吸了口气:“你别这样说话。” 沈律言挑起她的下巴:“那你想听什么?甜言蜜语吗?” 江稚咳嗽了几声,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她颤颤巍巍睁开眼睫,眼睛有点潮湿,看着他:“既然这样,你何必要留着我,互相折磨。” 沈律言冷着脸:“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只是把你当成泄/欲的吗?成了真你怎么还不满意了?”顿了一下,他的口中继续吐出冷冰冰的话语:“何况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只是让你做回你的本职工作而已。” 收钱。 陪睡。 就这么简单。 江稚浑身又冷又抖,脑袋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发晕,她脸上一丁点血色都看不出来,极其的苍白,连着唇色也很虚弱。 好像下一秒钟,她就摇摇欲坠。 沈律言像是看不见她脸上的痛苦,这一刻,只想用锋利的、刻薄的话语来刺伤她,要她痛,要她哭。 “不过,你现在这样,我没有兴趣碰你,实在倒胃口。” “今晚你先去浴室好好洗个澡吧。” 江稚用力推开了他,她还是没什么力气,扶着桌面才勉强站稳,她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沈律言,你别太过分了。” 沈律言笑了一下:“我过分?” “江稚,你是不是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要下贱,我这不是在成全你吗?” “而且,你如今在我眼里和个婊/子有什么区别呢?” 第192章 不干净 江稚几乎从来没有在他口中听过这么刻薄的言语,她有点发怔,大概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恶语伤人六月寒,字字如刀,锥心刺骨。 脚底的寒意一直蹿到后脑。 她的脑袋被砸得发晕,白皙的小脸逐渐腾起一些难以掩藏的痛色,眼前的男人变得无比陌生,冷峻的眉眼间蕴着锋利的神色,看着她的目光其实比陌生人还不如。 江稚吸了吸鼻子,说话带了点鼻音,她心里有点麻木了,哑着声音问:“你留我在身边,岂不是也在折磨自己?” 她的脸实在太过苍白。 皮肤白得几乎像是透明。 一点气色都没有。 沈律言再也不会被她这种弱不经风、可怜兮兮的模样欺骗,他就是因为总对她同情,忍不住怜惜她,才会被她欺骗、背叛。 沈律言毫不留情掐住了她的脸,眼睛里已无怜惜之情:“你不用费劲跟我说这么多,我要怎么就怎么样。” 他说完便松开了手,用打量物品一样的眼神扫遍她全身:“去洗澡。” 这个几个字,压在江稚头顶万分的屈辱。 首发网址http:// 她也不是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羞辱。 沈律言偏偏还不肯放过她,凉凉地补充了几个字:“洗干净点。” 江稚握紧的拳头都在颤抖,过了许久,她一言不发转过身去,冲进了浴室里。她连争吵都不想和他争吵了。 吵也吵不过他。 说不定又要从他口中听到那些难听的话,何必又伤了自己的心。 江稚打开了淋浴喷头,她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有点无助的抱着自己的身体,接下来要怎么办?她实在不知道了。 她和沈律言已经走到了绝路上。 每次都是这样,就在她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变故。 事情总是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浴室里水雾滚烫,一片雾气朦胧中,江稚什么都看不清楚,过去了很久,她扶着墙壁慢吞吞站起来,她用热水将自己浑身都淋得透湿。 随后关掉了淋浴喷头。 浴室里有干净的睡衣。 江稚擦干净身体后换上了新的睡衣,她用纸巾擦掉了玻璃镜面上的雾气,镜子里倒映的这张脸竟然看不出一丁点的憔悴。 只是肤色略显苍白,其他地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对着镜子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江稚已经将头发吹得半干,沈律言还在卧室。 “我以为你要在里面磨蹭一整晚。” 江稚对他的冷嘲热讽已经有了一定的忍耐度,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沈律言当然不会允许她忽视自己,上前去扯过她的手腕,轻易化解了她的力气,把人扔到了床上,他的手指轻佻解开女人睡衣上的纽扣,唇角微勾,嘲弄道:“还穿着做什么?多此一举。” 江稚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睫毛上悬着的眼泪,摇摇欲坠。 她一点都不想被他这样对待。 不被当成一个人。 而真的成了发泄的玩具。 沈律言低头看见她脸上心如死灰的神色,心情亦是烦躁,但他这个人宁肯自伤一千,也要杀敌八百。 断没有他不好过,却放过她的道理。 沈律言捏着她的下颌,神色不满:“你委屈什么?” 江稚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好像刚才在浴室里已经哭过了,她撇过脸,竟是连看都不想再看他,沙沙哑哑地留下三个字:“我累了。” 沈律言见不到她这种样子,又怒又恨又怕。 他用力掰过她的脸,连逃避的机会都不给她:“也不是第一次陪我上床,你至于摆出这种活不下去的脸色吗?江稚,你表演给谁看?” “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不是看你对我摆架子的。” “跟我拿乔之前,好好想想你那个医院里的母亲,真出了点什么事情你后悔也没有用了。” 江稚抬起眼,定定看着他。 她的眼珠漆黑,亮得叫人心惊。 江稚真的累了,她想好吧,那就什么都听他的吧。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随便他怎么侮辱她。 他手里还捏着她的短处,她斗不过他的啊。 江稚认命了。 再忍忍吧,忍到年底就能结束了。 她主动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又主动伸出纤细的胳膊挽住他的脖子,凑上前试着去亲他的唇角。 沈律言冷冷偏过了脸,“谁允许你亲我了?” 江稚愣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逐渐回过神来,她好像明白了,他这是嫌她不干净了。 她点了点头:“对不起。” 第193章 厌恶 江稚是很认真的在说对不起。 是她冒犯了他。 希望他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江稚当然不想要沈律言的怒气,他生气了到头来遭罪的还是她,与其这样,倒不如她早早主动放下了身段,该道歉就道歉。 说几句对不起也不会死。 可是沈律言阴冷的脸色并未因为她的道歉而好转,反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江稚垂下了眼皮,这样就看见他眼中的冷色。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吵架了。 沈律言并没有因为她摆出这副样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场酷刑好像终于快要结束了。 卧室里的空气好似都变得潮湿,江稚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发丝微湿,身上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那般。 记住网址 她的胳膊和腿,都没什么力气了。 沈律言似乎还未尽兴,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满足,他坐起来,穿好衣服,抽了根烟,男人沉默不语,却比大发雷霆时还要叫人害怕。 江稚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她背对着他,所有的眼泪都流在了心里。 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 也没什么好哭的。 沈律言没有留下来过夜,而是去了隔壁的客房。 他如今毫不遮掩对她的厌恶,发泄过后多一分钟都不肯再留。 江稚感觉不到痛楚,早已麻木的内心已经能很好保护自己这颗脆弱的心,她攥紧了被子,闭上眼睛默默地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睡醒,江稚浑身都痛。 痛的就像被车子碾过,抬不起胳膊,也迈不开腿。 她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逐渐回过神来,扶着床慢慢起身,小腿又胀又痛,走路都只能慢慢走。 江稚走到门边,犹豫了会儿,随后试着推开了门。 和昨天不一样。 她松了口气,至少今天沈律言没有那么蛮不讲理把她锁在卧室里。 那样她完全无法接受。 尽管江稚顺利下了楼,门口还是有保镖看守,没有沈律言的允许,他们不会放她出去。 她能够自由活动的空间也只有这么一点。 江稚忍了下来,她不相信沈律言能这样把她关在家里一辈子。 别墅里新来了一位做饭的保姆,还有几个打扫卫生的佣人。 她们并不肯与她说话,就算江稚主动和她们搭话,她们也是避之不及。 江稚已经明白,想必是沈律言提前吩咐过,不许她们和她攀谈。 她坐在沙发里,无聊的看着电视。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医院来的电话。 江稚接了起来,医生这边和她确认:“江小姐,您母亲的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所有资料我都已经转交过去了,我个人对您母亲的状况还是持一个比较乐观的看法……”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稚急匆匆的打断:“转院?” “对啊,您丈夫今早让人接走了您的母亲。”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谢谢。” “不客气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 挂了电话,江稚发现自己的手又开始不争气的抖了起来,她现在一生气就容易发抖。 江稚随后拨通了沈律言的电话,无论打多少个过去,始终都是正在通话中,她的号码被他扔进了黑名单里。 她联系不上他了。 江稚走到门口,被陈留拦了下来。 “江小姐,你别让我们难做。” 江稚冷眼看着他:“麻烦你给沈律言打个电话,我有事要问他。” 陈留面无表情:“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江稚有气没处发:“你留在这儿只是为了看着我吗?” 陈留对这个背叛了主子的女人当然没好感,他毫不客气:“我劝江小姐不要白费力气了。” 江稚和他说不通,只能改口问道:“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先生的行程,我无权过问。”陈留扫了她一眼:“江小姐在家慢慢等着就好。” 第194章 再见 江稚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沈律言好像故意遗忘了她,连着一周都没有再回来过,江稚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每天能得到讯息的地方只有电视。 那天在酒店被拍到的新闻没能压下来。 娱乐新闻频道铺天盖地全都是这件事,报道传得沸沸扬扬。 沈律言的妻子出轨盛家的太子爷这个消息,即便是没人敢明着说,私底下都是传的。 哪怕记者没有拍到床上那个女人的脸,凭借敏锐的直觉也猜出了点端倪,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传言更是愈演愈烈。 江稚看着电视里的报道,内心很平静。她现在甚至有点感激沈律言当时朝她扔过来的那件西装外套,至少挡住了她的脸,让她还不至于那么难堪。 这个社会对女人总是更严苛。 红杏出墙,是了不得的死罪,名声毁了,脊梁骨也会被戳碎。可他们好像选择性遗忘了她的丈夫有过比她多得多的绯闻。 江稚并不是要在这种事情上攀比,她只是有一点奇怪而已。 她窝在沙发里,对着电视,从天亮看到天黑。 一秒记住http://m. 听着主持人对她的那些不堪评价,渐渐竟然也习惯了难听的话。 是不是真的要逼疯了她,才满意。 陈留的回答和前几天没有任何区别,还是那固定的几个字—— 抱歉,无可奉告。 江稚这次倒没有很生气,对他的回答似乎也不意外,她点点头:“我明白了。” 回到客厅,江稚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江稚坐在客厅里都听见了警笛声,警察来的很快,她站在窗边看着陈留脸色难看同警察沟通。 陈留也没想到江稚竟然会直接报了警。 警察出示证件后说:“我们要进去看看,有人举报你们非法拘禁。” 陈留只能让他们进去,随后就打电话给了沈律言。 江稚和警察做完了笔录,沈律言就赶了回来。 他倒是没有用“她是我的妻子”之类的话来搪塞警方,不过他这个人怎么都不会让场面变得很难看,眼里带着三分笑,不过是极其淡漠的冷笑,他说:“这些天外边不太安分,我担心她的安全,所以底下人看得就紧了些,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戴着双皮手套,收敛了凛冽的气势,还是会叫人感觉到不怒自威。他又笑了笑:“既然她不想待在这里,那我也就不管了。” 和警察说完这些,男人连看都没看她。 江稚什么都不用带,她拿上自己的手机,准备坐警车离开这里。 不过她忽然停在沈律言面前,“我妈妈呢?” 沈律言说:“医院里。” “哪家医院?” 男人忽然就笑了,他漫不经心摘下皮手套,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警察不是在外面吗?既然你觉得他们什么都能帮你解决,也可以请他们去帮你调查。”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明天记得去公司把离职手续办了。” 这个动作,很是轻慢。 三分的尊重都没有。 两个星期没见,沈律言感觉她瘦了不少,其实每天都有人和他汇报,她在家里做了什么,看电视发呆看手机。 胃口不好,不怎么吃饭。 沈律言听了没什么感触,他像养着只不听话的不再受宠的金丝雀一样养着她。 想起她的时候再去看看。 想不起来就撂在一旁,不管她的死活。 其实呢?沈律言每天都会想起她,某种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很犯贱,怎么开始对这个人念念不忘了? 沈律言事后不是什么都没查过,监控录像,短信电话。 监控里是她自己主动走进会所的大门,坐电梯直接去了顶楼,盛西周的休息室。 “好的,我会去的。”江稚想她和沈律言离不离婚都没什么意义,现在这样,他们甚至还不如一些离异夫妻。 比陌路人还陌路人。 有些爱总会消失殆尽。 沈律言那一个耳光,打碎她年少时所有的幻想。 以前江稚也常常会想,短暂的相爱到底是惩罚还是恩赐。 现在她有了答案,是惩罚。 江稚想要新的生活了。 没有沈律言的生活,并不会那么糟糕。 人总要学会放下。 江稚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悲春伤秋,她失去了现在的工作,就得重新再找一份能养活自己和妈妈的工作。 她回过神来,很礼貌和沈律言说了声再见。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辈子她和他都不要再见面了。 第195章 委屈你了 江稚回到家里,满身的疲倦。 她换掉了身上的睡衣,坐在阳台的椅子里看了会儿夕阳,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休息够了之后,她去卧室里把属于沈律言的物品都清了出来,装在一个大纸盒里,至于洗手间的洗漱用品,想着就算还回去沈律言应该也不会再用了,索性就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卧室的衣柜空了小半。 整间屋子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稚把收拾好的东西搬到客厅,最近当然不是什么好时机,等他心情好点的时候,再把他的东西还回去。 可能她现在和沈律言的羁绊,就剩下那张红色的结婚证了。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变成离婚证。 * 第二天江稚早起坐地铁去了公司。 她被辞退了的事情早就在公司里传遍了,事发突然,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首发网址http:// 而且江秘书在沈总身边工作的时间也不算短,开了谁也没想到会把她给开了。 江稚到公司后直接去了人事部,接过离职合同,看都没看,直接签了字。 给她的赔偿金算下来也有十几万,是她好几个月的工资。 人事早就看江稚不顺眼,这会儿对她就不太客气:“麻烦你一会儿把工牌和电脑交到我的办公室。” 江稚现在也不会去看她的脸色,她面无表情:“工牌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电脑你带人去抱过来就行。我很忙,没空。” “江小姐,你忙着呢?” “忙着和办公室的朋友联络感情。”江稚今天来公司之前特意化了妆,遮住了苍白的气色,她眉梢的风情好似浓郁的春/色,特别出挑:“刚好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人事冷眼看着她在逞强。 江稚把自己的离职合同放进包里,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 她到了先前的办公室,原先的同事多少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上次见面还是聚餐,聚个餐结束不久她就被开除了。 这事实在太奇怪了。 程安帮江稚整理好了抽屉里的物品,她犹犹豫豫了半晌,还是没憋住:“阿稚,那天晚上沈总深更半夜来找过我。” 程安总觉得江稚被开除了的这件事,和那晚脱不开关系。 沈总为什么会在深夜里急急的寻找江稚的下落?匆匆忙忙,着急上火。 江稚一愣,竟是有些没听懂程安说的是什么意思,“哪天?” 程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就是我们去聚餐的那天晚上!沈总…” 江稚点了点头,打断了她,“我知道了,你没被吓着吧?” 程安摇了摇头:“没有。” 她接着有些不安地问:“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沈总才把你开除了?早知道那天晚上我就不喝酒了,这样也不用麻烦你送我回家。” 江稚也就能早点回去。 说不定沈总就不会要找她而找不到人。 江稚失笑:“和你没关系。” 她沉默了会儿,接着说:“我其实早就不想干了。” 程安刚要回话,抬眸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立刻闭上了嘴。 江稚低头,接着好似自言自语:“这样也挺好的。” 程安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了她。 江稚转身回头,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沈律言的眼神只是在她身上扫过两眼,毫无波澜收回了目光,他双手插兜,眼角眉梢神态冷艳,唇角轻扯,漫不经心嘲弄道:“看来这一年多真是委屈你在这里工作了。” 第196章 你在哪儿 江稚并不打算在办公室里和他吵架,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比较客气:“这段时间谢谢沈总的照顾。” 沈律言抬了下眉,淡道:“不客气。” 江稚抱着整理好的私人物品,她站在靠窗的位置,身后是一大片的阳光,将她的皮肤照得几乎透明,又薄又白,细腻柔软。她抿了抿柔红的唇瓣:“那我就先走了。” 她进了电梯,很快就离开了公司。 江稚走后,关于她的议论一点都不少。 嘀嘀咕咕,喋喋不休。 “不是!我怎么感觉沈总对江秘书这个态度好像不太对啊。” “哪里不对?我算是看出来了很不满意。” “我隐隐闻到了由爱生恨的味道。” “你看多了吧,上司对员工能有什么爱恨啊啊啊。” 记住网址 “算了你们不懂,说不定江稚就是我们没露过面的总裁夫人。” “嘘,可别提总裁夫人这四个字了,你没看新闻吗?” 前段时间闹得人尽皆知,新闻媒体宣传得毫不收敛,酒店的房间号都被贴出了图片。 虽然这桩丑闻很快就被镇压,销声匿迹。 但是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都看见了消息。 闹得还是挺难看的。 “我说句实话,沈总虽然平时在公司不苟言笑,但是找一个这样的老公,应该也不至于去出轨吧。” 凭良心讲,沈总的外貌条件已经是相当优越,个子又高,基因肯定不差。 他看起来体力应该也还不错的样子,怎么都不亏。 * 江稚马不停蹄的开始找新的工作,她不可能再去给别人当秘书。 她也不想放弃自己学了多年的专业。 回家之后,江稚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制作了一份表面上看起来还可以的简历,然后在各大的招聘软件上投了大概有五十家公司。 广撒网,才能有所收获。 大部分居家设计师都是独立的工作室,她想进去设计类的大公司,只能先从最底层的职位做起,比如设计师助理。 江稚不介意去给大的设计师当助理,但如果有的选择,她更倾向独立完成工作,而不是去给别人当副手。 投完简历,江稚又去了趟医院,找到妈妈这些年的主治医生,迂回的打探消息,比如她母亲转到了哪家医院?是谁来接的人? 医生很遗憾,表示无能为力。 他确实也不清楚。 江稚想来想去,八成是被转到了沈家名下的疗养院里。 沈律言好像没打算隐瞒,她打车匆匆赶到疗养院,报上她妈妈的名字,护士说确实有这么个人,只是近期不让人探望。 江稚有点生气,她说:“那是我妈妈。” 护士仿佛只会说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把江稚气得够呛。 “这个病人是沈总让人送过来的,现在还在VIP看护室里,我们不能随便就让外人见。” “我再说一遍,我是她女儿。” “你有证明吗?” “我当然可以证明。” “我们要看到准确的文件证明。” 江稚没想到这么荒谬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感觉这个护士就是故意在为难她。 护士又委婉道:“就算我现在让你进去了,门口还有好几个保镖守着,他们也不会让你见的。” “我知道了,谢谢。” 江稚在疗养院外的长椅坐了下来,她想那天沈律言那么轻易就放走了她,原来也不是选择要放过她。 她有太多软肋捏在他的手里。 他根本不用着急。 撑不住的时候,她自己会主动再找上门去。 江稚跟在沈律言身边工作那么久,已经很了解他的做事风格。 有些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沉默良久,江稚拨通了沈律言的电话,意料之中,男人没接。 她再打,依然没人接。 与其同时,公司会议室里的气氛极其冷峻。 沈律言现在一天开三个会,身边的人苦不堪言,尤其是这段时间沈总的心情显然不佳,工作上稍有些错处,都会被点出来示众。 语言平和从容也能将你羞辱的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开会的间隙,沈律言的手机响了又响,众人默契的沉默下来。 沈总既没有接通电话,也没有挂断电话,看了眼来电提醒,哂笑一声,置之不理。 会议结束,他们犹如劫后余生。 沈律言的微信上忽然多出几条消息,点开扫了亮眼—— 【我要见我妈妈。】 【沈律言,你这样真的很幼稚。】 沈律言捏着手机,盯着这两行字看了半晌,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轻笑了声,只是问:【你在哪儿?】 第197章 面和心不和 江稚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她还以为沈律言已经把她的微信给删掉或者也早就拉黑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了几条消息过去,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江稚在疗养院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天黑之前,她才又收到沈律言的消息—— 【到大厅来。】 江稚握紧手机,站起来之前还给自己打了打气,她想沈律言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她和他也已经闹成了这样,不会更差了。 江稚走回大厅,一眼就看见穿着黑色毛衣的男人。 鹤立鸡群,长得十分优越。 沈律言看着她越走越近,若有似无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片刻,明明过去了两周,她脸上的伤口其实已经不明显,但他好像还觉得她的脸是肿的。 沈律言比谁都清楚他那一巴掌打得有多么不留情面。 他忽然捏住她的脸,本来想问一句疼不疼,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猝不及防被他捏住了脸,有点不舒服,她敛起眉眼,“沈先生,怎么了?” 沈律言松开手:“没什么。” 他单手插着兜,一派居高临下看向她:“那天江小姐报警的架势,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联系我了。” 江稚假装听不出来他又在冷嘲热讽,她不甘示弱:“如果沈先生没有随随便便给我妈妈转院,我确实不会再打扰你。” 沈律言勾唇,嗤得笑了声:“什么都怪到我头上来,还真是有意思。” “不用。以后就不劳烦沈先生操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母亲醒了过来,她身上的压力已经减轻了很多,辛苦一点,也不是赚不到医药费。 沈律言挑起她的下巴,这个动作对她并无尊重可言,散漫随意又如此轻佻:“想什么办法?说说看有没有工作能让你不劳而获的。” 江稚撇开脸。 沈律言接着说:“也是,我不该小看你,你本事多着呢。” 江稚深深呼吸:“沈先生,你说完了吗?” 沈律言倒是见不得她这种态度:“我看你去夜色重操旧业也挺不错的。” 江稚垂下眼皮,也不接他的招,淡淡地说:“多写提醒,我会考虑的。谁会和钱过不去。” 沈律言眉色一冷,没有再和她多说。 等快走到病房,江稚隔着玻璃窗在里面看见了沈律言的母亲,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看了眼沈律言,男人倒是镇定坦然。 江稚压着声音:“沈夫人怎么过来了?” 沈律言眼珠黑沉沉的:“她听说你妈妈醒了,很高兴,就让我带她过来看看。” 他捏住她的腕骨,掐出了极大的力道:“江稚,我提醒你,明面上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演戏给我演好一点。” 江稚挣脱不开他的手,“还不离婚吗?” “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她沉默。 沈律言很清楚,一直以来都是江稚更需要这段婚姻,她要离婚,很多现实问题就能把她压垮,而他确实不太喜欢听见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离婚二字。 沈律言敲了敲门,握紧她的手走了进去。 两个人又是在长辈面前扮演恩爱的夫妻。 沈夫人许久没看见两个孩子,见了他们心里非常高兴,连忙拉过江稚的手:“你也是,你妈妈醒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告诉我。” 江稚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沈夫人接着说:“要我看在疗养院里住着也不舒服,不如将你妈妈接到我们家住。” 傅清婉方才和沈夫人短暂的聊天中,大概摸清楚了沈夫人的性子,倒是挺好的,看着也挺喜欢阿稚。 傅清婉说:“住在疗养院里比较方便。” 既然她不愿意,沈夫人也不可能逼她,笑了笑:“这样也好。” 她很心疼。 但是现在又帮不上她什么忙。 反而有时候成了她的拖累。 傅清婉从醒来之后一直就很自责,女儿小时候就是他们的掌中明珠,自幼娇生惯养,谁曾想长大了却叫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傅清婉看得出来。 女儿是喜欢她的丈夫的。 可是今天,他们两个便是手牵手站在一块,也有几分面和心不和。 第198章 表演 小两口的手握得倒是很紧。 可是神态是藏也藏不住了。 傅清婉难免会忧思多想,不过夫妻间有矛盾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欲言又止了几次,想了想终归是俩夫妻自己的事情,即便她是做母亲的,也不好插手多管,免得越管越乱。 医生要病人静养,沈夫人便也没有多打扰。 走出病房,沈夫人亲密拉着儿媳妇的手,摸着好像都是骨头,她瞪了儿子一眼:“你怎么回事?!” “我又怎么了?” “阿稚又瘦了这许多,我都跟你说了八百回,太累的工作就不要辛苦她。”沈夫人也知道现在的年轻小姑娘不喜欢在家相夫教子,更喜欢当个事业成功的独立女性。 她也不反对阿稚工作,只是有些时候她看着都觉得辛苦。 一周飞好几次,满世界乱飞,还有开不完的会。 阿稚身体本来就弱,怎么吃得消强度这么大的工作? 首发网址http:// 她儿子也是个不长眼的,不知道心疼人。 就是个木头! 糊涂! 沈律言似笑非笑地,很难评价他是不是故意用这种口吻说:“我诚心后悔,以前对她太不客气了,所以我已经让她辞职在家好好休息了。” 江稚抿直了嘴角,这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和现实完全不一样。 沈律言伸出长臂,自然而然搂过她的肩膀,“想要休息多久,就能休息多久。” 江稚总觉得他说的这句话没那么简单,仔细琢磨,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沈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这样也好,我看阿稚就先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我给她白白胖胖,你们再回去过二人世界。” 沈律言无所谓道:“我没意见。” 江稚怎么可能住在沈宅,她连忙就要拒绝,想了想用了沈夫人更能接受的借口,说道:“妈,我们最近打算出去度个假,过过二人世界。” 沈律言冷笑着旁观她睁眼说瞎话,江稚这个本事真是越发炉火纯青,撒谎亦是面不改色的,相当娴熟。 亏得他从前还以为她是真的容易害羞。 天真、胆怯。 想了想,是他愚蠢、可笑。 沈夫人乐于见两个孩子如蜜似胶的感情,两人感情好也能早点要个孩子。 “好,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我就不插手了。” 江稚长长舒了口气,总算蒙混过关。 不过虽然不用去沈宅住,今晚他们还是要回去吃饭的。 沈律言的父亲公务繁忙,这段时间难得就在北城,他在家,其他人都不自在。 沈夫人是一点都不怕她的丈夫,对她丈夫总是板着张脸吓唬小辈也万分恼火,因为这个缘故,家里的小孩子都不太敢过来玩。 江稚心不在焉待在车里,路虎车直接开进了大院。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不过很遗憾,都是她被人设计公司拒绝的回信,对方的回复大概都很委婉,你的能力和我们的要求不符合。 江稚以前在求职路上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多的挫折,就好像无形之中有双手在阻碍她找工作。她勉强静下心来,只是被拒绝了几次而已,还有几十家公司可以尝试。 实在不行。 她就像之前在公司里那样,接点私活。 就是可能会比较麻烦,不太稳定。 “下车。”直到沈律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沈宅的院子里。 她揉了揉耳朵,上次挨了沈律言的一巴掌之后,右耳的嗡鸣声迟迟不见好。 时有时无,她感觉自己的听力好像都变得迟缓起来。 唉,她叹气。 又要多花一笔钱去医院里做个检查了。 江稚现在一毛钱都想掰成两半花,她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她下了车,避开了沈律言的手。 沈律言挑了下眉,对她躲闪的动作也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声,似嘲似讽的。 沈寂然和善善今天也在,善善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离她的预产期也没有几天。 沈寂然现在就像看着国宝一样看着她,生怕她哪儿摔着了。 善善好久没见江稚,扶着腰挺着肚子走到她跟前,“嫂子,上回你给我介绍的那几个老师人都特别好,我都没机会好好谢谢你,表哥不让我去见你。” 江稚都快忘记了这件事,她有些诧异:“你这段时间找过我吗?” 善善点头,悄悄的、小心翼翼看了眼她背后的男人,放低了声音,怕被她听见:“表哥看你看得太紧了,压根不让我们联系你。” 江稚猜也许是她被沈律言半软禁的那段时间。 她想了想,也不在乎沈律言听不听得见,她说:“我们吵架了,他有点生气。” “啊?嫂子你好厉害。”善善轻声道:“我一对上表哥的眼睛,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那双眼,实在太冷了。 第199章 吃醋 江稚默了默,她小声告诉善善说:“其实我也怕他的。” 善善对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怕表哥呢。” 江稚不想再和善善聊沈律言这个人,说什么都不对,她生硬的扯开话题:“善善,你是不是快生了?” 善善低头,温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的呀,预产期还有小半个月,我还想要个女儿,如果这胎还是个小姑娘就好了。” 女孩儿贴心懂事。 不像男孩儿,调皮捣蛋。 江稚扶着她坐下,心里已经在思考等孩子出生,她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善善刚坐下来,就有点好奇地看着她问:“嫂子,你和表哥这两年是不是不打算要小孩啊?” 她先前就看出来了。 表哥不大喜欢小孩子。 可能是嫌闹腾。 记住网址 江稚的睫毛颤了颤:“对,我们工作都比较忙。” 善善心里头很羡慕,她刚毕业就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没实现人生的价值就当了妈妈,她悄悄的和江稚说:“嫂子,我以前也不怎么小孩,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毕业就答应了沈寂然的求婚。” 江稚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无论怎么选择,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善善这些话藏在心里许久,平时都没人可以倾诉,沈寂然看似对她百依百顺,但有些话叫他听见了,他肯定是要记仇的。 很小气的一个男人。 “但是我后来有了孩子,发现原来人的想法真的是会改变的,我也成了朋友圈里经常晒家里小朋友的那种讨人厌的家长。” 善善说着就笑了起来,她笑得很腼腆,还有两个浅浅的、很可爱的小梨涡:“我感觉以后你们有了孩子,表哥也肯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江稚只是笑了笑,她没法和善善说,她和沈律言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沈寂然看见善善和江稚聊了这么久,喋喋不休好像说的还挺高兴,他心里有点吃味,假装无意间凑了上去,大大方方揽住善善的肩:“聊什么呢?” 善善看见他就想翻白眼,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可这点力气对沈寂然来说无异于挠痒痒,他捉住老婆的手亲了亲,嬉皮笑脸:“怎么我连问都不能问啦?” 善善皱着眉:“你好烦人。” 沈寂然冠冕堂皇道:“我怕你累着了。” 善善挽着江稚的胳膊舍不得放手,眉头越皱越深:“哎呀你别烦我了,我和嫂子还没聊完呢。” 沈寂然被她嫌弃了也不在乎,厚着脸皮凑上来:“我也不给听?” “女人之间的话题你听不懂。” “都是人话我怎么听不懂?” 江稚看着两人斗嘴,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善善哪能看不出来沈寂然就是吃醋了,这个人谁的醋都吃,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要吃醋,总说她纵容女儿,都五六岁了还哄着睡觉。 善善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乱吃醋了。” 沈寂然粘着她不放,笑眯眯地说不行,随后扯着嗓子喊起了救兵,“表哥,你不能不管我啊,嫂子都要把我老婆骗走了。” 沈律言正在餐厅里泡咖啡,他在家穿得就很随意,舒适的毛衣和宽松的长裤,收敛了凌厉,看着倒还很随和且平易近人。 他端着咖啡,往沙发上看了两眼,没作声。 江稚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两人之间这点微妙的情绪,在善善眼里,就成了他们吵架的证据。 善善很无语的拽了拽沈寂然的手,“你别叫你哥哥了。” 沈寂然不明所以:“怎么了?” 善善悄悄在他耳边说:“他们吵架啦。” “我哥还会和人吵架?” “嗯嗯。” 沈寂然越发好奇,嫂子脾气这么好的人,也能和他哥哥吵起来,就很稀奇。 晚饭的时候,沈寂然的眼神忍不住在他哥和嫂子之间来来回回,沈律言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看着他:“我脸上有东西?” 沈寂然摇头。 沈律言又冷冰冰地问:“你嫂子脸上有东西?” 沈寂然还是摇头。 显然,沈律言的耐心不多,“那就别盯着我和你嫂子瞎看。” 沈寂然特别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两个看起来就不会吵架的吵起来,吃过晚饭,他没忍住,“哥,你出轨了吗?” 沈律言眉心直跳。 他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声。 沈寂然听见这声阴阳怪气的笑,就更确定有猫腻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他哥说:“目前还没有,怎么你要介绍一个吗?” 沈寂然暗暗吃了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他一直没说话的表嫂,不过人非常镇定的在削苹果,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句话 第200章 睡沙发 沈寂然心里咯噔,直觉不好。早知他就不胡说八道了。 他笑吟吟试着将这个话题遮掩过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哪能做这么缺德的事情,我怕嫂子把我给砍咯。” 沈律言撩起眼皮,目光淡定越过了他,静静看着他身后的女人,“是吗?江稚你在意吗?” 江稚已经削好了苹果,放进嘴里轻轻咬了口,她装聋作哑:“你们在聊什么?” 沈寂然松了口气,至少明面上还没有那么尴尬。不过他哥今晚显然就不对劲,以前这种无聊的话题,他连理都不会理他。 沈寂然张了张嘴,刚要说没什么。 沈律言的嗓音很低沉,黑漆漆的眼神盯着她的脸,“沈寂然问我是不是出轨了。” 沈寂然:“……” 沈律言甚至好心情的笑了下,对她的称呼,又恢复了从前的亲密:“你说呢?阿稚。”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漫不经心中好似又带着几分嘲讽。 江稚微微撇过了脸,避开他漆黑的眸光,默不作声,继续小口小口吃着自己的苹果。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好像被她气得笑了下,“别吃了。” 江稚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她叹了口气:“还挺甜的。” 不吃完有点可惜。 沈寂然都很佩服江稚在他哥哥面前这份淡然,不过话说回来,两人结婚这么久,沈寂然也是第一次看出来两人在闹不愉快。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 沈寂然哄着善善先回了卧室休息,他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客厅里一时半会儿就剩下江稚和沈律言。 此时此刻,沈律言嘴里是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的,他坐在沙发里,一双腿看起来长得过分,一派慵懒闲适,他说:“他们都还挺护着你。” 江稚愣了一下,确实,沈家人对她其实很好。 好像除了沈律言,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江稚不知道他想听什么,也就没办法回答他。 不过沈律言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忽然之间掐住了她的下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鼻尖,滚烫灼热,她的睫毛簌簌颤了两下,垂下眼睛,遮住了眼神。 沈律言捏着她也没真用几分力道,他懒洋洋开了腔,“你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汤。” 江稚小声辩解说没有。 沈律言不依不饶,冷嗤般笑了声,“我妈对你可比我这个亲儿子好得多,还有沈寂然他们生怕我苛待了你。” 他故意用眼神在她全身流连了一圈,说话有些刺耳:“该不是你私下又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稚恼羞成怒,她绷着雪白的小脸:“你是又要和我吵架吗?” 沈律言默了半晌,“没这个时间。” 江稚虽然已经习惯了那些难听的话,但有时候听多了也会觉得受不了,尤其是从沈律言的嘴里说出来,可真就是一把把的刀扎在心上。 既然他无意和她吵架,那可就太好了。 江稚也能松口气,她说:“我能回家了吗?” 沈律言凉凉扫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叫她失望的回答:“不能。”他站起来,目光看起来并不高高在上,却还是像是在睥睨着她,“你如果想离开,就自己去和我妈解释。” 他勾唇笑了下,“顺便把前一段时间的新闻,一并给她解释了。” 江稚猜也猜得到他口中的新闻指的是什么,她沉默下来,有点无话可说。 沈律言见过很多次她像现在这般,低垂眉眼的乖巧模样,看似又乖又软,心里的主意怕是比谁都多,她总是用这样一张乖巧无害的脸来骗取同情。 不过沈律言现在对她是铁石心肠。 他冷冷地问:“江小姐,要一起上楼吗?” 江稚现在有点怕和他单独共处一室,她抿了抿唇:“我再看会儿电视。” 男人冷笑了声:“随你。” 江稚心不在焉对着电视机,时针从八走到了十,她还赖在沙发里不肯上楼,如果不是怕沈夫人看见,她都想今晚就在沙发上过夜,或者随便找一间没人睡的客房。 她和沈律言,现在根本不适合睡在同一间屋子。 熬到将近十一点,江稚磨磨蹭蹭上了楼,推开门,里面还亮着灯。 沈律言坐在办公桌前,电脑屏幕的光亮映着他白皙透净的脸,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斯文而又儒雅。 江稚主动从衣柜里抱出两床没用过的被子,铺在卧室的沙发上。 沈律言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她忙活了半晌。 江稚回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先开口解释:“我今晚睡沙发。” 第201章 腻歪 江稚从他的眼神中大概看出了类似“我都没有嫌弃你,你怎么还先摆起了谱”的意思。 沈律言嗤笑了声,淡淡撂下几个字:“没必要。” 江稚假装没听见,抱着枕头坐在沙发里,沈律言看了眼时间,他不剩多少耐心:“上床。” 江稚没动。 沈律言也不和她客气,扯起她的手腕,把人拦腰抱起有点暴力的扔到了床上,她的睡裙被撂到了大腿,长发松软铺开,白皙的肤色浮现着淡淡的绯红。 男人的拇指扣紧了她的软腰,压在她耳边吐字道:“别跟我玩这套。” 江稚抗争不过他的力气,她的气息有点喘,如果一定要同床共枕,她也不是不能够忍受,只是怕他半夜又忽然发疯。 她招架不住他偶尔发作的那股疯劲。 “沈先生,我困了。” 沈律言盯着她洇湿的红唇看了半晌,一言不发,抬手关掉了卧室里的灯,他的拇指随后滑进她的皮肤里。 江稚浑身一颤,她没想过沈律言对她还有兴致。 首发网址http:// 不过多半和上回差不多,只是为了发泄他的生理需求而已。 沈律言似乎也不想看见她的眼睛,随手扯过领带蒙住了她的双眼,语气有些冷:“别说话。” 江稚感觉这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流。 他不想听见她的声音,不想看见她的表情。 有 沈律言真的是把情感和身体分得清清楚楚。 明明已经那么厌恶她了。 结束之后,江稚感觉浑身粘的不舒服,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想去洗手间里洗个澡,忽然就又被他拽回了床上。 男人闭着眼,沙哑的声音听得出其中的餍足,他问:“去哪儿?” 江稚被迫靠着他的胸膛,手指被他攥在掌心,挣脱不得,她说:“洗澡。” 沈律言倒没说什么,等了会儿,他睁开眼,将裹着床单的她抱进了浴室里。 男人是种索求无度的生物,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仿佛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满足。 浴缸里的水,凉了好几回。 天都快亮的时候,江稚被他用一块干净的浴巾包了起来,抱回了床,他从背后拥着她的身体,也睡了过去。 沈律言这天没去公司,两人在家睡到了中午。 沈夫人没让人上楼去敲门,巴不得两个孩子在楼上的房间腻歪上七天七夜。 沈寂然吃早饭的时候没见到他哥,吃午饭时也没见着他哥的人影,忍不住啧了声,果然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江稚睡得并不安稳,连续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里面都是些毫无章法的内容。 她满头大汗的醒过来,枕边的男人竟然还没离开。 江稚缓缓坐起来,刚准备起床就被他拖了回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悄无声息,“不睡了?” 第202章 捧场 猛地被拽回去,江稚躺在床上还有些觉得头晕目眩。 她浑身没劲儿,像是昨晚就被抽干了精气神儿,四肢都没什么力气。 “我睡够了,我要起床了。”言下之意,他如果要继续睡,她是不会拦着他的,但是烦请他也不要来干涉她。 沈律言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 但她现在又没什么事情可做,何必如此着急。 沈律言的手臂依然横亘在她腰间,看起来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姿势,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浓浓倦意,沙沙哑哑听着万分性感:“你还是多休息会儿吧,不然瘦了我妈又找上我。” 江稚才不想陪他在床上继续赖着,她拿掉腰上那双手,忍着酸痛慢吞吞坐起来,动作有点笨拙的裹着床单,走到衣柜面前,拿上衣服去浴室里更换。 几分钟后,她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自己。 沈律言也起了床,懒洋洋靠坐在床头,枕边的手机震了几下,男人置之不理。 江稚看惯了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冷冰冰模样,像清早这般慵懒随和的状态少之又少,眉梢好似勾着根薄薄的线,特别会诱惑人。 她若无其事挪开目光,“我先下楼了。” 记住网址 沈律言打量了眼她身上的穿着,薄唇微微抿直,似是随口地问:“你要出去?” 江稚对沈律言依然很警惕,这两天的平静还不足以让她放下戒心,她点点头:“嗯,有事情。” 她还要找工作。 沈律言没有多问,漫不经心换好了衣服,莫名笑了声:“那就祝江小姐一切顺利。” 他这句话,说的很随和。 完全听不出任何的阴阳怪气。 但江稚就是觉得不怀好意。 她并不认为沈律言这是大发慈悲不再计较“她背叛了他”这件事,他是很记仇的。 但江稚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揣测他的意图,她只想快点、再快一点摆脱现在这种受人桎梏的生活。 江稚和沈夫人道了别,打车去了面试的公司。 下午有两家面试,她准备的很充分,面对HR犀利的问题,答得不卑不亢。 江稚感觉自己两场面试表现的都还不错,结束之后,她从大楼里出来已经将近黄昏,她仰起头看了会儿绚烂的夕阳,等到脖子有点酸了,再不慌不忙的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个面包。 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天黑之前,江稚回了家,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晚餐,顺便买了个小小的草莓蛋糕犒劳自己。 等面试回复的这几天,江稚也没闲着,拉下脸问以前的同行手里有没有什么接不过来的小单子,哪怕赚的钱不多,她也肯接。 可能是刚过完新年不久,今年的市场远远不如去年。 江稚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消息,三天后,两家面试过她的公司都给了答复,统一了口径,都说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非常抱歉也非常遗憾。 江稚起初还没怀疑,这之后她又连着面试了十几家工作室,依然被拒之门外。她这才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肯定有人从中作梗。 倒是有个她曾经的大学同学好心提醒她:“江稚,你都是豪门总裁夫人了,就来和我们抢饭碗了。” 江稚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 沈律言最擅长断绝别人的后路,一步步把人逼进死路里。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要她低头,屈服,要她回那栋冷冰冰的别墅里,每天就只需要张开腿等他回家就行。 她虽然气得不轻,但也没打算去质问或者求到沈律言面前。 她不相信没有一家设计公司肯录用她,就算如此,她依然可以转行,去做别的工作。 于安安看江稚为她的工作焦头烂额,强行拉着她出门喝酒。 “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呀。等明儿我就让我爸给你安排个工作。” 于安安家里虽然比不过沈家这种大家族,但还是有点小钱,能多养几个员工的。 江稚苦笑了声,“算了,我怕连累你们。” 于安安想到这件事就怒骂沈律言:“他可真不是个东西,离婚又不肯离婚,还要这样来折腾你,你说他图什么啊?真那么恨你就早点放你走啊,我不理解这个狗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江稚点头:“你说得对,我也不理解。” 于安安通过她多年的阅读经验继续给她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由爱生恨已经变态了。” 江稚又点点头:“他是很变态的。” 于安安没忍住用她的手机给沈律言打了电话,江稚没有阻拦,她以为会打不通,但是没想到,电话那边的人竟然接了起来。 于安安对着他就是一通怒骂,说他冷血无情,还断人后路。 沈律言大概对于安安没什么耐心,嗓音冰冷:“把电话给江稚。” 江稚接过手机,点开了扩音。 沈律言冷不丁冒出几个字:“找不到工作就来骂我?” 江稚敷衍道:“不好意思了,你下次看见我的电话就挂了吧。” 沈律言像是被她冷冷淡淡的态度刺激到了,扯了扯唇角,“没关系,实在没地儿去,你还能回夜色重操旧业。” 江稚轻笑了声,满不在乎道:“那沈先生和您的好兄弟记得都来给我捧个场。” 第203章 别扭 刘助理跟在沈总身边工作多年,倒是难得见到沈总像此时此刻这么阴沉的神色,周围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三言两语就叫他冷了脸。 沈律言气得胸闷,一把烈火烧得胸腔作痛,偏偏这把火还是他自己点起来的,他用力握紧了手机,拇指关节隐隐透着白,连骨头的轮廓好似都清晰可见。 一声冷笑过后,男人薄唇微掀,忍着胸口的烦闷,不甘示弱道:“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得不佩服。” 江稚说:“人总是要活下去,不是吗?” 她似乎累了,不再和他纠缠,说完这句果断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桌上,挂断了电话。 于安安等她挂完电话忍不住拍了桌子:“沈律言刚才说的是人话吗?!他这个人说话怎么那么恶毒?太刻薄了,真能把人气死。” 江稚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他就是这样的。” 他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 于安安没在她面前问她和盛西周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就算是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沈律言的事情,那这不也是沈律言活该吗!脾气那么臭,谁要天天惯着他。 于安安多嘴了句:“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离婚啊?我双手双脚支持你早点把他踹了,找个听话懂事的小狼狗伺候你。”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酒量不高,刚才喝了半杯鸡尾酒,这会儿已经有点微醺,眼前看着都有些重影了,她说:“小狼狗都要我花钱,我没钱养他们。” 于安安笑眯眯地说:“我哪能给你找那种没用的小白脸,我给你介绍的肯定都是又有钱又年轻体力又好的猛/男。” 江稚对猛/男没兴趣:“吃不消体力好的。” 于安安啧了声:“沈律言是不是把你榨干了。” 她叹气,“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贱骨头,心里和身体分开的死死,不喜欢的人吧,睡起来毫无心理障碍,所以说男人的真心比狗都不如。” 江稚很认同她说的这句话:“没错!安安,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受骗。” 她说完这句话,手机叮一声。 又是一场面试被拒了的回复。 可能真的是喝多了酒,江稚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安安,你去过夜色吗?” 于安安摇头:“还没有。” 江稚对她抬了抬下巴:“走,姐姐今天带你去见见世面。” 于安安有点被吓住,在她印象中江稚一直都是乖乖女好宝宝的形象,是从来不会去夜色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里胡来的。 她反倒开始担惊受怕:“真的要去吗?” 江稚笑了笑:“去呀,去找个工作。” 于安安:“啊?” “开个玩笑。”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要去夜色上班呢。”于安安说着又开始骂起沈律言:“你说他到底图什么,就为了让你不好过吗?可是你们现在毕竟还是夫妻,他至于这么赶尽杀绝,连你找个工作都要插手吗?”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对上他,无异于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于安安也感觉够呛,她说:“要不然你就和沈律言说几句软话?我看他好像吃软不吃硬啊。” 江稚闭着眼靠在于安安的肩膀上,她说:“我道过歉了。” 她默了默:“然后他给了我一巴掌。” 在于安安爆发之前,江稚接着又用淡淡的语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现在很别扭。” 对她那么恶劣。 却又不反感和她抵死缠绵。 第204章 感情太深 按照他的性格,在他踹开酒店房门的那天。 她和他就该在民政局见面,领了那张迟早要领的离婚证。 江稚想了想:“他很讨厌我,却又不肯和我离婚。”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很淡然,就好像在分析别人的事情,而不是她自己的。 江稚很少对人倾诉这些,她习惯了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今晚难得多说了几句:“他对我,总是恶语相向,都这么厌恶了,为什么还不松手?” 于安安小心翼翼地:“有没有可能是他也放不了手?他舍不得吧。” 她们阿稚长得那么漂亮,温温柔柔,性格又可爱。 男人栽在她身上简直不要太正常。 对她弃之如履才奇怪。 于安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人性都很复杂。 江稚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她有太多想不通的事情,她的酒劲渐渐缓了过来,人清醒了许多,“我不会去求他。” 首发网址http:// 于安安很乐意看沈律言吃瘪,凭什么事事都要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开始说不谈感情的是他,现在他好像成了被抛弃的、被背叛的怨夫一样。 “阿稚,我支持你。” 于安安不仅在嘴上支持她,并且身体力行支持了她:“我最近新认识了几个弟弟,长得很带劲,身材也很带劲。” 她一通电话把人叫了出来。 于安安的表弟出门时顺便捎上了自己的朋友。 江稚没想到这个圈子这么小,于安安表弟的那个朋友正好就是程淮安。 她一见程淮安头都大了。 于安安还自作主张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个人。 江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摇身一变程家小少爷的程淮安装得人模狗样,忽然间啧了一声:“江稚,你说说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让你那个姐姐踩在脚底呢。” 江稚不想听他的冷嘲热讽,“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程淮安微微一笑:“我早就说过你了,总是有一些没有用的善良。所以江岁宁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在你的头顶。” 江稚抱着双臂:“你想表达什么?” 程淮安说:“没什么,单纯看个热闹。” 紧接着他的话锋一转,“我看沈律言对你也不好,连份工作都舍不得给你,这算什么?金丝雀也不是这么个养法,你真就甘心当他的掌中之物吗?” 江稚当然不会,但她也很讨厌程淮安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 他能知道这么多,私底下没少调查她的事。 程淮安接着道:“如果你需要工作,我可以为你介绍。” 江稚笑了声,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沈律言做的绝情,不代表程淮安就是个什么好东西,他连自己的哥哥都能斩草除根,心狠手辣,不是纯良之辈。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暂时还不需要。” “你防着我做什么?江岁宁那点破事,除了你,没人比我知道的更多了吧?说不定哪天我就把她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全都捅出来,到时候便宜的不就是你了吗?”程淮安长了张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的脸,眼睑微微下垂,故意做出很无辜的表情,轻易就叫人相信了他。 江稚一向不想和他深交,“你去威胁她吧。” 程淮安盯着她看了半晌:“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待见我。” 他装模作样道:“可我却是站在你这边的啊。” 第205章 谁给的多 江稚哪能搭理程淮安假惺惺说的这些话。 程淮安看着她脸上的冷淡:“你不相信我吗?” 江稚不想多和他纠缠,她面无表情望着他说:“程淮安,让你程家人知道我们以前认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他母亲当年死的实在蹊跷。 他应该也不想被翻旧账。 程淮安只是笑了笑:“确实不好,但是程家现在只剩下我了。” 所以他们即便再怎么看不上他这个私生子,还是要把他从国外接回来。 江稚反问道:“你确定你父亲在外面没有其他的私生子了吗?”她绷着凛凛的表情说话时的神态越来越像沈律言,两人目中无人时的模样如出一辙,便是周身的气场都是差不多的,她笑了笑,接着说:“自己还有一堆烂摊子,就别来管我的事情。” 程淮安沉默许久,压着眉眼的戾气,似笑非笑:“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不讨人喜欢。” 不远处的于安安看他们两个之间气氛不太对,推开了表弟,跑到两个人面前,“那个…那个还去喝酒吗?” 江稚摇头:“我想先回家休息。” 记住网址 于安安听懂了,她这是没看上表弟今晚带过来的人,立刻附和道:“是很晚了,我正要说我再不回去,我爸怕是要让人来追杀我。” 表弟拆她的台:“表姐,我舅舅什么时候管过你啦?” 于安安用胳膊肘狠狠顶了下他的小腹:“把嘴闭上。” 程淮安像是没看见一样,目光一直停在江稚身上,“我开了车,我送你吧。” 江稚回绝了他的好意:“我打车回去。” 程淮安唇角的笑愈发的淡,过了很久,他忽然冒出一句:“我说呢,这么多年沈律言怎么就是不喜欢你,你这个性格还真够让人咬牙切齿的。” 太不识好歹了。 江稚装作没听见,拦了辆出租车,和于安安打了声招呼就要回家。 于安安拉着表弟也上了另外一辆车,急匆匆要逃离现场。 江稚打开了车窗,她吹了会儿冷风,脸上温温热热的感觉总算降下去不少。 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家。 江稚付了车费,下车后先去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个冰淇淋。 她坐在店里吃完了冰淇淋才慢吞吞往家里的方向走,单元楼门口的路灯坏了两盏,路面不太清晰,光线昏黑,视野模糊。 她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勉强照着前面的路。 她的脚步忽然间停了下来,四目相撞,唯有沉默。 沈律言懒洋洋倚在车门边,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朝她望了过来,他手里捏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的把玩,火光随着夜里的风摇曳。 “这些天面试还顺利吗?”男人明知故问。 江稚缓缓走到他面前,她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天好了许多,看来远离了他,她倒是过得还不错:“沈律言,你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有意思吗?” 沈律言勾唇:“还不错。” 江稚自己也知道和他交手,不占上风,他还没怎么使手段就够叫她焦头烂额了,深呼吸了几口气,她用很平稳的语气问他:“你对宋云澜她们都很大方,何必对我步步紧逼,就当我这一年多辛辛苦苦的份上,我们好聚好散。” 沈律言更加确定了自己不想从她口中听见任何离开、分散等等之类的词汇。 游戏从他开始,当然也要由他结束。 他不允许她先叫停。 沈律言掐住她的胳膊,态度强硬把人往前拽了两步,他说:“宋云澜可没和我的好兄弟睡了。” 江稚顿了两秒:“我说了我被人算计了。” 沈律言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又看,他的指腹很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眉眼,“你知道盛西周是怎么说的吗?” 江稚沉默。 沈律言接着道:“他说是你主动勾引他的。” 那场精心设计过的陷阱,几乎不给江稚任何解释的机会。其实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后面是不是她主动挽留了盛西周。 她皱着眉心,好似陷入了回忆里。 沈律言不想再追究这件事,他可以选择性忘记,但是就像心里已经有了一道裂痕,这道疤痕永远都不会有愈合的那天。 他不肯放了她,却也不会再信任她。 最好的结果就是,将她牢牢把控自己的掌心里。 从此插翅难逃。 沈律言忽然掐住她的脸:“盛西周给了你多少钱,有我给你的多吗?” 第206章 别动 沈律言这句话说的有点咬牙切齿,语气听起来也不太好。 江稚的脸又被他掐疼了,他的一双眼眸冷冷地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她想现在的沈律言实在是太喜怒无常了。 脾气也变差了许多。 反正不好招惹。 其实她已经尽可能的不去惹他了。 沈律言自己生完了闷气,脸色又缓了缓:“算了,我不和你提他。” 江稚下巴酸痛,她扯开了他的手腕,脸上被捏过的那片皮肤又红又烫,她蹙着眉:“你掐疼我了。” 沈律言上前两步装模作样:“我看看。” 江稚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一声不吭的。 沈律言刚才下手确实没个轻重,真的弄疼了她也不奇怪,他的拇指向来坚硬,触感就像块冷冰冰又坚硬的石头。 江稚越过他的身体,进了楼道,摁了电梯。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不慌不忙跟在她身后,她抿了抿唇,几次都想张嘴问他今晚到底要干什么? 问了也白问,总不能指望从他嘴里听见什么好听的话。 电梯叮了一声。 江稚走到家门口,她站定在原地,迟迟没有去按密码锁。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好整以暇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怎么不按了?” 江稚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有点无奈看向他:“沈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律言往前逼近两步,唇角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么客气?”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抬了下眉头,“开门。” 江稚和他僵持在了原地。 沈律言全然不在意:“那行啊,你和我回沈家。” 江稚觉得自己已经很固执,但是沈律言有时候比她还顽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真的能和她耗到死。 她无奈打开了密码锁,随手打开玄关处的灯,想了想,对他还是很客气:“沈先生,你喝口茶就回去吧。” 沈律言扫了眼空荡荡的鞋柜,他的拖鞋早就不见了。 “你以为我是上来喝茶的?” “你还想做什么?” “上你。” 江稚气得后脑勺冒烟。 沈律言好像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粗鲁,这个家和他上次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有些装饰品连摆动的位置都没有变化。 他笑了声:“这么快就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吗?” 江稚抬眸看他:“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律言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抵在身后的墙面上,他的膝盖轻松顶开了她的双膝,身高的优势使得男人能轻松的压制住她,他居高临下扫了她两眼,打量的目光充斥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见任何的怜惜和尊重。 他问:“不然你以为你对我还有其他意义吗?” 江稚的脸色瞬间苍白,无力感从内到外,沈律言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心脏甚至有一瞬间的刺痛。 伤害她,也没让他多舒服。 江稚挣不开他的禁锢,在巨大的力气悬殊之下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沈律言低头好像要吻她,江稚下意识偏过脸,躲开了他的吻。 就像他之前不肯亲她了一样,现在江稚也不想再和他做这种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吻。 沈律言眼底的眸色暗了暗,他的指骨用力捏住她的下颌,“不想让我亲,那你想让谁亲?” 有个名字,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说好不提就不再提。 可是沈律言心里还梗着一口气,他逼着她抬起眼睛看向自己,“别说我要亲你,就算是我要睡你也是天经地义的。” 江稚胸前起伏的厉害,一半都是被他气出来的。 她感觉自己现在也坚强了很多,换成以前可能她早就被气出了眼泪,如今已经能心平气和将酸涩的眼泪平静的忍回去,心里头那种酸酸胀胀的痛感,也能很好的憋回去。 她对上他的眼睛:“沈先生不是嫌我脏吗?怎么比我还要饥不择食。” 沈律言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无比,她往他心上插刀的本事一点都不比他差,他盯着她的双眸,“别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他将人推到了沙发里,客厅里的灯都没开。 混乱、朦胧。 只有落地窗外的月光勉强映了一些微弱的光线。 沈律言不愿再看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用领带蒙住了她的双眼。 江稚用脚踢他,这点力道对他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他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倒是还真被她撩出了点火气。 他摁住了她的腿,声音低沉:“别动了。” 第207章 不要再提 江稚的额头出了点汗,她挣扎的太厉害了。 她渐渐察觉到他的变化,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逐渐冷静下来,静静躺在沙发里,睁着双眸看着他,“你起来。” 沈律言哪里是会听她话的人,将她扣在怀中,纹丝不动。 江稚有点恼火,如果沈律言大半夜在她家楼下守着她,只是为了来睡她,那她也无话可说。她有点无奈的看向了他:“沈律言,你这样纠缠我,我很容易怀疑你是不是因为离不开我。” 沈律言眼神一顿,停在她脸上的拇指稍稍用力,沉默半晌后,男人冷笑了声:“你以为你是谁?你算什么?” 江稚实实在在松了口气,这样再好不过。 她继续用激将法:“那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沈律言说:“不能是想折磨你吗?” 他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上的力气一点都不轻。 江稚偏过脸,也不想再面对他:“有个期限吗?” 沈律言掰过她的脸:“不知道,看我心情。” 首发网址http:// 江稚很是心累,心里还是觉得他很幼稚。 但是又实在是真的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上船容易下船难。 确实。 这场交易,决定开始的不是她,现在决定要不要结束的也不是她。 江稚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 回到原点,回到故事刚开始的地方。 她和他重新来过。 就当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这辈子都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也好过现在这样。 沈律言很快松开了她的手腕,暂时对折腾她没了兴趣,他缓缓起身,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男人不紧不慢整理好衣服,看了眼缩在沙发深处默不作声的女人。 “今晚喝酒喝得还开心吗?”他忽然间问。 江稚反应了一段时间,他怎么会知道她今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想了想,明白了过来。 八成是他找人去监视了她,这段时间恐怕她每天做了什么和谁说过话,他都一清二楚。 饶是猜到了,她也还是不可置信。 “你派人监视我?” “不可以吗?” 于安安有句话说对了,相比较而言,沈律言确实更吃软不吃硬一点,他冷冷看着她:“免得下回出了什么事情,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江稚说:“你真想知道我喝酒喝的开不开心吗?” 沈律言抬了抬眉,不置可否。 江稚笑了笑:“还不错,还认识了两个新朋友,很年轻的男孩子。” 沈律言显然知道她今晚都和谁见了面,眼瞳微冷,“我不是警告过你吗?程淮安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要往他面前凑,以后折在他手里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江稚与他对视:“传闻不可尽信,我看程小少爷人还不错,挺可爱的,说话也很温柔,多交个朋友也多条路。” 她故意又笑着说:“程小少爷还说要介绍工作,这人不是挺好的吗?” 沈律言的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一时半会儿竟然也没从她的眼睛里找出什么破绽来,好像她说的都是真话。 他冷声道:“怎么,夜色现在容不下你了?” 江稚沉默。 沈律言这人刻薄起来无人能及,怒极之下从口中说出的都是伤人的话,“我看你回去重操旧业,一定比当秘书要出色。” “你不是让我和我的兄弟们多照顾你的生意吗?你放心,等你捡起老本行,我和他们一定夜夜都去光顾。” “你也不能担心会被夜色拒之门外,我现在就能给你打电话,明天你就能去入职。” 江稚胸前起起伏伏,她气得厉害,却又不想在他面前败了下风。 她冷眼看着他:“你打吧。” 两人斗气,也不知在和斗。 谁也不让谁。 谁也不想输了谁。 江稚抱着双臂,冷冷望着他的脸:“你最好多打几个,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想必沈先生的朋友圈一定是最好的广告位。” 沈律言盯着她的一言不发,脸色愈发阴沉。 江稚又说:“你不是问我,盛西周给我的钱,是不是比你更多?我现在也想知道。” 她说完就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盛西周的电话。 沈律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冷摁了挂断键。 江稚还以为他会继续无动于衷下去,原来也不是如此,她好笑般看着他:“沈先生,你也不用太气急败坏了。” 沈律言绷着冷脸,声音也很僵硬:“我不生气。” 江稚觉得好笑,弯起了唇角:“你非要断了我的事业,叫他们都推了我的面试,我确实只能去做一些不入流的工作。” “人嘛,总是要吃饭的。” “你不肯给我活路,那我就去找别人。盛西周也好,程淮安也罢,现在对我来说,谁都行,谁都无所谓。” 她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一寸寸冷了下去。 江稚确实不太在乎了,她想她难过了太久,心里已经麻木的不会难过了。 她又对他笑了笑,其实她笑起来是很漂亮的。 眉眼弯弯,气质柔和。 江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沈律言笑过,男人怔了怔,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接着说:“而且盛西周的技术也不差,和你比起来,一点都不输。” 这句话,刚刚落地。 眼前的男人就变了脸色,无比的阴沉,覆满了寒霜。 眼底淬着冷冷的冰碴,盯着她的脸。 沈律言脸上的表情已经许久没有如此难看过。 他不是说她是个下贱吗? 那她就下贱给他看。 沈律言并没有大发雷霆,他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生气,非常的平静。 可是越平静,反而越叫人觉得可怕。 沈律言捏住她的下颌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眼神晦暗,声音喑哑低沉:“不要在提那件事了。” 第208章 继续查 江稚感觉自己大概是听错了,不然怎么会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些无力来,他好像是真的不想再提那件事。 江稚沉默了下来,自揭伤疤的滋味本来也不好受。 她站起来,回卧室里洗漱。 水声哗哗的响,她心不在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雾氤氲,她的五官看着还有些模糊不清,她擦去镜面里的雾气,惊讶的发现自己最近看起来气色竟然好了许多。 可能是想开了很多事。 心情也比从前好了。 江稚洗了个澡,头发擦得半干才慢吞吞从浴室里出来。 卧室的门半开着,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沈律言人还没走,似乎在客厅里打电话,江稚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这个点他还没走,怕是要留下来过夜了。 江稚关上了卧室的门,一并将他的声音隔绝在外。 她没锁门,沈律言如果真的要硬闯进来,门锁根本拦不住他。 记住网址 江稚刚躺进被窝里,门锁就被拧开,男人泰然自若进了她的卧室,手里提着个纸袋子,貌似是他的助理刚刚送过来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 沈律言打开衣柜看了眼,唇角微勾,像是在讽刺:“你倒是把我的东西清得干干净净。” 江稚皱着眉:“我以为我们早就该结束了。” 沈律言顿了顿:“你想得美。” 江稚就又不说话了。 不过让她稍微能放松下来的是,沈律言很快就进了浴室。 他洗个澡出来,江稚已经关灯装睡了。 沈律言盯着床上拱起来的身影看了片刻,什么都没说,默默上了床,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没打算做什么,次次都你不情我不愿的强来也很没意思。 他知道江稚在装睡,也没有拆穿她拙劣的演技。 第二天清早,天刚刚亮,江稚就起了床,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饭,然后出门打车,先去了疗养院看过母亲。 随后又是到处在找工作机会。 大学同学帮不上她的忙,公司里以前的同事也帮不了她的忙。 真正有了事情,到头来能帮上忙的只有自己。 一个清早,投了几十份简历依然一无所获。 江稚已经有点累了,今天穿得高跟鞋还有点磨脚,她随便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份午饭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 早上她起床,沈律言其实听见了动静。 等她出了门,他才起床。 厨房和餐厅都没有多余的早餐。 江稚压根没准备他的这份,沈律言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喝完咖啡就去了公司。 如今公司上下都风声鹤唳,有些许的草木皆兵。 谁也不想在沈总心情不好的这段时间来触霉头,自从江秘书离职之后,秘书部的工作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沈总不仅工作要求严格,私底下生活方面也吹毛求疵。 特别特别的事儿精。 一般人还真的伺候不了。 也不知道江秘书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竟然能忍得了一年多。 不过万幸,今天早上沈总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沈律言到了办公室,就叫来了助理,其他的工作暂且不提,他也不是很着急,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刘总助这段时间别的事都没沾手,只顾着忙这一件事。 将那天晚上会所大门和顶楼的监控都翻了个遍。 还有医院的血检,也是确认了好几次。 都没什么问题。 除了…… “那天晚上,确实是夫人自己去找得盛先生,没有人挟持,但是中间有个半个小时的监控录像不见了。” “半个小时?”沈律言抬了抬眉:“找不回来吗?” 刘总助小心翼翼看了眼沈总的表情:“暂时还没找回来,应该是被人删除了。” 沈律言漫不经心嗯了声,“继续往下查。” 第209章 序幕 江稚今天找工作依然是一无所获。 她好像被激起了斗志,还真的不信沈律言能一手遮天到这种地步。 休息了足够的时间,江稚买了双平底鞋,在商场的洗手间里将原本的高跟鞋换了下来,然后继续开始寻找工作机会。 下午三点钟,江稚总算接到了一个面试电话。 是一家非常知名的娱乐公司,倒不是邀请她去当艺人,而是请她去当助理的。 江稚以为是当明星身边的助理,她对这类工作实在没有兴趣,但是现在容不得她挑剔,有机会摆在她面前已经非常不容易。 江稚在电话里问对方要了公司地址,然后坐地铁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可能娱乐公司都不差钱,办公地址在最繁华的地段。 江稚到了地方,打电话给了人事。 对方很快就匆匆忙忙跑下来接,她好像比江稚还要看中今天临时加上的这场面试,“我带你上去,你之前对我们公司有了解过吗?” 其实江稚刚刚在来的路上就记起来,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给这家娱乐公司投过简历。 一秒记住http://m. 且不说这种大公司平时很少对外招聘,就算是招聘,也只针对业内的同行。 以前江稚和沈氏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也打过交道,几乎从来没听他们说过会对外招聘,而且娱乐公司的入职条件奇高无比。 要人脉、要经验、要背景、要学历。 外人转行,没有帮忙推荐的介绍人,几乎是不可能得到机会。 “没有。”江稚走的有点慢,跟着她进了电梯,抿了抿唇:“我记得我好像也没有投过简历。” 人事对她笑了笑:“是这样的,您的简历是我们老板转到我的邮箱里,我看您的条件也很合适我们空缺职位,就想要找您来试试看。” 江稚以为她的老板是程淮安:“原来是这样。” 电梯叮地一声,江稚跟着她进了会客室。 人事先去给她倒了杯热水,“你先坐,我们一会儿简单聊聊就行。” 江稚并不想接受别人的馈赠,欠钱好还,欠了人情就难以偿还了。 江稚喝了杯水,沉默片刻,她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对这个职位没什么兴趣,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如此她也不好交差了。 “江小姐,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考虑?和星娱乐这几年发展的很不错,薪资方面我们是有很大的诚意的。” 江稚捧着水杯,停顿了会儿,她问:“方便让我和你们老板见一面吗?” “您稍等,我打个问问。” “好。” 很快,她就打完了电话,貌似松了口气:“江小姐,我带您过去。” 江稚被她请到了办公室里。 江稚以为自己会见到程淮安,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江稚对他竟然有了些许陌生感。 上次见,场面实在闹得不好看。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盛西周面对她倒还是坦然镇定,他慢慢走上前,靠近她身边,他高她不少,走到跟前压迫感十足。 盛西周垂眸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还疼吗?” 江稚警惕往后退了又退,她对盛西周那点情谊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她无法将他再当成朋友看待,而是敌人。 盛西周每次找她都没有好事:“盛先生,您今天这出又是要做什么?” “帮你。”他说。 “我没听错吧?你会帮我吗?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 盛西周的神色看起来无比认真,确实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稚根本不稀罕他的好意,而且她也不相信他,“盛西周,不会睡了一次,你看我就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吧?你自己不觉得你这样很可笑吗?” 盛西周听了这话心里果然不舒坦,并不是这样的。 但是他无法解释。 盛西周也没告诉她,那天晚上,他根本没碰她。 她抱着他流眼泪,叫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是真的想帮你一次,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 “不需要,我无福消受。” “随便。”盛西周冷着脸,他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远远超过他应该要做的,他往前走,她就往后退。 以至于盛西周的面色越来越冷。 他停下脚步,“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江稚早就忘记了,记忆混乱而又模糊,她也不愿再去回忆那些不堪的事情。 盛西周盯着她的眼睛不放:“你让我看在以前的情面,帮帮你。” 江稚捏紧了手指。 盛西周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继续说:“你还说我们小时候认识。” “江稚,是这样吗?” 第210章 我没病 江稚知道盛西周失忆了。 尽管她不清楚是什么导致的失忆,但是他早就忘光了曾经的事情。 江稚沉默了片刻:“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盛西周盯着她乌黑的眼,他也说不清楚想从她口中听见什么答案。 南城那段往事,显然被人刻意抹去了。 他什么都记不得,每每用力回忆,脑仁就像被电击过般的剧痛。 想不起来,就只能用其他手段去查。 可惜,被抹去的干干净净,几乎不留痕迹。 盛西周几乎已经能肯定,他从前和她在南城是认识的,半个旧识。 “你说,我听着。” 江稚不知道他为什么心血来潮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首发网址http:// 他记不记得,都不重要了。 “嗯,认识,那又怎么样?” 盛西周抿了抿唇,沉默无言了会儿,她显然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什么时候的事?” “你记不起来吗?”江稚反问。 盛西周顿了顿:“是有些模糊了。” 江稚不太客气:“既然这样对你也不是很重要,你都忘了那也没必要再重新想起来,我们只是普通的邻居,没见过几次面,没说过几句话,普普通通,碰见了最多打个招呼而已。” 邻居。 他们以前竟然是邻居。 盛西周悄声无息捉住她话里的重点,既然如此,有些秘密就算遮掩的再好,也没那么难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盛西周挑了下眉头,忽然变得没那么着急,“真的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会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吗?” “我没这么说。” “这样最好。”江稚委实不想和他多纠缠,“我先走了。” 盛西周下意识拽住她的胳膊,他不想让她走,明明那天晚上她蜷缩在自己怀中,那么安静,那么乖巧。 江稚很奇怪的看向他,已经不太有耐心:“还有什么事吗?” 盛西周表面不动声色,他装作看不出她眼睛里不耐,也没松开她的手腕,只是问:“你不问问那天晚上的事情?” 江稚:“我被人下药了。” 盛西周嗯了声。 江稚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也没什么好回避,“我不关心我和你有没有发生关系,这辈子会和我发生关系的男人,应该也不止你们,所以不重要。” 盛西周绷着冷峻的脸色,陷入了沉默不语。 江稚说的也不是气话,她很认真地说:“我看你平时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我虽然不太喜欢盛先生,但是我很欣赏您这种洁身自好,相信你应该不会有什么脏病。” 盛西周被气得不轻,眉心直跳。 江稚好像没察觉到他的怒气,接着说:“如果你确实有病的话,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了,我去医院做个检查,早治疗早发现,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那天是谁要害她,她心里有数。 盛西周是不是帮凶,她不在乎。 沈律言没有相信她,对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欢抵抗不了任何的风雨,他的爱,是很浅薄的。 江稚有点庆幸,那一巴掌可以说是将她打了个清醒,让她从美好的幻想中,醒悟了过来。 盛西周冷冷地说:“我没病。” 江稚松了口气:“好的。” 盛西周死死掐住她的胳膊,迟迟不愿意松手,好像这样更用力一些就能抓住她不放,他张了张嘴,想说那天晚上我没有趁人之危,我没有碰你。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现在说什么都太迟太迟了。 她白白挨了一耳光,沈律言的力道,显然没有留情,当时她脸上的巴掌印就够触目惊心。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的背叛。 盛西周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不希望沈律言那样恶劣的对待她,又希望她能因为这不留情面的一巴掌,而离开沈律言。 “你和沈律言离婚吧。” “盛西周,你真伟大。” 喜欢江岁宁,就是要成全她的幸福。 “他不适合你。” “那也不关你的事。” 江稚甩开了他的手,她看向他的眼神,是敌对的,警惕的。 盛西周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竟然有些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忽然之间,江稚的手机响了响,屏幕亮了亮。 沈律言的信息跳了进来,一个定位地址,附加几个冷冰冰的字:【下来。】 江稚心里一紧,她装作没看见。 沈律言接着又发了几个字:【五分钟,不然我上去。】 第211章 偏要强求 江稚想装作没看见他的信息都很困难,他人就在楼下,而且他一向说话算话。 江稚其实也怕沈律言真的会上来,到时候场面不会好看。 她忍了忍,还是下了楼。 盛西周想拦她,但是也没有合适的借口。 他谁都不是,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上司,甚至和她连朋友都算不上。 江稚进了电梯,刚走出大厦门口就看见了沈律言的车,他倚靠在门边,远远一看,骨架优越,身材出挑。 她刚走过去,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沈律言似笑非笑看着她,说出来的话有些刺耳:“在上面待了一个多小时,说说看都和盛西周聊了些什么,聊了这么久。” 江稚感觉他的手指很凉,冰冷的触感好似沁入骨髓,她垂着眉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算是派人跟踪,也不至于跟得这么紧。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你定位我?” 记住网址 沈律言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在她的手机里装了定位是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不提那件事,你怎么还偏上赶着来见他?睡一觉就看顺眼了?” 江稚还在生气他装定位的事情,这简直就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十分的不理智,且万分不尊重她。 “是啊,身体契合,看着自然也就顺眼了。” “他给你安排什么好工作了?” 沈律言一把将她拽进了车里,动作很快,锁上了车门。 他用眼神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锋利的眼神叫人对上了都觉得害怕,“外套脱了。” 江稚冷眼对着他:“做什么?” “一个小时,做点什么都够了。” 江稚听明白了。 沈律言怀疑她刚才和盛西周又睡了。 她在他眼里,就是那么的廉价。 “不用脱了,嗯,我们睡了。” 沈律言一听她的语气也知道是气话,他的拇指轻轻打开她的衣领,扫了两眼少女雪白细腻的脖颈,“说这些气话小心别把我气死。” “你会被气死吗?” “当然不会。” “你什么时候在我手机上装了定位?”江稚还是气不过这件事,“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沈律言蹙了眉头:“哪里过分?我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而已,不是很正常吗?” 他现在就是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他确实也被她逼的不太正常。 沈律言虽然嘴上说着不再提起她和盛西周那件破事,但心里确确实实恨透了。 他这些天,睡的并不好。 有些时候,半夜莫名其妙在她的卧室里醒过来。 别墅的主卧许久没有人住过,她的气息并不浓烈,那间屋子里也几乎没有了她的物品。 她搬走的时候,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搬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江稚心知和他说不通,已经决定明天有空就去换一个手机。 她不想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沈律言仿佛一眼看透了她的想法:“换手机也没用,能装一次,我就能让人悄声无息给你装第二次。” 江稚气的脑子疼:“你这样和关着我有什么区别?” 沈律言轻轻捏着她的脸,对她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实在会诱惑人,又漂亮又温和,他说:“我是想关着你啊,可你不是要跑吗?那就只好给你,你想要的自由。” 也不过是她以为的自由。 她的一举一动,不都还是在他眼底吗? 江稚和他说不通,她感觉沈律言现在有点疯疯的。 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沈律言松开了手,放过她的脸之后又捏住了她的拇指,他说:“我之前去买了戒指。” 江稚沉默。 沈律言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听见,轻笑了声继续说:“我挑了很久,总觉得你一定会很喜欢。” 一对很精致漂亮的对戒。 铂金的。 不那么昂贵,但也没有多便宜。 他确实认认真真挑选了很久。 还没有送到她手里。 就出了事情。 “戒指被我扔掉了。”沈律言看着她纤瘦的手指,忽然有些遗憾:“早知道不扔了,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贱,都这种时候,还是想送给你。” 江稚想到那个掉进海里的戒指,她觉得她和沈律言永远都差了点缘分。 什么都不对。 时机不对,缘分不对。 一步错,步步错。 “沈律言,我们真的没有缘分。” “嗯,我觉得也是。”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他忽然轻轻咬了下她的唇瓣,低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但是我现在偏偏要强求。” 他不想松开手的时候。 谁逼他都没有。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互相继续折磨,也挺好的吗?” 总比一刀两断、形同陌路要好得多。 第212章 一个句号 江稚被他抱着坐在腿上,彼此间缱绻的呼吸,灼热滚烫。 她避开了他的眼神,睫毛轻垂,脸色平静,她默默攥紧了手指,声音轻轻地,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沈律言,我从来没有折磨过你。” 江稚觉得她实在冤枉,她哪有本事折磨沈律言。 两人之间,名存实亡的婚姻明明也是地位悬殊。 她一直都是被动的那一方,沈律言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沈律言的拇指落在她的颊边,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眼,他心不在焉:“可能没有吧。”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有些时候,明面上的赢家,其实早就一败涂地了。 沈律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她,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对她的事情渐渐变得好奇。 关心她和谁说了话。 一秒记住http://m. 今天又见了谁。 一开始他也不以为然。 渐渐好像就真的变了味。 上次她问他是不是离不开她了。 他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当时沈律言就是那样想的,怎么可能呢?她算什么?她什么算不上。 可是回过头想想,他的确是真的离不开她了。 兴许是习惯的养成,但是沈律言也万分擅长打破一些习惯。 曾经沈律言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不了什么人,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他何尝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和江稚,早就该结束了。 头一次,沈律言的情感胜过了理智,他没有办法也不想要再很理性的去处理和她的关系,他要留住她,那就不择手段将她留下来。 离婚。 目前他做不到。 好聚好散,更是不可能。 江稚挣不开他的怀抱,他抱得那么紧,几乎密不可分,她轻声问:“你很痛苦吗?” 她接着自问自答:“可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啊。” 江稚想了又想,她真的没有伤害过他。 去医院做手术的是她。 悬崖边被人放弃的也是她。 是她被人设计陷害,和最讨厌的人同床共枕。 这些事情,要痛苦也是她痛苦。 江稚有几次都觉得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可是她活得可能就是比别人更顽强,遇到了再糟糕的事情,好像都能够一忍再忍。 为什么现在沈律言好像被真情错付了呢? 他并没有付出感情。 他只给了她钱。 可这也是他们提前说好的,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约定。 “沈律言,你好好想想,我真的没有害过你。”江稚渐渐皱起了眉头,好像很不解,“明明身体上受到伤害的是我,心理上备受折磨的也是我,为什么你会这么难受呢?没有这个道理的。” 他也不爱她。 不是吗? 江稚觉得他没有送出来的那枚钻戒真的不重要了。 她以前很想要,一枚结婚戒指。 象征着美好的爱情。 但是好吧。 她和沈律言之间并没有爱情可言。 “那天医院里,我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你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江稚提起这件事,说一句就要顿一句,心头窒顿的呼吸搅得她不太安宁,“我是骗你的,怎么可能会不痛呢?就算能打麻药,但也是很疼很疼的。” “戳进身体里,鲜血淋漓,剥离开来。” “我那时候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感觉自己痛得快要死掉了。我一点都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听话,不断的往外冒,一滴接着一滴的流淌。” 沈律言攥紧了手,掐得她胳膊生疼。 他绷着张冷脸,下颌线条看起来也冷冰冰的,面色苍白。 似乎不想再听下去。 江稚停顿了会儿,她抬起颤颤的睫毛,对上男人的双眸:“后来从海里被你捞出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还没死。” “我不断开解自己,你不爱我,所以你放弃我也很正常。” “我努力告诉自己说你不是我的丈夫,你只是我的上司,这样我才会没那么难受。” “你总觉得我永远都不会受伤,所以你一直在肆无忌惮伤害我的是你。” “我真的什么都不欠你了。” 钱,是她应得的酬劳。 感情,她付出过了。 她很认真的爱过他。 很遗憾,失败了。 沈律言心里头像是被人挖空了一样,一把把锋利的刀扎在他的伤口上,血好似都快流干了。 他原来也会这么的痛苦。 原来也有他不能承受的话语。 沈律言紧紧攥着她没肯松手,他几次张口,却发现自己有些无话可说。 他想说,他是喜欢她的。 江稚好像看出来了他想说什么,淡淡笑了笑,她说话的语气也很平淡,像是在叙述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了啊。” 太迟太迟了。 减法做到最后。 已经变成了零。 她的暗恋,已经化成了一个句号。 第213章 诛心 句号代表一句话的结尾。 结束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江稚知道自己是个很倔强的人,甚至倔的有点让人恼火。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一定要痛到自己受不了了,才肯放弃。 江稚感觉人有时候太倔强了也不是好事情,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沈律言的掌心:“把定位关了吧。” 沈律言没有接,肤色苍白,还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还在思考她刚才说的话。 她说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沈律言都没料想到这句话的杀伤力竟然这么强,胸口的胀痛一阵接着一阵,像有一块石头砸在最柔软的这片地方。 痛感都来的后知后觉。 首发网址http:// 他已经很久没觉得这么难受过,呼吸不太畅通,胸口又闷又堵。 他只能用力更用力掐着她的手腕,将她牢牢锁在怀中,确保在当下她没有办法离开他,才能得到一些安全感。 沈律言没想到他也会变得这么可笑。 他也不是想求她一定要爱他。 保持以前的状态就很好。 “没装定位。”沈律言一点都不心虚:“我让人跟着你了。” 江稚有点没力气和他争吵,他无非就又是疑心她会出轨,找人时时刻刻看着她,免得她又去对别人犯贱。 “沈律言,我真想和别的男人睡,你找十个人跟着我都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稚并不听他的解释,“你要知道人下贱起来是什么底线的,我现在也不想演戏了,我就是个贪图享受的人。” 她翻起旧账来的本事并不比沈律言差:“你之前不是还让我随便挑一个喜欢的吗?我现在想挑了,请你不要拦着我。” 沈律言几乎都快忘了曾经有过这一段,那时候他的确不太在乎。 “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夫妻。” “受法律保护,受道德约束。” 江稚说不过他,也就不说了。 她和他回不去从前,也没有了以后。 * 司机把车开回了别墅。 江稚上次来这里,还是搬家的那一天,她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 主卧的布置几乎没什么变化。 甚至床单还是以前常用的那几套。 家里的阿姨,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沈律言让她今晚留下来,江稚没有松口,她要回自己的小公寓里。 男人按着她的肩膀,强行逼她坐在沙发里,“实在不想留下来就吃个晚饭。” 江稚低声说:“我没胃口。” 沈律言扯了扯领带:“不吃也行,直接上楼吧。” 江稚愣了愣。 沈律言继续说:“履行夫妻义务。” 江稚沉默了很久,她抬起脸,脸上是不卑不亢的神色,说话也很镇定:“不了吧。” 她温声细语地说着真心话:“沈先生不是嫌我脏吗?还是算了吧,我实在是配不上你,不想玷污了你。” 沈律言说不上来心里这种被针扎过的痛感,到了哪种程度。 字字诛心,大抵就是如此。 每一个从她口中吐出来的字,都成了锋利的石块,漫不经心割着他的血肉。 沈律言表面从容不迫,除了脸色看起来苍白了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捏住了她的下巴,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 第214章 打官司 江稚没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她急于脱身,有些话虽然说得慢吞吞,但是听着很刺耳。 “我很脏了,你说过你有洁癖的,不要再碰我了。”江稚爱人的时候很固执,要放弃了的时候也是认真的,她不介意轻贱自己来提醒他,她抬起眼:“我是婊/子,沈律言,别糟践你自己了。” 沈律言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攥在掌心,收拢的五指,掐得他心口生疼。 铺天盖地的刺痛感,在他的胸腔蔓延。 就像不断往深渊里坠落的人,砸在地面上还有一把锋利的刀穿透了他的胸口。 沈律言张了张嘴,仿佛被挤干了空气,喉咙烧得很疼,他并不想听她说这些话,她不用这样伤害自己,只是为了远离他。 男人脸色发白,眉眼冷峻,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竟然一时无话。 江稚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爱了也很好。 彻彻底底放下了过往,不再卑微的想攥住曾经的一点回忆,感觉竟然不错。 她是个人,不是铁打的。 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和原谅,换来都是毫不留情的伤害。 记住网址 江稚再也不会强求一个不爱她的人,爱上她。 暗恋太苦了。 单恋也很辛苦。 江稚终于肯承认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少年,早就死在了回忆里。 在他们得救的那天,就被埋葬了。 死在了他们十几岁的青春岁月。 江稚缓缓推开了他,她坐在沙发里,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车。 路程太远,还要等十几分钟。 江稚就静静坐在原处,放空了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从联系人里翻出李鹤的微信号,许久没有联系,上次还是过节的时候简单问候了两句。 江稚给李鹤发了条消息:【李律师,请问现在打离婚官司困难吗?】 她原本以为自己还能忍受几个月,但是不行。 她过得实在难受。 她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为了钱继续和他演戏。 李鹤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任何官司都有难度,他只是发来了几个简单的字:【我帮你。】 江稚不想太麻烦他,北城和南城,隔得也不算近,有些事情得当面谈才好办。 【不用,我明天去律所再问问。】 江稚回完信息,她叫的车也到了。 她没去看沈律言的脸色,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沈律言拽住她的胳膊,不肯让她走。 江稚拧眉:“我叫的车到了。” 沈律言打了电话给陈留,让他给司机付了来回的车费。 江稚对他这种行为是很不理解的,但是如果他一定要和她耗时间,她也耗得起。 她主动去了客房,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爬进被窝里反而有点睡不着觉。 沈律言放着好好的主卧不睡,也跟着她进了客房。 江稚不想再履行夫妻义务,她还在想离婚官司的事情,母亲在疗养院里,花费比起医院节省了很多,她咬咬牙再努力点,应该能凑出复建的花费。 打官司也要钱。 她可能要伸手问于安安借点。 至于离婚官司,一般胜诉的概率好像都挺高的。 哦,对,还有违约的赔偿金。 一个高额的数字。 但是她当初没有拿做手术的赔偿,大概两两也能相抵。 沈律言的律师团再怎么有本事,打离婚官司估计也就那样。 她和他没有孩子,不存在为了孩子继续婚姻这种情况。 沈律言平时的绯闻也很多,也不存在感情没破裂。 这场官司应该没那么难打。 这样想着,江稚的心情好上了很多。 她背对着他,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睡觉。 沈律言没碰她,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 江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就醒了。 下了楼,发现沈律言已经做好了早餐。 “刚好,过来吃饭吧。” “不用了。”江稚说:“我约了人,就先走了。” 沈律言手里端着杯刚温好的牛奶,他没什么表情:“吃完早饭再走吧。” 他煮了清汤面。 “我不饿。”江稚不想留下来和他一起吃早饭,便利店有早餐卖。 沈律言抿了抿唇,“这么早要去哪儿?” 江稚想了想,没打算告诉他,她今天要去律所。 “找工作,见朋友。” 顿了顿,她说:“先再见了。” 第215章 值得最好的人 江稚找的是程安的朋友工作的律所。 前期咨询的费用不算太高,尚且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江稚和律师约在早上十点,办公室楼下的咖啡厅里。 她先点了两杯咖啡,对方来的很准时。 一位很年轻的律师。 “江小姐是吗?” “对。” 等他坐下,江稚抿了抿唇,开门见山:“是这样,我想和我丈夫离婚,但是他不太愿意,我现在想如果要走司法手段,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 律师在和她见面之前大概了解过她的诉求,离婚官司说难不难:“江小姐,这么说吧,只要想离就没有离不成的。” 无非是多花点时间。 多耗费一些精力。 一秒记住http://m. 他经手的大部分离婚官司都是为了争财产或者孩子的抚养权。 “我看您这边对财产分割没有要求是吗?” “没有,我们签过婚前协议。” “您和你丈夫也没有孩子,对吧?” 江稚攥紧了手指:“对,没有。” 律师听了都觉得奇怪,既不想争取财产,也没有孩子抚养权的争议,那她的丈夫怎么会不同意呢? “这样吧,回头你把你们婚前签过的协议发给我看看,我再帮你写起诉书。当然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和我说。” “好的,谢谢。” 江稚难得办一次事情这么的顺利,结婚的时候她还真的没想到过自己会和沈律言走到对簿公堂这一步。 她想她已经很努力的维系过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是沈律言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既不是会被他选择的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是被他全然相信的那个人。 他不偏爱她,也不相信她。 曾经短暂的平静的夫妻生活,好像就是一场梦。 如镜花水月,很容易就被戳破。 江稚见完律师就去了疗养院。 傅清婉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她自然也关注到了诊疗室门外的那些保镖。 对她虽然很客气,但是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江稚来的时候,傅清婉刚睡醒,她现在已经能下地走动了,气色看着好了许多。 “阿稚。” “嗯?” “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认识的?” 江稚垂下眼,睫毛颤了颤:“我们是同学,毕业之后才在一起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解释她很快就要离婚了这件事。 有点难以开口。 傅清婉嗯了嗯,转而问起门口那些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江稚只能先瞒过去:“他有很多仇家,怕不安全,就找人守着你。” 傅清婉见女儿并不想多说,忍了忍就没有再问,她自己的婚姻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悲剧,没什么好的经验传授给她。 “阿稚,我想回南城了。” “妈妈,可是你的身体…” “南城也有医院。”傅清婉看着女儿,内心的愧疚和悔恨几乎要将她吞没,她的女儿从小就是家里的掌心明珠。 以前被养的有些天真不谙世事。 从来没吃过苦。 乖乖的,甜甜的,眼泪都没掉过几次、 有点娇气,也有点软弱。 哪里是现在这种模样呢。 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 傅清婉默了默,接着说:“我在南城的银行里存了一个保险柜,里面有我和你外公外婆每年给你存的一些钱,本来是打算在你成年的时候送给你的。” 江稚有些诧异。 傅清婉握住了女儿的手:“你回南城去把钱都取出来吧,虽然他是你的丈夫,但是总是花人家的钱也不太好。” “你舅舅那边还要花钱,只靠你自己太辛苦了。” 江稚有些愣,“好。” 傅清婉想她的女儿这些年过得大概是不太好的,才会变得这么懂事。 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变得这么懂事,宁肯她骄纵一些。 也比现在这样好。 “你爸爸这几年有没有为难你?” “我和他,没什么联系了。” 傅清婉沉默,当年是她有眼无珠。 但是江北山做的也太绝了。 “妈妈,你先不要想太多了。” 傅清婉也不太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得太过仇恨,“好。” 她现在更关心,女儿那个丈夫对她到底是不是真心。 “你和沈律言是不是闹矛盾了?” “妈妈。” “嗯?” “就是上一次…”江稚在妈妈面前好像放松了下来,有了点少女时期的稚嫩娇憨:“我骗了你,我和他,感情其实不好的。” “他没那么喜欢我。” “我觉得我以后还是得找一个更喜欢我的人。” 以前她毫不犹豫选择自己爱的人。 吃尽苦头之后,真的是疼怕了。 傅清婉眼睛红了红,“我们阿稚,值得最好的人。” 这是她当成公主一样养大的小姑娘。 怎么就成现在这样小心翼翼了呢? * 江稚在疗养院里待了小半天,然后订了第二天飞往南城的机票。 回南城之前,她还要去看看耳朵。 听力越来越差,有时候受到刺激还是会嗡嗡的响。 那天,沈律言那个巴掌打得真的太重太重了。 江稚回忆起来,还觉得很疼。 第216章 她以为他要打她? 江稚去了附近的一家私立医院,挂完号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 她坐着发呆,也没玩手机。 来了信息也没听见。 叫到她名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耳朵又开始恍恍惚惚,连她的姓名都听得不是很清楚。 江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前戴过助听器,读书的时候戴着助听器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怕被人发现,也怕被看不起。 如果这只耳朵又出了毛病,她还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力方面的治疗也没有特别好的方法。 江稚走进医生的办公室,还有点不在状态,脑袋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在那间废弃的厂房里发生的事情。 当年那个绑匪,明明那个耳光打的也很重。 他还是个断掌,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朝她砸过来,耳朵疼麻了,半张脸几乎是立刻也肿了起来。 首发网址http:// 可是如今想想,好像当年那巴掌远远不如沈律言毫不犹豫朝她挥过来的这一耳光要痛。 她像是陷入了什么魔怔,每次想起来,心脏都要痛一下。 仿佛多了一些后遗症。 有些害怕。 不能再回忆。 但凡陷入这些痛苦的记忆,耳朵里尖锐的鸣声几乎要将她痛死。 医生先问她要了身份证,随后又问她要了病历本。 江稚表现得有点窘迫,她今天出门之前没打算来医院看耳朵,包里更不会随身放着病历本,她说:“我没拿,但是我这只耳朵以前就不太好,受过伤,里面出过血。” 医生有些奇怪,一般是不会复发的,“你最近又受伤了吗?” 江稚想了想,最终是点了点头:“被打了一耳光,说重也挺重的,当时这只耳朵就有点听不太清楚了,别人说话也总是嗡嗡的响,后来好了点,可时不时还是听不太清楚,很像没有治愈的后遗症。” 江稚不太想重新戴上助听器,不能永远散着头发挡住耳边的助听器。 她抿了抿唇,“医生,我这个还能治吗?” 医生先给她重新写了个病历本,如实告诉她:“不好说啊。” 他将病历本交给了她:“你先去做个检查,拍个片子。” 江稚拿着医生开的检查单,她是个特别听话的病人,乖乖的去交钱排队做检查,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大不了就是听力不太灵敏。 也没什么关系。 她之前有过这样的经历。 说不定以后就会慢慢的好起来。 江稚很快就去拍完了片子,拿着片子又回到诊疗室外排队。 沈律言中间给她打了几次电话,都被她给挂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再应付他,连敷衍都没什么力气了。 但是江稚没想到沈律言会这么快就找到了医院里来。 她呆呆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低头玩着手机,问于安安以后如果她成了个聋子可怎么办?找工作已经很困难,变成半个残疾就更要被歧视了。 于安安怒气冲冲,咬牙切齿:“沈律言真的给你打出好歹了,你也别放过他,虽说咱们打不过他,但是医疗费用和赔偿费一毛钱都不能少。” 江稚说:“好。我会问他要的。” 想起来也是有点倒霉。 她的耳朵,两次受伤都是因为沈律言。 时光倒流,她可不会再傻乎乎的帮他挨巴掌了。 好吧。 十几岁的江稚和十几岁的沈律言,其实是互不相欠的关系。 她帮过他,他也帮过她。 两个人是互相取暖的小兽。 如今呢?沈律言欠了她吗?说不清楚。 原来他最初说的是对的,谈合作就不要提感情。 有感情才会牵扯不清,谁是谁非,谁欠了谁,真的永远都说不明白了。 江稚认认真真跟于安安在这里闲聊,眼前忽然多出一道阴影,男人清瘦的身躯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江稚看见了双皮鞋,她缓缓抬头,面对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 只是耳朵又开始痛了起来。 忽轻忽重。 沈律言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盯着她手里捏着的检查单看了半晌:“这是什么?” 江稚把手往后藏了藏,她是真的不喜欢让沈律言看见她狼狈落魄可怜的样子,他说过不要高估了男人的同情心。 所以她不想要他可怜她。 “我来体检。”江稚说起这句话,神态自若。 她现在撒谎的本事比以前好了不少,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找不出扯谎的蛛丝马迹。 沈律言派人跟着她,知道她今天去见了什么人。 哪里是什么朋友。 是律师。 沈律言没想到她会起了和他打官司的念头。 他以为只要他想,她就一辈子离不开他。 他自认为捏住了她的软肋,能完全控制住她。 沈律言平静的咽了咽喉咙,嗓子就像是被玻璃渣划过,干涩的刺痛叫他每说一个字都疼得不想再开口:“给我看看。” 江稚当然不肯,这是属于她的隐私,凭什么要给他看? 她抿唇:“沈律言,你又不是医生,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沈律言抬头看了眼科室,体检有这一项吗?好像是有,他也记得不是那么清楚。 他冷冷绷着下颌,哪怕板着张冷脸也特别的漂亮,他抬起手,原本是想强行抢过她手里的检查单。 但是江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这是一种因为害怕而躲闪的动作。 她看着沈律言的脸色逐渐僵硬下去,一点点变得苍白。 眼睛里渐渐爬上了一些鲜红的血丝,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画面。 她怕他?她在躲他? 沈律言深呼吸了口气,胸腔带着点说不上来的刺痛。 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像是一把扎在他心头上的刀。 “你…以为我要打你?”沈律言的声音嘶哑至极,脸色也极其的苍白,不过依然绷着脸,看不出任何的痛苦。 平静而又冷淡。 江稚不是故意的,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可能是耳朵太疼了,条件反射。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又把话咽了回去。 沈律言在她沉默的间隙,把她手里的检查单夺了过去。 第217章 我打的吗? 江稚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抢回来,被沈律言给摁了回去。 检查单上确实都是一些专业性的数据,没有专业的医学知识的确看不太懂,但是最后一栏的总结,却是不难理解的。 ——中度听障。 ——可能需要佩戴助听器。 沈律言垂眸望着这两行字,手指用力捏着这张薄薄的纸,骨节泛白,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江稚有些恼火,她站起来,把检查单抢了回来。 她即便生气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威慑力,小小的一张脸气得通红,“还给我!” 沈律言见她气鼓鼓的把检查单抢了回去,他盯着她的脸不放,目光一寸寸挪到她的耳旁。 江稚长得很漂亮,五官很精致。 她的耳朵其实也很好看,耳垂看起来就软软的,动不动就脸红,每次脸红耳垂也会跟着红红的,特别的柔软而又可爱。 沈律言开了口,声音低哑,有点难听:“这是怎么回事?” 记住网址 江稚气得根本不想搭理他,有种被窥探了隐私的冒犯感:“沈律言,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找人监视我吗?!你找到医院来到底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还是只是来看我体检的?” 沈律言自动忽略了他说的前半段,他眼珠漆黑,眸色一动不动深深望着她:“只是体检吗?” 江稚说:“和你没关系。” 沈律言掐住她的胳膊,正巧又叫到了江稚的号,她甩开他就要进去。 沈律言默不作声跟在她身边,她停下来:“你别跟我进去,请你尊重我的隐私。” 男人双手插兜,低眸看了她一眼,被嫌弃了也不在乎,“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道德,都找人监视你了,怎么可能还会尊重你的隐私?” 他厚颜无耻的话也能说得理直气壮。 江稚被气得想笑,“你是想去羞辱我吗?” 她以前在学校里戴助听器那段时间,也不是没有被人发现过。 盛西周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人。 但是很意外,他竟然没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过。 沈律言被她这句话气得半死,他在她眼里就是这种无耻之人吗?他冷这张顶漂亮的脸,精致中透着些凌厉的冷感,看着高贵不可侵犯:“我羞辱你的手段有很多,没必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攻击手段。” 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她的耳朵竟然有问题。 她藏得很好,看起来几乎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沈律言甚至有些心痛,像是那种被重锤过的痛感。 他想她不应该如此。 沈律言一意孤行,非要跟着她进去。 江稚拦也拦不住他,已经走到门口却像半途而废,转身离开。 医生眼尖,看见了她。 江稚不得不进了办公室,医生看了眼她身后的人:“这位是?” 她还没开口,沈律言淡定作答,客客气气:“我是她丈夫。” 病人家属嘛。 医生当然不会赶人离开。 “你把检查的单子拿给我看看。” 江稚不情不愿,沈律言抽出她手里的单子递了过去。 医生边看边说:“像你这个年纪这种情况真的是很少见,一般听障都是先天性的比较多,后天性的损伤,都少见。” “你的耳朵以前受过伤?” 江稚满脑子只想把沈律言给轰走,没有人愿意把伤口剖析在别人面前,血淋淋赤/裸裸拿出来给人家看。 沈律言闻言,眼神深了深。 江岁宁的耳朵也受过伤,替他挨了打,后来治好了。 他本来想安慰她,会好起来的。 话还没说出口,江稚就又不耐烦地看向他:“你能先出去吗?” 沈律言抿起薄薄的唇瓣,回答的干脆利落:“不能。” 他干脆拖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种真的要坐在这里不打算离开的架势。 医生以为小两口在闹矛盾,就没多管。 外面还有不少看诊的病人,他也不想多浪费时间,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你第一次是多久之前受的伤?” “好几年了。”江稚蹙着眉头,继续说:“后来是好了的。” 那时候真的不算太严重。 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说前段时间受了伤,挨了一耳光,重不重?”医生当然要问个清楚,才好对症下药。 江稚最怕他开口提这个,果然沈律言听见这句话脸色都变了。 她没去看他,也没去管他会怎么想。 停顿稍许,她说:“有一点吧。” “我看了下数值,你这个损伤程度是有一些危险了,虽然说可以戴也可以不戴助听器,但是之后千万要注意点,不能再受伤了。”医生说完这句转而看向病人的丈夫,可能是办公室里的白炽灯光线太亮了,照在他的脸上,竟是看不出丁点血色。 男人的十指交叠,用力攥紧,捏得骨头好像都要被攥碎了。 医生接着说:“你是她老公,平时多注意点,保护好自己的老婆,年纪轻轻的,你说是吧?这个损伤是不可逆的,真到了不能挽回的程度,到时候后悔的是你们自己。” 沈律言抬起眼,喉结上下滑动两圈,声音嘶哑的听出来原本的音色:“我知道了,谢谢医生的提醒。” 开了点药,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医生就像他们先出去,顺便叫了下一个号。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江稚没说话,沈律言也没说话。 江稚想她果然讨厌这样。 沈律言忽然停了下来,拽着她的胳膊:“是我打的吗?” 江稚的睫毛颤了颤,她想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她现在听见他的声音也没那么舒服,耳朵有点疼。 可能吃了药就好了吧。 她想沈律言现在这样是愧疚吗?但是他亲口说过的,男人的愧疚是有限度的。 “应该吧。” 沈律言突然抬手,指腹碰了碰她的脸,轻轻蹭着她的耳边。 他垂着眼睫,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记得,那天他真的气疯了。 毫不迟疑,给她一巴掌。 很重。 沈律言以前最看不起的就是暴力手段,他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成为那种人。 再生气,再动怒,事后不动声色的处理就是。 但是显然,他那天没那么理智。 被怒火冲昏了头。 狠狠的伤害了她。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 沈律言觉得那个时候他依然没办法理性的控制住自己。 第218章 还来得及 江稚微微撇过了脸,并不是很想让他碰。 沈律言没问她疼不疼,不用问也知道应该是很疼的。 他真的不知道她的耳朵以前就受过伤,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很惺惺作态,事后后悔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之一。 江稚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一动不动的喉结,和绷得很冷淡的侧脸。 沈律言的表情其实很不好看,有些凝重,仿佛还有些痛色。 但是江稚并不认为沈律言有多痛苦,他对不在乎的人,就是铁石心肠。 她不在他会心疼的人范围之内。 现在这点难受,不过是为他对她造成的伤害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愧疚而已。 “你满意了吗?我红杏出墙也得到了报应,现在耳朵也不是很好用,沈律言,你应该解恨了吧?”江稚轻声细语说起这些,也没去观察他的脸色,她也是真的这么想的。 沈律言如果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她想不出还要怎么样他才满意。 如果他觉得泄恨了也好,这样就会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一秒记住http://m. 她不想再爱他了。 不想再为他沉沦。 痛苦远远大过了那点可怜的温存。 沈律言一点都不觉得解恨,他甚至感觉到了窒息,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说不出自己不是故意的。 但是他也不想她变成这样。 沈律言的手指轻轻在颤,他攥住她的五指,“能治好的。” 他压着低哑的声线,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沉稳:“我带你去治。” 江稚甩也甩不开他的手,她眨了眨眼睛:“沈律言,你是不是很喜欢伤害了别人再来补救?” 沈律言沉默半晌:“不是。” 江稚有点累,“你现在就是在补救。” 沈律言抿唇不语,过了会儿,他说:“但是我不是很喜欢伤害你。” 他没那么变态。 当然,沈律言也知道他对她算不上太好。 可在发生那件事之前,他对她也不算太差。 不好不坏,不冷不淡。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猝不及防。 他对她的喜欢,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在尚且经受不起任何波折的时候,就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几乎没剩下多少了。 他做错了吗? 所有事情都是他权衡过后的选择。 他还没有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偏偏怀孕了。 他还没那么爱她的时候,偏偏是和岁宁一起被人绑架了。 她和他的时机总是不对。 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江稚不想和他争执这些无聊的话题,争不出什么答案来,她破罐破摔道:“你也听见了,我现在也算半个聋子,我和盛西周睡了的事情你就当是我背叛你的报应,放手吧。” 沈律言好想听不懂她说的话一样,冰冰凉的手指轻柔抚摸着她的耳朵,他咽下喉咙的干涩,哑着声说:“还来得及,可以慢慢治好的。” 江稚很无奈。 沈律言张了张嘴,轻声和她说了句对不起。 声音太轻了。 仔细听起来,声线还有点颤。 江稚听见了。 隔得这么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她又怎么会听不清楚呢? 但是江稚早就不需要他的这声对不起。 每次他的抱歉,对她而言都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 太疼太疼了啊。 “我听不清楚,你不用说了。” 沈律言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一根根神经好像酸胀的受不住。 他很快就从这阵锥心的胀痛里缓了过来,当年岁宁都能治好,她为什么不行? “我带你去别的医院再看看。” 江稚轻轻推开他的手,她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如果你觉得这件事上你对不起我,那你就给点钱补偿我吧。我不用你带我去医院,可以吗?” 她越是如此。 他的心就愈发往下沉。 像是掉入深渊里快要溺亡的那个人。 被挤空了的呼吸。 沈律言知道她拿到了足够的钱,就更加不会留下来。 他记得以前江稚有次喝醉了,看着他的眼神是亮晶晶的,好像很爱很爱他。 那双眼睛真漂亮啊。 不过当时沈律言也只是觉得漂亮而已。 现在这双眼睛里只剩下疲倦,她再也不会用那样充满了小心翼翼爱意的目光看向他。 “你想要多少钱?” 江稚还真的没有经验,说高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在敲诈呢?说低了好像又很吃亏。 她终于放弃了在他面前保持那点可怜又可笑的自尊。 “啊,算了,我不清楚,你看着给吧。” “我会治好你。”沈律言还是不想给她钱。 他望着她的耳朵,又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当时他为什么就打的那么重?毫不犹豫,扇了过去。 她几乎被他的这一耳光打得跌坐在地。 沈律言说不上来胸口这种窒顿感是怎么回事,比一把刀捅/进心口里在用力的旋转两圈也没好到哪里去了。 但是他向来能忍耐,表面不动声色。 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江稚也没多失望,她说:“医生让我多休息,我先回家了。” 沈律言跟了上去:“我送你。” 江稚拗不过他,几分钟后,她面无表情坐进沈律言的车。 她心不在焉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想时间过得真快啊,曾经她那么渴望他的爱,可以说是很卑微的想要他爱上她。 她的青春,原来是一败涂地的结局。 她和沈律言,原来也会相看两厌啊。 有时候做梦还会梦见,那个说以后会保护她的少年。 她在梦里哭着醒来,又迷迷糊糊哭着睡过去。 有时候,江稚想让沈律言把以前那个少年还给她。 把那个喜欢逗她开心、会别扭安慰她的、帮她抹眼泪的少年,还给她吧。 江稚到家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她和沈律言说了声谢谢,就像对待普通的司机那样的客气。 沈律言望着她,目光下意识看着她受过伤的那只耳朵。 他心里发紧,默默握紧了五指。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喉咙就像是被灌了水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应该很痛的。 如果真的好不了要怎么办呢? 沈律言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像是被疲倦感包围了起来。 * 江稚上楼之后就没再管楼下的沈律言,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也不是很需要他的愧疚。 她只想让耳朵不要那么痛了。 她乖乖遵守医嘱,认认真真的吃药,尽可能保护好自己。 第二天,江稚清早赶到机场,坐上了飞往南城的飞机。 她倒是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不算太意外的人——盛西周。 盛西周放着好端端的头等舱不去坐,反而正好和她一起坐在经济舱。 他身上那股阴郁之气,倒是淡了不少。 整个人看起来好歹像个正常人了。 江稚没打算和盛西周交流。 盛西周却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我不喜欢南城。” 想起来脑子就痛。 江稚戴上眼罩,装聋作哑。 盛西周看着她的唇瓣,忽然间竟然想尝尝她的味道。 应该是很香也很甜的。 他闻到过。 她和他,曾经靠得那么近。 盛西周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他这次回南城是有事情要弄清楚。 第219章 往事匆匆 江稚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睡醒还没到南城。 她摘下眼罩,一睁开眼,就感觉到了身边的这道目光。 盛西周好像压根没有休息,漆黑漂亮的眼珠里带着点迷茫,直勾勾盯着她看,好像就这样从她睡着一直到睡醒。 江稚的感觉不是特别的迟钝。 她后来转学到和他们同一所高中的时候,和盛西周刚重逢见面时,他的眼底的的确确只有厌恶。 很讨厌很讨厌那种。 江稚不是没有试着和他维系下小时候的那点感情。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她那时候在学校里确实也没什么朋友,眼巴巴凑到盛西周面前去,却被一双冷漠的眼睛盯着看,其实也还是挺难过的。 盛西周高二就长得很高了,懒洋洋往门边一靠,掀起眼皮看了她两眼,开口就是问她是哪位? 江稚当时都被问懵了。 首发网址http:// 她小心翼翼轻声地说:“我是江稚啊。” 盛西周皱着眉头,眼神看着已经非常不耐烦,“我应该和你很熟吗?” 江稚从来没有被他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盯着看过,仿佛她是他全世界最厌烦的人。 她那时以为盛西周是不想和她相认,可能认识她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后来他为了江岁宁找到她面前,拿着刀子拍她的脸,带头将她堵在巷子里,冷声威胁她,少时的情谊就更不剩下几分了。 “旅客们,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系好安全带。” 江稚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匆匆回过神来。 她不会自作多情以为盛西周这次是跟着她一起回的南城,她对盛西周回南城要办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江稚耐心等前面的人挨个拿上行李下了飞机。 轮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抬起胳膊,身侧的男人轻轻松松就帮她把头顶的小行李箱拿了下来。 江稚一愣,对他突如其来的和善,非常警惕。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 盛西周没有行李,双手空空荡荡,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去了航站楼。 江稚快要走到打车的区域,忍无可忍停了下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盛西周将近比她高出一个头,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大片的光线,他很无辜地表示:“我也要打车。” 江稚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她也没法说什么。 出租车这边需要排队,等了十来分钟,终于轮到她。 江稚让司机打开后备箱,她刚将行李箱塞进去,盛西周已经越界坐上了后座,她有点生气的走过去:“这是我的车,后面那么多辆空车,你没必要和我抢。” 盛西周趁她不注意直接将拽进了车里,“我也去鹤巷,拼个车,省点钱。” 江稚气的想笑,他会在乎这点打车的钱吗?他怎么可能还需要和别人拼车? 盛西周抬了抬下巴,对司机说:“我们是朋友,顺路一起的,您开车吧,去鹤巷。” 江稚真的觉得很可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夸张点说,盛西周已经有八百年没有回过鹤巷了,他的外公外婆早就被接回了北城。 她家对面那栋宅院也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住。 江稚扭过脸,看向窗外,摆出完全不想和盛西周交流的样子。 盛西周无声握紧了手,他不喜欢她这样抗拒他。 他现在头依然很疼。 他母亲将过去那几年的事情隐藏的很好,抹得干干净净,差一点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他居然在医院里接受过半年的心理治疗。 但是他本人可以肯定他对此完全没有记忆。 盛西周的脑子很乱。 对南城的抗拒,对江稚的厌恶,好像都是一样的。 心里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不断拉扯。 一个恨透了她。 一个却又忍不住很想很想靠近他。 盛西周脑子疼的像是快要炸开,他没有再和自己较劲,逐渐拢回了深思。 阳光穿透车窗玻璃,照在他的脸上,漂亮的眼珠被光线折射成浅浅的茶色,像玻璃珠子那般的干净。 盛西周想起来他和江岁宁也是在这样的好天气里重逢的。 母亲说他大病了一场,所以才会浑身虚弱的几乎站不起来。 他那些天还需要坐轮椅,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仿佛厌倦了这世上的一切,也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人。 母亲让人推着他去晒太阳,他一脸厌世的样子。 “妈妈,我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少年低声喃喃,并没有看见他母亲变了的神色。 他说:“我得记起来。” 他像个执着的旅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却什么都没翻出来。 那个本子被火烧过,残缺不堪。 他想不起来,是江什么呢? 到底是江什么? 在花园里,他看见一个长发少女,蹲在台阶上,阳光映着她柔和的侧脸,眼尾微微泛红,她好像在哭。 那个背影真的好熟悉。 熟悉的盛西周心尖都在颤抖,连心跳好像都停了几个拍子。 她在哭什么呢? 不要哭啊。 江岁宁好像发现了他,回过头来,他撞进了一双极漂亮的、水汪汪的眼睛。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颤动了灵魂深处。 他想他找到了那个被他遗忘的、他想要一辈子守护的人。 江岁宁也认得他是谁,抹去了眼泪,语气熟稔:“盛西周?” 他点点头:“嗯,我是。” 他有点抱歉,怕她会生气,还多解释了几句:“我之前不是故意忘记你的,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以后我还会天天帮你扎头发,你不要哭了好吗?” 看见她的眼泪。 心里真的很难受。但 司机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到了,你们谁付一下钱?加上高速过路费总共是四十。” 盛西周从皮夹里拿了现金。 下车之后,江稚也从包里翻出了二十块钱,把钱给了他。 盛西周倒是没和她客气,扫了一眼就收下了钱。 她走的很快,多在他身边停留一秒种都不愿意。 盛西周慢步跟在她身后,仗着腿长步子大,走得不徐不疾,他看着她散落在背后的长发,皱了皱眉。 她应该要把头发扎起来才对。 盛西周说:“江稚。” 江稚听见了当没有听见。 盛西周快步跟上她:“一起吃个晚饭,毕竟我们还有一段露水情缘。” 第220章 她是威胁 提起这段露水情缘,江稚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而且她确实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的记忆是很混乱的。 江稚不明白盛西周为什么现在做出和她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毫无芥蒂,她还记着以前盛西周冷眼看着她说要找人给她轮了时的神情。 “盛西周,你不用拿一晚来说事,我觉得我的记忆既然都不深刻,你应该也就那样。” 江稚也不是故意要去伤害男人这点自尊心,她说的确实也是实话。 虽然盛西周看起来人模狗样,但是吧,可能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 也难怪他的性情那么反复无常,冷血又变态。 盛西周没想到会被她这样误解,她当然不会有什么深刻的记忆,那晚他根本就没有碰她。 “没关系,说不定还有下次。”盛西周懒洋洋说出这句话。 江稚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下一次。 记住网址 和谁睡了也不会再也盛西周睡在同一张床上。 对于这样一个屡次见死不救,并且时常试图弄死她的一个人,无论小时候有多少年的情谊,也早就磨光了。 江稚已经走到家门口,她现在防备心比以前强多了。 不想当着他的面,从窗台上摸出钥匙。 但是盛西周好像那个臭皮膏药,贴在他身后貌似不想离开。 江稚站在台阶上,这个高度和他的身高差不多,她得以平视他的眼眸,看了眼他身后的宅院:“你不是要回家?” 盛西周个高腿长,往这儿一站就很显眼:“不着急,我先送你。” 江稚抱着双臂:“我不用你送。” 两个人仿佛僵持在这里。 盛西周对上她的眼眸,思绪好像走的有点远,她这双眼睛和江岁宁的很像很像。 江稚和江岁宁只有这双眼睛是像的。 有几次,盛西周看着江稚这双湿漉漉的眼眸,差点就要认错了人。 江稚不想和他继续僵下去,索性不管了,踮起脚尖从窗台的缝隙里摸出大门钥匙,她也知道自己垫着脚找钥匙的画面大概是十分可笑的。 她打开大门,拉着行李箱进了屋子。 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盛西周被人当面甩了门,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笑。 她脾气还挺可爱的。 盛西周没有老宅的钥匙,他母亲不赞成他回南城的老宅子里,知道他要回来还有点紧张:“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回去住几天?我们家在南城已经没什么亲戚了。” 盛西周敷衍了他母亲:“有事。” 盛夫人没有给儿子钥匙,尽管那栋房子里,该处理的东西也处理干净了,她还是不放心。 盛夫人和盛西周虽然是亲母子。 但两个人没有什么母子情。 盛西周的父亲在外面有好几个女人,私生子和私生女数都数不清。 盛夫人和她丈夫,不过是豪门之间的联姻。 各取所需,她也不指望丈夫能给她多少爱。 但是盛家必须是她儿子的。 盛西周从小就有心理疾病,他父亲见到这个儿子就觉得晦气,话也不会说,看起来就很阴郁。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盛西周的父亲就把外面的儿子接回了盛家。 盛夫人气疯了,都没法子改变他的主意。 后来她儿子的病终于好了。 虽然话依然不多,也不喜欢搭理人。 但医生说他很聪明,起码是个正常人。 盛夫人要把他从南城带回家,可是他不愿意。 用尽了所有法子,威逼利诱也好,低声下气的哄他也罢,都没有用。 他的眼睛里,只有江家那个小公主。 盛夫人当然不喜欢江稚,被家里人养得太过天真,特别的单纯,每天就想着吃吃吃,吃糖把牙齿都吃坏了。 还时不时带着盛西周去爬树,摘桂花。 做一些幼稚鬼才会做的事情。 盛夫人见到几次儿子给那个小女孩扎头发编辫子的画面,就再也忍不下去。 她的儿子,不需要感情。 爱情会是他的软肋。 江稚已经威胁到了盛夫人的计划,她只好用心理医生建议的办法,强制为他戒断。 普通人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她儿子和她倔强了半年。 * 盛西周打电话叫了开锁公司,不费力气,光明正大进了这栋早就落满了灰的宅院。 他觉得陌生,又有点熟悉。 谈不上喜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盛西周已经查出了他当年治病的医院,调出档案,是不难的。 如果档案还在的话。 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隐瞒他那么久呢? 盛西周想他迟早会知道答案的。 现在,他只想和江稚一起吃顿晚饭。 他没有留过她的手机号,但是那串号码竟然烂熟于心。 拨通之后,江稚很快就接了,听见盛西周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挂断。 江稚躺在二楼的卧室里休息,外面光线太亮,她被晒得睡不着。 冰箱里还有上次回家囤的冰淇淋,江稚抱着冰淇淋,坐在靠窗的躺椅上专心致志的啃。 盛西周站在对面的阳台,恰好看见她穿了幼稚的有点愚蠢的睡衣,特别认真乖巧的在吃冰淇淋。 看起来真的很蠢。 蠢得有几分可爱。 盛西周的目光太强烈,江稚吃完了大半个冰淇淋就发现了对面的人。 盛西周很客气对她招了招手,可能是回了小时候住惯了的家,江稚好像变回了曾经那个有点小调皮的小女孩,她对男人翻了个白眼。 转身回了房间,毫不犹豫拉上了落地窗帘。 彻彻底底把他隔绝在视线外。 * 另一边,沈律言是在江稚的飞机落地之后,才知道她已经回了南城。 助理误以为这件事不重要,等沈总开完了会,才告诉他。 沈律言面色冷肃,抬起冷淡的双眼:“人都到了南城,你才告诉我?” 助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沈律言打发了。 他这两天,说是心乱如麻也不为过。 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亮。 号码没有备注。 是江岁宁高中用的那个手机号。 沈律言等了会儿,还是接了起来:“怎么了?” 江岁宁早就从新闻上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她这些天特意安安静静的,没着急接着下手。 她想,沈律言现在应该恨透了江稚。 就算没那么恨,心里也永远会有一个疙瘩。 江岁宁趴在床上,用撒娇的口吻同他抱怨:“沈大少爷,我最近后背好疼啊,你说我当年挨得那顿鞭子,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啊?时不时就给我发作一次。” 第221章 杀人不见血的刀 江岁宁从小耳濡目染,早早就跟着她母亲学会了察言观色。 江稚被救回来的时候,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父亲没有把她送到医院里去,说是他女儿?这可不行,那在南城的那些事情都会被捅出来。 所以江稚是在家里养病的。 江岁宁见到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并不觉得她很可怜,而是庆幸那个人不是她。 她见过江稚所有的伤口,也从江稚迷迷糊糊的梦呓中猜出点了什么。 她精心扮演了个观察者,直到沈律言找上了江家。 江岁宁见到了这个和江稚一起被绑架的大少爷,她毫不犹豫冒充了她的身份。 果然,她收获了沈律言全部的爱。 回到现在,江岁宁撒娇的水平已经很高超,她太知道怎么让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心软了:“沈律言,我会这样疼一辈子吗?” 沈律言空着的手里握着一支钢笔,心不在焉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一秒记住http://m. 他莫名想到了江稚的伤。 中度听障那几个字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脑神经,一刻都不让他消停。 那几个字,仿佛杀人不见血的刀。 连皮带骨,连血带肉,伤得体无完肤。 她昨天在医院里,偷偷揉了几次自己的耳朵,以为他没有看见。 沈律言皱起了眉,呼吸都没那么畅通。 “沈律言?沈律言?你怎么不说话?” “在忙,你有事直说。” “我说我疼。” 沈律言沉默良久,他无法坐视不理:“你家里还有止疼药吗?” 江岁宁也安静了好一会儿,她吸了吸鼻子,带着点鼻音:“没有用。” 沈律言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他这个人冷起心肠时多少有点六亲不认,明知道她想要什么,却偏偏不肯给她个痛快。 “岁宁,你直说吧。” “我想见你。”江岁宁一开始是为了和江稚抢,后来渐渐变了味,没有人不会为十七岁的沈律言动心。 没有人能抵抗得了少年最赤忱的爱意。 “沈律言,你过来抱抱我,我就没有那么疼了。”江岁宁说话有点哽咽。 沈律言听着她的声音,也有点不太舒服,他对她永远都在心软:“我会去看看你。” “可是岁宁……”沈律言的话刚起了个头,江岁宁好像预感到他会说什么,打断了他:“你别说,我求你了,你别说出来。” 沈律言仅仅只是沉默了几秒钟,他说:“我现在还是喜欢江稚的。” 他还是喜欢她。 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就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江岁宁捏紧了手机:“可是她和盛西周……” 沈律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这件事他总是刻意忽略,只要不提,他都忍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每次提起来,在心尖上烈火烹油不过如此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挂了电话后,沈律言面无表情,从好友列表里翻出江稚的微信。 上次和她的聊天记录停在了很久之前。 他漫不经心打了几个字,删删减减,修修改改。 到最后就变成了最简单的一句问候:【什么时候回来?】 沈律言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音。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和她的对话框里也再也没有新的消息。 沈律言垂眸,盯着手机,眼眶绷得很紧,眼珠都有些刺痛。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耳朵疼起来的时候是不是还会笨笨的去揉弄。 她那么抗拒吃药,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沈律言心里转过许多念头,杂乱无章,胸口压着的石头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脸色渐趋凝重而苍白。 迟迟等不到回信。 沈律言闲着没事,竟然翻起了和她以前的聊天记录。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每次回复她都很简短,几个字,一句话。 ——知道了。 ——嗯。 ——再说吧。 出现频率最高的大概也不超过五个字。 更多的时候,他基本是不怎么回她那些之前在他看来幼稚的消息的。 比如: 今晚回家吃饭吗? 我做了椰子鸡,超级好吃喔。 还有小蛋糕,嗯,也还不错啦~ 行吧,沈先生,那我自己独吞啦~ 沈律言现在才发现,原来她说起私事是很喜欢用一些可爱的、比较柔软的语气词,和一些乖巧卖萌的符号。 曾经,她很鲜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察觉到了他的冷淡。 她后来就没怎么给他发过一些可爱的符号和文字。 兜头的凉水被浇得多了。 心也就跟着凉了。 第222章 随便你 江稚连续挂了十几个,他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和她耗费时间。 她就知道他这个人固执起来比她还要倔。 “你有话可以打字说?”接通电话后,江稚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沈律言冷冷淡淡掷出几个字,漫不经心的:“我是打字了,你先前搭理我了吗?” 江稚抿了抿唇:“我回了。” 她听见了男人的一声轻笑,稍纵即逝,他接着说:“是啊,大半个小时之后回我。” 江稚都不知道他在不满什么,他以前还经常不回她消息,她也没有像他现在这么矫情,她脱口而出:“沈律言,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员工了,没有义务时时刻刻盯着手机,秒回你的消息。” 沈律言听着她恨不得和自己彻底划清界限的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男人捏着手机的拇指掐得十分用力,骨节微凸,他冷冷抿直了唇角的线条,脾气本身就没有多好,语气听起来自然也就很冷漠:“可你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江稚脑瓜嗡嗡的,听着他这种蛮横的语气,觉得他真的很不讲道理。 也许他现在还恨她,不过这也不意外。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本来就最恨背叛他的人,尤其是他还有洁癖。 估计在他心里,她现在什么都算不上,可以随随便便欺辱,对她做什么都是她应得的。 她就知道,沈律言昨天在医院里表现出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痛色。 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是要拿婚姻说事吗?可是以前也不怎么爱回我的消息,沈律言,我没空和你扯,如果不是同意离婚之类的话,其他你就不用说了。”江稚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的说完这一大段话。 沈律言想和她平心静气好好谈一谈,他打这通电话也并非是为了质问责难她。 但是现在沈律言对上她的事情,根本做不到心平气和。 什么教养,什么理性,好像通通都被狗吃了。 她现在说话就像递刀子一样,时不时就割到了他的伤口。 “没空?现在不是工作吗?怎么还这么忙?南城有什么让你急匆匆赶回去,连你在疗养院的母亲都可以暂且不管的、很重要的事情吗?” 沈律言今天倒是记性很好,他还记得上次他在南城,见过的那张照片。 她和一个律师走的非常近。 该说不说,不承认也得承认,那个律师长得的确不错。 有几分姿色,气质看起来也还可以。 沈律言以前就放心不下,现在就更怀疑她这次回南城就是为了见那个该死的律师。 江稚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关你什么事!?总之和你没关系,还有我爱在南城待多久就待多久。” 沈律言额头青筋直跳,一向从容不迫的脸色好像都变得狰狞了起来,他冷冷地发问:“你是回去急着见谁?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江稚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她平静地问:“你什么意思?” 沈律言好像冷静了下来,抿直了冷冰冰的唇线,绷紧了冷峻的脸色,忽然一言不发。 是他太冲动了。 但是他控制不住。 光是想到她和那个律师亲昵坐在一起,笑容灿烂的模样,就恨得牙痒痒。 这或许是嫉妒,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情绪。 沈律言很不喜欢这种情感被别人操纵的感觉,让他刚才都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你都听出来,还要明知故问吗?” “随便你怎么想,你就当我是来幽会情人的吧。”江稚说的也不是气话,她是真的不在乎了,她关掉了灶台上的火,面无表情说了下去:“沈总如果实在气不过,觉得我这个和你契约婚姻了的妻子,冒犯到了你自尊,你大可以像你说的那样……” 停顿几秒。 她垂下眼皮,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明天就坐飞机过来,再扇我两个耳光。” 沈律言一下子就像被锤到了心里最痛的那个地方,呼吸有片刻的停滞,他甚至觉得压抑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的肤色,瞬间变得极其苍白。 第223章 失落的记忆 沈律言闭了闭眼睛,缓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 缓过来之后,他一时半会儿竟然真的还就找不到什么话好说。 说什么? 我以后不会再打你?她在他心里现在可能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男人。 还是说抱歉,我后悔那天冲动之下的那个耳光? 对不起几个字,说的越多,就越廉价。 沈律言的唇线绷得很直,他深呼吸一次,胸口都似乎抽痛了一下,这种若隐若现的刺痛感才是最折磨人的。 他白着脸,把话题扯回了最初:“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律言当然知道她妈妈还在疗养院,她不可能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北城。 但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他都觉得难以难受。 总要掌握了她的行程,才能放下心来。 记住网址 江稚对他这种古怪的占有欲早就有所体会,“沈律言,我挂了。” 沈律言下意识出声:“等等。” 江稚忍了忍,才没有按下挂断键。 沈律言说:“早点回来,我等你。” 江稚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她说不上来,默默的挂了电话。 她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端着刚煮好的汤圆到餐桌上,小口小口吃着酒酿小汤圆。 休息了足够的时间,江稚下午就去了妈妈说的那家私人银行。 提前预约过了时间,就不需要再等。 工作人员核对了身份信息后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了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告诉她说:“之前你父亲,也就是开户人的丈夫,来过一次。” 江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工作人员继续解释:“当时您父亲拿着您母亲病重的证明还有他们之前签过的字,来找我们要了钥匙。因为证件齐全,所以我们是把钥匙给了他的。” 江稚揉了揉太阳穴,竟然没觉得多惊讶。 她已经习惯,这些不顺利的状况。 保险柜里,值钱的东西已经不剩多少。 妈妈还有外婆给她留下的那些珠宝,更是不翼而飞。 江稚关上保险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账户上的钱全部存的是定期,当年即便是江北山也没办法取出来。 江稚看了眼户头上的余额,不算太多,也不算少。 江稚拿上存折,离开了银行。 她打车回了家,中间联系上了李律师,趁着这次机会再好好和他咨询下离婚的事情要怎么办。 李鹤收到她的信息,立马问她在哪儿? 江稚那会儿都快到家了,便报上了地址。 李鹤短暂沉默了几秒,谨慎地开口问她:“方便去你家聊聊吗?” 江稚是很信得过李律师的,在她心里,李鹤真的是属于很好很好的人。 当年家境贫困,硬生生将自己从泥潭里扯了出来。 她想了想:“可以啊。” 她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在防备他,接着又说:“巷口还有一家新的网红咖啡店,环境还不错,我们可以过去坐坐。” 她顺便也能请他喝杯咖啡。 这些年,李律师实在帮了她不少的忙。 李鹤说好。 他提前下了班,离开了办公室。 合伙人都很奇怪,工作狂李鹤怎么也会有提前下班的一天? 办公室的人挤眉弄眼拿他开玩笑:“李律师,你不会是去约会吧?” 李鹤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们好好上班,走了。” 他开车匆匆赶到江稚给他发的定位。 停车的时候很着急,急忙忙跑到咖啡店门口的时候也有点着急。 他的呼吸有点喘,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少女。 她今天扎了个很可爱的丸子头,五官清晰,眉眼精致,皮肤好似越晒越白,她托着下巴,脸上的神色有些天真。 就好像李鹤当年第一次看见她时的那样。 被家里人养得很纯真、漂亮的小公主。 穿着精致漂亮的小裙子,偷偷摸摸在店里买了糖,抱着怀里的糖,正要从楼下悄悄溜回房间里,恰好被正在她家做客的他看了个正着。 小姑娘忍痛往他手里塞了两颗糖,“哥哥,你不要和我妈妈告状哦。” “妈妈不让我吃糖。” 李鹤忍俊不禁,他是知道的。 听她妈妈说过,她很喜欢吃糖,又管不住嘴。 她妈妈怕她吃坏了牙齿,才不肯让她多吃。 小姑娘率性天真,却又不骄纵,反而乖的不得了,就是馋了一些。 李鹤想要帮她的时候,有心无力。 她被她父亲带走了,后来结了婚。 等他能帮得上她时,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李鹤进了咖啡厅,在她开口之前先一步说了话:“你要打离婚官司?” 江稚想了想:“如果他还是不同意的话。” “行,我当你的律师,帮你打官司吧。” “不用不用,我请了律师的。” “没事,我和我的合伙人正好也打算下个月去北城新开一家律所,已经找好了办公地点。”李鹤顿了顿:“如果你不嫌弃,到时候可以来我们律所里帮忙吗?” 江稚只当他是客气一些,她又不是学法律的,帮不上什么忙。 她非常感激李鹤。 都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 两人在咖啡厅坐了没一会儿,天色就渐渐暗了。 李鹤说要送她回家,江稚也没拒绝。 只是不巧,江稚没想到盛西周就像守门神一样,就站在家门口。 她当做没看见盛西周,站在阶梯上对李鹤挥了挥手:“李律师,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李鹤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改天见。” 江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收回目光,正准备回家。 盛西周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掐住了她的手腕:“江稚,你回来是又要和他偷情?” 江稚甩都难以甩开他的手。 盛西周今天没急着去医院,而是在鹤巷里转了转。 他对这个巷子,几乎没有什么记忆。 也没碰到熟悉的人。 但是周围的邻居,见到他似乎并不意外,仿佛他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盛西周情绪倒是敏感,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巷子里,没有人欢迎他。 每个人看到他下意识就会往后躲两步。 他曾经有这么招人厌吗? 模模糊糊的记忆,好像逐渐在脑海中回闪。 被排挤、被唾弃、被欺辱。 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黑漆漆的世界,好像有一双很暖很软的手,在他最为黑暗冰冷的时候牵住了他的手。 记忆里画面模糊,声音也模糊。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我和你拉钩,绝对不骗你呀!” “好不好?” 盛西周仿佛听见自己说了好字。 然后疼痛又中断了他这些像梦一样在脑子里闪回跳跃的片段。 第224章 眼泪 江稚听见他的话都觉得可笑,这种理直气壮好像她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他将她的手腕掐得很疼,扣紧的双手被他用力抵在身后的墙面,像是被凿/进了墙里,她语气不是很好呢:“我和谁约会,你管得着吗?” 盛西周听见她的声音回了神。 是,他的确是管不着。 江稚踢了他一脚,趁他没注意的时候挣开了手腕:“就算要查岗,盛西周,也轮不着你吧。” 他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朋友。 什么都不算。 在她眼里现在就是避如蛇蝎的存在。 盛西周的下颌线条绷得很紧,心里升起的怒意烧起来没完没了。 他看得出来,她如今厌恶他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程度。 如果不是他主动往她面前找存在感,她是连看都不想看见他,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 一秒记住http://m. 盛西周没有正面回答她,僵着脸,扯起嘴角说:“那个律师是什么好人吗?我就提了这一句,你龇牙咧嘴,倒是很维护他。” 江稚抬起眼,认认真真地:“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比你这种烂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烂人。 是江稚现在对他的评价。 盛西周扯了扯唇角,发现自己笑不太出来,比这两个字更恶毒的评价他不知道听过多少个了,今天好像被她击溃了一样。 是真他妈的不舒坦。 密密麻麻的如潮蚁啃噬着血肉。 盛西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故作无恙,双手插兜:“我是个烂人,你不也还和我这个烂人睡了吗?” 夕阳落在她的脸上,金色的余晖映着她的五官。 柔和平静,眉眼漂亮。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开了口:“就睡了一次,你要提多少遍?” 江稚觉得可能是她跟在沈律言身边太久了,连说话都有点像他,学到了他那份张嘴就能气死人的刻薄,她问道:“你该不会过个二十年,还要拿出来回味吧?” 盛西周抿直唇角,一言不发。 江稚没在管他,转身进了院子,保险起见,她将院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盛西周回了对面的院子,手来奇怪,他讨厌南城好像是骨子里的,但是回到这个家,却一点都不厌倦。 他发现自己还是气不过她说的那句话,拿出手机打扰她:【哦,我能回味三十年。】 这种幼稚的话,不像是他说得出来的。 但事实上,他就是变得这么幼稚了。 盛西周发完信息,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上楼,主卧和客房,都没什么疑点。 清扫的很干净。 每个月都有人定时来打扫,但是杂物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连废弃的桌椅都没有。 三楼还有间阁楼。 阁楼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找不到。 盛西周推开阁楼的窗户,恰好能看见江稚那间卧室的阳台,几乎是正对着的方向。 他的潜意识,让他站在这扇窗户前停留了很久。 但是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盛西周随后下了楼,回到他的卧室里。 书架上堆满了书,正面墙几乎都是。 盛西周随手翻阅了两本,看见书名几乎就可以肯定这些书不是他会看的,他已经猜到了这些书是别人后来换掉了,重新摆了上去。 他盯着书架上最右方的空格看了许久。 总觉得这里应该有一张照片才对。 一张他偷偷拍下来的照片。 盛西周魔怔了一样开始在房间里找那张照片,翻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有痕迹,他这个人执拗到了变态的程度,之前头痛到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去看过医生。 医生都觉得他的意志力有时候太坚定了也不是好事。 他开始一本本翻书。 他肯定藏起来了。 连他母亲都不知道,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至于藏到了哪里,他找不到了。 书架上几百本书,盛西周一直翻到了天黑,从书架最深处里看见了一本《小王子》,直觉让他伸出了手。 他的手有点拿不稳。 书砸在地上,从里面掉出了张已经开始泛黄的照片。 盛西周弯腰,轻轻拾起地上的照片,他捏得很紧,骨头掐白了都没发现。 天色太暗,卧室里没有开灯。 只靠窗外那点月光,是看不太清楚的。 盛西周去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手里这张照片,像素不怎么清晰,但是足够看清楚照片上的人。 这张脸他在熟悉不过。 稚嫩、天真。 她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四五岁。 穿着校服,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扎着可爱的丸子头,碎发落在颊边,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这是江稚。 毫无征兆的。 盛西周的眼眶里忽然砸下了几颗冰凉的眼泪,泪珠滴在上面,模糊了本就已经开始泛黄褪色的画面。 他明明什么记忆都没有,但是对着这张照片,却莫名其妙掉了眼泪。 这几滴泪来的太过仓皇。 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 盛西周表情有点怔,还有些茫然。 他自己都很费解,他为什么会掉眼泪呢?眼睛为什么会这么酸呢? 他为什么会藏着她的照片? 他又为什么一点关于她的记忆都想不起来? 盛西周的心脏开始一阵接着一阵被尖锐持久的刺痛攻击,脑袋深处的刺痛前所未有的强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击穿。 他双膝跪地,扶着床沿,整个人痛得弯起了腰。 他的目光依然固执的、牢牢盯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少女。 冷冰冰的眼泪越掉越多。 脸上不知不觉已经湿了。 第225章 想见你 盛西周屈膝跪坐在地,掐在床沿边的手指好似快要被他捏断了。 心口这遭剧痛来的太过突然,起初只是密密麻麻的轻微刺痛,可这种痛苦骤然变本加厉,他跪在地上起不来身。 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像是痉挛了起来。 他该松手的,他不应该再继续盯着这张照片看下去。 但是…… 但是他的潜意识里竟然十分的不舍得。 目光不受控制,大脑操纵不了眼睛。 哪怕已经痛得快受不了了,他还是要盯着照片上这个笑容灿烂的少女,固执盯着这张脸,努力的试着想起来一点什么。 一片空白。 再往深处一点,就疼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 盛西周疼得出了声,眼前黑了黑。 首发网址http:// 他的忍耐能力已经极强,还是禁不住这种如烈火烹油的巨痛。 他靠在床边,出了一身的冷汗。 睫毛上挂着可怜兮兮的泪珠。 此时此刻,盛西周看起来是都没有见过的弱态。 他的眼泪,就像关不上的水龙头,顺着眼眶不断往下无声的落,精致好看的脸庞,湿漉漉的。 不知过了多久,盛西周终于从这阵非人的折磨里缓了过来。 他哆哆嗦嗦抬起手,掌心里这张照片被眼泪打湿的这片地方有些斑驳,他小心翼翼用纸巾拭去上面的水渍。 牢牢攥紧的照片。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脑海深处只有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又很坚定: “我会一直守护你,只喜欢你。” 守护谁? 喜欢谁? 为什么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就是一点碎片式的片段都记不起来。 只有那双眼睛。 当初就像一抹鲜亮的色彩,飞蛾扑火般撞进他黑白的世界。 盛西周捏着照片冲了出去,他敲响了对面的院门,穿得单薄站在屋檐下,肤色苍白,脸上毫无气色。 江稚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她没打算去开门。 深更半夜谁知道盛西周又在发什么疯。 江稚感觉盛西周是一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万一他要过来掐死她可怎么办? 她可不认为,她和盛西周睡一次,就能扭转她在他心里糟糕讨人厌的印象。 他对她态度,是不会变的。 从重逢后开始,一直就不假辞色。 不是要杀了她,就是找人轮她。 盛西周的敲门声,持续了很久。 好像她不去开门,他就能站在这样一整夜。 江稚怕他扰民,她没被吵死之前,附近的邻居可能要受不了来骂人了。 她无可奈何下了楼,晚上天气微微有些凉,下楼的时候裹了一件披肩,她依然没开门,站在里面,隔着门和他说话:“盛西周,大半夜你过来扰民做什么?” 盛西周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我有事想问你。” 江稚一愣,不能怪她觉得不对,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了。 “你说吧,快点,我还要睡觉呢。” “你出来。” “我不敢。” “为什么?” 江稚是真的不太敢,白天尚且还好,到了晚上她是真的怕他。 以前盛西周每次堵她都是在天黑之后。 “我怕你要掐死我。” 盛西周默了许久:“我不会。” 江稚不信他:“你拿什么和我保证?” 盛西周被她质问的无话可说,他在她心里早就没了信任度。 以前那些事确实是他做出来的。 践踏她,侮辱她,带头欺负她。 可能唯一高抬贵手放过她的只有那次,他大发慈悲没有将她的助听器从耳朵里拽出来。 那是少年的他,对她的最后一点仁慈。 盛西周说:“我就算要弄死你,也不会把你骗出来再杀,我做坏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 这句话说的倒是不错。 盛西周的嗓音很疲倦:“出来吧,当我求你。” 江稚感觉自己这辈子能从他口中听见一个求字,也是难得。 她恍了恍,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缓缓打开了门,不过依然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盛西周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许,其实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拿出手里的照片:“这是你吧。” 江稚看了眼照片,她沉默了下来。 是她没错,根本不需要她回答。 盛西周低声问:“为什么你的照片在我的房间里?” 甚至是被藏了起来。 小心翼翼夹在那本书里。 小王子。 孤独的小王子找到他的玫瑰了吗? 江稚站在灯下,她说:“你应该问你自己,不是我放的。” 甚至这张照片是他偷拍的。 那时候他忽然跟他妈妈说要一个新的手机,能拍照的那种。 在此之前,他没有通讯工具。 对手机不感兴趣。 事实上,年少的盛西周对除了江稚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江稚那天放了学,拉着他去看巷口开了花的那棵石榴树,她还看见了几个小小的青白色石榴,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然后就发现了盛西周在拍她。 被她发现后他的耳朵甚至红了红。 盛西周还去照相馆把照片洗了出来,两张。 她等了好久,小声的抱怨他,不明白手机里的照片有什么好洗出来的。 都什么年代啦!手机里的照片是不会丢的啊。 会一直在的呀。 “我记不起来了。”盛西周说:“什么想不起来了,我们以前关系很好,是不是?” “算吗?我不能确定。” “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江稚对他的事情是真的不了解,也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失忆:“我回去睡觉了。” 从她这里得不到答案也没关系。 盛西周本来就只是,刚刚忽然很想见她而已。 他将照片收了起来,他没回家,而是去了医院。 这个点,心理科当然早就没了人。 不过盛家太子爷大驾光临,院长不得不亲自过来一趟。 别的倒是不怕,他曾经在医院那段过去,是真的不能见光。 让他知道,真就什么都完了。 想起来后,更是不堪设想。 当年,他母亲做的太果断。 为了他顺利继承盛家,亲生儿子都不心疼。 院长笑脸相迎:“盛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盛西周望着医院里的白色墙壁发了会儿呆,“随便看看,顺便想问一下我当年生了什么病?” 院长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您母亲没说吗?您那时候是自闭型人格还带了点抑郁症。” 盛西周不动声色的:“病历呢?” 院长额头直冒汗:“太久了,还真的不太好找。” 盛西周脱下皮手套,手里的枪已经顶到院长的脑门上:“这样能找出来吗?” 院长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腿都软了,“应该…可以。” 伪造一个假的就好了。 让他知道他以前经历过的那件事,会比现在被枪顶着还可怕。 盛西周盯着病房里那面白色的墙,似曾相识。 断断续续的片段,想起来都还不清不楚。 四面都是雪白的墙。 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湿透了。 医生、护士、还有他母亲。 他疼得手脚痉挛,轻声哀求:“妈妈,放过我吧。” 第226章 从血里渗进骨头的痛 “放过我吧,妈妈,求你了。” 那道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盛西周停下了脚步,手臂撑着墙面,表情万分难受,每次只要他想起点什么,脑神经就疼的不得了。 助理见他忽然停了下来:“先生,您怎么了?” 盛西周揉了揉眉心:“没事。” 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来不会叫他母亲——妈妈。 这个充满感情的称呼,并不存在在他们母子之间。 他一直叫的都是母亲。 到底是被逼成了什么样,才会松口毫无尊严的、跪在她的面前,恳求她放过他。 当年他母亲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的。 记住网址 盛西周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冷漠起来,绷着毫无感情的脸,命令身后的保镖:“明天你们多带些人过来。” “好的,先生。” 盛西周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许久,他垂着脸,神色难明。 已经凌晨两点,他一点也不困,更没打算回去睡觉。 就这样坐到天亮也还不错。 脑子里断断续续闪回的记忆,时时刻刻都在折磨他。 盛西周都快要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痛是真的。 照片是真的。 他的记忆,是残缺的。 盛西周最喜欢的就是江岁宁的那双眼睛,有时候他望着那双眼睛,感觉自己什么事情都愿意为她做。 只要她肯对他笑一笑。 杀人越货的勾当,他都能毫不犹豫去做。 盛西周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对江岁宁的心意,他也丝毫不怀疑他是能够为江岁宁去死的。心甘情愿,没有遗憾。 他从来没有想过理由。 只记得那双眼。 和当年那个蹲在台阶上的长发背影。 连他母亲都承认,他一直执拗的想要记起来的那个人就是江岁宁。 母亲说他失忆了。 他喜欢江岁宁。 盛西周望见那双眼,就什么都不怀疑了。 或许真的就是那样。 如果一开始就错了呢? 盛西周从未如此迫切希望找回他丢失的那段记忆,不知不觉,外面的天亮了。 一夜没睡,男人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更为冷酷。 院长也是一夜没睡,连夜联系上心理科的主任,得知他们早早就准备好了虚假的病历档案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院长回到医院时,盛西周已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门口两列黑衣保镖,杀气腾腾。 他就知道很难缠! 但他真的一个字都不能说。 当年的电击疗法,是连医生都觉得残忍的程度。 盛西周不愿意离开南城,惹恼了盛夫人,她觉得那个女孩迟早要成为她儿子的祸害。 盛家那种地方,要感情能做什么? 刀光血影,重重陷阱。 私生子和情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盛夫人要一个聪明、听话的儿子,而不是还挂念着别人女儿的、不听话的儿子。 院长还记得他说,那个女孩家里出了事,外公外婆死了,父母离婚。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盛夫人勃然大怒,斥了一句和你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就是永无止境的电击。 这种办法残忍却有效。 她的照片、她的名字、她所有的一切,只要提起来,只要他还记得,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院长从来没见过能坚持那么久的人。 整整半年。 江稚?江稚是谁?还记得她吗?还喜欢她吗? 他点头,就只有疼。 从血里渗进骨头的痛。 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他瘦了很多,虚弱的起不了床。 那样倔强、能忍的人,最后跪在他母亲面前,求她放过他。 盛夫人要一个能接手盛家的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心软,原以为儿子绝情这点也随了她。可惜,多了她没有的痴情。 盛家可不需要痴情种。 院长回忆起多年前的事情,遍体生寒。 盛西周耐心不剩几分,院长胆战心惊把伪造的病历档案交到他手里。 作假也做的天衣无缝。 盛西周看了眼这些准备齐全的资料,“当年治疗的病房在哪儿?” 院长松了口气,那间纯白的房间已经被改成了单独的病房,他觉得就算带盛西周过去,也没什么关系。 盛西周到了病房,盯着这间很小的房间。 记忆是空白的。 他回过头,忽然间掐住院长的脖子,面无表情:“之后如果,你给我的东西,和我让人查到的东西不一样,不开玩笑,你全家都得死。” 所有愚弄过他的人。 包括他母亲。 他都不会放过。 盛西周松开手,冷冷看了他一眼便离开。 院长跌坐在地,脸都青了。 刚才差点就被掐断气。 盛西周也不是完全没有相信那个档案里的内容,通过电流,刺激感官。 他从来都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对自己更狠。 他不介意,重新再来一次。 * 江稚在南城多留了几天,去监狱看了小舅舅。 傅景初的刑期还有一段时间,减刑困难,实在没办法。 江稚在他面前,说了许多话,还很高兴的告诉他说,下次就可以带妈妈来看他。 傅景初嗯了嗯,快到时间,低声告诉她:“阿稚,别委屈自己。” 当年傅家的小公主,懂事的已经让人心疼了。 江稚故作坚强:“小舅舅,我过得真的很好,你不要担心我呀。” “我现在天天都糖吃,没有人管我的。” “等你以后出来了,我攒的那些糖可以分你一半。” 傅景初默了半晌:“那就提前谢谢我们的稚宝了。” 江稚探完监,打车回家。 她走到家门口,真是快要疯了。 盛西周就守在她家,蹲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漫不经心抽着烟。 第227章 多余 盛西周就这样蹲在台阶上,烟雾缭乱,朦胧了他的侧脸,看起来还多了几分寂寥。 江稚还真没见过他这种有些脆弱的模样,她站在路灯底下,没有靠近他。 盛西周似乎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缓缓抬起脸来,他的眼神很深,像一片深海紧紧盯着她,江稚看不穿他的眼神。 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缓缓站了起来。 “我生病了,你知道吗?” 他莫名其妙甩出这么一句,江稚都被他问的愣了。 这种熟稔的语气,并不适合在他们之间。 难道他想起来了? 记起来曾经他的性格是有缺陷的?不过江稚感觉他现在性格依然不正常。 “知道。”江稚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你才想起来吗?” 盛西周抿唇不语,没告诉她,他只是想起了一些混乱的片段。 一秒记住http://m. 比做梦还不如。 至少梦里还是清晰的、连贯的、一个故事。 几个细碎的片段,都已经让他疼得脑袋发昏。 “是啊。” “挺好的。”江稚敷衍了他几个字,随后不耐烦的同他说:“我要回家休息了,你能别蹲在我家门口吗?很吓人。” 盛西周今晚倒是听话的不得了,乖乖让出了路。 江稚拧开门锁,黑暗之中,身后的男人忽然拽住了他的胳膊。 她转过身,目光不解,望着盛西周:“你要做什么?” 她很警惕,同时也很害怕。 被迫想起来高中那段记忆,每天放学都战战兢兢,生怕被盛西周盯上,他威胁人的时候,就是会给人一种他绝对做得出来的狠戾。 盛西周抬眸,沉默良久,低声问道:“你能对我笑一下吗?” 那张照片上灿烂的笑容深刻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很想看她在笑一笑。 盛西周好像现在才发现,她笑起来是很漂亮的。 有两颗不那么明显的小虎牙。 眉眼弯弯,眼神澄澈,温柔里不失一些天真绚烂。 至少照片里的她,极其明媚。 眼睛里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压抑在深处的悲伤。 只有不谙世事的纯真,就像被娇养的不识愁的公主殿下。 江稚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癫,没好气道:“抱歉,没心情。” 她毫不犹豫拒接了他:“所以不能。” 盛西周不要欺人太甚,怎么现在还把她当成卖笑的吗?天黑了还要在她家门口发疯。 男人没有松手,反而忽然抬起手指戳进她的唇边,轻轻的往上摆弄了下,好像这样就能如愿看见他想看见的笑容。 江稚在被他碰到脸的瞬间,立刻打开了他的手,不可置信看着他:“你有病吗?” 盛西周想了想,竟然认真的对她点点头:“是的吧。” 江稚推开了他:“发病了就去医院。” 盛西周一语不发,盯着她气呼呼的脸蛋,目光寸寸挪到她的唇瓣,他舔了舔唇,又忍不住开始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像只小猫儿,抓着他的衣服哭,眼泪就像流不完一样。 哭得楚楚动人。 盛西周那天晚上没动她,现在却有几分后悔。 江稚说完就用力关上了门,真没想到回了南城还没清净。 * 江稚订了隔天中午回北城的机票,这次还好没有在机舱里遇见盛西周。 她下了飞机,刚关掉飞行模式。 微信提示声就响了。 沈律言说他已经在机场了。 江稚自动忽略他的信息,拿上行李直奔航站楼外,准备叫个网约车离开。 她刚走到出口,就看见了站在人群里依然很显眼的男人。 沈律言也已经看见了她,男人大步流星走上前:“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江稚感觉沈律言在嘲讽她,她回南城本来就是有正经事要做,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回去和别人约会,或者是去玩的。 男人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有时候江稚都搞不清楚沈律言现在非要紧紧困着她不放手,图个什么? 她曾经的爱,他不稀罕。 他也不缺人爱。 工作伙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高材生。 她的可替代性一直都很强。 江稚吃了那么多次苦头,早就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沈律言如今非她不可,无法自拔爱上了她。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男人都是贱骨头。 送上门的不要。 得不到的更念念不忘。 “如果你现在没有出现在这里,我想我会更开心的。”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可能就是比较倒胃口。”沈律言掀起薄唇,淡淡地说。 江稚拉着行李箱要走,沈律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你非要多此一举打车我也不拦你。” 他真的很难缠,很难摆脱。 沈律言也不是闲着没事做要来她面前晃悠:“我给你约了医生。” 江稚毫不领情:“谢谢,我自己会去看病。” 沈律言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我行我素,继续说:“是这方面的专家,刚从国外回来,机会难得,希望你不要用你自己的耳朵来赌气,那样很愚蠢,也根本不值得。” 江稚对上他的双眸,男人眼神很平静。 他好像做任何事都是现在这种游刃有余,把方方面面都算计好的姿态。 把什么话都说全了。 她不承情,就是不懂事,就是幼稚的和自己过不去。 人都有软肋,但是沈律言好像就是没有。 连江岁宁在他的心里都是有固定的分量的。 江稚也不是说不过他,这两年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沈律言,你不用为我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沈律言抿直了唇。 江稚漆黑的眼珠静静看向他:“你那天没打我那巴掌,现在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第228章 回旋 沈律言好想被她说的无法反驳,抿着唇不言不语。 江稚也不是把锅甩到了他身上,本来就和他扯不开关系。 她对沈律言说过的很多话都记得很清楚,他以前说过让她不要高估一个男人的同情心。 冷血无情的男人连愧疚都是有限的。 她说这句话只是陈述事实,没想着能攻击到他。 挨打的是她,需要戴助听器的也是她。 她说的这一两句,伤不到沈律言半分半毫米。 “江稚。”长久的沉默过后,男人忽然对她开了口。 她没有应答,她的思绪总是在这种时候走的很远,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沈律言连叫她名字的次数都是很少的,以前他喜欢叫她江秘书。 泾渭分明的称呼。 首发网址http:// 将两人的界限划分的清清楚楚。 “看来你在我身边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沈律言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些时候说话刻薄的伤人,他就是这个样子,刻薄起来无人能及。但他现在觉得江稚和他比起来,不遑多让。 杀人的时候都知道要刀子要往心上捅。 那一巴掌,他永远都无法辩解。 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后悔?后悔有用吗?没有用。 还有必要声泪俱下说对不起,我后悔了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听了只会叫人觉得恶心。 江稚会恶心。 连沈律言自己都觉得恶心。 “你不愿意,医院你也必须去,这个医生你也必须见。” 沈律言强迫她做不情愿的事情也不止今天这一件了,她本来也已经很憎恶他,多今天这笔不多,少今天这点也不少。 他现在竟然觉得她哪怕是恨他,也比彻底远走高飞要好。 “我这个凶手良心未泯,嘴上说几个好听的话你未必会信,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你恨我,那我现在也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补救。” 江稚发现自己还远远不是沈律言的对手。 他的无耻,是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的。 棋逢对手,才能势均力敌。 但是显然无耻这方面,她一直不是他的对手。 “不需要你的补救。”航站楼外风有些大,她抬起手指将碎发撩至耳后,语气淡淡地表示:“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补救的,伤口愈合了还有一道疤呢。” 江稚今天穿得有点少,站在风里,觉得有些冷。 她裹紧了外套,手机上叫的网约车已经快到了。 沈律言忽然掐住她的腕,连拖带拽把人扔进自己的车里,门被砰的一声合上,落了锁。 她的行李箱被司机放到了后备箱。 江稚坐在车里,和他没什么可说。 沈律言带着她直奔医院,江稚皱着眉,思绪已然走远。 他那么迫切想要治好她的耳朵,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心里那点愧疚。 这样他也不会觉得他对不起她,往后对她做什么都不会心软。 还是像以前那样,理所应当。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就成了瓢泼大雨,天空就像是破了个洞。 江稚听着雨声,心里闷闷的,她不喜欢下雨天。 以前她不相信缘分这两个字。 现在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就是缘分不够的。 江稚和沈律言的重逢的那天。 他已经爱上了江岁宁。 到了医院,江稚一个字都没和沈律言说。 两个人沉默的走在一起。 检查结果和上次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律言听医生说完面无表情的,江稚听到结果也谈不上失望,她问沈律言:“能让我回家了吗?” 沈律言说:“我送你。” 医院走廊,有些安静。 江稚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时,尤为突兀。 她接起电话,“李律师?” 李鹤今天提前到了北城,新律所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刚下飞机就联系上了她:“我到北城了,明天你看看你有没有空,我个人的建议是要打官司就趁早,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打这场官司。” 他这几天,重新把婚姻法通读了一遍。 每个律师擅长的官司都不一样。 李鹤最擅长的还是商业官司,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比较赚钱而已。 他这些年攒了一些积蓄,在北城买套大平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已经在想她离婚之后的事情。 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需要时间,他不会太冒进。 慢慢来,能走到今天这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稚说:“这件事我听你的建议。” 他一向做事成熟稳重,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李鹤嗯了嗯,继续说:“那你明天来签一起委托书,可以吗?” “好的,没问题的。” 沈律言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打电话。 她接电话时神态轻松,看来给她打这通电话的人和她关系还不错。 沈律言看着她舒展的眉眼,和唇边浅浅的笑意,怎么都不顺眼。 挂断了电话,沈律言停顿片刻,猜也猜出来了:“那个律师?” “隔了这么远,他还不死心吗?” 江稚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地说:“距离不代表什么。” 沈律言弯唇,笑意冷淡:“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下家?” 江稚感觉她在沈律言眼里一直是水性杨花,随时都会红杏出墙的那种人,她眨了眨眼:“谢谢提醒,我尽量不让沈先生失望。” 沈律言敛了笑:“我们还没离婚。” 江稚用很平静的口吻吐出几个字:“迟早的事。” 沈律言都要佩服她现在牙尖嘴利的一面,刀刀致命,知道哪里软就往哪里扎。 江稚一直都是柔软却也不失锋芒的那种人。 或许她在感情里是个糊涂的人。 但是这个世上最说不清楚的就是感情。 如果人人都能像电视剧里断情绝爱的大女主那么清醒,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为情所困的人。 沈律言将她抵在墙上,这个角落几乎没什么人出入。 十分安静。 他盯着她,男人的压迫感十足,他问:“江稚,你敢说你没有爱过我吗?” 她敢承认吗? 江稚忽然间缓缓笑了起来,眉眼生动,眼神柔和,几秒种后,她开了口:“沈律言,你自己亲口说过的,我们之间,不谈爱字。” 第229章 法庭见 江稚不是记仇。 相反,她小时候就是因为太不记仇了。 后来才会被江岁宁欺负到了尘埃里。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只有沈律言说过的那些话,当时听得恍恍惚惚,心碎的像是再也粘不起来了。 她也没想到她有一天也可以把这些话当借口还给他。 沈律言当初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的。 不谈爱字。 省去了太多麻烦。 沈律言也没忘记他说的这句话,那个时候是真的对她一点多余的感情都没有。 说出来这几个字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 不痛不痒的。 记住网址 甚至看见她脸色苍白下去时也没多少心疼。 他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实话总是难听的。 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未免太脆弱。 现在轮到他自己头上,才知道什么叫做痛。 “让开。” “不让。” 沈律言幼稚起来也是无人能敌,可能是怕从她口中又听见什么诛心的话,他索性低头以吻封缄,堵住了她的嘴。 江稚挣扎不过他,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他好像都感觉不到疼。 她的唇瓣被他蹂/躏得又红又肿,舌头被咬的发麻。 清冽的气息侵略着她的里里外外。 舌根都已经麻了。 江稚豁出去咬了他一口,沈律言可能也是个疯子,被他咬出血来还不松口。 他舔了舔唇瓣上的血渍,继续用舌头撬开她的唇齿,呼吸交缠。 没有欢愉,只有酥麻的疼痛。 等到沈律言终于吻够了,她已经快被气死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她的力气远远比不上他,沈律言若无其事摸了摸脸:“打爽了没?” 相比之下,这巴掌对沈律言真的不算什么。 完全不如她这种抗拒的姿态。 江稚没忍住:“沈律言,你是狗吗?” 一言不合就开始咬人。 沈律言笑了笑:“大部分的狗很温顺,不会咬人。” 江稚没好气道:“说不定你是那只得了狂犬病的狗,到处乱咬人。” 沈律言看她生气也比冷着脸好,他毫不在乎:“你骂吧,我咬都已经咬了,随便你怎么骂。” 江稚懒得再和他斗嘴。 沈律言开车把她送回她租的那栋公寓,他没有逼得很紧,没跟着上楼。 * 李鹤在律所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他很快就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本身他也时常出差,委托人天南地北,他也要跟着到处飞。 第二天,他订了家西餐厅。 这家的甜品很出名,他记得江稚从小就喜欢吃甜的东西。 江稚提前了二十分钟到楼下,给李鹤发了消息:【李律师,我到啦,我先上去等你。】 李鹤没有回她,因为此时此刻,他面前坐着一位对他来说既不熟悉也不陌生的男人。 北城是沈律言的地盘,江稚身边确实有他放的人。 不全是为了监视。 也为了安全。 沈律言坐在李鹤对面的空位,表情淡漠:“我见过你。” 李鹤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是吗?” 沈律言漫不经心:“听说你是一名律师。” 李鹤对眼前这个人是没什么好感的,长得不错,气场强烈,但是他对江稚太狠了。 哪怕是契约婚姻,也不应该那样对她。 “是的。沈总有话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既然如此,沈律言也不再和多和他浪费时间,他直截了当,并且用很不客气的语气警告他:“江稚是我的妻子,我希望李律师能够离我的妻子远一点。” “麻烦你守住道德底线,不要去勾引别人的老婆。” 得亏李鹤打了多年官司,见多识广。不然真的要被沈律言这番话给气笑了。 “你不用你那种龌龊的思想去揣测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在这方面就是比较狭隘的。”沈律言看李鹤很不顺眼,江稚就没几个朋友,尤其是男性朋友,屈指可数。 和这个律师,关系倒是不一般。 “你没结婚可能不懂,没有哪个丈夫能容得下自己的妻子身边有交往过密的异性朋友。” 江稚进餐厅的时候恰好听见这一句,她看见坐在李律师对面的男人,愣了一愣。 她走过去,看清楚了沈律言的脸:“你怎么在这儿?” 沈律言面不改色说谎:“偶遇,就刚好聊聊。” 他接着开了腔:“不介绍一下吗?” 江稚表情冷淡:“你不是知道他是谁吗?” 装什么装。 沈律言站起来,长腿瞩目,身材优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光线,他看着她,“你不是说他一直在南城,你们见不了几面?江稚你对我到底说过几句实话?” 发生那张偷拍照的风波时,江稚为了沈律言不去找李律师的麻烦,确实这样说过。 “我看他对你还真是痴情,立马就买机票就飞过来了。”沈律言掐住她的胳膊,捏得有几分用力,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你没有告诉过他吗?你是我老婆。” 她是他的人。 江稚今天出门画了个淡妆,先前瘦下去的脸,圆润了几分,养出了个好气色。 “李律师确实是跟着我过来的。”江稚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了。 沈律言眼底的眸色变暗了几分,脸上的表情沉了沉。 江稚再生气都不会歇斯底里的说话,永远都温温吞吞地,语调平和,声音平静: “是我请他来帮我打官司的。” “他是我的离婚律师。” “沈律言,你不愿意离婚,我只好和你法庭上见了。” 第230章 卑劣滑稽 其实江稚也不知道和沈律言打离婚官司,她能有几分胜算。 但是不能因为害怕就连尝试都不去尝试。 以前江稚对他予求予给,一半是因为她需要他给的钱,剩下的一半是她心甘情愿,付出的爱得代价。 她那时候太可怜了。 没有爱。 没有钱。 将他当成了救赎,可怜巴巴渴望从他的指缝里挤出来的那点爱。 这样反而给了他肆无忌惮伤害她的机会。 江稚高中的时候曾经还很拙劣的模仿过江岁宁,像个小丑,学习她的打扮,她身上那种像小太阳一样的明媚,落落大方的性格。 但是模仿者通常都会变成一个笑话。 她学的并不像。 一秒记住http://m. 还很蹩脚。 很多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她做不出像她那样坦然的自来熟模样。 她也完全没办法和不熟悉的人,打成一片。 江稚是个很慢热的人,交朋友之前会观察很久,就像她曾经对盛西周。 因为是邻居,就住对门。 每天看他像可怜巴巴的小狗,蹲在门口。 没有人愿意陪他玩,特别的孤独。 江稚同情他、可怜他,才会主动要和他交朋友。 “你要和我打离婚官司?”沈律言的声音一下子将江稚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眼前的男人脸色说不出一个好字。 这几天北城阴雨绵绵,空气里都泛着潮气。 光线低暗,沈律言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喜怒难辨,薄唇绷成僵硬的直线。 江稚沉默了会儿,“你肯签字,我们就不用闹得那么难看了。” 沈律言竟是笑了,扯起唇角,笑意冷冷淡淡:“你就是这么守约的?” 这点,江稚没办法和他争。 合同上有约定好的年限。 沈律言咬牙切齿地想,还是江稚最怎么知道气他,迟早有一天他要被她气死。 他刚才听见打官司这几个字,差点绷不住教养要掀桌了。 火冒三丈,怒气冲天。 打官司?她凭什么?! 他偏不让她如愿。 “江稚,你母亲醒了之后你就一直在和我提离婚,你翻脸也太快了吧?”沈律言气得又笑了笑,唇角挂着的冷笑,旁人见了怕是只会心惊胆颤:“利用完我一脚就踹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口不择言起来:“你也不是不识字,回去好好翻翻我们之间的合同,别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讲诚信。” 江稚有点站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她的手虚虚撑着桌面,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 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沈律言就是这么说她的。 他好心而又委婉的告诉她,契约婚姻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现在他依然这样说。 江稚缓过来心脏瞬间的抽痛,抬起眼睫,望着他问:“到期了你会放了我吗?” 会吗?几个月后,他会签字吗? 就像沈律言不相信她,她其实也不相信沈律言。 她玩不过他。 那么多手段。 沈律言给了个很标准的答案:“到时候再说吧。” 他没有留情,冷眼看着她身后的律师:“你如果真的要和我打官司,没有什么胜算,光是我们签协议的那笔钱,你就赔不起。” 江稚身上不是分文都无。 那张存折里,数目不多,但也不少。 够她赔给他了。 沈律言收回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继续说了下去:“你别想过河拆桥。” 江稚笑都笑不出:“我过河拆桥?我只是受不了了。” 她是真的无法忍受下去。 她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发胀,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你说我利用你,我是花了一些你的钱,但你没有利用我吗?你没有从我这里得到过任何的好处吗?” “你把我送到手术台上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也在翻脸?!” “你看着那个人要把我推下悬崖的时候,是不是无动于衷?!” 医生说她以后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他是也听见了的。 从海里被救回来之后,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哭着睡醒,又满脸泪的睡过去。 “你所有的选择都是基于你不爱我这个前提。” “好,我理解,我真的理解。” “现在我也不爱你,我要离婚,怎么就换不来你的理解?” 她的声音,只有在说起前面几句时有一些情绪起伏。 随后就越来越淡。 淡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江稚和沈律言相逢的时间不对,相爱的时间也不对。 她对他的爱,来的太早。 他对她的喜欢,又姗姗来迟。 江稚也不是没有为她和沈律言努力过的,她不是真的就那么豁达的放弃了的。 她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江岁宁和沈律言的开端,来自那场绑架案。 她以为他们那场轰轰烈烈叫人羡慕的恋爱,和大多数校园恋情差不多。 尽管她对他念念不忘,但也依然愿意祝他幸福。 直到那天,她看见自己丢失的那个独眼怪挂在江岁宁的书包,听见她和沈律言开玩笑一样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才发觉事情不对。 江稚到现在都不清楚,十七岁的沈律言,最开始爱的到底是谁? 当她鼓足勇气,重新站在沈律言面前,结结巴巴做了个自我介绍,简单的六个字: “你好。” “我叫江稚。”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低着头,带着哭腔哽咽的、磕绊的把话说出了出口:“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帮过你…被绑的时候我们两个…” 许多话才开了头,换来了少年厌恶的眼神。 好像认定了她是个无耻的窃贼。 那一眼,就够江稚溃不成军。 她没有办法了啊。 沈律言那个时候爱的就不是她了。 沈律言身边的朋友已经认出了她,小声嘀嘀咕咕:“这不是什么都喜欢模仿你女朋友的那个人吗?” 她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个卑劣滑稽的模仿者。 什么都晚了。 怎么说都是骗子。 她像个小丑被评头论足。 江岁宁知道她身上每一处伤,又从沈律言那里知道了很多细节。 江岁宁的谎言,几乎毫无破绽。 爱情并没有站在十七岁的沈律言和江稚这一边。 第231章 你去告我吧 不对等的关系,和不对等的感情。 再怎么纠缠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江稚一厢情愿的、对他那么久来的念念不忘、偷偷埋藏在心里的爱,被那个不由分说的巴掌打得稀碎。 她不想再沦陷了。 “如果你需要我继续在你父母面前扮演你的妻子,我会的,一直到我们的契约结束那天。但是离婚证,我现在就要。” “没有。”沈律言双手插兜,干脆利落回答了她:“你去告我吧。” 江稚也没有气急败坏,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的,我听见了。” 有时候沈律言感觉江稚就是个横冲直撞的蠢货,当然大部分时候她其实都很聪明听话。 官司哪有那么好打,耗时耗力耗精神。 沈律言软硬不吃,他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不会做。 首发网址http:// 不过江稚刚才说对了,哪怕合同到期了他现在也不想放她走。 “沈先生,您能让一下吗?” 沈律言坐进了里面那个位置,“既然这么有缘,就一起吃顿午饭吧。” 江稚很佩服沈律言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 除了他,这世上哪有人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跟自己讨厌的人坐在一起吃午饭? 反正她是不会有什么胃口的。 服务员端来三杯柠檬水,江稚端起水杯,抿了两口,然后淡淡地问:“沈先生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 沈律言架着腿,坐姿悠闲,一双冷瞳静静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我以为多余的另有他人。” 李鹤的气量很大,一点都没生气,叫来服务员点餐。 江稚真的快尴尬死了。 沈律言随便点了份牛排,江稚也没怎么认真看菜单,要了份招牌。 李鹤忽然间开了口:“他家的千层雪蛋糕味道很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和江稚说话时,眼睛也是看着她的。 温温柔柔,不会叫人觉得不舒服。 江稚点头:“好。” 她又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才来北城吗?” 李鹤也没有隐瞒,如实说话:“上网查过。” 网上大部分评价,都还不错。 美食软件也榜上有名。 李鹤怕商家刷好评,定位置之前还打电话问过在北城的同学。 两人旁若无人聊着天。 沈律言嘴角噙着冷笑,很不痛快。 他听得心烦,越看这个律师越觉得碍眼,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李律师没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李鹤实话实说:“上学的时候忙着学习,工作了之后忙着赚钱,确实没时间谈恋爱。” “是吗?”沈律言的感觉不会错,眼前这个律师对江稚别有心思。 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帮一个女人。 律师更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除非他喜欢她。 “我一直以为律师的道德素质都会比较高,现在看好像也不全是这样,原来还是有某些律师没什么底线和该有的克制的。”沈律言阴阳怪气起来也是一把好手,眉眼含笑,表情淡淡。 江稚听着他在这里拐弯抹角嘲讽李律师,觉得忍无可忍:“沈律言,你要吃就吃,不吃就请你离开。” 沈律言抬起眼眸,看向了她,“我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吗?你就急着为他打抱不平。” 李鹤并不在乎沈律言是不是在羞辱他,这些话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以前被当事人的对手骂了不少难听的话。 左耳进,右耳出,不会放在心上。 李鹤对上沈律言的眼神,没有躲避也没有慌张,他坦率承认了下来:“我是喜欢阿稚。” 话音落地,一时沉默。 李鹤发现沈律言是有一点口是心非的,明明心里在乎,嘴上却不饶人。 “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但是我和阿稚在你们的婚姻出现问题之前没什么联系,即便是现在,我们依然只是普通的朋友。”李鹤继续:“说这些不是怕你误会了我,而是不想败坏了阿稚的名声,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想她也值得更好的人。” 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沈律言。 一个理性到不近人情的男人,是不会理解什么是爱的。 沈律言冷笑了两声,江稚这次找下家的目光确实不错,这个律师说话做事倒是成熟可靠。 李鹤今天还带来了委托书,本来是要让江稚在上面签字的。 现在闹成这样,签字只能再往后拖一拖。 “你这么欣赏我的妻子,有用吗?”沈律言掐住了江稚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我和她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 沈律言鲜少露出这么重的戾气,冷冰冰的两道眼神盯着李鹤:“你记住了,她是我的女人。” 李鹤没有继续和沈律言争执下去。 他不想让江稚觉得难堪。 江稚确实感觉很难堪,她也心知肚明沈律言既然在场,今天这顿饭是绝对不能好好吃下去了。 “李律师,我们改天再谈吧。” 李鹤沉默半晌:“好。” 江稚送走了李律师,回头冷眼望向沈律言,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捏了捏脸:“江稚,你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稚挥开他的手:“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像见人就咬的疯狗吗?” 沈律言说:“我对别人没胃口,咬死了也只咬你一个。” 他表现得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的蛋糕到了,尝尝吧,好歹是那个律师的一片心意。” 江稚冷冷看着他,也不说话。 沈律言被她这样看着,也没什么兴致演戏,更懒得摆好脸色,从刚才见到那个律师起,他就处于非常不痛快的状态。 心脏像是被攥在了别人的掌心。 一会儿松,一会儿紧。 窒闷压抑。 沈律言切好了面前的牛排,撂下手里的刀叉,对上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别这样看着我,我承认,哪怕到了合同上的时间,我也不会和你去民政局领那张离婚证。” “陪我再演演戏吧。” “说不定哪天我忽然就对你没兴趣了。” 第232章 江稚,你也不差 江稚听明白了,沈律言现在对他还有点兴趣。 就因为这点聊胜于无的兴趣,所以迟迟不肯松口和她离婚。 可能在沈律言看来她是很不识好歹的那个人。 江稚真的有点无话可说,和他吵都吵不起来。 沈律言刚才让她去告他时的语气,就特别的无所谓。有时候江稚感觉沈律言是全世界最会气人的男人。 她没见过沈律言对别人这样,就只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得理不饶人的。 说起来还是欺负她脾气好。 江稚也很苦恼,人的性格是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的,她幻想过自己大杀四方归来的那种场景,但是好吧,想象是想象,现实是现实。 她现在属于事业生活感情什么都一团乱糟的状态。 兵荒马乱的。 “沈律言,我一直都很无趣的人。” 记住网址 “没有啊,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沈律言懒洋洋说着这句话,忽然又想起刚才那个律师对她的称呼——阿稚。 他曾经问过江稚,这是不是她的小名。 江稚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那应该就是了。 一个关系普通不太熟悉的朋友怎么会知道她的小名? 沈律言也不是傻子,这两人看起来就不像才认识几年,应该认识很久了。 说不定还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 哦,对。 江稚还有过一个傻逼男大学生的前男友,感情历史相当丰富,沈律言都要对她甘拜下风。 沈律言任由她折腾离婚这件事,官司打赢了又怎么样呢? 这世上有些龌龊的手段,沈律言都不忍心让她知道,更不忍心让她成为那个可怜的受害者。 这个世界哪有她以为的那么美好,处处都是光明。 随便出一份精神鉴定证明,胜诉了又能怎么样?根本不能算数。 再狠心点,直接让她当个没户口的透明人,也不是做不到。 沈律言对付别人的手段的万分之一都没用在她身上,现在还在和她小打小闹。 “我走了。” “甜品还没吃呢,就这样辜负律师的好意吗?”沈律言看着就来气,气不过就是想要犯贱,看看她会是什么表情。 江稚也不会让他失望,叫来服务员:“麻烦打包。” 她不吃,沈律言不高兴。 她打包带走,沈律言就更不高兴了。 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 当然如果那个律师现在就出门被车撞死,他心里大概会好受很多。 服务员把打包好的千层蛋糕递给她。 江稚提着小蛋糕,转身离开。 沈律言跟了过来,不巧两人在餐厅门口碰见了江岁宁和她的父母。 江北山看见沈律言身边的江稚,确实吃惊,他虽然知道江稚一直在沈律言的身边当秘书,但是也记得很清楚,她被开除了。 江北山在外面从来都是当做不认识江稚的。 江岁宁看见了沈律言倒是很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沈律言说:“来吃饭。” 江岁宁看了眼他身边的江稚:“和她一起吗?” 沈律言点点头:“嗯。” 他随口问起:“你背上的伤还痛吗?” 江岁宁当着江稚的面都敢撒谎,而且特别的从容,仿佛当年她真的就是那个受害者,她说:“好一些了。” 沈律言沉吟片刻,说:“程医生有新的止疼药,没什么副作用,改天你有空就过去拿几瓶备用。” 江岁宁有点怔,点点头:“好。” 她没想到沈律言现在还能和江稚平和的坐在一起吃饭。 江稚明明已经“背叛”了他啊。 他居然忍了下来。 想起这件事江稚就很不甘,她找的那些人都是些废物,事情没办成,片子也没拍成。 如果没有盛西周横插一手,江稚现在的片子估计早就全网都是了。 江岁宁勉强挤出笑容来:“要不要一起再吃点?” 沈律言说不了。 江稚原本是要走了,但是当她看见江北山忽然就不那么着急。 她望着她的父亲,小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过父爱。 但是很短暂,她也不稀罕。 江北山竟是被她的眼神盯得心虚,偏过脸多开了她的视线。 他知道傅清婉已经醒了过来,这几天都没有睡上好觉,外面养的那几个女人也没心思去睡。 颜瑶劝他不要慌张,傅清婉醒过来也没关系,她什么都没了。 江北山却没有她那么平静,万一傅清婉手里有他的罪证呢? 那可是两条人命。 当年他也是鬼迷心窍听了颜瑶的话,将傅清婉的父母都害死了。 其实说起来,傅清婉的父母对他确实不错。 傅家人都对他很好。 但是入赘上门,出门在外,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颜瑶忽的站在江稚面前:“你这样盯着我的丈夫是不是不太礼貌?” 颜瑶脸色微变,压着声音在她耳边咬牙道:“江稚,你别得意。” 江稚没什么好得意的,她轻声说:“颜女士,你也要小心,他当年对我母亲那么心狠手辣,将来也会毫不犹豫把你一脚踢开的。” 真到了要坐牢的时候。 江北山是一定会供出颜瑶的。 江稚太了解她父亲了,凉薄,自私。 她说完这句,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律言跟她进了电梯,她有点烦躁:“沈先生,您的白月光还在餐厅里,您这样一走了之,她多伤心啊。” 沈律言面无表情:“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嘲讽我。” 江稚刻薄起来也做不到他那么刻薄,她还是太善良了。 总是不愿意用别人的痛处去伤害人。 共情能力太强,不是好事。 她沉默,然后说:“我没有阴阳怪气。” “江岁宁不是你的真爱吗?你去陪她吧,别来跟着我。需要我去你父母面前演戏的时候我会去的,可以了吗?” “腿长在我身上,我愿意找谁就去找谁。” 沈律言的情绪,这段时间被她牵动着。 细细密密,完全不受控制。 往往总是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胸闷气短,难受得要紧。 江稚闻言轻笑了声:“也是,沈先生的红颜知己向来都是不少的。” 宋云澜、章晚、还有些她连名字都记不住了。 沈律言脸色阴沉了下来,下颌绷得很紧,一双漠然的眼睛里透着明显的戾气,他忍了又忍,胸口压抑的仿佛离死也不远了。 这种沉闷的痛,绵密细长,永无止境。 他冷冷掀唇:“江稚,你也不差的。” 第233章 让他滚 江稚的心上像是被咚咚砸了两下,他说的话杀伤力总是不小。 短短几个字,拍在她脸上来羞辱她。 她脸色白了白,电梯门叮了一声,打开门的瞬间,她说:“多谢夸奖。” 沈律言抓住了她的胳膊,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叫人看不懂。 江稚已经有气无力,她垂下眼:“松开我。” 沈律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并没有胜利的快感。 别人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是伤敌一千,自损也一千。 江稚没力气和他抗争,她抬起脸,眼眶有些红,可能是被气出来的。 她说:“你要这样抓着我到什么时候?” 沈律言眼底血线明显,他的喉咙像是吞了玻璃渣,疼得很。 一秒记住http://m. 他见不得她眼里的厌倦,好像非常讨厌他这个人。 可是她今天对着那个律师就不是这样的,难得活泼。 他说:“你非要提那些事,真要比清白,我可没和别人睡过。” 江稚被气得脑瓜子嗡嗡响,眼前黑了黑,浑身气地发抖,她咬着牙说:“是,我没你干净可以了吗?你知道的只有盛西周,你不知道还有很多个。” 沈律言被她甩开了手,她好像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 他脸上略有些慌张,捞过她的手腕:“是我嘴贱,我们都不要提那些事情了。” 江稚让他滚。 沈律言还在她耳边说了许多,江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为耳朵疼。 她的耳朵这次疼得很厉害,可能是刚才受了太大的刺激,她被沈律言抱在怀里,浑身无力,她皱着眉,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你别说了,我耳朵好痛。” 沈律言喉咙里那口玻璃渣咽都咽不下去,他的脸色未必比她好多少,只能下意识将她抱紧,抿直了唇角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怎么现在每次遇到她的事情,就无法理智。 冲动易怒。 变得都不像他了。 江稚缓过那口气,才舒服了一些。 沈律言几次看着她都欲言又止,想开口又怕她再度疼起来,张了嘴又把话吞回去。 江稚从他怀里挣开,走到门外去打车。 沈律言站在她身后,也没开口说要送她,知道她不会同意。 每次不快,都是伤筋动骨的灾难。 外面下着雨,沈律言从车里拿了把伞递给她。 江稚看了眼,没有接:“不用了,谢谢。” 彼此都客气的像是刚才没有发生过那段不愉快的对话。 江稚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空的出租,她上车之前,沈律言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对上她苍白的脸,他说了句什么。 江稚依然没听清楚,她钻进了车里,叫师傅开车。 雨势猛烈,大雨砸在路面,激起水雾。 沈律言的肩头湿了一片,做工精致的西服,穿着在他身上是很好看的。 他骨架好,个子高,穿什么都很显身材。 沈律言离开时,又碰上了江岁宁。 江北山依然很热络的凑上来,恨不得自己的女儿明天就能和沈律言结婚。 沈律言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江岁宁的父母。 她父亲眼皮子浅,她母亲心思又太多了。 沈律言看见江北山就想起来刚才江稚盯着他望了许久,江稚还和颜瑶说了两句话。 江岁宁问:“你要回去了吗?” 沈律言嗯了声。 江岁宁和父母打了声招呼,然后又重新走到他面前:“介意我去你车里坐坐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沈律言想了片刻:“好。” 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江岁宁习惯性坐上他的副驾驶。 她已经等不下去了,“沈律言,我爱你。” 和沈律言谈恋爱时,他就喜欢听这些能够表达情感的话。 他喜欢听她说喜欢他、爱他。 他也不吝啬表达给予自己的爱。 现在呢?江岁宁清楚沈律言早就没那么爱她了。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他没做声。 没什么能回应给江岁宁的了。 爱吗?曾经是有过的。 江岁宁悄声无息哭了起来,落下的泪滴在掌心,她的眼睛很红,带着哭腔哽咽道:“你能和江稚离婚吗?” 沈律言也没有办法回答她。 不能。 他做不到。 说出来她可能会哭得更可怜。 沈律言一向不舍得她掉眼泪,他望着她红透了的眼睛,莫名其妙又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江稚的眼睛长得很像江岁宁。 但是江稚哭起来的时候,是有些倔强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人瞧见她的眼泪,也不想让泪珠从眼眶里落下。 她不是那么情愿在他面前展示脆弱的一面。 当年,在酒店那一场阴差阳错的欢愉。 不足以让沈律言选择和江稚结婚。 到底还是因为那双漂亮的、似曾相识的眼睛,在某个瞬间忽然触动了他心底那份柔软。 第234章 骗了我 沈律言在她开口之前把外套递还给了她:“别这样了。” 他说:“没用的。” 江岁宁的身体像是被定住,她狼狈的点点头。 原来,到最终他还是会爱上江稚。 这算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哪怕江稚早就不是被家里人宠爱的小公主,她还是那么讨人喜欢。 江岁宁就是嫉妒江稚,人人都有嫉妒心。 她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她没做错。 而现在,江岁宁想要阻拦也拦不住了。 以后沈律言知道会怎么样呢?她想象不到。 首发网址http:// 江岁宁记得很清楚,看得出来那时候的沈律言应该非常喜欢江稚,那张冷冰冰的脸提起他们在厂房里发生过的那些事都很生动。 少年意气十足,眉眼生动又灿烂。 他好像很怕她,还在因为他说出的言不由衷的话而生气,攥着她的手和她解释了好几遍:“我那个时候说你丑是你故意逗你玩,我怕你不理我。” “我就知道你一点都不丑,特别好看。” “我也不是真的嫌你哭起来烦啊,我怕你哭着哭着就没体力撑下去了。” “你别生气了好吗?实在生气的话你就打我吧。” 他那种小心翼翼哄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时的样子,可真叫人心动啊。 他还说了很多:“我以后教你法语,其实我那天说的法语不是丑八怪,等以后你学会了,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还会在半夜偷偷的翻墙进江家的院子,爬上她卧室外的窗户。 那么幼稚带着她去看过萤火虫。 江岁宁一点都不喜欢萤火虫,也不喜欢在深夜里去草地喂蚊子。 喜欢萤火虫的是江稚,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的是沈律言。 沈律言被蚊子咬了很多口,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遮挡小腿:“你别再被咬了,很痒,不舒服的。” 江岁宁偷走了少年的心动。 他那样天真爱着的是江稚。 绑架也不是什么江家的仇家,一个暴发户在北城能有什么仇家。 那个绑匪是她妈妈找的人,只是绑匪胃口大,在学校附近踩点的时候顺便提前劫走沈家的这位大少爷。 还好绑匪因为拒捕被警方当场击毙,不然她妈妈的麻烦就更大了。 江岁宁前些年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时,觉得这些肮脏的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可故事到了这里,沈律言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对江稚动了心。 江岁宁想到一个词——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浑身冰冷,她又怎么可能不怕东窗事发呢? — 沈律言回了江稚以前住得最久的那栋别墅,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里住过。 卧室里连她的气息都没有了。 衣柜里倒是有一些她从来没有穿过的裙子,他让人每个月定期给她送过来的衣服,她很少会穿。 沈律言把自己扔到了床上,脑仁有些疼。 他闭上眼睛,等到心里堵着的那口气逐渐消散,才慢慢坐起来。 他轻轻扯掉了领带,走到浴室里。 用冷水洗了个脸,好让自己更清醒。 沈律言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没什么变化,神态也依然冰冷无情。 他忽然一拳砸碎里镜子里的自己。 玻璃碎片扎进他的血肉,手指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手上流着的血顺着往下滴,他好像一点都不痛。 一道声音让他放手,成全了她。 另一道又实在不甘心。 他被拉扯的神经都痛。 过了会儿,沈律言面无表情走出浴室,打了通助理的电话:“你查一下李鹤这个人,家庭、背景、恋爱史。” “好的,沈总。” * 江稚回家就睡了一觉。 太累了。 和沈律言斗智斗勇真的太累了。 她到了傍晚被盛西周的一通电话吵醒了。 他的声音比那天晚上听起来的还要憔悴,也很沙哑,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不需要她的回应:“我在医院里。” “江稚,他们骗了我。” 第235章 怎么会是她呢? 江稚睡得迷迷糊糊,听也没听明白盛西周说的什么话。 他们骗了他,又不是她骗了他。 跑来和她说做什么? 盛西周如果感觉到被辜负,也不应该来找她的麻烦。 她也不是能和他交心彻夜长谈的那个人。 江稚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抱着枕头接着睡了过去。 这边盛西周听着手机里的挂断声,没什么表情,他坐在办公椅上,手指漫不经心点了点桌面,桌子上放着一把枪。 院长的办公室已经被人从里面上了锁。 院长本人额头全是冷汗,一颗心突突跳得厉害。 东窗事发的代价,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那个病例,明明做的很逼真,按说应该找不到破绽。 记住网址 没想到只是几天而已,盛家这个太子爷就又找了过来,办公室的门被踢开之前,院长还在和盛夫人通电话。 他这颗心实在不安,逼不得已才打了这通电话给盛夫人。 “我实在是不好说能不能瞒得住,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您也知道您儿子一向很执着,他如果刨根究底,我们也扛不住啊。” 盛夫人的语气不大好,“扛不住你们也得扛。” 她对现在的儿子很满意。 杀伐果断,冷漠无情。 拿捏着盛家主家的命脉,是名副其实的继承人。 她不能纵容当年那种情况的发生,盛西周可以有喜欢的人,可以有爱的人,但是他不能有太爱的人。 既然他出生在盛家,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个世上,不可能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 上次他能为她不管不顾,不肯回北城,什么事都只先考虑那个女孩。 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还会那么糊涂。 “我们真的没办法,您还是早些将他带回去吧。” 盛夫人脸色难看,她现在根本管不了盛西周,说起来她是自豪的,但同样也觉得失控。 “当年该抹去的东西我都抹去了,他查不出什么的。”盛夫人不以为意:“而且就算查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他失去记忆还能找回来吗?他最多只知道我们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而已。” 动了点手脚,又怎么了? 只要他想不起来他对江稚的情感,就都好办。 尽管盛夫人这么说,院长心里还是不踏实。 他办公室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保镖从外面一脚踢开,盛西周今天出门依然戴着一双皮手套,黑色西装黑色西裤,冷漠肃杀的一张脸,漂亮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院长心里一惊,硬着头皮上前刚准备开口。 猛地听见一声枪响。 他被吓得定在原地,紧张咽了咽喉咙,身上冷汗连连。 盛西周轻轻笑了声:“赵院长,解释一下吧。” 男人边说边将当年治疗过程的记录砸到了他的面前。 院长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盛西周这么快就查到了被他封死了的原件,其实纸质资料早就销毁的,但是电子记录无法处理,文档一直存在他加密了的电脑里。 “我…我…”他几次欲言又止,根本没办法解释。 盛西周也没和他兜圈子:“我找到那个主治医生。” 尽管他早就已经从这家医院辞职,但是想要找到他依然不费吹灰之力。 而要求他吐出实情就更简单了。 家里现成的儿女,都是人质。 没怎么吓唬,那个医生就全都吐出来了。 他当年是拿了不少的酬劳,但没必要为了这笔钱丧了命。 赵院长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刚刚那声枪响真的是吓惨了他。 盛西周不像是会开玩笑的样子,盛家黑白通吃,不干净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 他是如今最年轻的、也是让那些长老最忌惮的家主。 手里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是你母亲让我们这样做的。” “怎么做?” “就是…就是记录里这样。” 厌弃疗法。 电击。 不断的电击。 一天天消磨到他的意志力和对那个人的感情。 当想起来只有痛苦的时候,自然就会心甘情愿的想要忘记她。 这种做法并不少见,甚至最开始也是一些家长为了省去麻烦,用在不听话的、不受管教的孩子身上。 用这种手段让他们戒断喜欢的游戏,或者是别的什么。 相同的道理,都是共通的。 “她要我忘了谁?” 盛西周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即便是记录,也只是一些数据,没有人名。 他的记忆,原来是被人动了手脚。 赵院长看他的样子像是还没想起来他失去的曾经,这让赵院长稍稍松了口气,还没完全想起来就是好事。 现在知道了真相,已经是这种暴戾冷肃的模样。 他简直无法想象,当盛西周把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会怎么样。 “你是我们遇到过最执着的病人。” “也是时间最长的。” “你太顽固了,感情太深了,有几次差点都活不下来了。” 过大的电流,是普通人承受不住了。 可是后来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盛西周并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重复了遍:“我问你,我母亲要我忘了谁?” 赵院长被他看穿了拖延的心思,闭了闭眼睛,也不再挣扎,说出了那个名字:“江稚。” 他表情颓丧:“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江稚。” 那个瞬间,整间屋子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盛西周感觉到了心里空空的,是彻底的空荡。 原来真的是她。 怎么会是她呢? 第236章 再痛也痛不过如今了 “江稚?” 盛西周垂着脸,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 赵院长误以为他这是不信,他这次真的没有骗他,也不敢再骗他:“对,就是她,应该是你很喜欢的人吧。念念不忘的。” 盛西周努力回想都想不起他和江稚以前的一丁点画面。 赵院长心里打鼓,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完全不敢吱声,就怕忽然触怒了他。 盛西周心口一阵接着一阵的沉闷,疼得有点受不了。 他的手缓缓捂着胸口,渐渐弯下了腰,脸色看起来比纸还苍白,他抬起眼,眼眶有些发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可置信:“我,喜欢她?” 赵院长现在是什么都不敢隐瞒了。 他点点头:“对的。” 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的吧。 说起来那个时候他们年纪也不大,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么就那么深刻。 一秒记住http://m. 盛西周完全想不起来,他以前看见江稚那张脸,的的确确只有厌恶,除了讨厌真的什么都不剩。 完全不想看见这个人。 不想看见那张脸。 不想听见那个名字。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过她呢?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执着了那么久呢? 怎么偏偏就是她? 盛西周不得不信,所有的证据都是他自己找的。 曾经被刻意掩藏着的回忆,细枝末节都摊开了在他眼前。 盛西周又想到那张忽然从书本里掉出来的照片,应该是他从前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因为在他家里,搜遍每个角落,也再找不到任何一张他和江稚的照片。 盛西周深深吸了口气,锥心的刺痛开始无时无刻折磨着他的心。 他痛的说不出话。 盛西周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高中,第一次见到她。 她趁着早自习没有老师,偷偷躲在课本后面睡觉。 他当时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脑子就像针扎过那么痛,下意识就讨厌起了那样一张脸。 后来,他为了江岁宁,欺负过她很多回。 一次比一次恶劣。 盛西周比任何人都先发现江稚怕黑,每天放学也都不敢最后离开教室,回家的路上不敢落单,笨拙的贴着人群走。 他也再没有见过比她还爱吃糖的人,偶尔盯着学校门口的甜品店犯馋,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从来不走进去。 她很窘迫,没什么零花钱。 馋了就吃点不值钱的糖果。 盛西周第一次带着人将她堵在巷子里,就说了很过分的话 ——再和岁宁抢,我就找人轮了你。 那时候说的也不是玩笑话,不是恐吓的话。 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看着她可怜兮兮缩在墙角里,用蜷缩的姿势抱着自己,眼睛里已经被吓出了泪,可怜巴巴对他点头,哽着声音说她不会抢的。 盛西周放走了她,然后听见了他带来的那些人议论她。 讨论她诱人的身材。 那些话,不是什么好话。 不堪而入,当时他听了也没什么感觉。 “这个妞很带劲,玩起来肯定很爽啊。” “盛哥,什么时候你看她不爽了随时说一声。” “那双腿,啧啧啧,能玩好久。” 盛西周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兴趣。 后来看见她在夜色里兼职,是他亲口让经理把她轰出去的,她当时很狼狈,衣服上被泼了酒水,为了按时发放的工资,还不得不和他们道歉。 盛西周不能再想下去了。 潮水般剧烈的疼痛快要撕裂他的脑子,没根神经都像被戳出了血淋淋的伤口,他扶着桌面,身体竟然在轻轻的发抖。 一股透心的寒意,钻进了心底。 他的眼睛里都是泪,酸涩的发胀的眼眶折磨的他连眼前的视线都看不清楚。 心脏疼得好像快要爆开了。 “盛先生,我真的知道的全都跟你说了。”赵院长毫不犹豫把锅都推到了盛夫人身上:“当年是你母亲执意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这家医院可是你母亲的产业。” 赵院长说着说着就看见从男人眼眶里掉下的泪,他心里猛地一惊。 瞬间止住了声,更加不敢说话了。 盛西周给江稚打那通电话的时候,还没从医院里出来。 他很疲倦,疲倦都不想说话。 却还是拨通了她的号码。 盛西周有些颓唐靠着墙壁,点了根烟,边抽烟边听着手机里的铃声。 等了很久,他才听见她的声音。 盛西周才和她说了两句话,电话就被挂了。 他想,她现在应该很恨他的。 现在还什么都没想起来,那些往事,那些情绪,就已经把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盛西周想他曾经真的有那么爱她吗?有过那么浓烈炙热的爱吗? 他很快就能弄清楚答案。 他不在乎重新再来一次,那种非人的折磨。 再痛也痛不过如今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盛西周站起来,打开楼梯间的门,他面无表情吩咐助理:“订一张今天回北城的机票,尽快。” 他知道江稚快和沈律言离婚了。 这样其实也很好。 沈律言从高中起喜欢的人就不是她。 第237章 咽不下这口气 江稚睡得太久,醒来的时候后脑勺都有点胀。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感觉盛西周刚才那通电话就像是做梦,她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见通话记录才发现原来是真的。 她没什么感觉,最近这段时间盛西周整个人就是很奇怪。 她爬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做了顿简单的晚餐,倒了杯牛奶,在客厅里打开了电脑,既然沈律言短时间不给她留其他的路。 她还不如继续自己接私活。 钱还是要赚,生活也要继续。 盛西周那个妹妹之前还经常联系她,要给她介绍单子。 江稚很感激盛怜的好意,但是却不想再和盛家的人多纠缠,毫不犹豫婉拒了她。 现在也没打算请盛怜帮忙。 江稚的大学室友现在在一家知名工作室里工作,这个行业的人脉比她要广许多,听见她说最近在找工作,就转了几个应付不过来的急单给她。 江稚接收完邮箱里的文件,特意在微信上同她说了好几次的谢谢。 首发网址http:// 室友:【哎呀呀呀你阿稚你太客气了。】 这个人情,对江稚而言是难得的雪中送碳。 她说:【我现在实在没有能帮得上你的,只能先请你吃顿饭了。】 室友工作很忙,加班已经很家常便饭,她想了想:【我今晚八点左右才能下班了,不然这样,我们去泡个温泉?我们都快被工作室的老板榨干了。】 江稚说:【好。你定地方。】 【那就去新开的那个度假山庄叭!】室友噼里啪啦敲字,铆足了劲在工作时间摸鱼:【我们去年开年会就去过一次,有钱真好,是真的享受,我这里还有上次老板发的会员卡,好像可以打折。】 【我改完图就能下班了。】 【要不你先到我公司楼下等我?我下班了我们直接杀过去。】 江稚觉得没有问题,【好。】 她回卧室换了套衣服,出门前锁好了门,她刚到许听白的公司楼下不久,许听白就下了班。 “我开了车,我们快去!今晚就住那个度假山庄了。” “好。” 许听白一上车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开始吐槽她的上司和老板,说到最后口干舌燥:“我每天都生活在有着傻逼老板和傻逼同事的水深火热之中。” 江稚忍俊不禁,她想了下:“我以前也是。” 许听白以前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觉得江稚笑起来真的好漂亮好漂亮,有点特别容易被骗的那种天真感,她没有继续再盯着江稚的脸看,不然感觉自己就像个猥琐男! 她忽然好奇:“你怎么忽然辞职啦?忍受不了傻逼老板了吗?” 许听白还记得江稚毕业后就去了大公司,好像是在做助理还是秘书,总之是和她们学的专业打不着关系。 江稚点头:“是的。” 许听白同情她又羡慕她:“看来每个人被摧残的打工人背后都有个极其傻逼的老板。” 她唉声叹气:“我也想辞职,但是看着每个月的工资也不是不能忍耐。” 江稚感觉像许听白现在这样就很好。 两人一路聊一路把车开到了度假山庄。 “我跟你说这就是他们资产阶级消费享受的好地方,如果不是有这张尊贵的会员卡,我都不好意思让你带我过来,太贵了。” 江稚听了笑了笑:“没事,不贵。” 和许听白帮她的忙算起来,确实不贵。 两人去大堂先开了间双人房,她看见大厅里熟悉的装饰,才想起来这个地方她陪沈律言来过。 她回过神,付完钱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房卡:“谢谢。” “温泉汤池在走廊往右边走。” “好的。” 江稚和许听白往温泉那边走的时候,好像听见走廊拐角外面有人说话。 玻璃窗映着一道身影。 男人靠在墙边,身影修长,肤色白皙,侧脸的轮廓在月光下更显清冷。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清清冷冷的,对江稚而言这两道交谈的声音很熟悉。 是顾庭宣和沈律言。 “你这手怎么弄得?” “不小心。” “不小心能弄出这么多伤口?” 顾庭宣显然不信他的敷衍,他也看得出来沈律言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 江稚和盛西周那件事闹得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江稚不是要和你离婚?” “嗯。” 提起这件事沈律言就冷下了脸,就更没心情了。 顾庭宣不动声色观察了他脸上的表情:“本来你们也不是两情相悦结的婚,现在闹成这样不如分道扬镳,对谁都好。” 道理谁都懂。 但沈律言做不到。 他不想委曲求全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答应? 离婚?凭什么。 做错的事情也不是他,凭什么连提离婚都是她理直气壮地提起。 “你不愿意?”顾庭宣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抿了抿唇继续:“为什么啊?我看你现在也不像已经无可救药爱上了她的样子。” 沈律言想到了江稚这些天对她的抗拒,心里更加烦躁,他扯了扯嘴角,随口道:“可能是因为我咽不下口气。” 江稚听到这些话,心里没什么触动。 好像在意料之中。 她在他口中,或者说在他心里,从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不肯放过她当然也不是因为男人的占有欲,仅仅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许听白见江稚忽然停了下来,推了推她的胳膊:“阿稚?怎么啦?” 江稚回过神:“没事,走吧。” 第238章 她都可以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太高,却还是惊动了走廊外的两个男人。 沈律言循声望了过来,男人眼珠漆黑,脸上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他静静看着她,喉结无声滑了两下,却没有开口说话。 顾庭宣也顺着朝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他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好像看起来,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安安静静的,气质柔和,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也奇异的吸引人。 身上有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温和。 许听白小声在江稚耳边问:“你认识他们?” 江稚毫不犹豫:“不认识。” 许听白感觉不像,但是她既然这么说,也就信了。 许听白拉了拉她的衣服:“我们走吧。” 江稚嗯了声,这条走廊是去温泉的必经之路,她垂下眼睫,面无表情往前,将那两个人当成了空气,彻底的忽略。 记住网址 其实当陌路人也很好。 沈律言在她从他身边经过时,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怎么来这儿了?” 江稚挣开手臂,语气淡淡:“来泡温泉。” 许听白不知道这是江稚的丈夫,其实她连江稚结婚的事情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这就是江稚口中的前任上司,她还傻乎乎地问:“阿稚,这是你朋友吗?”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难得默契。 沈律言打量了眼她身边这个朋友,不过转瞬就收回了目光,他淡淡开了口:“我是她的丈夫。” 江稚听见他的话都头疼。 许听白十分诧异,她从来没听说江稚结婚了。 不过两人站在一起,光看外表还是很般配的。 男才女貌,特别吸睛。 许听白是做设计这行的,平时对奢侈品都有所研究,这个男人身上的西装好像是定制,看着身价不菲,这个男人应该还挺有钱的。 “阿稚,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了?!”许听白确实很惊讶,其实大学毕业后两人平时联系虽然不多,但是读书的关系还不错,哪怕没什么联系,当年的感情也没有变过。 江稚在读书的时候,就是宿舍里出了名的上进。 她人缘很好,室友能帮的忙基本上都会帮。 有时候许听白就是觉得江稚性格太好了,这样容易吃亏。 江稚听见她的问,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听白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吗?” 江稚点点头:“嗯。” 她接着又说了几个字:“但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 许听白:“……” 就还挺吃惊。 吃瓜的速度都有点跟不上了。 沈律言不太确定江稚刚才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他抿了抿唇,想了想没什么要解释的。 他记得他和她最开始就是在这家度假酒店里,有了那样混乱的一夜。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变了。 江稚说完这句话,拉着许听白就走。 温泉酒店体贴的将男女的汤池隔开。 江稚心不在焉去更衣室换了衣服,许听白拉着她去露天的温泉汤池里。 许听白似乎还是有点不相信:“刚刚那个男人真是你老公啊?” 江稚想了想:“算是吧。” 许听白小声说:“我感觉他长得还挺好看。” 别的不说,外貌条件,两人还是般配的。 清清冷冷的一张脸,周身气度非凡,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有叫人胆寒的威慑力。 许听白不是八卦,她就是有点好奇:“你丈夫出轨了吗?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啊?” 江稚想了想,也只能说的很笼统:“就是我们结婚,并不是因为爱,这样说你能听得懂吗?” 许听白似懂非懂:“那离就离了吧,说不定很快就能迎来第二春。” 江稚对第二春还没什么兴趣,她现在只想先赚钱。 “对了,阿稚,你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先开工作室啊?” “我没那么多钱。”江稚有些窘迫地说道。 江稚是有想过的,她手里这笔钱已经做好官司结束后付给沈律言的赔偿,他既然要她付违约金,就不是开玩笑的假话。 李律师和她说过,她已经履行了大部分合约里的职责,即便要赔钱,也不会是那么高额的赔偿金,起码在她能承受得起的范围。 剩下的那点,她得攒起来给妈妈做复健治疗。 “啊?钱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对啊。” 钱是个好东西。 江稚这些年,一直在很努力的赚钱了。 两人没有泡很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回了酒店房间。 中间许听白发现多了张酒店房间的门禁卡,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 江稚拿过多余的那张房卡:“我下去还了吧。” 晚上十点多,度假酒店里人不算多。 前厅大堂,除了前台,没什么人。 江稚还掉了房卡,经过走廊的时候忽然被人攥住了手腕,她被扯到了角落里,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沈律言将她拽到了怀里,顺手从里面锁上了楼梯间的门。 男人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皮肤,漆黑的眸光紧盯着她的脸:“就你们俩?” 嗓音沙哑,几分低沉。 江稚挣不开他的手掌,她笑了声:“沈先生又是在怀疑什么?” 沈律言说:“我没怀疑。” 他盯着她的唇瓣,看了很久,很想亲亲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过她了。 沈律言的指腹贴着她的唇瓣,蹭了两下,然后毫不犹豫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炙热的、缠绵的气息,互相交融。 她挣扎却无果,巨大的力气悬殊面前做什么都是徒劳。 江稚的唇角被蹂/躏的发红。 她面无表情看向他:“沈律言,到底要怎么样做你才能咽下那口气?” 她说完又接着问:“要我和你说一万字对不起,或者你去和你喜欢的人上床,我都可以的。” 既然他不离婚,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舍不得。 仅仅是咽不下那口气。 那她可以做到让他满意为止。 第239章 很后悔 “你都听见了?”沈律言问。 江稚点点头:“嗯,都听见了。” 楼梯间里的灯色很暗,光线拢在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细碎的灯光下分辨不出他的喜怒,长久的沉默过后,他带着点咬牙切齿地问:“你要我去和别人睡?” 江稚的下颌被他掐得有点疼,她看不懂他眼睛里的情绪,好像很生气?但是他能在气什么呢? 江稚点点头:“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解气的话。” 沈律言扯了下嘴角:“哦,我做不出婚内出轨这种事来。”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像冷嘲热讽。 江稚想起他身边的那些逢场作戏过的暧昧情人,可能是没有过夜的,像沈律言洁癖这么严重的人,上床之前可能还要检查一下对方的体检报告。 脏的只有她。 既然这样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律言却不打算放她走,还抓着她的胳膊。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有点不耐烦:“我要回去了,朋友还在等我。” 沈律言冷着张脸时的神情就带着那么点高高在上,处处透着高贵冷艳,他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江稚不解:“什么?” 沈律言的拇指蹭了蹭她的脸,淡淡地开了腔:“麻烦履行一下夫妻生活义务。” 什么叫夫妻义务? 上床? 江稚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说:“沈律言,我早就已经提离婚了。” 不需要再履行夫妻生活的义务,就算她没提离婚,只要她不愿意也可以不用。 江稚总是容易在这种时候想起沈律言以前对她说过的话,他那个时候捏着她的脸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她以后只用在家等着他来睡就够了。 沈律言原来没和她开玩笑。 “所以现在离了吗?”他懒洋洋丢出这一句。 江稚闭了闭眼睛,忍下那口气:“时间太长我没回去,我的朋友会报警。” 沈律言笑了笑:“警察还管夫妻矛盾?” 他就是气不过她这种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 江稚不想说话。 楼梯口的门忽然被人撞开,走廊上的灯光骤然照了进来。 撞门的是个醉醺醺的男人,好像喝多了。 走路摇摇晃晃,他的眼神落在了江稚的脸上,“艹,长得可真带劲啊。” 张口就是浓郁的酒气。 江稚皱着眉往后退,沈律言面若寒霜,将她挡在身后,他漫不经心:“你找死?” 喝醉的男人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眼睛珠子色眯眯盯着江稚,极其下流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又忍不住要透过她跟前的男人去打量她的身材。 沈律言一把提起男人的衣领,对着他的脸一拳揍了下去,将人打的鼻青脸肿。 男人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就有被狠狠一脚踹了回去,他捂着胸口在地上哀嚎半天,嘴里出了血,还要大言不惭:“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你可惹不起我!” “你这妞花多少钱包的?兄弟我转给你。”很快男人就又变了口风。 沈律言多看一眼这个人男人一秒钟的时间都觉得浪费,他下手极重,几乎把人打得半死。 江稚趁他逞凶斗殴的时间,从楼梯间里溜了出去。 沈律言打完了人才发现她跑了,被气得冷冷笑了声,他脱掉了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拿出手机给江稚发了条信息:【白眼狼?】 江稚回到房间锁好了门:【我怕你打到我。】 这句话又戳痛了沈律言的神经,他的脸色本来就很白,胸口堵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沈律言对于那个巴掌,无话可说。 他跳开了这个让人不悦的话题,偏要继续纠缠她:【还记得这里吗?】 江稚回去洗了个澡,吹完头发穿着干净的睡衣走出来,许听白告诉她说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江稚点开看了看。 都是沈律言给她发的。 江稚怎么会不记得这里,她上了颜瑶的当,被人下了药。 跌跌撞撞推开了一间没有上锁的房间。 沈律言到现在还觉得她当初是和别人一起算计了他。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 她和他后来根本不会结婚。 也就没有现在乱糟糟的一切。 江稚有时候回忆起来,她宁肯当初自己没有走进他的房间,宁愿故事停在他们高中毕业的那天。 原来,她的暗恋,无疾而终。 已经最好的结局。 江稚葱白的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她打了几行字,做了几次删减,她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总觉得我是谎话连篇的小骗子,但是那个时候我也是个受害者,我也很后悔进了你的房间。】 沈律言看见后面这行字,属实笑不太出来,垂着浓密的眼睫,神色难辨。 她说后悔。 他提起往事,并不是想听她说后悔的。 第240章 哭着求 【后悔什么?】 【和我睡了?】 沈律言冷冰冰打出这几个字,毫不犹豫发了过去。 江稚没回了,看见了也只当没有看见。 沈律言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看着毫无动静的对话框,脸色越来越冷,顾庭宣看他盯着手机,挑了下眉:“等谁的消息呢?” 沈律言抬眸,寥寥两个字:“没谁。” 走廊尽头,两个男人站在窗边抽烟。 烟雾氤氲,凌晨时分,却没什么困意。 顾庭宣是刚才见到江稚,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有点睡不着。 她搬出去已经很久了。 沈律言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为一个人摇摆不定。 首发网址http:// 他又想到今天江稚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溜走的事情,她现在只想躲避他,恨不得一点关系都不要和他沾上。 沈律言抬起脸,他没什么表情,问:“顾庭宣,我做的很过分吗?” 他到现在,都认为他已经很克制了。 其实沈律言虽然嘴上不想和她提,她和盛西周那件事,但是心里永远有根刺,他耿耿于怀。这不是洁癖,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直接的占有欲。 顾庭宣沉默良久,然后问他:“你指的是什么?” 沈律言很少会对人提起私事,哪怕是身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那天我打了她一个巴掌。” “可是这件事,明明就是她对不起我?为什么现在反而弄得我好像辜负了她?” 他很过分吗?也没有的,沈律言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这样说。 顾庭宣确实不知道沈律言竟然对她动手了,记忆里沈律言几乎没对人动过手,他是有点孤傲的性子,便是极度憎恶,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不等顾庭宣的回答,隐在暗处的男人,面无表情又吐出几个字:“我真的没想到会伤到她的耳朵,好吧,这件事我确实有点后悔。” 火光寂寥,星火明明灭灭的。 顾庭宣问:“我说不好,你从来不是糊涂的人。” 一个果断的、理性的男人。 还是第一次陷入像今天这样的困境。 沈律言更不是那种,放不下的、舍不得断舍离的男人。 他这种样子,的确少见。 沈律言安静了许久,掐灭了手里的烟,他说:“是啊,从来没有什么人是我非要不可的。” 从来没有。 江岁宁不是。 江稚更不是。 当年他有多喜欢江岁宁呢?差不多愿意在她面前把所有的骄傲拱手相让。 她要出国,他也没有挽留。 还不是说分开就分开。 默了一会儿,沈律言垂下了眸,声音淡淡地:“我真的不是非她不可的。” 顾庭宣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想起了几个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还没看清他对江稚的感情。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么不在意,此时此刻,他不会说起这些。 感情这件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顾庭宣没打算提醒他。 * 凌晨一点多,沈律言的手机还是没动静。 他睡不着觉,又万分气不过,喉咙里堵着的这口气下也下不去,打通了她的电话。 江稚给挂了。 沈律言抬了抬眉头,这么晚了还没睡?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抽什么疯,就是不想给她清净:【为什么不回我?】 江稚屏蔽了他的消息。 沈律言一个人发了很多条,像自言自语:【你接着解释啊?你怎么就被陷害了?】 江稚看着这几个字很来气,她每次最痛恨自己拿不出证据来。 沈律言又是个非常看重证据的人,不然就会被他羞辱的很惨。 她正是吃过这种苦头,才不想再继续和他做这种无意义的争辩。 【哦,我的那杯酒里也被下了药。】 【是吗?难怪那晚你那么热情。】沈律言对那天晚上的事情,记忆不多,但是当时他还挺生气的,这种算计到他头上的事情,确实踩了他的底线。 偏偏还真就睡到了一起去。 她很诱人。 泫然欲泣,泪眼汪汪,眼睛通红。 抓着他的衬衫都不肯放。 沈律言望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就没有推开她。 一响贪欢,感觉也不差。 事后让他母亲不小心撞上,她不抗拒结婚,对协议结婚也没有任何意见。 好像就是冲着钱来的。 一个刚毕业的、漂亮的大学生,一个身负巨债的、还有个久病的母亲。 沈律言理所应当会怀疑她原本目的就不纯。 【你不许后悔。】 【那天晚上是你哭着求我上你的。】 第241章 我同意了 许听白也是个夜猫子,正躺在床上敷面膜。 她看见江稚还在看手机,有点好奇地问:“这大半夜还有人找你?” 江稚怔怔盯着屏幕里这两句话,她倒吸了口冷气,压下那点痛楚,回过头来回了许听白:“嗯,前上司。” 许听白听见上司两个字就睁圆了眼睛,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我去,你们前上司也太变态了吧,这都凌晨一点多了,还找你麻烦?” 江稚嗯了嗯,关掉了手机:“是啊,不理他。” 许听白摘掉了面膜,又去洗了个脸,边说:“不是我说他也太那什么了,这都几点了,而且你现在也不是他的员工了呀。” 江稚只能无奈解释:“他比较难缠。” 许听白忽然觉得她自己的傻逼老板没有那么傻逼了,至少不会凌晨一点多还发信息还来打扰她。 江稚本来都困了,被沈律言那句话气得又清醒了点。 “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睡了吧。” “好,我刚好也困了。” 记住网址 第二天,许听白没工作,江稚暂时也没什么要忙的事情。 两人一觉睡到了快中午,收拾好自己后慢吞吞下楼去退房。 江稚昨晚没睡好,噩梦连连,一直在打哈欠,泪眼朦胧很困的模样。 许听白拉着江稚快到大厅,又遇见了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两个长得还不错的帅哥,其中一个即将成为江稚的前夫。 但是别说长得真的是很标致的。 鼻子好看,眼睛更好看,五官轮廓完全没得挑剔,简直就像上天精心雕刻过的作品。 只是大帅哥可能都比较高冷,不太爱笑。 绷着冷冰冰的脸。 没什么表情。 眼睛珠子就像长在了江稚身上,一眼都不带挪动的。 许听白用手戳了戳她的胳膊,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前夫一直盯着你看,他对你余情未了吧?” 江稚摇头:“他不爱我。” 没有余情未了。 只有憎恶。 许听白刚刚凑近的恰好是她受过伤的耳朵,凑得太近其实有点疼,她这几天耳朵的伤反反复复发作,过几天可能还是要戴上助听器。 不然实在有点麻烦。 顺利退房之后,在她们准备离开时,沈律言忽然开了腔,叫住了她:“江稚。” 江稚装作没有听见。 沈律言刚好站在她面前,手指漫不经心摁在她的肩上,“去哪儿?我送你们。” 江稚点了点头:“那好。” 她接着说:“直接把车开到民政局去吧。” 沈律言就没见过她对一件事执着成这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抛弃他。 沈律言冷冷对上她的眼睛:“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江稚与他对视:“不然你想听什么?” 沈律言也想问自己他想听什么——我舍不得你,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 好像也不是。 他说不上来。 江稚推开他的手:“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接着又说了句:“沈律言,死缠烂打不是你的性格。” 许听白在旁边一个字都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原来即将离异的夫妻气场都这么的强。 显然江稚的准前夫,是非常不情愿离婚的。 一张脸冷的都能结冰了。 江稚其实已经努力做到很平静了,她说的也是实话。 沈律言是天生有傲骨在的,从来不会挽留他留不住的人。 许听白感觉这里气氛太僵硬了,戳了戳江稚:“我想去上个厕所,你要一起吗?” 江稚说:“好,我陪你。” 在此之前,她又对沈律言说:“你好好想想吧,沈律言,别做一些让你自己都看不起的事情。” 强扭的瓜不甜。 何必挽留已经破了的镜子。 这个世上。 你不情我不愿从来就没有好结果。 许听白没想到江稚看起来脾气软软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果断的。 毫无转圜的余地。 还得是软刀子,才能杀人。 她感觉江稚的准前夫脸色难看都没有形容词可以描述了。 她赶紧拉着江稚去了洗手间。 顾庭宣也劝了两句:“放了她吧,除非你彻底爱上了她。” 沈律言很清楚自己到底对她是不是爱:“没有很多。” 从前只有身体上的片刻温存。 但是不深不浅。 * 洗手间里,江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她好像变得漂亮了一点。 可能因为最近心情变好了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都活泼了很多。 洗完了手,两人走出洗手间,穿过走廊,遥遥往大厅看了眼。 沈律言不在,可能是已经离开了,也可能在外面。 江稚和许听白坐着度假酒店的摆渡车,到了大门口,这个地方打车有点麻烦,她手机上叫了辆网约车,等车的时候,许听白忍不住夸她:“我好佩服你离婚的果断决心,我有个朋友,老公又嫖又赌,离婚还藕断丝连的。” 外面晴空高照,迎面拂来的阳光温温柔柔,晒在脸上也暖烘烘的。 她望着远处的天空,脸上的神色有些怔忪,过了会儿,她垂着脸,轻轻地说:“可能因为你朋友还喜欢她老公,而我不喜欢他吧。” 不喜欢了。 才能那么决绝的断舍离。 尽管想起来这个人,心脏还是会有点痛。 许听白想了想估计也是如此,感情是这个世上最拉扯不清的东西了。 沈律言刚下了车,这句话就像是被风送进他的耳朵里。 一句不喜欢让他停在了原地。 他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过了很久很久,沈律言总算出了声,还是那样叫她:“江稚。” 女人缓缓回过头。 和刚刚说出来的那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 他忽然间觉得他们劝的也没有错。 何必死缠烂打。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会死的。 他的那点不甘心,那口咽不下去的气,又不是爱。 为什么要像一条狗一样,咬着她不放。 他望着她的眼睛,淡淡地:“我同意了,我们离婚。” 第242章 不商量 她无所谓。 她没那么重要。 沈律言一遍遍这样在心里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也是,死缠烂打是真的很难看。 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离婚就离婚,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损失。 沈律言说出这句话后好像又恢复成平时在职场上那个冷酷的总裁,公事公办的口吻和她谈起接下来的事情:“你让你的律师和我的律师好好谈一谈,看看具体的离婚协议要怎么拟定。” 她那个律师,能力不是很强吗? 沈律言倒是要看看那个律师能不能帮她解决所有问题,光是违约金的商谈,就有够他们头疼的了。 沈律言盯着她的小脸,不放过她脸上一寸的神情,他接着用极淡的语气告诉她说:“你也清楚,我是个商人,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利益。和你这桩生意,也是一样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江稚听明白了:“好。”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好想看似占据了上风,但是一颗心绞得厉害,又痛又胀,表面不动声色,继续绷着张没表情的冷漠脸:“那就留给律师处理吧,等拟定好了离婚协议,我会签字,也会和你去民政局领了这张离婚证。” 如她所愿。 离婚就离婚。 江稚听着他生硬又僵硬的语气,感觉他好像气得不轻。 江稚也是见识过沈律言的律师团的,特别难缠,特别不好应付。 但是没关系,沈律言能同意离婚,已经很好了。 她要自由。 “好的。”说完这两个字,江稚又望着他诚恳的道谢:“谢谢你。” 沈律言不需要她这么客气,她宁愿她不肯妥协。 他心里有点发麻,两人之间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稚叫的车很快就到了,上车之后,关上车门,彻底将他的身影隔绝在外面。 许听白刚才没刚吱声,她不好贸然打扰夫妻两人处理事情。 上车之后她就有点憋不住话:“你老公说话有点…” 江稚接过她的话:“冷酷直接。” 许听白拼命点头:“和我的顶头上司说话差不多,特别的不近人情。” 哪有人,不想离婚是这种态度啊! 他明明就不想离啊!却还在死鸭子嘴硬非要装得很洒脱,很不在乎。 没关系,许听白见过了这种故事。 时间会教男人做个人。 后悔了也只能悔不当初。 江稚先让司机送许听白回了家,她回去的路上联系了李律师,把今天沈律言说的话告诉了他,最后小心翼翼提醒他:“就是…就是他的律师有点难缠,李律师如果你觉得很困难,就告诉我,没关系的。” 她不想拖累了他。 李鹤松了口气,既然沈律言松口有了商谈的余地,那就好办。 “没关系,阿稚,请你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鹤早就把江稚和沈律言当年签得合同翻了好多遍,边角都已经翻得卷曲,确实没有漏洞。 但是谈也能谈。 真要打官司,结果也不会差太多。 赔点钱,拿了离婚证。 “你到家了吗?” “快了。” “到了和我说一声。” “嗯嗯,李律师我先挂了。” “好。” 江稚到了家,把李律师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沈律言,她在短信中也麻烦他把他的律师联系方式发给她。 沈律言很快就回复了一串数字。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话。 沈律言办事的速度和效率,都叫人咋舌。 第二天上午,就让人和李鹤约好了时间,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商谈。 当事人不需要出面,但是江稚放心不下,就在楼下的咖啡厅里等消息。 短短一个晚上,对方律师已经整理并且拟定好了离婚协议,上面提出的条件让李鹤这种脾气好的人都觉得很生气。 几乎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权衡利弊后,全部都是按照最高额的违约赔偿额度来计算。 不讲丝毫人情。 在她母亲身上的每一笔花费都列的清清楚楚。 这个律师就是上次和江稚谈的那个,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这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既然还剩下将近半年时间没打算履行合约,那就赔偿这半年的损失。” “原本是要五百万的。” “但是沈先生念在旧情,酌情打了个折扣,二百万。” “还清这个数字,立马就可以让双方当事人签字去民政局领取离婚证了。” 这个数字不在李鹤接受的范围之内。 太过高昂的代价。 分明就是沈律言故意在为难别人。 “不好意思,如果是两百万的话,我建议贵方和我们打官司,让法院来判定违约的部分,需要履行多少。” 陈律师笑了笑:“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鹤面色凝重,说:“我觉得这份合同还是有很多商谈的余地。” 陈律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沈总的意思是不商量。” 第243章 低估了你 “沈总这边已经非常宽容,说起来江小姐要提前终止履行合约上的义务,本身就是违约,沈总就算全部追究,也是会被法律支持的。” “这两年的账单已经列的很清楚,也摆在了你的面前,恕我直言,确实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光是她母亲前期的治疗费用,每个月都是上百万的,还有一些其他的花费和酬劳,若真的按照合同上约定十倍赔偿。” “可就远远不止这两百万啊。” 陈律师这番话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经不起推敲。 合同上只规定了她的义务,却没有规定沈律言的义务。 他做的那些事,已经造成了江稚的身心伤害,这种前提下是有权利提前终止合约的。就算不予认可这些身心伤害,也不可能按照全额的违约金来进行赔偿。 五百万还是按照了十倍的违约金。 李鹤知道从傅家破产之后,江稚一直过得很拮据,身上没什么钱,大学兼职赚的钱全都用来给她妈妈交医药费了。 “既然双方已经要离婚了,不如彼此都各退一步,何必要把人逼到无路可走。” 两百万对普通人就是一笔不少的数字。 李鹤已经开始怀疑沈律言提前调查过江稚的银行户头上还剩下多少钱,把什么都算计好了。逼他们知难而退。 首发网址http:// 这种离婚的态度,并不是不诚恳。 而是故意在为难人。 陈律师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抱歉,沈总这个人比较讲究诚信,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夫妻情分已经抵掉了三百万。” 他笑了笑,接下来的话说得可能就没那么漂亮:“可能在沈总眼里,江小姐大概就只值这个价,你让他再减免一些,不是强人所难吗?” 李鹤听到他说的话,总算理解先前江稚为什么要提醒他这个律师很难缠。 说话不是刻薄,而是故意在伤人。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是吗?” “是的。”陈律师装模作样叹了叹气:“我和江小姐面对面谈过的,她应该也知道沈总从来不会轻易更改已经做好的决定。” 既然如此,李鹤也不打算再多说:“我会转告她的。” 陈律师点点头:“上次江小姐应该体验过了沈总的决断,这次也希望她不要再天真。” 李鹤沉默了半晌,“上一次是什么事情?” 陈律师还是有很强的职业操守:“抱歉,我无法透露,你可以去问她。” 李鹤起身,拿上文件转身离开。 走出会议室,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他又遇见了沈律言。 这个男人在公司里的气场比之前在餐厅偶遇时,漠然许多,天生的上位者气质。 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眼底尽是冷肃之色。 沈律言看见了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便是连冷笑都懒得笑,他确实查过了江稚户头上的钱,多出了一笔两百万款项。 沈律言不清楚这笔钱是怎么来的,但是从哪里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站在原地,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看向李鹤:“李律师,谈得怎么样?” 李鹤也没个表情:“沈总想知道可以去问你的律师。” 沈律言淡淡地:“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嘴上说着好话,偏听得出冷嘲热讽来。 沈律言刚才在楼下的咖啡厅看见了江稚,隔着一道玻璃窗,她并没有发现他。 她在咖啡厅还是不怎么爱点咖啡,点了杯果茶。 习惯都快被她咬烂了。 沈律言现在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去观察她的一些小习惯,比如她睡觉的时候其实喜欢开一盏小台灯,喜欢卷被子,有时候还会说梦话。 特别的喜欢吃糖。 包里、口袋里,总能摸出各种各样的糖果。 怕鬼片,有点怕黑。 她刚才就趴在窗边的位置,托着下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等人。 沈律言就猜到了她在等这个律师。 “好了李律师,慢走。” 李鹤也没多说,他坐电梯下了楼,回复了江稚刚刚给她发的短信。 江稚内心有些忐忑,其实说句实话,她对面对陈律师还有心理阴影,实在是怕了那些戳心窝的话。 咖啡厅人有点多,也有点吵。 江稚就去了李鹤的车里去和他谈,她问:“怎么样?他有什么条件吗?” 李鹤皱着眉,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他说:“他们要两百万的违约金。” 江稚见李鹤表情那么严肃,还以为是一个很高额的数字,有过之前八千万的教训,她竟然觉得两百万还好? 只不过这笔钱,卡的也是正正好。 不多不少,她卡里的钱加起来就是这个数。 还是她妈妈和外公外婆从她小时候给她存的钱。 保险柜最不值钱的大概就是江北山这拿不走的存折,值钱的那些珠宝收藏品早就被他拿走了。 “好像也不是特别多。我以为他还会要我给他几千万呢。” “我听他的律师说,你们以前见过?他以前问你要过几千万吗?” 江稚本来不想说,但是她没把李律师当成外人,她点点头:“嗯。” 这种事情好像说起来都不太好,但是她也不怕李鹤会看不起她,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之前怀孕了,那个时候有点傻有点天真,太想要有家人了,就想把孩子生下来。” 她再提起往事,已经没有从前那么难受,不过心口还是涨涨的。 她接着用叙述的口吻,就像提起别人的故事说:“他不同意,你也知道我们本来就是契约婚姻,他不想要也很正常,找陈律师和我谈条件,我非要生下来也可以,就是要给违约金。” “八千万。” 一个天价。 她笑了笑:“我当然是没钱的,后来也想通了这样生下去也不好,就去做了手术。” 李鹤听完不是滋味,沈律言这个人做的实在过分。 哪里是给她选择的权利,不过是换了种方式逼她。 李鹤看着她说:“阿稚,离婚吧。” 他怕她为了这笔钱烦恼,李鹤已经在计算自己的资产,他在南城的房子已经在抛售,能卖出一百多万。 在北城开了律所后,积蓄没剩下多少。 要赚钱还需要时间。 之前留着准备在北城买套住宅的钱可以提前拿出来。 他认真地说:“我帮你出。” 江稚愣了愣,她不可能厚着脸皮承他这么大的人情,两百万对普通人也是很多很多钱了。她说:“谢谢,我自己还有点积蓄,能够应付的。” 只是她需要再算算。 怎么用。 本来是要全部用于妈妈后续的复健费用,但现在肯定不行了。 她的答案,在李鹤的意料之中。 不到万不得已,她总是不愿意麻烦别人。 李鹤开车把她送到了家门口,江稚到家后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偏偏不多不少刚刚好就是两百万。 她摸出抱枕里的手机,这么久以来头一次主动拨通了沈律言的电话。 男人很快就接了,那边很安静。 江稚抿了抿唇,她说:“沈律言,我同意两百万的违约金,但是……” “但是什么?” “能不能分期?我分三年给你。” 沈律言将她的钱算得很清楚,她要离婚,她母亲那边她就顾不上。 他转了转指间的钢笔:“大几十万每年放在银行里也有利息,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分期?” 江稚说:“我也可以给利息,按照银行利率的最高点来算,这样可以吗?” 沈律言沉默良久,冷笑了声:“我真是低估了你离婚的决心。” 第244章 他害怕了 江稚也高估了沈律言要离婚的决心。 或者也不是他故意在为难她,只是他确实吃不得亏,咽不下的这口气要在这里找回来。 她保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不同意就算了。” 她挂了电话。 大概这就是沈律言为什么能成为那么有钱的资本家的原因,他竟然还想得到分期要利息,她完全没想过这回事。 情分?可能确实没情分。 该收的利息也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江稚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但是完全控制不住。 她心情一不好,就去卧室里整理房间,打扫卫生,换床单,擦桌子,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去想事情。 等忙出了一身的汗,她去浴室洗了个澡。 吹干头发后果真平静了不少,刚才差点被沈律言气死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记住网址 * 江稚第二天去了疗养院,她也没隐瞒,说了自己准备和沈律言离婚了的事情。 傅清婉和沈律言总共也没接触过几次,但是看女儿提起他的时候蹙着眉头,也不想说什么劝阻的话,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主意。 她说:“想离就离吧。” 有时候婚姻反而会带来灾难。 江稚放心不下:“妈妈…” 傅清婉打断了她:“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知道,以后只要按时复查定期做复健就好。” 江稚有点怕,又有点开心,她也想和妈妈住在一起。 “也行的,妈妈,我租了个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够我们两个人住了。” 傅清婉握着她的手,笑了笑:“好。” 她咳嗽了几声,缓过来后,接着说:“你父亲那边,有些事我以前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当初你外公外婆是被一辆大货车撞了,车辆爆炸,才没救过来。”傅清婉忆起往事还是恨,她说:“我查过那个司机,他也死了,但是有一个儿子。” 那场车祸刚过不久,他的户头上没什么钱财的进账。 但是两年后,忽然多了三百万。 一笔来源不明的巨款。 傅清婉后来又耗费了不少精力才查到是谁给他打的钱,江北山的一个远房亲戚。 江北山这个人做事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万分谨慎。 “我那时已经找上了他儿子,后来出了事,这件事才停滞了下来。”傅清婉以前用的手机还在,她接着说:“他儿子的号码现在已经打不通了。” “我们还是要想想办法找到这个人。” 江稚点点头:“好。” 傅清婉摸了摸她的脸:“你也不要着急,天大地大,现在找个人也不容易。” 江稚想到外公外婆的那场车祸,对江北山厌恶和痛恨,止都止不住。 她以前还在读书时,没有能力去找私家侦探。 绝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了医院里。 剩下的维持自己的花销。 高中那几年,她住在江家。 可是她连江北山的书房都进不去,门是上了锁的。 密码她不知道。 有一次她好不容易偷偷看到了密码,趁着人不在溜进他的书房里,保险柜的密码比房门密码复杂多了。她没想到江北山的书房里还装了监控。 江北山很快就发现她曾经偷偷进过他的书房,用藤条差点将她抽了个半死。 好在那时他以为她只是为了钱,而不是那些重要的文件。 后来,江北山连二楼都不许她上去,家里的佣人时时刻刻盯着她。 江稚找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高中毕业,她就被迫从江家搬了出来。 江稚又和妈妈聊了会儿天,怕妈妈在这里待得无聊,帮她下载了很多打发时间用的电视剧。 傅清婉看着现在回照顾人的女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成长的让人心疼。 以前她就很听话懂事,虽然被他们养得有点娇气,但是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公主。 傅清婉有些累了:“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快去忙你的事情,我想睡觉了。” 江稚有点舍不得走:“那我过两天就来看你。” 傅清婉笑着说:“好。” 江稚从疗养院回了家,许听白忽然给她打电话吐槽工作上的事情。 “我这几天真的太倒霉了!我们公司的甲方老板这两天像是疯了一样,看什么都不满意,设计稿已经给他改了八百遍了!!!还是不喜欢!!!说我们的软装方案太过温馨,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他好像只喜欢黑白丧葬风,我建议他直接躺进棺材里睡觉得了。” 江稚莞尔:“这么难搞吗?” 许听白说:“是的,没有错,就是个作逼。” 她打字很快,噼里啪啦:“而且我听说他前些天去南城出差了,回来就去了医院,该不会是被查出什么绝症,然后性情大变?来折磨我们这些可怜的乙方吧?” “都得绝症了应该会给自己积点阴德吧?”江稚在认真分析。 许听白听了心情竟然好了点:“不说了,我们尊贵的甲方刚刚就又是在医院里把我们的设计稿骂的啥也不是,我真服了这个逼,真难伺候啊。” 江稚感觉她说的这个人很像盛西周。 因为她之前从盛怜那里接了盛西周的单子,那个人就是这样,看什么都不满意。 “你们甲方不会姓盛吧?” “好像是。” “啊,他最近确实不太正常的。”江稚也替许听白感觉倒霉:“我之前和他有过接触,他最近可能脑子真的有点问题,反正不对劲,你们小心点。” 许听白说:“行!我先让我们同事敷衍过去。” * 盛西周已经去过医院好几次了。 催眠疗法对他没有用,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手里那张江稚的照片,已经被他攥得皱巴巴,他好像一个变态,总是不受控制盯着这张照片上的人。 碎片式的的记忆,反反复复只有那些在医院里痛苦的画面。 他几乎跪下来求他的母亲放过他。 “盛先生,我们不建议你用那么激进的方式,对身体不好,而且也不一定会成功。” 强流电击,听起来就很残忍。 盛西周小心翼翼将照片放回钱包的夹层里,他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不怕激进,也不怕痛苦。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完整的自己。 一个完整的记忆。 他不像活得那么残缺。 他和江稚的曾经到底是什么样的? 青梅竹马吗?不会的。 盛西周有点不愿意相信,光是一张过去的照片已经叫他疼得犹如炼狱。 他宁肯最终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和江稚没什么,没有那么深刻的爱。 如果他曾经那么爱过她,他无法承受这些年的后果。 这是盛西周的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怕。 男人抬起脸,他毫不犹豫地说:“就从今天开始吧,我想应该是能够奏效的。” 第245章 为情沦陷 盛西周进了一间单独的诊疗室。 他换上了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医生还在犹豫,最后一次问他:“盛先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盛西周极淡的嗯了声。 医生在开始之前还是要提醒他:“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保证一定奏效,也许要很多次,要很长时间。” 这些话,盛西周早就听他们说过。 一次不行,就两次。 两次不行,就十次。 他有的是耐心耗下去。 既然是他的记忆,就不会失去的那么彻底。 盛西周缓缓闭上了眼,耐心已经不剩多少:“来吧。” 一秒记住http://m. 强流电击确实是很残忍的,除了生不如死的疼痛几乎没有别的感觉。 这个词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持续性的、一次接着一次的强刺激,是会让人觉得绝望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医生调试好电流,摁下了开关。 盛西周当即被疼的脸色苍白,微微仰起了脖颈,青筋暴起,五官看起来都有些狰狞。 没过一会儿,他就被疼得浑身都是汗,像是被从水中捞起来一样。 太痛了。 痛得浑身痉挛。 他的挣扎,就是徒劳。 强烈的刺激下,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连断断续续的回忆都没有。 医生不敢继续下去,这个数值已经快到了临界值,寻常人根本遭受不住这种强烈持续的刺痛,他却还觉得不够,要求加大数值。 盛西周浑身都没力气,眼神漆黑:“继续。” 医生只好听他的,将数值调到了安全范围内的最大。 盛西周用力握紧了拳头,脸色惨白,他感觉自己好像到了濒死的时刻。 医生胆子没有他大,赶紧停了下来。 盛西周躺在病床上沉默了很久,他这会儿连床都起不来,过了许久,他用手臂强撑着身体,慢慢爬起来,他没什么情绪:“周二我再过来。” 他渐渐缓过来,下了床。 他攥紧了手机,走出了病房。 门外的保镖跟着他一起离开,走廊这片的气氛总算没那么压抑。 盛西周上了车,助理坐在前面什么都不敢说。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除了疲倦还是疲倦。 他刚才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盛西周,你别总是跟着我呀!我还有其他的朋友的呀,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玩也可以。” “不要。”那道声音很执拗:“我不要别人。” 盛西周听得头疼欲裂,他深深吸了口气,他勉强平静下来,抬眸望了眼窗外,忽然叫司机停下了车。 助理心里一惊,“盛先生,怎么了?” 盛西周下了车:“你们都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助理和保镖面面相觑:“这儿不安全,我们…” 盛家的生意,不完全干净,招惹到的人也不完全都是好人。 少不了仇家。 平时去哪儿都得带上保镖。 盛西周冷下了脸:“我叫你们滚,听不见吗?” 这位年轻的家主,气势凛凛,他们不敢再多说,只能默默离开。 车刚好经过了他们读过书的高中。 盛西周站在校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他也离开了这里。 * 顾庭宣昨天告诉他说,沈律言已经同意了和江稚离婚。 几个人已经很久没聚,顾庭宣攒了个局,在他的私人公馆里。 出乎意料,顾庭宣今天晚上没叫江岁宁,平时他们很少会漏掉她。 但这次,顾庭宣就是不想。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 从高中认识开始,其实他们对江岁宁就很迁就,和对其他女孩子的态度完全不同。 沈律言心甘情愿宠着她,盛西周就更不用说,顾庭宣估计江岁宁就算去杀人了,他也会纵容着她。顾庭宣呢?也不讨厌她,将她当成了个比较可爱的妹妹。 沈律言比盛西周先到,他坐在沙发里面,一言不发。 顾庭宣发觉他脸色不好,整个人也心不在焉的,那天早上他是听见了沈律言亲口对江稚说同意离婚几个字的。 他不会出尔反尔。 答应了的事情,应该就会做到。 顾庭宣给他倒了杯酒,不着痕迹地问:“你们去拿离婚证了吗?” 沈律言没喝酒,他皱着眉,说:“还没有。” 顾庭宣问:“你反悔吗?” 沈律言吐字:“不可能。” 顾庭宣就没接着往下问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律言是不可能后悔的。 他很懂眼色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沈律言反倒还要继续说下去,灯光下他的五官精致不似真人,一双冷峻的眼,极其漂亮,他便是绷着高高在上的矜傲,都是顶顶吸引人的大少爷。 他说:“我后悔什么?她值得我出尔反尔吗?” 顾庭宣笑了下,没说话。 沈律言面无表情:“我没了她也不会死,也不会痛,还省去了不少麻烦。” 顾庭宣问:“那你们现在是为什么僵持住了?” 沈律言一声冷笑:“她拿不出钱。” “什么钱?” “违约金。” 顾庭宣心想你这不还是不想离婚吗?何必嘴硬。 但是已经被扯入情感的男人,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 而且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顾庭宣其实也很奇怪,以前沈律言和江岁宁在一起那会儿的时候,不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不明白的懵懂毛头小子。 为情沦陷这几个字看起来好像离沈律言很遥远。 但是顾庭宣感觉现在也快了。 一步步的沉沦。 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感情是最扯不清楚的事情。 过了很久,沈律言垂下眼皮,轻声说:“其实她就算不给我,我还是会签字的。” 他笑了声,这个笑里竟然有些苦涩:“但是你知道吗?她宁肯和我分期,也要让我快点签字,那两百万是她全部的钱,她为了结束这段婚姻,实在是太狠得下心了。” 顾庭宣劝不了什么,他自己都心思不纯。 还记得那天她从音乐厅里失魂落魄走出来的样子。 漂亮、易碎、可怜兮兮。 她被沈律言放了鸽子。 别人不清楚,顾庭宣是看见过江稚对他的那种仰慕。 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感情,小心翼翼的偷偷爱着他。 她爱着沈律言的时候,沈律言对她没感情。 现在沈律言动了凡心,她已经遍体鳞伤了。 来不及,赶不上。 是老天没有眷顾他们。 一直没出声的盛西周忽然开了口,他说:“江稚高中的时候喜欢你,你知道吗?” 第246章 以后是我老婆 盛西周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提起这句,他只是忽然间就想说出来了。 反正对沈律言来说也不重要,不是吗? 其实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是百般滋味穿肠过,没那么舒服。 江稚喜欢沈律言,盛西周是最早发现的那个人。 她的心思,太好看穿了。 少女怀春,总要做些傻事。 她每次都故意拖延一些时间,等一场在走廊的偶遇。 最多,短短几分钟。 大多数时候,从他身边经过只需要短短几秒。 沈律言那时候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也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女孩子曾经那么努力的想要在学校里偶遇他。 盛西周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 首发网址http:// 他心里正烦,心脏总是处于一种剧烈的空荡之中,就像四面空空的墙壁,敲下去都能听得见回音。 沈律言抬起脸,定定看向盛西周,他眼睛里的血丝其实有些严重,但是表面的神色却仍然冷淡:“你说什么?” 盛西周望着他:“她高中的时候,喜欢你。” “也不是,暗恋吧,你明白吗?” 那封写好的情书,被拦在他的手里,剪去了名字贴在黑板上。 声势浩大的警告她,离沈律言远一点。 当初到底是为了江岁宁,还是为了自己?现在盛西周自己也不能肯定了。 沈律言对此毫不知情,他许久没说话,依稀记起来江稚曾经和江岁宁还有盛西周都当过同班同学,他的高中时期,连江稚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根本不记得有她的存在。 高中的沈律言,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追他的人,排队都不够排。 尽管是贵族学校,阶级也很分明。 家庭背景差不多的同学会凑在一起玩,门第太过悬殊的人,是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沈律言和江岁宁谈恋爱后,和其他女孩子保持着很有分寸的距离。 不胡闹,也不乱来。 遇到一些好感,也会很体面的拒绝。 “我不记得她了。”沈律言心里沉了沉,他说:“我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见没见过她,也不确定。 沈律言皱起眉头:“盛西周,你没有弄错吗?” 盛西周说:“没有。” 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淡淡地语气:“随便了,反正也不重要。” 高中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 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撑那么多年。 总有结束的那天。 沈律言努力回忆也不记得他的高中,有这么一个人。 可能是她真的太没有存在感了。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吗? 江稚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只言片语,她表现的都很镇定,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看不出任何爱过他的痕迹。 她竟然那么早,就喜欢他了吗? 沈律言咬紧下颌,喉结一动不动,他忽然连话都不想多说,心中的闷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就是对江稚上了心。 从前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有一些委实不太客气。 她竟然能掩藏的这么好,这么多次都骗过了他的眼睛。 沈律言的眉头越皱越深,缓缓攥紧了指骨。 他怎么会不知道,进了心里的人,想要摘出去,谈何容易。 盛西周窝在沙发深处,打开钱包,看着江稚的这张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少女,除了这张照片之外,他几乎没见她这么笑过。 盛西周现在就似上了瘾的病人,对她的笑念念不忘。 沈律言瞥了他一眼,余光落在她的照片上,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是江稚。 这张照片他之前没有见过,沈律言的记忆里,她笑起来都是温温柔柔,不似照片中的人,开怀、明亮、无忧无虑。 他盯着盛西周:“照片哪来的?” 他冷冷问完这句话随即站了起来:“盛西周,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惦记我老婆?” 那次的事情之后,沈律言和盛西周打了一架,双双负伤。 盛西周学过格斗,沈律言也不差。 两人对彼此都下了死手,不曾留情,伤得也都不轻。 盛西周抬头看他:“以后说不定是我老婆。” 死寂般的沉默过后就是沉沉的爆发。 沈律言站在原地,没有动手,除了在江稚面前他很容易感情化,在面对其他人时,沈律言永远能保持无往不利的理性,男人的唇角掀起一抹嘲讽似的笑意:“盛西周,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被赵宏深绑架之前,你见死不救。” 第247章 喜欢你很久了 当初沈律言接到赵宏深的电话,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总要调查她当天的行程,监控录像倒是不难找,她上的那辆出租车也很好找,她是去盛西周家的路上被绑走的。 那条路,有监控。 沈律言先前也不是看不出盛西周对江稚的恶意,多看一眼都觉得讨厌。 见死不救,太符合他的性格了。 这件事沈律言以前从来没有在盛西周面前提起过,他那时候和江稚没什么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夫妻,反而还是厌恶的关系,冷眼旁观,不奇怪,也无法谴责什么。 毕竟不是他的义务。 但是今天盛西周怎么忽然一种喜欢上她的样子?转变的态度令人觉得可笑。 只是睡一次的关系,并不会这么深刻。 盛西周也缓缓站了起来,冷眼对上沈律言的双眸,两个男人之间弩拔剑张的气势一触即发。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盛西周的脸色极其的苍白,唇上更是看不出丁点血色,他冷冷注视着沈律言,心脏上方像是忽然多出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勾勾的捅/进去,血淋淋的拔出来。 记住网址 伤口血流成河。 心脏痛不欲生。 但是盛西周亦是十分能够隐忍的性格,哪怕到了万箭穿心的地步也不会让人看出一丝一毫,他依然绷着面无表情的神色:“那又怎么样?” 好吧,沈律言还真他妈的会戳人痛处。 盛西周一点都不想回忆那件事,他当初确实对她见死不救。 无视她的恳求,命令司机直接把车开走。 故意将她留在危险里面。 沈律言笑了笑:“她就算和我离婚,也不会和你结婚,更不可能是你的老婆。明白吗?” 盛西周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她从以前起就很怕他,从不敢主动接触,避而远之。 但是…但是他也不是一定要和她结婚。 可他刚刚偏偏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盛西周竟然开始假设,如果以前…以前他没有那样残酷的对待过她就好了。 没有那些令她痛苦的欺辱,现在就不会是这样。 盛西周从深思里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他抿了抿薄唇,说话声音沙哑:“不一定的,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他不甘示弱:“沈律言,你不也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她推下悬崖吗?你和我比,又好得到哪里去?” 他说完这句,就没了兴致,捞过沙发上的外套,打算离开。 沈律言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照片怎么来的?” 盛西周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律言,他唇角带笑:“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比较早。” 高中的沈律言,甚至不记得有过江稚这个人。 但是他却和她是同班的同学,被她那张脸吸引,又十分厌弃那张脸。 沈律言听见盛西周的话只有不爽,而且是非常的不爽。 这算什么?别后重逢吗?还是青梅竹马? 难怪,盛西周对她见死不救,她还愿意主动去勾搭他。 沈律言有时候也不愿意相信江稚真的背叛了他,背叛了这段婚姻,她解释的时候,脸上流下的眼泪好像真的很痛苦,说的那样逼真。 查出来却还是和他见到的一样。 一个她深夜主动赴约的局。 监控录像里甚至有她摇摇晃晃走进酒店房间的视频。 找不到任何被强迫的痕迹。 沈律言低估了她撒谎的本事。 顾庭宣没想到这两个人今晚会闹得这么僵硬,一丝颜面都不留,从口中说出来的话都很刻薄。 沈律言拍了拍顾庭宣的肩:“我也走了,改天再见。” 顾庭宣跟了上去:“一起吧,我今晚不住这儿。” 他状似无意地问起:“对了,你今晚回哪儿?” 沈律言揉了揉眉心,“我去江稚那里。” 顾庭宣神色微顿,片刻之后他若无其事地提起:“你们都要离婚了,这样也不太合适吧?” 沈律言好像压根没在听顾庭宣说了什么,刚下了楼,他就问顾庭宣:“盛西周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顾庭宣摇头,如实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顿了三秒,他想了想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但是我以前也没觉得盛西周多讨厌江稚,他和你差不多,就算一个讨厌一个人,顶多不理会,不会处处为难。” 沈律言面无表情:“可是他那时候看起来也完全不像喜欢江稚的样子,他又不是六七岁的小男孩,喜欢一个人,就故意去捉弄她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话说是这么说。 但有些人天生没什么情窍,就是比较笨的。 沈律言低头,眼睫微垂,脸色看着平平淡淡,声线里却也听得出些许的低落,他哑着嗓子说:“那张照片里,江稚笑得还挺好看的。” 阳光、灿烂、特别明媚。 娇滴滴的,眼里好似闪着明亮璀璨的光辉。 沈律言抬起脸,抬头望了眼月色,接着说:“我从来没见她那样笑过。” 顾庭宣捏了捏手指,他说:“是吗?我没看见,真有那么甜?” 沈律言点头:“很甜。” 特别的漂亮。 好像被幸福和爱包围的小公主。 原来她也会那样笑吗? 沈律言瞥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心脏也颤了一下。 他没和顾庭宣多聊,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到江稚租住的小区,轻车熟路进了电梯,摁好了楼层,大门装了密码锁,沈律言试了试,密码锁还没改。 但是他也没开门直接推进去。 时间不早,这个点一声不吭摸进她的卧室,能把她吓出病来。 沈律言很绅士的敲了敲门,几次过后无人应答。 他靠在门边,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薄薄的雾色衬得他的五官有些朦胧。 男人身上沁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却并不难闻,他打通了江稚的电话,她还没睡,过了很久才接通。 沈律言比她先出声:“我到你家门口了。” 江稚立刻马上告知他:“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沈律言闻言低声笑了起来:“我知道密码,不用你来开门。” 他说:“只是告诉你一声,免得怕你以为我是什么小偷强盗。” 说完沈律言干脆挂了电话,输入密码打开了她的家门。 江稚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她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沈律言觉得她生气也是生动的。 江稚皱着眉:“你又想做什么?” 沈律言想到那天在度假酒店门口她和别人说她不喜欢他了。 他宁愿大概是谎言。 很多记忆,会在某个时刻忽然冒出来。 少女的暗恋,比青柠还要苦涩。 连名字都不敢写下来。 她说她没有告白。 她说她喜欢的人爱上了别人。 是啊。 那时候他的确正在爱着别人。 沈律言觉得不是滋味,但确实也没有多少遗憾。 哪怕是她将她的喜欢诉之于口,十七岁的沈律言也无法给她任何的回应。 客厅的灯光,亮如白昼。 她的肤色被映得极白,皮肤看着又薄又嫩,潮湿乌黑的双眸警惕看着他。 沈律言忽然间开口,很柔和低哑的声音,又似有万分缱绻:“江稚。” 江稚听见他这样叫自己,心里顿了一下,“干什么?” 沈律言只是想问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很久了。 第248章 一直到死吧 江稚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她又懊悔自己怎么忘记改掉了门锁的密码。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可能是沈律言已经答应了和她离婚,江稚现在看他顺眼了一些。 沈律言默了默,现在问那些话也没什么意思。 以前喜欢过,然后呢? 就结束了。 江稚见他不吭声,又主动开口问:“你是不是…同意分期了?” 沈律言撩了下眼皮,这下倒是回的很快:“我不同意,你别想得太多了。” 江稚点点头也没什么所谓:“两百万就两百万吧,我一口气给你。” 妈妈出了院,开销就没有那么大了。 她能应付得了那些钱。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抿直了唇瓣,几乎无话可说。 他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又说反悔了,不止要两百万,而是要两千万。 户头上所有的钱都舍得拿出来赔给他,也算是豁得出去。 “知道了。” 江稚的睡衣上还裹了件披肩,她问:“那看,哪天去签协议领证呢?” 她好像考虑的很周到:“你空了就把卡号发给我吧,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这会儿都是她在说,沈律言一言不发的。 沉默了片刻后,他说:“我会让助理联系你。” 江稚:“行的。” 沈律言想问的话没问出口,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至于去领离婚证的时间,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江稚听完他的话,竟然发了会儿呆。 其实,沈律言比她还要对这段婚姻毫无留恋。 她好歹还算伤筋动骨。 他却只是不甘心。 被磨得没有了耐心,也就同意了。 江稚点点头,“好。” 沈律言刚准备离开,手机就响了。 是盛西周的电话。 沈律言看见手机上的名字,抬了抬眉,他接起电话:“有事吗?” 盛西周的话很简洁:“那两百万我帮她给。”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脸上的表情渐次冷了下去:“你来给?你用什么身份帮她给?” 盛西周想了想,确实没想到特别好的理由和借口。 他只是忽然想帮帮她。 “哦,情/夫,可以吗?” 这下轮到沈律言不说话了。 情/夫这两个字像是戳到了他的某根脑神经,他到底算什么?一个被玩弄的金主? 他本来刻意不去想这件事,但总有是有人要来提醒他。 沈律言已经开始怀疑江稚离婚的动机,真的只是无法忍受这段婚姻了吗?还是迫不及待想要和别人在一起? 这样想一想,他还真是大方又善良。 人都会变的,情感也会改变。 江稚高中喜欢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就算真的是他,那点爱算什么? 学生时代没什么结果的暗恋能维持多久? 沈律言回过神,他说:“既然你这样说,我还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 他挂了电话。 江稚看见眼前的沈律言脸色好像变得更冷了,面罩寒霜,神色一寸寸被冰封,他沉默着往前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怎么了?” “没怎么。”沈律言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 这张脸的确漂亮,眼睛尤其漂亮,一脸无辜稚嫩的神色,总是容易招人怜惜的。 她的脸很小,皮肤很白,五官分开看也都很精致。 沈律言之前总是被她这种无辜的、脆弱的神情欺骗,可她真的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无害吗?那句不喜欢他说的很果断。 要离婚的态度也很坚定。 沈律言忽然攥住她的下巴,她要逃离,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淡:“别动。”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丝凉意,男人的眼底是看不清楚喜怒的晦暗,他说:“我不要你的两百万了。” 江稚蹙眉,没觉得沈律言是忽然大发善心饶了她。 他低头咬了口她的唇,下口有点重,她的唇瓣被他的齿尖咬出了细细的小伤口,他舔了舔唇:“也不用定时间去民政局了。” 他是不可能成全她的婚外情。 江稚唇瓣一痛,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律言用指腹替她抹去唇上的血珠,“没什么,你也不用耗时耗力去起诉,别逼我去给你开一张精神鉴定,再不济想想你在医院的妈妈,我以前没有用你母亲威胁过你,是我不想牵扯到你的家人而已。” “江稚,你就顶着我妻子的身份一直到死吧。” 第249章 他不懂你的心 这番话,沈律言说的不留余地。 掷地有声的两句话,直直朝着江稚砸了过去,连给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江稚站在光里,静静看着他。 她实在被他的话给吓得愣住了。 什么叫精神鉴定?从医院里出一纸证明说她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吗? 这种手段,她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 江稚没想到沈律言现在还会对她说出这么残忍冷酷的话,她有些恍惚的开口问:“精神证明?” 沈律言看着她苍白的脸,唇上的血色显得尤其骇人,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她的眼睛好像很红,眼尾沾了些水色。 沈律言现在已经不会被她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欺骗。 一个男人要狠下心肠是很容易的。 他捏着她的下颌:“别这样泪汪汪的看着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他们的?” 首发网址http:// 江稚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情绪,要彻底放下一个人是很难的,就像即便她已经如此果断的、坚决的要和他离婚,还是会被他的话、被他这个人牵动情绪。 她深深吸了口气:“沈律言,你之前说有一点喜欢我。” 她这句话说的很慢很慢。 眼底逐渐潮湿,睫毛微微地颤,她哑着声问:“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吗?” 就是这样,非要将她困在这段婚姻里吗? 他的喜欢就那么廉价吗? 一点都不值钱吗? 沈律言面无表情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掌心的湿濡让他的动作顿了顿,他说:“你就当那是以前的事吧。” 她的眼泪,无声滑落。 打湿了眼眶,掉在他的手心,滚烫灼热。 沈律言好似无动于衷,接着往下说:“爱都会消失,何况是喜欢。” 江稚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她望着眼前的男人,这张脸并没有什么变化,比起记忆里依然还要好看,眉眼冷峻,神色动人。 江稚好像渐渐想明白了,不是沈律言不会爱人,归根结底还是他没有真的爱过她。 “好,好,好。”她一连说了三个好,除了这个字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沈律言好像被她的眼泪烫到了指尖,忽然间松开了手指,她的皮肤留下了两个明显的指印,他说:“如果在别人面前叫你一声前妻会让你好受点,那我以后也可以告诉别人你是我的前妻,离婚证是不可能的。” “我不会成全一对……” 他稍有迟疑,唇角微掀,吐字清晰:“奸/夫婬妇。” 江稚眨了眨眼,心里已经有点木掉了。 除了脑袋有点晕,其他甚至竟然还好,可能痛着痛着真的习惯了。 被他当面用这种词来羞辱。 江稚坐在沙发上,紧紧抱着自己,玻璃窗外的夜景璀璨明亮,屋子里开了恒温的暖气,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她不懂为什么她的事情,总是越来越糟糕。 总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婚姻不止困住了我,也困住了你,沈律言,值得吗?” “现在值得。” “嗯,我会去起诉的。” “没关系,你可以都试试看。” 看看到底是谁的手段更硬。 沈律言也坐了下来,镇定怡然,他看着她:“我查过喜欢你的那个律师,他还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大学毕业之前的资料并不完全,当然我对他的学业也没什么兴趣。” 他接着说:“一个贫困山村里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律师,读书期间有匿名的好心人捐助学费和生活费,没有恋爱史,没有婚姻史,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只有一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 “他一穷二白打拼到今天不容易,之前赚的钱在北城新开了一家律所。” “江稚,有些时候毁掉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李鹤的个人资料,随便翻翻就到了头。 他确实还挺干净,没什么把柄。 江稚知道沈律言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些。 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过去了很久,江稚张了张嘴,轻声地告诉他说:“沈律言,你真的很让我心寒。” 好吧,她和他之间的确有很多解不开的误会。 他对她没有信任可言。 他对她的过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沈律言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不感兴趣的事情,从不会过问。 就好比他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她的父亲是谁,现在在哪里。 没有问过她的母亲是怎么出的事情。 没有问过她,过得是不是真的很不好。 因为他根本不关心。 沈律言绷着脸,处处占了上风的男人并没有任何胜利的快感,他好像眼睁睁看着她破碎在自己面前,他的心脏莫名揪在一起,嘴上却不肯再让半分,他问:“那我要对你说一声抱歉吗?” 第250章 假设如果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么个冷血的、没什么同情心的人。”沈律言不等她的回答,就继续用这样冷淡的、没什么所谓的语气继续说。 江稚的眼泪都在往心里流,她的眼眶此刻倒是很干涩,她张了张嘴:“如果当初救你的人是我,你也会像今天这样这么对我吗?” 如果。 这是一个假定词。 沈律言很讨厌两种情况,一种是后悔从前做出的决定,做过的事情;还有一种就是假设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那样毫无意义。 他站在客厅背光的一面,精致的五官隐在暗处,脸上的神色并不那么清晰,有些晦暗,他抿了抿薄薄的唇角:“我不喜欢假设。” 沈律言看着她苍白的脸,记忆深处好像有个画面和此时此刻重合到了一起,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冷冷地:“或者你想表达什么?你救过我?” “是”这个字已经到了江稚的嗓子眼,在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把这个字吐出来之前。 沈律言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我记起来了。” 她以前的确和他在同一所高中,尽管只是互不相识的高中同学。 那段记忆分明已经很模糊,他却还是隐隐约约有印象,一个有些胆怯的、穿着校服的少女紧张地站在他面前,磕磕巴巴说了一些话。 记住网址 很多细节,都能串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比如在那天之前,江岁宁告诉她她的独眼怪玩偶被人偷了,她的同桌好像不太喜欢她,她和同桌说了许多事情,把那个小同桌当成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却对方辜负。 他和江岁宁被绑架过的事情当时在学校里不算什么隐藏得很好的秘密。 有些人的确蠢蠢欲动,试图打探消息。 她那个时候大概也是想如此。 回过神来,沈律言居高临下看向了她:“我不想用恶意去揣测你的品行,但是有些毫无证据的话说出来也没意思,只会让别人瞧不起你。” 比如她刚刚假设。 江稚就知道会这样,她每次毫无证据提起一次,就会被羞辱一次。 有时是他冷漠的、讥讽的眼神,有时是他冰冷无情却又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江稚觉得她这辈子也不会把那些话说出来了。确实叫人看不起,平白继续受羞辱。 江稚捏紧了拇指,唇瓣抿成薄薄的直线,沉默良久之后,待慢慢缓过来那口气,她说:“我就是随便假设一下。” 她的声音很疲倦,听起来也很沙哑,她接着说:“你可以走了吗?我想休息了。” 沈律言望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心里也不好受,他沉默地站起来,隐忍半晌,他说:“好好休息。” “晚安。” 江稚静静听着,没什么反应。 沈律言感觉她整个人就像碎掉了差不多,他挪开了眼,转身大步流星往门外。 江稚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听见墙壁上的挂钟才渐渐回了神,她回了卧室。 神思还有点恍惚。 她还有执念吗?没有了的。 她已经放下了曾经的那段过往,只当自己从来没有和他发生过那段故事。 她好像隐隐约约看透了一些从前没有明白的事情,沈律言不是因为那段被认错了的恩情而偏爱江岁宁,或许他对江岁宁只是最纯粹的爱。 自在如风的热烈少年爱上阳光明媚的少女,这是最正常不过了的。 哪怕没有那段所谓的“恩情”,他还是会爱上她的。 江稚没有再往下想,胸口有点痛。 她不想为难自己。 * 昨天晚上睡得太迟,第二天江稚睡到了中午,手机上有两个李鹤的未接电话。 江稚回了电话,李鹤告诉他说沈律言那边的律师改了口,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也不同意离婚。 江稚想了想,告诉李鹤说:“那麻烦你帮我写个起诉书吧。” 李鹤沉默半晌:“好。” 挂了电话,江稚起床洗漱,简单弄了个早午餐,就准备开始工作。 许听白给她介绍的都不是太麻烦的活儿,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忙完。 江稚准备以后都以独立设计师的身份来继续自己的工作,好像什么都靠不住,只有钱才是最稳固的。 下午四点钟,李鹤发信息告诉她说已经把写好的起诉书递交到了法院。 江稚把脸从办公桌里抬起来,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好,麻烦你了李律师。” 李鹤说:“一般法院会先进行调解。” 江稚嗯了嗯:“他不会同意的。” 她想沈律言大概很快就能收到法院的传票。 第251章 我不要 法院的传票直接送到了沈律言的公司。 助理整理文件的时候看见新收到这一纸传票,再见多识广也万分愕然。 他感觉自己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实在不太愿意自己去当这个出头鸟,但也实在不好意思去祸害别人。只能硬着头皮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 助理观察了眼沈总的脸色,和前几天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冰冷的、没有表情的。 哪怕前几天沈总又踹掉了一个冥顽不灵的董事,从他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高兴的神色。 沈律言开腔淡淡:“什么事?” 助理做好心理准备,顶着压力往前走了两步,将刚收到的法院传票放在办公桌上:“这是法院的人刚刚送过来的。” 沈律言撩起眼皮,扫了两眼:“我知道了。” 助理松了口气,好歹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交了出去。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早就猜到了江稚会坚持起诉离婚,从她那天晚上点头同意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赔偿给他,只为了换取自由的时候,他已经看出了她的决心。 有时候,沈律言感觉江稚和他很像。 彼此认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江稚会上诉不过是觉得他不屑于那么兴师动众,做的那么绝,不会对别人开刀,不会在她身上用那种骇人听闻的手段。 沈律言这些手段的确没有用在一个女人身上。 以他以前的骄傲,他也确实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威胁她。 但是人都会变。 沈律言捡起桌上的法院传票看了又看,离婚诉讼案几个字,醒目的有些刺眼。 片刻过后,他面无表情把法院的传票塞进了抽屉里。 那晚过后,他和江稚已经许久没有联系。 维持现状,是他的诉求。 那天晚上他也没有在开玩笑,他可以退让,她可以称呼他为前夫,但是户口本上婚姻状态那栏必须是已婚。 每周依然保持以前的频次,三到四次。 她还是他的妻子,履行义务就是应该的。 沈律言清楚她如果离了婚,八成要带着她的母亲远走高飞。 他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就是死,她也只能死在他的怀里。 沈律言淡定抽出另一份文件,交给了助理:“给江稚送过去。” 助理也不敢问是什么,更不敢拆开看:“好的。” 沈总和夫人在闹离婚,作为助理的刘厌是知道的。 刘厌只能苦兮兮把沈总交给他的文件又给江稚送了过去,江稚在家里,刘总助忽然打电话问她的住址,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 刘厌也很尴尬,以前是同事的时候。 他感觉江稚人真的还挺好,不争不抢,经常请办公室的同事喝奶茶,也从来不给沈总打小报告。 就是吧,感情上的事情,叫人头疼。 “这是沈总让我给您送过来的。” “好,我看看。”江稚抿唇,问:“他还有别的事交代你了吗?” 刘厌摇头:“没有,那我就先回公司了。” “嗯。” 刘总助离开之后,江稚打开了他送过来的文档,里面是一份关于她的精神鉴定,复印件。 沈律言清楚明白告诉了她,那天晚上他说的每个字都算数,哪怕再下作,再怎么出格,他都真的做的出来。 文件袋里还夹杂着了一份律所的风险评估,以及李鹤那几个合伙人的把柄。 江稚亲身体会领教到了沈律言雷厉风行的手段,她拨通了沈律言的电话。 那边先漫不经心开了口:“如果这些东西还不能够让你清醒,我还有别的,你要看吗?” 江稚面无表情:“不用了。” 她慢慢张了口,唇色苍白,她轻声地说:“沈律言,我以前喜欢过你。” 沈律言捏紧了手指,心底颤了颤。 即便已经从盛西周口中知道这件事,但她亲口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说不上来的一种奇怪感觉。 她喜欢的是那个光明磊落的、骄阳般灿烂的少年。 江稚吸了吸鼻子,声线轻颤:“沈律言,你说的都对,人都会变,我喜欢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你亲手把你自己从我的心里面挖了出来。” 她说到后面已经有点哽咽。 她以为他做不出这种事。 江稚不要自由了,代价太沉重了。 在他肯主动放手之前,她要不回自己的自由。 “随便了,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沈律言听着她充满倦意的声音,胸腔窒息的快要无法呼吸,那种压抑将他逼到了绝境,喉咙里灌进来不是空气,仿佛是一把把刀刃,被他生生吞了进去。 沈律言快要把骨头都捏碎了,他哑声说:“你搬回来,我们就像以前那样。” “我不干涉你的工作。” “就这样吧。” 当个不情不愿的、钱货两清的交易。 就这样。 将错就错。 爱情了先动了心的,一定是输家。 沈律言感觉自己已经输了,他咽了咽喉,用还很沙哑的声音说:“如果你要我的爱,我…” 我也愿意。 给你。 “我不要。”江稚毫不犹豫打断了他,轻轻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第252章 破镜难圆 她不要了。 她实在要不起了。 沈律言口里的爱是什么,江稚不清楚。 他说对她有一点喜欢,可是对她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一点点的喜欢,差点已经给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她承受不起他口中的爱。 爱这个字,是很珍贵的。 沈律言听见她干脆利落吐出来的三个字,身体僵了僵,他咽下喉咙里那口剧烈疼痛的呼吸,他用嘶哑的嗓音开了口:“那你准备收拾东西搬回来住吧。” “你母亲那边,需要我帮你解释吗?” 江稚指尖苍白,她淡淡地:“不需要。” 事已至此,再多说些漂亮好听的话,也没什么用。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哪怕他的心里并没有多么痛快:“你收拾好了行李告诉我,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好的,沈先生。” 他要恢复到从前,那就和以前一样。 把他当成她的客户就好。 沈律言听着她像应付客户的态度来敷衍他,好像有点生气但又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生气,从前他和她就是这样相处,是上司和下属,是一夜欢愉的情人,唯独好像不是丈夫和妻子。 婚姻在两人之间并不真正成立。 江稚听他迟迟没有再说话,隔了很久,她问:“沈先生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沈律言看着玻璃镜里自己的表情,平静却又有些难看,他问:“可以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江稚觉得很奇怪,反问道:“不是沈先生要我回到从前吗?你忘记了?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的。” 只有交易。 只有各取所需的交易。 没有其他的。 温存是暂时的。 爱是根本不存在的。 沈律言反驳不了她说的话,他默了半晌,咬紧了齿关,绷着张面若冰霜的脸,他说:“是有点忘记了。” 江稚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也没多高兴,尽管他已经是个胜利者,江稚不明白他已经赢了怎么还是不高兴? 她没精力猜也懒得猜:“沈先生,我要工作了,就先挂了。” 沈律言的话说了一半,就听见了嘟声。 江稚挂得干脆利落,丝毫都没有拖泥带水。 沈律言将手机随意丢在桌面,他的目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向了外面,她曾经的办公桌一直空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人。 沈律言以前工作的累了,偶尔也会往她办公的方向看两眼。 她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实在困了累了,就和旁边的同事悄悄的聊聊天。 两个人凑到一起很喜欢拼单买奶茶喝。 沈律言那个时候也不太理解她怎么会那么喜欢喝奶茶,有一次他心血来潮让刘厌买了一杯,装在咖啡杯里,尝了一口他就放了下来,实在太甜了。 他没见过比江稚还喜欢吃甜的人。 有时沈律言都担心她的牙齿会被自己吃坏。 沈律言想着以前的那些事,走了很久的神,直到助理敲门,他才从以前的情绪里抽离。 刘厌这些天一直忙着给沈总面试新的秘书,已经快两个月,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沈总的眼光真的太挑剔了。 不过虽然沈总没有拘束性别,但刘厌自作主张在招聘广告写清楚了条件,只要男性。 男秘书,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刘厌进了办公室:“沈总,昨天面试的秘书里有两位还不错,您要不要看看?” 沈律言说:“你看着挑一个吧,话少事少的,重新给他安排一张办公桌。” 刘厌心里嘀嘀咕咕很奇怪有现成的桌子不用,怎么还要准备新的? 他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会真的开口问出来。 “好的,沈总。” —— 江稚花了三天的时间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从别墅里搬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行李箱,现在搬回去,依然也只有两个行李箱。 在这期间,沈律言倒是没有催过她。 两个人之间的离婚诉讼以她撤诉为终点。 李鹤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说尊重她的决定。 江稚感觉到特别对不起李鹤,白白浪费他那么多时间,还差点将他卷进波折里。 李鹤好像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让她心里不要有负担。 可能是最近的压力过大,江稚这些天,耳朵的听力又没有从前那么好。 她搬家之前,去医院里配了个适合自己的助听器。 戴上之后,用头发挡着倒也看不太出来。 等到了第五天,沈律言总算忍不下去,问她打算有没有整理好行李? 江稚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好了,你让司机来接我吧。” 过来的人不是司机,而是沈律言本人。 一直到上了车,江稚也想不到有什么话能和他说。 男人帮她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他一个人。 上车后,叫她坐在副驾驶。 江稚表现的很听话,但是这种听话并不是沈律言想要的。 回到熟悉的别墅,江稚内心没什么触动,就好像只有一颗小石头投进了湖底,泛起一圈涟漪就归于平静。 沈律言又帮她把行李箱送到了卧室里,江稚就站在客厅。 沈律言下了楼,“你的行李在主卧。” 江稚嗯了嗯,没说什么。 她抬手调整了下助听器,回到这里的痛苦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以承受,可能已经经历了足够痛苦的事情。 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沈律言看见了她耳后垂下的一根细线,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她,抬手刚碰到她的头发:“这儿有东西。” 江稚警惕往后退,有点不自然摸了摸耳朵:“是助听器。” 第253章 湿了眼眶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男人的唇角绷成了一条毫无温度的直线。 他胸口的压抑,好似挤干了所有的呼吸。 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和快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心脏往下沉了沉,像是落到了谷底。 沈律言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给她找过的医生,看过之后如她所说,确实没什么用。 人生中有些伤害是不可逆的,也无法挽回。 即便悔不当初,依然补救不了什么。 江稚抬手又整理了一下,戴进耳朵里的东西当然不会很舒服,很多年没有戴过,现在竟然有些不习惯,她客客气气同他说了声抱歉:“我调一下,你别介意。” 沈律言心想他能介意什么呢? 介意那根线掉了下来影响到他的感官了吗? 在她眼里,他现在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吗? 记住网址 “我不介意。” 江稚撩起耳边的长发,理至耳后,她重新调整了一次助听器,这次总算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好了。” 她抬头望见了张苍白的脸,因为男人的肤色太过苍白,就显得她的眼神很深刻,黑漆漆的眼睛,比海水还深。 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戴久了是不是很疼?” 江稚能说什么?对啊,当然会很疼。 说这样的话,沈律言会心疼她吗?不会的。 江稚一直不习惯在他面前示弱,不是被他逼得万不得已,她连眼泪都不愿意对他流。 她若无其事道:“还好。” 沈律言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怯懦的人,好像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很果断的面对,但是此刻他连触碰她耳朵的勇气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极力克制下才听不出声线里有些颤抖:“我那个时候气疯了,我……” 江稚不想和他谈这些了,她打断了他:“没关系,我活该的。” 沈律言满腔的话都被她这几个字堵了回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骤然失了声。 他何曾被逼到过这个份上,想说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因为佩戴了助听器的缘故,她现在听他说话也不会那么难受,耳朵也不会再随随便便因为受到刺激就嗡嗡的响,确实是没那么疼了的。 当然戴的时间太长,还是会不舒服。 她看着沈律言:“沈先生,你说的是对的。” 沈律言沉默无言,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对她说过的话太多了,有些还记忆深刻,有些已经记得没那么清楚。 江稚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的很清楚,生怕他没有听见:“我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谈,就是不要谈感情。” 这是沈律言的原话。 大概是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她藏得还不够好,被他看出了点什么。 沈律言漫不经心对她说出的一句话。 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如果当初她就能把感情分的清清楚楚,克制住,隐忍住,一点点割舍掉对他的爱。 现在也不会如此。 很多事情,没有感情,真的就会好办多了。 不会难受,不会痛苦,不会心有不甘。 沈律言还记得的确有这回事,那个时候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假戏真做,就很麻烦了。 掺杂了不该有的感情,做事总会拖泥带水。 沈律言生硬的扯开话题:“你饿吗?” 江稚说:“还好。” 沈律言点点头:“嗯,我去做饭。” 家里依然只有一个钟点工,按时打扫卫生和做饭。 管家和其他佣人,并不用长时间待在这栋别墅里,因为沈大少爷在家的时候就不喜欢有很多人。 沈律言走到厨房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问她:“你想吃什么?” 江稚想了想:“我都可以。” 她不挑食。 她回答完沈律言也没看他,上楼去收拾东西。 江稚关上卧室房门,坐在地毯上发了会儿呆,心里有点麻麻的,不是真的毫无感触,有些瞬间还是控制不住会觉得难受。 但是比以前真的好了很多很多。 不会痛得嚎啕大哭。 不会觉得难过的、伤心的快要死了。 江稚花了点时间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另外一个衣柜里,两个衣柜,分的很开。 她还不想下楼,趴在床边,玩了会儿手机。 宁肯对着手机发呆,也不想下楼去面对沈律言。 可能是太累了,不知不觉间她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沈律言很快做好了晚饭,上楼推门而入之前,轻轻敲了两声,无人回应。 他放轻了动作推开房门,少女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可能这是她最毫无防备的时候,侧脸对着玻璃窗外的阳光,正好能看见那只戴着助听器的耳朵。 一个黑色的助听器。 沈律言看着都觉得万分刺眼,他悄悄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微微弯腰。 他小心翼翼亲了亲她那只受过伤的耳朵。 在垂眸的那个瞬间,男人的眼眶好像有点湿了。 第254章 她和别人 阳光柔和,四下安静。 沈律言慢慢直起了腰,低眸顺眼,眼底的神色是种让人看不懂的深意,潮湿猩红的眼眸,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还没醒,方才的轻吻也没有惊动她。 她好像睡了个很好的梦,安安静静,睡颜恬静。 沈律言盯着她耳朵上那个并不好看的助听器看了很久,内嵌式辅助机器,戴在耳朵里时间太长会不舒服,可是时间太短又没什么作用。 江稚做了个梦,梦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一会儿是她幸福美满的童年,一会儿又是晦涩难受的青春,她在梦里成了一个旁观者。 围观着自己一厢情愿陷入和沈律言有性无爱的婚姻。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越陷越深。 她骤然从梦中惊醒,刚睡醒头有点麻,枕着的手臂也酸酸麻麻的。 阳台吹进来的微风撩动了纱帘,她抬起酸麻的脖颈,扶着床慢慢站起来。 夕阳黄昏,看着极好。 一秒记住http://m. 房门忽然笃笃响了两声,江稚整理好情绪,慢慢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穿了件简单的家居服,宽松舒展,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淡淡地说:“饭菜好了,下楼吃饭吧。” 江稚嗯了嗯,等坐到餐桌上,她忽然开口问起:“家里做饭的阿姨呢?” 沈律言把碗筷推到她面前,“请假回家休息了。” 江稚点点头:“好的。” 沈律言盛了碗汤,“怎么了?” 江稚顿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下次如果阿姨不在,可以叫外卖。” 就不劳烦沈律言兴师动众下个厨房。 江稚看着沈律言逐渐淡下去的脸色,她可能不该多嘴这句,又冒犯到了他。 她忘记了沈律言是个很挑剔的大少爷,肯定不喜欢吃外卖。 但是她又不可能下厨房给他做饭。 看来以后阿姨不在的时候还是要麻烦这位大少爷自己洗手作羹汤。 江稚怕他有意见,吃了口糖醋排骨,就委婉的告诉他说:“合同里没有写我还需要洗衣做饭,所以如果你不想点外卖,以后还是自己下厨房吧。” 沈律言怀疑她已经能把签下来的合同,里面的条例都背的清清楚楚。 他一口气恶狠狠堵在胸口,什么都说不得。 沈律言面无表情,吐息沉重:“好,我知道了。” 不过是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 不懂真情的那个人总能占上风。 她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他的态度,公事公办,永远不要感情用事。 熬到合同结束,熬到沈律言迟早对她没有兴趣的那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不甘心,真的能维持一辈子吗?江稚不相信。 沈律言对她“出轨”的这口气,总有一天会散去。 他骂他们是奸/夫婬妇,他说她下贱。 其实他曾经说的那些话,杀伤力也不压于那个用尽全力的耳光。 “我吃饱了。” “那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我看看电视。” 回卧室能干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这种畸形的亲密关系,大概只能害人越陷越深。 有些时候,身体需求和情感需求是分不开的。 一次次的亲密接触,让她那时沉沦而无法自拔。 江稚心不在焉待在客厅里,电视里的声音成了背景音,她用手机和朋友在闲聊。 于安安在她父亲安排的工作岗位上做的还不错,新认识了个小帅哥,还在和帅哥维持暧昧的关系里。 许听白依然在被甲方折磨,全组的人都在被那个有钱又难搞的作逼甲方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她用了半个小时和江稚大吐苦水:“这个甲方是我遇见过最难伺候的甲方,我都怀疑他这几次看都没看我们的设计稿就说不要,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啊?” 江稚想了想,认真建议:“不然你们就提交一个黑白风格的试试?” “交了,人说他死后也不想住这种房子,把我气笑了。” “你等我一下,我以前做过这个单子,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成,我发给你看看,你改改后发过去看看行不行。”如果不是盛西周那次有意想让她死在绑匪的手里,江稚也没有和他闹崩。 她记得盛西周之前对那个设计稿没什么意见。 许听白激动道:“谢谢你哦!稚宝亲亲!” 江稚忍不住笑了笑,“不用客气,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时间悄然而过。 已经快晚上十一点钟。 江稚关掉了电视,做好了心理准备才上楼,沈律言已经貌似已经洗漱过了,穿着睡衣在电脑前忙着工作。 金丝眼镜框架在鼻梁上显得特别斯文。 江稚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什么都没说,抱着衣服去浴室里洗澡,吹干了头发走出浴室,男人还在书桌前工作。 江稚默默爬上床,打开了盏台灯,拥着被子努力想早点睡过去。 过了没多久,她听见了他关电脑的声音,枕边的位置慢慢陷落,男人的气息均匀落在她的后颈。 她揪紧了手指,闭着眼睛装睡。 沈律言从背后搂着她的腰,开始慢慢的亲她,从耳垂到鼻尖。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温柔不已。 江稚缓缓抬起了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她用很淡的语气提醒他说:“我和别人做过了。” 他不是有洁癖吗? 应该还是很介意才对。 不碰她才好。 第255章 他的孤寂 沈律言落在她腰间的手指变得无比僵硬,卧室里噤若寒蝉。 他的眼睛渐次发红,隐忍半晌终究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用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瓣缓缓吻了下去。 男人的气息,清冽好闻。 带着强势的占有欲,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江稚连躲的机会都没有,男人的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半带强迫着她抬起脸。 这一个吻,潮湿又带着点狠劲。 江稚看着他眼睛里的血丝,感觉他的心情好像不怎么样。 那件事大抵还是他心里的一个钉子,扎进肉里,长时间不处理就会生锈。 感染,化脓。 直至无法愈合。 江稚没想到她说了那样一句话,沈律言还要继续下去。 首发网址http:// 她很疲倦,结束的时候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皮。 浑身上下哪哪儿都很酸胀。 尤其是小腹。 江稚哪怕困得要命,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忽然间抓住他的手,在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开口问了他:“你戴套了吗?” 她太困了。 看不清沈律言脸上的表情,只记得一双发红的眼睛,和男人苍白的脸色。 她不明白他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也不懂他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她也没说锥心刺骨的狠话,只是认认真真的问了他一个问题而已。 沈律言手指蜷缩,浑身都有种刺骨的冰冷,有时候宁肯她不要对自己张嘴说话,吐出来都是叫他心口窒顿的刀子。 一刀一刀深深扎进他的血肉里。 他哑着声,嗓音听起来很平静:“戴了。” 江稚好像才放了心,缓缓松开了他,枕着被子睡了过去。 床头柜上放着她洗澡之前摘下来的助听器,沈律言这会儿反而有点睡不着觉,他拿起她的助听器看了一眼,小小的、一点都不好看。 他无法想象如果她一辈子都要靠这个,要怎么办? 沈律言的眼珠又酸又胀,疼的实在不行了。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还是疼的让人有点受不了。 他忽然想到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那次陪她从医院里出来,经过诊疗室的时候,去配助听器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很少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她今年才多大?二十来岁。 年纪轻轻。 沈律言没有继续再想下去,胸口隐隐作痛。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是愧疚?是占有?还是爱? 沈律言分不清楚。 他随手关了卧室的主灯,只留了她床头那边的壁灯,然后放轻动作躺在她身侧,慢慢抱紧了她的身体,他的鼻尖轻轻蹭过她的颈窝,低低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对不起。” 尽管他已经说了很多遍。 尽管已经无法挽回。 但这件事,现在他确实很后悔。 沈律言这辈子后悔过的事情,屈指可数。 小时候,哪怕是父亲在他身上打断了几根军棍,也无法从他口中听到后悔了几个字。 他很倔强,很顽固。 很不喜欢一些追悔莫及的桥段。 觉得惺惺作态。 江稚睡着了,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沈律言搂紧了她的腰,哪怕他明知她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他现在还是想自私的把她困在身边。 没有理由。 —— 江稚睡了个安稳觉。 她身上穿着睡裙,不记得沈律言什么时候帮她换的衣服,先前那套睡衣湿漉漉的,确实不能再穿。 走进浴室,镜子里的女人身上痕迹明显。 皮肤白,就更显得有些颜色很深。 江稚简单冲了个澡,洗漱过后换了套看起来比较都市丽人的套装。 她今天约了客户吃饭,边吃边商量定稿的事情。 有些细节需要面谈。 江稚已经收到了两笔定金,等手上这两个简单的活儿结束,就能收到一笔还不错尾款。 她现在手头上已经没有那么拮据,不过还是没打算动用那笔钱开工作室。 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她又拿不出钱,就很难堪。 江稚周末还需要去疗养院里接母亲回家,但她其实并不放心母亲一个人住在她租的房子里,琢磨着找一个靠谱稳妥的护工照顾。 事情总要一件件的办。 不好操之过急。 江稚早上九点多就出了门,沈律言和她差不多的时间去了公司。 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流。 沈律言叫她去餐厅吃早饭,江稚说了声谢谢。 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她为求稳妥,叫住了西装革履的男人,再次确认了一遍:“您昨晚戴套了吗?” 沈律言绷着冷脸,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都看不出来,眼神漆黑:“戴了。” 江稚说了个好字。 沈律言站在门边,看不太清楚神色,他问:“你今天要出去吗?” 江稚点头:“嗯。请客户吃饭。” 沈律言本来想问什么客户,是男是女,但他也知道自己张嘴她一定不会高兴:“注意安全。” 江稚想了下,说:“多亏沈先生以前的锻炼,应付这些我一向得心应手。” 她想了想,以前她不仅是他的秘书,还是他的挡箭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吃了不少苦头,但也确实成长了不少。 男人听到她的感激,并未有任何的愉悦,而是一言不发。 沉默不语的他,看起来竟然有些孤寂。 第256章 前夫前妻 江稚的酒量是跟在沈律言身边工作的那段时间锻炼出来的。 应酬的场合少不得要喝酒交际,她喝太多,难受的快受不住的时候就找借口去洗手间,趴在马桶旁边催吐自己。 催吐的方法就那几样。 那种反胃的、作呕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有时候喝的太多太多了,就先在洗手间里哭一场,哭出来后就好了。 然后对着镜子补好妆容,再若无其事的走出去。 沈律言那个时候不会关心她是不是喝醉了,他在意的只有工作上的事情,可有可无的秘书,在他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某种程度来说,沈律言确实带她成长了很多。 至少让她见识到了许多从前难以想象的事情。 豪门圈的八卦暂且不提,商场上的那些诡谲心计,也能让她再次步入社会而不那么天真。 — 记住网址 江稚这次和她的甲方约在一家很高档的五星级餐厅。 既然是甲方,就不好怠慢。 一顿吃饭的钱,换来一个好印象,也算值得。 这个行业也是如此,靠口碑的慢慢积攒,才能逐渐打出名气,渐渐也有人愿意把她介绍给有需要的朋友。 江稚的社交能力并不差,她既不是社牛,也不是社恐。 她既算太慢热也不算自来熟。 随和的性格,刚刚好够用。 许听白给她介绍的顾客,脾气都还不错,也很好说话。 晚上简单吃过饭后,江稚就在饭桌上和他继续沟通了些细节,两人聊了许久,等结束的之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八点。 “江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找装修队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了。” “不客气的。” 江稚刚刚讲了很多话,这会儿口干舌燥的。 她坐在包间的窗边,发了会儿呆。 很多她疲倦的时候就喜欢对着窗外的月色发呆,什么都不想也很能放松心情。 江稚拿上包,准备离开这里。 刚到走廊,就看见经理恭恭敬敬迎接了新来的客人。 江稚许久没见到程淮安了,他在程家过的确实不差,现在出门也有几名保镖跟着,看着经理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看来他父亲在外面其他的那些私生子也被他清理干净了。 江稚望着程淮安被请到另外的包间,没有惊动他。 她不想再和程淮安有什么牵扯。 他们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江稚感觉后背有道目光,她转过身,看见了江岁宁。 还真是冤家路窄。 江岁宁难得没有高高在上看着她,也没有得意洋洋,她好像也瘦了点,也可能是她最近在减肥。 江岁宁是恨她的,人的嫉妒心就是那么可怕。 会让一个人变得扭曲。 “江稚。” 江稚身材纤瘦,盈盈站在走廊尽头,她目光淡淡望向江岁宁:“有事吗?” 江岁宁往前走了几步:“你猜我今晚在和谁吃饭?” 江稚笑了笑:“我不关心,对我也不重要。” 江岁宁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些破绽,她那么喜欢沈律言,是不是真的毫无芥蒂,还不一定。 江稚是个善良的废物,这是江岁宁一直以来对她的评价。 她就是太善良,才活该被人欺负。 这个世界,当个好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江岁宁失去了沈律言的爱,也不想让江稚如愿,她往前走了两步,她凑近了江稚的耳边,没发现她耳朵上的助听器,微微一笑:“是我让人给你下的药。” 她并没有看见江稚脸上的震惊,和痛色。 对方平静的不像话。 江稚说:“我猜到了。” 江岁宁咬了咬牙,当她在故作镇定,她应该不可置信,然后被气出眼泪才对,怎么能像现在这么淡定?她就该被一辈子都踩成没人喜欢的污泥。 “你看你又没有证据。”江岁宁稳住心神,唇角微勾,继续刺激她:“你曾经对沈律言挖心挖肺有什么用?他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你现在就算能说出那个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的细节,他也不会相信你。” “你多可怜,总是被陷害,总是拿不出证据。”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相信你啊。” “沈律言,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我以为他那个时候很爱我,爱到离不开我,可是啊,少年傲骨难折,从不会挽留。” “江稚,我放过你,你离开北城,我给你钱。” 江岁宁不能继续放任这样下去,迟早有天会被捅出事情来。 江稚已经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恐吓,她说:“是吗?可是这次是他不准我离婚的。” 她虽然一点都不需要沈律言的执念,但是能气到江岁宁也是好事一桩,她故意说:“他已经开始挽留我,江岁宁,等到他的心完全偏向我的那天,你可要怎么办呐。” 江岁宁唇角的笑意渐渐僵住,“那就拭目以待吧。” 江稚无意多说,转身就走。 拐过转角,又碰上了从前认识的人。 是沈律言的朋友,顾庭宣。 很久没见面了,这次他身边竟然难得没有看见漂亮的小模特。 顾庭宣似乎也很意外在这里碰见了她:“江秘书。” 江稚有点烦躁,但依然耐着性子:“我早就已经在沈先生那里辞职了?” 顾庭宣用余光扫了眼快走到这边的男人,他假装很诧异:“是我差点忘记了,沈律言今晚也在这里,要去见见面吗?” 江稚敷衍道:“抱歉,他是我的前夫,他的事情你不用告诉我。” 这是沈律言许诺过她的条件。 如果她愿意,可以对外宣称已经离婚。 顾庭宣眉眼舒展,表情看起来很舒适。 倒是离他们不远的男人缓缓停住了脚步,唇角是一条冷冰冰的直线,没什么温度可言。 沈律言踩着皮鞋,走到他们面前。 没去看顾庭宣,眼神落在她精致的侧脸,好像笑了一下,似乎是某种嘲讽:“嗯,前妻晚上好。” 第257章 你有个妹妹? 顾庭宣还真看不出这到底是离没离婚。 看着像,又不太像。 当然了,如果真的离婚就是好事。 江稚现在已经能半自动屏蔽沈律言的话,她刚刚坐了太久,这会儿腰还疼,她说:“顾先生,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休息了。” 沈律言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我刚好也要回去了,前妻,送你一程。” 江稚感觉沈律言演戏的本事不亚于她,也很精湛。 “太麻烦了,不用。”江稚随便扯了个谎:“我有朋友来接。” 江稚说完迫不及待离开,沈律言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迟迟没挪走。 顾庭宣半信半疑打听了句:“你们真的离婚了?” 沈律言的视线偏向了他:“你很关心我们的事?” 顾庭宣及时打住,随口扯了扯:“我对这种八卦一向很有好奇心。”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了句:“你怎么最近出来都没带人?” 顾庭宣很爱玩,说是浪子也不为过。 尤其喜欢一些年轻的、身材好的小明星,小模特。 谈上两个月就分手,给点钱,给点资源,双方都皆大欢喜。 最近还真没见他身边有别人。 好像变得清心寡欲了起来。 “我妈催我结婚呢,不许我乱交女朋友,而且恋爱谈多了也没什么意思。”顾庭宣不动声色将话题扯远,接着又说起江岁宁:“岁宁今晚和她爸爸也在这儿,不过去打声招呼?” 沈律言的五官隐在暗处,他说了句:“顾庭宣,我和岁宁的爱情早就结束了。” 现在剩下的只有些年少情谊。 顾庭宣听到这句话也是五味杂陈,所以说沈律言真的没什么心,想要他为爱疯狂,就连江岁宁都做不到。 这种极度克制又极度理性的人,好像只有在江稚的事情上失了分寸。 “打声招呼也没什么。” “再说吧。” “好。” 说来也巧,刚拐了个弯就碰见了个熟悉的背影。 江岁宁和她的父亲好像低声吵了起来,刻意压着声线,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你刚才见到你妹妹了?你怎么不把她留下来?我还有话要问她。”江北山提起江稚也没什么好听的语气,从傅清婉醒来之后,他整天都睡不好觉。 江岁宁说:“她未必想见你,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恨我们,找到机会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江北山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咬牙切齿地:“我养了她也好几年!她不可能什么都不顾。” 江北山心不在焉,也没心思再留下来吃饭。 急匆匆的离开,去找他养在外面的小情人找安慰去了。 颜瑶现在虽然还没有人老珠黄,但是将近四十岁的人儿哪里有二十岁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讨人喜欢呢?而且颜瑶也总是管着他,实在叫人不喜。 江岁宁转过身,看见站在离她不远的两个男人。 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心脏好像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着沈律言,假装不知道他今晚他也在这里:“好巧啊。” 江岁宁现在很是心虚,完全不清楚沈律言到底听见了多少,不过就算他听见了也不算太麻烦。 沈律言遥遥望着她,忽的开了口:“你有个妹妹?” 江岁宁的心沉了一下,还是让他听见了。 她本来想用表妹之类的借口,但是这种蹩脚的谎言在沈律言这里站不住脚。 “嗯。”江岁宁的声线绷得很紧,她实在太紧张了:“嗯,我爸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女。” 江岁宁的应变能力很强,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撒谎,对她来说没有难度,“比我小几个月,算是我妹妹。” 还好沈律言看起来不是很好奇。 江岁宁能稍微喘息一下。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江岁宁垂着脸,做出很痛苦的表情:“而且她和她母亲的存在都是对我们的一种伤害。”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她信手拈来。 江北山把在南城的一切都抹的很干净,至少资料表上绝对不会出现曾经的污点。 江岁宁硬是扯起了个笑:“沈律言,你怎么关心起我的妹妹来了?”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忽然间冒出一句:“她住在哪儿?江家吗?” 江岁宁的脸色非常难看,强行挤出来的笑容也很牵强,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这种时候她还是能保持镇定:“当然不是,我妈妈接受不了她们,她一直和她妈妈住在别的城市,最近两年才来北城发展。” 沈律言嗯了嗯,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了。 第258章 不要打扰我们 江岁宁的脑子已经飞速转了一圈,她甚至想好了如果沈律言要继续追问下去,她要用什么样的说辞来应对。 不能说的太详细,也不能说的太简单。 他其实一点都不好敷衍。 真叫他看出了破绽,他是一定会怀疑的。 江岁宁笑得有点僵硬,如果不是经常撒谎,她刚才腿都要软了,其实让沈律言知道她和江稚的关系,也没什么。 江稚一直是待在南城,没有人知道她在转学到北城之前曾经短暂的在这边待过几个月。 “你今晚是来应酬的吗?” “不是。” 沈律言已经很久没有应酬,他现在也不需要和别人应酬。 不过是打听到了江稚今晚吃饭的地点,鬼使神差下偏偏要来凑个热闹。 她那个客户,还算正人君子。 首发网址http:// 没喝酒,没纠缠。 顾庭宣站在两人身后,看了看这对旧情人,心里百转千回,他问:“不然你们再去喝一杯?时间反正还早。” 江岁宁还没开口,沈律言就先说了话:“不了,今天开了车。” 顾庭宣默了半晌,接着说:“找个司机也不难。” 沈律言显然已经意兴阑珊,他朝顾庭宣投去深深的一眼,“你很想喝酒吗?那你去吧。” 顾庭宣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不过是给江岁宁做个顺手人情。 江岁宁很明显对沈律言余情未了,她还没回国之前,大多数人其实心里也觉得只要她回来了,沈律言和江稚的婚姻也走到了头。 但是现在顾庭宣也看不出沈律言和江稚到底离没离婚。 可以确定的是,沈律言和江岁宁的故事彻底告终在了她出国那天。 其实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当初江岁宁要出国他都没有挽留,现在回来了又怎么会再对她死缠烂打。 顾庭宣有些遗憾,真是可惜了。 如果江岁宁现在在沈律言的心里还有从前的位置,事情就又变得简单了很多。 顾庭宣在刚才的饭局上喝了点酒,出了电梯之后,他主动提起来:“沈哥,你送我一程。” 沈律言今天开了辆低调的卡宴,没带司机。 上车之后他问:“去哪儿?” 顾庭宣懒洋洋靠着副驾驶:“我喝得醉醺醺回家我妈肯定又要唠叨,不想听她念经,去你家坐坐吧,正好醒醒酒。” 沈律言挑了下眉:“你现在这么怕你妈?以前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顾庭宣说:“是啊,她唠叨起来有过让人吃不消的。” 他扯开了领带,张口还有淡淡的酒气:“我就去你家坐一会儿,顶多半个小时。” 正巧是个红灯,沈律言停了车,忽然间冷不丁开口问了句:“你今晚有喝这么多酒吗?” 顾庭宣哑着嗓子嗯了嗯:“这两年不怎么喝酒,酒量也不太好了。” 他忽的一笑,接着说:“沈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家都舍不得让我们进了?” 沈律言扔出了几个字:“我和江稚没离婚。” 顾庭宣竟然没有那么意外,方才那点舒适悄然不见,他知道江稚是很喜欢沈律言的。 可能她还是舍不得,离婚的决心没有那么坚定。 不过,也没关系。 迟早的事。 徐徐图之,总能得偿所愿。 顾庭宣唇角微掀:“她叫你前夫,我还真以为你们离婚了。” 沈律言沉默了片刻,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夫妻情趣,你可能不懂。” 顾庭宣没什么表情:“嗯,我确实不太懂。” — 从酒店开回别墅,也要小半个小时。 顾庭宣厚着脸皮进了沈律言的家门,这倒不是他第一次进这栋别墅,以前偶尔有事也会过来坐坐。 客厅里的灯亮着,但是却没人。 顾庭宣的目光悄然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垂下眼眸,遮掩住了眼底的失落。 厨房里忽然传来响动,像是玻璃杯被打翻的声音。 沈律言和顾庭宣循声望了过去,江稚已经洗完了澡,穿着睡衣,长发舒展,她好像在厨房里热牛奶,端着杯牛奶站在厨房门口,有些茫然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人。 这是顾庭宣第一次看见她穿睡衣的样子。 他的目光可以说得上是冒犯,一时竟然忘记了要挪开眼睛。 江稚先看见的人也是顾庭宣,一个小时前才在他面前说沈律言是他前夫,一个小时后这个谎言就不攻自破。 沈律言皱了皱眉,挡住了顾庭宣的目光,他看向了江稚,“你还没睡吗?” 江稚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一时忘记了要喝牛奶,她抿了抿唇:“时间还早。” 沈律言有些不爽,但这点不舒服也不是对江稚有意见。 而是很懊悔让顾庭宣看见了江稚这种模样和神态。 柔和的、舒适的、乖巧的。 穿着睡衣的、有点可爱懵懂的模样。 本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沈律言抿直唇角,“你现在要上楼睡觉吗?” 江稚完全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生硬,她说:“我还不困。” 顾庭宣倒是很会插话:“那就坐在客厅里一起看看电视?” 江稚既不困也不想和他们一起看电视,顾庭宣问出这句话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我还有工作。”江稚客气说完,就上了楼。 沈律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回过头来看向顾庭宣:“你还不走?” 顾庭宣装模作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十分钟,沈哥你也太无情了。” 沈律言泰然自若,懒懒地提醒他:“不要打扰我们的夫妻生活。” 第259章 他想要就要 今天晚上,沈律言和江稚倒是没有性生活。 江稚确实是有工作要忙,不是随便找来敷衍沈律言和顾庭宣的借口。 她改完了稿子,沈律言也上了楼。 两个人之间好像没什么话好说。 江稚钻进被窝睡觉,尽管有点怕黑,还是伸手关掉了床头的小台灯,她闭上眼睛,没多少困意。 过了没多久,她感觉到身边的位置慢慢陷落了下去,沈律言的侵略感很强,她凝神屏息,尽可能忽略他的存在感。 沈律言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以为她睡着了,又像昨晚那样亲了亲她的耳朵, 江稚浑身僵硬,她很不习惯,也很不适应。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装睡也装不下去了。 她睁开了眼睛,蜷缩着身体往前缩了缩,她背对着他,轻轻抿了下唇角,“一周三次,昨天才做过,今晚能休息吗?” 她背后的人身体好像也僵了一下,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声音闷闷的:“我今晚没想着要做。” 记住网址 江稚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要亲我?” 亲她不就是为了做吗? 又不会因为爱。 沈律言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不是答不上来,而是说不出口。 江稚被他抱得太紧了,实在是不太舒服。 她的脸闷在被子里,小声地问:“你能松一下手吗?抱得太紧了,我的腰有点痛。” 沈律言的呼吸窒了窒,他不想松开她。 “有那么难受吗?” “呼吸不过来。” “我也呼吸不过来。” 江稚就不说话了。 他不愿意,怎么说都没有用。 沈律言越抱她越紧,他忍不住又想亲她的耳朵,唇角贴着她的颈窝,呼吸清冽,他在她耳边,沙沙哑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里特别有磁性,他说:“我感觉顾庭宣喜欢你。” 沈律言是个很敏锐的人,有些时候,观察的很细致。 江稚感觉沈律言在没事找事,顾庭宣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可能现在在沈律言的眼里,别的男人和她多说一句话,就是喜欢她。 就是她不检点,不干净。 她在勾引别人。 江稚心里沉了沉,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你能不要侮辱我吗?” 沈律言认真道:“我没有。” “他现在很关心你的事情。” 江稚不想理他了。 沈律言还是没憋住,亲了亲她的耳朵。 江稚不想让他亲,她的抗拒表现的很明显。 沈律言掐着她的腰,对她的抗拒也很恼火,她现在真的就那么讨厌他吗?他又想到盛西周那天晚上那个电话,什么时候盛西周会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呢? “那谁能亲你?盛西周吗?”沈律言冷冷地问。 江稚听见这个名字都觉得很厌烦,这是她和沈律言之间永远都过不去的事情,就算暂时的绝口不提,也没有用。 “谁都可以。”江稚烦闷闭上眼睛,把脸埋在被子里情绪就好了很多,那些糟糕的、痛苦的、不舒服的情绪好像也被关在了一片黑暗中。 谁都可以,只有沈律言不行。 他将她从被子里扯到怀里,忽然发了狠似的亲她,“我不和你讲什么一三五、二四六,我想要就要。” 第260章 服务业 江稚有点破罐破摔,她希望自己每天晚上都能倒他的胃口。 这样也就不用陪他上床。 她闭上眼睛,声音有些疲倦:“随便你,你记得戴套就行。” 沈律言觉得这句话很刺耳,他抱紧了她,始终不想松开,嘴上的话未必说的多好听,既想要独自占有她,却偏偏又无法将她当成爱人来看待。 他说:“我不可能忘的。” 江稚听着这几个斩钉截铁的几个字,睫毛动了动,原来什么都想通了之后,她还是会被他的话影响情绪,心尖上偶尔依然会冒出酸胀发麻的感觉。 她轻声说:“这样对我们都好,去医院做手术真的好麻烦。” 浪费他的钱,伤害她的身体。 真的是没有必要。 江稚从上次的手术中就彻底意识到,无论她怀了沈律言的孩子多少次,他都不可能会留下来。 当然江稚从上次开始也就绝了怀孕的念头,有一些痛苦,承受一次就足够了。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在医院里背着他哭着撕心裂肺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 也许是痛得怕了。 变得谨慎起来。 以前沈律言会觉得这是好事,说明江稚长了记性。 但此刻,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反倒有些麻木了。 那件事他至今也不后悔,但是他真的做对了吗?他现在也无法确定。 沈律言的掌心放在她的小腹上,这里平坦而又柔软,有件事他忍耐了很久都没有问,刚刚听见她说腰痛,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江稚。” 怀里的女人,沉默不语,紧闭眼睫好像陷入了熟睡。 沈律言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他问:“那天你吃药了吗?” 他说的那天,指的是江稚和盛西周发生关系的那天。 沈律言先前气得不轻,都忘记了问她这件事。 而江稚对这方面一向不敏感,除了在他面前,会反复确认。 江稚心里有点麻,她咬着齿关,胸口有些酸痛,如果真的是个麻木不仁的人就好了。 “你在担心我会怀孕吗?” “这是合理的担忧。” “又不是你的孩子,就算有了也不用你负责。”江稚觉得自己说的也没错,她就算那么倒霉怀上了盛西周的孩子,那和沈律言又有什么关系? 既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更不需要他来承担责任。 不可能会出现他口中十几二十年后她带着孩子来要和他纠缠不清的状况。 沈律言沉默半晌:“可你还是我的妻子,江稚,我没有绿帽癖。” 他冷不丁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对妻子出轨,不会有任何兴奋感。 更不可能主动帮她养和别人的孩子。 “老婆和别人睡了,我难道还要帮他养孩子?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沈律言攫取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逼迫她睁开了眼睛。 江稚望着他清瘦漂亮的脸,走神了一个瞬间,然后渐渐回过神来,眼睛里的空洞也渐渐消失,她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我吃药了。” 她没力气了。 好累。 好痛。 江稚又被迫回忆起往事,她的神色有些怔忪,每次想起来在医院那段意识时昏时醒的记忆,她的小腹好像还会痛。 她说:“那么大一个教训,我也不能白白受下,总要多出点经验来。” 她越说脸色越白。 沈律言不想逼她,但是这句话又憋在心里很久。 他实在是怕,实在是担心。 如果她真的有了盛西周的孩子,他会怎么办? 沈律言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就像他说的,孩子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俩不用因为孩子而拉扯不清。但是如果这件事成了真,他想他容不下来。 沈律言八成还是要逼她去医院做了手术。 “沈律言,你不困吗?如果不做的话我就要睡觉了。” “今晚不做。” 昨晚她受的有点重,都有点肿了。 今晚他的确就没有打算要碰她。 不过是好像情难自已,看见她就不由自主想要亲亲她。 沈律言今天在公司,让助理去买了很多糖,成排的糖罐子就放在汽车的后备箱。 沈律言一罐都没有拿,只在口袋里放了两颗奶糖。 记得看见她最常吃的就是蓝白包装的白兔奶糖。 沈律言放在口袋里的时间太长,手掌温热,在掌心里又攥了太久,糖已经有些融化了。 他连两颗都没有送出去。 江稚逐渐起了困意,她的小脸大半部分已经藏在被子里,她说:“沈先生,你下次可以提前通知我,把时间列个表格,这样也比较能节省时间。” 沈律言看出来她还真是彻底把他当成了顾客。 也可能是金主。 “你把我当成你需要打卡的工作内容?”沈律言的声线有些不稳,脸色冷得结了霜。 “这不是完美达到您的要求吗?”江稚没有任何贬低或者嘲讽的意思,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沈律言抬起她的脸,逼近了她,气息相近,他嘲讽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有时都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讽刺,他掀起唇角,冷冰冰道:“江稚,那你算是服务业里的翘楚了。” “至少昨晚,我很满意。” “就是可惜没地方给你打个好评。” 第261章 那么不堪 沈律言说话还是能把人气死。 江稚这段时间一直很平静,之前没有被气得眼前发黑的时候,此时此刻,她手脚冰凉,还是因为那些话而觉得觉得脑袋发晕。 她渐渐冷下了脸,尽可能蜷着身体,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姿态。 她忍了忍,连架都不想和他吵了。 说多了也没用,还害得自己生气。 沈律言收紧了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腰肢,不肯松开,也不肯放手,看着她闭上的眼睛也没再说什么。 沈律言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很臭,善妒、小气、霸道、蛮横,更没有什么共情能力。 在她面前,现在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也是让沈律言觉得很恼火的事情。 — 一夜无梦。 第二天睡醒只能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忘记。 首发网址http:// 她现在也没空去悲春伤秋,简单洗漱过后出门去了趟疗养院。 江稚问许听白借了车,开车去将妈妈接回了家。 傅清婉现在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只不过偶尔还会对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稚。” “嗯?” “我那天给你父亲打了个电话。” 江稚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父亲,是个薄情的负心汉。 一个擅长作恶的伪善者。 一个心肠恶毒的男人。 傅清婉对江北山早就没有了感情,当初和江北山结婚时,并没有看出来他的狼子野心。 两人是大学同学,江北山是清贫的穷小子,积极创业,到处赚钱。 傅清婉在遇见江北山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也是一场灾难。但凡她曾经多见识过几个男人,也不会被江北山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他死不承认。”傅清婉笑了笑:“我猜到了,他现在应该很害怕。” 傅清婉在某些方面又是了解江北山的,有点迷信,那时候他就经常去寺庙里烧香拜佛。 一个对因果轮回深信不疑的人,却做出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简直可笑。 傅清婉以前什么都不参与,是因为太过相信江北山。 她曾经也是傅家的大小姐,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傅清婉握紧了女儿的手:“他养在外面的那个助理,现在怀孕了。” 江稚有些怔,没想到妈妈在疗养院里还打听到了这么多消息。 她抿唇:“我也听说了。” 傅清婉漫不经心看向了窗外,眼神淡漠:“我的昨天,就是颜瑶的明天。” 永远有更年轻漂亮的姑娘。 颜瑶仗着江北山的初恋情谊能走多远呢?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是不会有长久的爱的。 而且江北山一直想要个儿子,他那个怀了孕的助理,才几个月大就去偷偷测了男女,还是个男孩。 江北山这点抢来的家底,百分之百只会留给儿子,而不会给女儿。 当初也怪她,颜瑶趁着她抑郁症发作的时候,上门挑衅侮辱,她竟然那么糊涂的跳了下去。 现在想想真的不值得。 作恶的人都还没死。 她凭什么去死? 傅清婉要还给她女儿从前的生活。 无忧无虑,不必心惊胆战,更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 傅清婉转过脸来,看着女儿:“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要去离婚吗?手续办了吗?” 江稚系好了安全带,闻言顿了顿:“就是…我还是决定再想想。” 傅清婉倒是不关心别的,爱与不爱都是过眼云烟。 她只想知道:“他对你到底好不好?” 江稚知道说谎也瞒不下去,她想了想:“就那样吧,不好不坏。” 傅清婉不想强迫女儿做任何事情,感情上的事情只能她自己走:“离婚可以,不离婚也可以,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江稚握紧了方向盘,后不后悔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现在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所有的把柄都在沈律言的手里,他高高在上掌控了她的人生。 还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江稚勉强对妈妈笑了笑:“好。” 她开车把妈妈送回自己租的那间小公寓,提前打扫整理过的公寓十分温馨,她先前也找好了照顾妈妈的护工,正规大公司里聘请的专业人员,虽然贵了点,但是比较靠谱。 用起来也安心。 很快就开到了家。 江稚把行李搬了上去,傅清婉对这间小小的房子倒没有什么感觉。 “妈妈,我和沈律言住在一起,我给你请了个护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好。”傅清婉知道很多东西都拿不回来了,江北山连当初傅家的房子都卖了干净,除了南城那套不能动的院子,她随口一问:“你丈夫呢?” 江稚心里一紧,“他要工作。” 傅清婉淡淡嗯了声:“改天让他过来,我想和他谈谈。” 江稚变得十分紧张,她很怕沈律言在她妈妈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难听刺耳的话,她尚且能够承受,也早已习惯。 但是她不想让她妈妈知道,她曾经那么不堪。 为了一点钱,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 第262章 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比较忙,可能没有那么有空。”江稚在妈妈面前说着蹩脚的谎言。 傅清婉看了女儿一眼,毫不介意:“没事的,我反正都空,可以迁就他的时间。” 江稚很为难,嗷了一声,想着等到时候再糊弄过去就好。 沈律言能在她妈妈面前说什么好话呢?她甚至都怕沈律言在她妈妈面前给她“打好评”。 她实在不想让她妈妈知道,她的婚姻是那么难以启齿。 傅清婉现在的身体虽然好了很多,但还是比不上以前健康的时候,她坐在沙发里休息了会儿,“你现在在哪儿上班?” 江稚回过神:“我辞职了,自己接单。” 傅清婉看着女儿消瘦的脸庞,也是心疼的,她问:“那笔钱拿到了吗?” 江稚点点头,她掰着手指头重新算了一遍:“加起来大概有两百万,妈妈你用来恢复身体应该够用了。” 傅清婉摇摇头:“我不用,本来就是留给你的钱,你拿去开个工作室,开个小店都是可以的。” 江稚对开工作室还没有那么强的自信,创业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开个设计工作室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记住网址 可能是这些年穷怕了。 她总是会担心,如果开工作室把钱都亏完了怎么办呢? 如果接不到单子,又要怎么办? 她只是怕没有抗风险的能力。 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又要去求别人。 江稚在她妈妈面前不自觉就会露出最柔软的那一面,“妈妈,我有点不敢。” 傅清婉看着现在有点怯懦的女儿,在心里叹了叹气,她握住她的手,“不怕的,我们阿稚一直都是最厉害最勇敢的人。” “钱没了就没了,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江稚的睫毛颤了颤,眼睛有点潮湿,望着她妈妈,像是急于从她这里得到肯定:“我真的可以吗?” 傅清婉耐心引导她:“去试试看吧。” 从公寓楼里出来,江稚的脑子里还是妈妈刚才对她说的那句话——“我们阿稚一直都是最厉害最勇敢的人。” 江稚曾经确实是鹤巷最勇敢的小朋友。 勇往直前,轰轰烈烈。 什么时候开始起胆子变得怎么小了呢?她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 江稚趴在车里,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都在震动,她才回过神来。 是沈律言的电话。 没有问她在哪里,也没问她在做什么。 只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在通知她后天晚上要回沈家老宅吃饭。 江稚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但她也有事要和他说。 “我妈妈可能过段时间想要见你。” 那边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嗯”了声。 江稚静默半晌,“你可以不要在她面前乱说话吗?” 沈律言好像笑了声,大抵是没什么感情的冷笑,“什么叫乱说话?” 江稚干巴巴抿了抿唇:“就是不要说一些让我难堪的话。” 她想与其被他羞辱,不如主动说清楚:“比如我是为了你的钱才和你结婚,比如我婚内和别人睡了的事情,可以都不要说吗?” 沈律言气得牙齿痒痒,他本来就不可能在她母亲面前说这些话。 她总是知道怎么在别人心上捅刀子,现在更是做的得心应手。 沈律言缓过来胸口那口气,淡淡道:“再说吧,看我心情。” 江稚没挂电话,皱着眉头:“你也知道我妈妈身体不好,你就当积德行善,行不行?” 她妈妈那边她不见得能糊弄过去,倒不如提前串供,以免东窗事发。 沈律言面无表情:“我在你眼里现在不是个畜生吗?我积什么德?行什么善?” 江稚被气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冷静下来之后,她在电话里很认真的告诉他说:“沈律言。” 叫了他的名字后,继续说:“如果我妈妈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的恨,或许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但她还是想说这句话。 沈律言板着脸,安静了许久。 他不想要她的恨意。 尽管他分明承受得起她毫无保留的恨,也不想要。 沈律言现在竟然有一丝渴望江稚的爱。 沈律言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人就是这么的奇怪。 得到的不珍惜。 失去的又在追悔。 “江稚,你的恨很可怕吗?”沈律言就这样平静的问出了口。 江稚说:“我也不知道,你要试试吗?” 这下轮到沈律言不说话。 沈律言跳过了这个话题,她的恨能有多重? “早点回家吧,开车小心些。” 江稚挂了电话,她把车开回了许听白的公司,然后打车去了手头上这个雇主的新家,装修的材料陆陆续续已经送到了家里面。 等明天工人过来,就能拿着设计稿开工。 少说要忙两个月。 江稚不想那么早回家,打车随便去了家附近的网红咖啡店。 正巧是以前读过书的高中的这条街。 几年没有回来,学校还是那个学校。 五六点钟正巧是学生放假的时间点,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少女们笑着走出校门。 江稚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每天急匆匆的从教室后门跑出来,去做各种各样的兼职。 偶尔会短暂多在走廊上停留片刻,小心翼翼看着对面教室的沈律言离开学校,那个时候每天能看见他一面,都是能让江稚开心很久的事情。 第263章 电话不是要打的 下午六点钟,傍晚的夕阳都是正正好的饱和度。 余晖灿烂,江稚坐在二楼窗前的位置,懒洋洋喝了杯咖啡。 等到天快黑下去,不慌不忙打车回了别墅。 沈律言不在家,她舒了一口气,换上拖鞋,往沙发里一躺,休息了会儿。 江稚慢吞吞爬起来去厨房简单给自己做了个晚饭,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将近八点,她抽空给妈妈打了个视频电话,聊了没一会儿,妈妈就说困了。 挂断了视频后,江稚也上楼洗澡,准备好好休息。 明天就要去现场监工。 这是一件辛苦活。 她们这行,最怕遇到爱偷懒的施工队,一天能干完的事情拖个三五天,浪费时间不说还会耗费雇主的成本。 江稚睡了个好觉,沈律言夜里没回来。 她已经不会去打听他的归宿。 一秒记住http://m. 早上八点准时打车去了施工现场,施工队的队长给她递了顶安全帽,把刚才调好的漆色给她看了看,“您看这个颜色对不对?” 江稚上墙试了试,并不是最满意的效果。 她让他们往里面加了点白色漆,重新试过之后确实好多了。 “这几天先刷墙吧,等过几天再铺地板。” “好好好。” 江稚也不是专门来监工的,中间抽出时间又跑了趟建材批发部,重新比对了几种地板的材料,最终定下了一款质量更好的。 谈妥价格,送货上门。 下午五点半,工人收工。 墙面完成了大半,效果还不错。 连着几天,江稚都在忙着装修的事情。 可能是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是又只有一个儿子的缘故,沈夫人从阿稚过门后真的是将她当成了半个亲女儿。 奈何两个孩子感情没有那么好,她这个当妈也不是瞎子,或多或少看得出来。 尽可能撮合两个人,却收效甚微。 “等他这次回来,你们去把婚纱照拍了,还有婚礼,都是要补办的啊。那个时候你们说不想办,不想铺张,没那么多时间,现在总归有时间了,都快两年了,没有一张婚纱照真的说不过去。” 沈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儿子到底是不是那么忙,抽出一两天的时间拍照婚礼都不行。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没有出过得不到的苦头。 到手的人,也学不会珍惜。 江稚不在状态,原来他出差了啊。 难怪没什么消息。 不过沈律言以前就是大忙人,经常出差。 她回过神,说:“妈妈,不用急的。我们到时候再看看。” 沈夫人又不是听不出她的拖延之词,这回难得在她面前斩钉截铁起来:“等他回来,你们就去拍照,婚礼我来安排,一定给你补上一个声势浩大的婚礼。” 江稚说什么都不对,这件事还是交给沈律言来处理吧。 他从来都不想公开这段婚姻,和她的身份。 相信他一定有办法搞定他的母亲。 其实真正算起来,她和沈律言连张合照都没有拍过。 她不是喜欢拍照的人,沈律言也不是。 回忆有时候能变成纪念品。 江稚对沈律言曾经的那些记忆,都化成了一场空。 她最浓烈的情感,什么都没有留下过。 — 又过了半个月。 江稚手上装修的这间房子,硬装几乎完成了大半。 每天从施工现场回到家都有点灰头土脸。 整个人瘦了半圈,反而气色好了很多。 这天晚上江稚从浴室里出来顺便吹好了头发,放在床上的手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全部都来自同一个人。 全都是沈律言的。 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江稚看见他的手机号码还有些恍惚。 她没有回拨过去,错过就错过了吧。 而且多半从他嘴里也听不见什么好话。 江稚刚准备爬上床睡觉,手机又响了。 不是沈律言的声音,而是酒店的经理,“您是沈先生的夫人吗?他喝多了,麻烦您过来接他一下。” 江稚说:“他有司机的。” 她这几个字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随后把地址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江稚随便套了件外套,里面穿了身居家的睡衣,随便从地库里开了辆沈律言的车过去。 她以为沈律言是醉得不省人事,事实上,他看起来和平时清醒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包厢里也不止有他。 顾庭宣还有盛西周,他们似乎都喝了点酒。 盛西周比起之前,又白了不少。 他用一种江稚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江稚忽视了他们。 沈律言趁她不注意,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怀里。 淡淡的酒气,萦绕鼻尖。 江稚半坐在他的腿上,男人的气息落在她的鼻尖,她微微偏过脸,“沈律言,你是装醉吗?” 沈律言好像真的有点醉了,嗓音有点沙哑:“电话不是我要打的。” 第264章 真没意思 江稚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喝醉。 她被迫坐在他的腿上,竟然也能心不在焉发起了呆。 “哦。”江稚也是被骗过来的,经理用他的手机打电话打个不停,吵得她不得安生,又将他形容得好像已经醉得没有自理能力。 “那你松开我,我要回家睡觉了。” 江稚说完这句话,沈律言好像装作没有听见,表情都不带动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还有你可以把我的电话号码备注改掉吗?这样下次经理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遇到这种事情,找谁都行,不要再来找她。 沈律言的酒量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他这两年已经很少会喝这么多酒。 这会儿也没认认真真听她的话,只是看着她洇红的唇瓣,眼神越来越暗。 这里不算合适的场合,沈律言也没有当众接吻给别人看的爱好,没兴趣当个被围观的那个人。 他不动声色压下心底这点冲动,竟是随手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她的掌心,“你自己改吧。”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拿着他的手机,感觉像拿着个烫手山芋。 她拿着其实也没用,又不知道他的解锁密码是什么。 她张了张口:“密码。” 沈律言搂得她很紧,圈紧了力道抱着她,他懒洋洋地:“五次机会,你慢慢试。” 男人忽然在她耳边轻轻的笑了声,江稚感觉他像是在嘲讽她幼稚。 江稚有点恼火,连着试错了五次就把手机还给了他,她坐起来,又被他扣着腰摁了回去,“一起喝点吗?” 江稚没好气道:“我开了车。” 沈律言毫不在意,这也不算什么事:“叫个代驾。” 江稚真的很困,这段时间她又忙又累:“沈律言,我这几天睡觉的时间有限,你能别折腾我了吗?” 沈律言知道她在忙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才几天不见,你瘦了还挺多。” 他倒是不会看轻她的工作能力,毕竟曾经共事那么久,江稚不算笨,也不是顶聪明的那类人,但是做事井井有条,自控能力很强,又很细心。 做什么都不会太差。 除非是运气很坏。 江稚刚要说话,那边不知道是谁打翻了水杯。 玻璃杯掉落在地,响声刺耳。 顾庭宣叫来了服务员,江稚推开了沈律言,却又被他抓着手腕强行按在他身边的空位坐着。 沈律言很少露出这样痞性的一面,神色有点懒散,用余光淡淡看了眼旁边的两个男人。 打碎的是放在盛西周面前的那个杯子。 他本人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转过脸,昏暗的光线里,他的五官看起来竟然有些模糊不清,他说:“抱歉,手滑了。” 沈律言忽的笑了声:“是吗?” 他似乎是开玩笑,但听起来又没有那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帕金森。” 盛西周扯起嘴角,眼神极其冷淡,“那倒没有。” 当着沈律言的面,他也没有遮遮掩掩,直白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江稚的脸上,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她的脸。 沈律言已经看出来盛西周现在对江稚有非分之想。 以前盛西周总是围在江岁宁身边的时候,他都没在乎,说句实话,只要江稚不再主动去和盛西周有什么不必要的牵扯,他依然不会生气。 但是他也很好奇,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 尤其是像盛西周这种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子。 很难喜欢什么人。 哪怕是对江岁宁好像也只是将她当成了什么吉祥物,守在身边却什么都没有做。 沈律言这个人,你让他不舒服了,他也让你不痛快。 要死大家一起死,不会让对方独自快活。 沈律言说得漫不经心:“盛西周,不怪我以前没看出来你和阿稚曾经是同班同学,你一口一个婊/子,谁会以为你们是同学。” 江稚浑身一僵,不明白沈律言忽然提起这些做什么。 盛西周脸上尽是冷色,其实他高中对江稚做过的那些事情,沈律言和顾庭宣还真的略有耳闻过,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们这些人,事不关己,不会去多管闲事。 盛西周做过的那些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当初作恶时,也没有想过要留什么余地。 他看向沈律言身旁沉默不语的人,她垂着脸,好像没听见沈律言说的那些话,也似乎真的忘记了曾经让她害怕了很久的过往。 她安安静静,不言不语。 盛西周无声攥紧了拳头,他其实宁愿,现在江稚上前报复回来。 也比彻彻底底的淡忘和不在乎要好得多。 盛西周这段时间常常出入医院,身体差了很多,脸色苍白,他抵着唇咳嗽了几声,肺部连着喉咙都有些痛,渐渐缓过来后,他笑了下,“嗯。” “你公司里那些人这么久了,不也看不出她是你的妻子吗?” 第265章 她的怨恨 空气里好像硝烟弥漫。 沈律言一点都没被他的话激怒,他说:“隐婚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盛西周沉默了下来。 沈律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侧脸冷峻,他端起酒杯,浅浅抿了口,“你以前放了学经常带着你那帮狗腿子出去,不会就是去堵她的吧?” 盛西周好像没有反应,只是手里把玩的打火机被他啪的一声扔到了茶几上,砸出了不小的音量。 沈律言抬了下眉骨,还以为盛西周能一直绷着冷色,当个没有情绪的疯子。 仔细想想,盛西周高中的时候就不太正常了。 从他们认识那天起,他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 偏执的、固执的、疯狂的、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 盛西周那时候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他们这样的人,既不用操心未来,更不用为学业发愁,有些事情,是刚出生决定好的。 哪怕是在学校里,都有很分明的阶级。 记住网址 每个人都得认清自己的位置。 以盛西周那时候的性格,绝对不会做什么好事。 再恶劣的事情,在他那里,都不奇怪。 “说说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沈律言开腔淡淡地问。 全然不顾身边还坐着当年的受害者。 江稚一点都不想提起那些回忆,那是她至今想起来浑身都会颤抖的一段过去。 天黑之后被一群人围堵在巷子里,对十六七岁的江稚来说是很可怕的事情,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被班级上的人孤立的滋味,也一点都不好受。 时时刻刻都感觉得到那些异样的目光。 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慢慢习惯独自一人的校园生活。 江稚此时此刻手脚冰凉,身体隐隐发颤。 沈律言没有察觉。 盛西周抬起冷眸,他盯着沈律言淡漠至极的双眼:“你真想听吗?” 沈律言还没开口,下一秒钟,他告诉他:“我不仅带人把她给堵了,我还说要找人把她给轮了。” 盛西周也很奇怪自己怎么对那些事还记得这么清楚,从见到江稚这个人之后,关于她的每件事,对她说过的每句话都记忆深刻。 当时她眼泪汪汪的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把她扔到地上,你也知道我的力气很大,她摔破了膝盖,蹭坏了掌心,灰头土脸坐在垃圾桶旁边,特别可怜,满脸全都是泪。” “我掐着她的脖子警告她,离你远点,不要和岁宁抢。” “她哭着对我点头。” 盛西周边说边看着沈律言脸上的表情,什么变化都看不出来。 特别的无动于衷。 他想,真没意思。 沈律言对江稚的占有能是什么呢?反正绝对算不上爱。 盛西周不懂爱,也明白爱一个人是舍不得让她受到伤害的,哪怕看见、听见她曾经受过的那些伤,都会受不了。 他揭开的只有他自己的、和江稚满目疮痍的伤疤。 江稚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不想在他们面前听自己被欺负的那段过往,她站起来,“我先走了。” 盛西周跟着站了起来,望着她的背影:“江稚。” 停了几秒:“对不起。” 江稚什么都不想说,抓着包冲了出去。 沈律言捡起沙发上的西服外套,追上了她。 她被他扯进了车里。 外面天都快要亮了,她什么都不想说。 沈律言也没说话。 这段沉默像是一场死寂。 江稚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她现在只想休息。 到家之后,江稚睡了主卧,沈律言睡在次卧。 管家看着沈先生的脸色很凝重,什么都不敢问。 江稚睡到了中午十二点,七八个小时的睡眠,对最近的她来说,难得奢侈。 她睡醒后也不是无事可做,北城著名的艺术工业区有个要新开的美术馆,大学的老师给她搭桥牵线,安排进了这个项目里。 虽然只是其中的一个参与者。 但是也有不少的酬劳。 江稚今天得跟着师兄他们一起过去看看,顺便开个会。 晚上还有聚餐,总之就是很忙。 忙碌让人忘却了悲春伤秋的时间。 —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江稚跟着下午跟着师兄他们去和甲方见面,路上师兄就特意告诉了她:“这个美术馆是一个明星开办的,说出名字你肯定认识,她很红。所以一会儿见了面你千万不能拿出手机拍照,更不能上去要签名。” 江稚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这个明星,江稚确实认识。 在会议间里看见章晚的时候,尽管有所准备,江稚还是愣了两秒。 章晚和沈律言貌似是很好的朋友,以前江稚时常在新闻报纸上看见他们俩的绯闻。 章晚好像也认出了她,她摘下了墨镜,看起来比电视里的还要明艳,她对江稚笑了笑,“江稚?” 江稚落落大方同她打了招呼:“章小姐。” 章晚画着淡妆,也遮不住艳光四射的美艳。 这个会很简短,章晚几乎没提什么要求,还是之前说的那些,只要高级和品味,不计较成本和时间。 结束之后,章晚单独留下了江稚,她顶着其他人诧异好奇的目光,在会议间里多留了几分钟。 章晚开门见山:“我和沈律言以前那些绯闻是我找他帮了个忙,娱乐圈这个名利场,总是需要一些热度的。” 江稚其实不懂章晚为什么和她解释这些。 她说:“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她也没资格介意。 章晚顿了几秒,还有话想要说。 想告诉她,刚刚沈律言也在这里,就在隔壁的休息室里。 江稚却比她还先开口:“我和沈先生也不是真结婚,我们也是假的。” 章晚看着她身后,欲言又止。 江稚没想到电视里的大明星如此的平易近人,她说:“他不喜欢我,我现在也很讨厌他的。” 也不是讨厌。 是有一点——怨恨。 第266章 羞辱 江稚很少会怨恨什么人,她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个世界是很美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她也总是愿意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原谅别人的情非得已。 恨一个人也需要耗费很多力气。 仇恨还会扭曲一个人的面目。 但是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也不想变成这样的。 江稚说完才发现章晚好像有话对她说:“章小姐,怎么了?” 章晚看着站在门边的男人,光线细碎,他一脸平静,这种平静反而叫人觉得心惊。 章晚看了看沈律言,摇了摇头,“没什么。” 会议室的门悄然关上,江稚还不知道刚才沈律言已经来过,就站在她们身后。 她看了眼手表:“章小姐,没什么事我就和我师兄他们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见。” 一秒记住http://m. 章晚说不上来刚才沈律言那种神情算什么,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好像有几分难得的破碎感,她说:“下次见。” 江稚的师兄在外面的走廊等她,见她安然无恙的走出来悄然松了口气。 师兄立刻提起正事:“明天你过来负责量房绘制工图,最好写出相应的预算。” “等和章小姐确定好施工的方案,就要忙起来了。” “老师说你年纪还小,让我多带带你,但我这个人不太会怜香惜玉,而且工作上必须要得到磨炼才会进步,希望你不要介意。”师兄已经毕业了好几年,这些年单打独斗也是非常不容易才开了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江稚当然不会介意,她反而很感激师兄肯让她参与进这个项目里。 将来她就算要去再找工作,履历表里看起来也会很漂亮。 “我不介意,师兄你放心,我很能吃苦的。” “老师跟我说过的,我相信你。”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短暂几天的相处就将她当成了妹妹来看,无关工作上的事情就想多关照她点,“至于到时候装修材料方面,我回来盯着的。” 江稚点点头:“好的。” 她想了想:“我感觉章小姐人挺好的,不像电视里看起来那么高冷,应该会很顺利。” “但愿吧。” — 江稚早就发现忙碌的工作能够让人忘记许多生活里的烦恼,能够迅速把一个陷入情绪沼泽里的人拽出来。 她和沈律言现在更像是同居在一栋房子里的室友。 两人在工作时间几乎见不上面,沈律言自从出差回来后在别墅里过夜的次数越来越少。 连家政阿姨都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怪异。 没忍住询问她是不是和她先生吵架了? 江稚也知道她们都是好意,只得笑了笑说没有。 豪门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外人看着好像光鲜亮丽,但其实江稚从来没有真正踏进过这个圈子,她也没兴趣。 偶尔她也会羡慕像逢千凝那种千金大小姐的生活,自由自在,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 江稚羡慕她们,但也没有那么向往。 她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平静而且平安的生活。 江稚花了一些时间量房绘图,师兄他们也很快就将设计稿交给了章晚过目。 章晚提了几个意见,直到修改到她满意后就正式开工。 江稚要和工程组对接,每天带着安全帽在现场忙得灰头土脸。 不过连着晒了几天太阳,她却一点都没黑,皮肤还是很白。 江稚和师兄也渐渐熟稔了起来,师兄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还拿她调侃:“你老公不介意你总是工作这么忙吗?” 江稚听见老公这两个字还有点不适应,她说:“他比我还忙。” 师兄点点头:“那看来他的工作也挺辛苦。” 江稚随口应付了过去:“还可以。” “对了阿稚,明天晚上章小姐请我们吃饭,你有空也来吧。” “噢,好。” 江稚不讨厌章晚,尤其是见过面之后,她感觉章晚人真的很亲和。 既然要吃饭,就不能穿得太随意。 师兄给她放了半天的假,让江稚去商场买两套适合应酬穿得衣服,干他们这行时不时也需要和甲方吃饭喝酒,没那么好做。 同样的水平,别人为什么要交给你做。 这种时候就要看谁比较会应酬了。 江稚也好久没有去逛过商场,叫上刚结束了工作放了七天假的许听白一起去了商场。 许听白拉着她就往奢侈品店里冲,“要买我们就买好的贵的,我们这行也需要衣服装点,穿的牌子不好,还会被人鄙视。” “我们组里有个小姑娘,一个月工资不到一万块,背着爱马仕稀有皮稀有色的Birkin,这都是在给自己投资。” 江稚也知道许听白说的有道理。 奢侈品牌的衣服价格尚且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至于有些六位数的包,她确实消费不起。 她骨架好,身材也好,穿什么都漂亮,随便试了两件衬衣都比别人穿着要有质感也更好看。 江稚看了眼吊牌上的价格,换下来衣服和裙子,准备去前台付钱的时候,许听白忽然用胳膊戳了戳她,压低了声音:“那是不是你老公?” 江稚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被商场经理恭恭敬敬接待的那个男人,确实是沈律言无疑。 哪怕只有一个背影,和一个模糊的侧脸。 江稚也不会认错,“好像是的。” 许听白说:“你前夫好像不是一个人来的,是陪着一个女人一起的。” 江稚怔了一秒,竟然不意外,“嗷,可能是他新的女朋友?” “无缝衔接?这也太渣了啊。”许听白忍不住感叹。 江稚答不上来,她只是问:“那个女人是不是长卷发?笑起来挺甜的?” 许听白重重点头:“对,没错。” 江稚哦了哦,用很随意的口吻告诉她:“那应该是他的初恋。” 许听白惊呆了,“他的初恋竟然不是你吗?” 江稚摇头:“不是我。” 许听白真的服了,“为什么现在的渣男都长得这么帅,我都不知道要不要骂了。” 尤其是江稚的前夫,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帅。 是真他妈的比神仙还好看。 江稚买完了衣服,许听白又拉着她去买高跟鞋。 她们运气可能是真的很不好,刚试好了鞋子,店长和其他店员就很热情的去迎接门口的客人。 江稚回头看了眼,是江岁宁,还有她奶奶。 但是她没有看见沈律言。 江北山的母亲,一直不喜欢傅家人。 她儿子本来是好好的大学生,当年被迫入赘,忍气吞声了许多年才凭本事扬眉吐气。 她看见姓傅的和傅清婉生的女儿就烦。 老太太穿金戴银,压根不想拿正眼看人。 江稚无视了她,拿着鞋子去结账,店员很抱歉地告诉她:“不好意思,这双鞋我们只有最后一双了,是您身后的这位小姐提前定好的。” 江稚身后的许听白气不打一处来,“刚才问你们不还说有货吗?!” 店长瞧着她们俩也不像有背景,商场是沈家的产业,她们当然更重视江岁宁,外面都盛传她是沈总的初恋情人。 “她是新来的,不太了解情况,这双鞋是真的没有了。”店长笑了笑,意味深长:“而且这双鞋还挺贵的,不然你们再去看看别家更物美价廉的?” 这话听着漂亮,不暗戳戳看不起她们,觉得她们没钱吗? 江稚一向是能忍则忍,但今天她就是不想再让给江岁宁。 许听白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见风使舵的势利眼!欺负人呀不是! 江稚表情冷冷淡淡,她没什么表情时的神态和沈律言有几分相似,如出一辙的冷淡叫人心惊胆颤,她说:“我记得这是沈氏集团名下的产业?” 店长微微笑:“对。”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显得她懂得很多吗? 江稚勾唇,“我是沈律言的妻子,这双鞋你直接挂他账上吧。” 店长显然愣住了。 江岁宁有点没忍住,她往前两步:“江稚,就算你真的是总裁夫人,也要讲先来后到。” 江稚笑吟吟看着她:“江岁宁,我先踏进这家店的。” 江岁宁笑容难看:“我提前预定过。” 江稚朝她伸出手:“单子呢?” 江岁宁拿不出来,本来就是她刚才临时让店长改口的,她们当然拿不出任何证明。 店长根本不知道江稚是沈总的妻子,不然她怎么敢呢? 她这会儿脸色煞白,江稚倒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店员,她说:“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打电话给沈总问问看。” 说完江稚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店长不敢接,已经信了大半。 其他人也很有眼色,把鞋子包装好送到她的手里。 一旁的江岁宁,眼神冷冷,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江稚拎着鞋盒,当着江岁宁的面扔进了垃圾桶里:“我不要了。” “如果你很喜欢,就去垃圾桶里捡吧。” 不得不说。 花着沈律言的钱去羞辱江岁宁,真的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啊。 第267章 蝴蝶退茧 这口气出得许听白都要叫好了。 江岁宁的脸色在听见江稚说的两句话后就难看的不得了,连演好人都懒得再演。 江稚转身准备就走,却被老太太拽住了胳膊:“江稚,你和你姐姐怎么说话的!?” 老太太刚从乡下接过来,正是洋洋得意的时候,见不得比她气焰更嚣张的人。 尤其是见不得江稚这种仿佛还是富家千金、仗势欺人的做派,好像傅家还很辉煌,其实呢?都倒了不知道多少年! 老太太不仅讨厌傅家人,老人家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重男轻女。 她虽然也不疼江岁宁,但是更讨厌江稚! 江稚对她的奶奶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她小时候奶奶从来不给她压岁钱,后来傅家破产,老太太还埋怨江北山花那么多钱让她上很贵的学校。 唠唠叨叨地让江北山早点把她给嫁出去。 不如趁着年轻多捞点彩礼钱。 这个人还经常在背地里诅咒当时她躺在医院里的妈妈,说她妈妈是丧门星短命鬼,活该有今天。 首发网址http:// 江稚冷冷看着她,老太太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不过几秒立刻就又支棱了起来:“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老太太的精神很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七十多岁。 江稚忽然觉得有些老话说的都是有道理的,祸害遗千年。 是不是心安理得作恶的人总能够长命百岁。 因为不会愧疚,活得无所顾忌。 江稚抱着双臂看着老太太,她盈盈笑起来特别动人,“对啊。” 她又将目光挪到江岁宁身上:“还是你们帮的忙呢。” 没有颜瑶下的药,她和沈律言根本不会有牵扯。 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硬生生被一杯酒将平行线拉扯成相交线。 颜瑶恐怕每天每夜都在后悔那天晚上失了手。 江稚不慌不忙走到江岁宁面前,她想人总是慢慢成长的,从家里出了事,她就一直很怯懦,很多事情她都无法单独面对。 在沈律言身边工作那段时间锻炼出了一些抗压能力。 她确实没有从前那么怯懦了。 成长就像蝴蝶蜕茧,需要经历漫长的阵痛。 江稚在她耳边说:“如果没有你母亲阴差阳错把我送上沈律言的床,我怎么会有机会嫁给他呢,仔细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你母亲。” 她对江岁宁笑了笑:“看来颜女士也不是一点好事都没有做。” 江岁宁咽不下这口气也要咽下去,她看着江稚,觉得她现在是真的变了。 店员悄悄投来的眼光,让她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被羞辱。 江稚打她的脸的这巴掌的实在叫她痛。 江稚忽然觉得沈律言妻子的身份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先走了,江大小姐慢慢逛。” 江稚说完拉着一脸懵的许听白离开这里,许听还在不断的我草。 她是认识江岁宁的,时不时就能在朋友圈里看见别人转发的江岁宁举办的慈善晚宴。 她那个时候就不理解真的会有人热衷做慈善吗? 这得是做了多少缺德的亏心事啊! “我送你回去?”江稚问。 许听白说:“高跟鞋还没买呢。” 江稚看了眼时间,其实也是她逛得有点累了,“下次吧。” 许听白想了想:“也行。” 江稚开车把许听白送了回去,然后又开车回了别墅。 她这几次偶尔出门会开沈律言放在停车场里的车,没有几辆不贵的,也没有几辆开过几次。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买回来当成模型看看。 江稚到家后给自己温了一杯牛奶,她实在懒得下厨,就叫了个外卖。 天气渐渐热起来,转眼间春天都要过去了。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她以前最喜欢炙热的盛夏,那时候她遇到了最喜欢的那个人。 人这辈子,大抵还是不如愿的事更多。 江稚晚饭只吃了一点,就上楼去忙工作上的事情。 测绘图没有问题,只是成稿还有些细节需要再讨论。 再抬头就到了十点,江稚伸了个懒腰,她刚准备去洗澡,听见了楼下停车的声音。 她一愣,原本以为沈律言今晚和前几天一样,不会回来。 很快江稚就又听见了推门声,沈律言刚才在院子里就看见主卧的灯亮着。 他有五天没有看见她了。 上一次。 还是在章晚的会议室外。 沈律言感觉他和江稚,现在仿佛变成了一对怨偶。 说是怨偶其实也不全对。 因为他和江稚,曾经并没有相爱过。 第268章 时间的齿轮 沈律言解开了领带,眸光淡淡望向了她,“我先去洗个澡。” 江稚因为他这句话好像从懵里懵懂的状态里回过了神,好像明白了他今晚为什么会回来。 大概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 江稚今天有点累,她感觉沈律言在床上还挺满足的。 她叹了叹气,拉开抽屉看了看家里的计生用品还够不够用。 扫了两眼,还有几盒。 应该是够用了的。 至少应付完今天晚上完全没有问题。 江稚刚才已经洗过了澡,她想实在不行一会儿让沈律言速度快点,她明天还要去施工现场,有几样材料得重新换。 她现在真的很忙。 比跟在沈律言当秘书的那段时间要忙得多。 记住网址 江稚觉得能够维持现状已经很好,不想再有什么波折。 沈律言洗完澡出来,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吹得很干净,柔软的乌发垂在额前,眉眼在柔和的灯光下也变得清润了起来。 沈律言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你今天去逛街了?” 江稚猜到江岁宁大概是在他面前告状了,无非就是说她欺负她了。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江稚心不在焉地想,沈律言是不是又要她改天对江岁宁低个头道个歉呢? 江岁宁是沈律言的白月光也是他的朱砂痣,他曾经不止一次对她说过,江岁宁是不一样的。 她点点头,既然男人已经开口她也没什么好隐瞒,“对。” 她关掉书桌上的电脑,“是江岁宁告诉你的吗?” 沈律言没听她说了什么,他只是神色专注望着她的脸庞,肤色白皙,眼睫浓密长翘,唇色有点深,带着点润色,特别的诱人。 沈律言回过神,“不是。” 顿了两秒,他接着问:“你遇见岁宁了?” 江稚没有否认,“对,还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 沈律言早就发现江稚和江岁宁不对付,每次江稚提起岁宁,都是极其冷淡的语气,好像特别的不喜欢。 他没细问。 既然他不问,江稚也没必要多费唇舌,正好也不用和他解释。 不然如果沈律言又要她去道歉,她是真的做不到。 她的尊严已经被他们踩在脚底下无数次,往后真的都不想那么卑微了。 已经快夜里十一点,江稚明天要早起,她上了床,背对着他睡在一侧。 沈律言习惯性帮她留了盏台灯,昏黄的光线均匀落在她的侧脸,恬静又温柔。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平和的时光。 沈律言有时候竟然会产生一些荒谬的念头,比如时间倒退回情人节那天,她没有去见盛西周,没有背叛和他之间的婚姻。 或者时间的齿轮再往前转一转,停在她当初告诉自己怀孕了的那天。 如果……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了。 现在还会是这样吗? 不过这些念头也仅仅只是在沈律言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人生没有如果。 任何的假设都是没有用的。 沈律言又想起那天她在章晚面前说,她讨厌他。 这个词,比起她说过的恨字,分量要轻一点。 可是为什么他听着心里却那么的难受,好像身体沉入了海底,四面八方被潮水吞没,无法呼吸。 沈律言伸手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他的拇指温度有点凉,贴着她腰间的皮肤。 情生意动。 男人的手指顺着她脊骨慢慢往上,睡裙的裙摆无意间被推到了大腿上方,男人的另一只手拢着她的脸,对着肖想已久的唇瓣用力亲了下去。 江稚知道躲不过去,闭了闭眼睛,有些承受不住男人掠夺的气息。 她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关…关灯。” 沈律言的指腹停在她的眉眼许久,望着她轻轻蹙起来的眉头:“你不是怕黑吗?” 江稚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动情时的神态,这是她无法控制的本能。 在床上的每一次,他们都好像是最亲密的爱人。 她说话有点喘,“结束了再打开。” 沈律言亲了亲她的耳朵,好像现在他很喜欢亲她的耳朵,他哑着声,“嗯。” 说完抬手关掉了最后一盏台灯。 卧室里除了窗帘透进来的那点微弱的月光,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场欢愉,香汗淋漓。 沈律言用了四五个避孕/套,结束后他又抱着她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将她收拾的干干净净抱回了床上。 她大概是太疲倦了,沾了枕头就睡。 沈律言还很精神,望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晚安。 沈律言忽然也想起来江稚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说起过这两个字。 第269章 让你失望了 沈律言并非不曾听说过晚安这两个字的含义。 有点幼稚的、有点矫情的,像是在说我爱你。 很多无法表达的爱意都藏在没有人发现的小细节里。 沈律言感觉他心里有哪些地方真的不太一样了,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没有办法用具体的文字来描述来形容。 就是不一样了。 他怀里的女人睡着了,还睡得很熟。 也许此时此刻她正做着一个美梦。 她乖乖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很安心。 沈律言总是在无关紧要的时候记起那些细枝末节,她以前时常轻声细语却又认认真真对他说晚安。 那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好像特别的虔诚。 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竟然有点想要问问她那个时候她是在说爱他吗? 一秒记住http://m. 往事随风已经翻页了。 现在就算问出了答案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剩下遗憾。 — 江稚最近的睡眠质量显著提升,她已经很久没有失眠。 整个人坐了起来。 她正要起床,就被沈律言抱着腰捞回了床上。 沈律言难得睡一次懒觉,就想让她多陪自己睡会儿。 江稚推也推不开他的手,躺在床上生闷气,“沈先生,我要上班去了。” 沈律言闭着眼睛,嗓音听起来还是没睡醒的那种沙哑:“几点了?” 江稚没好气道:“已经八点了。” 沈律言说:“再陪我睡十分钟,我开车送你过去。” 江稚不需要他送,但是他这个人赖床就丝毫不讲道理。 她无奈又闭上眼睛,等到了时间,推了推他:“你快点,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大概是听出了她没有在开玩笑,沈律言慢吞吞爬了起来,两人去洗手间里洗漱。 都没时间准备早饭。 沈律言随便拿了把车钥匙,说要送她过去的这种话并没有在和她开玩笑。 江稚很抗拒,但又拿他没办法。 沈律言在路上若有所思,忽然开始打探起她的工作:“你那个师兄靠谱吗?” 早上的高架桥有点堵车,她望着前面的车流,淡淡地:“很靠谱,我大学老师的得意门生。” 沈律言握紧了方向盘,是不太喜欢从她口中听见她夸别的男人的,“嗯,正好见见。” 江稚扭过脸,一双漆黑圆润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然后用最平淡最如常的语气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身边的每个男性朋友,都像是我的出轨对象?” 疑心那么重。 沈律言这回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劈头盖脸被她这么误解的滋味并不好受。 至少他心里一点都不舒坦。 他绷着张看起来就性冷淡的脸:“我没有这个意思。” 江稚现在笃定了他居心不良,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已经是惊弓之鸟,“你别动我身边的人。” 沈律言被气笑了,开口也就不太客气:“我相信你,胃口那么大,看不上你师兄这种人。” 江稚被他呛得胸口难受,沈律言有时说话就是绵里藏针,精准对着她曾经的伤口下重手,好像要见她鲜血淋淋才满意。 她抿紧了唇,不肯说话。 等到了地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僵硬。 沈律言站在她身旁,比她高出一个头,男人气势凛凛,西装革履也挡不住周身的冷厉,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走在她身旁。 江稚的师兄看见她身边的男人愣了愣,“这是…你丈夫?” 江稚一点都不想承认。 沈律言倒是认的比谁都爽快,他高高在上打量了两眼她的师兄。 长相平庸,还有点胖。 “对,我是阿稚的丈夫。”沈律言和他握了个手,“我今天不上班,正好送她过来。” 师兄给他递了个安全帽,“你们先戴好安全帽。” 江稚的安全帽是自己在网上买的,粉红色的一顶帽子,很好看,也很结实。 她戴上帽子,撇过了脸,没打算理他。 沈律言很快就适应了尘土飞扬的施工现场,江稚中途接了个电话。 是她花钱请的私人侦探,说终于找到了当年那个货车司机的儿子。 尽管只是找到对方新的电话号码。 而不知道具体的地址。 江稚稳住心神:“好的,你把新号码发到我手机上吧,谢谢。” 当年的事情,一点一滴,总会水落石出。 沈律言看见她站在窗边发呆,他走到了她身后。 江稚恰好在这个时候回过头,稍不注意就撞到了他的胸口,她揉了揉额头,“你没有别的正事要干吗?” 沈律言握住她的手腕,把人从阳台往里面扯了扯。 即便阳台边有栏杆挡住,但也还是很危险。 他说:“让你失望了,今天确实很闲,你就当我是来盯梢的吧。” 第270章 我是她奶奶 装修现场是很枯燥无味的。 江稚和师兄在忙,沈律言不是专业人士,自然插不上手。 但他也没觉得无聊,安安静静在这儿待着,也没再去打扰她。 江稚戴着安全帽就更显得脸小,总算得了空,就蹲在地上,在废弃的木板上用颜料作画。 她站起来的时候脑袋有点晕,大概率是有点低血糖,沈律言伸手扶了她一把,手掌牢牢贴着她的腰肢,“小心点。” 江稚有点不自在,但也还是轻声同他说了句谢谢。 然后从包里摸出了几颗奶糖,心不在焉吃了两颗。 沈律言看了眼木板上的画,还挺可爱的。 其实想一想,如果她大学毕业那年没有留在他身边当秘书,也能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几个人一直待到中午。 师兄准备请他们俩吃顿饭,搬运材料的工人前脚离开,玻璃门就被人重重拍了几下。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打开了门,外面站着个她熟悉的人。 江老太太个子虽然小,以前也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脑子却很灵光,昨天在江稚面前受了气,今天就打听出来她工作的地方准备恶狠狠闹上一场。 当年她儿子都已经给江稚找了个有钱老公,这个白眼狼反而还嫌弃对方年纪大,宁肯从二楼跳下去逃跑了也不愿意。 既然这样,现在她也已经长大成人,有工作有存款,听她昨晚的话,好像还有个很有钱的老公。 那也到了该回报他们的时候。 傅家破产后的这些年,可是他们在养着她的! 老太太看见江稚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她开门见山一点儿都不客气:“江稚,你现在就在这里打工?” 语气带了点嫌弃。 江稚了解老太太的德行,找上门来,八成是要搞黄她的工作。 江稚年纪还小的时候有点嘴馋,老太太看见她在厨房多喝一口水,都要揪着她的耳朵骂她贪吃鬼。 “你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我是你奶奶,过来看看你怎么了!你现在自己能赚钱了,以后养我也是天经地义。” 其实江岁宁和颜瑶在接老太太来北城之前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单独来找江稚。 但是老太太显然不是听话的人。 反而很固执。 连她儿子的话她都不听,怎么可能听江岁宁和颜瑶的! 对付江稚这样不听话的孙女,她有的是手段,以前傅清婉家里还没倒台的时候,不也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妈都斗不过,女儿就更不可能了! 老太太俨然女主人的架势,走进了这间房子里,她看见了屋子里的另外两个男人。 没当回事。 甚至希望这里多几个江稚的同事,看她丢不丢得起人。 老太太坐下来就说口渴要喝茶。 江稚站在原地,冷冷望着她,“没有茶。” 老太太一路坐公交车找过来,累都累死了,听见这句话就火冒三丈,她拿出平时在老家作威作福的架势:“水呢!?给我倒杯水来。” 江稚看笑了,淡淡地:“也没有水。” 沈律言和江稚的师兄也望着这个有些不讲道理的老太太。 沈律言冷着脸走到她身边,瞥了眼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她是谁?” 江稚还没说话,老太太就先拍了桌子,好像终于逮住了机会,“我是她亲奶奶!!!” 故意拔高了声音,生怕他们俩听的不够清楚。 她今天一定要在江稚的同事面前败坏了她的名声,看她还能不能像昨天那么威风! 老太太看江稚身边这个男人长得好,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也很贵,说不定是她的领导上司,立刻热络走到他身边,“我跟你们说,我这个孙女真的没良心,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从来没有嘘寒问暖,昨天遇见了她还对我摆脸色!这就算了,我半截入土的人也不该和小辈计较,可是你们刚才也看见了,我好心好意过来看看她,她连杯水都不想给我喝啊。” 江稚听得想翻白眼。 江老太太更加来劲,使劲诉苦,“而且听说她现在嫁了个有钱老公,昨天还拿她老公耍威风,这是发达了就看不上我们这帮穷亲戚了。” 沈律言认认真真看了看眼前这个撒泼的老人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江稚的奶奶。 以前沈律言就觉得江稚是落难的公主。 她的教养,看起来很好。 眼前这个老太太粗鲁无理,完全不像是能教出什么好孩子的人。 沈律言嗯了嗯:“我就是她的丈夫,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 江老太太整个愣住,喉咙像吞了鱼刺那么难受。 这就是江稚的老公!? 她老公长得怎么这么好看!? 第271章 妹夫 沈律言平静说完这句话又转过来看着江稚,默了半晌,他问:“她真的是你的奶奶?” 江稚没有办法否认血缘上的关系,她只能点头:“嗯,我奶奶。” 老太太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她此时此刻的确觉得难堪,甚至非常丢脸。 “怎么了?”江稚问。 “有点不像。”沈律言想了想,如实的说。 江稚揪紧了手指,深深呼了口气,丢脸就丢脸吧,反正这也不是沈律言第一次看见她糟糕的人生。 “我和她不亲。” 最后,她也只不过多说了这一句。 江老太太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本来还幻想过江稚的老公就算有点小钱也没关系,她嫁了个糟老头子也够难受很久,现在看来这哪里是糟老头子! 记住网址 不仅不是,长得比普通人好多了。 五官精致,身材优越,万里挑一的好货色啊!怎么就让她碰上了呢? 江老太太刚准备说话,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了起来,语气有些不满:“我说了我出门有正事要办!我过来北城是跟着你们享福的,不是让你们来管我的,知道吗?” 颜瑶在电话那头只能忍耐,这个老太太就是个没见识还蛮不讲理的农村老太太,泼辣的狠。 根本惹不得。 “您人生地不熟,我们担心您的安全,不然这样我现在让岁宁过去接你?” 老太太勉强答应了下来,短短的时间心里头又有了主意,岁宁长得也不差啊,而且现在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心二意,说不定今天见上了面。 江稚的老公一来二去就和岁宁扯上了关系呢? 老太太心里头一合计,就对颜瑶说:“那你让她快点。” 颜瑶心里松了口气,她就是怕老太太出去乱转,农村老太太嘴上没个把门,到处胡说,丢的还是她们的脸。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借着沈律言对岁宁的这点情分,让京圈的这些达官贵妇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结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情分。 实在不想就此功亏一篑。 “好,我这就让她过去,您把定位发给我。”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手机还是会用的。 她不耐烦嗯了嗯,把自己的位置给江岁宁发了过去。 江岁宁本来不想走这趟,但是她妈妈走不开,忙着去医院找那个怀孕了的助理,她不过来都不行。 一看定位,就在她的附近。 江岁宁打了个车就赶了过去。 … 这边江稚感觉老太太大有今天都不打算离开的架势,头也很疼。 她问师兄:“这里有保安吗?” 艺术园区,当然有保安。 但是师兄感觉这样对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好像也不好,“你要叫保安过来吗?” 江稚把心一横,她这也是没办法。 不这样做,老太太达不到目的,就绝对不会主动离开。 江老太太抬眸,“你不用轰我走,你敢叫保安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再叫几个记者过来看看你就是这么孝顺你的奶奶的。” 江稚面无表情,正要上前却被沈律言摁了回去。 沈律言也没少对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其实个个都是欺软怕硬,嘴上在逞能,真见了血跑得比谁都快。 他笑了笑:“说句难听的,有没有命去请记者都说不准。” 江老太太觉得这个男人的气场都和其他人不一样,冷冰冰吐出的一句话就将她吓得心里头打鼓,“你这话说的,你又不是阎王爷。” 沈律言抬了抬眉头:“我就是北城的阎王。” 老太太感觉这人身上都带着煞气,定然不是什么小角色。 越想越便宜了江稚,找了这么个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年轻男人。 口出狂言,定是有底气的。 她忍了忍:“你们等等,我叫人来接我了,不用你们轰我走。” 江稚反而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会主动离开。 既然这样,耐着性子再等几分钟也没关系。 江岁宁赶到的时候,压根不知道江稚和沈律言也在这儿,她还很奇怪她奶奶怎么会独自跑来这种地方。 推开门,看见沈律言的身影,她结结实实愣了愣,望着他的脸好久都没回过神。 江老太太看见江岁宁过来了,立刻挺直了腰板,她迫不及待要介绍这几个人认识,拉着岁宁的手硬生生把她扯到沈律言面前,“这也是我的孙女,大孙女,江稚得叫她一声姐姐。” 老太太看江岁宁脸色苍白呆在原地,用胳膊碰了碰她,给她使眼神,接着又对沈律言说:“说起来,你还是我们岁宁的妹夫。” 第272章 钝痛 江老太太看见沈律言的眼神久久停在岁宁的脸上,心中一喜。 只当这件事有了眉目。 她就知道男人都是贪腥的猫,家花再香,都想尝尝不一样的味道。 江稚长相随了她妈,是很漂亮不错,但岁宁长得也不差啊。 而且岁宁一向嘴巴甜会说话,尤其是哄人开心这方面,她做的比谁都好,读书的时候朋友就多,走到哪儿都受欢迎。 江老太太又对江岁宁挤眉弄眼地暗示,脸上堆满了笑,“快,和你妹夫打声招呼。” 江岁宁的脸色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这么猝不及防的撞上沈律言,她的奶奶还喜上眉梢般在催促她和他寒暄。 她的心不断往下沉,浑身冰冷。 沈律言沉默不语盯着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老太太,表面不动声色的:“这是阿稚的姐姐?” 江老太太被江岁宁按住了手,她奇怪的看了眼江岁宁,非要挤到沈律言的跟前,迫不及待地说:“对啊!这可是她的亲姐姐,一个爹生的,你看她们俩长得是不是还有点像。她姐姐这个人啊性子很好的,到哪儿都讨人喜欢,特别听话懂事,还特别的孝顺。” 江老太太铆足了劲夸奖另外一个孙女。 一秒记住http://m. 她的算盘果然没有白费,这个男人才见了面就开始感兴趣。 江岁宁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她拽回了她奶奶,压着声音:“你别说了!” 江老太太哪里是听话的人,甚至有点觉得岁宁不识好歹,她这分明是在帮她,她怎么还不乐意了? 江老太太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准没有错,眼前这个男人绝对非池中鱼,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她也不知道珍惜。 “怎么就说不得了?我哪一句话说错了?”江老太太目光冷冷看着江稚,抬手指了指她:“她难道不是你的亲妹妹吗?既然是这样,那他就是你的亲妹夫,我又没有胡乱攀亲戚,既然是铁亲,中午一起顿饭也是应该的。” 江岁宁深深吸了口气,一颗心几乎凉透了。 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已经完了。 沈律言沉默良久,抬起冷瞳,定定看着江岁宁,答应了下来:“好啊。” 表情甚至有点闲散的,而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江稚一个字都没说话,她插不上话,她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能说什么。 其实她也没想到,有些事情就这么意外的被摊开在太阳底下,从别人口中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这个她和江岁宁很默契的都绝口不提的事情。 阴差阳错的让人知晓。 江稚不愿意,是因为江北山在他的朋友面前,只会说语焉不详的暗示她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她是妹妹,别人也不会怀疑。 可事实上明明先出生的江岁宁才是婚外女。 这些也没什么所谓,江稚只是不想被人用鄙夷的眼神看待,不想再被指指点点,不想顶着江岁宁妹妹的身份。 而江岁宁也不愿意当她的姐姐。 按说长辈之间的恩怨,原本应该和小辈无关。 最开始也是江岁宁不肯放过她。 沈律言打了个电话,就安排好了附近的私人餐厅。 江老太太就更觉得他了不起,有些地方能不能进,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餐厅的隐私性很强,在一家私人庭院里面。 古香古色的庭院,安安静静。 江岁宁实在是怕她奶奶一会儿又说些不该说的,她提心吊胆。 江老太太坐下之后显然对四周的环境很满意,她问:“这里应该很贵吧?” 沈律言垂着脸,端起眼前的茶壶,漫不经心斟了杯冷茶,淡淡吐字:“不贵。” 江岁宁偷偷看了两眼他的脸色,光线不明,什么都窥探不出来,是喜是怒也看不出,只不过眉眼勾勒着的冷色足以叫人畏惧。 沈律言抬眸,黑漆漆的眼神落在江稚身上,他问了句:“你要喝冷茶还是热茶?” 江稚不爱喝茶,嫌味道苦涩,她摇摇头。 其实她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江老太太看见江稚这个丧气样就嫌晦气,不知道摆着架子给谁看,她润了润嗓子:“我喝热的。” 江稚不懂眼色,出门在外连丈夫的面子都不给,就像她那个妈一样那么傲气。 往后婚姻也不会幸福到哪里去,这都是她活该。 江老太太继续唠叨:“我现在年纪大了,到了夏天连凉水都不敢喝。” 沈律言罔若未闻,更不可能去给她倒茶。 江老太太看着面前纹丝未动的茶杯,正准备提醒他给自己倒茶,抬头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尤其是他的表情,特别的冷淡。 凉飕飕地投来一眼,就足够叫人闭上嘴巴。 江老太太纯纯是被他的气势唬住,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江稚听见老太太的话竟是扬唇笑了笑,“不喝凉水也活不到一百岁。” 江老太太听见这种话肯定不乐意了,她下意识怒拍桌子,用从前在家训斥她那样的语气:“你这是咒我早死呢?!有你这种孙女吗?” 江稚对老太太确实无法很温和,想到她诅咒妈妈的那些话,更是不能平静。 “你既然这么不想看见我,现在可以不用坐在这里和我一起吃午饭。” 如果不是为了岁宁,老太太也不情愿对着这张脸! 一直没说话的沈律言忽然之间开了口,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江岁宁,眼神幽深,晦暗如海,他淡淡开腔:“上次你说的妹妹是她吗?” 江岁宁低着头,浑身都有点颤,她咬着牙:“是她。” 她抬起脸,脸色比纸还白,唇瓣颤动,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要说什么?她现在又能说什么? 她只能继续顺着上次的借口,因为江稚是破坏了她父母感情了的那个私生女,所以她才厌恶她。 沈律言的声音里也什么情绪都听不出,他眉眼冷淡,眼神淡漠,他其实很少用这种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江岁宁,他说:“这么多年,你一个字都没有说起过。” 以前还在学校里读书,她不说是情有可原。 年纪还小,不愿提起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自己不喜欢的人。 后来呢?他和江稚结了婚。 是亲姐妹,竟然也一个字都不愿意告诉他。 “我觉得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也就没有告诉你。”江岁宁的眼眶已经红了。 她已经不止一次想象过,如果能回到从前。 她绝对不会再出国,不会给江稚任何机会。 连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感情淡了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她已经握不住沈律言的爱了。 如果再失去那份虚假的恩情,后果大抵也是很惨烈的。 江岁宁有时做梦,也会梦见十七八岁的沈律言,灿烂的少年满是意气,眼睛里都是毫无保留的、唯一的、全部的爱啊。 他满怀期待想要守护的少女,是江稚。 如果让他抽丝剥茧般,查出当初的事情。 对她没有了感情的沈律言,是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的。 沈律言不知道他曾经有多么爱江稚。 江稚也不知道。 唯独知道的人只有江岁宁。 “你很生气吗?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江岁宁现在能说的只有对不起,唯有先示弱,才能慢慢思考应对的办法。 江老太太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这个语气好像他们两个以前就认识?! 不得了啊真是不得了。 这是早就和妹夫搞上了。 她就知道岁宁不会让她失望。 沈律言什么都没说,依旧是一脸冷色。 直到这顿午饭结束,沈律言都没怎么说话。 江岁宁先叫了辆车把她奶奶送回了江家,自己则留了下来,她抓着沈律言的手,“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沈律言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嗓音有些疲倦,也有些敷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三两步追上了江稚,开车把她送回了施工现场。 江稚要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车门打不开,男人上了锁。 “开门。” 男人答非所问,漂亮的脸有些苍白,他哑着嗓子问:“介意我抽根烟吗?” 江稚毫不犹豫:“介意。” 她不喜欢闻烟味。 沈律言拿出的烟盒又放了回去,他忽然记起很多事情,比如江岁宁的母亲在某次宴会上不小心把水泼到了她身上,依然咄咄逼人说她不对。 又比如她红着眼睛告诉他说她没有欺负江岁宁时的样子。 那些画面,映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的心脏就像是在承受锤子落下般的钝痛。 毫无征兆。 痛得他脸色都变了变。 第273章 怜悯额度 “我下午还有工作,你把车门打开吧。”江稚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和江岁宁的关系,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沈律言刚才的冷漠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江岁宁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一句,没有说起过一个字。 对她的隐瞒而不满而已。 沈律言罔若未闻,只是降下了车窗,外面冷冷的风骤然吹了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除了眼睛有点不同寻常的猩红。 他手里捏着打火机,时不时亮起一团小火光。 摇摇晃晃,明明灭灭。 沈律言问:“你也从来没说过。” “因为没必要啊。”江稚扭过脸,眼神是那样的认真,“我是她妹妹的话,你会爱屋及乌对我好点吗?并不会呀系。” 江稚望着沈律言面无表情的脸,“江岁宁有一句话也没有说错,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他的眼神很深,几乎要望到她的心底:“也许是的。” 首发网址http:// 他确实是从来没想到过她们有这种关系。 在那天他无意间听见江岁宁和她父亲的对话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 江家的人,隐瞒的很好。 沈律言想到了她的母亲,那个在医院里躺了很久的女人。 因为跳楼,才会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 她妈妈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 沈律言对她母亲的印象很好,安静、沉默、气度不俗的一个人。 江稚抿了抿唇:“我想下车。” 沈律言就像是听不见她说的这四个字,他拔掉了车钥匙,车子熄了火,他说:“你知道江岁宁是怎么说你的吗?” 江稚大概猜得到,“我是私生女?” 沈律言手里捏着根烟,他用打火机点了根烟,咽下苦涩的味道,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是吗?” 冷淡的三个字,分辨不出什么态度。 江稚觉得她说什么都不重要,人心但凡有了偏向,任何的语言都没有作用。 “我不是。”江稚说完着三个字,接着又说:“你永远都是站在她那边的,有些话你问我真的没有意义。” 沈律言抽着烟,薄薄的烟雾缭乱了男人精致漂亮的侧脸,他的皮肤极白,懒懒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腕间的青筋若隐若现,连血管都看得清楚。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胸口闷闷的,像是堵了口气。 大概还是因为这句话,他听着不舒服。 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给他定了罪。 微风带走了苦涩浓郁的烟草味。 沈律言黑眸定定望着她,说着最真实却又伤人的话:“我那个时候爱她,站在她那边不是很正常吗?” 江岁宁说的话,是真是假甚至对他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 真的他可以当成真话来听。 假的他依然可以睁着眼闭着眼当成真话来听。 江稚怔了怔,唇边像是抿了苦涩不过的味道,她平静咽下了这些苦,她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是正常的。” 所以她后来渐渐就说的少了。 有些话连张口的意义都没有。 江稚记得很清楚,沈律言在和江岁宁分手之前,身边从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没有过似是而非的绯闻,哪怕是他还没出国留学之前,哪怕他刚上大学就是学校里的传说,追他的人两双手都不够数。 但他身边那时候也还是干干净净的。 没听说过他和别的女孩子牵扯不清。 后来她和他结了婚,他身边反而是一个接着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逢场作戏。 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这个男人,真的有那么糊涂吗?没有的。 任何人都会区别对待。 她也不例外。 沈律言望着她渐次白下去的脸,心里的窒闷也愈发严重,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想看着她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的样子。 太可怜了。 沈律言已经很久没有见她对他笑过,他压着心里的沉闷,忽然间开口问了句:“你父亲是不是对你…不好?” 这句话问出来,沈律言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怎么可能会好呢? 如果很好,她也不需要和他结婚,不需要他给的那些钱。 不需要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要掰着手指头小心翼翼的计算自己的钱够不够用。 沈律言见过几次江北山,也和他打了不止一次的交道。 精明过了头的、贪婪而且丝毫不知道满足。 江稚不想在他面前卖惨,诉说这么多年自己的不易。 她不要他的同情,不要他的怜悯。 沈律言说过,男人的怜悯之心都是有额度的。 第274章 生理期 “你不用回答我。”沈律言的嗓音有几分嘶哑,透出些许疲倦。 他打开了车锁,没有再继续困着她。 江稚下了车,回到施工现场还有些不在状态。 沈律言打了助理的电话,有些事情想要知道,也不用从她嘴里听见不可。 — 师兄看见江稚一个人回来,好奇地问了句:“你老公回去了?” 江稚嗯了嗯:“他还有事。” 这句话刚说完,她口中已经回去了的男人又出现在了门外。 沈律言还没走,也不会打扰到他们的工作:“我等你们下班。” 江稚抿直了唇角没做声。 沈律言劝也劝不走,她何必浪费唇舌。 记住网址 今天收工的比平时要早,五点出头,就提前结束了。 沈律言把江稚送回了家,她实在是累,靠着车窗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车子停在院子里,她还没睡醒。 侧脸贴着靠枕,脸颊睡得微微泛红。 沈律言解开了安全带,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晌,心下微微动容,俯身凑到她的面前,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江稚没有被惊动,也没有醒。 沈律言就这样坐在车里,没叫醒她,直到天色完全沉了下去。 江稚才从梦中缓缓转醒,后颈有些发酸,短暂的小憩还做了个梦,头有些疼。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原来到家了啊。 家里的阿姨提前做好了晚饭,江稚的肚子早就饿了,埋头吃完晚饭就要上楼洗澡。 沈律言吃的不多,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江稚可能这几天饮食不规律,洗完澡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冲进洗手间里吐了起来,偏偏只是干呕,又什么都吐不出。 沈律言刚才上来就听见了声音,这会儿盯着她红艳艳的唇瓣,“吐了?” 江稚气色不太好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蔫巴巴,她摇了摇头:“没吐出来。” 沈律言的心思比旁人要细一点,有些时候观察的比江稚还要仔细,他回忆了半晌,好像这几天她睡得多,吃得也多。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在她身上多停留了许久,她看起来也没胖。 清减的小脸。 动人的眉眼。 沈律言走到桌前,漫不经心帮她倒了杯水:“你这个月生理期来了吗?”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沈律言哦了声,把温水递到她面前:“有什么不对劲就去医院查查。” 江稚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水,她冷冷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沈律言见她不肯接,自己喝了口水,男人抿了抿唇,“我没什么意思。” 江稚心头不适,她垂着脸,“我不会怀孕,就是着凉了胃不舒服。” 沈律言放下手里的杯子,“我也没怀疑,我这几次都带了套的。” 江稚哦了声,还是不太相信他只是关心她的生理期而已。 不过哪有那么多意外呢?况且她这几次体检,医生都不止一次告诉她,她以后想要孩子是很困难的。 说起来江稚现在还挺喜欢孩子的,尤其是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她想如果以后自己遇到合适的人,如果她和自己以后的丈夫,能够有个孩子,最好就是个女孩。 第275章 你确定吗 隔天。 助理就把江北山在南城的那些破事都送到了沈总的办公桌前。 江北山有意隐瞒自己在南城的那段过去,毕竟说出去确实不光彩,但是民政局的记录是他没办法用钱摆平的,也无法抹去。 要查这段记录确实也不难。 沈律言今天起床前,江稚还在睡觉,可能昨天真的累坏了,定的闹钟没有叫醒她,生物钟也没有叫醒她。 他出门前,帮她关掉了闹钟。 吩咐家里的佣人不要上楼,免得打扰了他的睡眠。 沈律言到了公司,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就不敢再摸鱼,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认认真真工作。 沈总可是个完美主义追求者,尤其是最近挑剔的不得了。 办公室里餐巾纸摆放的位置不对,都会被说。 沈律言忙完了工作,才打开刘厌查到的这些资料。 一秒记住http://m. 南城傅家。 他盯着纸张上的这几个字,看了良久。 实话实说,他没听过。 南城和北城,相隔太远。 傅家那点家底和产业在沈律言眼里并不算什么,富家女爱上穷小子,果真没什么好结果。 这个故事的结局,看起来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很意外。 江北山原来是个上门女婿,既然当了赘婿,反而还又卑又亢,觉得旁人都瞧不起他。 隐忍多年,一朝翻身。 刘厌看着一言不发的沈总,也不敢贸然出声。 沈律言扫完资料上的内容,“傅清婉是他的前妻?” 刘厌点点头:“是的,夫人的母亲是江先生的原配。她外公外婆当时出了车祸,当场死亡,那之后不久,江先生就和夫人的母亲离了婚。” 江稚被判给了傅清婉。 她本人也不会跟着江北山去北城。 所以资料上江稚一直都在南城,直到她高中转校,才到的北城。 那个时候,沈律言在和江岁宁谈恋爱。 “至于江先生现在的夫人是他上大学之前的初恋,他和傅清婉结婚之前就和颜瑶有了孩子,也就是……” 后面的话,助理也不敢往下说。 也就是江岁宁。 沈律言漫不经心的听完,上辈子的故事还真是狗血又俗套。 他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扔进了抽屉里。 沈律言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你先出去吧。” “好的,沈总。” 沈律言已经知道昨晚那个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江北山怎么可能会对她好呢? 憎恨的前妻所生的孩子。 他甚至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 沈律言遇见江稚的时候,她真的很狼狈。什么都没有。 全身上下只有几百块钱,被他弄坏了的衣服没有办法再穿,坐在酒店的床上磕磕巴巴问他能不能给她送一套能穿的新衣服。 说她之后赚了钱会把钱还给他。 — 程安刚从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回来,就看见沈总离开了办公室。 她和其他同事一样,都很懵逼。 “今天下午不是还有会吗?沈总怎么走了?” “会议推迟了。” “嗷。” “沈总那双腿可真长啊。” “脸色也够臭的。” “……” 江岁宁在楼下,她没有上楼。 公司大厦的前台客客气气给她倒了杯咖啡,将她请到了一楼的休息室。 沈律言出现的时候,江岁宁站在玻璃窗边在晒太阳。 她听见了玻璃门关上的声音,缓缓回头。 她站在阳光里,好像她和他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沈律言双手插兜,站在门边,他看着她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爱意,很冷淡的眼神,他问:“你之前说江稚是私生女,是不是?” 江岁宁回望着他:“是。” 沈律言抿直唇角:“江岁宁。” 连名带姓,不见缱绻。 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吐字:“你确定吗?” 江岁宁晒着太阳还是觉得冷,她没做声。 沈律言往前走了两步,吐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字:“她母亲破坏了你父母的夫妻感情,是不是?” 江岁宁眼眶渐渐红了,被他逼得往后退了两步。 她没见过他这种逼迫人的气势。 冷冰冰压迫感,置之死地。 江岁宁有些无力,哽咽道:“对不起,我撒谎了。” 沈律言看着她红着眼睛道歉的样子,哪怕年少时热烈的爱意已经过去了很久,还是会为她心痛,他问:“为什么要这样?” 江岁宁的泪掉了下来,她说:“我怕你看不起我。” “我怕你对我有偏见。” “大人的事情我无法改变,我是私生女,可我不是感情的第三者。” 第276章 到此为止了 江岁宁满脸泪望着沈律言,她很擅长利用自己的眼泪,也擅长用眼泪来化解一切的问题。 当年南城的那些事,是瞒不住。 江北山的前一段婚姻,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查到,他和傅清婉那段过去,稍微打听就能知道。 那些过往是瞒不住,可是江稚那件事却是死无对证的。 只要她绝口不提,沈律言根本不会怀疑。 “因为害怕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你就对我撒谎?”沈律言抿抿唇,盯着她的眼睛问。 江岁宁被他冰冷的眸光盯得心底发慌,那种几乎要看穿她内心的锋利,像一把剑穿透了她。 以前沈律言会用这么淡漠的、咄咄逼人的语气和她说话吗?并不会。 什么时候起,她和他变成了这样呢? 当年真的是她非要作不可吗?也不是。 而是那时候她也已经没有办法了。 首发网址http:// 他的爱,好像有个阈值。 到了一定的数字,就再也不会往上走。 沈律言往前走了两步,瞳仁里映着冷冰冰的神色,他说:“毫无心理负担的在我面前颠倒黑白,江岁宁,这几年你在外面就学到了这些吗?” 江岁宁流着眼泪,眼睛红通通的,特别不好看。 她上前小心翼翼抓着他的手,一边哽咽一边说:“那你要我那天怎么说?在你面前承认我母亲是个不要脸的第三者吗?我是那个从小就被人指指点点的私生女?你要听的是这个吗?” 江岁宁哭起来的时候,不像是演戏。 那种难过和伤心,像是到了绝处。 江岁宁用纸巾擦了擦脸,脸颊被蹭红了,鼻子也被蹭红了,一双眼睛已经有点红肿,她接着用无力沙哑的声音,“我妈妈也不是第三者,她和我爸爸先认识的,先谈的恋爱。” 她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下来,坐在椅子里,“你那天也看见了我的奶奶是个多难搞的人,嫌弃我妈妈家里没什么钱,以死相逼不许他们结婚,后来我妈妈就远走高飞了。” “但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我。” “后来我爸爸和江稚的母亲离了婚,他们才又在一起。” 江岁宁说的话,有一些是真的,有一些是假的。 当年江老太太以死相逼是真的,但她父亲那时候自己也想攀高枝。 傅家的大小姐,家世好,又有钱,长得也不差,学历高。 他并不亏。 而江北山和颜瑶也不是在他离婚后才有的联系,而是从来就没断过。 江北山拿着傅家的钱,养着她们母女二人。 江岁宁没有去看沈律言的表情,她有些害怕,怕被他的眼神看穿了谎言。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满。 江岁宁和沈律言的开始,就是一个谎话。 她现在只能继续撒谎。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眼底渐渐潮湿:“我小时候上幼儿园,别的孩子都有爸爸来接,我从来没有,他们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我除了哭也反驳不了什么。” “开家长会,开运动会,我妈妈也来不了,因为她要上班赚钱。” “我那个时候坐在妈妈的电瓶车后面,大冬天,一张脸都被冻裂了,脚指头也被冻僵了,天气太冷了,家里也没有暖气,我很羡慕别人家的小孩,至少他们的家庭是健全的。” “我讨厌江稚。”江岁宁终于在沈律言面前说出了这句话,不用再遮着掩着,“现在你也知道了我和她的关系,我讨厌她也是很正常的。” “我无耻,我卑鄙,我嫉妒心强,我就是讨厌她,从她和你结婚的那天起,我就更讨厌她了。” 江岁宁习惯了在别人面前演戏,她已经学会了利用虚假的真诚来骗取别人的信任。 她这些话说的,很容易勾起旁人的同情。 听起来又很像是真的。 沈律言捏紧了手指,指尖泛白,“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跌跌撞撞、孤身一人、甚至可以说有点穷困潦倒。 江岁宁止住了眼泪,无声咬紧齿关,默了一会儿,她说:“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大人的恩怨上。 是是非非,都和她没关系。 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沈律言盯着她的眼睛,“让你妈妈以后离她远点。” 这句话的语气说的很重了。 几乎算是威胁。 江岁宁也记得她妈妈以前明里暗里对江稚做的那些事,沈律言的记性显然也不差,翻起旧账来倒也不留情面。 她脸色白了白,“我知道了。” 沈律言看着她,“江岁宁。” 江岁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还没说话。 沈律言就又用平淡的语气开了口:“我们早就到此为止了,你以后也别再为难她了。” 从她提起分手,而他并没有挽留的那天起。 少年和少女,在最纯真的青春期的热烈故事就结束了。 沈律言不喜欢回忆从前。 有些记忆再美好,也早就过去了。 “我还当你是朋友,我们都往前看吧。” 频频回头看的只会踏入万丈深渊。 人都应该朝前走。 江岁宁掉了两滴泪,她问:“沈律言,你以前是真心爱着我的吗?” 沈律言不会否认曾经,“是的。” 他站在逆光处,一张脸精致而又冰冷,眉眼透着疏离却又漂亮的神色,他说:“我不会和我不喜欢的人谈恋爱。” 江岁宁用手背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沈律言接着说:“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善良,像一个明媚的小太阳。” “你别因为一段感情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不值得。” 第277章 果真如此 沈律言离开了很久,江岁宁还在这间休息室里坐了好一会儿。 她不会坐以待毙。 当年江稚命大运气好,现在可不一定有这么运气了。 江岁宁戴上墨镜,面无表情离开了这里。 — 江稚对这些一无所知,压根也不会去想沈律言还有闲心去管她从前的事情。 那些事对她来说都是过去了。 她今天迟到了半个多小时,赶到现场满是歉意,连声和师兄说抱歉,“我今天早上没听见闹钟,实在不好意思啊师兄。” 师兄看她满脸歉意的模样,给她递了顶安全帽,笑了笑说:“多大点事,偶尔迟到一两次也没关系,我有时候也不准时。” 江稚认真地说:“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师兄好像很喜欢摸她的脑袋,拍了怕她的头:“行了,干活吧。” 记住网址 艺术馆的室内设计图先前是给章晚看过的,不过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他们还是会和章晚同步进度。 章晚是大明星,这件事只是她的爱好,没那么重要。 开工之后,她一次都没来过现场。 没时间,忙得很。 如果不是江稚也参与其中,她怕是会直接丢给经纪人去处理。 章晚和沈律言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章家虽然比不过沈家,但也算是豪门望族,两家人关系不错。 她和沈律言的关系也可以。 沈律言那天虽然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但事后倒是难得向她要了个人情。 也没有别的,只不过是嘱托她照顾些许。 不要把大小姐脾气发作在他的妻子身上。 章晚以前为了热度,贴着沈律言炒作过不少回,这点小忙当然是一口应下,基本上没有在设计稿图吹毛求疵。 不过江稚的业务能力也比她想象中好很多,她原本以为江稚就是个花瓶。 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不像江岁宁,每次都把她的珠宝设计展弄得声势浩大。 但是水平确实不怎么样。 章晚碍于情面,去捧过几次场,和江岁宁打了几次交道,看得出来那个人段位比江稚不知高多少。 惯会察言观色,装得落落大方。 一看就有手段,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章晚今天不用拍戏,让助理他们买了些甜品和茶水送到施工现场,她本人也很客气邀请江稚一起吃个晚饭。 江稚委婉回绝了她。 章晚摘下口罩,先是看了看她的师兄,笑盈盈地问:“你们今晚要加班吗?” “不用。” “既然这样,你应该也没有别的事情吧?难不成沈律言还给你规定了回家的门禁吗?” “没有。” 这确实没有,他自己都不怎么回家,当然不会管她。 章晚眉眼明艳动人,“那就赏个脸,我们去栖风阁吃中餐。” 她再不给江稚拒绝的机会,拍板定了下来:“就这样,我让人去订位置。” 江稚连插话的时机都找不到,她手上的工作还没完全结束就被章晚拉了出去。 章晚大概特别不喜欢戴安全帽,出了门就摘掉了帽子,“你去过栖风阁吗?” 江稚特别老实的摇头,“没有。” 章晚觉得江稚很合眼缘,看着就比江岁宁顺眼了不知道多少,她身上那份乖巧和安静是装不出来的。 章晚是演员,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还拿过不少奖项。 是不是在演戏,一眼就能看透。 江岁宁那个演技,也不比她差了。 她能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几个人确实也喜欢她。 “是盛家名下的产业,盛家你知道吗?” 提起这个,江稚浑身都僵了僵:“我知道。” 章晚抽空在车里敷了个面膜,“不过也是,盛西周那个疯子名气也挺大的。” 她提起盛西周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坐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稚的脸。 江稚被她看得心里发慌,“章小姐,怎…怎么了?” 章晚当惯了大明星,平时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能随心所欲,这会儿也能在她面前压抑本性,“我之前看见了个新闻。” 她并无恶意,真的就只是好奇:“就是你和盛西周那件事,是真是假啊?” 不过章晚从小对这种事情也司空见惯。 这个圈子十对里面有十对都是豪门联姻,婚后各玩各的,谁也不管谁。 你有个情/夫,我有个小情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江稚和沈律言并不是联姻,但看起来也不像是真爱。 上次章晚哪壶不提开哪壶,也在沈律言面前问起过这个事,沈律言压根没搭理她。 脸色很臭。 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 江稚顿了顿,哪怕这是个让她很难堪的问题,她也不想撒谎,“是真的。” 章晚简直对她刮目相看,敬佩她的同时依然很好奇:“盛西周大吗?猛吗?” 江稚怔住,随后一张脸涨得通红。 章晚看她耳朵根都隐隐泛红,心想沈律言这个老婆也太羞涩了! 这点尺度就面红耳赤了。 一看就很纯。 “他和沈律言谁更猛?” “我不知道。” 她都不记得了。 章晚意味深长:“看来都差不多,你有福了呀。” 她托着下巴感叹道:“以前我就觉得沈律言那个表面看起来冷漠无情的性冷淡干起人来一定很猛,果真如此。” 江稚都想把耳朵上的助听器扯下来,当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就好了。 章晚回过头来看着她:“对了,我今晚还叫了你老公,晚上刚好你们俩一起回去。” 江稚发了会儿呆,“他也要来吗?” 章晚接话:“是啊,我一说你也在,他就说要过来。” 第278章 不喝 江稚听见也只是点点头,这也算不上什么。 只不过是坐在一起吃顿晚饭,她和沈律言现在有时还会同床共枕。 章晚还不太清楚江稚和沈律言现在的关系,上次她说她对沈律言没有感情,可是沈律言冷冷转身离开的样子不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她。 难不成还真是男有情女无意? 章晚勾唇笑了笑,这样也不错,只要沈律言喜欢的不是江岁宁那个演戏精湛的假乐天派,就可以了。 她看不惯江岁宁已经很久了。 遇到心狠手辣的白莲花不要紧,最怕的是遇到江岁宁这种棘手的“小太阳”。 “还有我们几个比较熟悉的朋友,你不用不自在,当他们都不存在就好啦。” “好。” “你有什么喜欢的明星吗?有的话我可以帮你要签名,下次给你送过来。” 江稚虽然不追星,但也还真的有欣赏的男演员。 一秒记住http://m. 她报了几个演员的名字,笑得有些腼腆,“真的可以要签名吗?” 章晚没想到江稚竟然喜欢一些四五十岁的老演员,还是不怎么红的那种,她笑了笑:“当然可以,你就没有喜欢的小鲜肉什么的?” 江稚如实摇了摇头:“我不怎么看电视。” 电影也不怎么看,读书的时候是舍不得几十块钱一张的票钱。 毕业工作之后则是实在没有时间。 她的时间都被沈律言压榨没了。 上班时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下班之后还要应付沈律言的私事。 身兼数职,怎么会不忙。 章晚都不知道沈律言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清纯乖巧的老婆,捡了大便宜啊这是。 她捏了捏江稚的脸,“你真可爱,难怪沈律言这种冷血动物都沦陷了。” 江稚倒是不反感她捏她的脸,就是她还得纠正一件事:“沈律言也不喜欢我的。” 车刚好到了。 栖风阁,是一个还比较古色古香的餐厅。 章晚拉着江稚到包厢的时候,其他人也早就到了。 她朋友虽然多,但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和她一起吃饭。 沈律言早早就到了,穿了件黑色衬衫,身材清瘦挺拔,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表情慵懒。 还有几个人,江稚从来没见过,应该都是章晚的朋友。 其他人虽然也没怎么见过江稚,但先前从章晚口中得知今晚沈律言的妻子也在,多多少少有点好奇。 沈律言结婚了的事情,不是秘密。 但是他一直都将她妻子的身份保护的很好,几乎不带她露面。 以前听说他身边的秘书就是他没有对外公开的妻子,没多少人相信。 沈律言可是这个圈子里说一不二的存在,他不至于留妻子在身边当秘书。 章晚特意把沈律言身边的那个空位留给了江稚,推着她在沈律言身边坐了下来,她随即就问:“你要喝酒吗?” 江稚酒量差,自己也知道她酒品不好。 沈律言开口帮她回答:“她不喝。” 章晚又问:“那你呢?” 沈律言说:“我也不喝。” 饭桌上有这两年才回国的小少爷,嘻嘻哈哈的,还不了解这两年的情况,“沈哥现在烟和酒都不怎么碰啦?” 他说话口无遮掩习惯了,笑着继续说:“当初岁宁姐出国,沈哥是不是还喝醉了酒。” 章晚挑了下眉,没有出声阻止,而是静静的看戏。 小少爷压根没注意到包厢里忽然压抑下去的气氛:“沈哥是不是中间还出国去看过一次岁宁姐?你们都不知道吧,岁宁姐也不知道,还是被我不小心看见的。” 第279章 无名烈火 这句话一出。 包间里变得更安静了。 小少爷说完才觉得不对,旁边还有人使劲对他递眼神,哪有这么没眼力见的人。 出个国读个书怎么还把脑子给读坏了。 这不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吗? 江稚好像没听见一样,埋头专心吃着碗里的小汤圆。 芝麻馅的小汤圆,往常吃每一次都觉得甜到齁,今天竟然觉得没有那么甜了。 她心不在焉吃着一颗又一颗,光是吃汤圆都快给自己吃饱了。 小少爷看四周僵硬的气氛大概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可他觉得也不能全怪罪他这张破嘴不懂事。 这个圈子,是什么人就给什么脸色。 不是都说沈律言的妻子就是个挡箭牌吗?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想想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有家世有背景的千金大小姐。 首发网址http:// 即便是她在,说起这些她回去也不敢怎么样。 小少爷在国内也交过好几个女朋友,都是家境普通的灰姑娘,他玩腻了就甩,从来不用看她们的脸色。 若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偶尔还要看看她的脸色。 “是我傻逼了,刚刚喝了点酒有点糊涂,你们别介意啊。”他说着又端起酒杯对江稚示了示意:“嫂子别生气。” 他没敢去看沈律言的脸色,周围骤然僵下去的氛围,冷如寒霜。 江稚端起面前的饮料,抿抿唇,轻声细语:“我没生气。” 沈律言架着长腿,面无表情坐在她身侧,下颌线收的很紧,冷冷绷着张好似能结霜的脸,不置一词。 哪怕江稚在埋头吃饭,也察觉得到僵硬的气氛,她也不想让章晚觉得尴尬,她放下手里的勺子,认真地说:“真的没什么,谁都会有念念不忘的初恋,都有一个难以忘记的过去。” 江稚没开口之前其实还好,她说了这句话之后,沈律言的脸上只剩一派冷色,眼睛里的寒意几乎能结冰。 其他人连干巴巴的笑都挤不出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沈律言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只有这位还没出校门的小少爷,像个缺心眼似的完全不懂看脸色,他甚至对江稚竖起了大拇指:“嫂子能成为嫂子就是不一样,这种豁达的、不在乎的气度就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啊。” 章晚又胳膊碰了碰他,暗示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他好像完全没有理解到这个意思。 江稚没再说话了。 总不能接一句每个人都要学习沈先生这种逢场作戏的姿态。 沈律言偏过脸看向江稚,她脸上是一点在意的表情都找不出来,低垂眉眼,冷冷淡淡,和起初游刃有余帮他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的江秘书没什么两样。 她越是不在乎,沈律言心头这把无名的烈火就烧得越旺盛。 包厢里实在压抑得厉害。 这顿饭吃的每个人心里都存了事。 章晚越看他们俩的关系就越觉得奇怪,怎么看都不是外面的人猜得那回事。 快结束的时候,周家这个小少爷被人灌得神志不清,整个人躺在沙发里已经没什么意识了。 他喝醉了也不叫人省心,看见江稚就扒过去一个劲的叫嫂子,又低声嘀咕:“嫂子,我以后结婚也要找一个像你这么想得开的人,外边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的婚姻,显然自己也无法做主。 他们都不像沈律言,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谁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的狠角色。 斗又斗不过父母,翅膀不够硬,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 纨绔子弟,不可一世,也都是有代价的。 不过他就算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他本来也不可能娶一个灰姑娘。 都说女人现实,其实往往男人比女人更现实。 聪明人不会为了一些可笑的感情放弃联姻之后带来的利益。 周家的小少爷说完这句话,手腕一阵巨痛,他睁开眼对上了沈律言冰冷的双眸,男人掐着他的手腕把他丢开,漆黑的眼瞳隐着锋利的戾气,他吐字道:“别碰她。” 章晚也怕出事,赶紧把周序扯开,给了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忍不住骂了句:“傻逼。” 周序是不敢对沈律言怎么样的,他们在沈律言面前就是都不够看的弟弟,他只是很他妈的不能理解,他又没做什么冒昧的事情,沈律言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想把他杀了一样。 周序委屈的躲到后面,小声唠叨:“没看出来沈哥占有欲这么强。” 他刚才喝多也只是抓着嫂子的胳膊,又没怎么样。 章晚服了这个傻逼,暂时没空管他,而是把江稚和沈律言送到了院子外。 她看见江稚的身体僵了僵,迟疑了会儿才坐进副驾驶里。 沈律言关好了车窗,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回到家中。 江稚每天的生活都变得规律起来,她正准备上楼洗澡,沈律言握住她的腕部,“等等。” 男人的指腹贴着她的手腕,触感有些冰凉。 她停下来,顿了几秒,回过头看向他:“沈先生,有事吗?” 沈律言下意识想和她解释起以前的事情,话到嘴边,无从说起。 那时候他刚好在国外出差。 去了她治疗的医院。 他能说什么?说我以前很爱她,放心不下,所以去看了她。 这么多还不如不说。 江稚好像看出了他想说什么,“沈先生,你不用和我解释的,我一直都很清楚你对江岁宁的感情。” 从高中,到现在。 身为旁观者的江稚已经看见了太多太多。 沈律言喉咙哽了哽,他生硬的否认,“不是这件事。” 第280章 我不讨厌 江稚挣不开他的钳制,他的手指头特别冷硬,牢牢掐着她的腕。 她认认真真回忆了今天晚上自己在他朋友面前的表现,没有任何冒犯到他的地方,方方面面都给足了他面子,到底还有哪里不合他心意的地方呢? 她想不到。 她耐着好性子,有些困惑地问:“那是什么?沈先生直说吧。” 沈律言只得先扯开想说的话,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你和江家…现在还有关系吗?” 原来是这件事啊。 江稚虽然不清楚沈律言怎么忽然对她曾经的家庭、她的过往感兴趣,她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终结在了那一天。 江稚想了想,她摇头:“没什么关系了。” 她又试着挣了挣手腕,始终挣不开,反而她自己的手被弄得有些疼,她倒吸了口冷气,有些无奈地开了口:“我手疼,你先松开我,我们坐在沙发上说。”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像是在分辨她说的是不是谎话。 他慢慢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头顶照下来的灯光正好落在他寡淡冷漠的脸庞,不知何时起这张向来不近人情的脸上渐渐有了些动容,常常皱着眉头,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记住网址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坐在沙发上聊过天。 上一次,他们俩坐在这栋别墅的客厅里闲聊已经很久之前的事。 还是她刚做完手术,沈律言陪她在家休息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和他,彼此像是疏离的客人。 沈律言难得和她说起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当初他为什么会喜欢江岁宁,再比如他又慢慢同她说岁宁是不一样的这几个字。 江稚打开了电视,这个点恰好在放一些甜宠的电视剧。 男主冲冠一怒为红颜,见人杀人见佛杀佛,只为拯救女主角的性命。 她心不在焉看着电视,“我当年是被判给我妈妈的。” 电视机里的声音成了他们沉默时的背景音。 江稚抓着遥控器,却没有换台,她接着说:“我妈妈以前很爱江北山,但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小时候过得其实还挺幸福的。” 一点儿都不可怜。 每天开开心心的,真的没有烦恼。 被妈妈抱着去上学也不会哭不会闹,还会帮幼儿园的老师哄其他在哭闹的小朋友。 大大方方把自己口袋里的糖果都分给他们。 小时候的江稚啊,是人人都喜欢的小朋友。 是春天幼儿园里人缘最好的小朋友。 放了学,爸爸妈妈会来接她。 父母没空,还有外公外婆来接她。 后来上了小学,江稚就不需要家长接送了。 学校离鹤巷也就隔了一个巷子,放学得早,天气又好,他们就去爬树,偷偷去摘石榴果。 沈律言望着她葱白的手指,她紧紧攥着遥控器,大概心里还是紧张的。 过了会儿,她摘掉了耳朵上的助听器。 江稚解释道:“今天戴的时间太长了,耳朵有点痛。” 沈律言抿着唇角,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没什么情绪的直线。 他面色平静的咽了咽喉咙,嗓子里吞下去都是锋利的冰碴,冷冰冰的划破了喉咙里的皮肉,血肉翻覆,咽下的只有一片血腥味。 沈律言捡起她的助听器,放在掌心端详了许久。 还是上次那个。 她保管的也很好。 摘下助听器之后,江稚就用手腕上的发圈将松散的头发绑了起来,扎了个干净清爽又很可爱的丸子头。 她平时戴着助听器,没办法扎头发,只能用垂落的长发挡住耳朵。 好吧,她虽然已经足够坚强,但也还是会怕路人朝她投来的异样眼光。 沈律言嗯了两声,尽管他清楚她耳朵疼可能只是借口,她大概是不太想听他说什么,故意摘掉了助听器,听不清楚倒也能换来清净。 沈律言将她的助听器放了回去,纤长漂亮的手指慢慢蜷缩,紧握成拳,“你母亲出事之后你就转了学吗?” 江稚低低嗯了声,“没钱上学。” 她听着电视机里的声音竟然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供我上学。” “后来我刚成年他就想让我嫁人。” “我就从江家搬了出来。” “你不知道江家还有一个女儿其实也挺正常的,江北山从来不会对外人提起他还有一个女儿,除非他需要利用到我的时候,才会带我去露面。” 江稚提起这些都没什么情绪了。 她父亲真是个一文不值的烂人啊。 隔了很久,沈律言轻轻地问了句:“你在江家那几年,过得还好吗?” 江稚听着他嘶哑的嗓音,内心也没什么触动,她可能是累了,靠着抱枕,甚至有些犯困,她说:“不太好。” 这是显而易见的。 颜瑶不喜欢她。 江岁宁也不喜欢她。 甚至她的亲生父亲也不喜欢她,只想压榨她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江稚的声音很轻:“你也知道我不讨人喜欢。” 她说了着句又不想说了。 在沈律言说起江岁宁的坏话,其实挺没劲的。 他始终都会维护江岁宁。 哪怕她相信了她的话,还是会站在江岁宁那边,大不了对她说一句,抱歉了,那你还挺可怜的。 沈律言哑着嗓子又低声说了句。 江稚听见了,但是她装作没有听见,静静望着电视机,直到好像察觉到他的目光,才装模作样问出几个字:“你刚刚说什么?” 沈律言有些失神望着她的耳朵,“没什么。” 江稚知道他刚刚说的是—— 我不讨厌你。 第281章 我糊涂了 这几个字,如果她早几个月听见从沈律言的口中说出来,她或许又会感动起来。 现在心里依然有些许稍纵即逝的酸楚,但是好像有了个限度。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了。 沈律言一声不吭调高了电视机的声量,江稚其实也没在看电视,听不听得清楚也不重要。 又过了会儿,她没什么心思在接着往下说。 她知道沈律言现在最多是怜悯她,觉得她很可怜。 仅此而已,多了没有。 江稚站起来,“我要上楼洗澡了。” 沈律言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他说:“你去吧,早点休息。” 江稚也不看懂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两颗心的距离,并没有因为身体的亲近而拉近。 一秒记住http://m. 她和沈律言,依然还是朝着两个完全不同方向走的人。 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彼此的背影。 注定了是背道而驰的结局。 江稚洗完澡吹干头发,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就睡。 深夜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的位置陷了下去,她的腰随后被男人搂在掌心,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后颈,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浇下来的气息,侵略感极强。 梦中的女人好像有些不习惯,躲了躲。 除了他的怀抱,却又无处可躲。 江稚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梦见从前的事情,她也很少会梦见以前的沈律言。、 少年站在学校走廊的尽头,阳光热烈,他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他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快过来。” 她的双腿像是被钉在原地,僵直的腿动也动不了,她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是在叫她。 少年抬了抬眉骨,好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又有些困惑,“怎么还不过来?快点啊。” 她挪动沉重的双腿,一点点朝他靠近,最后再也忍不住朝他飞奔而去。 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少年身上的蓝白校服是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干净清爽,她的眼泪汹涌流出,她一开口就哽咽了,“我好想你啊。” 她好像什么都不会说了,只会重复这几个字:“我好想你。” “沈律言,我真的好想你。” 少年怔了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笑了起来:“我也找了你很久。” 她握紧了他的手,水汪汪的眼睛里淌着泪,“我一直都在的。” 一直都在。 沈律言睡眠不好,有些浅眠。 他是被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吵醒的,睁开眼,床头柜上的台灯映着昏黄的光线。 外面天还没亮,墙壁上的时针停在凌晨三点。 沈律言发现他怀中的女人在哭,满脸的泪水,悄声无息。 她应该是做了噩梦,才会哭成这样。 沈律言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试图把她从梦中唤醒。 也不知道她是做了什么难过的梦,竟然会哭成这个样子。 沈律言见过很多次她的眼泪,难过的到伤心欲绝的,强忍着不肯在他面前掉下来的,还有是实在控制不住,无声无息淌满整张脸的。 他那时每每总是没什么触动。 连普通人该有的同情都没有。 他很平静,平静到觉得她的眼泪多余。 有那么伤心吗? 可是现在看着她梦里都在哭的模样,他心里确实做不到如从前那样平静淡漠,无关紧要。 沈律言耐心唤着她的名字,过了会儿,怀中的女人逐渐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还有些茫然,呆呆看着他的脸,忽然间伸手碰了碰他的侧脸。 沈律言蹙眉,声音还有没睡醒的沙哑低沉:“做噩梦了?” 江稚没有回答他,她突然紧紧抱住他的腰。 沈律言愣了下。 从她试图和他结束这段婚姻开始,她就没有主动靠近过他。 “怎么了?很可怕吗?”他低声问。 江稚听着头顶落下的这道熟悉的嗓音,好像逐渐从刚才的梦里清醒了过来,她松开了手,没有继续抱他。 甚至主动往后退了退,仿佛刚才只是个意外。 她清了清嗓子,“没事。” 她很懊悔自己刚才主动抱紧了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认真想想还是同他解释:“我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糊涂,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是我弄错了。” 顿了顿,她接着说:“你不要介意,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第282章 谁更无情 都说往事如烟。 江稚常常梦见以前的事情,有时候反反复复还会是同一个画面。 梦里面,少年热烈地笑着对她招手,她像一阵风一样扑进他的怀中,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腰,舍不得松开。 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她从梦中醒来还需要时间来缓和。 江稚和沈律言解释完之后就愣愣坐在床上发呆,抱着被子没再说话。 压根没发现沈律言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也丝毫没觉得她的话就像钝刀子割肉,一刀接着一刀折磨着他的脑神经。 沈律言随手打开了灯,他用拇指轻轻抬起她的脸,一言不发用纸巾擦干净她脸上残余的泪痕。 江稚愣愣地看着他给自己擦眼泪,他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 几乎面无表情的脸,好像也没多温柔。 沈律言帮她擦干净了泪痕,望着她白皙的脸庞,平静地开口问:“弄错了?弄错什么了?” 江稚慢慢拧起眉头,她保持着缄默,好像不打算回她的问题。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的指腹稍稍用力,攫取她的下巴,“梦见谁了?抱得那么紧。” 下意识就扑了过去。 紧紧的抱住,舍不得松开,好像放了手那个人就会不见。 沈律言有生之年还没被人当成过替身,他甚至刚才差点以为他和她的关系正在转好,至少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他,愿意慢慢靠近他。 原来是把他当成了替身。 江稚回答不上来,要怎么说?梦见了你?她说不出来。 沈律言不依不饶,好像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掐得她有点疼,她嘶了声,倒吸了口冷气,又听他冷冷的质问:“说话。” 江稚别开了眼睛,想随便编个名字给他。 名字还没想出来,沈律言已经等的没耐心,“怎么不回答我?我警告你,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下次别认错人。” 江稚的下颌发酸,他松开了手,望着她的脸:“这么久了,我可没把你当成替身过,你别太过分了。”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江稚摸了摸脸,肯定已经红了,她说:“我也没有。” 江稚说完就抱着被子背对着他,“我要继续睡觉了。” 沈律言低眸看着她闭上眼睛,心里那口气一时半会儿真咽不下去:“接着做梦接着哭,是吗?” 江稚被气得睁开了眼睛,她盯着他的脸,五官和轮廓都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好看。 她得承认,沈律言就长了一张她会喜欢的脸。 哪怕重逢无初次,初初见他,她依然会为他而心动。 “沈律言,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刻薄。” “实话都是很难听的。”沈律言面无表情:“你和我比,也不分伯仲。” 江稚重新坐起来,垂散的长发乖巧在后背铺开,她眉眼间的神色慢慢沉寂了下去,她变得很平静,抿了抿唇,轻声地说:“好吧,我是梦见了曾经很喜欢的人,梦见了一些会让人失落的事情,如果你还在为我刚才抱了你而感到冒犯,也请你现在不要和我计较,可以吗?我很难过,想要再好好睡一觉。” 沈律言静静看着她,眸色幽深,过了许久,他问:“你曾经很喜欢的人不是我吗?” 江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撇开脸:“我以前也没有很喜欢你。” 江稚立刻否认:“不是。” 她接着说:“青春期本来就是很躁动的,当然会喜欢过好几个人。” 沈律言冷冷地:“是吗?” 江稚下意识接过他的话:“难道你不是?” 说完才意识到他还真的不是。 就像江稚的一整个青春只有沈律言。 而沈律言的青春只有江岁宁。 沈律言轻描淡写告诉她:“我没有喜欢过第二个人,所以确实不太能理解你这种多情的学生时代。” 江稚装作听不出他的冷嘲热讽,她没再说话,也不想再和他理论,“睡觉了。” 过了几秒,沈律言关了灯,他知道她还醒着,他说:“别再吵醒我了。” 江稚闭上了有点发酸的双眸,强迫自己不要想关于他的事情,用最原始的方式数羊来催自己睡觉。 * 第二天清早,两个人好像都忘记了昨天半夜发生的这件事。 江稚仿佛没有做过梦,沈律言好像也没有看见她为别人流眼泪,还哭得那样伤心。 他一向起得都比她早,简单做了顿早餐,帮她热了牛奶。 等到时间差不多,她也下了楼。 江稚有点赶不及,咬了块面包,就要出门。 沈律言提醒她:“牛奶。” 江稚接过温热的牛奶,低声同他说了声谢谢。 沈律言也很礼貌的说了句不客气。 还是那句话,两个人现在不像夫妻,而是像合租的室友。 沈律言不喜欢她对自己的疏远,陌生的比普通朋友都不如。 “过几天有时间吗?” “什么事?” “表妹她们想去滑雪,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 “我没时间,你带别人吧。” “带谁?” 江稚就是随口一说,她愣了下,“随便谁,你喜欢带谁就带谁。” 她说完抓着包急着要去上班,却被人拽过了手腕,男人精致漂亮的脸庞带了点凌厉的冷色,一双冷瞳定定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江稚对他突然发作的脾气,有些不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个字说的不对,让他不开心了。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墙面,手腕被他牢牢攥在掌心,“你就一点儿都不在乎了,对吗?” 江稚怔了怔,然后点头:“对的。” 她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怕他还会误解,“沈先生,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不介意的,你想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我婚内出轨了是事实,你也可以这样子做的。” 有点笨拙的说完这段话,她又小心翼翼补充:“但是我觉得我们还要注意卫生,定期体检,为了彼此的健康。” 或者他以后就都不要碰她了。 她的话说完之后男人沉默了很久。 沈律言慢慢松开她的手腕,阳光照着他有些苍白的脸,他觉得江稚有时候比他还无情。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望着她,有些懒散地开了口:“有句话说的还真没错。” “婊.子无情。” 第283章 可以吗 江稚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气色苍白,久久无言。 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个道理沈律言何尝不懂,有些话说出来,确实像一把武器,伤人伤己。 她攥紧了手里的包,指甲掐得发白。 沈律言接着说:“你把下周五之后的时间都空出来,记得提前收拾好行李,滑雪的装备不用买,酒店里都有。” 江稚低着头,“我说了我没时间去。” 沈律言觉得她的唇瓣应该都快被她咬破了,他站在她面前,姿态从容,“我也说的够清楚了,周五见。” 江稚不再言语,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打车去了艺术园区,包里的热牛奶早就凉了,她咬了两口面包就没什么胃口。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 江稚付了钱,下车的时候顺便把冷了的牛奶扔进了垃圾桶里。 记住网址 师兄看见她今天脸色不太好,“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江稚恍然回神,牵强露出一抹笑来,“不是,就是昨晚没睡好。” 师兄拍拍她的肩膀,先是问她有没有吃早饭,见她点头又接着说:“我们年轻人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健康的身体才是奋斗的本钱。” 江稚笑了笑:“是啊。” 她忽然间想到了江岁宁,老天爷大概什么都偏爱她。 江岁宁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很幸运。 唯独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江稚到现在也不清楚江岁宁生了什么病,她为此还特意去国外治了两年。 那两年大概不会很舒服。 她到现在还时常出入医院,可能还没痊愈。 江稚忽然庆幸至少自己还没遇到什么天灾人祸,师兄说的没有错,身体健康已经很好了。 “师兄你放心,我每个季度都会去医院体检的。” “是要做的。”师兄随口提起来:“我之前有个朋友为了工作一直忙,几年都没去医院体检过,等他察觉到不舒服,再去医院已经晚了,直接就是胃癌晚期。” “才三十出头,真是怪遗憾的。” 江稚听完也觉得很唏嘘,她说:“是啊,好可怜。” “对了,下周你就不用天天往这儿跑了,我让别人来盯着,该你的事儿你也干的差不多了,在家多休息两天。” “噢。” “一开始老师让我多照顾你的时候,我都不怎么看好你。但是师妹,我觉得你在这行其实特别有实力,你比他们都要细心,有些小设计特别人性化,这是他们根本想不到的。”师兄不吝夸奖。 江稚都被夸得脸红了,抓了抓头发:“谢谢师兄。” 他惯性揉了揉她头发:“不客气,再接再厉好好干啊。” 江稚很久没这么开心过,这种被人肯定感觉特别让她觉得满足,她用力点点头:“好的。” * 章晚的美术馆项目其实也快到了尾声,团队装修起来其实是很快的。 测绘定稿之后的流程,比起前期的磨合要能节省许多时间。 专业的施工队干起来效率奇高。 许听白刚好也结束了个大项目,约她出门逛街吃饭看电影。 江稚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从那天早上之后,沈律言就没有再回来,也许等到周五他才会出现。 江稚回了许听白的电话:“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许听白用手机查了查,“好像都是一些看起来就很烂的烂片。” 江稚觉得电影院里看烂片有利于睡眠质量,她之前有几次就在电影院里睡着过,睡得很香。 许听白忽然间问:“阿稚,你看校园片吗?” 江稚打了个哈欠,她说:“看的。” “那我买票了。” “好。” “你现在就出门,我们在商场碰头,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还能先吃顿饭。” “嗯嗯。”江稚从床上坐起来,她还有点不好意思,羞涩的说:“听白,我最近赚了点钱,我请你吃饭。” “好呀好呀。” 师兄对她很大方,章晚这次的项目分了她不少。 江稚存了大半,剩余的用来支付房租还有护工的工资。 到了商场,许听白提前订好了位置,她一看见江稚就对她猛地招手,等人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向她打听起豪门八卦,“你和你老公最近关系好点了吗?” 江稚如实摇头:“没有,好像更糟糕了。” “你们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我说不清楚,可能我真的很讨人厌吧,他估计最近都不想见到我的。” 那天早上,沈律言看起来就是动了怒气。 到最后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许听白啧啧两声:“我也搞不懂豪门大少爷的臭脾气。” 江稚很赞同她的话,但同时也很苦恼,“以前他还真的没什么大少爷的臭脾气,好像就是最近才变本加厉。” 许听白忽然发出灵魂质问:“那你还爱他吗?” 江稚差点咬着舌头,“爱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已经不想了。” 不想就不会痛了。 她的眼神好像忽然变得有些难过,心不在焉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 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响,江稚后来重新给沈律言的电话号码打上了备注,只有一个字——沈。 江稚盯着亮起来的屏幕,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怎么了?” 沈律言的音色和平常不太一样,沙沙哑哑,却还是很好听:“你怎么不在家?” 江稚小声地说:“我和朋友出门看电影了。” 沈律言额头滚烫,他知道自己发烧了,随便吞了一粒退烧药,就给她打了电话。 他接着吐字:“地址。” 江稚有点不情愿:“你也要来看电影吗?” 沈律言烧得浑身都不舒服,脸上浮现不太正常的病色,他嗯了声,可能是生病了才会格外依赖人,总之现在就是很想见她。 江稚特别勉强,她一点儿都不想沈律言过来。 如果是以前,沈律言陪她看一场电影,都值得她开心很久。 可是现在,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除了不安,还有紧张。 沈律言见她迟迟不语,眼神渐渐变冷,“不方便?你和男性朋友一起?” 江稚否认:“不是。” 她纠结良久,在心里斟酌好措辞,很委婉甚至算得上卑微的语气同他商量:“我把地址发给你,那如果我说错了话,惹到你了,你能不要在我朋友面前…”顿了下,她躲在角落里压着声音,说完后面半句话:“骂我是个…婊.子吗?” 让朋友听见就很难堪。 第284章 占有 “可以。” “地址。” 男人两个字地往外冒。 江稚听起来感觉他的语气冷得像是想杀人,生硬的吐出来,仿佛忍气吞声的不得了。 她松了口气,把地址发给了他。 挂了电话,她有点抱歉的看向许听白:“沈律言现在也要过来,你介意吗?” 许听白完全不介意,“没关系,三个人,热闹。” 她紧接着又问:“他也要看电影吗?我再去买张票。” 以前忙得脚不沾地。 周末还要出差开会。 哪像现在。 一秒记住http://m. 买完电影票不久,男人就到了商场,他自己开了车,进电梯的时候才问她几楼。 江稚捏着手机,垂眸屏幕里的几个字:“五楼,我们在电影院门口。” 她回完消息抬起了头,许听白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听见。 很快她看见电梯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个高腿长,眉眼清俊。 不一会儿,男人就到了她的面前。 江稚拧紧了拇指,不言不语的。 沈律言看了眼她身侧的女人,倒是很客气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他记得,上次见过面。 许听白被他冷冷的气场吓得有些不敢吱声,她挤出笑来:“你好,你好。” 江稚被他抓住了手,才发现他身上的体温烫的有些不正常,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许听白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多余,这种近距离打探八卦的机会实在不多,她自觉跟在两个人身后,看了看江稚,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男人。 其他不论,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很般配。 不过两人都没什么表情。 就很像离异之前为了产业分割打官司的表面豪门夫妻。 许听白感觉自己隐隐约约竟然有点磕到了。 检票入场之后,沈律言没忍住抵着唇咳嗽了几声,他的位置在江稚的左手边,影院里光线很暗,只有正对的大屏透着些亮光。 他的侧脸精致而又有些清瘦,眉眼勾勒着清冷的神色,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吃了药之后还有些低烧。 他哑着嗓子:“看的什么?” 江稚的手一直被他抓在掌心,温度滚烫,她试着抽出手指但是没有成功,她说:“我也不知道。” 她淡淡的补充:“好像是个青春校园片。” 沈律言兴致不高,本来就不是为了电影而来。 “要不要点份爆米花?”他忽然间问。 江稚说不用。 沈律言沉默了下来,电影开场后就没有再说话。 零零散散只有十几个人。 青春校园片好像都有点无病呻/吟的做作。 江稚没有认真看,中间不小心睡了过去,等快到了结局的时候才慢慢醒来。 少年和少女的故事最后以悲剧收尾。 曾经的同行人在青春的尾巴里越走越远,最后停在女主和男主在雪中相视一笑的画面。 至此,终结。 电影院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江稚悄悄看了眼沈律言,他应该也不会认真看这种没什么营养还浪费时间的电影,神色淡淡,没什么感觉。 许听白走出影厅忍不住和她吐槽:“这个电影真的好青春疼痛,你出轨我打胎,你爱我我爱她,真的太太太狗血了。” 江稚只看了前半段,后面靠着椅子就睡了过去。 还真不知道她说的内容。 许听白好像忘记了她们周围还有个人,她接着感叹:“是不是所有曾经的爱人都会走到相看两厌的这一步?” 江稚轻轻地:“不一定吧。” 沈律言倒是一直都没出声,安安静静的,故意降低了存在感。 低烧也很不舒服,他脑袋还有点晕,精神不是很好。 江稚感觉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烫,她停下来,“沈先生,你吃药了吗?” 沈律言愣了愣,他点头:“吃了。” “生病了就不要出来乱跑了。” “嗯,下次不会了。” 许听白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怪怪的,说不上来。 不过江稚的丈夫,气场实在太强,透着居高临下的高贵冷艳,显得特别的有距离感。 但是他看着江稚的眼神又是不一样的,有几分难得的温柔。 尽管许听白当惯了电灯泡,但现在天都黑了,她总不可能还跟着他们两个回家,“我家就住在附近,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回家路上也小心些。” 江稚对她摆了摆手:“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许听白用力点头:“嗯。” 沈律言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两人默不作声进了电梯。 等到了负一层的车库,江稚忽然停下脚步,沈律言偏过脸低眸看向了她,低哑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怎么了?” 江稚什么都没说,她踮起脚,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她看着他,抿唇道:“你发烧了。” 沈律言嗯了声,随后拉开了车门,“先上车。” 江稚沉默片刻,坐进了副驾驶。 沈律言绕到了驾驶座,上车后关好了车窗。 江稚问:“你不去医院看看吗?” 沈律言淡淡地:“不用。” 车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旖旎起来。 江稚被他轻轻咬住了唇瓣,男人毫不费力撬开了她的唇齿。 可能是生病,他的气息都比平时炙热。 瘦长冷硬的手指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她身上的裙摆有些凌乱。 男女力气悬殊,哪怕他生病了,力气都不是她所能撼动。 江稚的唇瓣被亲得发麻,她气喘吁吁,咬着唇不肯出声。 沈律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对她的占有欲好像越来越强了。 她在她的朋友面前那么轻松闲适,甚至笑得如此漂亮。 却很久没有那样对他笑过。 第285章 不会打扰 这个吻很漫长。 车里的氛围连着变得暧昧起来。 江稚缓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唇瓣潋滟,春.色动人。 她坐正了身体,抿了抿红唇:“你这样不会传染给我吗?” 沈律言还真忘了这回事,他好像很满足,所以看起来心情还很好的模样:“抱歉,忘了。” 他的亲吻,不像他这个人看起来清冷濯枝,力道总是凶狠,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 沈律言这会儿看起来倒是精神了很多,他刚才就是没有忍住,一时情动,很想亲亲她。 他又忍不住想到她在朋友面前眉眼温柔的模样,她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温柔。 江稚用纸巾擦了擦唇角,又开了瓶矿泉水,抿了两口,她也没再说别的话。 — 周五那天,沈律言的病差不多好了。 首发网址http:// 他提前订好了机票,安排好了酒店。 江稚没怎么收拾行李,出发之前忍不住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沈律言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去那边玩一周。” 他好像还记得她的喜好:“你不是喜欢看雪吗?那边这个季节山上还能看得见雪。” 江稚是喜欢雪、也喜欢冬天不错。 她忍不住想起电影里最后那个画面,如果她和沈律言最后能走到相视一笑,一别两宽的结局,也很不错了。 司机开车把两人送到机场,司机难得觉得两人在一起的氛围没有先前那么僵硬,悄然松了口气。 以前沈先生总是不假辞色,尤其这段时间脸上堪称乌云密布,气压极低。 登机之前,江稚接到了沈夫人的电话,她得知两人要去滑雪,尤其高兴。 只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好不容易开窍了,也知道创造难能可贵的独处时光。 江稚有点尴尬的解释:“不止我们,还有其他朋友。” 沈夫人笑笑:“你别管其他人,你们俩好好玩,不用急着回来。” 江稚对沈夫人的热情和好心总是没什么办法,她低声说:“嗯。” 沈夫人又开始侧面打听起来两个人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她说着就提起善善刚出生的小女儿,“你们是没看见,小姑娘眼睛特别像善善,可爱的不得了,我瞧着心都要化了。” 沈律言接过她的手机,打断了他母亲的话:“妈,您要真这么喜欢孩子,你和我爸再去孤儿院抱一个孩子来养养,行善积德。” 沈夫人被气得后脑勺冒烟:“滚滚滚,从你嘴里就听不到一句好听的。” 沈律言轻声笑了笑,看得出他心情很好:“我们要上飞机了,到酒店了再回您电话。” 沈夫人嗯了嗯,末了又忍不住叮嘱,“你也不是不会照顾人,平时对阿稚细心点,别总是做一些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说起来她又在叹气:“你啊你,就是太不缺爱了。” 才永远都那么肆无忌惮。 沈律言默不作声挂了电话,江稚没听见沈夫人对他说了什么,只见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沉寂。 他把手机还给了她,揽着她的肩膀,“走吧。” 江稚很识趣的没有问起他母亲说了什么话,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出奇的般配。 遥遥地看,竟有种旁人都融不进去的默契。 机场有媒体记者提前蹲守,倒不是他们要自寻死路,而是收钱办事。 有人打钱让他们曝光沈律言妻子的照片,他们为了这笔不菲的酬劳,冒着风险也要做。 要知道当初沈总妻子出轨的消息闹得可是沸沸扬扬,只是那天没人拍到照片而已。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当然舍不得放弃。 — 江岁宁原来是不知道沈律言要带着江稚去滑雪的。 顾庭宣无意间提起这件事,她就记在了心里。 她转头就去求盛西周帮她的忙,带上她一起过去。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盛西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仿佛有重要的事情在忙。 盛西周在医院里并没有什么进展,钱包里的那张照片已经被他盯了不知道多少次,模糊的记忆像片段不断闪回,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这周的治疗,又让医生提高了电流。 那种痛,确实是非人的折磨。 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江稚的名字,如电影画面般的过去瞬间刺进他的脑海里,他疼得浑身都是冷汗,跪在地上,垂着脖颈,面色苍白。 他想牢牢抓住那些过往,把那些逐渐清晰连贯的画面记在脑海里。 终于,在结束一切的时候。 盛西周正好接到了江岁宁的电话,他的眼睛一片猩红,脸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无知无觉间落下了泪痕。 他面无表情接起她的电话,然后同意了她的请求。 — 江稚坐飞机的时候在睡觉,坐车上山去度假酒店的时候依然在睡觉。 她靠着沈律言的肩膀,睡得很熟。 男人的手臂被她枕的发麻,鬼使神差下偷偷拍了张她靠着自己熟睡时的模样,然后把照片悄悄锁进了相册里。 到了酒店,所有的手续都是沈律言去办的。 他只让人安排了一间房。 还是大床房。 江稚正准备问工作人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时,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江稚。” 她回过头,看见了对她盈盈而笑的江岁宁。 沈律言也看见了出现在这里的江岁宁,他皱了下眉,面色倒是镇定,清清冷冷,看不穿也望不到底。 江稚隐约好像明白了,沈律言口中的朋友,原来是江岁宁。 江稚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蕴着认真的神色,她轻轻地问:“沈先生,我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第286章 大度 沈律言听她说的话就知道她误会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修长漂亮的拇指轻轻捏着她的房卡,压下被她误会的不快,掀起薄唇冷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江稚垂着脸,颈部弧度优美,她没再说什么。 其实如果沈律言要和江岁宁约会的话,可以不用带上她。 她不介意,更不会闹事。 这段婚姻,她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那个人。 沈律言收好房卡,漆黑的瞳仁里是可怖的冷静,他盯着她淡淡地开腔:“走吧,上楼。” 与她说完,又对江岁宁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牵着江稚的手进了电梯,订的是十楼的行政套房,视野开阔,站在窗边就能看见森林的雪景。 进了电梯,江稚就抽出了手。 沈律言偏过头望着她的侧脸,对她刚才避之不及的动作显然不满,他觉得有点可笑,为她刚才说的话,和躲闪的动作。 事实上他不知道江岁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记住网址 也许是别人顺便叫上了她。 他的确不知情。 江稚这种无所谓又迫不及待想把他推出去的态度让他觉得不爽,他看着她,脸色平静:“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自尊,也顶多让他解释这么一句。 沈律言甚至觉得他根本没必要解释这句多余的话。 江稚愣了愣,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她边往外走边轻声说:“沈先生不用和我解释。” 她不关心了。 在乎也没有用。 江稚本来以为这几天至少能算是平静安宁的假期,其实在看见江岁宁的那个瞬间,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沈律言跟了上去,他提着行李箱,下颌线绷得很冷,沉默良久,忽的冷笑了声,“确实。” 房间在走廊的尽头,他用房卡开了门。 江稚站在他身后,抬眸就能看清男人英俊又冷漠的脸孔,他五官是很漂亮的那种,第一眼看会觉得很惊艳,而且很耐看。 眉眼带着点凌厉的美。 她静静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他的笑来。 沈律言不是一个很爱笑的人,但是他笑起来,比不笑还要好看。 特别的柔和,给人一种非常好接近的感觉。 就像是住在邻家的平易近人的少年。 沈律言如今已经很少那样笑了。 男人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她的思绪:“你以为你是什么?挡箭牌?” 这道声音冷冷落下,朝她砸了过来。 江稚听得很清楚,她有些苦涩的想以后和沈律言单独相处的时候还不如把助听器摘下来,听得不那么清楚,就不会那么难过。 江稚沉默了片刻,她轻声地问:“难道不是吗?” 沈律言望着她的脸,心里又涌起那种十分熟悉的让他不舒服的感觉,百爪挠心,像是胸腔里的五脏肺腑都被人放在烈火上油煎。 他看着她的眼神偏偏又有种叫人毛骨悚然的冷静:“你配吗?” 江稚听清楚这三个字,确实也愣了一下,她还没说话。 沈律言就伸出手指抬起她的脸,半带强迫让她抬起脸,不给她躲开的机会,他盯着眼:“我和她真要怎么样,你也管不到。上次不是还让我随意去找我喜欢的人吗?如你所愿,现在你满意了?” 江稚往后退了两步,她忍耐下那些密密麻麻的痛苦,可是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字音量就像是被放大过,一个接着一个朝着她的耳膜砸过来。 她缓了缓,“满意了。” 她深深吐了口气,然后蹲下来去整理行李箱。 江稚不想被负面情绪影响的时候,就喜欢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比如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但又实在不想和沈律言再说下去,还不如收拾行李箱里的衣服。 江稚刚打开行李箱,手还没碰到衣服,就被人攥住手腕腾空抱了起来,扔到了中间的大床上。 她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男人的双膝抵在她的腰侧,轻而易举扣住了她的手腕重重摁在枕头里。 江稚气红了脸,衣服乱了,头发也乱了,“沈律言,你能别这么冲动吗?” 沈律言抬了下眉:“别想太多,我现在对你也没兴趣。” 江稚抿唇:“那最好了。” 她扭过脸,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想换间房。” 沈律言听见了竟是笑了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冷笑大抵是没多客气的,“江稚,你这么懂事呢?还知道给我们腾出空间。” 他掐住她的下颌,逼她转过脸来,有点咬牙切齿:“你还真是大度。” 第287章 荤素不忌 沈律言说完这句话似乎就觉得没意思,松开了牢牢桎梏着她的手。 江稚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眼眶渐次发红,却毫无察觉,只是觉得眼睛很酸涩。 她早已摆正自己的身份,既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也不是他喜欢的情人。 顶多算他心血来潮时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人。 和他婚姻里的摆设。 既然是摆设,还是不要有自己的情绪。 软肋捏在他的手里,那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可是她总是做的不好,她的雇主总是被她惹恼。 江稚也没办法,她已经尽可能去迎合他,他说什么,只要不是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她都照办。 甚至刚才,她也觉得自己很体贴。 江稚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她重新坐起来,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证件,坐电梯下楼打算去再开一间房。 一秒记住http://m. 不过在前台却偶遇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没多看,很快收回了目光,显然她对盛西周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前台没有接她递过去的身份证,用抱歉的语气说:“不好意思,这几天的住房都已经满了。” 江稚揉了揉太阳穴,一阵深深的无力折磨着她,她不死心:“一间都没有了吗?” 前台还是很抱歉:“真的没有了。” 早前沈先生就吩咐过了,不许给她开房间,她们当然都不敢忤逆沈先生的意思。 江稚收起身份证,点点头:“好的。” 她转过身,发现盛西周目不转睛在盯着她看。 盛西周想起了一些事情,不多,也不够完整。 与其说那些是记忆,更像是他曾经做过的梦,因为哪怕他想起了一些事,还是记不起曾经最浓烈的情绪,他成了自己记忆的旁观者。 他看着她,那些模糊的片段逐渐拼凑了起来。 他盯着她的脸,乌黑的瞳仁幽深宁静,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 盛西周以前看见她只有痛和憎恶,现在呢?痛依然是有的,可是憎恶却不见了。 “几楼?一起吧。” 江稚没有回应他,如芒在背的目光只会让她觉得不适。 盛西周跟着她一起进了电梯,他忽然间开了口:“你喜欢吃石榴吗?” 江稚没忍住,毫不犹豫:“不喜欢。” 过了会儿,盛西周开了口:“我怎么记得你喜欢。” 还喜欢爬上石榴树。 叫他在树底下接。 盛西周说完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胸口又闷又痛,他若无其事咽下嗓子里的血,面无表情的想,原来自己对那些残缺的记忆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站在她面前,听她否认曾经和过去。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还是会痛的咳出血来。 江稚抿了抿唇:“你恢复记忆了吗?” 盛西周想了想,告诉了她实话:“没有,只有一些。” 医生说还需要时间,记忆的回笼也是个很缓慢的过程。 盛西周其实等不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母亲曾经要那样对待她,而他从前为什么又会那么狠心的对待江稚呢? 江稚并不关心,她随口一问,也不想继续下文。 走出电梯,偏偏又碰见了不想见的人。 沈律言刚从酒店的健身房里出来,正巧要下楼,看见电梯里的两个人,他气得笑了笑,把之前那句话如数奉还给了江稚:“我打扰到你们了?” 而后他面无表情把她从电梯里拽了出来。 看样子沈律言气得不轻,他用力攥着她的手腕,把人带回了客房。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声音剧烈。 江稚被他推在玄关处,后腰抵着柜子,男人的手臂撑在她的耳边,眸色深深,四目交汇,只有平静。 沈律言静静凝视着她,目光一寸寸从她的眉眼往下,停在她的唇瓣。他似乎是在检查她的清白。 过了很久,沈律言才开口:“你是不是真的就那么荤素不忌?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些资质比较好的吗?江稚,偷吃也该要挑食啊。” 第288章 烟花 她的不忠永远是横在两人之间的裂痕。 江稚记得以前沈律言并不是现在这么敏感多疑的人,他对她和哪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也没有兴趣。不会不高兴,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言辞刻薄的咄咄逼人。 沈律言的眼睛里好似有一团浓墨,漆黑幽深,他口中吐出来的字夹枪带棒,可是眼神却是出奇的平静,好似冷静的旁观者在审视着她。 沈律言承认,他无法接受江稚和盛西周单独待在一起的画面。 总是让他回忆起那天早上的不堪。 江稚抵在柜子上的腰有些酸痛,他的气息几乎扑在眼前,睫毛颤了两下,她说:“我没偷吃,我和盛西周只是在前台碰见了,然后一起进了电梯。” 沈律言淡道:“是我出现的不巧了。” 江稚与他四目相对,望着他眼中的平静,她沉默地捏紧了手,她说:“沈律言,是你太敏感。” 沈律言没吱声,她说的没有错。 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他当然不想成为那种患得患失,没有爱就会死的傻逼。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指腹轻轻落在她的皮肤上,他默不作声抚过她的眉眼,他没再说话,望着她的眼神渐深。 他低头吮住了她的唇,肆意掠夺她的呼吸。 玄关柜台上的摆件被不小心落到了地上,她的低呼声被吞没在喉咙里,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失神,唇上微微一痛,她轻声叫疼。 男人停了下来,随后忽然间将她腾空抱了起来。 突然悬空的身体让她觉得不安,她被迫挽住他的脖子,随后被扔到了床上。 沈律言从抽屉里摸出还没拆封的计生用品,然后一言不发将她背过身去。 江稚感觉沈律言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她忍着没有出声,尽可能让自己也从中获得快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结束之后她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时,好像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江稚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她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睡裙,窗外下着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将窗外的世界点缀成了个梦幻的童话世界。 江稚忍着浑身的酸痛下床,客房里暖气开的很足,倒是不觉得冷。 沈律言在隔壁书房忙着工作上的事情,大概是听见了她起床的声音,他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摘下了眼镜,“饿吗?” 沈律言这会儿穿的很居家,米白色的宽松毛衣,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柔软。 江稚望着他看了会儿,等了片刻,好像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点头:“有一点。” 她站在窗边,身材清瘦,透着一种极其容易破裂的破碎感。 明明站在他眼前,却让他觉得很遥远。 沈律言总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失去她。 她为什么不能够再爱他呢? 沈律言这辈子没有渴求过任何人的爱,哪怕是江岁宁,他没有过这种她如果一直爱着他就好了的感觉。 “想吃什么?” “酒店的自助餐厅还开着吗?” “嗯,开着。” “我自己下楼去吃吧。” “一起。” 江稚对他下午那场忽如其来的暴行绝口不提,像是忘记了他尖酸刻薄的那些话。 其实她现在不怕听不见声音,更怕听见沈律言口中说出来的足以诛心的字。 她忽然间想也许沈律言最擅长的事情,是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原来曾经那些高额的报酬,要她付出的代价远远比她以为的深刻。 是她非要强求。 果然强求都没有好下场。 江稚很好奇也没有恶意,她认真地问:“你不用陪江岁宁吗?” 不该把时间用在她这个挡箭牌身上。 她觉得自己很体贴:“沈律言,难得出来玩一次,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沈律言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眼神里透着点漠色,抿直了的唇线彰显了男人此刻不太轻松的心情,他跳过了这个话题,“下楼吧,再晚自助也要打烊了。” 江稚看他不愿意多提,也懒得寻这个晦气。 她随便裹了件披肩,就下了楼。 自助餐厅在一楼,大片大片的落地窗正好能让客人欣赏窗外的雪景。 暴雪刚过,积雪深深。 江稚点的菜很快上齐,她吃的不多,一份牛排就饱了。 她还要一杯红酒,如果忽略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这确实是她难得的惬意时光。 她轻轻抿了口酒,偏过脸安安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 沈律言发现她和之前比,又沉静了很多。 没什么话要说,不吵不闹的。 她看得太出神,都没发现他在看她。 沈律言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问:“你会滑雪吗?” 江稚听见他的声音才逐渐回过神:“不会。” 她接着说:“我是个很无趣的人。” 是吗?沈律言以前也这么觉得,可在他发现江稚的一些很可爱的小习惯之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明天我教你。” “哦。”可能意识到这个字太冷漠,她画蛇添足般补充了两个字:“谢谢。” 沈律言说不上来心头这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窒息,他静默了片刻,态度也变得和她一样,“不客气。” 他站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江稚点点头,随即仰着脸看向他:“房卡你拿了吗?” 沈律言低低嗯了个字:“你先别急着回去,今晚还有烟花。” 江稚嗷了声,她说:“这个酒店还挺好的。” 果然贵都有贵的道理,晚上还有烟花可以看。 沈律言没有作声,也没有告诉她烟花其实并不是酒店安排的。 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她雪白的脖子上还有他傍晚留下的斑驳暧昧的痕迹。 第289章 也曾真心祝福 江稚皮肤很白,稍微用力就能留下斑驳的痕迹。 青青紫紫,很明显。 沈律言当时只顾发.泄,并没有收敛力道,他深刻的想在她身上留在属于自己的印记,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其实他在和江稚的交锋中,一直处在一个只为满足自己的欲.望的状态。 哪怕他之前重新买好了戒指,打算认认真真就这样和她平静的过一辈子,也没有改变对她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他从未平等的对待过她。 从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所以沈律言自己的心里也是清楚的,他对江稚的感情,远远还没有达到爱的标准。 曾经他是做对过爱的选择题的,他知道答案。 他懂得温柔,清楚怎么爱一个人。 在江稚身上,他却不是这样做的。 一秒记住http://m. 他变得连自己都陌生了起来,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他敏感多疑,阴晴不定,患得患失,像个被嫉妒心和占有欲冲昏了的禽兽。 沈律言把房卡给了她,去洗手间之前还是放心不下,怕她转头就上了楼:“别走。” 江稚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可能是他真的很想看烟花吧? 她没什么感觉的点点头:“好的。” 自助餐厅装修的不输奢华的餐厅,头顶的吊灯照着昏黄的灯光。 酒店门口的树上也挂满了小灯,如梦似幻。 江稚忽然想去堆一个雪人,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了。 可是沈律言还没回来,江稚看了看玻璃窗外面的积雪,感觉沈律言从洗手间里出来应该能看得见她就在窗外。 江稚收好房卡,走出了酒店大门。 冷风扑面而来,砸在脸上瞬间就把她的脸吹得泛红,尤其是鼻尖,粉粉嫩嫩的。 她拢好了披肩,开始幼稚的堆起雪人。 指尖很快冻得发红,双手也几乎没了知觉。 但是她却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江稚难得觉得放松,如果不是酒店门口还有别人,她都想躺在积雪里放肆撒欢一会儿。 她望着自己堆好的这个雪人,心里十分满意。 可惜她没有围巾,不然这个小雪人还能更可爱一些。 江稚摸了摸小雪人的脑袋,她站了起来,转身却看见了个不想见的人。 江岁宁穿了件红色的毛呢大衣,半张脸掩藏在围巾里,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她身边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小姑娘冷冷看着她,很仇视很轻蔑的眼神。 长得很漂亮。 江稚以前也见过江岁宁的这个朋友,好像是她的闺蜜。 楚黛和江稚没碰过几次面,但是她既然是岁宁的朋友,对这个抢走了岁宁曾经爱人的女人,不会有任何好感。 还是她妹妹呢,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江岁宁在江稚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叫住了她,故意用讽刺的态度叫她:“妹妹。” 江稚停下来,她看向了江岁宁:“你不嫌恶心吗?” 江岁宁笑了笑:“是有点。” 她往前走了两步,“你看,沈律言知道我们关系了又怎么样啊。” 不得不说江岁宁的心理素质很强,事情不走到死路,她就永远都不会怕。 她的胆子,在一次次阴谋得逞之后越来越大。 她从不避讳自己骨子里恶的这一面,这个世界就是没有真正的好人的。 好人都是愚蠢的,比如傅清婉,又比如江稚。 只有做了坏事的人,才能活得潇洒肆意。 江岁宁在江稚面前还能装得沈律言现在依然很爱她的模样,洋洋得意,恃宠而骄,她走到江稚的面前,端详着这张漂亮的脸。 长得多好看,曾经又是多么高贵啊。 现在还不是被拉了下来,她爱的人不爱她,反而一直在践踏她。 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江岁宁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挑衅:“哪天我心情好,把你曾救了沈律言的事情告诉他,说不定他也没有反应的。” “你以为他爱我,只是因为他以为我救了他吗?” “他爱的是我这个人啊。不是和你的那段回忆,你不要总是觉得我偷走了你的一切,怨天尤人的,真的很不好啊。” 江岁宁毫无心理负担的颠倒黑白。 她当然清楚当初的沈律言最开始爱的是谁,真相是什么重要吗? 她就是要胡说,她就是要江稚痛苦。 她再也得不到沈律言,江稚也休想。 江稚很久没有过这种心像是被针扎过的痛觉,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有些血淋淋的现实被展开在她面前,她还是会觉得痛苦。 江稚不愿意在江岁宁面前示弱,她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冷淡。 她望着这个和自己有一半血脉相同的女人,她说:“我没有怨天尤人。” 她说:“我以前是真心的希望你和他能幸福的。” 还是在高中。 在她转学过去不久。 在她看着沈律言每天和江岁宁打打闹闹、笑着、宠溺着和她闹的时候;在沈律言悄悄的在课上帮睡着的江岁宁拉上窗帘遮挡阳光的时候。 她是真的认命了的。 她也是真心祝福她深爱的少年能够幸福。 日记本上的最后一页。 寥寥几句话。 ——好吧,我希望你能幸福,哪怕你身边不是你,我依然会为你的开心而开心。 江稚放弃过一次的,是她们把她拉了回去。 是她们不肯放过她,才走到今天这样难以收场的局面。 江岁宁好像因为她的话而愣了愣,她随即冷下了脸:“江稚,你真虚伪。” 江稚没兴趣和她解释:“随便你信不信。” 她转身就要走,江岁宁的那个朋友却忽然走上前来:“你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吗?” 这个人大抵从小也是千金小姐。 开口就能听得出嚣张跋扈的性格。 江稚不想搭理她,这样就让楚黛更加生气,她抓住了她的手腕,很快就被挣脱,情急之下不小心抓住她的头发,下意识拽了一把。 江稚疼得嘶了一声,下一秒钟更痛的痛感袭击了她。 助听器的那根线藏在发丝里,不小心被她一并拉扯了出来。 剧烈的耳鸣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那个瞬间的刺痛,足够叫她白了脸。 楚黛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扯出她耳朵里的助听器,她对此毫无愧疚,甚至觉得解气:“原来是个残疾人啊,这就是老天爷说的报应吧。” 江稚的耳朵疼的不行,这种忽然被暴力扯开助听器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冷还是被气的,身体轻轻的在抖。 沈律言推开酒店的玻璃大门,看见的就是她孤立无援站在雪地里的可怜样子,落在地上的黑色助听器,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的脸色极冷,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一把抓过孤零零的她。 江稚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她默默蹲下把助听器捡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楚黛,然后抬手用力抓住她的头发,也不管沈律言在不在场,她看着楚黛,“楚小姐,你喜欢当江岁宁的狗随便你,但是你别惹到我头上来。” 楚黛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她扯断了。 她疼得脸都白了。 “沈先生,你不管管她吗?!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她是个聋子!”楚黛简直气疯了。 沈律言冷眼看着她,他似乎没有任何阻止的打算,他漫不经心道:“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下,薄唇轻启,态度漫不经心的叫人恼火:“要不楚小姐你再忍忍?犯贱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楚黛抬手就要朝江稚打过去,甚至顾不得头皮上的刺痛。 沈律言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一双冷眸里是令她毛骨悚然的寒意,他温声吐字:”楚小姐,你动手试试?“ 第290章 好温柔,好温柔. 楚黛实实在在被沈律言眼睛里的冷意吓住。 她的确不敢招惹沈律言,从小她就被父母教育过哪些人是他们家得罪不起的。 她心不甘情不愿收回了手,江稚似乎也发.泄够了情绪,在她疼得掉眼泪之前松开了手指。 楚黛在心里默默地骂江稚是个泼妇,并且江稚刚才说的话也让她很不舒服,什么叫她是江岁宁的狗?她和江岁宁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为好朋友打抱不平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一看江稚就没有过朋友。 江稚把助听器放回了口袋里,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在乎被人骂残疾人,不会再觉得自卑,不会怕被瞧不起。 她转身要回酒店,沈律言握住了她的手腕,盯着她白皙的侧脸,男人张了张嘴:“你去一楼的休息厅等我会儿。” 江稚的手摸起来很凉,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温度,他下意识皱起眉头:“手怎么这么冷?” 沈律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肩上,“进去吧。” 江稚疲倦的连和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没再管身后的人,进了酒店大堂。 冰天雪地里,簌簌的冷风吹得人浑身冰冷。 首发网址http:// 楚黛有点怕沈律言,哪怕他眼睛里带着笑,依然很怕他。 她也不是没有在父母面前听说过他的为人处世,城府深,手腕狠,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江岁宁看了看楚黛,“黛黛,你先进去等我,我和沈律言有话要单独说。” 楚黛刚才被沈律言冷冷的警告了两句,这会儿巴不得离他远点,她揉了揉还发疼的脑袋:“那我先进去了。” 她还在想,沈律言对岁宁应该余情未了吧? 当初感情那么深,在最爱的时候分开,更应该念念不忘才对。 等人离开,沈律言眼神淡漠看着江岁宁。 女人不躲不避,她先开口解释:“我也不知道楚黛会为难她。” 沈律言忽然间笑了,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或多或少带了点失望,他喜欢过她,当然了解她。 男人反问:“你真不知道吗?” 他的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黑眸深深,像是能看穿她的心。 江岁宁捏紧了手,有些顶不住他冷漠的目光,“我不知道。”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岁宁,你这么聪明,你会看不出楚黛对她的敌意吗?就一点想不到楚黛会为难她吗?” 江岁宁也沉默了许久,沈律言和以前比起来还是没什么变化,依然有双能洞察人心的双眸。 她到现在才明白,以前她那些小动作,沈律言大概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他懒得拆穿,不愿意去计较。 现在,他变得不愿意视若无睹了。 江岁宁的眼睛渐渐红了,她只是为了失去一段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而觉得难过,“那你要我怎么样?在楚黛面前说她的好话?你已经认定了我煽风点火,让楚黛给我出气,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沈律言站在风雪里,柔软的发丝落满了霜雪,他的脸比这雪色还要白皙,他的眉眼真的是江岁宁见过最好看的眉眼。 这个人,愿意温柔起来,是没有人能抵抗的。 “我去和她道歉。” “不用了。” 江岁宁骤然松了口气,她觉得沈律言现在还是偏心她的,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她的侥幸:“她看见你不会开心的。” 江岁宁握紧拳头,浑身发颤,她咬着牙,声音听得出也在抖,她问:“你已经这么爱她了吗?” 沈律言的眼神落在她的脸庞,静默许久,他说:“岁宁。”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她。 却没有了温柔的缱绻。 沈律言就是这样的人,断的时候断的干净利落,哪怕知道会把人的心戳得鲜血淋漓也不会迟疑半分,他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对她是不是爱。” 停顿两秒,他语气平淡地告诉她:“但是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江岁宁觉得自己离窒息可能也只有一步之遥,她眼前黑了黑,接着又听见他说:“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希望你未来能过得好。” 年少的那段情谊,沈律言不会忘。 那段互相救赎,相依为命的短暂时光,都记在他心里。 只不过有些感情回不去就是真的回不去了。 “你给楚黛提个醒,江稚是我的妻子,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我不是心慈手软的好人,我也不会像江稚那样只是以牙还牙,我这个人向来是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的。” 江岁宁抱紧了自己,低着头轻声地说:“我会转告。” 沈律言说完该说的话,一点留恋都没有转身离开。 江稚坐在大厅的休息椅里,她心不在焉,手里捧着杯暖茶。 沈律言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她都没发现。 他的气息席卷而来,他贴着她的耳朵:“走,我带你去看烟花。” 江稚有点没听清,她茫茫然看向了他,然后就被他握紧了手,带着去了顶楼的天台。 这里是酒店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她裹着沈律言的外套,好像从里到外都被他的气息沾满了。 沈律言搂着她的肩膀,外面下着雪,两人的头发上都染了些许白茫茫的雪绒花。 她偏过头,望着近在迟尺的这张脸。 唇瓣不小心蹭过他的下巴,冰冰凉凉的。 他真好看啊。 站在风雪里,清高孤傲。 烟花在空中作响的声音,惊动了她。 她却还有些怔怔地望着他的侧脸,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这个雪夜,他好像还是那个从来没变过的少年。 江稚的耳边撩过温软的呼吸,男人清冷的嗓音落在她没有受过伤的耳边,“别看我,看烟花。” 江稚转过头,仰起小脸,看着绽放在她面前的绚烂烟花。 也不知是在说烟花,还是在说人。 “好看。” 烟花盛放,像是一场盛大的告白。 快到了末尾,沈律言忽的捞过她的腰肢,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低头看着她,她脸上是被月色映出的温柔,鼻尖红红的,嘴巴也红红的。 沈律言抬手温柔将她颊边的碎发顺至耳后,“江稚。” 他好温柔,好温柔,“能亲我一下吗?” 江稚心尖蓦地刺痛了下,她的眼眶忽然发酸,为这点忽如其来的温柔。 她装作没有听见,纯净的黑眸望着他的脸,唇瓣微微动了动,她轻声问:“你说什么?” 她垂下眼:“我有点听不清楚。” 第291章 不公平 烟花的余晖簌簌落下,绚烂盛大的光芒转瞬即逝。 世界重归寂静。 冷风拍在脸上,吹乱了她的发丝,她低低着头,抬手漫不经心整理好头发,轻轻抿了抿唇瓣,说完那句话就没有再开口。 沈律言垂着眼睫,眸色渐深,静静注视着她低眉顺目的脸庞,他看不透她到底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出来的没听见。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破天荒重复了一遍:“亲我一下。” 江稚仰起脸,她什么都没说,乌黑沉默的双眸安静注视着他,四目相对,只剩下沉默。 阳台上的风雪越来越烈,冷风裹挟着雪绒,两人的衣服都落满了雪白。 她的肩上还披着他的外套,站在他面前尤显得娇小纤弱。 江稚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看他的脸,他的眉眼,是那么那么的好看。 爱真是不公平。 哪怕再理性,很多时候还是会被情绪操纵。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这次好像很有耐心,在等她等待她的回答。 江稚走了神,她想到刚才那场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烟花,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 可是这些烟花就像她和沈律言,灿烂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稍纵即逝,眨了个眼就消失不见了。 沈律言见她沉默,抬手帮她抚去眉心的霜雪,他耐着性子:“还没听见吗?” 他已经看出来她是装的了。 江稚想可能是夜色让人的脑子变得糊涂,让她的心跟着软了软,忽然之间,在他没有想到的时刻,她攥着他的胳膊,慢慢踮起了脚尖,她主动凑近了他的唇。 如蜻蜓点水,匆匆的掠过。 江稚很快站了回去,她低着头,垂落的头发挡住了脸上的神色:“好了。” 沈律言貌似有些诧异,可能没想到她还愿意主动靠近他。 过了几秒,男人的长臂圈紧了少女的腰肢,半逼半迫她贴近了自己。 他和她在风雪中接吻,在烟花的末章里肆意相爱。 他的吻难得温柔,小心翼翼的撬开她的唇齿,一点点侵占了她的气息。 这个吻实在漫长。 彼此呼吸交融。 仿佛里里外外都是对方的气息。 江稚的呼吸有些喘,沈律言看起来还是如往常般平静镇定,只是眉眼的缱绻是他想掩饰也掩饰不住的。 他无声攥紧了她的手指,很用力,好像再也舍不得松开。 气氛难得暧昧。 这种暧昧本不应该再出现在他们两人身上。 江稚率先打破沉默:“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晚上好像有暴雪。” 沈律言嗯了嗯:“白天没有,能去后山滑雪。” 江稚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表现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滑雪难吗?” 沈律言觉得不难,“分人。” 江稚哦了一声,她找不到话说了,索性沉默了起来。 天台上很冷,风也冷,雪也冷。 可是沈律言的掌心却还是很温热的,那么滚烫。 江稚一向挣不开他的力道,只能任由他抓着自己不放,天台的灯光有些昏暗,微弱的光芒照着她的侧脸,宁静而又柔美。 楼道门砰的一声关上。 楼梯有些狭窄。 江稚轻声叫他松口,沈律言装作没听见一样,还是要抓着她不放。 等走回电梯口,在走廊的转角撞上了住在他们对面客房的男人。 盛西周似乎特意倚靠在门口等着他们俩,他的目光直勾勾望向江稚,眼里仿佛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他问:“烟花好看吗?” 沈律言抿直了唇,目光微冷,平静注视着他。 江稚刚想回答他的话,手腕蓦得一疼,她嘶了声,感觉沈律言都要把她的手掐断了。 她发现沈律言现在根本见不得她和盛西周碰面,多说一句话他都会不高兴。 男人好像总是这么奇怪。 我可以不喜欢你。 但你也不能喜欢别人,尤其是我的兄弟。 不然好像就是对他的侮辱,对他的践踏。 盛西周懒洋洋地又开了口:“应该挺好看的吧。”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是淡漠的冷色,他的目光瞥过两人扣紧的双手,视线逐渐向上,一点点扫过她红肿的唇瓣。 仿佛刚刚才被人蹂/躏过。 活色生香的样子。 叫他生厌。 盛西周至今还记得她身上的味道,很香。 还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平静的软香,舒适安宁。 她亲起来,味道是甜的。 盛西周稍微想想,也能猜出这两人刚才在天台上做了什么。 他看向沈律言,意味不明笑了声,一张无与伦比精致的脸庞是有些病态的冷漠,他说:“不然就辜负了沈律言安排的一片心意了。” 江稚皱着眉,没听懂他的话。 花了点时间才渐渐理解。 这场烟花不是酒店安排的吗?怎么又成了沈律言安排的了? 沈律言不言不语,也看不出恼火不恼火。他既然没说,就是不想被她知道。 他拉着江稚的手就要回房间,盛西周在她开门的瞬间,开口说:“别爱他了。” 盛西周低声道:“江稚,别再爱他了。” 第292章 蓄谋已久 江稚在沈律言面前是给不了盛西周答案的。 而且她的事情,和盛西周真的没关系。 她转过身,眼神淡淡朝他看了过去,他的长相有点不分性别的美,那种好看带着点锋利,偶尔还会透出几分难以控制的戾气。 他站在灯下,皮肤很白,脸色很淡。 他说完就沉默了下去。 江稚不是察觉不到盛西周对她态度的转变,她还没那么的感情迟钝。 她甚至也能猜到这段转变从何而来,莫约是他开始回忆起和她曾经的过往,年少时期的友谊,可是童年已经离他们很久、很遥远了。 她甚至对小时候的盛西周都有点模糊。 只记得他初中,长得就很好看。 她把他当成朋友的时候,他要置她死地。 伤害已经造成,裂痕无法修复,友谊更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曾经深深爱着沈律言,那种爱是已经到了骨子里的,融入进她的血里,成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所以尽管她已经下了狠心,却还是很难割舍。 虽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不要再爱他了。 但是断舍离的时候还是会痛。 可是她从来没有爱过盛西周,和他的童年对她来说早已无关紧要。 沈律言掐着她的胳膊,绷着冷脸:“进屋吧,走廊风大。” 走廊上并没有风,只是他不想见到这两人多说一个字。 江稚沉默了会儿,回了房间。 盛西周看向沈律言,抬了抬眉:“聊会儿吗?” 几分钟后,两个男人站在窗台附近。 盛西周给沈律言递了一支烟,他没有接。 以前盛西周不大喜欢抽烟,也不怎么喜欢闻到烟味。最近反而烟不离手,他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打火机在他指间成了被玩弄的摆件,他开门见山:“我应该是喜欢江稚的。” 他用应该,是靠记忆拼凑出来的结果。 不完整的记忆,给他的也只有不完整的感情。 他看着她照片上的笑容会莫名其妙的、不受控制的掉下眼泪,却始终唤不醒更深处的感情。 沈律言安静许久,忽的开了口:“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岁宁吗?是她的守护神。” 窗外还是下雪,这场雪大概要到早上才会停了。 盛西周轻轻应了声,“我以前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见到江岁宁的那个瞬间,那个让他挪不开眼睛的背影,那滴让他痛不欲生的眼泪,好像都在心里告诉他,他喜欢她。 不只是喜欢。 是放不下的深爱。 从初见的那滴眼泪起,盛西周就对江岁宁缴械投降了。 现在好像不是这回事。 那个熟悉的背影。 并不是他记忆深处里拼了命也要想起来的人。 不是他跪在母亲面前苦苦哀求的那个人。 他没有细说,盛西周并不想让沈律言知道更多,他接着说:“你开个条件,把她让给我。” 沈律言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不好意思。” 他毫不犹豫:“我不让。” 说完这句沈律言就离开了。 盛西周站在窗边吹了会儿冷风清醒了一下。 他往回走的时候,遇上了刚去泡完温泉回来的江岁宁还有楚黛。 楚黛认得盛家这位太子爷。 她一直都感觉岁宁好像就是里的团宠女主角,周围全都是喜欢她的、愿意维护她的男人。眼前的盛先生也不例外,高中起就是她的护花使者。 从来都有求必应。 江岁宁也是这么觉得,沈律言对她的感情会渐渐变淡。 但是盛西周永远不会离开她。 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什么事情都能帮她处理的人。 她擅长恳求他帮自己的忙,任何事情,他都愿意。 江岁宁对盛西周一直没有说过狠话,盛西周也不会让她为难,从未挑明过他对自己的感情,这样模棱两可,暧昧不清,正好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她说:“你还没睡吗?” 盛西周一瞬不瞬望着江岁宁的脸,视线牢牢钉在她的眼睛,什么开始起他没那么在乎江岁宁了? 盛西周自己都要忘记了。 “还不困。” “还没谢谢你,这次肯赔我过来。” “不用谢的。” 站在一旁听着的楚黛更加觉得盛西周真是江岁宁的好忠犬,任劳任怨,不求回报。 盛西周扯了扯嘴角,他确实不需要她的感谢。 他本就有私信。 新欢旧爱,沈律言向来只会选择他的旧爱。 重修旧好,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变了。 沈律言也变了。 江岁宁在他心里早就没那么重要,他的算盘落空的很彻底。 盛西周似笑非笑望着江岁宁,“你那天为什么要哭?” 他忽然砸出的这句话,把江岁宁有些无措,她不记得自己最近在盛西周面前流过泪,她怔怔地:“你说的是那天?” 盛西周以前就很喜欢盯着她的眼睛,现在依然如此,“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到底是真的偶然间的遇见。 还是蓄谋已久的靠近。 江岁宁的脸色白了几分,那天她坐在台阶上眼泪汪汪的卖弄愚蠢的可怜,确实是目的不纯。 母亲告诉她,这些小少爷们最喜欢的。 就是毫无心机的、可怜又可爱的傻白甜。 母亲还和她说,盛西周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那场蓄谋已久的初见,也不全是江岁宁运气好。 盛夫人需要一个安抚他的替身,颜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第293章 别怕别怕 “你怎么忽然这么问啊?”江岁宁提起勉强的笑,她唇角的笑意是很僵硬的,她说:“过去太久了,我几乎都要忘光了。” 多少年过去了? 数都数不清楚。 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他也一直没有怀疑过,为什么现在开始盘问她? 母亲信誓旦旦的告诉过她,盛西周不可能想起一丁点以前的事情,这些年确实如此,她渐渐也几乎快忘记了那些事。 盛西周和江稚是青梅竹马的邻居。 这件事,江岁宁早就知道。 “你也忘了吗?” “忘了。”江岁宁故作轻松,她说:“我那时候很顽皮,可能又是被妈妈骂了吧。小孩子总是爱哭的,你小时候不喜欢哭吗?” 盛西周的黑眸几乎要穿透她虚假的内心,盯了她半晌,她腿脚发虚,她听见他说:“我随口问问,你不用紧张。” 江岁宁抿唇不语。 记住网址 楚黛看看身边的江岁宁,又看了看对面的盛西周,只有她听得云里雾里。 实在没有懂两人在说什么。 盛西周拧开房门,回房休息之间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面色泛白的少女,“你也早点睡,睡个好觉。” 江岁宁僵硬点头,“晚安。” 楚黛等到盛西周回了房间,才敢小声和江岁宁说:“盛先生好宠你啊。” 江岁宁一身的冷汗,这会儿都没心情去应付她。 楚黛很羡慕江岁宁能有这么多人的喜欢:“他一看就还记得你们初见时候的画面,看来是对你一见钟情。” “黛黛,我有点不舒服,我们都早点休息吧。”江岁宁强撑着精神打断了她。 楚黛听见她不舒服连忙紧张了起来,“好,那你快回房间洗漱睡觉,明天早上我们还要去滑雪呢。” “好。” 江岁宁今天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另一边的江稚睡得倒是很好,坐飞机对她来说是件很劳累的事情,在飞机上睡得也不舒服,下午和晚上又有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她睡得沉,沈律言什么时候靠在她的枕边,她都没有察觉。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了自然醒,大片大片的阳光穿过玻璃窗争先恐后洒满卧室。 客房里暖气充裕,哪怕是穿着睡裙也不会觉得冷。 她醒的时候,沈律言已经洗漱顺便换好了衣服。 他好像很喜欢在寒冷的时节穿上毛衣,他的长相本来也不是特别冷漠的那种,配上柔软的毛衣只会让他看起来更柔和。 看似随和,实际上他还是从荆棘里杀出来的高贵大少爷。 江稚脑袋懵懵去浴室刷牙洗脸,冷水拍在脸上她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沈律言看她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委婉提醒她:“我们今天要去滑雪。” 江稚听得有点烦了:“我知道的,你说了好几遍。” 她站在衣柜前面,“滑雪要穿什么衣服?” 沈律言看了眼她这次出门带的衣服,挑了挑眉:“不用管,那边有得卖。” 江稚点点头,真的就随便挑了件羽绒服套上。 两人在客房里吃的早饭,沈律言打电话让工作人员送了上来,现在还热乎着。 江稚喝了几口粥,就饱了。 沈律言早餐必备依旧是杯美式咖啡,他忽然间问:“你的生理期来了吗?” 这些天朝夕相处,好像是没有。 他也不能肯定。 江稚更加没有胃口,抬头看向他:“没来又怎么样?” 她平静地问:“沈先生这么怕我怀孕吗?” 沈律言没有恶意,并不理解她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 他是关心,不是质问。 显然被她误解了。 “我不怕。” “对,你不用怕。”江稚对这类事情就是很敏感,这就是她心里面不能触碰的那根刺,她一遍遍给自己洗脑,不要杯弓蛇影,但潜意识的反应无法忍耐,等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她说:“你不要疑神疑鬼,我比你更害怕我再次怀孕。” 没有人会想要承受同样的痛苦第二次。 江稚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做手术的时候,护士习以为常的表情,只是把她当成手术台上需要处理解决掉的麻烦。毫无尊严可言。 沈律言放下杯子,“我没这个意思。” 江稚诧异他竟然愿意解释,她态度算不上来:“怎么?你要让我生下来吗?” 真的怀孕,她自己都不愿意要。 和他的婚姻已经够牵扯不断。 再来一个孩子,乱上加乱。 他沉默。 她也沉默。 等到两人都冷静了一些之后,江稚的手指握得很紧,她低头说:“没来。” 她在沈律言说出伤人的话之前继续说:“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治耳朵的,药吃多了是会影响到经期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用我的人格和你担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绝不让你再次为难。” 沈律言听着她认认真真同自己发誓,那些字眼就是生了锈的钝刀,刮着他心口的肉。 他深深吐了口气,“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哦。” 吃过早饭,两人好像都忘记了这段不愉快。 坐上酒店安排的车到了酒店后山的滑雪场。 沈律言不由分说拉着她去换衣服,随后又去大堂里拿滑雪的装备。 双板,护膝,盔帽。 沈律言很快就换好了装备,他拿着滑板,对她抬了抬下巴,有个瞬间和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合,他顺便拎起她的滑板:“走了。” 江稚不会穿滑板。 沈律言蹲了下来,教她怎么套了上去。 他抓起她的手,带着她一点点往前。 她很害怕,现在也只能紧紧抓着他胳膊不敢松开。 男人偏过脸对她笑笑,头顶是绚烂的阳光,他的笑容一如当初: “别怕,不会让你摔着。” 第294章 不知不觉 江稚怔怔望着他的脸,手还牢牢被他攥在掌心里,她听着他的话,有点恍惚。 头顶是灿烂的阳光,耳边是温柔的冷风。 她其实也不怕,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摔在地上,疼是会疼的,疼过之后自己爬起来就好。 沈律言看见她在发呆,也没说什么,他牵着她的手,很有耐心带着她适应,一点点往前挪,忽然之间他回过头,伸手碰了碰的耳朵,似乎在确认她今天出门有没有戴助听器。 江稚下意识偏过了脸,她对他碰她耳朵这件事总是敏感。 沈律言的手指落在半空,僵硬了几秒,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滑雪场很大,需要坐缆车上去。 沈律言没带她去最上面的雪道,只是先带着她去附近适合新手学习的小雪道试了试。 江稚发现滑雪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她以前周末的时候还去滑冰场里当过陪玩,滑冰和滑雪好像差的不大。 她学的很快,已经不需要他来扶她。 江稚的鼻尖被风吹得有点红,她抬起眼,看向沈律言,她说:“你自己去玩吧,我已经会了。”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说:“我不急。” 江稚就没有再开口劝,她不再满足于在平地上练习,目光转向了上面的雪道,她说:“我想从上面滑下来试试。” 沈律言有点放心不下,但难得看见她喜欢一件事,他一时竟然有些舍不得扫她的兴:“好。” 等江稚真的站在了坡顶,心里还是害怕的。 尽管这个坡度已经是整个滑雪场最小的那个,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滑雪杆,闭了闭眼睛,感受到了山上凛冽的风,这里的风好像都带了点草木香。 沈律言站在她身边,偏过脸看着她:“怕不怕?” 江稚掌心冒了汗:“有一点。” 她转过头来,“摔到雪面上会很疼吗?” 沈律言对她笑了笑,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会狂妄自大的让人反感,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会让人想要相信他:“我会接住你的。” 江稚没吱声,她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做足心理准备后义无反顾冲了下去。 她尽可能保持身体的平衡,不需要加速滑行的速度已经很快,她尚且还不能很好的把握方向,只能僵硬着身体顺着一个方向往下。 耳边惊过一阵风,男人轻松追上了她,他轻松把控了速度、方向,不紧不慢跟在她身侧。 男人眉眼间的雪皑不知何时起悄然消散,从容平静的神色,叫人觉得温柔。 快要到底的时候,江稚试着减速,却无济于事。 身体逐渐开始失控,她闭上眼睛再摔倒的那一秒种被男人稳稳接住。 她整个人几乎是扑进他的怀中,和他砸了个满怀。 沈律言背先着地,他稳稳接住了她的身体,顺势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间,他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香味,是一种很好闻的橙花香。 江稚趴在他身上,半天都起不来。 脚上的双板实在是太沉了,她根本抬不起来,这会儿站起来都很艰难。 沈律言好像是故意的:“你还要趴多久?” 江稚有点生气,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先慢慢撑起上半身,她现在几乎是跪坐在他身上,她努力尝试了会儿还是不行。 阳光照着她透白的脸,瞳仁的颜色被光线折射出一种漂亮的淡茶色,她没好气地开了口:“我起不来。” 沈律言很享受的躺在雪地里,神情悠闲,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也不在乎能不能起得来。 他看见她有点气鼓鼓的表情,心情很好,至少她这样是生动的。 不像平时被抽走了所有生机,死气沉沉。 沈律言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些荒谬的念头,比如时间能够停在这个时候就好了。 一直一直都这么平静温馨就好了。 粉饰来的太平也是太平。 他回过神,笑吟吟望着她,明知道她自己这样是站不起来的,还要去逗她:“是不起来,还是不想起来?” 江稚恼羞成怒,忍不住瞪了瞪他,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很可爱。 “你什么意思?我一点儿都不想占你便宜,你不要想的那么多。” “可你现在就是趴在我身上不愿意起来呢。”沈律言好像喜欢上了逗弄她,宁愿她对自己发脾气,也不要她像个没有情绪的人面对自己。 江稚好似真的被他惹恼,哑口无言后气呼呼翻身,长板不小心卡在围栏最底下的缝隙。 她扶着旁边的围栏,又试了几次还是抽不出长板,被卡那里还是不能动。 她下意识用求救的眼神朝沈律言望了过去,男人不慌不忙站起来,他蹲下来,有点幼稚的和她商量:“我帮你,你亲我一下。” 江稚扭过脸,耳朵不知道是被冻红的还是原本就那么红,她说:“我等工作人员过来。” 沈律言叹了叹气,退让了一步:“那这样,你请我喝杯咖啡。” 江稚勉强同意了这个交换,沈律言满意的笑了笑,他站起来,轻而易举就将围栏抬了起来,江稚连忙抽出腿,双手攥着他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咖啡厅就在入口处。 江稚很讲信用,一言不发去给他买咖啡。 沈律言的眼角眉梢带着他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浅浅笑意,男人不徐不疾跟在她身后,乖乖在门口等她。 江稚点了杯冰美式,她买好了咖啡,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他低着头,百无聊赖玩弄面前的绿植。 他的侧脸都很精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好看。 江稚敛了敛神,拿着咖啡若无其事朝他走了过去,刚走到他面前。 江岁宁不知何时从另一个方向出现,“沈律言,要喝水吗?” 她朝他递了瓶矿泉水。 江稚忽然想到高中时候的事情,江岁宁不是每次都会去篮球场看他打球,可只要她在,沈律言从来都是从她手里接过冒着寒意的冰水。 那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不受控制往她脑子里冒。 沈律言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他先和江岁宁说了声不用,然后望向了她:“我的咖啡。” 第295章 为什么不开心 她沉默着往前,她看着沈律言,很像在很多年前隔着很远的距离遥遥望着篮球场上遥不可及的少年,她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把手里的咖啡递了给他。 杯套隔绝了冰块沁出的寒意。 沈律言仰起脖颈,男人喉结明显,阳光照着他五官清晰的线条,下颌微微绷紧,清俊的面容,冷峻的轮廓,漂亮的眼尾,勾勒着几分凌厉的美感。 他一口气灌了不少,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苦。 江稚是从来都不喝美式咖啡的,对她来说太苦了。 不过她本来也不怎么喝咖啡,晚上容易睡不着觉,心跳加速,像是对咖啡因不耐受。 江岁宁垂下眼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过了会儿,她又能若无其事和沈律言说话:“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好玩吗?” 江稚没有说话,江岁宁显然也不是在问她。 沈律言捏着咖啡杯,男人的鼻尖也被山上的冷风吹得泛起薄红,他这会儿大概心情非常好,整个人是一种非常松弛舒展的状态,他也不吝啬在江岁宁面前淡笑,他说:“吃了早饭就过来了。” 他低头勾唇,闷声轻轻笑了起来,眸光意味深长从江稚身上扫过,心情愉悦道:“挺好玩的。” 江岁宁也跟着笑了笑,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笑容很牵强,她说:“我和楚黛今天早上起不来,我们好像来晚了。” 首发网址http:// 其实现在也不晚。 滑雪场的人并不多。 沈律言还没回答她。 江稚似乎不想再继续留下来,她说:“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滑雪的确是件体力活,她才玩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汗。 江稚是想继续再玩会儿的,但她实在不想看见江岁宁,忍不下去那种发自内心的厌烦。 沈律言跟着站了起来,“那我也回去了。” 他抬眸看了眼江岁宁:“你慢慢玩。” 江岁宁张了张口,几次欲言又止。 她想张嘴留下他,但是她现在早就没有把握只有她开口就能留住他。 楚黛等沈律言走远了,才敢在江岁宁耳边小声嘀嘀咕咕:“你这个妹妹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江岁宁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楚黛很讨厌破坏别人的人,从小到大她父亲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就没少闹到她家里来,她母亲处置了不少。 楚黛耳濡目染,现在也觉得母亲做得对。 对小三客气什么? 你退一尺,她进一丈。 “也就是你性子好,换成是我妈妈,江稚这个人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江岁宁从来没和楚黛提过当初她已经和沈律言分了手,只是语焉不详的默认了她的猜测,让她误以为自己出了国还和沈律言是恋人关系。 她故意对楚黛露出了几分苍白的笑容:“可能这就是宿命吧。” 楚黛还在为她打抱不平,“你和他才是命中注定的真爱。” 楚黛看她脸色不好,继续安慰她说:“你放心吧,无论是还是电视剧,为非作歹的恶毒女配都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江岁宁听得想翻白眼,这场戏又不得不继续演下去,咬着牙应和,只嗯了声。 她并不这么认为,是,电视剧是电视剧。 而现实里大多数利己的恶人是不会有报应的。 只会越来越好。 — 江稚从滑雪场出来,摘掉护膝、帽子之后,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 沈律言和她说话,她也没怎么认真听。 这种时候,她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听不清楚,所以可以不用回答他。 两人一起回了酒店,江稚先回房间洗澡换衣服,等她出来,沈律言叫人送来的午餐已经摆在了餐桌上,是她比较喜欢的中餐。 江稚也没矫情,她早就饿了。 刚才去买咖啡的时候就已经饿了。 她刚洗完澡,脸上仿佛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粉粉嫩嫩的脸看起来气色极好,沈律言往她面前递了一碗鱼米羹。 江稚接了过来,低头专心吃饭。 沈律言这会儿还不饿,他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她喝汤。 江稚想忽略他的眼神都难,她有点受不了,放下勺子,抬起头来,“你不吃吗?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沈律言拖着懒洋洋的语调:“觉得你赏心悦目。” 江稚脸皮没他这么厚,“你这样我不能好好吃饭,很难受。”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了句:“而且盯着别人吃饭本来就很不礼貌。” 沈律言好像被她的话说服了,装模作样点点头,然后忽然冒出一句:“可你是我的妻子,又不是别人。” “那也很没礼貌。” “我做的没礼貌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你还没习惯吗?” “……” 江稚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不想再和他继续没有营养的对话。 沈律言见她吃饱了,打了客房服务,让服务员上来收拾房间。 外面开始下起断断续续的小雪,江稚每年能看见雪的次数有限,因此格外珍惜这样的美景,她蜷着双腿坐在窗台上,玻璃窗将里面和外面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身上穿着的是沈律言的毛衣,昨晚换下来的睡裙还没干,只能先穿他的毛衣应付一下。 她骨架小,毛衣刚过大腿。 宽松舒适,却也正好够穿。 江稚偏过小脸,安安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 沈律言抬头正好看见了她宁静的侧脸,眉眼柔和,神情平淡,安静又乖巧,她就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薄瘦的蝴蝶骨上好像长了双无形的翅膀,只要他稍不留神,她就会破窗遥遥飞走。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孤寂。 她好孤寂。 仿佛天底间,没有一个人爱着她,也没有一个人能留住她。 沈律言脚步很轻,他走到她身后,声音低哑而有磁性,带着点独特的金属质感,轻轻落在她心头:“医生说有种嵌入式的助听器,很小,不容易被看见,戴着也不疼。等我们回去了再重新配一副吧。” 她沉默了会儿,说了个好字。 沈律言也安静了许久,然后他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江稚。” 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后颈。 她的身体略有些僵硬。 沈律言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好像还是不开心?” 第296章 梦醒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江稚都愣住了。 她望着窗外的雪,脸色还是那样平静,心脏却像是有根细密的棉线缠绕了起来,时而松时而紧,给了她喘息的时机,又总是想要把她深处拖拽。 江稚认真想了想沈律言的问题,她不开心吗? 其实在江岁宁出现之前她今天的心情还不错,站在滑雪场里的时候没有不高兴,反而难得松懈了下来。 沈律言的双臂圈得有点紧,她被抱有点难受,她小声地说:“我没有不开心。” 男人沉默良久,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圈紧了她腰肢的双手并不想就此松口,他知道她没有说真话。 她在他面前现在总是戴着合格的面具。 那么近,又那么远。 两人都在粉饰太平。 “那就好。”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记住网址 “再过两天,等雪停了我们就回去。” 北城现在已经是春天,而这个远离的北城的小城一年四季好像都只有冬天。 江稚觉得自己也许过去了很多年之后,还会记得在酒店的天台上看见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烟花,记得那个短暂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记得好像神色温柔好像很爱她的沈律言。 但有些事情,也只能是记得。 并不会改变什么。 江稚已经不会再觉得不甘,为什么那一年他爱上的人不是她,为什么他那么彻底的抛弃了她?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想了想还是会遗憾。 遗憾也没有如果。 爱和恨,到最后也许都是一场空。 江稚回过神来,挣开了他的怀抱。 沈律言看着她身上穿的衣服,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大概每个男人都会很喜欢自己的女人穿着自己的衣服。 毛衣刚过大腿。 她的腿笔直修长,乌发衬得皮肤雪白。 她好像没察觉到沈律言的目光,起身是为了去找手机。 但她在家一向都有乱放东西的习惯,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手机。 “在找什么?” “手机。”江稚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去碰了碰另一边的枕头,什么都没有摸到,她边说:“我想查查天气预报。” 沈律言说:“明天晚上之后就不会下雪了。”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后天回去。” 江稚嗯了嗯,她蹙着眉,很认真地说:“但是我的手机还是得找到。” 她现在很无聊,不想和他说话,用手机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沈律言帮她找了会儿,最后在浴室里翻到了她的手机,她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江稚抱着手机躺在床上,微信里还有一些没有处理的未读消息。 师兄问她假期过得如何。 她规规矩矩的回了几个字:【还可以。】 许听白和于安安也给她发了不少信息,许听白这段时间不用像之前那样忙成抽不开身的陀螺,她想趁着下次小长假,也去一个稍远的城市度假。 【那边好看吗?树林里会不会忽然冒出圣诞老人来啦!】 江稚忍俊不禁:【我没有看见,说不定你冬天过来能看见哦。】 许听白很快回复:【你快点拍几张酒店的照片给我看看,我住不起高贵的五星度假酒店,但是我能饱饱眼福。】 江稚随手拍了几张照片,有两张不小心出现了沈律言的身影。 哪怕只有模糊的侧脸,也好看的惊心动魄。 许听白的目光完全被沈总这两张惊艳的照片吸引,没有心思在观察酒店的环境,她忍不住:【稚啊,你老公长得是真的很顶啊。】 江稚从来没否认过沈律言的样貌。 他确实是很有姿色的。 江稚看着对话框里这句话,抬起了脸,看向了坐在书桌前办公的男人,灯光柔和,他冷峻的五官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她嘴硬:【其实看多了也会腻。】 许听白:【真的吗?我不信。】 江稚:【……】 简单和许听白聊了两句,江稚就刷起了娱乐新闻。 没过多久,她渐渐有了困意,手机砸在枕边,她蜷缩在被子里毫无知觉,昏昏欲睡了下去。 江稚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四肢无力,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有些烫。 她可能是上午吹了太久的风,最近抵抗力太差,感冒发烧了。 她的耳边是熟悉的、低哑磁性的嗓音。 沈律言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清瘦的背影渐渐落入她眼中,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冷肃,“岁宁滑雪不小心摔了,她说腿疼,下午大雪封路,现在去不了医院。” “你也知道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一般的止疼药我不敢让她吃,你看看有没有她能吃的药,酒店里倒是有些备用的。麻烦你列个单子和注意事项,回头我转告她。” 第297章 真心话 简短的几句话,也能拼凑出足够的信息。 江稚迷迷糊糊间想起来今天上午在滑雪场遇见了江岁宁,她后来竟然摔到腿了吗? 并不是江稚心理阴暗,她确实不太相信。 她恍惚中又记起来,赵宏深绑架她们的那次,江岁宁当着她和刀疤男的面,面不改色用铁片割伤了自己的小腿,放任鲜血直流。 江岁宁那个人的确是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付出任何代价的。 好吧,就算江岁宁这次也是故意的,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江稚拥着被子慢慢坐起来,她的眼神有点空灵,静静看着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男人,她说不清楚沈律言这是有情还是无情,他对江岁宁还是一如既往的。 受了点伤,依然很关心。 哪个曾经的旧情人能做到他这个份上呢? 沈律言这边结束了电话,转过身来就看见她有些失神的望着自己,“你醒了?” 江稚嗯了一声,嗓子有点沙哑,后脑勺像是被人打过那么沉,她好像睡醒了还是没什么精神。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要他特意为江岁宁的事情解释两句,他觉得没这个必要。 江稚掀开被子,下床后头还有点晕,她揉了揉太阳穴,脸上也渐渐恢复了点气色。 沈律言收起手机,看着她清瘦的身影,“今天晚上他们准备在酒店后面的院子里烧烤,要一起吗?” 江稚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她抿了两口,唇上染了几分浓稠的艳色,她说:“不了,你们去吧。” 沈律言沉默半晌,“既然出来玩,就不要总是待在房间里。” 江稚也不想扫兴,但那都是沈律言的朋友,不是她的。 以前她陪他参加过不少聚会,有一些是不得不应酬的商业场合,很少有他和朋友之间参加的饭局,仅有的那几次,她也没有得到什么尊重。 他的朋友也不是看不起她。 只不过大家都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嘴上叫她一句嫂子,并不是真的把她放在了眼里。 江稚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喜欢安静。” 沈律言虽然不大高兴但也不会强迫她,他目光沉沉盯着她看了半晌,强压着那些不悦的情绪,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大发雷霆还挺丢份的,他说:“随你。” 江稚松了口气,不用去和他们假装客套实在是太好了。 以前当秘书的时候,陪笑已经陪的够多了。 她再卑微,也得不到任何的尊重。 沈律言的手机响了两声,新进来的几条消息,是刚才那个医生朋友。 给他发了一些药物的名称和照片,图上附赠了注意事项。 沈律言打电话给酒店前厅,除了几样不常用的,其他的都有。 他看了眼江稚,离开之前告诉了她一声:“我有点事,晚些时候见。” 江稚垂着眼,表现得并不是很在乎:“嗯。” 沈律言的目光还停在她柔白的侧脸,乌发散落,皮肤白皙,寡淡的神色好像她和他是两个没有关系的人,她仿佛也一点儿都不关心他去哪里,去做什么。 他不能往下想,也不能钻这个牛角尖。 不然心口的窒闷,能够叫他难受好一阵子。 沈律言不愿意被她操纵.情绪,不想让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掌控在别人那里。 他冷冷收回目光,推开门,毫不犹豫离开了房间。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将备好的药物装在一个医疗包里,这位是不能怠慢的贵客,他们自然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能够满足的条件,一定都会满足。 这些药,还是她们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全的。 沈律言拿到了医疗包,发了条信息给江岁宁。 【下楼来拿止疼药。】 江岁宁是摔倒了,但是没有摔伤。 楚黛被她骗了,以为她腿上的伤势真的很严重,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像她的腿断了一样。 江岁宁看见消息的时候,懒洋洋在床上翻了个身,【沈律言,我腿疼呀,不想走路,你就好人做到底,帮我送上来吧。】 沈律言迟迟没回她。 江岁宁知道他是看见了,故意不回的。 她锲而不舍:【真的不帮忙吗?我的腿好疼的,求求你了沈总。】 【这里我和其他人也不熟,你不帮我就没人会帮我了,也没有人会心疼我。】 【沈律言。】 【沈!律!言!】 【求你QAQ。】 【好人必有好报呀。】 沈律言已经进了电梯,看见这么条消息,抬了抬眉,漫不经心回复了一句话:【既然不熟,为什么要跟过来?】 江岁宁有时候也恨透了沈律言这种不留情面的拆穿。 沈律言说完这句,接着又撂了两个字:【等着。】 江岁宁抱着手机心满意足的坐了起来,楚黛见她唇角带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好奇地问:“你在和谁聊天?” 江岁宁其实有点嫌楚黛蠢,但是她好骗,也就能勉强应付她:“没谁。” 话刚说完,门铃响了。 楚黛去开了门,看见门外的男人自动往后退了两步。 她还是被那天晚上沈律言说的话给吓住了。 江稚那个泼妇扯她头发已经够疼,沈律言如果对她动手,她可能会没命。 男人的力道,和女人的力道,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沈律言把药送了上来,江岁宁坐在床上不肯下地,“我就知道沈总心地善良。” 他没进去,站在门边扫了眼她,“腿怎么样了?” 江岁宁说:“应该没断。” 沈律言冷淡地说:“断了你现在也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他望着她,深不可测的眼神,一般人可能招架不住,但是江岁宁并不怕他,落落大方迎着他的目光。 沈律言又问:“怎么摔着了?我记得你滑的也挺好。” 江岁宁若无其事道:“一个人,无聊,就容易走神。” 沈律言也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装作听不懂,有些话他和她已经说的很清楚。 其实就算没有江稚,他和江岁宁也早就结束了。 他从来都不走回头路,不会沉溺于过去。 有些话,太难听。 怕伤了她的心,沈律言选择闭上了嘴。 “走了。”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毫无留恋。 江岁宁渐渐垂下眼皮,一言不发。 楚黛关上了门才敢激动,她冲到江岁宁身边,大惊小怪抓着她的胳膊:“沈律言来给你送药诶!他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啊,我早就听说他和江稚都不合的,婚姻不幸福,岁宁你一定不能被江稚打败,你才是他的真爱啊。” 江岁宁嫌楚黛聒噪,但谁让她是楚家大小姐,抬起脸对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对,我才是他的真爱。” “我们的口号是打倒小三,爱情就是要讲先来后到!” 江岁宁看着楚黛义愤填膺的模样,只觉得心烦,尤其是她这张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一句是她爱听的。 楚黛只有在扯江稚的头发,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稍微可爱那么一点。 * 江稚在傍晚坐电梯下了楼。 她的头还是晕晕的,身上的温度不降反升,她问服务员要了个体温计,果然是低烧。 江稚打算去前台要点退烧药,外面的暴雪已经停了。 后面的院子的确有人在烧烤。 江稚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回过神问前台:“有退烧药吗?” “有的。”前台说完给她拿了一盒,江稚坐在大厅里,吃了一粒退烧药才打算上楼。 江岁宁他们正好回了大厅,几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很好。 江岁宁看见大厅里的女人,愣了愣,随后很快就调整了表情:“江稚,你怎么没来和我们一起烧烤呀?可热闹了。” 江稚望着她,没有说话。 江岁宁一个人也能把戏演下去,“沈律言说你困了想好好休息,我还不相信呢,我以为是他不想带你,对了,他和你说了吗?” 江稚语气淡淡:“说了。” 沈律言在一行人最后面,他个子高腿又长,哪怕站在最后依然显得鹤立鸡群。 江岁宁慢慢走到她面前,对她笑了笑,她主动邀请:“我们今晚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你要不要也参加?” 她笑容天真,“只有真心话,没有大冒险。” 她说:“机会难得,你要试试吗?” 可能因为生病了,江稚的脸色其实不太好看,皮肤透着病态的白,她像是听不出江岁宁的挑衅,也不想接招,她说:“不了。” 江岁宁似乎有些诧异,还很失落,“真是可惜。” 沈律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男人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可能是不喜欢这种她极力撇开和他任何有关事情的态度,他不容置喙吐出两个字:“一起。” 随后,男人霸道地说:“你就坐在我身边,不参与也行。” 第298章 你爱江稚吗? 一楼有间供贵宾休息的休息室。 整面都是落地玻璃窗,能将外面的风景看得一清二楚。 屋里暖气充足,只穿一件毛衣也不会觉得冷。 江稚下楼的时候,随便捡了条宽松舒适的休闲裤,身上还套着沈律言的毛衣,刚睡醒不久骨子里好似都透着慵懒的气息。 她被沈律言搂着肩膀,两人以很亲密的姿态坐在沙发里。 沈律言比她还要闲适,懒懒坐在她身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他问:“要喝点什么吗?” 江稚刚吃了药,她其实有点困了,现在感冒药里好像或多或少都有点助眠的成分,她的脑袋不知不觉靠上了他的肩膀,昏昏欲睡,听见他的声音又骤然清醒过来,她轻声说:“我想喝水。” 她补充了两个字:“温水。” 沈律言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沙哑,还有一些困倦,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下午睡了那么久怎么还是困?” 江稚轻推开了他的手,她不耐烦的时候对他就没那么温和,有点小性子的使唤他,“最好是烫一点的温水。” 男人缓缓起身,眼角带笑,是他自己都看不见的柔情:“又要温的又要烫的,到底要哪样?” 记住网址 江稚抿了抿唇:“你嫌这嫌那就别问。” 沈律言从来没说过,他其实还蛮喜欢江稚对他使小性子的模样。 他宁愿和她斗嘴,也不想相顾无言,无话可说。 沈律言任劳任怨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江稚捧着水杯,方才的困意悄然不见,她重新被他拥在怀中,垂下了眼睫。 喜欢的人就坐在她身边。 但是他的心并不在她身上。 沈律言放不下,忘不了。 她何尝不是一样。 只是她现在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在他面前封闭内心。 江稚喝了小半杯热水,可能是退烧药起效了,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也没有那么烫了。 她在发呆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盛西周走进来的时候,漆黑的眼在她脸庞停留了很久,他的到场,休息间里的气氛显然冷了冷。 这里除了江岁宁和沈律言之外,没有和他相熟的朋友。 沈律言唇角噙着的笑意淡了淡,目光冷冷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盛西周这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疯子的思维不能用普通人思维来揣测,就像沈律言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盛西周为什么那时候会和江稚搞到一起。 他对她的厌恶,不似伪装。 即便盛西周漫不经心告诉过他,是江稚勾引的他。 但他怎么会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上钩呢? 江岁宁大概是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上前来打圆场,“是我叫他来的,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那么多天了,好无聊的。沈律言,你不会介意吧?” 江岁宁故意问出后面这句话。 沈律言抬了下眼皮,“不介意。” 江岁宁知道沈律言心里面的刺是什么,他最恨的就是背叛,当初江稚和盛西周被他捉奸在床,他居然都能够容忍。 但他能忍下来,不代表真的就什么都没发生。 每次三人见面都是在这条裂口上撒盐。 江岁宁就是故意要提醒沈律言,江稚曾经毫不犹豫背叛过和他的这段婚姻。 “我看你脸色不好,我以为你不想盛西周来呢。” 江岁宁很聪明的点到即止,说的太多就显得刻意。 江稚和盛西周睡过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当时的新闻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那我们开始了,谁拿到花牌,谁就输了,这里面只有一张花牌。”江岁宁简单说了下游戏规则,目光有意无意瞥了两眼江稚,她倒是一直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坐在沈律言身边,好像对这个游戏也不感兴趣。 “江稚,你真的不玩吗?” 开始之前,江岁宁特意又问了一遍。 几道目光瞬间都朝她望了过来,她说:“不玩。” 江岁宁笑了笑:“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你要知道机会真的很难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是什么都会回答你的。” 江稚看着江岁宁脸上盈盈动人的笑容,她握紧了手,还是没有动摇,“我没什么想问你的。” 这些游戏,对江岁宁来说信手拈来。 她不会让她赢,也不会说真心话。 何必指望一个骗子说真话。 “那我们先玩着,如果你感兴趣随时可以加入。” 江岁宁说完给众人都发了牌。 沈律言把自己的牌塞进了江稚的掌心,他贴着她的耳朵,嗓音沙哑:“你来帮我看。” 江稚打开牌面看了眼,还给了他:“黑桃A。” 游戏规则很简单,拿到黑桃A的是提问者,花牌是输家。 江岁宁拿到了输家。 沈律言漫不经心笑了声,揉了揉江稚的脑袋,对她抬了抬下巴,“把机会让给你,你问吧。” 江稚静了很久,久到他们都以为她不会开口。 几秒种后,听见她轻声地问:“你的腿真的摔伤了吗?” 灯光下,江岁宁笑容灿烂,她面不改色地回答:“当然是真的了。” 江稚猜到了她会撒谎。 她并没有多失望。 反而庆幸自己没有上她的当。 第二局,江岁宁拿到了黑桃A,沈律言成了那个输家。 “沈律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不能撒谎哦~” 江岁宁眼神渐深,她轻启红唇,一字一顿吐字问:“你爱江稚吗?” 第299章 答不出来 江岁宁就是要挑这种时候来问他。 当着江稚的面,让她听见否定的回答才有意思。 沈律言是不会那么轻易的爱上一个人的,他不容易动心,哪怕有点好感,对他而言只是喜欢。 喜欢和爱。 是两种重量。 江岁宁像是没察觉到周围骤然死寂的氛围,她的唇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只有爱和不爱两个回答,你别耍赖呀,说好的真心话可不能玩不起。” 沈律言依然沉默,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漂亮的眼珠盯着江岁宁看了许久。 江岁宁从容不迫和他对视,她能肯定他不会违心说爱。 沈律言爱着她的那段岁月,并未完全沦陷,也已经轰轰烈烈,很疯狂。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答不出来吗?” 沉默了这么久,答案是什么。 记住网址 在场的人,其实也都心知肚明。 回答不出来,就是不爱。 江岁宁聪明就聪明在她会看眼色,能退能进,能装会演,她说:“你觉得为难,那就不逼你啦,喝杯酒意思意思一下好了。” 江稚事不关己看着江岁宁把戏做全,如果江岁宁以为这样就能击穿她早就破碎的心,那她只能说她的算盘落空。 游戏继续,气氛却变得沉默了下来。 江稚打了好几次哈欠,她是真的困了,而不是觉得待在这里很难捱,她扯了扯沈律言的袖口,“我想先回房间睡觉。” 沈律言好像也对这个无聊的游戏而感到厌倦,这把他拿了张没用的牌,随手撂在桌面上,恰好刚才有个人连输了几把,三两杯酒下肚,整个人都有点醉醺醺,眼前重影,摇摇晃晃站起来,走路也不太稳当,他脚下踉跄,摔倒之前下意识抓住最近那个人的胳膊,用力有点猛。 江稚感觉她的手臂都要被拽断了,沈律言冷冷把人推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喝的太多,我腿都发软。” 江稚见他不是故意的也就没和他计较,“没事,小心点。” 头顶暖黄的灯光均匀落在她的脸庞,颤颤的睫毛像一把漂亮的小扇子,她对一个不熟的人都有很柔和的神色,可是这张脸面向沈律言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温柔。 沈律言无形间分开了她和另一人的距离,“走了,回房间。” 江稚有些奇怪看了眼沈律言,她才意识到沈律言误会了她的话,她想了想:“你不用陪我回去,接着玩吧。” 她怕自己态度还不肯诚恳,尽力做到让他挑不出刺来,“沈先生难得放松,玩得开心。” 沈律言胸腔里堵着一口气,他冷着没表情的漂亮脸蛋,眼神一眨不眨落在她的脸庞,试图从她的神情里捕捉到任何一点的在乎,都找不到。 她做的比以前还好,不谈感情,置身事外。 沈律言应该要掉头就走,他挪不动腿,偏偏留了下来,“我也困了。” 江稚哦了两声,点点头说了句好吧。 游戏局少了两个人,继续下午也没有意思。 还有一个从头到尾都不参与的盛西周,江岁宁怀疑如果不是她说江稚也在楼下,他根本不会出现。 盛西周若无其事跟着两人进了电梯,他仿佛也不在乎沈律言是不是在场,皱着眉,有点困惑,有点不解:“江稚,我还是没什么实感。” 江稚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盛西周可能是想起了点什么,却又觉得陌生。 他记起了一些曾经的回忆,通过极端的手段,拼凑出一段段完整的画面。 却不再记得起他爱她。 回忆不起当时那种哪怕宁愿去死也不想离开她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爱意。 盛西周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很轻,“你能帮帮我吗?” 帮帮他吧。 他也很可怜。 江稚听完他的话心里没什么感觉,她的声音也很轻,因为生病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周旋:“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对他除了恐惧就只剩下厌恶。 这个答案,意料之中。 盛西周还想说什么,在一旁的沈律言不肯给他机会了。 “说完了吗?”沈律言攥着江稚的手,“说完我就带她回房间休息了。还有,你有点分寸,我和她还没离婚。” 盛西周扯了个淡笑,带着点嘲弄地说:“你在乎过吗?” 沈律言冷冷地:“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江稚看着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脑袋就更晕了。 一个两个,其实都不在乎她。 却又都要拿她当借口。 回到房间,江稚没去管脸色冷峻的男人,她换回自己的睡衣,倒在床上就想睡觉。 沈律言觉得这几天他和江稚,度过了还算和谐的几天。 她没有那么抗拒他。 今天晚上,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蜷缩着身体乖乖靠着枕头,低垂眉眼,安静柔美。 沈律言洗完澡后,她还是这种充满不安全感的蜷在被子里。 男人从身后拥住了她,指尖在她眉眼流连,忽然之间,他顿了顿,才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有些烫。 她在发烧。 第300章 爱沉重而珍贵 沈律言轻声叫醒了她,“江稚,你发烧了。” 江稚已经睡得有点稀里糊涂,听见他的声音只是抱着被子下意识往更暖和的地方钻,她说:“我知道。” 她吃了药的,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沈律言摸着她脸上滚烫的温度,低头看见一张透红的脸,掩藏在被子里,不知道是被闷出来的,还是因为高烧而泛红,他不敢让她继续睡下去,轻轻扣着她的脸,“你吃药了吗?” 江稚觉得他的声音很烦,想要把脸藏起来,却又被他攥住了下巴。 男人掌心温凉,她下意识朝他的手掌贴了过去,“吃了。” 说完这两个字,在病中的人忍不住嘀嘀咕咕:“你好烦。” 是真的很烦人。 她想睡觉了。 沈律言看她说了没两句就垂下了眼皮,仿佛已经困得不行,可她吃了退烧药身上还是烧得很厉害。 他耐着性子接着问:“什么时候吃的?” 首发网址http:// 江稚不想理他,不想听他的声音,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她的嗓音沙沙哑哑,“忘了,好像是游戏之前。” 沈律言算了下间隔的时间,他起身下床,打了电台电话让人送了退烧药到房间里。 酒店的工作人员很快把常用的退烧药送到了房间门口。 沈律言把蜷缩在被窝里的女人捞了出来,他用指腹撬开她的唇瓣,把退烧药塞进她的口中,又喂了口温水。 “咽下去。” “你好烦啊,我想睡觉。” “吃完药了再睡。”江稚被迫靠在他怀中,已经没精神和他抗衡。 沈律言给她喂完了药,又用酒精帮她擦了擦身体,面不改色,不带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江稚的确舒服了很多,但是这么折腾下来却没有刚才那么困,她抱紧了被子,重新酝酿睡意。 沈律言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眼神微暗,就像软绵的针刺进翻覆的血肉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绵密痛感。 卧室只留了盏台灯,昏暗的光线,沈律言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掩藏在这片暗色里,他知道她闭着眼还没睡着,他问:“游戏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了他。 就不会再浪费那几个小时。 江稚背对着他,“没必要。” “什么叫没必要?” “你可能会觉得我因为不想参与,就找借口敷衍你,欺骗你。” “我不会这么想。” “哦。”江稚打了个哈欠,困得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下次不舒服就直接和我说。” “好的,沈先生。” 江稚心想和他说了又怎么样?他只会觉得她很扫兴。 被打扰的睡意,很难再找回来。 江稚闭上眼睛开始数羊,数到第九十九只的时候,她还是不困。 她身上的体温倒是降了下去。 沈律言也没有睡,他并不困,他莫名开始回忆起今天晚上的游戏。 江稚那个时候是什么表情呢?在江岁宁开口问出那句话的时候。 她依然很平淡,喝着杯子里的温水,事不关己当着旁观者。 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的答案。 沈律言现在的确没有办法开口承认,他爱她。 爱沉重而又珍贵。 度过了轰轰烈烈的少年时期,沈律言已经很多年没有爱过什么人了。 第301章 为什么不是她 后半夜江稚又烧了起来,低烧反反复复。 沈律言几乎没怎么合眼,不敢让她吃很多药,只能先用物理方式给她降温,用酒精帮她擦拭身体。 等到天快亮了,江稚的体温才逐渐平稳。 沈律言一夜没睡,眼睛里熬出了明显的血线,他索性也不睡了,轻手轻脚下了床,去浴室用冷水洗了脸,镜子里的男人,五官拼凑的这张脸,冷峻精致。 沈律言用漠然的眼神望着自己,眼珠漆黑,如湖水般幽深,幽静深沉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平静、理性。 这两个词很长一段时间是沈律言的座右铭。 平静能让一个人保持理性。 理性会让他站在永远都不败的上风。 十七八岁的少年,其实也不是自在如风的肆意少年。 只不过外表向阳的热烈伪装了内里的冷漠,那段时间的他是外热内冷的人。 一秒记住http://m. 人都在不断的往前成长。 沈律言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共情能力,他以前觉得很好,不会有过多的麻烦。 现在他有一点痛恨自己太过冷酷的情绪。 明明晚上那几个字要出来也不难—— 【我爱她。】 但是他就是说不出口。 说服不了自己欺骗自己。 沈律言眼眶胀得难受,他用冷毛巾敷了片刻,再打开浴室的门,走出去还是那个冷得不近人情的男人。 江稚因为发烧感冒,也没睡好。 她很久没有发烧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床头柜的保温杯里装了大半杯温水。 江稚慢慢坐起来,抿了几口温水,唇瓣才没有刚睡醒时那么干涩,她昨晚也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半夜热得难受,嘤咛着快要醒来的时候,有人在帮她降温。 该体贴的时候,沈律言确实很体贴。 他愿意对一个人很好时,真的很好很好。 好的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所有,沉沦在他编织的美梦无法自拔。 他及时抽身,又能做的干净利落,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自作多情。 江稚起床伸了个懒腰,转过身看见酒店房门旁边放着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 她忘记了是今天晚上回北城,还是明天上午。 她最近都没怎么认真听沈律言说话。 江稚去洗手间简单洗漱过后,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她妈妈的电话。 江稚和妈妈说的是要和朋友去外地玩两天,她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接起电话,“妈妈。” 傅清婉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状态比在医院还要好,护工尽心尽责,她现在大部分时间还是得坐在轮椅上,她问:“那边好玩吗?” 江稚这几天给妈妈拍了不少照片,她说:“好玩的。很漂亮,以后我也带你过来玩。” 南方的人,好像都对雪情有独钟。 南城很少会下雪,每年下雪都要看运气。 傅清婉笑了笑:“好啊。” 江稚对着母亲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没注意到酒店房门已经被人轻轻推开,沈律言提前办好了退房的手续,刚回来就听见她在打电话,很轻快的声音。 “我还拍了酒店后面的森林,超级高的树,枝头挂满了雪,特别漂亮。” “还有第一天上山之前经过的小镇,好多卖工艺品的小摊,可惜没有在那里停车,不然我就能给你带点礼物回去啦。” “妈妈,你在家要好好的复建,乖乖吃药,我回来就去看你。” 傅清婉闻言又是一笑,“那边真的那么漂亮吗?这个季节还有雪呀?” 江稚点头:“对呀。很漂亮。” 傅清婉觉得只有这种时候女儿才会露出从前那种乖乖的娇态,神经没有那么紧绷,她问:“还有别的吗?” 江稚沉默了会儿,她想到了那场烟花。 那场她其实心知肚明是沈律言特意给她放的烟花。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装作满不在乎。 江稚已经过了很容易就被感动的年纪,以前的她也许会哭,会泪流满面。 现在她除了遗憾,也没有别的感受了。 遗憾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江稚回过神,低声说:“没有了。” 傅清婉也不是真的想问,她很快就换了个话题,“哪天回来?” 江稚想了想,“可能是明天。” 傅清婉总觉得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还需要她庇护,“上飞机前把航班号发给我,到机场了也要告诉我一声。” 江稚说:“好。” 她挂了电话,望着手机发呆。 沈律言就站在她身后,静悄悄望着她的背影。 她和她母亲的电话里,没有和他相关的只言片语。 好几天了,她也没有对他张口说喜欢山下的那个小镇,他会带她去逛逛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沈律言对江稚产生了类似愧疚、类似怜惜的感情,有一些荒谬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为什么,最开始他遇见的不是她呢? 他再也不会像当年爱江岁宁那样爱着一个人。 再也不会用那种几乎能把自己烧死的热烈去喜欢一个女孩。 所以,他对她最好的结果只是止步在喜欢这种程度。 沈律言想到昨天晚上她在半梦半醒间梦呓的那几句话,她好像在做梦,抓着他的袖口,睡得不舒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她一眨不眨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听清楚了从她口中说出的那几个字。 她说:“沈律言,你亏欠我。” 亏欠什么? 他不觉得曾经那些事是亏欠。 那是心甘情愿的等价互换。 故事的起点,只是交易。 那么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是痛苦还是欢愉,都不应该是亏欠。 他不欠她什么。 沈律言猜得到清醒后的她已经忘记了昨晚的梦呓,他悄声无息关好了房门,“你醒了。” 江稚听见声音就回了头,看见是他就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脸。 沈律言看见她有点藏不住的紧张,抿了抿唇,他说:“明早的飞机,山下有个小镇,要去逛逛吗?” 江稚怔了几秒,很快就回答他:“不用。”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听见了她刚才的电话。 沈律言望着她的脸,陷入沉默,过了许久,“去看看吧,刚好可以买些礼物回去送给朋友。” 第302章 姻缘 江稚忍了忍,没有憋住,她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听见我和我妈妈打电话了?” “嗯。”沈律言当着她的面也没有不承认这件事:“我刚回来就听见你在打电话,山下那个小镇比山上的酒店热闹,很多游客会住在镇上的青旅。” 江稚低声吐出一个字:“哦。” 过了会儿,她像是想了很久才给他的答案:“那我去逛逛吧。” 沈律言听见她的话心情显然是不错的,但是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他气定神闲,点点头:“好。” 江稚还有些顾虑,她的目光不是看着他的,她问:“还有别人吗?” 沈律言说:“没有。” 江稚还是哦了哦。 没有别人就好,她和他其他的朋友不熟,和江岁宁更不是能相安无事一起逛街的关系。 外面阳光灿烂,好天气都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沈律言在卧室里只穿了件白衬衫,上方的纽扣随意开了两颗,袖口微微上卷,露出瘦白的腕骨。 记住网址 江稚有一阵子看见沈律言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会恍惚一下。 她很喜欢他穿白衬衫的样子。 当初的一眼心动,才会有后来的念念不忘。 她愣了愣神,随后逐渐回过神来,她有点好奇地问:“你这样穿不冷吗?” “有外套。” “嗷。” “你要不要换衣服?” “不用、我也穿个外套就能出门。” 江稚随便找了件保暖的外套,被他牵着手,和他一起去了山下的小镇。 镇上的气温明显比山上要高,小镇的古城里都是卖纪念品的小摊。 江稚感觉被沈律言捏在掌心的手已经出了汗,她挣了挣,却被他抓得更紧,沈律言给出了个冠冕堂皇的答案:“人太多了,我怕和你走散。” 江稚看了眼古城街道上的游客,还没有多到会走散的程度。 “我要去买礼物,你这样抓着我不方便。” “我不抓着你,我不放心。”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走散了还能用手机联系。” 沈律言缓缓松开了手,沿街卖什么的都有,江稚买了几个陶瓷工艺品,还有一些当地特色的花茶,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需要送给哪些人。 于安安、许听白还有她的师兄。 女孩子的礼物很好买,男生的礼物就有些让人头疼。 江稚站在小摊面前犯了难,犹犹豫豫。 沈律言扫了眼摊主摆出来的东西,“你要买围巾?” 江稚说:“我还在思考。” 说完她就不再纠结,选了条极具特色的围巾。 沈律言扫一眼就知道是送给男人的,女孩子不会喜欢这种颜色。 “送谁的?” “师兄。” 沈律言问完就沉默了下来,江稚好像已经买完了礼物,手里提着三个不大不小的包装袋。 她走得有点累,她停下来,征求他的意见:“我想休息一下。” 沈律言而是问:“你买完了?” 江稚点头:“买完了。” 她觉得沈律言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晴光映在男人白皙的脸庞,乌黑的瞳仁被光线折射成了更浅的颜色,他站在原地,身姿笔直,沉默不语。 沈律言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礼物没有他的份。 他双手插着兜,站在她身边,“先去咖啡店里坐坐吧。” 江稚点头:“好的。” 气氛太僵硬,他似乎不高兴。 江稚没有和缓气氛的打算,但是这种死寂般的沉默也叫她感觉到压抑,她问:“你没有什么要买的吗?” 沈律言说:“没有。” 江稚随口一问,她点点头,象征性寒暄了两句。 进了咖啡厅,刚刚坐下。 沈律言望着透明玻璃外的小摊看了几眼,他忽然起身,“我去买点东西。” 江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知道他要买什么,原来是当地比较特色的玉珠手链,刚才她也看见了,不过即便是手链也是成双成对。 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沈律言看中的是摆在最中间的那个手串。 摊主极力推荐,可惜她说的是当地的方言。 沈律言听不懂,旁边倒是有文字,说是保佑有情人能白头到老的。 他不相信这些骗人消费的好寓意,他只是单纯觉得这条手链很好看,很适合她。 沈律言买了下来,他付了钱。 摊主见他付钱爽快又大方,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你和你的妻子一定能百年好合,这里的天神会保佑你们的。” 沈律言低头扬唇,他笑了笑。 他还是不相信。 天底下的有情人能不能走到最后,到头来还是看爱得够不够深。 沈律言回到咖啡厅,若无其事把刚买来的手链推到她面前,若无其事的表示:“还挺好看的。” 江稚望着玉珠做成的漂亮手串:“送我的吗?” “嗯。”沈律言好像是第一次当面送她礼物,以前的婚戒是助理给她的,后来他新买的戒指已经被他扔掉了,他说:“我感觉很适合你。” 江稚对他说了声谢谢。 她收了下来。 她收过沈律言的很多礼物,大多数是他心血来潮施舍给她的补偿,比如应酬到吐了的时候,帮他善后了那些甩不掉的女人的时候,还有她去医院做手术的时候。 他很大方补偿过她天价的珠宝。 挂在拍卖行里能卖出很不错的价格。 没有一样,是他自己选的。 江稚觉得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收到沈律言给她的礼物。 她抬起眼睫,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他手腕上那根早就陈旧了的红.绳。 他还戴着。 她在寺庙里求来的红.绳。 因为送到他手里的那个人是江岁宁,所以他格外珍惜。 江稚忽然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宿命的无力感。 她望着他,“你手上的红.绳已经很多年了吧。” 沈律言的手腕是很漂亮的,削瘦的刚刚好,苍白的皮肤里映着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手指修长,漫不经心落在桌面,他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提起这个红.绳。 连带着勾起了他的回忆。 仔细想想,那些青涩的记忆确实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嗯,快要七八年了。” “我看都快断了,不然你还是摘下来吧。” “为什么?” “不好看,我也不喜欢。”江稚又笑了笑,很淡的笑容,消失的也快,她说:“而且我觉得送你红.绳的那个人许下的愿望应该也实现了。” 平安自由。 一世如风。 她想要他还回来。 把曾经她付出的爱,一点点还给她。 沈律言并未正面回答她,他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刚刚我听他们说镇上还有一座姻缘桥,还有什么同心锁,要去走走吗?” 江稚垂下眼皮,她笑了下,“沈律言,那些都是骗人的。” 她也曾很幼稚的把他和她的名字刻在同心锁上。 一点都不准。 没有感情的人最终还是会分开。 沈律言静默半晌,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我知道是骗人的。” 江稚掀唇:“一点都不准。” 沈律言说:“我也清楚。 江稚轻轻地问:”那为什么要去呢?“ 沈律言这次沉默的时间就更久了,“可能因为我和你没有什么姻缘,所以就算不准也没关系。” 第303章 合照 “好吧。” 江稚竟然觉得沈律言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没有姻缘,所以就算不准也没有关系。 “我以前去过这种地方,人还挺多的,你要去挤吗?”江稚现在怕的事情越来越少了,痛也罢爱他也罢,都能够忍住。 沈律言说没关系。 江稚点点头,只要沈律言到时候不要嫌人多而不满就好。 喝完了咖啡,沈律言牵着她的手顺着镇上的指示牌,带着她找到了在这个小镇上出了名的姻缘桥。 桥上已经挂满了红绸和心形锁。 还有许多情侣在桥上拍照。 看着都很年轻。 江稚停下了脚步,两人沉默着站在桥头,谁也没有先迈出那一步。 首发网址http:// 她自觉和桥上的人隔绝出一段距离,陷入热恋中的小情侣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幸福。 沈律言偏过脸,低头看向了她。 她一言不发站在他身边,身上还是有那种近乎透明的清冷感。 沈律言心血来潮买了个看起来就很幼稚的心形锁,他忽的开了口:“要不要去挂上?” 江稚望着他掌心里的心形锁,她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 原以为自己心如死水,原来还是会有涟漪。 她心口酸酸胀胀,又酸又麻。 “我们现在这样好像情侣啊。” 也是她曾经梦寐以求过的童话故事。 像普通的、单调的、偶尔甜蜜的爱情。 沈律言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对她温柔?他应该要就像以前那样冷酷的、公事公办维持和她的关系。 江稚抬起酸痛的眼睛,冷风吹过,双眸干涩。 她看着他,她知道只要远离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她和他才会有这么难得静谧的时光。 等回到北城,什么都会变回原样。 他依然为她不忠的事实耿耿于怀,他依然会只想满足自己的占有欲,而罔顾她的想法。 痛苦的依然只有他。 沈律言永远立于高高在上永远不败的位置。 江稚几乎没见到过他的眼泪,当年他和江岁宁分手的时候,在校门外的一家酒吧里坐了很久,那时正是寒冬,那是一间静吧。 他在那里坐了一整夜。 江稚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也看了他很久。 很多次,他回头都能看见她,但那个时候他眼里没有别人。 就像现在,他眼里也没有他。 她看不清当时的沈律言有没有落泪,大概是有的,只是她隔得太远,肉眼无法看清楚。 江稚的脑子里开始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她忽然间开口:“沈律言。” “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出什么意外死了,你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吗?” 男人握了握她的手:“别做这种几乎零概率的假设。” 江稚释然笑了笑:“万一呢,谁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车祸、绝症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沈律言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记忆,握紧她的手:“不会。” 她竟然有种果然是如此的释怀感。 紧接着,她听见沈律言说:“所以你不要死在我前面。” 江稚忽略了心头阵阵的灼痛,她若无其事的笑笑:“好啊,我尽量长命百岁。” 卖锁的老板打断了他们的话,看这对夫妻长得好看,忍不住就想多搭讪两句:“你们要不要在锁上刻名字啊?这样好像更灵验呢!” 江稚望着手里的心形锁,沉默了会儿。 沈律言拂了对方的好意:“不用了。” 江稚的睫毛颤了两下,也不失落。 两人平静的挂完锁,又被小摊上的老板叫住了,小老板拿着个相机,“拍张合照呗?照片洗出来免费送给你们。” 长得这么好看,到时候留一张放在他的摊上,更加吸引新顾客。 江稚刚想拒绝,沈律言紧紧搂住她的肩膀,“麻烦了。” 除了结婚证上的照片,江稚和沈律言的合照屈指可数。 她僵硬的被他搂在怀中,对着镜头也很紧张,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压在她耳边用用温柔的嗓音:“别紧张,笑笑。” 江稚靠着他的肩头,快门按下的那个瞬间。 她对镜头扯起了一抹极淡的笑。 老板当着他们的面把照片洗了出来,交到两人手里。 照片上的两人,确实登对。 两个神色冷淡的人,唇角都挂着若有似无的浅浅笑意,眉眼平和,神色极其温柔。 小摊上的玻璃小橱窗上还贴着几张高中毕业生的合照。 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青春正年少,爱意正浓时。 江稚望着玻璃上贴着的照片,失神了很久,指尖忍不住轻轻蹭了蹭,这曾经是她想象过的画面。 而她高中毕业的时候,不配站在他身边。 沈律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挺好看的,我收起来了。” 江稚忍了半晌,片刻之后,她低头看着地上两人的倒影,她说:“我出境了,照片也有我的份。” 沈律言已经将照片收了起来,他说:“江小姐,我付的钱。” 第305章 长久 飞机准点起飞,准时降落。 江稚打车回了小公寓,她一进家门,换好了拖鞋,暂且先把行李箱放在玄关。 傅清婉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转动轮椅,转身就看见了她的女儿。 江稚走到阳台,有些藤萝已经长得很高,还有些花快要开了。 “妈妈,这些都是你买的花儿吗?” “嗯。”傅清婉放下手里的水壶,“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江稚记得妈妈以前在家里就爱养花,前院里栽满了妈妈喜欢的蔷薇,春天到了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锦簇繁华。 江稚担心的只有她妈妈的身体,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孤身一人,好不容易身边有了亲人,她不想再被抛下了。 一个人活着真的好辛苦。 “你不要累着自己就好。” 傅清婉握住她的手,“我不累,你今晚还回去吗?” 记住网址 “嗯,你记得就好。”傅清婉认真看了看女儿的眉眼,平静柔和,比她离开的那段时间要好上许多,这几天里,她过得应当是快乐的。 “阿稚。” “嗯?怎么啦?” “你也是,不要累着自己。”算起来傅清婉才是没怎么吃过苦的那个人,傅家落败后不久她就陷入了昏迷,在医院里一躺就是这么多年,仿佛只是睡了一觉,她看淡了太多事情,“有时间就多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你看你这次回来脸色都好了很多。” 江稚下意识摸了摸脸:“是吗?我好像没看出来。” 傅清婉笑了笑:“我希望你过得快乐,不要背负太多。我和你父亲的恩怨,我会和他做个了断。” 江稚不知道说什么,她感觉自己这么大好像还是很依赖她的妈妈。 她还没有强大能自己抵抗所有不好的事情。 “你别想太多,我们阿稚已经很勇敢很坚强了。”傅清婉摸了摸她的脑袋,“会好起来的。” 江稚眼睛发酸,忍着眼泪没落下。 她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接起电话。 是她花了高价找的那个私人侦探。 “江小姐上次您说您要找的那个人新的电话号码也打不通,我们现在查到了他的地址,他现在就在北城,我已经把他的地址发给您了。” “这个人如今隐姓埋名,他现在姓徐,是一家小超市的老板。” “儿子要在北城上小学,才拖家带口搬了过来。” 江稚握紧手机:“谢谢你,剩下的钱我尽快打给你。” “不客气,以后有什么需求您可以再提。” 江稚挂了电话,手指被她掐得发白。 傅清婉见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江稚深吸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工作上的事情。” 她其实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个人的儿子对峙。 司机做的事情,他儿子拿了那么一大笔钱怎么可能会毫不知情? — 江稚又和师兄请了一天假,对方爽快的批了她的假期,“这边已经在收工,你放心休息。” 江稚按照私人侦探给她发的地址找了过去,超市的位置在小学附近,附近的房价可一点都不便宜,少说也要几百万。 周末没什么学生,江稚找上门去的时候,没见到什么人。 阳光刺眼,江稚摘下墨镜,走进超市里。 有一个男人坐在收银台前,搭着腿在打游戏,男人身材微胖,头有点秃,余光扫见了她,连头都没抬:“要什么自己拿,扫码支付。” 江稚定定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她开门见山:“请问你是徐国平吗?” 男人听见自己的名字才停下手里的游戏,他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盯着她:“我是,美女你找我有事吗?” 眼前的女人,模样精致漂亮。 一身清清冷冷的气质,只是眼神特别冷漠。 江稚开门见山,“我来是有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想要问你。” 男人听见她说的话就变了脸色,站起来便要轰人走。 江稚镇定自若,她的眼神看起来确实高贵冷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逼迫感,她说:“徐国平,你先别急着赶我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过去。” 徐国平还真被她的表情唬住,转念一想眼前就是个小娘们。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难道还打不过她吗?能怕她什么?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是来查当年的事情,也查不出什么。 他父亲早就死了,死无对证。 警察那边当年就结了案的,他才不怕。 “你识相点就快点滚,老子可是打女人的。” 江稚今天出门前特意往包里放了把水果刀来防身,她一点都不怕,她把从银行里调出来的流水账单拍在桌面上:“你以为你父亲死了就万事大吉吗?” 女人冷着脸,咄咄逼人的姿态叫人害怕。 “这里是你银行卡这些年的转账记录,不用问我是从那里弄来的账单,江北山这些年陆陆续续都在给你打钱,都快上千万了,你和我解释一下,他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徐国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娘们能查到他的银行流水,他怒而拍桌:“我告诉你,你这是违法的!” 江稚抱着双臂,冷冷看着他:“徐国平,我可不怕去警局,你呢?” 徐国平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当然不想去警察局为这件事闹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稚笑了笑:“江北山每年都给你转钱,你手里一定能威胁他的东西,是他买凶杀人的证据吧。” 徐国平沉默不语,当年父亲留了一手,录了音。 江北山一定要那对老夫妻死在车祸里。 这些年,他就是靠着录音,一次次问江北山要钱。 “你贪得无厌,你猜江北山还会不会让你继续吸他的血,留着你这个定时炸弹。” 江稚今天来也没指望他松口,但她已经试探出徐国平手里确实有能让江北山头疼的罪证。 “你父亲已经死了,他犯的罪追究不到你头上来。” “在江北山找人杀了你之前,你还有时间先把他送进去。” 徐国平被说的隐隐心动,但是—— “他不敢杀我,我有备份。” “你是不是把备份留给了你的家人?”江稚猜也猜得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放心交给朋友,她接着说:“如果江北山杀了你全家呢,你说他还怕不怕?” 徐国平没想到这个漂亮女人口中的话那么戳心,他反问:“你是谁?” 问完他盯着她的眉眼不放,好像是认出了她。 “你是他的女儿。” 徐国平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是女儿想弄死老子。 他说:“你走吧,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江稚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她倒是很有耐心,总能想到办法让他松口。 — 沈律言还记得她拜托他的事情,和她母亲见了一面。 灯光昏黄,江稚借着细碎的光线也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只是映入眼底的轮廓还是那么漂亮。 他们好像已经聊完了。 面前的茶盏没有人再动。 傅清婉今晚已经说了很多话,耗费精神,有些累了。 她让女儿和他一起回去。 江稚看了眼妈妈脸上的表情,沈律言在她面前应该没露馅。 两人一道下了楼。 沈律言的车停在楼下,刚上了车,江稚就忍不住:“我妈这次又问你什么了?” 男人似真似假道:“让我对你好点。” 江稚不信:“还有呢?” 她撬不动沈律言的嘴:“没了。” 江稚百爪挠心般难受,她望着男人的侧脸:“我求你的话,你能和我说吗?” 沈律言勾起浅笑,好整以暇望向了她:“那你先求一个试试。” 江稚很僵硬:“我求你了。” 沈律言抬了抬眉,“就这样?就没了?” 江稚忍气吞声,皮笑肉不笑:“那你想怎么样呢?” 沈律言故意说:“我看你也没什么诚意,要不还是算了吧。” 江稚气呼呼扭过脸,把车里的玩偶当成沈律言来泄愤,在掌心里使劲捏来捏去,“我去问我妈妈。” 沈律言顺便帮她系好了安全带,语气平淡:“她不会告诉你。” 江稚才不信,她妈妈不可能站在沈律言这边。 沈律言也不会告诉她,傅清婉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 她已经看出来了,江稚和他不是因为爱情才结了婚。 她也猜到了她在医院里那些高额的治疗费用,是靠这段婚姻换过来的。 傅清婉说着感谢他的话,又毫不留情让他和江稚离婚。 “你不爱她,就别毁了她。” 沈律言拒绝了。 他想傅清婉应该比他更明白,没有爱的婚姻才能更长久。 第306章 车祸 沈律言不贪心。 江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他听见她说:“我不能搬回来和我妈妈一起住吗?” 沈律言都怀疑她是不是踩到了他和她妈妈的对话,他眉眼冷了冷,懒洋洋地回了她几个字:“抱歉,不能哦。” 沈律言给她提供了另外的选择:“但是你可以把你妈妈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江稚一口回绝:“不需要。” 这是沈律言意料之中的回答,他说:“你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和我说。” 江稚才不会犯傻把妈妈接过来和他们一起住,不用两天就能被妈妈看穿她和沈律言真实的不堪的关系。 她靠坐在副驾驶上,打开了车窗,吹了会儿夜里的晚风。 这个月份,北城不冷不热。 迎面吹来的风卷起她的发丝,路灯下照着的这张精致的脸庞很是温柔。 沈律言开的很慢,江稚缓缓升起车窗。 首发网址http:// 前面的路口是一个很长的红灯。 男人的手指漫不经心搭在方向盘上,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几声,他扫了眼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没有接,也没挂。 等电话铃声渐渐止息。 江稚说:“前面便利店靠边停一下。” 沈律言漫不经心:“要买什么?” 江稚也没看他,听着他的声音恍惚了一下,她说:“买点零食和水果。” 还有避孕.套。 家里的又快用完了。 保险起见,还是得提前准备好。 能不吃药就不吃药。 紧急避孕药对身体也不好。 沈律言靠边停了车,和她一起去了便利店。 他自然而然的牵住了她的手,两人看起来就想一对恩爱的夫妻,容貌登对,气质柔和,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眼间蕴着万般的柔情。 江稚从货架上拿了些平时她爱吃的零食,正准备去结账的时候。 沈律言手上稍稍用力,将她带到自己身边,肩膀贴着肩膀,他抬起胳膊,随手拿起一罐没有拆封过的大白.兔奶糖,塞进她的怀中,“走吧,结账。” 江稚抱着这罐奶糖还有些怔忪,愣愣跟在他身后去了收银台。 他准备付钱的时候,江稚默默从货架上拿了几盒避孕.套。 她顶着男人朝她望过来的眼神,面不改色镇定的解释:“备用的。” 沈律言嗯了嗯,一并装进袋子里。 回到车里,沈律言又主动问起了她的事情:“你师兄那里的工作是不是快结束了?” 江稚心不在焉,剥开糖纸,往自己的嘴里送了颗糖,满满都是奶香。 “对,在收尾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想好。”江稚低着头,轻声说:“准备先在师兄这里多学一点经验,然后自己开个工作室。” “挺好的,多试试也不错。”沈律言温和这几个字,好像先前为难她找工作的人不是他。 沈律言大学的时候已经试着自己开公司,毕业之后空降集团高层,这方面的经验比她多多了。 倒是也能给她一些不错的建议。 但是江稚没有问,他也不会主动张这个口。 江稚感觉她和沈律言现在又是在客套寒暄的客人。 彼此无形中又警惕的保持着距离。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离合约到期还有194天。 这样想想,好像也不是太难熬。 至少有一个准确的数字。 对向来车的喇叭声惊动了她,江稚抬起脸,车灯大亮,刺眼的灯光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大货车疯狂在按喇叭,车辆已经在这条狭窄的道路失了控。 车速太快了。 横冲直撞朝他们的方向撞了过来。 沈律言猛地打了方向盘,及时躲开了迎面撞来的大货车,车辆却也在急速转向中失控,猛地朝着围栏的方向撞了过去。 江稚吓得闭上了眼睛,千钧一发之际,男人忽然朝她扑了过来,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藏在自己的怀抱中。 “砰——” 一声巨响。 副驾驶这边的车门狠狠砸进了墙壁里。 江稚几乎毫发无伤躲在男人的怀里,不过尽管如此,她的脑袋也被震得有些晕,眼前黑了黑,过了片刻,视线才逐渐清明。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身上的男人嗓音沙哑地问:“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江稚听见他的声音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她说:“我没事。” 沈律言眨了眨眼,眼前有些模糊,他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他哑着嗓子说:“帮我打个120。” 江稚感觉脸上有些湿漉漉的,她抬手摸了摸脸,是血。 从沈律言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 她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袖口,望着他冷白的脸,声线有些颤:“沈律言,你流血了。” 沈律言无力靠在她的肩膀,眼睫颤了颤,嗯了声之后就陷入了昏迷。 第307章 他不会死吧 车祸发生的太突然。 那辆失控的大货车也重重撞上了护栏。 江稚小心翼翼推了推靠在她身上的男人,“沈律言,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掌心里都是从他下颌流下来的鲜血,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笨拙的伸出手去捂住他额头上的伤口,但是他好像受伤的地方不止这一处。 江稚的声音不似平时那么冷静,声线轻颤,“你先别睡,沈律言,你先别睡。” 男人靠着她的肩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江稚深呼吸几口气,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打了120急救电话。 她的手机也染上了他的血。 江稚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一次沈律言挨了打,也流了很多很多血,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就和现在差不多,怎么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回应。 江稚解开了安全带,她已经闻到了汽油味。 她先费力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靠墙的这扇车门已经打不开了。 首发网址http:// 江稚先爬到了后座,锁死的车门怎么推都没推不开,她情急之下只能随手从包里翻出防身的电棒,用力砸开车窗玻璃。 街边已经有好心人帮他们报了警。 江稚在驾驶座的窗门外,用力试了几次,才打开车门。 她耗光了力气才艰难的把男人从驾驶座给搬了下来,他的身体几乎沉得能压断她的腰,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人,竟然那么重。 江稚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让他半靠着自己的身体,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片刻之后,江稚看着不远处那辆车蹿起了火苗,火势越烧越旺,眨眼间就将汽车烧成了空架子。 江稚后背一阵发凉,指尖冰冷,不受控制的发颤。 她很怕沈律言就这么死了。 十几分钟后,江稚终于等到了救护车,她看着他们把人抬进救护车里。 表情怔怔地。 一双眼睛通红,眼底的水光几乎透明,她看起来特别的脆弱,十分的易碎。 有点茫然无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能干什么。 护士看见她状态不好,将她一起送上了救护车。 “呀,你身上好多血啊?” “不是我的。”江稚气若游丝,声音很小,她身上全都是沈律言的血。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可以流呢? 江稚颤颤抬起睫毛,眼底微微泛红,好像下一秒钟她的眼泪就会掉下来,她觉得好冷,用力抱紧了自己还是很冷。 她看着护士的眼神就像在看着救命稻草,她小声地问:“他会死吗?” 护士怔了怔,刚才已经给伤者做了简单的检查和止血,“得到了医院才能知道。” 江稚好像没有听懂护士的话,她眨了眨眼,“应该不会死的吧。” 护士看她状态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她。 到了医院,医生和护士赶紧把人推进了急诊室。 江稚独自坐在医院外的走廊上,中间去洗手间把手上的血给洗了干净,她坐在长椅上,心底越来越沉。 脑子胀得像是快要疼死了。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沈律言朝她扑过来的画面。 说实话,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她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被沈律言抛弃,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选择了她。 江稚没有其他的想法,她只是不想沈律言就这么死了。 车祸的事情已经上了新闻,新闻网站已经发了稿,更记者收到了照片的投稿,有市民拍到了车祸现场。 江稚怔怔坐在地上、沈律言靠着她好似睡着了的照片,被发到了网上。 已经有人认出了沈律言的身份,新闻铺天盖地,直接爆上了热搜。 他在抢救的消息也瞒不过记者。 新闻传得飞快,沈夫人连衣服都没换,就让司机赶紧把她送到医院里。 江稚看见沈夫人,下意识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沈夫人忍着没有掉眼泪,她反过来安慰江稚:“你也别太担心了,这小子从小就命大,他不会有事的。” 江稚嗯了声。 沈夫人又认真看了看她,“你呢?做检查了没有?” 江稚摇了摇头:“妈,我没受伤。” 沈夫人点点头,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稚觉得现在太晚了,她让沈夫人先回家休息,沈夫人哪里还睡得着觉,亲儿子还在手术室里躺着。 “我再等等看。” 过了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他说:“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现在还需要观察。” 沈夫人扶着江稚的胳膊才勉强站稳,刚才不敢掉下来的眼泪总算敢流了出来,“这就好,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沈律言被转入了特护病房。 江稚看着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还有些觉得像是在做一场噩梦。 车祸来的太猝不及防了。 她慢慢走到他身边,他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她望着他的脸,伸手碰了碰他的眉眼。 她在他床边守了一夜,趴在床边其实也睡不着。 江稚做着断断续续的噩梦,天光微亮的时候醒了过来。 沈律言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握着他的手,张了张嘴,想对他说什么,话哽在了嗓子里,眼泪却先砸在了手背上。 她仓促擦掉了脸上的泪,床上的人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从十几岁那场劫难之后,江字没再见过他像今天这么脆弱的样子,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气色苍白,仿佛不会再醒来。 沈律言用理性竖起了不会再受伤的高墙,如果不是这场车祸,江稚都快忘记了原来他也是会受伤的,原来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 外边的新闻已经闹翻了天。 江岁宁凌晨看见新闻立刻打了沈律言的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 她便匆匆赶到了医院里。 江稚听见敲门声,她整理好表情缓缓走了出去。 江岁宁对她没有好脸色,越过她就要往病房里闯,江稚抬手挡住了她,“你想做什么?” 江岁宁冷笑了声:“你拦我去见他?” 紧接着,“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你怕了吗?” 江稚面无表情:“我怕什么?” 江岁宁慢悠悠道:“你不怕他醒过来看见你会失望吗?” “江稚,我看新闻上说他是为你救你才受的伤,你要是有良心就别拦着我见他。” “他救我是应该的。”江稚对上江岁宁的双眼,“我也救过他一次,这件事上我和他扯平了。” 江稚足够了解江岁宁,知道她真正打的什么算盘,她说:“我不稀罕留下来照顾他,你要是想要占这份功劳随便你,我刚好能回去休息了。” 江岁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像被人戳穿目的那种羞愤。 江稚推开江岁宁,踩着高跟鞋干脆利落离开了病房。 好吧。 其实她并不是不稀罕。 就事论事,沈律言救了她一次,她于情于理都要照顾到他醒过来。 大概真的就像江岁宁说的那样,沈律言醒过来最想见的人未必是她。 人在经历生死之后,更能看清楚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江稚以前也没有把和沈律言逢场作戏的那些露水情缘当回事,如果心脏上能刻字,沈律言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早就烙上江岁宁的名字。 别人进不去。 他自己也走不出来了。 爱情啊。 最青涩的年纪、最轰轰烈烈的时候、也最难忘记。 江稚高中当他爱情的旁观者时,一边哭一边祝他过得幸福。 现在她依然能够成全他。 还给他想要的人。 第308章 江稚呢 江稚打车回了家,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间她脸色极其苍白,以为她在医院里得到了不太好的消息,多嘴安慰了两句:“小姑娘,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生病了就好好治,治不好呢就趁早享福,不过我看你还年轻,也不像是有什么治不好的病。” 江稚扯了扯嘴角,轻声说:“师傅谢谢你,我就是有点累了。” 出租车司机听她这么说也就稍稍放了心,他接过太多的客人从医院里出来都如丧考妣。 医院里有太多的悲欢离合,人也无法改变。 江稚回了别墅,家里的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她没什么胃口,还是逼着自己喝了碗粥,然后就上楼休息。 江稚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掉了昨天晚上的衣服,她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迟迟都睡不着觉。 昨天晚上在超市买的那些东西都葬送了在火海。 沈律言给她买的那罐奶糖也没有了。 江稚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个回笼觉,她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记住网址 昨晚的车祸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货车司机酒驾,想刹车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们这边到时候还会联系你们。” “等结了案也会有通知。” 江稚对这些事情总是不太信任,也可能是她想的太敏感,总是把简单的事情想的复杂,她的嗓音有些疲倦:“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江稚爬起来吃了两粒助眠的药物。 想睡但是却睡不着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两粒褪黑素进了喉咙,困意逐渐上涌。 江稚这个回笼觉睡到了中午,再次醒来精神才好了很多。 师兄给她打了电话,“昨天下午正式收工了,后天你有空吗?工作室的人要聚餐,你有空就来呗。” 师兄也是觉得江稚太不喜欢和人社交了,总是把事情闷在心里。 这样下去人会憋坏的。 他之前接触过抑郁症的同事,感觉江稚现在就有这种倾向。 怎么说也是同一个老师的师兄妹,平时能多帮衬一些他也愿意多帮忙。 江稚沉默片刻:“师兄,有空我就去。” “嗯。等你哈,大家都很喜欢你,你不来他们可都要伤心了。” “好,我尽量。” 江稚记得师兄的工作室,大部分都是有理想有能力的年轻人。 活泼开朗,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而她好像已经淹没在现实的洪流中。 死气沉沉的。 她也不想让自己这样。 挂了电话,江稚下了楼。 她简单吃了个午饭,抱着电脑坐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的看着设计稿图。 管家在她身边站了许久,沉默过后开了口:“江小姐,下午不打算去医院看看吗?” 江稚眸光微顿,她的眼睛看着好像望着电脑屏幕,心思却不在设计稿上,她问:“沈律言醒了吗?” 醒了。 但是管家并没有告诉她。 沈先生和江小姐的感情恩怨,他都看在眼里。 说不清道不明,扯都扯不断的两根线。 过了会儿,管家说:“江小姐想知道,不如自己去医院看看。” 江稚不知道自己去医院能做什么,她既不是医生,也不能给沈律言什么情绪上的安慰。 他救了她,等他醒来,她认认真真和他说一声谢谢。 这件事就结束了。 沈律言不会挟恩要她相报,他不在乎。 而她也不会因为这件事非要报答他什么,她做不到。 江稚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听起来温温柔柔:“应该是醒了。” 管家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着急,他睡了那么久也该醒了。 管家沉默不语。 江稚也不说话。 管家上了年纪,他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 大少爷从小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成绩优异,听话懂事,却又不刻板,越界偏也能保持在应有的分寸。 这个圈子的天之骄子,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 活得潇洒,看得明白。 有时候保持理性比拥有感情要难得多。 在很多情窦初开的少年为一场感情要死要活的时候。 他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欲.望。 不会为自己得不到的人或者东西,而非要强求。 大少爷会喂养流浪猫、流浪狗,对可怜的人有怜悯之心,但同时他又是非常冷酷的,不会觉得那些流浪动物可怜就带回家,不会为别人而难过很久。 他总是能很快就抽身事外。 即便是他曾经深刻入骨的感情,在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依然能说断就断。 可是江小姐是他的变数。 “江小姐,您真的不去医院看看大少爷吗?” “我会去的。”她说。 江稚合上电脑,上楼换了套衣服。 管家已经叫来了司机,送她去医院。 — 沈律言是上午九点多醒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趴在他床边的人只有江岁宁。 他的眼皮动了动,眼前模糊的视线渐渐明晰,他看清楚了床边的人。 沈律言定定望了会儿江岁宁,他的眼里既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他忍着手术后的痛,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他哑着声问:“江稚呢?” 第309章 良心 沈律言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车祸来的太突然,他毫无准备。 江岁宁被他问的一愣,脸色当即就变了,她望着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男人,眼睛红了红,“你自己都什么样了还要管她?!” 沈律言不确定江稚有没有受伤,他只知道她的运气一向都很差,即便他已经挡在她面前,她还是有可能会受伤的。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咳嗽了几声,声线沙哑:“她怎么样了?” 江岁宁见他担心江稚,心里就升起浓浓的恨意和不甘,她平复好内心的嫉恨,语气淡淡地说:“她没事,早就回家休息了。” 她说完又问沈律言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沈律言摇摇头,眸色冷淡,“你怎么在这儿?” 随口一问,无形中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江岁宁已经微妙察觉到她在他心里那点分量的变化,她再也不是唯一,再也没有那么重要,她被沈律言不动声色划到了另一边。 她垂下眼眸:“我看见新闻很担心你,就过来看看你。” 江岁宁熬了几个小时没睡觉,她望着他睡着的样子,忍不住回忆起以前她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次她趴在课桌上都是在装睡。 一秒记住http://m. 因为她知道这样他就会小心翼翼帮她拉上教室窗边的窗帘,挡住外面刺眼的阳光。 这样独一无二的爱,曾经是属于她的。 江岁宁急匆匆跑来看他,也不全是为了让他醒来看见的只有自己,她是真的很担心他。 沈律言该是无坚不摧的那个人才对,都是因为江稚。 如果没有江稚,他就不会受伤了。 还是这么重的伤。 “我睡都睡不着,沈律言,我特别害怕你醒不过来了。”江岁宁握住他的手,带着哭腔同他说起这些。 沈律言的反应很平淡,悄声无息推开了她的手,“江稚离开医院之前做检查了吗?” 很多车祸之后,都有人会忽略必要的检查,看起来没有外伤,就觉得万事大吉。 江岁宁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死了。 眼泪一颗颗像珍珠似的往下掉,她擦了擦脸上的泪,“你就只关心她吗?” 江岁宁接着往江稚身上泼脏水,习惯性的对他撒谎:“我来的时候都没看见她的人,你为了救她受伤,她根本就不关心你的死活。” 沈律言说:“那你就当我犯贱吧。” 他现在没心情去追究别的,只想知道江稚离开医院之前有没有做检查。 万一有什么内伤,到时候就麻烦了。 江岁宁眼睛里一片红血丝,锋利的指甲陷入掌心,她忍着想要发疯的情绪,看着眼前的男人吐字道:“沈律言,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很残忍。” 她站起来,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我去叫医生。” 很快,查房的医生就被请了过来。 沈律言被推过去做了检查,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碍。 高级vip病房,安静宽敞。 窗外炽热的阳光照了进来,一室的宁静。 江岁宁还没走,她固执的守在这里,守在他身边。 沈律言的手背上有置留针,这几天他还需要吊水。 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男人手腕白皙细瘦,腕上的红.绳一如既往的显著,还衬得特别漂亮。 某种程度,沈律言是个念旧的人。 他忽然想起从镇上回来的前一天下午,江稚望着他手上的红.绳发了很久的呆,她说已经很旧了,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应该摘下来了。 可是沈律言还是有点舍不得。 江岁宁当年把这个礼物送到他手里的时候,眼神特别的虔诚,她说是她求了很久才求来的。 沈律言对旧时光里那个女孩的一片心意,依然觉得很珍贵。 他回过神,看着趴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江岁宁:“你回家休息吧,我没事了。” 顿了顿,沈律言客套补充了三个字:“谢谢你。” 江岁宁不想走,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破镜重圆往往需要趁虚而入,她从小到大都很擅长抓住机会,“我不困。” 沈律言弯弯唇角,觉得好笑:“大小姐,你眼皮都在打架了。你又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留在这里除了当个吉祥物,也没有别的用处了。” 江岁宁被他的话一噎,有点下不来台。 她也怕戏份做过了头,沈律言有时候特别敏锐,轻易就拆穿她那点小心思。 “那我回家补个觉,你好好养伤,我睡醒就来看你。” _\ 江稚到医院,她还记得沈律言昨天住进的病房。 循着记忆进了电梯,VIP病房外还有几名保镖在把守。 陈留他们都认得江稚,但是也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让她现在就进去。 他们只是保镖,不清楚沈总和江岁宁的关系,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两人在病房里做什么。 按时贸然拦下江小姐,她一定会起疑。 陈留正在两难,江稚已经走到他面前,她问:“江岁宁还在里面吗?” 陈留低着头,“嗯,江小姐还在。” 江稚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进去。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她听不见里面的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却能够看见。 病房里的两个人大抵聊得很愉快,神色都很松弛,阳光洒满他们的肩头,像是漫画里的那种温馨感。 江稚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的。 沈律言不需要她这个探望者,也不缺人照顾。 她转身,离开之前告诉陈留:“不要说我来过,麻烦你了。” 江稚前脚刚走,不久之后江岁宁打开了门。 陈留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了。 脸色有点冷,还有点生气。 江稚刚进电梯,手机上就收到了沈律言的信息,是一条语音消息。 她犹豫片刻,点开了语音。 男人的声音沙哑慵懒,“就一点良心都没有?” 第310章 扶我一把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调笑的口吻,但好像又不是完全的不在乎。 江稚纠结了半晌,没有回复。 对方大概刚醒过来,在病房里闲的无事可做,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朝她飞了过来。 语音里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点泠泠的金属质感,落在耳里格外的好听。 “怎么说我也扛了点伤害,真就不管不顾我的死活了?” “别人生个小病也有病人家属在医院里陪床看护。” “人比人,气死人。” 江稚站定在医院大厅,无奈了叹了几口气,想了想,本来已经打算折返回去,想到刚才在门外看见的人,又觉得膈应。 她慢吞吞打字:【沈先生真的缺人陪护吗?】 沈律言伤了身体,脑子还好用的很:【你来过了?】 紧接着他又打字:【岁宁已经走了。】 首发网址http:// 江稚看着这几个字脸色也没好看多少,【你这儿的陪护还轮岗制是吧?】 沈律言看着屏幕里她发来的这句话,心情竟然出奇的好,男人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接着漫不经心打出几个字:【她自己来的,又不是我求她来的。】 江稚又不理他了。 沈律言发现现在江稚也很擅长冷暴力他,非必要消息一向不怎么回复了。 以前并不这样,甚至话还挺多,还会主动找话题。 沈律言靠着床头,漂亮的半张侧脸落在阳光里,皮肤越晒越白,眉眼在光影交错中尤其精致,他从容不迫、能伸能屈:【可我现在在求你。】 【江设计师,恳请你来医院看看你的半个救命恩人。】 江稚的心又开始乱七八糟跳起来,沈律言总是能用三言两语就打乱她的情绪。 他这个人,往往用几句话就轻易让人悸动。 江稚缓了缓,反反复复打字,举棋不定回复他什么才好。 沈律言耐心等了片刻,紧接着懒洋洋扔出几个字:【你这么介意岁宁是不是吃醋了?】 江稚立刻马上撇清:【我没有。】 沈律言哦了声,很幼稚地说:【你不来你就是有。】 江稚很无语,但过了会儿,腿脚不受控制往回走。 她只能用他是为自己受伤这种借口来说服自己。 她重新进了电梯,上了五楼的特护病房。 走廊几乎没人,除了沈律言病房门口那几个气势凛凛的保镖。 江稚进去之后,沈稚刚削好一只苹果,他很大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她,随后若无其事的问起:“你昨晚做检查了吗?” 江稚接过他递来的苹果,失了会儿神,接着摇了摇头:“没有。” 她咬了口苹果,味道清甜,还挺好吃的。 她接着说:“我没受伤。” 沈律言皱眉,他虽然是用商量的口吻,话里却不容拒绝:“还是做个检查吧,不费事。” 万一有个脑震荡什么的,也不好。 江稚敷衍道:“哦。” 她吃完苹果,无事可做。 而且江稚觉得沈律言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错,根本就不需要陪护。 他就是无聊,想折腾她。 江稚窝在沙发里,除了低头玩手机,也没别的可以干。 沈律言观察了她许久,她都没有发现,全神贯注在回复朋友们的信息,车祸的事还挂在热搜上,她和沈律言的照片虽然早就被撤掉,依然有很多人看见了。 江稚其实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照片曝光在公众视野里,她说:【沈律言应该还不知道照片的事情,他很讨厌新闻媒体发他的隐私。】 许听白说:【要我我也讨厌。】 犹豫了会儿,许听白多嘴了句:【其实在这种危机时刻,他下意识想着保护你,心里面应该是有你的。】 说完就后悔,撤回也来不及,江稚已经看见了。 许听白接着说:【当然,你家这位总裁大人身边的小情人少点就好了。】 江稚对着手机发呆,她和沈律言之间的问题太多了。 最根本还是他们没有爱情。 沈律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和谁聊天?这么专心。” 江稚有种做贼心虚被抓住的感觉,她收起手机,“许听白,你见过。” “嗯,记得。” “沈先生,我看你也不需要我,那我回家了。” “谁说我不需要你?” 沈律言方才盯着她看了那么久,竟然一点都没觉得腻歪。 他咳嗽了两声,接着淡定道:“我想上厕所。” 江稚听了没什么反应,“你去啊。” 她又没有拦着他。 沈律言对她招了招手,镇定自若:“你过来,扶着我。” 昨天伤了腿,走路还需要靠别人搀扶。 江稚不大相信,但是他是病人,她不好怀疑一个病人。 她缓慢朝他走了过去,沈律言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男人身上那种熟悉的淡淡清香,柔软而又好闻,她抿了抿唇,“你…腿真的要别人扶吗?” 沈律言厚颜无耻:“真的,没装。” 江稚把他扶到洗手间门口,就停了下来,用眼神示意他扶着墙自己进去。 沈律言委婉提醒:“我没法自己站直。” 虽然那种事情已经做过无数次,但是江稚真的没有陪他上过厕所。 她真的有点无语。 沈律言偏过脸,就看见她已经通红了的耳朵,“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江稚偏要逞强:“我没害羞,你说的对,又不是没见过。” 头顶一声淡淡的轻笑,“见怪不怪了?” 江稚扶他进去,脾气好的她都没了耐心:“你快点吧。” 她扭过脸,接着就听见了拉链的声音。 终究是过不去心里那关,一张脸又热又红,她忍不住出声:“等等,我去问医生要个拐杖。” 沈律言好整以暇看向她,女人泛红的耳根柔软可爱,他无耻道:“你逃什么?我还要住两个星期的院,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江稚深吸一口气,恼羞成怒道:“我明天不来了。” 第311章 我当然会 沈律言只是觉得逗她的感觉还挺好玩的。 她现在就像被踩中圆尾巴的小动物,跳脚炸毛。 江稚不再买账,拿开他的手,顶着张通红的脸从洗手间里逃了出去。 沈律言很快也从里面出来,他靠在门边,故技重施对她招了招手,“扶我一下。” 江稚坐在沙发里,脸上像被热气熏过那么烫,她坐着不动,“你爬回床上吧。” 沈律言等了会儿,确定她不会再上当,才慢吞吞迈出了脚,回到病床上躺着了。 片刻,护士敲了敲门,进来之后对江稚说:“江小姐,麻烦您跟我们过来做个全身的检查吧。” 江稚站起来,边问:“要多久?” 护士看了眼表上的项目,“时间也不会很长,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江稚现在也很惜命,她有妈妈,还有舅舅。 她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跟着护士去体检,她今天吃过饭了,不能验血。 其他的常规项目都做了一遍,检查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内脏也没有损伤。 医生说她命大,昨晚那么严重的车祸事故竟然能毫发无伤。 江稚听后心情复杂,也没有解释她是因为被沈律言护在了怀里。 从二楼的体检中心回到五楼,江稚刚才那点气渐渐消了,她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还是主动问他:“你晚上想吃什么?” 沈律言抬了下眉,盯着她看了半晌:“你要给我做?” 江稚如实告知:“我可以给你点外卖。” 沈律言轻轻笑了起来,她不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好笑,但是他笑得好像就是很开心,舒展的眉眼蕴着藏都藏不住的笑意,过了会儿,男人抬起他好看的脸,“江稚,你还挺会逗人开心的。” 以前在他身边,就是清清冷冷的闷葫芦。 其实沈律言都有点忘记了以前的江稚是什么模样了,知进退,懂事理,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所以他总是忽略了她,也没怎么好好观察过她。 他不了解江稚,也不清楚她的过去。 如果不是那些事情撞到他面前,他可能到现在也都不知道。 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往往能视若无睹。 江稚蹙眉:“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很认真。” 沈律言敷衍嗯了两声,“不用你花钱叫外卖,医院会准备晚餐。” 江稚小声嘀嘀咕咕:“我以前住院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你什么时候住院了?” “很早。”江稚显然不想多说,她有段时间兼职太多,劳累过度住进医院里,一个病房里有四张床,中间用一道布帘子隔着视线。 吃饭要自己出去买,或者花钱让别人去帮你买。 江稚才想起来这家私人医院都是沈律言名下的产业,医院当然会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没多久陈留就将准备好的晚餐送了进来。 江稚肚子早就饿了,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还很不争气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沈律言竟然没有嘲笑她,将筷子递给了她:“快点吃吧,多吃点。” 晚餐是很清淡的菜色,江稚吃了不少,填饱了肚子,她就听见沈律言问她:“晚上你还要回去吗?” 江稚反问:“不然我睡哪里?” 沈律言不可能求她留下来过夜,他板着冷淡的表情:“明天早点过来。” 江稚沉默片刻,趁此机会刚好和他说了,“我明天有聚餐,来不了。” 她垂着眼,也没去看沈律言此时此刻是什么神情。 病房里安静的能听得见针落下的声音,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沉沉落在她的心头。 男人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面无表情吐出一句话:“无所谓,你不来就不来吧。” 江稚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她和沈律言总是容易闹得不欢而散。 她早已揣测不出他的喜怒,很多时候她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就像现在。 “医院有专门的陪护,你可以花点钱雇佣一个。” “如果你不喜欢陌生人,我想江岁宁也很乐意来陪你。” 她在给他提建议,像做表格时那样列出一二三,让他选出最优选。 如果江稚现在抬头,就能发现沈律言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冷漠来形容,平静而漠然的双眸,淬着会把人伤得鲜血淋漓的冰碴,他注视着江稚的脸,过了许久,他用平波无澜的口吻表示:“我当然会。” 江稚既不意外也不失落,她垂下了眼皮,酸胀的心脏让她觉得不适。 她轻轻把手掌放在掌心,秀气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原来还是会难受的。 第312章 他的 病房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起来。 江稚习惯了这种僵持般的冷漠,倒也能若无其事继续坐在这里,数着时间等到点了就离开。 沈律言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从角度看她光线极好,柔和的灯光落在女人雪白的鼻尖,她微微垂着侧脸,皮肤白的像是透着光,无意识轻轻咬了口唇瓣,潋滟春.色。 她很漂亮,像一朵好看的、雪白色的蔷薇花。 沈律言漫不经心收回打量她的目光,他问:“明天和谁一起聚餐?” 江稚还以为沈律言对这件事不会感兴趣,他本来就对她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欲.望。 一向如此。 她抬起脸,轻轻地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柔和,但是沈律言现在已经很少能从她口中听见想听的话,她下意识吐出来的字眼,就想会捅死人的刀。 一进一出,鲜血淋漓。 她说:“师兄他们,章小姐的艺术馆已经竣工了。” 沈律言并不喜欢她那个师兄,他对她身边出现的陌生男人总是一种不喜的态度。 一秒记住http://m. 可能也没别的什么,只是单纯的看不顺眼。 “注意安全。” “好的,沈先生。” 她的态度客气的甚至算得上恭敬。 沈律言不动声色敛起眉眼,垂下了眼皮,遮掩住眼底的情绪,他知道她这是把他当成了主顾。 当成了甲方来对待,应付完合同上的约定,除此之外,并不愿意多付出什么。 沈律言悄然握紧了手指,骨节作响,关节处隐隐泛白,他攥得很用力,几乎用尽了力气,他说:“我让陈留送你。” 江稚本来想说不用,对上他的眼睛,又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她悄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十一点多了,她站起来:“沈先生,我该回去了。” 男人的薄唇轻轻抿成单薄的直线,他忽然改了口:“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今晚就留在医院睡吧。” 江稚啊了声,她每次露出这种茫然的神色都显得很懵懂,她说:“你要我睡地上吗?” 沈律言勾唇,方才心头那点阴霾又轻易消失不见,他说:“你睡床上。” 江稚更吃惊了,“那你要睡地上吗?” 沈律言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稍纵即逝,他不知哪里来的兴致,懒洋洋望着她:“你过来,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江稚很怀疑,现在沈律言时不时也会做很幼稚的事情。 男人挑了下眉头:“怎么了?害怕?” 他啧了声,“一个病人你都害怕,江小姐你以前的胆子哪儿去了?” 江稚也不是看不出来他这是激将法,但还是很容易上他的当,她慢吞吞挪到他的面前。 受了伤刚做完手术的男人,一点儿都不虚弱。 沈律言搂住她的腰,男人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她柔软的后腰,指腹漫不经心压着她的皮肤,充满了占有欲的姿势圈住了她。 两具身体贴的很近。 他的胸膛很硬,气息缠绵暧昧。 她仓促避开了眼睛,躲开了他深得仿佛像海的眼眸。 江稚抬眸就会撞进他的眼睛里,她感觉这个距离近得都能数清楚他有多少根睫毛,他的眼睛是最漂亮的,眼型也好看,眼瞳的颜色也好看。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 就像漫画里的那种阳光又热烈的明媚少年。 想要祈祷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发生在他身上。 他说话,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脖颈,后颈这片皮肤好似跟着烧了起来。 沈律言低声说:“我觉得我们挤一挤,还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病床足够宽敞,能睡得下两个人。 江稚被迫待在他的怀中,又忍不住紧张起来,她还不能适应和他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她控制不住自己要胡思乱想。 他对他曾经那些逢场作戏的小情人也是这样吗? 江稚还记得宋云澜,记得宋小姐为他掉的那些眼泪。 宋云澜身姿妖娆,笑吟吟踮起脚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的画面,忽然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闪回。 她能明白宋云澜后来为什么会无法自拔,那天晚上沈律言很诱人,往哪儿一站,也不用刻意说什么,就不断有人往他身边扑。 宋云澜抱住他的时候,他没有推开她。 他并不是来者不拒的性格,沈大少爷平时吃穿用度都很挑剔,其他方面就更挑了。 他没有拒绝,就是有几分露水情缘般的喜欢。 宋云澜后来和她说过,沈律言只是把她当成了别人,他说喜欢她的眼睛。 江稚走神的片刻,忽然被人扣住下巴,“在想谁?” 声音低低的,落在耳边有些冷意。 江稚回神,“没谁。”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觉得这张床还是有点小。” 沈律言好像一点都不介意:“那我委屈一下我自己,你睡我身上吧。” 江稚想憋都憋不住,好心好意提醒他:“沈先生,刚做完手术您就消停点吧,别荤过了头。” 怎么男人不做是会死吗? 老实说,最近沈律言的需求确实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家里的计生用品也是用得越来越快。 沈律言的指腹轻轻松开她的下巴,“江稚,是你想歪了吧,我可没说我要对你做什么,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但是我不太相信你呢,沈先生。” “不相信我,你也得留下。” 江稚知道他做的决定有多难以更改,这个人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多么温和,骨子里还是个控制欲很强烈的男人。 沈律言现在很喜欢亲她,望着她洇红潮湿的唇瓣看了半晌,低头亲了她一下。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 只是忽然想要吻她,所以就吻了。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深究为什么。 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洗手间里洗漱用品,去吧。” 江稚也不理他,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她宁开了门,却被门外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这些人像是听不见她说的话,没有得到命令不会放她离开。 这是沈律言的权威。 她平时的生活里几乎感觉不到,她总是容易忘记很多事情他是那个决定结果的人。 江稚回过头来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他身上的病号服有些松散,领口微开,靠着枕头看似虚弱,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对上了她的视线,装模作样地问:“需要帮忙吗?” 江稚气呼呼进了洗手间,简单洗漱后又走了出来。 沈律言已经很自觉让出了半张床给她,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 江稚沉默地上了床,背对着他。 这张病床也只刚好能睡下两个人,还要贴在一起。 沈律言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轻声在她耳边说话,气息均匀落在她的颈侧,有些烫。 “你好像总是忘记。” “你现在还是我的女人。” 第313章 等不到的人 沈律言抱着她的腰肢,觉得她还是有点瘦。 腰上都没什么肉,一只手就能圈紧。 他照例为她留了一盏台灯,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侧过脸时不时亲亲她的脸,他忽然变得贪恋起她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清香。 叫人舒适。 江稚没有睡着,尽管她已经很困,可是被他这样温柔锁在怀中,总是很难入睡。 她想起了许听白对她说的那些话。 真正的放下,是释然,是不爱了也不恨了,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埋起了半张脸,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真正的放下,好想在心上装一个阀门,装一个能操控情绪的开关。 沈律言好像也不困,“你睡了吗?” 江稚闷声回:“睡了。” 首发网址http:// 她听见了来自头顶的一声低笑,这段时间她看见沈律言的笑比过去一整年都要多。 好吧,他以前本来也不吝啬笑意。 校园时期的风云人物,学校里唯一的传奇。 是很讨人喜欢的。 他大概就是里被许多人暗恋过的青春。 江稚以前觉得他像一阵来去自由的风,经过楼道的走廊,三三两两,他站在最中间,身材高挑,一双长腿,阳光下他的笑容比任何美好的事物还要美好。 “那你能帮我转告一声江稚,我现在不困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她睡了。” 江稚懊恼自己怎么也开始陪他幼稚了起来,和他进行这种无聊又可笑的对话。 她收了声,过了片刻,“你关灯吧,早点睡对身体比较好。” 沈律言握着她的肩,把人转了过来,她的脸闷在被子里,被捂得有些红。 长翘浓密的睫毛一颤颤的,眼里好似渗着水那般纯净。 他心里微微动了动,酥酥麻麻,好像被什么击中了。 沈律言无声咽了咽喉咙,待心头那些奇怪的情绪消散,他问:“你不是怕黑吗?” 江稚自己反而不记得这回事:“我不怕了。” 沈律言不知道她在逞什么强,明明就很害怕,一盏台灯都不给她留的话,她晚上就会做噩梦,有时半夜稀里糊涂的醒过来,眼泪汪汪看着他,抓着他的袖子语无伦次说这些他听不懂的话。 沈律言自己都很诧异他竟然有那么好的脾气来哄她,后来渐渐地,他会在睡前给她留一盏昏黄的台灯,既不会觉得刺眼,她也不怎么做噩梦了。 江稚觉得他不是很相信,她再度强调:“我真的不怕。” “好吧。” “那你关灯。” 男人装作没有听见。 江稚就知道他不信她,其实她自己是没有什么感觉,有几次沈律言试探性的问过她,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江稚一点儿都不记得。 她甚至感觉自己睡得还挺不错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也习惯了沈律言在床头柜留一盏台灯。 江稚刚坐起来,就被男人搂回了床上。 她说:“你不关灯我睡不着觉。” 沈律言问:“你确定要关吗?” 江稚点点头:“确定。” 她也不想让沈律言迁就她,哪有正常人会喜欢开着灯睡觉。 可能是和他聊天太耗费精神,江稚被他抱在怀里渐渐也睡了过去。 深夜里,沈律言被怀中的人的梦呓吵醒,她又做噩梦了。 他竟然也没怎么意外,和以前一样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耐着性子安慰正在噩梦中的她。 她迷迷糊糊掀开了眼皮,她一言不发盯着他的脸,不知道是清醒着的,还是在梦游。 女人缓缓抬起了手,抚摸着他的脸,指尖停在他的眉眼,她忽然间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很丑吗?” 沈律言攥住她的腕骨,平时没见她在意美丑。 怎么在梦里就这么在乎? 沈律言刚准备回答他,她眼睛又红红的,她带着点委屈的语气,眼神特别破碎柔软,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她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律言默了许久,他看着她眼睛里的易碎感都不忍心对她说起苛责的话。 “你想让谁来找你?” “你啊。”她说完好像又困了,破天荒主动往他怀里钻了钻,她靠着他的胸膛,轻轻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能抱抱我吗?” 沈律言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对谁说话。 他应该要生气的,但是他只感觉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难过。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伸手重新抱住了她。 她很快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江稚果不其然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更不记得她昨晚说过的梦话。 她睡醒发现自己是和沈律言贴在一起的,她枕着他的胳膊,抬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男人醒的比她还早。 江稚缓了会儿神,慢慢从他怀里出来,“我昨晚没有压到你的伤口吧?” 沈律言摇头:“没有。” “那就好。” 她起了床,早上本来应该有医生来查房。 沈律言提前让陈留打发走了,等下午再过来也没有关系。 江稚洗漱完,小桌上已经有准备好的早餐。 有她爱喝的粥。 她小口小口喝粥,喝完粥又喝了杯热牛奶。 沈律言吃的少,放下筷子后什么都不干,就盯着她看。 她脸上也没有东西,这张脸他也看过很多次了,现在反而看不腻一样。 江稚在这里待得够久了,她的直觉告诉她,江岁宁今天一定还会过来。 她可不想和她碰面,免得影响了一天的好心情。 “我先走了。” “嗯。” 沈律言忽然叫住了她的背影,“我有件事想问你。” 江稚回头:“什么?” 沈律言面色平静,“你昨晚又说梦话了。” 江稚愣了愣,“抱歉,打扰你的睡眠了。” 沈律言在意的好像不是这个,他问:“你在等谁?” 江稚被问得怔住,她反应很快,低下头轻声说:“我都不记得做了什么梦,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她等的人,永远不会再来找她了。 江稚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病房,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从怔忪中拉扯了回来。 “师妹,你今晚一定要来,章小姐请我们吃饭,她请了不少人,饭局上都是人脉,别错过机会。” 第314章 宴会 “我们这行人脉也是很重要的,不然很难打出名气来。” “设计师也是需要口口相传的声誉,我相信你也不想一辈子当一个籍籍无名的设计师,流水都知道争先,人也要有野心。” “虽然这样会更辛苦一些,但为了收获都是值得的。” 师兄和江稚说这么多,还是怕她犯轴,不愿意参加这样的饭局。 他早就出了校园,被这个社会教育的早已学会了低头,该客套的时候就是要客套,有些人生来就是高人一等。 阶级的跨越,对他们来说太难太难了。 若是生来就是豪门,那确实也不用这么辛苦。 江稚对应酬还算游刃有余,她也不是没看过别人的脸色,“师兄,我会去的。” “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不要迟到。” “好。” * 记住网址 章晚订了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 专门布置好了宴会厅来招待客人。 章家在北城的豪门圈子里也排的上号,和逢家背靠城投集团不一样,章家主要的产业都已经转移到了海外,不过章晚的父亲如今在北城还有一席之地,和沈律言的父亲是同事,虽然职务低他两级,却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权利握在手中,自然是想如何就如何。 章晚请来了好些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收到请柬的人一方面肯卖她本人这个人情,另一方面也知道她和沈律言关系好,多的是想巴结上沈律言的人。 沈氏集团的总裁,分量还是很重的。 他年纪轻轻,就能坐稳这个位置,手段可谓了得。 和他攀上关系,虽说不见得能有什么好处,但是也绝对不会亏。 江稚回家换了条晚礼服,稍稍打扮后打车去了酒店。 宴会厅顶上的吊灯,华丽闪耀。打扮精致、盛装出席的客人,端着酒杯在寒暄闲聊。 来了不少豪门大小姐,凑在一起言笑晏晏谈论着这个圈子里最近的热点话题。 “听说江稚也要来。” “那是谁?” “沈律言的妻子。” “嗷,我也听说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人,命也是好。” “什么命好啊,秘书上位,沈律言和她哪有什么夫妻感情。” “无所谓,江岁宁从国外赶回来,旧情人却早就结了婚,我今晚都想多喝了两杯酒庆祝一下。” “就是说,以前卖面子去她那个破时装展,买了一堆不能戴的破首饰回去,用的什么烂材质,难怪江大小姐今晚没过来,怕是没脸。” 宴会厅里的男人和女人,各怀心思。 大小姐们只关心江稚能不能让江岁宁吃瘪,男人则在衡量江稚的价值,讨好她能不能获利。 江稚进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她和沈律言结婚的消息再也不是秘密,以前也有在沈律言身边见过她的人,还真没看出来俩人是隐婚身份。 江稚今天穿了条深蓝色束腰吊带长裙,脸上的淡妆被氤氲的灯光打的明艳几分。 章晚一眼就看见了她,热情招待了她,“好久不见,你今晚好漂亮啊。” 她说完给江稚拿了杯香槟酒,妆容明艳,笑意深深,“我本来还想请沈律言赏脸光顾的,但是他好像还在住院,他好点了吗?” 江稚拿着酒杯,“还行。” 章晚也不清楚两人的婚姻到底感情怎么样,在沈律言面前试探,一来她没这个胆子,二来沈律言向来对这些绝口不提。 这段时间,虽然她和江稚接触不多,但是对她很有好感。 她觉得江稚实在有些可怜,丈夫心里有个白月光,这辈子她都只能排在后面。 若江稚和沈律言是豪门联姻就算了,各不相干,谁也不干涉谁的感情。 做好家族联姻的分内事,平时装一装恩爱夫妻就算完成了任务。 偏偏她和他不是。 就注定处在下风的位置。 任人宰割。 “今天来的都是我朋友,没什么坏心眼,你刚好能多认识几个朋友。” “谢谢。” “我先去招待别人了,回见。” “好。” 江稚在这种场合当惯了透明人,今晚出乎意料的受欢迎,时不时就有人上前和她碰杯,还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 虽然都是表面上的客气,但也让她觉得吃惊。 大小姐们对她没有敌意,想看江岁宁吃瘪的心情已经远胜其他,当年江岁宁仗着沈律言喜欢她,骄纵妄为,得罪了不少人。 她们很是记仇,明面上保持虚假的姐妹塑料情谊,背地里天天诅咒她早点被甩了。 一家子的暴发户,怎么还能在她们头上耀武扬威。 江稚不知不觉喝了不少的香槟,虽然度数有限,但是喝多了还是会头晕。 江稚喝醉了酒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好像在发呆。 章晚回头找不见了她,开始着急。 章晚在沙发的角落看见乖乖坐在那里发呆的人儿,松了口气,她的脸有些红,她抓住章晚的手,喝醉后性子热络些,她说:“章小姐,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烫啊。” 章晚失笑,心想她还真是喝醉了。 她一边哄着她,一边给沈律言打去电话:“你老婆好像喝醉了。” 顿了顿,她接着安抚还在不断问她为什么脸好烫的江稚,又对着电话说:“你让人来接她吧。” 沈律言声音清廖:“你先帮我看着她。” “我现在就过来。” 第315章 等价代换 章晚是不太喜欢帮人照顾别人的性子,但是沈律言既然开了这个口,她肯定要帮帮忙的。 幸亏江稚喝醉后不吵不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特别乖巧等着人来领。 挂断了电话,江稚还用双手捂着脸,说她脸好烫好烫。 章晚拉开她的手,坐在她身边,耐心地和她说话:“等一会儿就不烫了。” 江稚嗯了嗯,她是真的醉了,胡言乱语都多了起来,“我想回家了。” 她不喜欢应酬的,而且今晚已经加了很多人的联系方式,喝了很多酒,脑子困懵了,这会儿只想回家睡觉。 章晚告诉她:“沈律言要来接你。” 江稚点点头,哦了声,过了几秒钟,她忽然间问:“沈律言是谁?” 章晚觉得她现在比平文静少言的模样可爱许多,刚准备回答她,就听见她自言自语:“想起来了,好像是我丈夫。” 宴会厅的光线有些氤氲,头顶落下来的光清晰照着她们的脸庞,皮肤白皙,唇色微红。 章晚心下微动,“江稚,你和沈律言…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结婚啊?” 首发网址http:// 她也很好奇,从来没听沈律言提起过缘由。 而且章晚也是后来才知道沈律言结婚了的,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再贴着他在娱乐圈里炒作话题。 她不敢开口问沈律言,但是却不怕在江稚面前打探消息。 江稚慢慢拧起眉头,“好像是我求他的。” 她缺钱,他缺个摆设。 一拍即合。 江稚说完这句又点点头:“对,就是我开口求他的。” 章晚不大相信,她和沈律言一起长大,哪能不了解他的性子,他那个人的心肠比石头都硬,如果人人都去求他,他就要和每个人结婚吗?显然不大现实。 章晚还想从她嘴里撬出点有用的消息,江稚的目光越过了她,忽然停在她身后的视野里。 她像是有所感应,望向了朝她们走来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唇线慢慢抿紧,好像逐渐清醒。 宴会厅里的气氛随着男人的到来而变得不同,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朝那边看了过去。 章晚站起来,裹着披肩笑容明艳对男人招了招手:“这儿。” 男人抬眼,眼神定定落在章晚身旁的少女身上,指尖微凝,随即大步流星朝她们走了过去。 章晚赶紧把人交给他,“江稚喝醉了,我看她应该还没清醒,方才还和我说困了,你带她回去好好休息。”说完她忍不住打量了男人片刻,“你身体还好吗?用不用我找人送你们?” “不用。” 男人惜字如金,并不是很热络。 语气淡淡的,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像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病人。 沈律言往前两步,走到江稚面前。 “阿稚,走了,我带你回家。” * 江稚被他拽着手腕,带到了酒店门外。 夜里的风裹挟着春枝秋雨般的凉意,冷冰冰的夜风拍在皮肤上,冻得皮肤都泛凉。 好像快要下雨了。 往年的夏季,北城也常会下两场浓稠的雨水。 陈留拉开后座车门,沈律言拉着她的手腕先把她送上了车,见她不吵不闹,跟着上了车。 车内宽敞,却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是来自他身上过近的压迫感。 “喝了多少?”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字里行间都透着寡淡的问候。 冷静而又克制,还尤其礼貌温和。 好像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江稚打开车窗,被冷风一吹脑袋就更糊涂,香槟酒的后劲威力比她想象中要充足。 “忘了。”江稚低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没数清,只能给他一个笼统的回答:“数不清了。” 沈律言关上了车窗,握住她的手腕,“既然酒量不好,就少喝点。” 说完这句,他又冷冷淡淡问了句:“他们灌你酒了?” 江稚摇头:“没有。” 她想了想,说:“她们是喜欢我,才来和我喝酒。”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感觉那些大小姐们好像是挺喜欢她的,很热情的来和她打交道,交换联系方式。 虽然。 她们看着她的眼神也不纯粹,有打量,有同情。 但是大多数都很友好,是没有恶意的。 江稚早就困得神志不清,她说完就往他身边一靠。 清烈的淡香浇灭了酒气,闻着这股如雨后般冷冽清廖的气息,她的头都没那么疼了。 沈律言沉默,对她忽如其来的靠近,没什么表示,只是一双漆黑平静的眼眸,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江稚靠在他的肩头,仰起脸也看不清他的五官。 只能看清男人冷硬的下颌线,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 他以前很好看,现在依然很好看。 只是现在理性克制的性子,太过不近人情,并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喜欢。 江稚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沈律言。” “嗯?”清泠悦耳,漫不经心。 江稚困得眼睛泛红,她缓缓合起眼皮,像是喃喃自语:“我救了你。” 沈律言沉默半晌,搂着她的肩,让她靠得更舒服,他没多想,“我知道。” 他以为她说的是她把他从快要烧起来的汽车里用力拽了出来,他接着问:“你想要什么?” 他并不吝啬,愿意和她等价代换。 第316章 想要什么就直说. 沈律言以为她好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因为她很久都没有回答他。 他一向是很实际的人,既然她这么说,可能还是想要什么。 沈律言又问了她一遍,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江稚的酒好像骤然被他问出来的这几个字而惊醒,他很妥当理智在处置她的问题,用嘴能撇清关系的方式来处理。 以前江稚想要他的爱。 现在已经不会想这些虚无漂亮的东西了。 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想要自由。“ 江稚缓缓闭上了眼睛,女人脸色几近苍白,她很瘦,腰上都没什么肉,盈盈一握。 沈律言搂着她感觉好像随时都抓不住她。 过了片刻,又听见她用很小声的语气,好像是在和他商量,她说:“你把自由还给我吧。” 沈律言大概没想到她索要的是这个,他下意识把人圈得更紧了些,“除了这个。”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想了很久,“没有了。” 她垂下了脸,“你不同意就算了。” 沈律言一言不发,过了半晌,他才又说了三个字:“换一个。” 江稚这会儿竟然有些释然,她不知道他这是相信了她的话,还是闲暇无聊时为了逗弄她。 她想她当年的救命之恩原来到如今在沈律言心里就值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分量。 “我困了。”她生硬扯开话题。 沈律言静默了下来,陈留不知不觉已经把车来开回了别墅,车灯将整个院子都照得敞亮。 江稚进屋就脱掉了高跟鞋,随手解开发带,浓墨般的乌发盈盈铺开,落在女人雪白的薄背,她今晚的吊带裙很显身材,腰细柔软,长腿修长笔直。 沈律言看着她的背影,镇定挪开了眼。 江稚去浴室里卸妆洗脸,她光着脚从里面走出来,才想得起来问沈律言,“你不用回医院吗?” 沈律言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的,身体再好,动了场手术也要养一养。 他说:“明早回去做检查。” 江稚想说他今晚其实根本不用来接她,她当时是被酒精弄得有些懵懂,但是章小姐和师兄,人都很好。 “章小姐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 江稚一猜就猜中了,她想沈律言肯从医院里出来接她,她至少要对他说声谢谢。 于是,她认认真真望着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他:“沈先生,谢谢你。” 听起来是好话,仿佛真的万分感激他的到来。但其实怎么听都很疏离,过分的客气。 沈律言无声抿了抿唇,“不用谢。” “不好意思啊,今晚给你添麻烦了。”江稚也不想总是麻烦他,总是靠他来解决问题。 她知道沈律言其实是个特别讨厌别人给他添麻烦的人,所以江稚是很不好意思的,她不想欠了他什么一样。 沈律言没想到她的话越来越客气,也许现在在她眼里,她既不是她的丈夫,也算不上她的朋友。 只是不想扯上太多关系的前任上司。 沈律言有些用力的扣住她的手腕,又细又白,一掐就红,男人抿着冷冰冰的唇,说话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你给我找的麻烦也不止这一件,不用太不好意思。” 江稚垂下眼睫,睫毛轻轻地颤,过了会儿,忽略了心口的窒闷感,她点点头说:“嗯,对不起。” 沈律言心里也不好受,不想要她的谢谢,更不想要她的对不起。 男人几乎绷紧了指骨,扼制在她腕间的力道越收越用力。 江稚说疼,他也没松开。 沈律言脸色淡淡,他在江稚面前往往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情绪十分稳定。 哪怕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让她看出来一点儿。 “江稚,你想想要我补偿什么。” “你把我从车里拽了出来,我也很感激你。” “既然你开口了,我不会这么吝啬,一点好处都不给你。” “我不亏待你,也不想欠你什么。” 江稚花了点时间来消化他说的话,她方才在宴会后稀里糊涂在酒意里说她救了他。 可是她说的话,和他理解的完全是两件事。 江稚仰着脸,脸上的气色渐次白了下去。 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大抵是把她当成了挟恩图报、见利起意的小人。 他都不屑于提醒她,他是因为挡住了她才受的伤。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声线有些颤:“沈先生,我刚才喝多了,都是醉话,你不要当真。” 沈律言眼神平静看着她,“酒后吐真言,不是吗?” “话都说出来了就不用和我客气了。” “江稚,我和你,不用对彼此装模作样。” 第317章 很多很多钱 每当江稚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磋磨的无坚不摧的时,沈律言往往总是有能力把她气出眼泪。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这种生.理性的情绪变化不是她极力克制就能忍得住的。 委屈、痛楚、那种像是被打碎了心脏的情绪,像绷紧了的直线,狠狠拉扯着她。 江稚能做的也只有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仰起小脸,试图用这种原始而又愚笨的办法把丢人现眼的眼泪逼回去,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女人的眼眶里蓄着大颗大颗水润剔透的眼泪,像不受控的断线珍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不消片刻,脸上就已是梨花带雨。 她说:“嗯,那我就不和沈先生客气了。” 攥成拳头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在发抖,在沈律言说完那些话的时候,她的脑袋也有种类似如遭重击而头晕目眩的感觉。 “你不肯给我自由,就给我钱吧。” “很多很多钱。” 江稚以前不是清高才不肯花他的钱,而是不想让她和他的婚姻看起来那么不平等。 原来这些本来就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在沈律言那里,不管她做的有多周到,两人的关系都是不平等的。 记住网址 沈律言的眼神在她的脸庞停留许久,他很大方的表示:“明天我让刘厌给你转。” “好的。” 江稚以前不是没有被他的钱羞辱过,有时候一场还算和谐的夫妻生活结束,床头柜上都会有他留下来的一张数额不大不小的支票。 她想如果从前没有假清高,陪他睡一次就落落大方收下他给的钱,现在她也许都不至于一无所有。 她好像现在才明白,原来当沈律言的情人才是最自在的。 沈律言眼眸黑沉,情绪翻涌。许久之后,男人抬起拇指,一言不发轻轻抹去了她脸上潮湿的泪痕。 * 夜里,床头依然留了盏小夜灯。 江稚睡得并不安稳,睡眠断断续续,身边的男人好像也没怎么睡。 可能是刚动过刀的伤口还疼,她听见他半夜起床吃药的声音,只是她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江稚还没睡醒,沈律言就去了医院。 她醒来时枕边空落落的,身边早已没了人。 刘厌早上接到沈总的电话,别的一句废话都没有,只吩咐他记得给江稚送过去一张支票。 刘厌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江小姐的许多酬劳都是他去财务部办理的,支票是沈总从他的个人账户里支取,每次的数额都不一样。 但大概是看沈总当天的心情如何。 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往往是没有多余的酬劳。 心情越差,那张支票上的报酬就越高。 这次也不例外。 刘厌作为一个旁观者,有时候觉得沈总明明已经爱上了江小姐,但有些时候又会因为沈总的做法而推翻这个结论。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沈总也许永远不会再爱别人。 过度的理性下,人的情感就变得一文不值。 刘厌本来以为沈总和江小姐的关系已经缓和,现在这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江小姐,这是沈总让我给您送过来的。” 江稚看了眼支票上的数额,“谢谢。” 刘厌很久没见过江稚了,以前在公司倒是常常会和她碰面,“那我就先走了。” 江稚把他送到了门外,“刘总助,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 江稚收下了支票,她下午就出了门,把支票上的数额兑换成了钱,存进了自己的银行卡里。 刚从银行里出来,管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不过是在试探她今天还会不会去医院。 江稚回的干脆:“我不用车,你让家里的司机好好休息几天吧。” 管家意味深长啊了声,挂断电话没忍住:“大少爷今天还在医院。” 江稚装作听不懂:“沈先生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都想让她尽妻子的责任,去照顾他。 但事实就是,沈律言不需要她。 江稚这几天过得也不轻松,网上的流言蜚语从车祸那天被拍到照片起就一直没有停过。 一夜之间,她的身份人尽皆知。 秘书上位,还能靠什么?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在网络上成了用身体换取地位的恶毒心机女。 尽管沈律言命人撤掉了照片,不怀好意的议论还是甚嚣尘上,尤其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 更甚至于江稚的手机上都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谩骂。 网上有些评论也不堪入目。 “靠睡上位又怎么样?她这个少夫人当的毫无存在感。” “对诶,而且你们看沈家这位什么时候承认过她的身份啦?从来都是提都不提的。” “严重怀疑这种表面夫妻估计结婚前就签好了婚前协议,等玩腻了就叫她净身出户滚蛋。” “算算结婚时间,这两年沈家这位身边的绯闻就没停过。” “懂得都懂,压一个离婚时间。” “我也。” 尽管江稚的心情不怎么受网络上的评价影响,但看见这些恶意留言还是不太舒服。 因此她卸载了两个常用的社交软件,勉强恢复了清净。 网上的事情,关掉手机就可以不管不问。 现实里的生活,却不是逃避就有用的。 转眼就到了沈律言出院的那天,她刚出门折返回家拿电脑,抱着笔记本下楼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从医院回来的男人。 她站在楼梯上,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一时沉默,两两无言。 沈律言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有几个和他相熟的朋友。 江稚认识的不多,她看见了顾庭宣,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许久不见的逢家的千金大小姐。 她很清晰的感受得到,有一条无形的线,把她和沈律言隔绝在两个世界。 第318章 怎么帮 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变过。 沈律言永远都是站在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人,而她还是一个人。 她和他,像是站在世界的两边。 各自都融不进彼此的世界。 江稚回过神,礼貌同他温声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 沈律言扫了眼她薄瘦的身躯,面色从容,和她差不多的客气,“嗯,要出门?” 江稚抱紧了怀里的电脑,男人无声往前走了两步,逐渐逼近到她面前,松弛舒展的神态,却也有叫她觉得呼吸微窒的侵略感,她默默屏住了呼吸。 她绷着神经,过了会儿才轻声回答他:“嗯,要去师兄的工作室一趟,给他送点资料。” 沈律言漫不经心嗯了声,好像根本没兴趣继续多问。 江稚今天穿着修身的牛仔裤,显得一双腿又长又直,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套在上身,柔软的下摆轻易没入腰间,她这样穿,像个稚气未脱的女大学生。 年轻又活泼,不像是已经结了婚的人。 一秒记住http://m. “我先走了。” 江稚是很不擅长和他的朋友相处的,搭不上话,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逢千凝上次见到江稚都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现在看见她竟然觉得有点陌生,不过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安静,不争不抢,像温吞的开水。 “我还挺佩服你的,网上说的乱七八糟的内容,换个人早就要抑郁了。”逢千凝忽然说出这句话,接着又笑了笑,“江小姐,早去早回,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我还想和你多聊聊。” 逢千凝笑起来唇边有两个清纯无害的小梨涡,江稚不想和她深交,敷衍的点点头。 她准备晚上十点之后再回家,那时候这些人应该已经走了。 江稚让司机帮她送到市中心,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栋别墅。 坐在车里,她或多或少还是被逢千凝说的话影响了,网上的评价大抵不会很客气,江稚做好了准备,重新下回社交软件,新闻热搜上早已没有和沈律言相关的内容。 但是一些娱乐八卦的帖子里,还是议论纷纷。 * 别墅里,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有什么变化。 顾庭宣心不在焉坐在沙发里,忽然开口问了逢千凝一句:“网上怎么了?” 逢千凝的目光轻轻扫过坐在顾庭宣身旁沉默不语的男人,她敢打赌沈律言不可能不知道,他只是压根没有插手去管。 “就是一些不太好的议论。”逢千凝前不久已经和别人订婚,家庭背景都相当的联姻,彼此都没什么意见,更没有爱,只需要在适当的场合扮演一下恩爱夫妻的人设就可以了。 尽管已经订婚,逢千凝还是乐此不疲还做一些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她故意说:“你们是没看见网上骂的有多难听,说她是后来者上位,还有一些不好的言论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有些事情那些网友比我还清楚,还都是真的,该不会有人偷偷给媒体放消息了吧?或者自己去找人匿名爆料。” 她说的意有所指,就差点名道姓说是谁做的好事。 江岁宁和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么些年,无辜的大概只有江稚这个天真的有些蠢的人。 哪怕到如今,逢千凝也看得出来,沈律言还是站在偏爱江岁宁的那一边里。 人心的偏向,就是一座大山,难以搬动。 沈律言偏偏还是个情种。 他如果对江岁宁没那么深的感情,很多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顾庭宣听见逢千凝的话,默不作声了许久,脸色微凝。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也曾经在她面前,亲口指责她是破坏别人感情的那个人。 顾庭宣的脸白了白,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起脖颈,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高度数的酒,从喉咙里滑进去,灼灼的余温在他心里烧了起来。 顾庭宣声音喑哑:“她不是。” 逢千凝怔了片刻,挂在唇角的笑渐渐淡了几分:“你怎么还帮她说起了话?小顾哥哥,你不对劲啊。” 逢千凝说完看着从始至终好像都无动于衷的沈律言,她心里真是遗憾,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同情江稚,也看不出心疼来。 她本来以为江稚在沈律言心里还是有一点、哪怕不多的分量。 原来也不过如此。 似乎和从前的宋云澜她们没什么分别。 逢千凝犹不死心,红唇微勾,“沈总,你也不帮帮你的妻子。” 沈律言垂下了眼,沉默半晌过后,男人慢条斯理开了腔:“都是真的怎么帮?” 第319章 最上方的联系人 逢千凝听得都怔了几秒,一向能言善辩的她被他的话噎住,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仔细想想,这句话甚至无法反驳。 逢千凝除了遗憾还是遗憾,可能这个世界上对沈律言来说江岁宁还是更重要的那个人。 她扯了下嘴角,“沈律言,老实说我都为江稚感觉到一些心寒了。” 沈律言抬了下眸,声色不动,淡淡开腔:“逢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逢千凝倒也坦诚,作出无辜的表情,慢悠悠地说:“我是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讨厌江岁宁。” “除了楚家那个蠢货和江岁宁玩得比较好,你还见过她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逢千凝不慌不乱说起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她们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去巴结江岁宁吗?她以前恃宠而骄,现在还是这样啊。” 逢千凝说完这些忽然觉得自己也挺蠢的,自以为是的暗示提醒沈律言,近来在网上闹出来的风风雨雨,都是江岁宁在背后推波助澜。 沈律言真的会不知道吗? 肯定早就有人把这些事送到他面前,事无巨细,清清楚楚、 他什么都没做,不就是懒得追究吗? 首发网址http:// 就像以前在学校里一样,沈律言根本就不是会被蒙在鼓里的那种恋爱脑,江岁宁背地里干过的那些欺负人的事情,他心里和明镜似的。 他偏偏要骄纵这么一个人。 “算啦算啦,我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逢千凝只是不甘心,兜兜转转过去几年,得意洋洋站在她们头顶耀武扬威的还是江岁宁。 逢千凝端起面前的酒杯,心情不好的情况下,一口气喝了半杯,“有时候我还挺羡慕江岁宁,想不通你爱的为什么偏偏是她。” 换一个人。 逢千凝也不会如此意难平。 不过想想,江岁宁现在也什么都得不到,她心里就痛快了不少。 逢千凝酒量不好,刚才这杯酒喝的又太急了,一时上了头,她眼神里明明含着笑看起来却那么悲怆,她说:“真想让你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啊。” 让沈律言也体验一次,不被爱的痛苦。 这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什么都是顺利的。 亲情、友情、事业、还有爱情。 好像没有哪一样是不受他的控制,总能游刃有余处理方方面面。 沈律言垂眸敛神,“你喝多了,要给你倒杯热水吗?” 逢千凝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别人,她摇摇头:“不用了,我不说这些倒胃口的话题,说好了是来打牌的,你可别舍不得输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想到沈律言今晚真的如此大方。 牌技一向很好的他,全程好像都心不在焉。 没什么兴致,懒洋洋的应付他们。 输光了面前的筹码也不心疼,只是没什么继续下去的欲.望。 时间不算晚也不算早,沈律言看了几次手机,似乎没有收到自己想看见的信息。 他没了耐心,推掉筹码大方送给他们,“你们玩吧,我累了。” 顾庭宣也不差这点,牌桌上的筹码几乎全都被逢千凝一个人拿走,她也没嫌钱多,明天就用来买包。 刚好够得上一只稀有皮的包。 顾庭宣冷不丁问了句:“江稚怎么还没回来?” 晚上九点多,再忙的工作也该下班了。 沈律言好像没听见一样,镇定自若继续泡咖啡,“不然你打个电话问问?” 顾庭宣分辨不出他这句是玩笑还是认真。 沈律言抿了口苦咖啡,面不改色,冷冷淡淡吐字:“还是我来打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手机通讯录最上方的联系人是江稚的名字,很快就拨通了她的电话。 江稚接到电话就像被迫接住了个烫手山芋,她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大少爷,“沈先生,有事吗?” 沈律言开门见山:“什么时候回家?” 江稚早就想好了托辞:“可能还要晚一点,我和师兄一起去探望老师了,才刚吃完晚饭,回程也得要一个多小时。” 沈律言听完只想冷笑,还真就不想看见他。 下午还说只是去送文件,晚上问起来竟然跑了那么远。 只是为了躲他,也太大动干戈。 沈律言捏紧手机的指骨隐隐泛白,他语气平静,不算生硬,且堪称柔和:“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男人在电话里绝口不提网上发生的事情,当做不知道她身上那些议论。 他觉得自己不说,她也死都不会说起。 江稚就是学不会和他开口,不知道要找他帮忙,不情愿在他面前示弱。 她清高,她要自尊,她想独立。 沈律言边暗自生着闷气,边成全她。 第320章 抑郁 通话很快结束。 江稚深夜坐在还没打烊的咖啡厅里,透明玻璃窗外是霓虹的灯光,橘黄色的路灯拉长了长街上的倒影。 她喝完面前的果茶,看了眼时间,觉得还早。 她不急着回去,也不是很想面对沈律言和他的朋友。 顾庭宣对她没什么好感,同样的,她对顾庭宣也没什么好印象。 至于逢小姐,更是连话都没说过几次的生人。 附近是个大型商场,六楼有家电影院。 江稚去到电影院,随便买了张票,两个小时的电影能够打发不少的时间,这个时间点,来看电影的大多数年轻的情侣。 只有江稚单独来的。 她坐的位置很偏僻,电影开场后发现主演是她平时比较喜欢的一个女明星,她耐着性子看完了整场电影。 饶是带着粉丝滤镜,江稚也觉得这部电影是名副其实的烂片。 一秒记住http://m. 她其实很无奈,好像她每次来看电影都是烂片。 影厅头顶的灯骤然亮了起来,江稚拿着包,懒洋洋从舒适的椅子里起身,走出电影院,外面的街道已经不剩什么人。 江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打个车回家,应该没什么人了。 江稚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在车里,倒也不困。 闲着无聊打开手机,又冒出了很多没见过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不堪入目的咒骂,还有很刻薄的讽刺。 她是真没想到会有网友这么无聊,孜孜不倦的辱骂她。 有些时候她都要被骂的精神错乱了,自己都怀疑起来她是不是真的是个无耻的第三者。 可是江稚和沈律言结婚的时候,他和江岁宁已经分手将近两年了。 但是网上有些辱骂的内容好像也没有说错,她和沈律言,确实是睡出来的夫妻关系。 江稚忽然之间不想躲避,她打开重新下回来的社交软件。 沉默几秒,大着胆子搜了下自己的名字。 什么都没有。 搜沈律言的名字,依然是如此。 干干净净的,风平浪静。 江稚从和许听白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她之前发过的帖子,一个娱乐论坛里的高帖。 她之前没有勇气看完,这会儿可能是太无聊了。 竟然重新找出来翻看了一遍。 那些刺眼的文字,直白闯入她的视线里。 “所以这是什么职场励志故事啊,陪睡小秘书直接飞升豪门少奶奶。” “她算什么豪门少奶奶啦,你见她在镜头前露过面吗?我觉得她在豪门里的生活也很水深火热的。” “知情人士来报,公司内部人士都是通过看新闻才知道这是他们的总裁夫人,可见她有多么不受待见了。” “别的可以忽略,就算没有捞到钱和名,但是她能白睡沈律言这种等级的大帅哥,我真的是好羡慕。” “就是啊,而且我感觉她过得也挺爽的,有闲有钱有帅老公,虽然她拿到手的钱和沈家比起来不值一提,但也比普通人多多了。” “别豪门少奶奶了,感觉这个豪门少奶奶挺不值钱的样子。” “你们就是嫉妒了吧。” “谁会嫉妒一个替身啊。笑死了。谁不知道沈律言是有白月光的人,OK?” “反正小三自古以来都没有好下场,最后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稚那天看见这些文字,难受了很久。 现在看下来,心里反而没什么波动。 她甚至还有闲心截图发给许听白,像是在自嘲:【如果真的像她们说的这样,有钱有闲就好了。】 许听白刚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看见她发来的信息,看似豁达的文字,却并不能让人心安。 许听白斟酌了会儿,慢吞吞的打字:【阿稚,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放在了心上没?】 江稚花了点时间回忆,想起来之后罕见的沉默了下来,【我还没去。】 许听白其实之前就觉得江稚的状态不是很好,大学的时候,江稚虽然每天忙的不见人影,但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不像现在,生活看似安稳,她整个人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渐渐没了那种朝气。 许听白心里实在担心,她有时候和她一起出门闲逛散心,她常常望着玻璃窗外发呆,不在状态,对很多事情都没了兴趣。 她说:【你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江稚拒绝不了她的好意:【嗯。】 许听白接着回到刚才的话题:【我们都不要看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了,等这阵风过去就没人会再提起你。】 江稚说好,【我到家了,晚点和你说。】 她付了车费,下车吹了下风。 江稚有点茫然站在路灯底下,许听白想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虽然没有明说,委婉的提醒也能让她明白,许听白是觉得她渐渐开始有点抑郁了。 可是江稚却不这么认为,她从小到大都是最坚强最乐观的那个人,怎么会抑郁症呢? 第321章 猜忌,折磨 夜里的冷风让她保持着清醒的头脑,隔着院门,她看见别墅客厅里还亮着的灯,门口的保镖恭恭敬敬为少夫人打开了门。 江稚踩了一天的高跟鞋,脚踝已经有些疼。 她进屋之前,礼貌而温柔的问起保镖:“还有客人在吗?” “顾先生他们半个小时前已经走了。” “嗯。” 江稚推开大门,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舒适柔软的拖鞋。 客厅里亮着灯却没人,沈律言应该已经上楼休息了。 江稚弯腰揉了揉作痛的脚后跟,舒服了些后,慢慢挪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嫌不够冰,又往杯子里加了很多冰块。 喝完了水,江稚慢吞吞上了楼。 主卧的门开着一条缝隙,透出微亮的灯光。 她进了卧室,男人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鼻梁上架着眼镜框的时候,往往看起来很斯文。 记住网址 江稚望着他的侧影,单薄清瘦的身形,给人的胁迫感还是很浓烈,她主动开了口:‘我先去卸个妆。’ 男人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文档,眼神都不曾往她这边看,淡定应了声。 江稚从衣柜里找出了套比较保守的睡衣,去浴室里,卸完了妆顺便洗了个澡,热水带走了一身的疲倦,她靠着浴缸,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等浴缸里的水渐渐冷却,江稚不紧不慢从水里出来,擦干身体换上睡衣。 她打开门,周身好似裹挟着氤氲的雾气,脸上是被水蒸气微微熏红了的水色。 沈律言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情,江稚很累,上了床就打了个哈欠。 过了会儿,她听见沈律言去浴室洗漱的声音,水声淅淅沥沥,她听得昏昏欲睡。 江稚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就与梦境相会,睡意沉沉时被身后的男人弄醒了。 潮湿的亲吻,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先是眉眼,然后是唇角。 男人的亲吻极具耐心,毫不介意用多一点的时间慢慢打开她唇齿,顶进去的舌尖轻而易举撬开了她的齿关,掠夺了她的气息。 她渐渐喘不过气,男人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慢慢安抚着她。 江稚在半梦半醒间缓缓睁开了眼皮,近在咫尺一张熟悉的脸庞,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沈律言附在她耳边,低哑的嗓音像是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现在醒了也不晚。” 她嘤咛了声,坚硬滚烫的触感将她吓了一跳,她逃无可逃。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潮红的脸上泛起汗珠,她轻声说累。 沈律言在她腰后垫了个枕头,轻柔帮她整理了下柔软凌乱的发丝,他低头不断的亲吻她,那么温柔、那么温柔的在亲吻她。 江稚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神里好像有爱。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有沈律言和她也不只是身体上的欢愉,也有一点可以忽略的感情。 “你能快点吗?” “快不了。” 度过了漫长的夜晚,第二天,两人直接睡到了中午。 江稚醒来的时候腰上横着他的手臂,他就算睡着了也喜欢用这种占有的姿态圈着她。 她起床,动作似乎惊醒了身边的男人。 沈律言皱了皱眉,紧接着把人扯了回去。 江稚很无奈,“沈先生,你不用上班,我还有事要忙。” 沈律言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江稚如实告诉他,“我今天想要去做个体检。” 她补充道:“定期的体检,你知道我很惜命的。” 沈律言听完就又闭上了眼睛,“再睡半个小时。” 江稚拿不开他的手,她也不敢乱动,腰后面渐渐发烫的温度叫她浑身僵硬停下了挣扎,男人在早晨反应好像都更强烈。 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无奈的都没话好说。 又浅浅睡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闹钟响了,才被吵醒。 江稚多睡了会儿反而难受,男人已经起床,穿戴整齐,漫不经心在打领带。 他穿得倒还是人模人样,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精英人士,气势凛凛,哪怕站在眼前也特别的遥不可及。 江稚下床的时候腿都软,浑身就像是经历了一场车祸,又胀又痛,酸软无力。 沈律言已经打好了领带,西装革履的男人笔直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眼前的光,他好像只是随口问她一声:“对了,最近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江稚站在衣柜前,呆愣了一瞬,她摇头:“没有啊。” 她应该要遇到什么麻烦吗? 过了片刻,沈律言眼神淡淡望向她,稍稍抬起下巴,对她颔了颔首:“行,没有就好。” 她不和他开口,他何必多管闲事。 江稚能感觉到忽然冷凝下去的气氛,卧室的气温好似都降了几个度,她已经习惯了沈律言在她面前变幻莫测的心情。 沈律言下楼之前,冷冰冰的嗓音带着点懒散,“用我送你去医院吗?” 江稚说不用,“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沈先生的时间了。” 沈律言深深望了她两眼,心口的烦闷说也说不上来,他面无表情靠着门,“做完检查和我说一声。” 江稚低头噢了声,他的意思应该是要看她的体检单。 她本想忍耐,但是没忍住:“我没病。” 沈律言点点头:“我知道。” 江稚觉得他很敷衍,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特别的难受,她虽然和盛西周发生了关系,但只有那一次,她平时真的不是不干净的人。 可能沈律言一定要定期看见医院的检查单才会放心。 换成是她,她大概也会这样。 怕脏,怕得病。 江稚努力撇开这些让她难受的猜疑,等沈律言去公司之后,让家里的司机把她送到了医院。 她特意避开了沈家名下的私人医院,去了公立三甲医院。 做完常规的检查项目,江稚又预约了心理科的医生。 拍了脑部的CT,做完医生给她发的测试题。 检查单上的结果很快出来了。 中度抑郁,隐隐还有加重的倾向。 江稚拿到结果的时候,心里其实很迷茫。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像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状态已经这么糟糕。 她拿着确证单坐在心理科室的走廊上,她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直到沈律言给她发了信息,问她怎么样了。 江稚才回过魂,她单独把妇科检查那类的结果发给了他,轻描淡写:【你看看,我没什么事。】 第322章 自杀倾向 办公室里,沈律言有点心不在焉听着下属做的报告,指间的钢笔随意转了两圈,笔尖落在纸张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下属说完,才发现坐在办公椅里的男人好像没有认真在听。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沈总,财务那边的账已经请了审计公司重新在审,刘董现在不承认财务是他招进来的人,也说和他没有关系。”过了片刻,其中的一人还是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 沈律言沉默半晌,淡淡应了个嗯字。 他接着说:“审计那边查出来问题,直接报警吧。” 财务可是刘董的亲侄子,一般人按说都会给个面子,叫人吐出私吞的钱款,然后解雇。 走到报警这步,就是要把人直接送进去,不得翻身。 沈律言见他们欲言又止,扯起嘴角,漫不经心笑了声,“怎么?你们觉得不合适?” “不是。” “说完了就出去吧。” 一秒记住http://m. “好的,沈总。” 财务部的人还没离开,沈律言的手机震了两下,他默了片刻,拿过手机轻松滑开屏锁。 屏幕上跳出来江稚的名字,有她发来的两条消息。 沈律言点开了和她的对话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图,还有一句话。 图片清晰,像素高清,甚至特意发了原图。 独独的妇科检查单,后面跟着一句客套的话:【你看看,我没什么事。】 沈律言用力捏着手机的指骨逐渐变了形,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被攥紧的心脏沉沉往下落,他总算明白今天早上她单独和他解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没病。 他说他知道。 沈律言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她误会了个彻底。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堪,那种痛得有点麻木的、熟悉的感觉狠狠攻击了他,他的脸色白了不少,手腕上的青筋明显,隐忍许久,他沉默不语摁灭了手机。 沈律言什么都没有回。 他怕自己怒火攻心下又要口不择言说些难听的话。 也不是沈律言害怕和她吵架,他只是真的不想看见她那种楚楚可怜的、破碎的眼神了。 办公室里的人看见总裁脸色不好,大气都不敢喘,以为是财务的事情而冷下了脸,但好像也不是,沈总是在看了手机之后脸色才变得这么难看。 他们什么都不敢问,老老实实从办公室里走出去。 * 江稚等了会儿,沈律言没回她的消息。 这是很正常的,他经常已读不回。 江稚捏着心理科的诊断单,有点打不起精神,她一点都不想成为负能量满满的人。 她其实总是愿意把事情往好了的那方面想,对所有事都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她相信这个世上好人比坏人多,好事发生的概率比坏事要高。 发呆的这段时间,配药的医生已经配好了药,叫到了她的名字。 江稚怔怔站起来,走到取药的窗口。 拿上了医生给开的抗抑郁的药物。 她捏紧了袋子,稀里糊涂中想起来医生刚才对她说的话,“药是有点副作用的,但是都在可控的、正常的范畴,这个病需要定期的复查和诊疗,我个人建议半个月来一次医院做心理咨询。” “不然的话,可能是会有寻死的倾向。” “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是很可怕的,人无法控制那些极端的念头。” “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的治疗,好吗?” 江稚点点头,她都没怎么认真听。 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茫然。 她把药装进包里,那张诊疗单被她折好压在背包夹层的深处,她不想再拿出来看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正常的,只不过需要吃药。 江稚走出医院,将医院里浓郁的消毒水味远远甩开身后,她不想打车,忽然间很想去透透气。 她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打开半扇窗户,吹着初夏时节的风,安安静静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经停了许多站点,江稚都没有下车,最后又从终点上了车。 她的心情难得平静了下来,沿途上来了很多刚放学的学生,脸上的朝气蓬勃是成年人装都装不出来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宽松的蓝白色校服在他们身上都那么好看。 每个人脸上都是快乐,眉眼弯弯,开怀大笑。 正常人的青春好像是一颗橙子,酸酸甜甜。 只有她十六七岁的时候,是一颗发苦的柠檬,又酸又涩。 回到原点,江稚才下了车。 口袋里的手机正好在这个时候震了两声,她扫到了时间,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很晚了,都快要看得见夕阳了。 沈律言问她人在哪儿? 他没提体检的事情,就像没看见那张妇科检查单一样。 江稚低头打字:【回家路上。】 她不知道沈律言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如果沈律言怕她有病的话,可以不用碰她的。 沈律言打了她的电话,接通后沙哑的嗓音传进她的耳里:“你还没从医院回去?” 江稚想了想:“没。” 沈律言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我快到了,你在门口等我。” 江稚只会笨拙的哦了哦,她很快就看见了沈律言的车子,没看见司机。 她试着拉开后座的车门,上了锁。 沉默几秒,江稚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钻了进去,紧紧攥着自己的包。 沈律言扫了眼她有些鼓鼓的包,“开了药?” 江稚想了下,随便扯了个理由,面不改色对他撒谎:“嗯,助眠的。” 第323章 没空作恶 沈律言把江稚接回了沈家主宅吃晚饭,路程有点远,在另外一个区。 临近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车。 等红灯的时候,江稚没忍住侧了侧脸,目光瞥向身旁的男人,他那双纤长漂亮的手尤其瞩目,干净利落而又生得十分好看,长指懒懒搭着方向盘。 侧方玻璃照进车内的阳光映着男人极其俊美的脸庞,眉眼冷淡疏离,衬衫领口微开了两颗纽扣,领带打的也有些松散,不似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随处透着慵懒闲适。 江稚默默收回目光,跟着听见他问:“下次不用跑这么远来体检。” 江稚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让她去沈家名下的私人医院做检查,可能是还不放心?怕她弄虚作假? 她不会这样做,沈律言信不信她就是另外一回事。 她想了想,轻声和他解释:“我没作假。” 沈律言一愣,不明白她怎么就把他的话曲解成这个意思,绷得僵硬的拇指蜷缩了起来,他的脸色稍稍冷峻了几分,过了片刻,“我没那个意思。” 僵硬、冷凝的吐字,让江稚怔了一瞬,她道了歉:“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倒是她想的太多了。 记住网址 江稚的心情忽然开阔了些许,至少没有刚才那么的压抑。 尽管堵车了段时间,两人到家的时间并不算晚。 老宅的前院,已经有专门给小朋友搭的秋千。 江稚下了车后站在院子里遥遥望着秋千,好像走了神,沈律言停好了车,走到她的身后,声音清润,“在看什么?” 她看得太出神,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女人回过头,男人站在黄昏里,疏离的眉眼柔润了起来,双手插兜站在她身后,浑身都彰显着种禁欲的气质,她往后退了半步,脚下的鞋带着点跟,踩空了身后的小台阶,整个人跌坐在了草地里。 有些狼狈,她也有些懵。 几秒种后,面前的男人对她伸出了手,江稚犹豫了片刻,把手掌搭在他的掌心,男人收拢五指,轻轻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江稚借着他的力道站稳,低声和他说了声谢谢。 有时候沈律言对她好像只是为了满足欲.望,有时好像又想普通情侣那样相处。 站稳之后,她很快就想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手,沈律言牢牢抓着她不肯放开,暖黄色的余晖从侧方落在他平静的脸庞,过分漂亮的脸庞,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看了会儿他的脸,默默移开了眼神。 身旁的男人冷不丁冒出一句问:“好看吗?” 江稚脸颊有点热,被当场抓包的尴尬难以缓解,她只得故作镇定:“好看的。” 沈律言的声音近在咫尺,说话时洒出来的热气撩在她的耳后,她的耳根渐渐发热,这是任何人都会有的生.理现象,“那怎么不继续看了?” 江稚不着痕迹往旁边躲了躲,“有点累了。”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看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的脸最近好像又清减了一些,不知道是太忙,还是总那么不开心。薄唇轻轻抿了起来,这样看起来嘴巴有点红红的,很润,垂涎欲滴般的润感。 眉心好似拢着淡淡的怅然。 那种惆怅并不明显,淡淡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沈律言看着她眼中的茫然,心脏蓦得痛了一下,痛觉来的很莫名,像是随机的一针,扎在了心口的软.肉。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眉眼,好像这样就能抚平她的悲伤。 江稚下意识偏过了脸,这是一种躲避的动作,似乎很不情愿被他这样触碰。 男人的指腹顿在半空,下颌的线条慢慢收紧,神色也逐渐变得淡漠起来,他平静望着她,尽管心脏好像已经扭曲成了一团,仍旧能够控制住那种似是被锥子劈中的疼痛。 “医生给你开了什么药?”他忽然问起来。 江稚一直都是不情愿把自己的伤口剖开给他看,而且抑郁症听起来很像是个无病呻.吟的矫情病。 她怕极了,沈律言知道的时候可能会居高临下的评判一番——江稚,你可真矫情。 江稚觉得自己已经不太能受得了过于尖酸犀利的话,她想要好好治病,快点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她说:“就是以前吃过的那些药。” “国外产的褪黑素。” “还有定量的安眠药。” 沈律言住院了小半个月,期间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电话很少打,消息也很少发。 因而他并不知道江稚这些天睡得不好。 新闻一开始的确是意外。 后来那些“八卦爆料”发出来的就另有其人。 沈律言知道是江岁宁做的,他心里不是没有气,但是人心的偏向往往都是残酷的,他对江岁宁几乎还能无底线的纵容。甚至他更气恼的是,江稚从始至终不曾和他提起过一句。 她或许已经猜到了始作俑者。 她也应该察觉到了网上的言论对她的影响。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意找他帮忙。 沈律言伸手,“我看看。” 江稚的包里还有之前买的褪黑素,她从里面翻出来,放在他的掌心:“你也需要吗?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去买,这是我的。” 沈律言扫了眼上面的英文,确实是褪黑素。 江稚一把将药瓶抢了回来,“你不会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吧?查的这么仔细。” 她有点恼火,“你放心,我如果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定会提前告诉你。” 沈律言不太爱听这种话,他也不太情愿死亡这两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 他皱着眉,他只是怕她有事瞒着他。 江稚说完就进了客厅,沈夫人泡了壶花茶,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喝茶。 沈夫人近来心情十分的好,她一向看不上江岁宁和她母亲颜瑶,圈子不大不小,丁点风吹草动就传得到处都是。 江北山曾经的助理,在医院里生了个儿子。 江岁宁现在应该没空再来沈律言面前晃,她自顾不暇,应该就没心思再去害别人。 第324章 看不见的伤 江北山身边那个助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颜瑶面前伏低做小,装的好像很老实很懦弱,不动声色就怀上了孩子,前三个月忍气吞声,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等坐稳了胎,立刻飞去了香港查出孩子的性别。 知道是个男孩,随即就打电话让江北山去接。 江老太太知道这个小助理生了个儿子,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所有的家产都是这个孙子的,没有别人的份。 颜瑶都快气疯了,但是在江北山面前还要装作贤良大度的样子,江北山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和颜瑶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件事他确实站不住脚。 但是儿子他是一定要的,女人他也还是要搞的。 没想到颜瑶特别的懂事,叮嘱他好好陪陪小助理,至于孩子。 既然是他的儿子,那也是她的儿子。 与其养在外面,不如接回家里,私生子的名声毕竟不好听。 江北山被颜瑶感动的热泪盈眶,既觉得对不起她,又觉得她十分爱自己。 一秒记住http://m. 小助理原本得意洋洋,还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稳操胜券,谁知道颜女士手段这么毒辣,竟然想抢走她的儿子。 小助理也不甘示弱,眼泪汪汪,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他还这么小,不喝母邚不行,而且喝母邚的孩子听说会更聪明。” 她说着就开始掉起眼泪。 江北山一见美人落泪,哪里还招架的住,当即就心软了。 小助理也知道颜瑶没那么好对付,以退为进,主动提出搬到江家的主宅去住。 颜瑶被气得脸都青了,江岁宁更是恨不得上去撕烂病床上这个女人的脸,年纪和她差不多,也不嫌丢人。 江北山当即就决定把小助理和儿子都接回家,江老太太对孙子十分疼爱,和对江稚完全就是两个态度,这个孙子现在就是她的心肝。 谁都碰不得。 小助理出院那天,趁着江北山不在病房,笑吟吟挑衅起颜瑶:“颜女士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呀,你别以为知道的人,我就不清楚你当年也是小三上位了。” “你别怪我,男人啊,都是这个德行。” “儿子就是和女儿不一样的,往后江家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颜瑶也没料到这个以前看起来老实巴交,叫她往东就绝不往西的小助理,竟然这么的有心机。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江岁宁是最忍受不了新弟弟的人,从前她是整个江家最受宠爱的大小姐,现在全家人都围着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弟弟,尤其是她爸爸,态度简直翻天覆地。 江岁宁受不了这种落差,母亲却还要她忍耐。 江岁宁被小助理气哭了好几次,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眼睛,她也没忘记哽咽着给沈律言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嚎啕大哭,说话都语无伦次:“我怎么办?我爸爸现在完全不管我了。” “沈律言,我什么都要没有了。” 她的眼泪,对沈律言是不是还奏效,她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沈律言亲口说过,以后不会不管她。 * 沈家的老宅。 沈夫人和沈律言说完江家的事情,特意叮嘱了遍儿子:“她和她妈妈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的眼光不会差。” 沈律言也不是瞎子,江岁宁的小心思,他不是没有看出来过。 她会嫉妒,会使一些小手段。 她不是十全十美的好人。 但是十几岁的那段互相取暖的时光,在沈律言的心里分量太重太重了。 他默了许久:“我知道。” 沈夫人一愣,“你知道以前还喜欢她?!” 她说完又嘀咕:“你不要总记着她对你的那点好,万一那时候她知道你的身份,是故意接近你,讨好你,就是为了今天呢?” 沈律言想了想,他的感受不会错的。 那年只有两颗互相靠近的真心。 他说:“不会。” 沈律言神色淡漠疏离,他对江岁宁的爱情虽然早就已经停在她出国那年,但是每次想起来这辈子都难忘的那十几天,心里的感受依然会很强烈。 他从不后悔这样的一场初见。 狼狈的开场白。 他说:“妈,你不用和我说江家的事情,她之前打电话和我说过了。” “她时不时求你帮忙?” “嗯。” “你要怎么帮?!你想过阿稚吗?” 沈律言沉默半晌,他说:“我和江岁宁的事情,从来就和江稚没有关系。” 沈夫人知道自己劝不动儿子,还是气得不轻,转过身也懒得再说话。 江稚在楼上休息,听见开门的声音,浑身都紧绷了一下。 沈律言走到她的身后,脚步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 他忽然间抬起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 江稚敏感的躲开脸,男人嗓音低沉:“先别乱动。” 他的掌心里有个小巧而又精致的助听器,江稚的目光一顿,男人已经将她的头发撩至耳后,他垂眸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朵,手指轻轻抚摸了片刻。 男人低垂眼眸的样子,异常柔和。 垂下的睫毛轻轻落下一片乖巧的阴影。 他帮她戴好了新配好的助听器。 是在医院里,用她之前检查时留下的数据重新配好的助听器。 藏在耳朵里,几乎看不出来。 沈律言松开了手:“好了。” 他抿了抿唇,“很隐蔽。” 江稚没说话,她在心里想,有些伤虽然看不见,但无时无刻都在疼。 第325章 好像发现了什么 新的助听器小巧而又精致。 藏在耳朵里也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她没用过这么好的助听器,不会有难缠的线,没有那么强烈的异物感。 江稚知道她应该对沈律言说声谢谢。 谢过他的好心。 但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这几个字。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沉默。 幸好门外的佣人在这个时候敲了敲门,提醒两人能下楼吃晚饭了。 沈律言扯开了领带,他好像向来都不喜欢一丝不苟穿着西装套装,他对她伸出手:“下楼吧。” 江稚跟着他下了楼,两人牵着手,十指紧扣,看上去像感情很好的恩爱夫妻。 沈夫人不断往江稚的碗里夹菜,“你多吃点。” 首发网址http:// 餐桌上还有一整盘她喜欢的大闸蟹。 沈律言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开始剥螃蟹,他剥螃蟹就像是一场艺术,剥的干干净净,过后还能将蟹壳拼成原样。 他将剥好的蟹肉和蟹黄放进她的碗里,“吃吧。” 江稚不认为沈律言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只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她以前去查过过敏源,说是海鲜过敏。 但后来喝了海鲜粥却没什么事,重新查了一遍才知道是报告单弄错了。 沈夫人见他难得这么贴心,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欣慰,她说:“阿稚你多吃点,可不能再瘦下去了。” 江稚每天都要照镜子还真的没有发现自己瘦了,她抗拒不了沈夫人对她的好,如果沈家里有她对不起的人,真的就是从始至终都很疼爱她的沈夫人。 她点头:“好,妈,你也吃。” 晚饭吃的很快,沈夫人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孩子,她则出门和朋友去美容院做保养。 江稚不想上楼,楼上的卧室对她来说有点压抑。 医生劝她要多做一些心情开阔的事情。 江稚现在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她开心,以前努力兼职认真工作赚到了钱,能让她开心很久。偶尔幸运的碰见一次沈律言也能让她悄悄高兴许久。 她自己也知道她不快乐。 江稚抱着双腿窝在沙发里,身边的空位陷了下去,她缓缓回神,没有主动开口。 沈律言问:“要看电视吗?” 江稚兴致缺缺:“看吧。” 沈律言帮她打开了电视,切换到娱乐频道。 江稚看得心不在焉,身边的男人悄声无息搂住了她的肩膀,有力的手掌扣着她的肩,姿态亲昵。 过了没多久,江稚手机里提前定好的闹钟响了起来,她该吃药了。 她镇定关掉铃声,两人一起上了楼。 江稚在沈律言去洗澡的时候,吃完了药。 药片很苦,还要吃很长的一段时间。 * 这段时间,江稚发现沈律言变得很喜欢找她的“麻烦”。 江稚不愿意和他出门,随便扯了个没有时间的借口,就被他问得几乎没法回答。 “你的工作不是刚结束?” “那我也有别的事情。” “比如?” “和朋友逛街。” “你可以逛完了再过来。” 江稚不太想参与他的社交活动,十次里有八次都要遇见她不喜欢的人。 沈律言说一不二,“我五点让人来接你。” 江稚抿了抿唇,“我不会唱歌。” 她好想听见沈律言笑了声,“没事,我也不唱。” 江稚有些恼怒的挂了电话,等快到了时间才慢吞吞从家里出发,经过堵车的路段,耗费了很长的时间,她到的时候差不多快六点了。 沈律言坐在隐蔽的暗处,沙发的角落里,半张脸陷落在光影的阴暗面,周身透着浓稠的冷冽感。 江稚推门走进去,不知道谁高声说了句:“嫂子来了啊。” 她愣了一下,他的朋友以前都不会叫她嫂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称呼她为江小姐。 或者江秘书。 对嫂子这个称呼,她是很陌生的。 沈律言漫不经心对她招了招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的空位。 江稚被迫坐在他身旁,绷着神经,不敢轻易放松。 这种场合,江岁宁当然不会错过,临时收到消息,赶过来凑场子。 她懒洋洋坐在对面的沙发里,心情好像还不错,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她总算明白沈律言对江稚的怜惜是从哪儿来的,总算知道在度假酒店那次,楚黛不小心扯掉江稚耳朵里的助听器时,他为什么会动这么大的怒气。 江岁宁知道在江稚和盛西周的事情发生的那天早上,沈律言重重给了江稚一个巴掌。 这件事,是盛西周告诉她的。 当时盛西周问她还满不满意。 她当然不满意。 现在她好像清楚了什么秘密。 沈律言大概就是因为他以为江稚耳朵的伤是他一手造成,事后后悔,有心弥补。 而江稚也顺水推舟,认了下来。 但高中和江稚当过一段时间同桌的江岁宁可清楚的很。 她的耳朵高中就半聋了呀。 原来江稚这些年也不是毫无长进,也学会了利用伤痕来博取怜惜。 第326章 被打的 KTV里的光线很暗。 江稚觉得这样也好,别人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也不用去看其他人的目光。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攥着手机把亮度调到了最低,借着屏幕仅剩的一点微光,百无聊赖的刷着新闻。 她实在不知道能干什么。 她既不想喝酒,也不太会玩牌,更没兴趣参与他们的游戏。 不知道谁又将话题扯到了她身上,“嫂子,你今晚迟到了,可没那么容易躲过去。” 江稚无声拧紧了手指,她听见嫂子这个称呼就不自在,她下意识用余光扫了眼身旁的男人。 沈律言神情淡淡,脸上的表情好像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产生变化。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道歉吧。 好像除了说对不起她也不会说别的,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江稚抿抿唇角:“不好意思。” 记住网址 周既听见江稚这声抱歉,愣了愣,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好像认认真真的。 周既和江稚压根不熟,只不过早就听说了有这么个人。 她这么客气,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了想,沉默了下来。 他是傲慢的那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客套。 他今晚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沈律言身边这位不常在他们面前露面的妻子,是什么样的。 说得好听是妻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间包厢里的人大部分都心照不宣。 周既之后渐渐有人都来找她说话,言语中亲昵称她为嫂子,看沈律言默认的态度就都没有改口。 还有狗胆包天的想从她这里套话。 “嫂子,你和沈哥是怎么认识的?” “你没来之前,他看着心不在焉的,哈哈哈。” 江稚招架的有些疲乏,礼貌回复过后就不想再继续下去,她喝了口温水,然后说自己不太舒服,这才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继续坐在角落里,不用再去回答他们的话。 沈律言忽然开了口,他好像喝了点酒,淡淡的酒气并不叫人生厌,他的声音很低,背景音有点喧嚣,怕她听的不清楚,男人特意贴着她的耳朵,“哪里不舒服?” 江稚耳边温热,她抿了抿唇线,“就是有点累了。” 她接着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她才刚来,就坐不住了。 沈律言好像听不出她言语中的迫切,漫不经心抓着她的手,一根根摆弄她的手指,淡淡的开了口:“我们一起。” 江稚的手被他抓在掌心,几乎没有挣脱的余地,她问:“会很晚吗?” 沈律言沉默之后反问:“你很难捱?” 江稚差点就点头了,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惹恼沈律言,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吵架。 当中发生争执是件很难堪的事情。 她勉为其难改了口:“还好。” 沈律言往她的掌心里送了杯酒,“要喝吗?” 江稚接过酒杯,浅浅抿了口,是没什么度数的果酒,她就又不说话了。 沈律言的状态很轻松舒展,揽着她的腰,肩膀轻轻往她这边靠了靠,贴在一起的温度好似更灼热。 江稚心不在焉喝着酒,眼前忽然出现了道熟悉的身影,江岁宁悄然端着酒杯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她笑吟吟望着江稚,她今天穿了条浅白色的长裙,长发及腰,看起来格外清纯。 像一朵白色的茉莉。 已经悄然绽开。 江岁宁看见了刚才沈律言贴着江稚的耳朵说话的画面,于是她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她又想起来了很多细节,比如沈律言以前总是用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的侧脸,目光停在她的左耳上。 江岁宁太知道怎么击碎一个人的心。 尤其是江稚的。 她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成全江稚呢?眼睁睁看着她过得幸福。 她要江稚一直活在泥潭里。 永远,爬都爬不起来。 “江稚,好不容易再见面,上次楚黛不小心…”江岁宁很懂事的把后半句话留在了喉咙里,转而又笑了笑:“她当时道歉的不太服气,我是她的朋友,我替她对你再说一声对不起。” 江稚抬起脸,灯光照着她毫无瑕疵的五官,尤其是眉眼,沉静温柔。 黑色的眼珠定定望着眼前的女人,她在思考江岁宁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还有什么值得让她算计的事情吗? “不用了。”江稚态度冷漠:“我不需要。” 江岁宁莞尔,她接着说:“应该的。” 江稚静默了下来。 江岁宁说完了对不起好像还没打算离开,她唇角的笑,稍纵即逝,而后又用很愧疚的语气、相当同情的目光,“她粗心大意,我当时看见都替你感觉到耳朵疼。” 江稚听完江岁宁说的话,渐渐明白了她的意图,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江岁宁这么聪明,到底是继承了江北山还有她的母亲。 江稚并不需要沈律言对她的歉疚,她这只耳朵的伤,原本就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笑了下,“是啊,陈年旧伤了。” 已经很多年了。 绑匪打在她脸上的耳光和那天沈律言在她脸上落下的那巴掌比起来,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现在想想,沈律言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真的更痛一些。 江稚缓过神来,唇角的笑意有些苍白,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一想还真有点后悔,从前的鲁莽和天真。” 江岁宁倒是没料到江稚这么轻松,被拆穿了竟然一点都不慌张。 “人年纪小的时候,总是会莽撞一些的。”江岁宁面无表情说完该说的话,目光转到了沈律言的脸上,她看不穿他在想什么,是喜是怒,晦暗不明。 江岁宁不相信沈律言一点都不生气,她更不信江稚没有误导沈律言,是他害她耳朵丧失了听力这件事。 她咬了咬牙,犹不死心,“我真的挺愧疚的,以前在学校里他们说了你耳朵不太好,但是我和你也不是多熟悉的关系,这么多年过去我那天确实也忘了。” “如果我记得起来,我当时就让楚黛好好给你道歉了。” 江稚觉得很好笑,江岁宁何必一遍遍在沈律言面前提醒他。 “我收到了你的歉意,可以了吗?” “你不生气就好。” “我不生气。” 江岁宁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重重捏着手里的酒杯,冷眼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沉默了许久。 江稚端起酒杯,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她对他笑,“你听见了吗?我的耳朵和你没关系,所以你不用再对我愧疚,不用那样照顾我。” 沈律言心里出奇的平静,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她的伤利用了。 他抬手,拇指轻轻将她的发丝撩至耳后,指尖在她软白的耳垂停留片刻,柔和的眼神里仿佛存着一丝怜惜:“很早以前,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江稚一怔,随后轻描淡写:“和你一样,被人打了。” 第327章 无法挽回 江稚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没怎么想过,脱口而出,说完发觉眼前的男人神色变了变,她想她这句话可能说的不妥当,无形之中大概又伤害到了他?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抓着过去的那点糟糕的事情,反反复复在他面前提起。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 记忆太深刻了。 哪怕不断给自己洗脑,忘了吧。 忘记他做的那些让她痛苦的事情,但是在某个时刻,还是会不自觉就说出口。 江稚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忍下疲倦,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拿你举例子的。” 男人漂亮的五官隐在暗处,眼角眉梢勾勒着极淡的神色,他胸口堵着的这口气,难以下咽。 沈律言听着她口中说出来的对不起,心里头那些痛楚像是被一把莫名的烈火烧成了废墟,如果不是她的表情很认真诚恳,这三个字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嘲讽。 在讽刺他。 讽刺他当时的暴戾。 一秒记住http://m. 男人面无表情,克制着情绪,眉眼生冷,眉梢透着淡淡的寒意,清透漂亮的脸庞处处都是锐利的冰冷,他说:“没关系。” 既然她要说对不起。 那他就坦然说句没关系。 江稚低着脸,好像解释完这两句就又和他无话可说了。 沈律言忽然攥着她的下巴,两双眼睛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空气里流动的气息好像都变了,他望着她,他还记着她刚才说的话,“你觉得我对你的好,都是愧疚?” 江稚刚才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 江稚被迫抬头仰望着男人精致的脸庞,黑瞳深深,眸光里氤氲着她看不懂的深意,他攥着她的力道,收紧了几分,她没有说话,就等于是一种默认。 沈律言扯起嘴角冷笑了声,他笑起来其实特别好看,可是这种似嘲似讽的笑,反倒多出一种冷漠的破碎感。 他越用力的攥紧了她,眼神就越冷淡。 “那你就当是吧。” 到最后,沈律言也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江稚一点都不意外的想,果真就是这样。 他这些天对她的耐心、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所有的一切,类似爱情的错觉。 都是因为沈律言当初觉得自己被背叛后,盛怒时给她的一耳光。 不过是为了弥补当时造成的伤害。 如果不是她的耳朵丧失了部分的听力,他连这点愧疚都不会施舍。 “嗯。”江稚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听着,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在乎,但是心里头的冷暖,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律言望着她无动于衷的脸庞,默了几秒,用平静的口吻叙述:“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太好,我对谁都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好。”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包厢里其他人的谈论声就尤其明显了起来。 “江大小姐,我说最近怎么没人见盛西周出来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你少来,你不是一向和他很熟吗?” “我最近有点忙,也很久没见他了。” 江岁宁和周既说的也是实话,从那次去了小镇滑雪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盛西周,也没什么联络。 她总觉得盛西周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天冷不丁问起她从前的事情,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江岁宁觉得自己在这件事里充当的角色也很无辜,她从来没有在盛西周面前故意引导过什么,她庆幸自己以前没有对他撒过什么谎。 她的沉默,就足够让盛西周误解。 她知道盛西周是把她当成了江稚,以为她是他记忆里的小青梅。 江岁宁其实也很厌倦,很厌恶,他们个个都把她当成江稚来爱,但是和沈律言在一起的那几年,青涩懵懂的青春岁月,她不一定是个替身。 沈律言爱的就是她这个人。 “你们没听说?”今晚都没怎么作声的顾庭宣忽然开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庭宣这个浪荡的公子哥看起来都好似浪子回头般,收了心。 他继续未完的话:“盛西周和他母亲闹翻了。” 周既挑了下眉,很是诧异:“确实没听说。” 盛夫人当年也是豪门千金大小姐,骄纵明艳,手腕果断,这些年和盛西周的父亲勉强算是过得去,但是表面也能感受得到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硝烟。 盛家的夺权,当初也是惊心动魄。 盛西周当了掌权人之后才渐渐压下那些不好听的声音。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盛夫人,盛西周和他的母亲,既不亲近也不仇恨。 一直都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闹翻?这么严重吗?”周既摸了摸下巴,忍不住问。 江稚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没兴趣听,无聊下只有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周既朝沈律言的方向看了眼,看不清他的脸色,“沈哥,你知道吗?” 几个人的视线齐刷刷朝男人望了过去。 沈律言淡道:“和我有关系?” 语气里的冷漠,让在场其他人都觉得诧异。 顾庭宣是知道他们之间的龌龋,默了几秒,接过了话:“是啊,听说是翻了脸,几乎是水火不容的程度。” “盛夫人做什么了?”周既确实好奇,因为盛西周在他眼里好像除了江岁宁之外就再也没有能让他有情绪波动的事情,“至于闹成这样。” 顾庭宣耸了耸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他扯起嘴角,“不过两边现在就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被引爆了。 江岁宁觉得这事肯定和江稚脱离不了关系,难道是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不,这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他恐怕也不会先找他的母亲清算。 他那么痴迷江稚。 以至于当年只是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相似的笑容,相似的天气,就对她那般沉沦。 盛西周若是什么都想起来,也只会是先去找江稚。 他这些年,在江稚身上做过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没有办法挽回的。 第328章 扫兴 江岁宁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她有意无意试图从顾庭宣这里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顾庭宣的感觉倒也敏锐,懒洋洋朝她瞥来一眼,似笑非笑的,“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他对你一向都是有求必应的。” 就算是好友。 家里的私事,不好多问。 顾庭宣对盛西周和他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是特别好奇。 若他有心隐瞒,自然会瞒的密不透风,谁也不会知道。 江岁宁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两口果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她抿了抿唇用往常和他们说话的语气,带了点骄纵和亲昵:“我又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我是怕他心情不好嘛,你们今晚都没叫他。” 顾庭宣笑着望向江岁宁,他这个人不着调起来特别的浪荡公子,他说:“我也没喊你啊。” 江岁宁心里一沉,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但是她很擅长随机应变,撇开那点尴尬不说,上前就要用小拳头去锤顾庭宣,这种看似耿直的态度好像更能缓解尴尬,“顾庭宣,你是不是要气哭我啊。” 顾庭宣往后退了退,没让她碰到自己,“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还什么都没说。” 首发网址http:// 其实江岁宁有些时候小心思很明显,比如她现在就是在用活泼来掩饰不安,她每次和别人拉近距离的方式都很简单,就是故作熟稔。 以前她是沈律言的女朋友,大家都愿意都这么惯着她。 现在这点小心思就有些碍眼。 心眼也很小。 江岁宁装作生气了的样子,扭过了脸,“算了我不和你说。” 时间不早,沈律言率先起身,他顺便握住了江稚的手腕,将她也从沙发里扯了起来,“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从刚才听见盛西周的名字,沈律言就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 顾庭宣也没兴致,今晚本来他也是听说了江稚会来,才动了心思,他站起来,懒洋洋整理了下袖口,“那我也回家了。” 毫无留恋,甚至有些困了。 周既感觉他还没开始嗨,今晚因为沈律言的妻子在场,他愣是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叫,硬生生当了整晚的和尚。 “不是,我说你们可真没意思,精彩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啊。”周既懒懒散散坐在沙发里,故意叹了叹气,“楼下就是酒吧,真不去坐坐?” “今晚叫了不少小明星过来。” 顾庭宣发现周既这人有时候真的很没有眼色,江稚人就在场,有些话他是一点都没避讳。 周既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他压根就没把江稚当成多重要的人,真正论起分量,可能还远远不如江岁宁这个前女友。 沈律言的脸色已经很臭了,绷着面无表情的脸,一言不发。 周既还要上赶着找不痛快,“还有岁宁,你们谁送送她啊?沈哥你就不管了吗?” 顾庭宣明知道周既说的话不合适,也没有想过提醒他,漫不经心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江稚忽然开了口,声音轻轻地:“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她说完了过了许久,沈律言都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忍不住挣了挣手腕,抬眸看向了他。 沈律言这才不情不愿松开了她的手腕,“我就在这儿等你。” 江稚敷衍的嗯了嗯。 她去洗了个手,刻意在洗手间里多待了两分钟,给他们留出了说话的时间。 回去的时候,他们大概已经聊完了。 江稚扫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江岁宁,可能是已经提前把她送回去了。 她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周既他们貌似遇到了熟悉的人。 有几位年轻貌美身材又很好的小姑娘被引荐到几人面前,好像沈律言名下的娱乐公司的签约明星。 镜头里的女明星已经足够漂亮,镜头下更显得精致。 周既自然而然搂住其中一个女人的腰肢,对另外一个抬了抬下巴,笑吟吟的:“这位是沈先生,你们的老板,没见过吗?” “沈先生好。”小姑娘略显羞涩,站在沈律言面前脸已经红了。 她只想抓住今晚这种难得的机会,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眼前的男人,面色冷肃,沉静之中带着几分疏远。 眉眼是惊人的好看。 男人漫不经心抬眸,温和有礼的表面下是极其淡漠的疏离,“你好。” 不咸不淡,像是没什么兴趣。 小姑娘不想放弃,不是没听说过沈先生早就结了婚,但是…… 那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沈总和他的妻子,感情不好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她在圈子里是属于长得比较好看的那类,尽管不够红,但也小有名气。 如果抱上了沈先生的大腿,往后真的是什么资源都不用愁,大把大把的名利上赶着送到她的面前。 “沈先生,我想…”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目光已经越过了她,望向了她身后。 小姑娘下意识往后,走廊尽头缓缓走过来的女人,较为精致的五官映在灯光下,她的漂亮是更为精致的漂亮。 沈律言径直朝她走去,忽略了朝他献殷勤的少女。 他上去牵住了她的手,很快进了电梯。 小姑娘还眼巴巴望着已经从电梯离开的男人,他方才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是带着柔情的。 “人都走了,我们的大明星还舍不得?” “周先生,你别开我的玩笑了。” 周既摸了摸她的脸,对她们的态度都很懒散,“大好的机会都没抓住,今晚可真不能怨我了。” 小姑娘咬了咬唇,不再说话了。 * 江稚上了车,沉默了没有多久就对沈律言说,“我觉得每次都这样,不仅扫兴还很浪费时间。” 顿了顿,她继续说:“如果你需要女伴,我不介意你身边是别人。” 沈律言轻笑了声,意味不明:“你什么都不介意。” 江稚怔了怔,现在的确如此,于是她又点点头:“是的。” 车里的光线很暗,他的侧脸轮廓线条微微绷得有些紧,俊秀的脸庞映着冷光,他毫不在意道:“是很扫兴,但我不在乎。” 第329章 图频 江稚不懂沈律言这是什么奇怪的自虐倾向。 既然也嫌弃她扫兴,还非要叫她过去添堵。 她自己都能感受得到她在场的时候,其他人都放不开,比起平时要收敛几分。 江稚靠着车窗,慢慢闭上了眼睛,现在很多时候她不想和沈律言发生争执时,就会保持安静。 等到了家,江稚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打开淋浴喷头,迫不及待洗去了浑身的酒气。 这天晚上,江稚被折腾了很长时间。 沈律言在她身上索求无度,仿佛怎么要都要不够。 她一开始只知道隐忍,后来实在受不了那脚去踢他,谁知道沈律言轻而易举就拖着她的脚踝,把她拽到了更近的距离,变本加厉了起来。 江稚后来都有些懵了,迷迷糊糊的,意识昏沉。 她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怀中,声音早就沙哑,“你别这样。” “我好累啊。” 记住网址 “沈律言。” “我困死了,让我睡觉吧。” 她迷糊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不清楚他有没有听清楚,她只是下意识对他说一些他喜欢听的好话。 江稚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浑身和四肢就像是被碾过那么酸痛。 第二天不出意外睡到了中午,沈律言反而很早就起了床,穿着睡衣,扣子松了两个,整个人看起来很舒展松弛,特别慵懒。 江稚醒过来的时候,沈律言居家在书房里开了个线上会议。 她艰难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哪哪儿都留下了他的印记,连锁骨上都有暧昧的吻痕,她对着镜子,有些恼火。 江稚穿着睡裙走到了书房,她并不知道沈律言在开会,当他在处理一些还没忙完的工作。 她的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弱,站在门边,皱着眉看着沈律言,“你不觉得你昨晚很过分吗?” 沈律言挑了下眉,好整以暇望着她,“还行。” 江稚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上她有必要和沈律言好好谈一谈。 她往前走了两步,“我觉得沈总有必要节制一点,太过放纵自己对身体也不好。” 沈律言默了默,好像听进去了她的话:“我会考虑的,还有别的事情吗?” 江稚忍了很久,今天必须和他一次性说清楚,虽然他以前在这方面也很…让她难以应付,但是每周次数有限,招架起来就没有那么困难。 现在这种高频率,她确实不行。 “不要咬我了。”江稚蹙着眉,“太容易被人看出来,有时候我要用很多遮瑕才能遮住。” 尽管沈律言的自制力很好,但是却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隐忍克制自己,所有有些时候情到深处,确实难以自抑。 他只能说:“我尽量。” 江稚点点头:“好。” 她离开书房之前多嘴问了句:“你在工作吗?” 沈律言想了想,决定告诉她实话:“我在开会。” 江稚:“……” 她确实有些崩溃。 难怪沈律言刚才答应的那么痛快,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被会议室里其他人听了去,就很想死。 沈律言看着她气得快要炸毛的样子,心情愉悦,浅浅笑了声,然后就很好心的告诉她:“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暂停了会议。” 江稚觉得沈律言就是故意在耍她,转身气呼呼就走了。 * 江岁宁那天晚上回了家,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 她很是不安找到了她妈妈,“盛西周会不会什么都想起来了?” 颜瑶心里也很慌,但在女儿面前不得不维持镇定,她安慰她说:“我们先不要慌,事情不会变得最差。” 当初她们不过是顺着盛夫人给的竿子往上爬了而已,盛西周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和她们又没什么关系。 要清账,也轮不到找她们。 江岁宁紧紧抓着妈妈的手,“我害怕。” 她带着点哭腔,“妈,你不知道盛西周就不是正常人,知道我们耍了他,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甚至有可能会杀了她们。 江岁宁越想心里就越慌,她必须得想到办法。 盛西周喜欢的是江稚,这点毫无疑问。 那让他得到江稚不就好了? 相信他一定也会很想看见沈律言和江稚结婚,有一件事江岁宁已经想做很久了。 只不过一直摇摆不定,但现在不是她能心慈手软的时候。 江岁宁还记得盛西周以前和她提起过,他在夜色里见过江稚,留了一些照片,一些视频。 其实也不是多不能见人的图频。 闲言碎语就不会少,还有那些形形色色的声音。 就够让江稚疼上很久。 而且沈律言的洁癖那么严重,当真会一点都不介意她在夜色当过卖酒营销这件事吗? 说得好听是酒水营销,难听些就是靠卖笑来赚男人的钱。 当年江岁宁随口问盛西周要过那些图频,盛西周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发给了她。 江岁宁手里当然不止这些东西,还有那次…… 盛西周和江稚在酒店里发生关系的时候,酒店房间里就摆着她让人提前准备好的摄像机,尽管那个摄像机最后被盛西周砸得粉碎,内存卡也被他拔了出来。 但是江岁宁之前从他的办公室里拷走了内存。 摄像机里只有一些破碎的断断续续的画面,但足够毁掉江稚这个人。 江稚神志不清攥着盛西周,主动垫着脚贴近他的身体,意乱神迷的模样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也够让人浮想联翩。 男女之间,暧昧的牵扯不清。 江岁宁想到这些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上了楼,从保险柜里翻出她放在里面的内存卡。 她打开电脑,将所有的图频上传到了自己的文件夹。 第330章 褪尽血色 必看 经过剪辑的视频,暧昧到了极致。 除了没有真刀实枪的画面,其他的内容足够误导所有看过视频的人。 这种丑闻,放在普通人身上的杀伤力比起明星更强,单是心理素质就比不过久经沙场的明星,承受不了流言蜚语的攻击,和各种异样的目光。 还有沈家的人,平时再喜欢江稚又怎么样?真的能接受得了这种豪门丑闻吗? 都是看重脸面的豪门世家,不容许丁点丑闻的出现。 江岁宁对着电脑里的文件夹看了许久,她勾唇缓缓笑了笑,随后将内存卡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下楼,让家里的司机把她送到了一个偏远的郊区。 江岁宁随便找了家网吧,确认网吧里没有监控,才付钱开了台电脑。 匿名网络上传的视频,到时候就算是想要追究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图频上传的很顺利,江岁宁甚至知道在哪里曝光这些图频才会引起关注,都不需要任何吸引眼球的标题。 江岁宁望着已经上传好的图频,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按了发送键。 首发网址http:// * 江稚需要定期去医院做心理治疗,尽管她认为自己不需要,但是为了自己的健康,她还是按照预约好的时间准时到了医院。 心理咨询师是一名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女子。 戴着眼镜,温温柔柔。 说话也轻声细语,不急不缓问她一些问题。 江稚很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扉对别人说这么多的话,她平时很能隐忍,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里,连个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 她不愿意在于安安和许听白面前说这些糟糕的事情,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 她不想让自己身边发生的这些不高兴的事情,影响到别人的心情。 但是面对专业的心理医生,她不需要有这么严重的负担。 她每个小时要付将近八百块钱的费用,可以心安理得宣泄自己的情绪。 而且医生对她来说是陌生人,她也不用担心被医生知道。 江稚不自觉就对医生说了很多,说起自己过得很幸福的童年,她唇角都带着笑意,“我妈妈很疼我,外公外婆也对我很好,邻居们也喜欢我,对,巷子里的小朋友也都特别喜欢跟我凑在一起玩。” “妈妈每天都会给我扎两个好看的小辫子。” “外婆做的小蛋糕也很好吃,我外婆只会在我想吃的时候做蛋糕,其他人都不给做的。” “我还有一个舅舅,你知道吗?我的舅舅长得很帅的,像电视剧里那种桀骜不驯的男主角,他那时候还在上大学,放假了就来陪我玩,把我架在他的肩膀上,元宵节的时候带我去逛花灯。” “我比其他的小朋友看见的要高,看的也多。”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起这些人的时候她眼睛都有着光。 医生笑着点点头,顿了顿,问起来:“那现在呢?有哪些事情让你觉得不高兴?” 江稚沉默了会儿,她低下头,认真想了想:“很多事情都让我很痛苦。” 问题的根源到底在哪里呢?现在好像已经找不出来了。 她的痛苦到底是从和沈律言相遇的那天开始,还是和沈律言结婚的那天呢? 江稚眼睛已经红了,她忽然说:“我结婚了。” 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毫无征兆的落下,不用看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大概已经淌满了泪,她想像刚才那样笑,但是又笑不出来,“我很喜欢我的丈夫,但是他不爱我。” 她抬起脸,眼睛里盛着可怜兮兮的水光,她下意识攥着医生的袖口,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浮萍,“他一点都不爱我,他说话总是很伤人,对我也特别的冷酷。” “但是我好像也没有资格埋怨他,因为我们一开始就是说好的无关爱情。” “我太贪心了。” “我真的好贪心的,我想要他的爱,得不到就开始责怪他,可能真的都是我的错,我作茧自缚。”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她以为早就过去的事情还沉积在她心里,再度提起还是痛彻心扉。 让她想要嚎啕大哭。 “他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初恋。” “他不会爱我了,至少不会像曾经爱着她一样的爱着我。” “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你知道吗他最先认识的人也是我,是我救了他,是我和他约定好的,但是他认错人了,听起来是不是很狗血?” 医生什么都没有,只是静静听着,当一个合格的聆听者,让她把沉疴在心底的痛处都发泄出来。 江稚说出来之后心里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憋得慌。 过了会儿,医生用纸巾帮她擦了擦泪,“你对他到底是不甘心,还是你依然很爱他呢?” 找到症结,才能对症下药,慢慢治愈。 江稚想了想,“都有吧。” 她哭了一通,眼泪挥发了大部分的痛苦,她顶着又红又肿的眼睛:“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他不肯放我走,但是待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又痛又酸,他好像看不见我的痛苦一样,只想折断我的翅膀把我留在他身边,直到他厌倦的那一天。” 江稚说完擦了擦眼泪:“我现在说完心里舒服多了。” 她确实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还不到如释重负的程度,但也没有先前那般死气沉沉。 八百块钱的诊疗费,用来倾诉,也很值得。 江稚还不知道她在医院的时候,外面已经变了天。 一段内容尺度都很劲爆的视频,忽然在娱乐版块冒了出来。 视频里的男女好像在接吻,女人面色潮红,娇弱的身躯全然依赖在男人的怀中,她甚至踮起脚尖,绷得很紧的拇指用力攥着男人的衣袖,亲密无间的姿势。 剪辑过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清晰。 她好像是在欲拒还迎,故意示弱,轻启红唇,让男人帮帮她。 视频戛然而止,但是在知名娱乐会所里的照片,也很劲爆。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刚刚成年,穿着制服,勾勒着身材,脸上湿漉漉的,像是被泼了酒,她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但是照片里的她看上去显然不清白。 图频开始在网上疯传。 在被人扒出女主角的身份之后,更是直冲热搜。 各家娱乐媒体起的标题倒是起的很保险。 【总裁夫人旧照曝光】 而网上的讨论,却非常的直白。 “早就说了这位姐姐以前就是坐台的。” “秘书哪能没点精彩的过去啊,但是这也太精彩了吧。不知道以前多少钱能买她一晚。” “那个男人是谁啊?真的牛逼大发了这些照片和视频,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太太太不要脸了啊,这是婚内出轨吧?而且听说她还是小三上位诶。” 诸如此类的话,数不胜数。 江稚还没走出医院,手机就疯狂的响了起来。 许听白看见照片和视频,几乎是抖着手给她打电话,不敢让她不要上网,越说就越欲盖弥彰,她只问:“阿稚,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江稚不明所以,“我在医院。” 许听白急急道:“我马上过来!你站在原地哪里都不要去。” 江稚还很茫然,“好。” 挂了电话,她耐着性子等许听白过来找她。 手机上的新闻推送跳了出来,醒目的标题刺激到了她。 她点开新闻,看清楚上面的照片后,捏着手机的拇指控制不住的发抖。 一张脸顿时褪尽了血色。 第331章 痛 网上的照片和视频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几乎是铁血手腕强行抹去。 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所有相关的新闻都被撤掉,只要发出图频的账号,来一个封了一个。 但是这种桃色新闻,不是用公关手段封锁就封掉的。 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哪怕网上已经找不到相关的图频,但是已经有很多人看到了那些内容。 江稚手指发颤,手腕也脱了力,几乎拿不住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脸上除了茫然无措,已经没有其他的表情了。 那些高清的图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的事情。 江稚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不断有人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她谁都没有回,包括沈律言的电话,也没有接。 记住网址 江稚坐在长椅上发了很久的呆,许听白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她还坐在椅子上发呆,戴着口罩,眼神茫茫落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听白慢慢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她轻轻握住她的手,一阵的冰凉,从骨子里透着寒意。 江稚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好像才回过神,她看起来很正常,“你来了。” 许听白张了张嘴,话都没说就被打断,“你先等等,我打个电话。” 江稚将手机重新开了机,把盛西周的私人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她很快就拨通了他的电话,她开门见山:“盛西周,你在哪里?” 盛西周的嗓音听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喑哑的不成样子,几乎都快听不出来原来的声线,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满是刀割般的血腥和苦涩,他说:“江稚,你听我解释,不…” 江稚很平静的打断了他,“我问你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吧。” 盛西周掐着手机的指骨白的近乎透明,男人这张漂亮的脸庞绷得很紧,脸色比纸还苍白,清瘦寂寥的脸庞映着死寂的神色,“我在家。” 他接着解释:“之前请你帮我设计的那栋别墅里。” 江稚淡淡嗯了声,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怨恨,只是不能更平静的平静,“我来找你。” 说完这四个字,她就挂了电话。 盛西周在电话挂断之后,沉默许久,忽然之间,男人高高仰起手臂,重重把掌心里的手机砸向了墙壁,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他这张苍白的脸上蕴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知道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盛西周这段时间忙着和他母亲斗法,本来就不存在母子感情,几乎已经灰飞烟灭。 他将在南城查到的医院诊疗记录砸在他母亲面前,冷冷质问她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到底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她如此大费周章。 母亲只有一句冷冷的话:“我是为了你好。” 盛西周只想起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可能永远想不起来,可能下一秒钟就能记起来。 他内心的执念,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 他念念不忘的人,是不是真的就是江稚。 他以前真的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他母亲无法容忍的程度。 “我不需要这种好。” “如果不是我这样对你,你现在能坐稳这个位置吗?盛家会是你的吗?是我给了你一切。” “您只是想要保住您自己的荣华富贵。” 盛夫人给了他一个耳光,盛西周欣然接受。 他已经撤掉了他母亲在集团里安插的所有人,一根根拔掉了她的爪牙。 盛夫人气得够呛,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儿子架空。 母子俩到现在还是水火不容的态势。 盛西周有些颓然坐在沙发里,偶尔抬了抬眼眸看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觉得她应该快到了。 江稚打车去了盛西周那栋别墅。 许听白放心不下,一路都跟着她,生怕她想不开会做一些傻事,她这段时间状态本来就不好。 许听白满眼的心疼,不明白这些事情怎么总是找上江稚,她开了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抖,“阿稚,那些新闻已经被撤掉了,没多少人看见,你不用怕,也不用太担心。” 江稚紧紧握着她手,好像从她这里寻求一些安稳,“我没事。” 她越平静,许听白就越不安。 “你找盛西周是要做什么啊?帮忙吗?”除了这个,许听白也想不到别的了。 盛家的势力,也很强大。 旗下产业涉及面很广,有人脉,有能力,处理这点事情对他来说应该也不难。 江稚没说话,深吸一口气,她才下了车。 下车之后,江稚摘掉了口罩,她刚才一直戴着口罩,怕极了别人看见她的脸。 她摁响了门铃,很快管家就带着人请她进去。 穿过庭院,江稚走到了客厅门口,几秒钟后,她走进了客厅。 盛西周安安静静坐在沙发里,听见门边的声音下意识朝她望了过去。 他站起来,两道平静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盛西周蜷紧了拇指,清瘦板正的脸庞没什么血色,光线照着男人苍白的容颜,片刻之后,盛西周先挪开了眼眸,几乎不敢去面对她的视线。 他清楚的记得。 她十八岁在夜色打工时候的照片,是他叫人拍下来的。 他那时厌恶她,仇视她,想要杀了她,却又总是舍不得。 每次见到她都控制不住想要侮辱她,让她畏惧自己,往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他冷眼旁观身边的人羞辱一样把酒泼在她身上,酒水浸透薄薄的工作服,少女曲线明显,可怜兮兮抱着双臂蜷缩起来,却还是被拍下了很多照片。 他们一边嘲笑,一边用手机留下印记。 这些照片,他自己都不记得当初有多少人拍过。 盛西周眼眶酸涩,心脏酸的像是拧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落满刀子,每吐出一个字好像都沾了血。 他的话还没有机会告诉她。 江稚已经主动走到了他面前,女人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她力道有限,对盛西周这种从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男人来说,那点痛几乎可以忽略。 他的眼圈红的像是快要滴血,满眼都是血丝,“不是我。” 江稚面无表情,语气淡淡:“不是什么?” 盛西周哑着嗓子:“不是我发的,也不是我做的。” 江稚笑了笑,眼里冒着泪花,她是真的觉得很可笑,她轻轻地问:“盛西周,照片不是你拍的吗?” 他回答不上来,张口灌进嗓子里的风,都叫人疼的开不了口。 江稚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她接着问:“视频不是你拍的吗?” 每句问话,都让他无话可说。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亲手所为。 酒店的摄像机,他看见了。 他没有关,事后也只是砸碎了摄像机。 内存卡带了回来,随手不知道被他放在了哪儿。 江稚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依然觉得很可笑,他怎么好像很心痛呢?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眼泪却不断地一颗颗的落下,她说:“我真的好恨你。” 已经有些有气无力,轻轻的几个字像有雷霆万钧那般重重锤在盛西周的心口。 江稚的唇瓣又动了动,眼眶里的泪慢慢滑下,她看着他的眼睛只有深深的恨意,小时候的情谊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我真后悔以前对你那么好。” “我后悔认识你。”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 最后她平静的重复了一遍,“盛西周,我恨你。”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盛西周望着她的眼眸,里面只有让他觉得触目惊心的恨。 他心口蓦得刺痛,男人的手指渐渐蜷缩,他下意识扶住身旁的椅背,心里深处潜意识泛起的痛,痛得他的腰背都有些直不起来。 第332章 我嫌恶心 江稚看着盛西周的眼神除了恨,还有一些困惑,她平静地问:“我现在身败名裂,你就满意了,是吗?” 盛西周慢慢直起腰,深深吸了口气,他白着脸,看起来像面无表情:“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让人发出去。” 江稚点点头,看起来好像是信了,但是这点信任很敷衍,她扯起嘴角,笑容有点苍白,她好奇地问:“那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呢?” 还有谁这么恨她。 这么厌恶她。 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彻底毁灭。 江稚想到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极尽侮辱之词,将她整个人贬损的一无是处。 婊.子、贱人、烂货。 出台的、倒贴女、红杏出墙、放.荡不堪。 这些词汇单拎出来都足够伤人了,凑在一起,一个接着一个朝她砸过来,就像朝她扔过来的石块,将她磕的头破血流。 记住网址 江稚见他迟迟没有开口,像是答不上来他的话。 她接着轻声细语地问:“你还记得那天有多少人拍了我的照片吗?你能一个个找出来吗?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真的就是一滩烂泥,想怎么踩就怎么踩啊?” “你说话啊,盛西周,你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女人的脸庞看起来无比平静,哪怕是质问,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仿佛一个已经心如死灰的人。 盛西周咬紧了后槽牙,脸色相当的难看,拍照的人,有很多。 当时几乎把她围成了一圈,他们肆意的将她当成可以欺凌的对象,在他的默认之下,把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人。 盛西周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就像被锋利的刀锋刮过,削下一块接着一块的血肉,他吐出一口气,胸口都是巨疼无比的,“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发出来。” 江稚也没想到。 她都快忘了她曾经在夜色里被盛西周带着人居高临下的欺辱过,拍下了那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 她听见他的说辞,也只是觉得可笑。 “我现在身败名裂,不仅仅是你,现在人人都可以骂我是个婊.子,不要脸的贱人,对这种结果,你满意了吗?” 江稚淡淡说起这句话,心里其实已经麻木了。 习惯真的很可怕,习以为常,被人伤害。 再坚强的盔甲,也快要被这些接二连三砸过来的伤害毁的四分五裂。 “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了。”江稚扯起嘴角,淡淡笑了下,她极少会这样嘲讽的看着一个人:“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 江稚说完朝他伸出了手,“母带在哪儿?” 盛西周面色苍白,“什么母带?” 江稚冷道:“那天酒店里,我看见了摄像机。” 盛西周无声捏紧了手指,指骨好像都快要被他捏断了,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当初明明看见了摄像机闪着红点,明明知道这样拍下来不好。 偏偏就是没有关掉。 就是存着将来威胁她、侮辱她的心思。 盛西周从未想到他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天,他的眼眶渐渐发酸,这种酸胀感是他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他咽下喉咙里的酸涩,“没有母带。” 江稚的眼睛里对他毫无信任可言:“你确定吗?” 盛西周说:“我确定。” 他往前一步,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躲避的动作,万分刺眼。 盛西周没有告诉她的是,摄像机也只拍了前半段,后面没什么值得发出来的、不可见人的画面。 他现在已经不想要再伤害她了。 可是他在她身上加诸的那些伤害,早就无法挽回。 除非时光能够倒流,否则就如她所说,他是罪魁祸首。 “好。”江稚说完这个字就什么都不想和他说了,她转身离去,身后的男人有些慌乱,上前两步,脚底还踉跄了两下,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愿松开:“江稚,你听我解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的声线竟然有些不稳。 江稚使劲推都推不开他的手,她却也没有放弃,固执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眼里除了厌恶还是厌恶,仿佛再也无法被他触碰一分一秒。 江稚抬头盯着男人这张精致俊秀的脸庞。 五官就像被精心雕刻过那般好看。 无暇且动人。 她盯着这张许多人都喜欢的脸,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带着点再也无法容忍的咬牙切齿:“盛西周,你别碰我。” 她放轻了说话的语气,用一种让人心里发慌的平淡语气说:“我嫌恶心。” 第333章 捅了一刀 别墅门外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挡在她面前,没有男人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让开她面前的路。 江稚静静站在别墅门口,望着挡在眼前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镖,她连回头看一眼盛西周兴趣都没有,背对着她,“你拦着我有什么意思吗?” 盛西周望着她清瘦的背影看了许久,他转身走进客厅,从茶几上拿了把水果刀,再度走出去,将手里的刀塞到了女人的掌心,“你恨我,是不是?” 江稚握着匕首,一言不发。 盛西周面无表情:“那些畜生干的事确实是我做的,我没本事让时光倒流,你恨我毁了你,就拿刀捅回来吧。” “一刀捅死我,应该就能解恨了。” “如果还不行,就两刀。” 江稚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匕首,手有点颤,这种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真的想用把锋利的刀尖捅穿他的心脏。 她闭了闭眼睛,冷静下来之后把匕首还给了他。 盛西周硬是塞在她的掌心,强迫她握住刀柄,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他用平静的语言:“捅.进来,一直以来是我没有把你当成人来看。” “我欺负你的时候,从来没有怜悯之心。” 记住网址 “一次次用语言羞辱你的是我,威胁你的也是我。” “是我在你身上施加了校园暴力,是我为了江岁宁而设套害得你上了我的床,是我毁了你的清白,毁了你的一切。” 他每多说一个字,江稚的脸就白了一分。 她握紧了匕首,真的快要忍不住捅.进去了。 是啊,明明是他把她当成毫无尊严的人,肆意凌.辱她。 江稚无法控制自己,刀尖已经被往前推了几寸,利刃划破男人的衣服,穿透表层皮肤,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溢了出来。 盛西周看了眼,不过是刚刚破了皮,都不怎么疼。 他宁肯她现在真的一刀捅.死了他,也好过她刚才眼中那么深的恨意。 他握着她的手,强行往前推送了几分力道,刀尖穿进胸口,血肉翻覆,鲜血开始往外涌。他的脸色随着鲜血流淌的速度而渐渐发白。 江稚怔怔望着流在掌心里的鲜血,再抬头就看见男人苍白的脸。 他好像一点都不痛。 江稚松开了手,她看着他胸口上扎进去的匕首,她说:“你觉得这样就结束了吗?” 盛西周伤口疼的说不了话,这一刀虽然不致命,但也十分伤身。 江稚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把一个人毁掉只需要一刀就能扯平。” 她笑了笑,笑中带泪:“盛西周,你去死吧。” 她这辈子说过最恶毒的话大概就是这几个字了。 盛西周胸膛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湿,失血过多导致脸上看起来近乎一片死白,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有泪落下来。 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心脏疼。 江稚望着他,“让我走。” 盛西周抬了抬手,掌心里都是血,他用手势示意保镖让开了路。 江稚头也不回往,拉着许听白就走。 许听白从头到尾连大气都不敢喘,盛家这位太子爷曾经当过她的甲方,出了名的难伺候,大少爷脾气比谁都难伺候,眼光也尤其挑剔。 谁都不敢招惹了他。 不想让他不痛快。 刚刚江稚抬手毫不犹豫对他打过去的那巴掌,确确实实也吓到了她。 她没想到江稚竟然是来找盛西周算账了,刚才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盛西周也真是个疯子,好像一点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她更没想到网上那些视频和照片和盛西周有脱不开的关系。 两人走到了公交站,远离别墅区之后,许听白紧紧挽着江稚的胳膊,“阿稚,真的是盛西周做的吗?” 江稚微微仰着脸看着远处的天空,蓝天白云,广阔无垠,她说:“他以前拿这些东西威胁过我,除了他,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知道怎么摧毁一个女人。 名声扫地,声名狼藉,荡.妇羞辱。 “你那个姐姐呢?” 江稚沉默了会儿,她没忘记江岁宁。 江岁宁也恨她,就算是江岁宁把这些视频捅到网上,素材依然是盛西周提供的。 说不定是盛西周为了哄心上人的欢心,拿她的痛苦当做献殷勤的彩头。 “嗯,她也做得出来。” “现在新闻都被压下去了,我们不要想这件事好不好?”许听白也恨死了盛西周,狗男人一个。 江稚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怎么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 “你相信我,真的没几个人看见。” “嗯。”她这个字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私底下恐怕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丑闻传播的速度,总是飞快,不用多久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江稚不在乎沈律言会不会看见那些照片、那段剪辑好的视频,她不想沈夫人看见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她也不想看见沈夫人对她失望的眼神。 她更无法想象她的妈妈知道这件事后,能不能受得了。 江稚脑海里闪过很人,很多事。 人生第一次,她想要逃避,逃的远远的,原来她没办法坦然面对这件事。 她站在马路边,看着单行道上的车流,眼神放空了会儿,有些涣散,怔怔的望着,忽然间冒出一些不受控制的念头,想要冲进车流里,哪怕被撞的高高飞了起来,再重重落下,也没有关系。 许听白脸色煞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惊魂未定,“阿稚,你做什么?” 江稚还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许听白浑身冒着冷汗,“你刚刚想往马路上冲。” 江稚垂眸:“是吗?可能是我在想别的事情,走了神。” 许听白不敢再松手,“你可别吓我了。” 江稚包里的手机从刚才开机之后一直在响,许听白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就提醒了她。 “我觉得可能是你老公的电话。” “你要不先接接看?” 江稚沉默几秒,考虑了一下还是听了她的话,接起了电话。 她比沈律言先开了口,“我在回家的路上。” 男人顿了顿,嗓音平静的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需要我接你吗?” “不用。” 许听白帮江稚打了车,顺便送她到了家门口,一路上她都不敢轻易让江稚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怕她想不开。 好在把人平安无事送回了家。 江稚站在门外就见客厅亮着灯,她的掌心里还有盛西周身上流下来的血,已经干涸,没来得及清洗。 江稚换好拖鞋,走进家门。 沈律言坐在阳台边,听见开门的声音,平静的目光遥遥朝她望了过来。 他没有开口询问那些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也没有问视频的事情。 就像他今天根本没有看见这桩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 他不提,江稚也不提。 她没看他:“我想上楼休息一会儿。” 沈律言起身,蹙着眉望着她脸上的平静,他动了动唇,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好好休息。” 江稚拖着疲倦的身体上楼,回到卧室,爬上了床。 她难过就想睡觉。 睡过去就能遗忘不好的事情。 没过多久,男人也进了卧室。 江稚觉得粉饰太平好像也不是办法,她睁开了眼:“你都看见了吧。” 男人解开领带的手顿了片刻,不言不语,像是默认。 他的气色也不好看,苍白的脸像是病了。 江稚坐了起来:“不好意思,让你丢脸了。” 沈律言将随手扯开的领带放在一旁,“不要说了,我已经让人处理掉新闻。” 她拥着被子,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照片和视频都是真的,但不是我自愿拍的。” 她抬起眼,望着他:“都这样了,沈律言,你还是不和我离婚吗?” 沈律言回望着她,他不愿回忆今天看见网上疯传的那段图频时的心情,烈火烹油,不过如此。 第334章 代价 网络社会,图频传播的速度远远超过想象。 哪怕在第一时间已经用了雷厉风行的手段遏制,依然为时已晚。 沈律言听见了她轻声的问,男人抿了抿唇,绷着神色冰冷的脸庞,他问:“什么样?” 已经什么样了? 有变化吗? 没有。 江稚抬眸撞进一双平淡冷静的眼睛,就像一面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好像在他看来这样大的变故,什么都不算。 江稚慢慢低下头,望着地毯发着呆,她说:“大概你身边那些朋友、你认识的人、你的亲戚应该都已经看见了。” 一传十。 十传百。 口口相传,瞒也根本瞒不住。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绷着冰冷的面色,收了收紧绷的下颌,眼底尽是冷意,他听了她的话,也只能是沉默不语,一个字都没有说。 的确是变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 江稚重新抬起头,脖子有些酸胀,她望着他的脸也走了会儿神,忽然间想起以前发生过的许多事情,他说过的每句值得她铭记的话,她都还没忘记。 她甚至还有心情对他笑,“你看以前你也说我是个婊.子,现在我还真的成了人人喊打的婊.子。” 江稚甚至还记得沈律言是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这两个字,在她被刘国正骚扰时,不小心被他撞了个正着。 江稚还真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放.荡不堪的女人,也算没有辱没他们对她用的形容词。 “我的名声已经毁了,继续顶着你妻子的身份,也会玷污了你的清白。”江稚话里话外都在贬低自己,无非就是想要趁此机会说服他早点离婚。 沈律言着实没有想到她回家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找他帮忙处理,也不是要他找出上传图频的人报复回去,而是开门见山要和自己离婚。 沈律言望着她苍白的脸,整个人看起来消瘦易碎。 江稚以为他在认真考虑,继续说:“现在人人都知道我给你戴了顶绿帽子,说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你也不想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 沈律言面无表情:“无所谓。” 几个字,毫无感情。 “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背后的话,我管不着。”沈律言口中吐出的冷冰冰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我也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江稚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离婚。 想了想好像对他的影响确实有限。 艳照里的主角不是他,视频里的人也没有他。 不清不白的照片上是她这个人,和别人热吻的视频里也是她的脸。 从始至终,被毁掉的只有她一人。 江稚忍着疲倦嗯了嗯,对她而言天塌下来的事情在沈律言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她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我想睡一觉。” 难过的时候,在家里连流眼泪都不自由。 沈律言站在床边,他个子极其高挑,居高临下望着她,这次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势,他说:“我有事想问你。” 江稚缩进被窝里,蜷缩起四肢,这种抱着自己的姿势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背对着他,被子没过头顶,闷声闷气,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什么?” 沈律言问:“你知道他录了视频吗?” 江稚说:“不知道。” 尽管那天晚上她看见了摄像机,看见了对准自己的镜头,但那种甚至不清醒的状态下,确实也顾不上那个摄像机。 只能说盛西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像个疯子。 也不知道那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录下来,然后呢? 江稚闷在被子里,已经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却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 就好像把自己藏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也找不到的地方。 不会有那些糟糕的声音,不会有看不起她的的眼神,贬低她的话语。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抬手摸了摸脸,不知不觉间摸到了一片潮湿,她连自己什么时候落下了泪都不清楚,她说:“所以后面会不会有的视频泄露出来,我也不能肯定。” 仿佛就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剑。 随时都会掉下来。 江稚忽然想到她回家之前往盛西周胸膛里捅.进去的那一刀,流了血,往后可能也会留下疤痕。 但是他拿到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她收到的伤害,可能永远都不会好了。 她无法保证盛西周不会在将来的某天,忽然又发疯了一样,用她也没见过的视频来报复她。 “沈律言,离婚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慎重的想一想。”江稚控制不住眼睛里的泪,止不住的、无声的往下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掉这么多泪。 这种委屈不是早已司空见惯吗? 怎么好像还是承受不了一样。 沈律言沉默半晌,嗓音沙哑,回答的很果断:“我不考虑。” 简简单单四个字,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话。 他好像听出来了她的语气不对,浓重的鼻音好像带着点哭腔。 沈律言单膝跪在床边,伸手掀开被子一角,哪怕江稚很用力的拽着被角,也抵抗不过他的力气,硬生生被他拽开了被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她哭得润物细无声,方才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红肿的眼睛,带着倦意的神色。 沈律言看见她的眼泪,心里就似被针扎过,密密麻麻的刺痛席卷而来。 比起他当时看见视频的时候,也没好到那里去。 他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泪,“哭什么?” 江稚重新扯回自己的被子,抱紧身体,她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掉眼泪。” 她没有那么难过的。 这些眼泪都是无意识落下的产品。 湿湿.滑滑,黏黏.腻腻。 她头疼欲裂的想,如果后半段再被曝光,她要怎么办?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她做不到。 还是像沈律言这样,无视旁人的眼光,她好像也不行。 她脆弱、纠结、敏感,她没办法那么豁达。 沈律言好像看出来了她在担心什么,“没人敢发第二次。” 想要查到ip地址,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接着告诉她:“江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 “做任何事之前最好都要想好了后果。” 第335章 名字 她当时选择了盛西周。 沈律言的怒火远远大于恨意,他厌恶的是她对他毫不犹豫的背叛,对有法律效益的婚姻的不忠。 如果是离婚之后,江稚和盛西周在一起了。 他还会像那天那样怒火中烧吗?沈律言自己都不能肯定。 江稚听清楚了他的话,她有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花了点时间来领会他的意思。 沈律言安慰她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提醒她。 当初她做的选择是错的。 江稚都有些怀疑沈律言是不是想表达,她现在这样是她背叛他报应呢? 她不能继续往下想,越想脑袋就越疼。 那种巨疼就像有人在的脑子里拉了一根紧绷的鱼线,血肉刮过去,除了疼还是疼。 江稚将被子重新拉高至头顶,她挡住了自己的脸,小声地说:“是我自作自受,今天这样都是我活该。” 一秒记住http://m. 这样他是不是就能满意了? 就能痛快了? 沈律言听着她平波无澜的话,左心房疼得发麻,气色不好,苍白而没有血色,他说:“我不是想说你活该,只是下一次…” 不要…… 不要再背叛他了。 江稚没有耐心继续听完他说的话,“听见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沈律言慢慢抿了抿唇角,保持了沉默。 卧室瞬间安静了下来,人在哭过之后更容易睡着。 酸胀的眼睛睁都快要睁不开,眼皮早就开始打架。 江稚什么都没想,枕着被子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又开始做噩梦,她在梦里不断的奔跑,可是无论往哪个方向跑,四面能看见的都是万丈悬崖。 天上下着簌簌的风雪,放眼望去整个白茫茫的世界。 她赤脚踩在雪地里,浑身都冷。 忽然之间,她低头一看,自己已经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无声的尖叫被吞没在喉咙里,她抬头看见面前一张熟悉的脸。 男人朝她伸出手,却不是要帮她一把。 而是毫不犹豫的、用重重的力道将她推下了悬崖。 江稚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浑身都是冷汗,从床上坐起来,床头柜这盏台灯发着微弱的光,昏黄温暖的光线落在她的侧脸。 她身上的睡裙好像都湿透了。 散在颈窝的乌发也被汗水打湿。 沈律言好像根本就没睡,靠在她身旁的位置,长臂轻而易举搂过她的肩,“你做噩梦了吗?” 江稚的眼神还有点涣散,看样子像是没缓过来,她点点头,“嗯。” 沈律言帮她理了理头发,指尖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他深深看了她几眼,“你说梦话了。” 江稚很累,那种被他推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真的就像会发生一样。 江稚从怔忪中渐渐回过神,“我说什么了?” 沈律言淡道:“也没什么。” 江稚被迫枕在他的胸口,只是做了个噩梦,却像是非常疲倦的样子。 她还是困,打了个哈欠。 沈律言低头,鼻尖不小心蹭到了她的鼻尖,粉白柔嫩,他顿了两秒,接着告诉她:“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一声接着一声。 带着点哭腔。 可怜兮兮叫着他的名字。 一双手在无意识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口。 她不断的呢喃。 不断的叫他的名字。 也在不断的说自己的名字。 “沈律言。” “我姓江。” “我叫江稚。” “我叫江稚。” 第336章 没用的 江稚对自己说了什么梦话,一无所知,毫无记忆。 她只记得梦里的沈律言毫不犹豫把她推下了万丈深渊。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睡觉了。” “不然我们最近分房睡?总是这样你也睡不好。” 而梦呓又是她无法控制的事情。 沈律言的睡眠本来就浅,也难怪半夜会被她吵醒。 男人掀唇,漫不经心:“不用。” 他盯着她的侧脸静静看了半晌,若无其事地问:“我只是好奇你梦见我什么了?” “不记得了。” 她用这四个字来敷衍他。 “那就算了,时间还早,接着睡吧。” 一秒记住http://m. “嗯。” * 江稚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沈律言已经去了公司。 手机昨晚电量低自动关了机,再打开手机,多出了几百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江稚先给她的妈妈打去了电话,听见电话里如往常温柔的声音才渐渐放下了心,也万幸她妈妈手机里没有微博之类的软件,新闻撤的也够快,她尚且还不知道这件事。 傅清婉在阳台上给自己新买的盆栽浇水,从前养尊处优多年的习惯还是没改,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她边浇花边问起她工作上的事情。 江稚默了默,随后轻声道:“妈妈,我工作很顺利,你不用担心我。章小姐的美术馆已经给我们付了尾款,师兄还单独发了我一笔奖金。” 数额不多也不少。 别人都没有。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啦?有好点吗?我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家看你。”江稚又接着说。 傅清婉浇完冷水,“我现在每天也能走一段时间了。” 她推着轮椅从阳台回到客厅:“先不说了,我去吃个午饭。” “好。” 挂了电话后,傅清婉却拨通了另外的电话。 她以前是善良,不代表有些事情她不懂。 “傅小姐。” “我请你办的事情,找到人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 “尽快吧,钱我会转给你。” “好的。” 傅清婉也打听出来当年那个司机的儿子现在就在北城,好言相劝让他拿出证据是没有用的。 为了钱能害人性命,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回过头来忏悔,来帮她们呢? 傅清婉这辈子已经这样,她和江北山的恩怨,她不能脏了女儿的手。 傅清婉找了人,是要去杀了徐国平。 当然,不用真的杀了人。 只需要恐吓住他。 让他误以为是江北山受够了他每年的敲诈勒索,忍无可忍,要杀人灭口。 如此徐国平才有可能把他手里能让江北山坐牢的证据交出来,哪怕鱼死网破。 傅清婉做这些事情,全瞒着女儿。 半分都不打算让她知道。 * 这边江稚发觉自己没有勇气点开几百条未读消息。 一口气标注成已读,红色的消息提醒悄然不见,她才有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许听白从昨晚回了家就一直放心不下,尤其是想到江稚差点就冲进车流里的画面,更是心有余悸。她翻来覆去一整晚,几乎没怎么睡。 合上眼睛就是江稚上大学时,脆生生却又充满了活力的模样,像从石砖缝隙里努力生长出来的一株鲜活的藤蔓。 现在几乎看不见她从前那般鲜活而有朝气的一面。 许听白天刚亮就给她发了信息,【阿稚,你还好吧?!】 江稚才回复了她:【我没事了。】 许听白觉得她在逞强,但又没法说,多的话她也不敢细问,只是看她好像还不知道,小心翼翼提了一句:【我看新闻上说盛西周昨天被送到医院抢救了。】 她不心疼这位曾经把她们公司的项目折磨的够呛的前甲方。 她就是有点担心,万一盛家有人报警,阿稚会有麻烦。 但当时明明是盛西周自己发神经抓着阿稚的手硬生生要往自己的胸口里捅,又不能怪别人。 江稚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她提起盛西周的名字下意识都觉得厌烦,【人死了吗?】 许听白回道:【好像没有,今早看见新闻上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江稚发了会儿呆,【哦。】 她还记得当时的血,淌满了她整个掌心。 那一刀捅的很深,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坏了,刀尖穿透他的血肉时,她内心确实是感受到了一种泄了愤的爽快。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不把她当成人看待? 凭什么这么多年,她要一直遭受盛西周的欺凌、侮辱、暴力、恐吓。 真不公平。 如果不是许听白昨天在场,她也没想到盛西周这种变态的、毫无下限的事情竟然是盛西周做得出来的,强行拍下一个女孩最不堪的一面,故意暴露在公众面前。 毁掉她的名声,击碎她的心理。 实在是恶毒且没有人性。 许听白没忍住:【他真该死。】 【他怎么不多捅自己两刀!!!】 【太变态了。】 干什么非要和阿稚过不去,还一定要折磨她。 许听白想了想,如果是自己从那么多年前就开始被盛西周这样对待,可能早就受不了有一些极端的念头了。 真就是欺人太甚。 过了会儿,许听白干脆给她打了电话:“不过我觉得盛西周应该不屑于把这些…发出来吧?” 江稚抿唇:“确实。” 以她对他的了解,盛西周是看谁不顺眼就光明正大的弄死,而不太会用这种婉转的、杀人诛心的方式。 江稚想了想:“可能是他为了哄江岁宁的开心吧。” 盛西周以前经常做这种事。 江稚从不怀疑盛西周对江岁宁的心意。 许听白犹犹豫豫:“你老公…” 话刚起了头,她赶紧改了口:“你们家沈总…有没有说要帮你查一下是谁干的?” 很神奇,江稚竟然还记得沈律言说的话,他说他已经让人处理掉了新闻,也让人去查了。 真的能查出结果吗? 哪怕他最后知道是谁干的又怎么样呢? 盛西周是他多年的好友。 江岁宁是他曾经的恋人。 无论是谁。 无论哪一个,她都比不过。 “说了。” “噢。”许听白对沈律言的好感升了几分:“你家沈总这件事干的还挺地道。” 江稚声音轻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得见:“没用的。” “嗯?什么?” 江稚眨了眨眼睛:“没什么。” 通话结束之后,江稚坐在沙发里很久都没动,蜷着双腿窝在深处,她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沈律言下午三点就从公司离开。 办公室的员工看见沈总走了,悄悄在心里舒了口气。 总裁夫人的事情昨晚就传疯了。 私底下谁都看见了那些“资源”。 不过今早沈总来公司的时候,表情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等到工作时间,他们才发现是他们天真了。 短短几个小时,战战兢兢进办公室汇报的人,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 公司里根本没人敢聊总裁夫人的事。 除了秘书办曾经和江稚共事过的员工,其他部门的人都觉着沈总这是阴沟里翻了船,狠狠栽了个跟头。 他们不禁猜测,过两天大概就能在新闻头版看见总裁离婚的消息。 第337章 毫无意义 江稚在家待了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她连手机里的消息都没有勇气全部点开,这两天在没有足够的心理建设之前,也不敢出门。 那些尖酸刻薄的文字,对她铺天盖地的咒骂,都是压在她胸口上的石头。 她窝在沙发里,电视机在放什么节目,其实她也不清楚,她没有再看。 还没到傍晚,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别墅的前院就传来车响的声音。 江稚透过落地窗往外看去,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后座下了车,脸上没什么表情,隔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肃。 他心情不好。 尽管表面看不出来,但是江稚就是能感受得到。 江稚忍不住又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圆钟,她没有看错,是才三点多。 这不是沈律言平时从公司离开的时间点,他有时候很忙,晚上八九点都不见人影,很少会这么早从公司回家。 沈律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里发呆的她,清瘦的背影,有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孤寂。 记住网址 沈律言换上拖鞋,随手脱下外套,扯开的领带,添了几分慵懒的气质,他走到她身后,“管家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 江稚望着窗外的阳光,声音很轻:“我没胃口。” 她吃不下,不是故意不吃,也不是故意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现在想想,沈律言曾经对她说过的很多话都是有道理的,这个世上如果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没有人会爱惜你。 江稚也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可是她现在就是生病了,抗抑郁的药物带走了她一部分的食欲,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也让她丧失了胃口。 沈律言看得出来她气色不好,状态也不好。 哪怕眉眼很平静,神色很平和。 “多少吃一点吧。” 江稚听了没说话,这个点家里的阿姨已经放了假,厨房里只剩下中午她没有动过剩菜。 沈律言看了看她,抿起唇角低声地问:“想吃点什么吗?” 江稚随口敷衍,“清淡点的。” 沈律言说:“我去做。” 他进了厨房,做饭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曾经在南城她的家,他也是下过厨房的,甚至做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江稚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动静,心里竟然没什么波澜。 她和沈律言都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厨房了。 搬回别墅后,每天都是家里的阿姨做饭,偶尔他在外面有应酬,她和朋友有聚餐。 沈律言很快煮好了一碗清淡的馄饨,撒了些胡椒粉,看起来更为诱人。 “好了。”他端着馄饨放在餐桌上,低声提醒。 江稚下了沙发,光脚踩在地毯上,沈律言皱着眉看着她白嫩光滑的脚丫,“穿鞋。” 江稚没有理他,走到餐厅。 沈律言像是看不过去,从鞋柜里给她拿了双干净的拖鞋。 江稚坐在餐桌前,端起勺子一口一口把碗里的馄饨往自己的嘴里送,味道其实很好,馄饨汤也很鲜,但她吃了小半碗肚子就饱了。 江稚浪费了沈律言大半的心意,他倒也没说什么。 也没介意,解决了剩下来的大半碗馄饨。 沉默了很久,江稚忽然间问:“沈律言,这算什么?” 沈律言握着勺柄的手松了松,他低着头垂着眉眼,寡淡的神色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什么?” 江稚知道他什么都清楚,她笑了笑,“是同情我吗?” 同情她被人曝光了那样不堪的过往。 因这几分廉价的同情而对她好了一些。 沈律言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抬头定定看向了她,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抿紧唇线,吐出几个生硬的字:“不是。”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这种事情发在任何人身上都很难无动于衷的度过去。 沈律言从前听盛西周说她在夜色里卖过酒,听过就是听过,丝毫没有记在心里,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真正看见那些照片,他的脑子那个瞬间就像被针刺了进去,尖锐的锋芒穿过太阳穴。 疼的脸庞都扭曲了起来。 照片里的少女,十七八岁。 眼睛红红的,含着眼泪,可怜兮兮缩在墙角,尽可能抱住自己的身体。 那并不是欲情故纵的神态,而是真的害怕。 沈律言盯着照片上的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赤红,眼眶里浮现着明显的血线,手上是一根根青筋,手机几乎都快要被他捏的变形了。 “你查出来是谁发的了吗?” “快了。”沈律言抿唇:“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ip地址在城郊一家靠近职校的黑网吧。 网吧里没有监控路线,路上却是有的。 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最多一天。 江稚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这么恨我的人不多,一只手就够数了。” “拍照片的人太多了,我记不清楚了。”江稚很用平静的口吻叙述,她强忍着恶心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她被他们逼退在角落里。 盛西周高高在上站在人群中,居高临下看着其他人开着手机闪光灯,拍了一张又一张。 兜头朝她泼过来的酒水,还有快门的声音。 至今想起来还是疼的痉挛。 沈律言的脸色比纸还白,唇角抿成了锋利的直线,近乎不近人情的弧度。 “所以我也不能肯定到底是谁。”她仰着小脸,静静望着他,“可能是盛西周无聊时的恶作剧,也可能是你的初恋白月光。” 说完这句,她抿了下唇角:“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就当我小人之心。” “如果是江岁宁做的…” 她这句话才说了一半,沈律言说:“你不用急着猜测,明早就会有答案。” 江稚垂眸,嗯了声。 她连多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会再去问一些白费的问题,比如你是不是还会维护她?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诸如此类,毫无意义。 第338章 不见 隔天上午。 网吧附近路上的监控录像就被送到沈律言的办公桌上,剪掉了无关紧要的部分,只留下足够当证据的画面。 沈律言没打开,坐在椅子里,有点心不在焉。 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江稚还在睡觉,这两天她话不多,醒了睡,睡了醒。 “江小姐前天下午六点多去的网吧,坐的一辆出租车。” “监控录像里有她进去的画面,但是黑网吧不需要实名,也不用身份证,所以电脑上是没有记录的。” 有没有记录都不重要。 她曾经去过。 沈律言听完之后甚至没什么意外,说不上来心里这种怪异的感觉是不是失望。 他连打开监控录像的兴趣都没有,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首发网址http:// 江岁宁不该变成这样。 沈律言抬了抬手,“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刘厌说:“好的,沈总。” 过了会儿,沈律言才打开监控视频,江岁宁戴着墨镜从出租车里下来,并未四处张望,而是直奔对街的网吧。 毫不犹豫,没有迟疑。 沈律言关掉了视频,扯了扯嘴角,却有点笑不出来。 江岁宁性格有点骄纵,这是他早就发现了的事情,以前他觉得这点骄纵无伤大雅,女孩子本来就该娇养,没有脾气才会吃亏。 很多事情,他装作不知道。 她的有些小心思,他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 沈律言忽然觉得江岁宁变得比他想象中还要陌生,这种事情,她不该做的。 沈律言渐渐回过神,拨通了那个自己许久没有打过的电话。 江岁宁接的很快,看见是他的私人号码还高兴了很久,“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沈律言开门见山,“见面聊吧。” 江岁宁自以为做的干净,没有留什么把柄,她之前做什么都太顺利了,现在也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我在家呢,你来我家吧。” 沈律言对江家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想了想,他还是同意了。 江家这会儿难得清净,江岁宁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正在午睡,奶奶守在弟弟的房间里,消停了下来。 江岁宁看见这个弟弟就觉得厌恶,每天除了哭还是哭。 可是他一哭,就有无数人去哄他。 奶奶心肝心肝的叫,连一向很疼她的爸爸都变得偏心起来。 江岁宁曾经放下.身段,装模作样抱了一次她的弟弟,小兔崽子竟然尿了她一身,差点把她气死。 挂了电话后,江岁宁从衣柜里找了条很露骨的睡裙,套在身上身材若隐若现,大片雪白的皮肤裸.露在外,锁骨清晰而又明显,乌黑的长发落在肩头,镜子里的少女性感又妩媚。 沈律言还没到江家,江岁宁就听见楼下的小兔崽子在哭。 哭声刺耳,听的人心情烦躁。 江岁宁下楼有些不耐烦看着她奶奶怀中的小孩儿,“他怎么一天就知道哭?” 江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哪有不哭的。” 江岁宁听见哭声就烦,“能不能让他安静点?我耳朵都被他吵疼了。” 江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又低头乖孙乖孙叫着襁褓里的小人儿:“我的乖孙想哭就哭,对不对?以后啊江家都是你的,才不用你姐姐的脸色。” 江岁宁听着江老太太的话,脸都气绿了。 江老太太抬头看见她不太好的脸色,也没惯着她,“不爱听?不爱听也得听着,儿子才能继承家业,女孩子找个有钱人嫁出去就好了。” 江岁宁冷笑了声,她心疼的乖孙有没有命活到继承家业的年纪还不一定。 这口气她暂且忍了下来,几分钟后,江岁宁见到了沈律言。 江老太太也还记得沈律言,更加记得他是江稚那个赔钱货的丈夫。 她抱着自己的乖孙,看了看沈律言,又看了看神色有些娇羞的江岁宁。 在心里啧啧两声,果真是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女儿。 不过江岁宁如果能嫁给这么个有钱人,她才不管江岁宁是不是搞走了别人的丈夫。 老太太对上回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抱着孙子就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沈律言和江岁宁两个人。 江岁宁迎了上前,落地窗的风吹动了少女的裙摆,在风中尤显纤弱细瘦,长发随风拂动,她刚往前迈了两步。 沈律言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了她,声线平稳:“你看看。” 江岁宁顿在原地,“这是什么?” 她接了过来,待看清楚照片上的画面,脸上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很滴水不漏,短短两天都不到,就被他翻了出来。 沈律言望着她,眼睛里不算是失望,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江岁宁再度抬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母亲告诉她,眼泪永远都是对男人有效的武器。 她无声无息落了半天的泪,眼前的男人只是好整以暇望着她,静静看着她哭。 既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劝慰她。 江岁宁不知道怎么解释,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她连否认都做不到,她抓着沈律言的手,柔柔弱弱,哆哆嗦嗦,“我那天…就是…就是鬼迷心窍了,很快就后悔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 “沈律言,我真的很后悔,你不要…不要这样看着我。” 沈律言已经无法相信她的话了。 他在她这里听了太多太多的谎言。 大大小小,真真假假。 他觉得索然无味,时间真的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当初那个天真到有点笨拙的、比阳光还明媚的少女,早就不见了。 第339章 关心他的死活 江岁宁被沈律言平静淡漠的眼神吓住,他不言不语的样子往往比怒火攻心时更可怕。 不言不语,毫无波澜。 江岁宁强迫自己从慌乱中冷静,徐徐的眼泪逐渐止住,她狠了狠心,以退为进,“我去给江稚道歉,是我错了。” 她抓着他的手,又开始哭了起来。 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浑身都在发抖,“我去道歉,去求她的原谅,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她。” 沈律言慢慢推开她的手,他好像叹了叹气,他望着她,淡淡开了口:“岁宁。” 江岁宁心头的预感不好,咯噔一声。 沈律言继续问:“你说声对不起,这件事就能当没发生过吗?” 江岁宁有点语无伦次,睫毛上都是泪潸潸的水珠,她看起来好像被吓坏了,我见犹怜,“我知道说对不起已经无济于事,我可以补偿她,她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沈律言沉默许久,“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岁宁低头,带着哭腔的声音有点闷:“我想让你们离婚。” 记住网址 沈律言没想到事情的根源竟然是自己,“我们不会离婚。” 江岁宁的手指都要被自己掐断了,都这样了沈律言竟然还连离婚的念头都没有,他对江稚的感情,已经难以自拔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不置一词,薄薄瘦瘦的身体还有些在抖。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有一些瞬间觉得陌生起来,他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江岁宁硬着头皮说没有。 沈律言点点头,看不出信不信,他只是说:“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江岁宁比谁都清楚,“我知道。” 那件天大的秘密,她至今都隐瞒的很好,她抬起脸,用尽所有勇气对上他的双眸:“我没骗过你。” * 江稚窝在家里,闭门不出这两天,其实并不无聊。 好像突然多出了许多空闲的时间,她一口气把之前没空看的综艺都给看了。 试图从娱乐节目里得到一些快乐。 沉重的心情好像伴随着电视机里的笑声而得到了缓解。 江稚过于沉溺在电视节目里,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抱着爱吃的零食,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遥控器被人拿走,才看见忽然出现在视线里的男人。 江稚已经习惯沈律言早早下班这件事。 她皱着眉,“不要打扰我看电视。” 沈律言调低了声音,磁性悦耳的声线落在她耳里:“那…抱歉?” “你怎么又这个点回来了?总裁就不需要准点上下班吗?” “是的。不需要。” 沈律言望着她软白的小脸,心尖蓦然发疼,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被她扭过脸躲开了。 “你的事情有结果了。” “哦。” 江稚顿了下,反应很平淡的给了一个哦字。 积攒了足够多的失望,就不会再有期待。 往往都是她遍体鳞伤。 江稚打了个哈欠,目光望着电视机,好像又没有认真再看,“是谁?” 沈律言的喉结无声滑动两圈,倒也没瞒着他,“江岁宁。” 江稚有点意外,又不算太意外。 她当时下意识还以为是盛西周做的好事,这种事不需要劳烦江岁宁亲自动手才是。 她慢慢蹙起眉头,沈律言的话还没说完。 江稚眨了眨眼,“我捅了他一刀。” 喃喃自语的声音,轻得就像是没有提起过。 沈律言耐着性子:“什么?” 江稚把视线从电视里挪开,她抬起头看向沈律言,眼神有些茫然,“我那天以为是盛西周做的,去给了他一刀。” 沈律言听见盛西周的名字,无法控制般想到她抓着盛西周的手,踮起脚尖主动亲吻他的画面。 静默许久,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强制占据了她的视线:“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他的死活吗?” 第340章 体无完肤之后 “他没死。” “他在医院,已经醒了。” 沈律言的声音不轻也不重,他说完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非要补充这两句。 她本来就不该再关心盛西周的生死。 说来盛西周在医院里也是九死一生,听说深夜抢救了几次,医生接连给下了病危通知,盛家那几个被他处理掉的私生子弟弟,哪怕在国外也已经坐不住了,大概以为他命不久矣,一个两个急着从国外赶回来,生怕轮不上他们来分家产。 江稚对自己捅过去的那一刀,有时候想起来都迷迷茫茫的。 像是在做梦。 她从恍惚中回过神,不明白自己随口喃喃的一句话,沈律言怎么是这么冷酷的反应,不过他向来对她和盛西周的关系很敏感。 如果可以,沈律言也许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提起盛西周那个人。 “哦,没死啊。”江稚感叹完这句,抬起怔怔的脸庞,她告诉他说:“说起来盛西周这是给江岁宁挡了一刀。” 如果那天,她就知道是江岁宁做的。 记住网址 她手里有把刀,大概也不会那么冷静。 沈律言默了几秒,望着她苍白的脸,他提醒她:“盛西周不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她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江稚有时候很佩服沈律言永远在情感之外的理智,就像现在他还记得提醒她不要违法犯罪。 江稚点点头:“也是。” 她睁着双清凌凌的眼眸,眼睛里泛着明显的血丝,她问:“那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样呢?就这样算了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律言迎上她的眼眸,水光颤颤,她仰着纤细的脖颈,神态稍显倔强,分明已经那么脆弱,“她说给你道歉。” 江稚感觉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江岁宁口中的对不起。 她说:“嗯,然后呢?结束了吗?” 事后敷衍般说三个字,就能不用计较后果随便来伤害她。 江稚站起来,很难保持平静的情绪,眼眶发热,她痛恨自己这种泪失禁的体质,情绪稍稍激动,眼圈就不受控制的红起来,眼泪也不断往外冒。 “沈律言,她只需要一句对不起,我却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除了眼睛看起来红了一些,其他地方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沈律言望着从她的睫毛一颗颗掉下来的泪珠,那些眼泪好像砸在他的心口,烫出了一个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伤疤。 伤口又麻又疼。 他问:“那你想怎么样?” 江稚和他对视,“我要报警。” 她极力压抑着发颤的声线,对上他漆黑的双眸,一字一句告诉他说:“沈律言,我要报警。” 她已经做好了沈律言会反对的准备,哪怕真正抗衡起来,就像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她也不在乎。 沉寂了很久,江稚听见他嗯了声。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沈律言望着她,伸手帮她擦了擦眼尾的水色,他轻描淡写,“那报警吧。” 沈律言不会阻止她追究,这对她太残忍了。 江岁宁一次又一次这样,他也一次次维护着她,所以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教训。 他的纵容,他的偏爱,成了她伤害别人的武器。 江岁宁也该要栽个跟头,长个记性,不然以后只会捅更大的篓子。 江稚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她什么都看不出来。连他让她报警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嘲弄般的话,都分辨不清楚。 她当着沈律言的面打了报警电话。 尽管哪怕她报警之后,警方得到了证据,也至多是名誉权的案件,最严重不过寻衅滋事的罪名拘留十四天。 * 被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盛西周,还在医院的ICU病房里。 安静的病房偶尔只有机器发出的滴声。 男人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浑身都插满了管子,胸膛的伤口不是致命伤,失血过多才是导致他病危的最主要原因。 疯子就是疯子。 便是被捅了一刀,也没有当即打急救电话。 明知道不应该拔出匕首,以免伤口大量流血,他还是不管不顾拔了刀,被发现的时候他就躺在血泊中。 盛西周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 他的脑子像是放了一整部漫长的电影,从小到大的画面,开始逐帧逐帧在他的脑海里重映。 残缺的、破碎的、断断续续的、被刻意抹去的回忆。 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夏天。 少女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走到他面前,蹲在台阶前,好奇地看着他: “嘿!” “你是新搬过来的吗?” “我是你的邻居,我叫江稚。” 她张开掌心,毫不吝啬将手中的奶糖分享给他,“给你的,明天见啦。” 病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一滴眼泪无声从他的眼尾落下。 十七岁那年,盛西周失去了他该有的记忆,失去了江稚。 八年之后,生死边缘抢回一条命的盛西周想起了一切。 在他已经将江稚伤害的体无完肤之后。 盛西周想起了他曾经爱着的人。 第341章 撑腰 江岁宁被行政拘留了十四天。 江稚在派出所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一点憔悴。 可能是也没想到沈律言这次竟然舍得这样对她,江岁宁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她这回做的太过分,还是沈律言渐渐开始变了。 他的态度,转变的总不是那么明显。 她被拘留的单间,除她之外还有其他人。 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奇奇怪怪的造型,浑身上下一股子烟味。 江岁宁觉得自己再和她们多待一秒都要窒息,她哭着要找律师过来,她要求保释,这个要求却被拒绝了。 好像有人非要她在这里待够十四天才肯罢休。 她看见江稚的时候,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她绝不会让江稚看见自己落魄的模样。 江岁宁这种时候还在和她演戏,“江稚,对不起,我那天真的就是鬼迷心窍,我发出去那秒钟就后悔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我现在这样也是我应得的。” 派出所的环境并不好,她在这里住一晚还要转去专门的拘留所。 首发网址http:// 江岁宁心里已经恨透了江稚,咬牙切齿的。 江稚看着她,扯起个嘲弄的笑来:“不用装了,沈律言不在这儿。” 江岁宁脸色变了变,神色冷了几分,却依然很警惕,她怕江稚骗她。 江稚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实很委屈江大小姐,狭窄逼仄的空间,还有一些很难闻的气息,她大概很久待过这么恶劣的住处。 “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信人是会有报应的?” “你信吗?” 可能是确定了沈律言不在这里,江岁宁总算不再伪装,“这些话都是那些没用的人,自己骗自己的。”她接着说:“在这里住十几天也挺好的,受尽了欺负才会被人心疼,你说对不对?” 江稚也笑了下:“你这样何尝又不是自己骗自己。” 江岁宁顿时沉默了下来,抿紧了唇,一个字都不再说。 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说到最不能触及的那个地方。 江稚不是来探望江岁宁的,她只是来派出所签字的同时顺便看一眼她,原来这世上是有些人能心安理得的作恶,永远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江稚这几天睡也没睡好,连着做噩梦。 梦里都是血红的画面,到处都是血,她的身上,她的手上,甚至她的脸上都溅上了盛西周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 江稚回过神,无意再和江岁宁多费唇舌。 江稚离开时,颜瑶匆匆赶到派出所,贵妇人一脸冷色望着她,随即带着律师进去。 过了没多久,江稚听见颜瑶有些失控的声音,“我们有钱,为什么不能保释?!” “你们有证据吗?!我要求走正规的程序,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我再说一遍,我要保释我的女儿。” 警察每天见到胡搅蛮缠的人也多了,见到不讲理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颜瑶气得当即给江北山打电话,让他立刻马上把女儿救出来,花钱摆平也好,动用人脉也罢,总之就是不能让她女儿在里面真的待上十四天。 江北山刚生了儿子,正春风得意。 消停了没两天,又在外面搞起了女人。 江北山正在关键时刻,随口敷衍了过去,颜瑶在派出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北山的消息。 她压着怒气,不得不开始打电话给她认识的达官贵人。 要说真正的达官贵人,就是沈家的人。 沈律言的父亲,职位高的旁人提起来都得慎重,那可是年年开会都能在电视机里看见的人。 这点小事,沈律言动动手指就能摆平。 颜瑶看见被和其他人关在一起的女儿,她心疼的不得了,“你把沈律言的私人号码给我,我打电话求他帮个忙。” 江岁宁脸色一白,“不用打,他不会管的。” “他一向都疼你,不会坐视不理。” “他知道照片和视频是我发的。”江岁宁的心情也很慌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妈妈,这次你也不用管我,我不出去了,大不了就是十四天。” “他要给我教训,我认了就是,不然这件事过不去。” “我不信他一点都不心疼我。” 颜瑶怎么放心得下,江岁宁却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连哄带劝把她母亲骗走。 她觉得屈辱,硬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 江稚从派出所里出去,门口停了辆低调的黑色汽车。 她拉开后座车门,弯腰钻了进去。 男人架着长腿,坐在内侧,见她回来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收起了办公用的桌板。 “签完字了?” “嗯。”几秒种后,江稚说:“我看见江岁宁了。” 沈律言嗯了声,“然后?” 江稚也懒得在他面前提江岁宁,怪没意思的。 她说:“没什么,累了,我要睡会儿。” “不是刚睡醒吗?” “还是很困不行吗?” “那你睡吧。” 江稚这些天都没出门,今天是被沈律言强行带出来的,她再待在家里,就像失去了养分和阳光,会一点点枯萎下去。 江稚不想见光,不想去面对他公司里那些员工的眼神。 车停在办公大厦的楼下,她被沈律言握着手强行拽下了车,她有点恼:“我的口罩呢?!” 沈律言回头,深深看她一眼,嗓音冷漠低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江稚心想照片里的又不是你。 沈律言好像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是我我也不会在乎。” “我是他们的老板,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地位,我为什么要在乎低我一等的人的目光?在我面前,他们就是要恭恭敬敬的,我不会去在乎无关紧要的人的半点想法。” 沈律言静静望着她问:“你要这样在家躲一辈子吗?” 江稚沉默了几秒,慢慢跟上了他的脚步。 公司的人看见总裁带着总裁夫人到了公司,员工群里的消息成倍增长。 先前还在猜测可能不久就要公布离婚消息的人,感觉自己被狠狠打了个脸。 沈总还真是能忍啊,这种事情都他妈的都不在乎。 这天。 百年不太更新的朋友圈的沈律言,破天荒的发了张照片。 不是游戏输了的惩罚。 一张他在江稚不知道的时候,拍下的她站在办公室窗边的背影。 没有文字,没有表情。 只有一张简单的照片。 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清楚,只是没人敢在沈律言面前问是不是真的。 照片是不是真的,视频里的又是不是真的。 现在看来真假已经不重要。 沈律言已经表明了态度。 第342章 偏执 真正面对外面的目光,还是觉得有些困难。 江稚没有去看其他人的眼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律言拉到了他的办公室。 很久没有回来,上一次她从这间办公室离开时,和沈律言闹得还挺不愉快的。 江稚望办公室的玻璃窗外看了眼,门对面的工位还是空的,从她离开之后那个位置就再也没有人坐过。 沈律言之后新招的秘书,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男生。 除了这位处事圆滑的新秘书,其他人的职务几乎没怎么变动。 沈律言看她望着窗外发呆,也没有出声打扰她,掌心里的手机倒是接连的震动,刚发出去的朋友圈,点赞不少,评论也不少。 他上次发朋友圈,还是因为游戏输了。 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沈总这是在给他的妻子撑腰。 网上的风风雨雨,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大抵是影响不了这段在外人看来扑朔迷离的婚姻的。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没看手机,她的朋友圈人数众多,中介、微商、大学同学、卖保健品的等等,等她打开朋友圈,也没刷到沈律言发的照片。 她压根不知道这个事。 许久没有联系的李鹤忽然给她留了言,【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q``` 因为沈律言先前对李鹤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有他莫名其妙的醋意,她不得不和李鹤保持距离。 李鹤做事从不叫她为难,可能是看出来她处境不好,没事基本不会贸然打扰她。 偶尔会给她的朋友圈点点赞。 他在北城的律师事务所也才起步不久,工作也很忙。 互不打扰其实也是最好的状态。 江稚看见消息立刻就回复了他:【有的。】 李鹤几乎也是秒回,【电话里说吧。】 他的电话打了过来,江稚背对着沈律言接起了电话,“李律师,是我舅舅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李鹤嗯了一声,“傅先生的刑期快结束了,已经在办手续,下个月一号出狱,你要跟我一起回南城吗?” 说完可能是怕她还有所顾虑,他接着说:“如果你不方便,手续我去办也可以的。” “我有空。”江稚心跳得厉害,“我和你一起回去。” 李鹤点点头:“好。你把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我定机票。” 江稚说好,电话挂了之后立刻把身份证号码发了过去:【机票多少钱你记得告诉我,我转给你。】 “在和谁聊?” 听见沈律言的声音,她下意识收起手机,转过身来,镇定道:“李律师。” 沈律言当然还记得以前要帮她打离婚官司的这个律师,对她还有所企图,明晃晃就是喜欢她。 他听见这个名字都有些不快,“他找你什么事?” 江稚看了看他的脸色,知道他那个古怪的、有时让她觉得透不过气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了,她说:“我舅舅的案子是他负责,我小舅舅要出狱了。” 她告诉他说:“我要回南城一趟。” 沈律言知道她在南城有个坐牢的舅舅,但是不清楚什么时候刑满释放,他抬了下眉:“就你们俩?” 江稚点头:“就我们两个。” 沈律言往往不觉得他在她身上的占有欲对她而言是枷锁,是沉重的负担,是不能够被理解的古怪的情绪。他理所当然的霸占着她,企图霸占她的所有。 她想了想,继续说:“你放心,就算我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李律师是很有原则的人。” 沈律言倒不是怀疑这个,默了会儿,他问:“哪天?” 江稚如实告诉了他:“下个月一号。” 沈律言嗯了嗯,“我陪你一起。” 这句话在江稚听起来,就是沈律言还是挺不放心她,在怀疑她会趁机又去做一些背叛他的事情。 譬如和李鹤又超越朋友的背德感情。 江稚忍了忍,“你的工作呢?” 沈律言深深看了看她:“我会安排好。” 他很少会为私事而耽误了工作上的事情。 江稚其实不想让小舅舅知道她已经结婚了的事情,因为在她的脑海里,她和沈律言年底合约到期,顺利的话,她和沈律言会离婚。 应该不会不顺利。 沈律言不能自己都不遵守契约。 “我小舅舅脾气不好。” “我脾气也不好。” “对啊,所以你们两个还是不要见面了,一言不合打起来的话…” 沈律言打断了她:“那你帮谁?” 江稚抿了抿唇:“当然是我舅舅了。” 沈律言抬了抬眉骨,她回答的还真是毫不犹豫,尽管只是一个幼稚的假设,但这种不被选择的感觉,还真不太好受。 江稚还在劝他,她真的不想把沈律言牵扯到她更多的家人。 其实,说到底。 江稚是怕了。 怕以后沈律言不仅拿她妈妈来威胁她,还会拿她的舅舅来威胁她。 “李律师已经订了机票,你要不然还是别去了。” 她越这样,沈律言就越不会罢休,“一号我们一起去机场。” 江稚费劲说这么多,他仍然我行我素。 她有点气恼,沈律言捏着她的手,本来就没什么肉的手指头这段时间就更瘦了。 她暗暗生着闷气,沈律言也不是看不出来。 她就是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的小闷葫芦。 闷闷的性子,有时候气得他牙痒痒,有时他又觉着挺可爱的。 不怪他高中都不记得有这个人。 大概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 安安静静,闷声闷气,没有存在感。 沈律言捏着她的手多用了几分力,他垂下眼皮,想起从前的事情,就一定会想到江岁宁。 他的心情没有方才那么轻松。 他有时也会费解,到底是江岁宁变了太多,还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 沈律言有提前通知了人,这十四天里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去,不要被刻意为难,稍微照拂。 江岁宁变成这样,不是他想看见的。 她不该陷在多年前的那段热恋里,仿佛一个偏执的病人,迟迟走不出来。 “你要捏断我的手吗?”江稚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沈律言说了句抱歉,他望着她乌黑水润的眼珠,视线在她白皙精致的小脸停留了许久。 那个念头,一次又一次往他的脑海里钻。 他闷声道:“江稚。” 她不理他。 男人抱着她,声音轻得像从耳朵掠过的微风:“如果我们早点认识就好了。” 他和她,相逢的太晚了。 第343章 我爱你 江稚被他搂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她有点茫然,她也小声地问:“早点相遇就会好吗?” 明明就是相逢的太早。 才会像现在这样。 什么都不是。 沈律言无声搂紧了她的腰肢,他鲜少有不能肯定的事情,想了想,他说:“会的吧。” 江稚心里有点麻,过了很久,她说:“我们相遇的已经够早了。” 沈律言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话。 说的好像也是,分明高中就是同学,却没怎么说过话。 江稚挣了挣,他抱得很用力,手臂硬的像贴,钳制着她的腰肢,她不知道心底的那股怨恨从何而来,她一口咬上了他的肩颈。 男人却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痛,一声不吭忍耐着。 江稚咬的腮帮子都有点发酸,嘴里尝到了血气,她慢慢收起牙齿,不得已还是要靠着他的肩膀,她说:“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宁愿我们从来不会相遇。” 一秒记住http://m. 哪怕她被抛弃在那个厂房里自生自灭,也比现在要好。 沈律言嘶的一声,也许是因为疼痛倒吸了口冷气,他说:“那可不行。” 江稚沉默了下来。 * 等到下班时间,江稚好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紧张不安。 她终于敢抬头去看其他人的目光,出乎意料,倒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她心里悄然松了口气,沉重的负担也松了松。 总裁的专用电梯里,除了她和沈律言也没有别人,直到地下车库,她都是一个神游的状态,上衣口袋里的口罩被她捏得皱巴巴,到最后,也没有拿出来。 刚坐进车里,江稚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铃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很突兀。 江稚看了眼号码,是一串没有存过的陌生数字。 她接了起来,盛西周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传了过来,他张了张嘴,熟悉的两个字到了嘴边,迟迟吐不出来。 想像从前那样,轻声轻语,看着她的眼睛,温温柔柔的叫她阿稚。 又想到那些让他回忆起来都作呕的记忆,再厚颜无耻都没有脸面吐出这两个亲昵的字。 “江稚。” 虚弱的、沙哑的、重伤后醒来的嗓音。 江稚听着盛西周有点陌生的嗓音,怔了一下。 她记起来了,沈律言昨天晚上也告诉了她,盛西周已经醒了。 没有生命危险。 她什么都没说,那天已经把她想对他说的话都说完了。 她恨他,也不想再看见他。 江稚的人生,有一大半都是被盛西周亲手毁掉的。 如履薄冰的青春期,被无声孤立的高中生活。 有一段时间江稚在学校里听见盛西周的名字,心里都会往下沉一沉。 她刚要挂了电话,盛西周好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别挂。” 江稚还是挂了电话。 医院里的男人,穿着病号服,有些空荡。 短短几天,他清瘦了许多,他捏着手机,脸上的神色几乎是透明一样的淡漠,那双空洞的双眸渐渐变得死寂,如湖水那般深远。 里面滔天的恨意,汹涌而来。 他想起了所有,在已经把江稚毁得差不多的时候。 他最爱的人明明是她,最想要保护的人也是她,可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往她心上捅刀子,将她当成垃圾一样羞辱的人也是他。 盛西周想到了很多人,他的母亲、江岁宁、颜瑶。 骗子,骗子。 全都是骗子。 全都在骗他。 男人精致苍白的脸庞上的表情逐渐扭曲,手背上的青筋十分明显,他弯腰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喉咙涌起腥甜,抵着唇瓣的手掌沾染了些许鲜血。 他咳的停不下来,掌心里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盛西周像个倔强的病人,固执的拨通她的号码,新的号码又被她拉黑了。 他摁响了提醒铃,医生护士匆匆赶进来。 盛西周面无表情,他安安静静靠坐在病床上,问医生借用了手机。 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接通的那个瞬间。 盛西周那句始终对江岁宁说不出口的话,就那样平平淡淡的、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他说:“我爱你。” 话音落地的同时,眼睛的泪应声落下。 第344章 下地狱 江稚当他又是无聊时新想起的恶作剧,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是很可笑的。 事实上,江稚觉得盛西周根本就不会爱人。 哪怕他爱江岁宁的方式,也是不对的。 高中的时候,他用极端的方式清理掉任何让江岁宁觉得不开心的事情,为此总是不惜伤害别人。 江稚又一次挂断了电话,心里打定主意之后有陌生号码的电话进来都不接了。 沈律言看她默不作声挂了两个电话,倒也没问什么。 只是不大喜欢她坐在自己身边还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悄声无息攥住了她的手,仿佛这样就像是把她抓在了掌心。 盛西周听着电话这头的嘟声,反应很平静。 意料之中不会有任何的回答。 也许他说出口的这三个字在她听起来都是会令她发笑的。 盛西周回忆起失血过多昏迷之前,江稚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都是对他的恨,毫不遮掩的恨意,情绪浓郁的恨意。 首发网址http:// 那样的深重。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是承受不住。 像砸在他心上的雷霆万钧。 盛西周强行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面无表情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护士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提醒这位不好惹的太子爷,“盛先生,你还没输完液。” 哪怕盛西周已经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现在还是很虚弱的。 男人就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拔针的时候更是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他执意要出院。 医生和护士都不敢放人,被捅了一刀,伤筋动骨不好好养几个月怎么能行呢? 盛西周不觉得自己受的伤有多重,他现在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他刚下地,扶着墙壁弯腰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都有点麻木了,和心尖上似被无数蚂蚁噬啃的疼痛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满喉咙都是腥甜的血味。 他无声咽下下去,嗓子就像是生了锈的铁,痛的不想说话。 他渐渐缓了过来,蜷起来的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病房门外守着盛家的保镖。 盛西周连身上的病号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这样拖着病弱的身体出了院。 盛家那些个不安分的私生子原本都在医院里守着,只盼着能早早听见盛西周抢救无效当场死亡的消息,不过盛西周这个黑心肝的命很大,从ICU出来就没有了生命危险。 几个着急忙慌从国外赶回来分家产的私生子。 处境就变得尴尬起来。 盛夫人先前没空腾出手来折腾他们,儿子没事了之后,看他们就哪哪儿都不顺眼,盛西周竟也还好意思质问她当年为何那样对他。 看看现在这么多赶着上来蚕食的小畜生们。 她若是不对他狠一些,盛家最后能不能到他手里都是未知数。 盛夫人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多年的苦心经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 盛西周在车里换好了衣服,合身的西装穿在身上,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病人,除了偶尔的咳嗽,他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分别。 助理坐在前面,气氛压抑,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无可奈何才大着胆子问:“盛先生,现在是回盛家吗?” 盛西周有些疲倦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回主宅。” 助理心里叫苦,这次回去怕是不能善了,更何况现在盛家闹得简直是鸡飞狗跳。 盯着这块肥肉,想要咬下来的人太多了。 盛西周靠坐在后座,交叠搭着长腿,闭目养神还是觉得头疼欲裂,闭上眼睛都是江稚泪眼潺潺望着他的样子,发红的双眸,除了畏惧就是痛恨。 触目惊心的恨意,想起来一次,心上就像被刀子捅过去一次。 盛西周嘶哑的喉咙问:“帮我查查江岁宁现在在哪儿?” 他昏迷的这几天,也没人会去查照片的事情。 回过味来,很容易就猜得出来是谁做的。 盛西周想起这件事脸色都变了,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现,面色冷肃了下去。 助理说:“好的。盛先生。” 盛家的主宅现在确实热闹。 急哄哄从国外赶回来的私生子们,现在又想趁着盛西周人还在医院,再跑回国外躲躲风头。 生怕盛西周又想起他们的存在,不然他们好过。 盛夫人哪能让他们走,一个两个迫不及待等着她儿子去死。 几个人全都被迫留在了盛家主宅,碍于盛西周的父亲,他们才没被悄声无意的给弄死。 盛夫人对亲儿子的手段都那么狠,何况对别人的儿子。 这么好的机会斩草除根,不弄死都可惜了。 盛西周到家的时候,盛夫人正悠闲坐在客厅里喝茶。 她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愣了愣,“你怎么从医院回来了?” 事实上,盛夫人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她儿子胸前被捅的那一刀是谁干的,他身边那些个保镖压根不听她的话,什么都问不出来。 总不能是自己找虐,下手捅的。 但是旁人更没有近身的机会。 盛家这些年产业虽然洗白了不少,先前那几年黑白两道都是开罪过不少人的,可以说仇家也不少,但没有哪个有本事真的伤了他。 盛夫人多数时候是很为这个儿子骄傲的。 他的心肠,比她还狠。 杀鸡儆猴的事情做了几回,如今已经没有人那么不怕死要来伤他。 “盛夫人。” 听见儿子这么叫自己,盛夫人也没觉得奇怪,她和他的母子关系,本就淡漠。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对我有脾气也最好忍几天,先把你父亲这些私生子给处理干净了再说。” “不急。” 盛西周坐在他母亲对面,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并无异样。 只是客厅里的气氛忽然静得让人觉得害怕。 盛西周淡淡地开了口,“我准备让他们都留下来,毕竟都是父亲的儿子。” 盛夫人脸色微变,“你疯了吗?” 盛西周听见这句话,低头闷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笑,没有几分真心,都是叫人胆颤的冷意,“我早就疯了,你不知道吗?” 盛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看着他。 或许这一刻,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盛西周摘下黑色皮手套,拇指淡淡落在膝上,他平视着他的母亲,眼睛深处连一点波澜都没有,“你是不是笃定了我这辈子什么都想不起来?” 盛夫人的脸色变得狰狞了几分,极力忍耐着才没有开口。 盛西周也不在乎她说不说话,“我是你的儿子,我的脾气应该是最像你的。” 盛夫人冷静凝视着他:“你想说什么?我做的不对吗?你若还未那些陈年烂事来和我争和我吵,实在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把那几个小畜生给我弄走。” 盛西周笑了笑,“我说了我会让他们留下来,都是父亲的儿子,盛家他们都有份。” 盛夫人的眉心直跳,何尝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报复她。 “你不要发这种疯。” “不要?”盛西周又笑了起来,笑里带着点泪花,他抬起眼,这双极其漂亮的眼睛都是可怖的血线,“我当年都跪下来求你不要那样对我了。” “您心软了吗?” 盛夫人后背出了冷汗,她的心往下沉了沉,她知道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所以你现在怨恨我?” 盛西周没有开腔。 盛夫人对他在学校里做过的那些事是略有耳闻的,她冷笑了声,“后来的事情可不是我逼你做的吧,我让你找人去堵她了?我让你带头孤立她了?我让你拍的照片?放的视频?” “你搞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你要怨只能怨你自己作孽。” 盛西周眼里好像有了一丝波澜,但是很快归于死寂般的平静,他说:“是啊。” “我亲手毁掉了我爱的人。” “我怎么会让您好过呢?” “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人。” 第345章 一条狗 盛夫人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可是望着他冷静的神色,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不像是假的。 她被气得说话都有点抖,“我…我都是为了你好!” 盛西周听着她的话无动于衷,“盛夫人,我那个时候都跪下来求你了。” 盛夫人咽了咽喉,没想到他会记得那么清楚。 少年傲骨难折,却为了那么个没有用处的女孩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清除了所有障碍送到你面前的。” “所以我会一样一样还回去的。” 盛西周知道他母亲最在乎的是什么,金钱、地位、权势。 丈夫和儿子,在她心里一点儿都不重要。 当年他没有熬过来,就是死了她也不会为他掉一滴泪。 盛西周实在厌倦了他母亲,甚至连吵也懒得和她吵了,已经毫无意义。 记住网址 他站起来,“您怎么送到我手上的,我就怎么送出去。” 盛西周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盛家这点对他已经可有可无起来,也只有他母亲还想要紧紧抓着不放。 盛夫人被他的话气的头晕目眩,“你敢!” 盛西周嗤笑了声:“您拭目以待就好。” “为了她,你就非要和我作对吗?” “您当年就非容不下她吗?” 盛夫人答不上来,起起伏伏的胸口逐渐平静,她说:“你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拿谁来泄恨都没用,她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不可能回头再看你一眼,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对你。” 母子俩的性格太相似了。 如出一辙的偏执。 便是扎心的话,都说的差不多。 知道往哪儿戳最痛。 “你知不知道,你为了她曾经给你的那点温暖,眼巴巴凑在她面前的样子就像一条狗。” 这也是盛夫人当年就很不喜欢江稚的原因。 盛西周几乎对她百依百顺,他因为心理问题,不需要去上学。 每天就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眼巴巴等着她放学回来。 后来,变成了在巷口那棵树下。 他天天围着他转,就像她的一条尾巴。 没有哪个母亲会喜欢自己的儿子为别的女孩这么的卑微。 盛西周面无表情:“我这几年不也是您的走狗吗?” 盛夫人一愣,片刻竟有些无话可说。 盛西周说完就离开了盛家,顺便让人接走了被他母亲扣在主宅的私生子。 上了车,他的头又疼了起来。 大概还是有点后遗症的。 盛西周的忍耐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寻常人觉得痛得要死的程度,他倒还能表现的若无其事。 他有些失神,望向车窗外。 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啊。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盛西周打开了钱包,那张在南城找到的照片一直很安静躺在他的钱包里,照片里的少女笑得一如当年。他的心骤然揪成一团,他的手指轻轻抚上照片,无声的对不起在心里不知说了多少遍。 他这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恶事。 盛西周闭上眼睛,对他后来在北城第一次见到江稚的画面还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厌恶,几乎到了让他反胃的程度。 他控制不住自己对她恶念,放任自己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其实她在夜色被客人为难的那次,是他指使的。 他曾经也是差一点就让别人侮辱了她。 盛西周又疯狂咳嗽了起来,嗓子就像被刀子剐下了肉来。 他打开车窗,透了会儿气。 那种几乎快要把他逼死的窒息才逐渐缓解。 助理通过后视镜看见盛先生脸色不好看,开口之前再三斟酌,“先生,江小姐现在在派出所。” 盛西周闻言嗯了声。 助理摸不透他的心思,过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现在要过去接江小姐吗?” 盛西周淡道:“她什么时候出来?” “正常的话,还要十几天。” “她出来后,你记得提醒我。” “好的。” 这就是不去接人的意思了。 助理都觉得纳闷,不过盛先生对江岁宁的态度一向都很模糊,说好也很好,但又不像是要追求她的样子。 更像是兄长对妹妹的爱护。 盛西周的伤口开始痛了起来,缝合不久的刀口不仅疼还发痒,他原本先现在就去沈家。 衬衫上已经溢出了血,像是伤口撕裂的后果。 盛西周的额头冒着冷汗,“去医院。” 助理看见盛先生胸前这片血红,不敢耽搁,催促司机开的快些。 * 月初的第一天。 江稚就飞去了南城。 同行的还有沈律言和李鹤。 三个人在机场碰头,沈律言个高腿长的,站在机场的人堆里都鹤立鸡群。 两人的行李已经送去托运,他从到机场就牢牢握着她的手,走哪儿都没松开。 沈律言等的有点不耐烦,抬了抬下巴,“李鹤什么时候来?” 江稚看了眼时间,“他路上堵车了。” 沈律言挑眉,有些不快地问:“你问他了?” 江稚又不是听不出来他对李鹤的恶意,既然不喜欢李鹤,那就不要非跟着她过来,“嗯。” 沈律言说:“既然赶不上,那他干脆就别去了,我再给你找个律师。” 江稚又想到了他公司那整个律师团,尤其是那位杀人不见血的陈律师。 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 事情都能办的漂漂亮亮。 江稚想到以前的事,心里还是会膈应,她现在脾气没有从前那么好,不再是砧板上的肉,随便别人怎么欺负,“我不喜欢你的律师,别让再和他们见面了。而且李律师一直负责着我小舅舅的案子,没他不行。” 沈律言听她维护李鹤,心里不是滋味。 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来了匆匆赶来的李鹤。 他连行李都没有,南城那边有他能落脚的地方,不需要行李。 沈律言在李鹤出现子啊机场的瞬间,无声无息搂住了江稚的腰,这是一种充满了占有姿态的宣示,他亲昵圈着她的腰肢,客客气气同李鹤打了招呼:“李律师,好久不见。” 李鹤对沈律言绝无好印象。 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三人上了飞机,沈律言先前擅自做主把江稚的机票升到了头等舱。 空姐请她换个位置,她万分恼火,抿了抿唇,“你们弄错了,我没有花钱升舱。” 江稚不肯去头等舱,沈律言委曲求全和她旁边的顾客对换了座位。 两人中间隔着个过道。 论起来,还是李鹤和她隔得更近。 江稚平时坐飞机都要睡觉,可能今天情绪有些太激动,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试了几次索性就不睡了。 两个多小时后,到了南城。 上次回来,她在这里遇到了失魂落魄的盛西周。 这次,身边又多了个难缠的沈律言。 沈律言下飞机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和江稚紧靠在一起的姿势,自然而然圈着她的肩,自动把李鹤隔绝成了外人,“李律师定酒店了吗?” 李鹤说:“我住朋友家。” 顿了顿,他看向江稚,对她说:“明天早上,我们去接人。” 江稚万分感激的看着他,“真是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被当成空气忽略了的沈律言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收拢了力道,他面无表情道:“我请。” 第346章 发疯 许久没回南城,都有些不太适应这边的天气。 南方的夏天,总是阴雨连绵的。 空气里都泛着潮气。 沈律言提前让人准备了车到机场来接人,江稚也没和他客气,可能也知道拗不过他。 她看着李鹤,好心好意,“李律师,刚好让他们送你一程吧,这个时间去打车可能要排很长的队伍。” 李鹤看了眼沈律言,“方便吗?” 江稚回过头也看向沈律言,“不方便吗?” 沈律言不是连打车费都要计较的人,但是江稚这样为李鹤着想,他心里当然不舒坦。 心里不舒服是一回事,表面还要继续装。 他挑了挑眉:“方便,一起走吧。” 舒适宽敞的商务车就停在航站楼外。 记住网址 三人陆续上了车。 沈律言架着长腿,手指漫不经心敲了两下,他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礼貌询问:“李律师把地址告诉司机吧,先让他送你。” 李鹤报上了朋友家的住址,离江稚的家不近不远。 幸好不是两个方向,倒也不用那么折腾。 江稚坐在车里,完全不管身边的男人在想什么,他是不是不高兴。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舅舅,牢狱之灾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了头。 小舅舅现在也还年轻,三十多岁,万幸还有大好的时光。 有些事情江稚不懂,她转过头,眼睛直勾勾望着李鹤,态度万分诚恳,“李律师,你知道我们南城有没有什么习俗啊?比如出狱要跨火盆什么的?” 她本来不是那么迷信的人。 但是事关家人,她宁肯迷信要个好兆头。 李鹤有些愕然,因为他也不清楚。 他从毕业之后就进了南城最大的律所,有些琐事都是交给助理去做的,而且他们平时根本不需要接人出狱。 李鹤沉静冷肃的脸上难得有些惊诧,“我也不清楚。” 江稚也没失望,“没关系,不知道就算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也没法拿个火盆到门口去接。” 那个画面,光是想想就很好笑。 可能真的是心情很好,这样想着江稚低头又笑了起来。 沈律言插不进两人的对话,她忽然粲然一笑,唇角的弧度盈盈动人,他悄然攥紧了她的手,不太想让她这样对着李鹤笑。 其实沈律言也发觉他的占有欲比普通人要过分一些。 这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 很快到了地方。 李鹤先下了车,随后司机将两人送到了巷口。 等到了家,江稚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橘黄色的灯光照着她温柔的脸庞。 沈律言接了个电话,去到了阳台。 颜瑶还是不死心,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舍得她被拘上十几天,“沈先生,这个事情你就帮帮忙吧,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夏夜蝉鸣,风过树梢。 院子里的树叶随着风经过而响起簌簌的声音。 他望着夜色,“江夫人,你太高看我了,我帮不上忙。” 颜瑶没想到沈律言这次竟然如此狠心,好像真的惹恼了他,她忍了忍,“我也知道她这事做的过分,怎么都该得个教训,但是这种苦头也太过了,她受不了的。” “你也清楚,从那次…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哪哪儿都是伤。” 沈律言沉默,颜瑶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继续说:“拘留所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性子又弱,我怕她在里面被人欺负了去。” 沈律言打断了她,“江夫人,她身上的伤是和我有关,这些年我尽力在弥补她,不用再多提醒。” 他的脸色比窗外的月色还要冷,眉眼好似结了霜,眼神冷漠了许多,就像忽然竖起眼瞳的毒蛇,他冷冷地说:“你也不用去求人了,白费力气。” 说完沈律言就挂断了电话。 江稚对他在和谁打电话也没兴趣,用刚烧好的热水给自己泡了杯燕麦奶,捧着杯子坐在沙发里。 沈律言回头看见她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刚才被破坏了的心情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心里猛然间烧起来的暴躁,也渐渐得到了缓和。 他走过去,偏偏要挤占她身边的位置。 搂着她也不嫌惹。 “我饿了。” 江稚垂下眼皮当没听见。 沈律言忽然想起来他也很久没吃她做过的饭了。 其实他以前也没怎么吃过她做的饭,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她还会做好晚饭在家里等他。 沈律言那段时间忙的没时间回家,本来就又是做戏,除了解决生理需求,他和她几乎没什么交流。 沈律言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 他说:“我让人送过来,你想吃什么?” 江稚因为吃药的缘故,食欲是真的不好,吃两口还容易饱,“随便。” 沈律言打电话让人送来了几个清淡的菜,江稚喝完燕麦奶,肚子已经半饱。 她望着桌子上的菜,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最近怎么都没有胃口?” “夏天好像都会这样。” “多吃点吧,身体要紧。” “嗯。” 其实沈律言自己也没吃多少,收拾好桌面,好像才想起来问:“你舅舅之前,是犯了什么事?” 江稚抬起眼,这件事上不管沈律言信不信,她都很固执:“他没有犯罪。” 她说:“是我父亲设计陷害了他。” 那个时候傅家孤立无援。 虎视眈眈的人只想蚕食了他们。 江稚深吸了口气,“我不想说了,你别问我。” 光是想想,都要再度被曾经的恨意支配。 沈律言沉思片刻,江北山在他眼中是个没什么脑子、见风使舵、又很谄媚的男人。倒是不曾想过他曾经有这样的本事。 “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既然你舅舅要出来了,就彻底结束了。” 江稚没再说话。 这天晚上,她有点睡不着。 翻来覆去就是没有睡意。 睁着眼睛,打开手机看了眼,凌晨三点钟,她还是清醒的状态。 她莫名其妙想起很多事情,她的小舅舅,十几岁的沈律言。 两人都饿的不行。 沈律言借用身后的铁片,狠狠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努力将手指头凑到她的唇边,喂给她了他的血。 * 哪怕前一天晚上江稚很迟才睡,天亮入眠,不到八点准时醒来。 她起床洗漱,沈律言不久之后也起了床,用了她的杯子刷牙。 刚睡醒时的他,是很柔和的。 李鹤给她发了地址,他们只需要在监狱门口见面就好。 江稚有点着急,很快就换好了衣服。 沈律言早早安排好了车,就在巷口等。 两个人上了车,去监狱那边要开整整两个小时。 偏僻又遥远。 江稚上车就开始补觉,脑袋不自觉往他的身边靠了靠,沈律言没说什么,反而搂住了她的肩膀,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忽然间,她的手机叮了几声。 江稚下意识要去摸手机,身边的男人按住了她的手,嗓音沙哑,“你接着睡。” 她实在是困,靠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沈律言低头,她的脸庞安静柔软,白里透着红的气色,看着特别诱人,很想咬上一口。 一定很甜。 江稚睡了大半个小时,中途醒来还记得有消息没看。 打开手机,于安安和许听白之前同时给她发了信息。 【盛西周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啊。】 江稚望着这句话一头雾水,直到她点开她们给截的图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盛家名下的公司,忽然发了声明。 盛西周坦然承认了先前的图片和视频都是他蓄意拍下,江稚是他暴力下的受害者。 所有后果他一人承担。 江稚看着那篇声明,心里没什么波动。 就像那天听见盛西周在电话里说他爱她,一样的可笑。 江稚默默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累了。 许听白忽然间又发了几句话过来:【盛西周好像真的在那个发大疯了。】 【听说带着人找上了江家。】 第347章 你老婆呢 “到了。” 江稚望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沈律言忽然开口提醒她。 她默默关掉了手机,把盛西周这个人从脑子里抛开,随便他去江家做什么,她不关心。 江稚下了车,监狱外围的高墙像是看不到尽头。 这栋四四方方的牢狱,禁锢了她舅舅那么多年。 不见天光,不得自由。 而罪魁祸首却活得比谁都潇洒。 江稚仰着脖子,静静望着眼前的砖墙。 等待的时间好像都变得漫长起来,过去了不知道多久,大门口的铁门总算有了动静。 清瘦高大的男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色T恤,干干净净。 傅景初望着外面的太阳,眼睛眯了眯,她站在原地,忽然之间,少女迎面朝他扑了过来,重重的扑在他怀中,眼泪顺着眼角飞了出来。 一秒记住http://m. 她埋在他怀中,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她哽咽道:“舅舅。” 傅景初心里软了软,冷冰冰的脸庞也跟着柔软了几分,他抬手小心翼翼抱着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抱过她,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稚宝。” 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叫她。 江稚愣了一下,有点不习惯,又变得想哭起来。 她记得她上初一的时候,小舅舅还在读大学,每个周末都会从学校宿舍回家,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还经常给她抓许多玩偶。 小舅舅那时候还是南大的校草。 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特别受欢迎。 往家里送情书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他本来有大好的未来,他本来该前程似锦的。 江稚在小舅舅面前好像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小孩子,可以不用怕丢人而忍住眼泪,她拥有了放肆大哭的权利。 过了许久,她抹了抹眼泪,从他怀里抬起脸来,鼻尖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舅舅,我们回家。”她哽咽道。 傅景初每年都能见她两次,她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以前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乖的让人心疼的少女。 傅景初捏紧了的手,“好,回家。” 他抬眸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那个陌生男人,气质出众,神色冷淡。 傅景初脚下顿了顿,他问:“那是谁?” 江稚还没来得及介绍,虽然她也不想把沈律言介绍给她舅舅,她擦干净脸上的泪,刚哭过之后嗓音有些软糯,“是我…的朋友。” 她说不出口丈夫这两个字。 沈律言听见她口中说出的这几个生疏的字眼,勾唇笑了起来,只是唇角的笑意很冷淡。 他冷眼看着她在自己的舅舅面前撒谎,“就是一个好朋友。” 傅景初对上那个男人的双眸,冷冷打量了两眼,便知道这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若无其事敛眸,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逼她。 江稚还以为沈律言可能会受不了她这样介绍他,按照他的脾气估计会毫不留情拆穿她的谎言,但是他没有,一声不吭站在原地。 像一棵孤独的树。 挺直了背脊,犹如绷紧了的琴弦,下一秒钟就会断裂。 江稚悄声无息松了口气,沈律言顺着她的话:“嗯,朋友。” 他的视线落在江稚和舅舅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怎么看都不顺眼。 哪怕是舅甥,他也有点接受不了。 沈律言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是人,从小到大都是这种,非要独占的脾性。 他得是唯一。 傅景初淡淡收回目光,“你妈妈呢?” 江稚说:“在北城。” 她赶紧解释:“妈妈身体不好,不方便坐飞机,我就自己来接你了。” 傅景初嗯了嗯,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一件件,不着急。 “你父亲现在还在北城吗?” “对。”她担心小舅舅,用力抓着他的胳膊,“小舅舅,你先不要冲动。” 傅景初不忍心让她担心,有些事情也不会让她知道,他笑了笑,“好啊,我们阿稚现在都学会保护我了。” 江稚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回家的路上,江稚不得已用手机偷偷给沈律言发信息,和他商量:“你今晚住酒店,好吗?” 她看着坐在前面的沈律言打开了手机,但是他却愣是没有回她。 江稚心里着急,“求你了。” 沈律言回了几个字:“为什么不能让你小舅舅知道我们结婚了?” 沈律言一句一句的问:“什么朋友还能和你上床?” “我是你丈夫。” 江稚就知道他会生气,没那么容易过去。 她忍了忍,“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想怎么样?” 过了许久,沈律言咬咬牙还是选择了退让:“就这一次,回北城你记得和你小舅舅说清楚,我对当你的朋友没有兴趣。” 江稚就回了一个字:“嗯。” * 那边江家已经乱了套。 江北山都没来得及去公司,家门都没来得及出。 家门口就被几十个带着枪的黑衣保镖围了起来,车里下来了个脸色冷峻的男人,肤色比雪苍白,眼瞳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江北山认得盛西周,这位也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他上前,还没靠近盛西周就被一脚踢到了地上。 江北山摔了个人仰马翻,盛西周已经懒洋洋坐了下来,他手里漫不经心拿着一把匕首,他抬起眸,一片沉沉的死寂,“你老婆呢?” 江北山对上这双眼,感觉盛西周就像在看着个死人。 不敢撒谎,立刻冷着脸叫保姆:“去把夫人叫下来!” 盛西周将匕首的刀尖直直插.进桌面,力道大的已经穿透了深厚的木板,他笑了笑,还不如不笑,“你不用紧张,我是来找你老婆的。” 江北山下意识哆哆嗦嗦地说:“盛…盛先生,伤人犯法,而且有什么要紧的事,你等岁宁回来再说也不急。” 对对对,盛西周喜欢岁宁。 他这杀气凛凛找过来,只有岁宁能让他消火了。 第348章 不要她的心 江北山哪里知道自己这句话不仅没有消火,面前的男人眼神更厉了几分。 颜瑶在客厅里见到了盛西周,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落在桌面,想不看见都难。 她直觉就不好,先前岁宁慌里慌张问过她,如果盛西周想起来从前的事情怎么办? 此时,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颜瑶勉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盛西周唇角噙着冷笑,他看见走到面前的妇人,笑意渐淡,取而代之是一种淬骨的寒意,“江夫人。” 冷冰冰吐出来的三个字。 颜瑶看着客厅内外的保镖,无声握紧了手,指甲掐在肉里,疼得很。 她逐渐镇定下来,便是盛西周全都想起来也不要紧。 她们当年什么话都没说话。 是他自己。 首发网址http:// 误会了的。 “盛先生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盛西周盯着她的脸,这种时候她还不慌不忙,似乎一点儿都不怕。 颜瑶的确没那么怕,盛西周若是来和她们算账她也不怕,他质问也没用,她们就是做的无可指摘。 当年全都是盛西周自作多情,自我脑补。 这样想着,颜瑶提在半空的心又回落了几分。 谁知道盛西周竟没有按常理出牌,他似乎也不愿意多浪费时间,“当年盛夫人在这栋房子的院子给我指了条路。” 颜瑶听着他的声音,寒意顺着脚底往上钻。 盛西周站起来,懒洋洋抽出桌子里的匕首,他握着刀柄,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颜瑶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往后退。 保镖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盛西周吐字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情义,素来都不太讲道理。” 话音落地,他的手指像是要把她的手掐断一样的力道,不留情面将她的掌心扣在桌面。 颜瑶被他吓疯了,望着他手里的匕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晕过去,额头上冷汗连连,她说:“你想干什么?!在我们身上撒火吗?盛西周,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盛西周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她还在试图给自己开脱。 试图用这些年的交情,让他心慈手软。 可是盛西周是没有心的。 他的心,早在当年忘记江稚的那一天,跟着一起被埋在了那间电击室里。 盛西周脸上的神色很平淡,他面无表情抬起手,刀尖穿透了颜瑶的掌心,最锋利的那面狠狠凿.进她的血肉。 一声极其痛苦的叫声过后,颜瑶直接被痛的晕了过去。 她的掌心还被钉在桌上,盛西周又懒懒将匕首拔了出来,擦干净上面的血迹,他做到这一步,眼里甚至还有几分笑,“江夫人,往后可不要乱给别人指路啊。” 颜瑶痛晕过去,又痛着醒过来。 听着他说的话,齿尖都泛着寒。 * 江稚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沈律言哄到酒店去住。 为此她还许诺了沈律言一些额外的条件。 当然,沈律言给她的期限只有几天,回到北城过后,她的舅舅问起,他绝不会再遮掩身份。 傅景初对这个陌生男人显然没有好感,看起来就很危险,不是纯良之辈。 到了家门口,傅景初就下了逐客令,“我就不留沈先生,你慢走。” 沈律言厚着脸皮装聋作哑,跟着他们进了院子,“有点渴了,不介意我留下来喝杯水再走吧?” 傅景初盯着他望了半晌,确实在思考能不能把人轰走。 怎么说也是阿稚的朋友。 太不给面子,岂不是打了她的脸? “不介意。” 傅景初进门的时候就发现玄关多了双男士拖鞋,一看就是穿过的,不像是新的。 他不动声色,假装没发现这个细节。 江稚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挂着笑脸,笑眯眯好像说什么都不生气,连同对沈律言的容忍度,都高了几寸。 她催着舅舅上楼洗澡换衣服。 自己则钻进了厨房,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庆祝。 沈律言许久没见她这么活泼,望着她脸上盈盈动人的笑,竟然觉得十分难得。 确实很久都没见她这么开心了。 其实沈律言也知道江稚被迫留在他身边的时候,过得并不快乐。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只要她的人,她不肯给,那他就不要她的心。 第349章 舅舅别灰心 傅景初对沈律言没什么好脸色,不过用脑子想想,也猜得到阿稚和他,关系并不一般。 她胆小又害羞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带外人来接他出狱? 但在她开口告诉他之前,他也不会拆穿她的谎言。 江稚在厨房里备菜,时不时往客厅看上一眼,她只看见了沈律言,她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探出半个身体,“我舅舅呢?还没下楼吗?” 江稚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在做梦,很不真实。 尽管这个画面她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 沈律言进了厨房,顺便关好了玻璃门,“嗯,还在楼上。” 江稚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小声嘀嘀咕咕,“洗澡换衣服要那么久吗?” 沈律言已经自然而然帮她择菜,高高瘦瘦的身躯站在她身旁,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抬了下眉,“你舅舅不会跑的,别太担心了。” 江稚还是心不在焉的。 直到看见小舅舅洗完澡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才渐渐放下了心。 一秒记住http://m. 她回过神来,用胳膊碰了碰沈律言,“你出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厨房里的灶台上炖着汤,香味浓郁。 她对他说完这句就安安静静站在洗手台前,专心致志处理手里的鲜虾。 玻璃窗照进来一缕金色的光线,阳光好似落在她雪白的鼻尖,清透莹润的小脸,柔和又漂亮。 沈律言漫不经心收回目光,站在原地岿然不动,“我闲着没事做。” 厨房有点小,两人贴在一起显得空间很挤。 四周好像都挤满了沈律言的气息,强势、冷冽、难以忽略。 他哪怕静静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存在感都万分强烈。 江稚有些不适应,甚至被这种强势的压迫感挤占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她低头,垂下眼皮,没什么情绪的问:“你没有工作要处理吗?” 沈律言吐字:“没有。” 他接着说:“我和你舅舅也没什么话可聊的。” 江稚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 但是是他自己非要留下来蹭饭,刚才如果在门口,沈律言就能识趣的离开这里回酒店,就没有现在这个问题。 江稚没心思继续和他聊下去了。 舅舅是南大毕业的高材生,以前也是南大的风云人物,排着队追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可是现在,刚出狱,又背着案底,可能连一份正常的工作都不好找。 江稚已经不记得小舅舅当年上大学是学的什么专业了,她在为小舅舅出狱后的工作而发愁,她还有一些积蓄,可以供三人生活下去。 但是她怕小舅舅会就此消沉下去。 实在不行,只能问问她的师兄,看看有没有什么岗位比较适合她的小舅舅。 “在想什么?” “没有。” 沈律言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神接着认真做了顿晚餐。 江稚还邀请了李鹤来家里吃饭,下午五点多,李鹤带了点水果上门拜访。 客厅宽敞,四个人也不显得拥挤。 简单吃过晚饭,江稚率先抓着沈律言的胳膊,“舅舅,时间不早,我先送他回酒店。” 傅景初站起来,冷瞳打量了他片刻,“我来吧。” 江稚当然不愿意这两人单独相处,她舅舅年少时也是桀骜不驯的性子,沈律言的狗脾气就更没好到哪里去,万一两人哪句话说的不对付,可就不好收场了。 江稚紧紧抓着沈律言的胳膊,多用了几分力道,用眼神暗示他赶紧走。 沈律言就当没看见似的,慢悠悠跟着她去了门口,回过头乖巧对傅景初笑了笑,“傅先生,今晚打扰了。” 江稚急急插了句话,“舅舅,我很快就回来。” 夜色正浓,蝉鸣不止。 多雨的南城这几天都是晴空万里的天气。 巷子里的晚风吹过,撩起男人额前柔软的发丝,他居高临下望向身边的女人,“就这么急着轰我走?” 江稚有点不耐烦,“你没看出来我舅舅不喜欢你吗?” 沈律言抿了抿薄唇,他本来是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他的,但是现在听她说起这句,内心的烦躁有点莫名其妙,他说:“抱歉,没注意。” 江稚陪他在巷口站了会儿,等了会儿也不见出租车来。 沈律言这个当事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急着回酒店,“你们打算几号回北城?” 江稚垂眸:“我还不知道我舅舅愿不愿意跟我去北城。” 她说完推开了他:“算了,这事和你也没关系,是我们家里的事情,你不用多管。” 沈律言听着她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的话,脸色沉了沉,她越要推开他,他就越想要牢牢抓紧她。 之前沈律言还有过那种天真幼稚的念头。 想要她的爱。 现在呢。 她爱不爱他,谁在乎,谁稀罕。 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困在自己身边的才属于自己的。 沈律言面无表情道:“以后有事别来找我帮忙。” 江稚低头看着脚尖,挣开了他的手,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恰好一辆出租车经过,江稚好像巴不得他赶紧上车,沈律言偏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出租车停下等了半晌,不见两人上车,用方言骂了句,随后骂骂咧咧的开走。 “你不走,我也要回去了。” “你可以和我一起住酒店。” “不好意思,没兴趣。” 江稚趁他不注意,甩开他的手就跑。 她小跑着回到家里,傅景初在客厅等了许久,看见小姑娘气喘吁吁跑回来,脸色泛红,乌眸清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问:“人走了?” 江稚点头:“嗯。” 她换好拖鞋,走进客厅唠唠叨叨,“舅舅,你要不要和我回北城啊?” 傅景初刚准备回他,手机就响了。 江稚好像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叫了他一声傅哥,之后电话的声音就模糊不清了起来。 傅景初去阳台接了电话,回来时身上好似裹着深夜的寒意。 他在江稚面前显然将方才电话里的戾气收敛的干干净净,依然是她温柔的小舅舅。 “你刚刚问我什么?” “你要和我回北城吗?” “嗯,去的。” 江北山不还在北城吗? 那一家子,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遭些报应了。 江稚点点头,心里想着她得重新租一间大点的房子了。 不然三个人要住不下的。 她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比如工作。 江稚又小心翼翼在她舅舅面前提起工作的事情,傅景初听着想笑,他很配合她:“那就辛苦我们阿稚多帮帮我的忙了。” 江稚天真的以为她舅舅真的需要她帮忙。 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她怕他失落,接着安慰:“舅舅你别灰心,现在每个工作都是平等的,就算…就算我们可能要去干一些苦力活,或者不太体面的工作,也没有关系。” “付出多少努力,我们就有多少回报。” 傅景初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面前装的很好:‘你说得对。’ 傅景初还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她胆子小,吓到就不好了。 第350章 刽子手 江稚看她舅舅好像不是很颓废的样子,才渐渐放下了心。 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江稚上了楼休息之前,乖乖和舅舅说了晚安。 傅景初望着她的脸,默了半晌,把原本想要问的话忍了下去,也轻声同她说了句晚安。 江稚洗完澡出来,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已经好几条。 可能真的如沈律言自己说的那样,他很闲,闲的没事做。 大半夜不睡觉来打扰她。 【睡了吗?】 【我认床。】 【酒店的床不舒服。】 【?】 首发网址http:// 【人呢?】 【不搭理人是你现在什么习惯吗?】 江稚被他烦的不行,本来不想回他的,但是又怕他莫名其妙发大疯,连续不断发消息给她。 她只好耐着性子回了几个字:【我要睡觉了。】 沈律言言简意赅:【明晚我不睡酒店。】 江稚抱着手机,看着这几个字,可能是长久以来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松,她的状态也舒展了下来,她说:【那你去睡大街吧。】 沈律言盯着她发来的话,不仅没生气,竟然笑了两声。 不愉快的心情伴随着她回复的消息而消散。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松开她,没有办法放她从身边离开。 八成合约到期的那天,他自己就要先毁约。 之前沈律言咬死了不肯离婚,之后他依然不会答应。 “早点睡。” 江稚点开语音,听见男人熟悉的沙哑嗓音,沉默了半晌,她什么都没有再回。 她做了个梦,梦见沈律言不断的说爱她。 他就像藤蔓,死死缠绕着她。 将她困在属于他的那片沼泽地里,不肯放她出来。 江稚从梦中醒来还有那种被交缠到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她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多,天都还没亮。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忘记吃药了。 抗抑郁的药物,被她装在普通的维C药瓶里,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江稚之前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时候,时常梦见沈律言在她耳边说的那些冷漠刻薄的话语,一字一句像刀子往她脑子里钻。 “婊.子。” “你没有男人就会死?” “就这么不挑吗?是不是谁来上你都行?” “那么下贱。” 江稚被这些锥心刺骨的话折磨的都麻木了。 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恨,不断的被这些话翻出来。 有时候梦醒望着沈律言那张漂亮的脸,她都觉得曾经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 两天之后。 江稚和傅景初坐了最早的飞机,飞回了北城。 “舅舅,我师兄那边有空着的房子,你要不先去我师兄那里住两天吧?” “不用。”傅景初怕她担心,“我在这边有朋友。” 江稚半信半疑,她怕极了舅舅曾经那些朋友和同学,对他落井下石。 曾经的天之骄子,沦落成现在这样,想想心里也不会好受。 “真的吗?如果你在朋友那里住的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啊舅舅。” 傅景初对她宠溺的笑了笑:“好。” 他的电话,这几天响了几次,每次他都是避开江稚接的电话。 江稚什么都没怀疑,她对家人,永远都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分开之前,江稚往舅舅手里塞了张银行卡。 傅景初刚要把卡还给她,就对上了双水汪汪的眼睛,他无奈收下了银行卡,这样好歹也能让她放心,“谢谢阿稚。” 江稚说:“舅舅,我会养你的。你不用太担心。” 傅景初啼笑皆非,他手里有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她不懂那些,让她知道可能又要害她担惊受怕,与其如此,索性不说。 “我知道。”傅景初想了想:“明天我就去找份工作,先上上班。” “不着急的,你再多休息几天啊。” “都听阿稚的。” 五官柔和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挂着笑,等她上了车,这几分笑就彻底消散不见。 傅景初猜到了她这些年处境不好,当初江北山对傅家赶尽杀绝,颜瑶和她女儿又都是会咬人的毒蛇,他的阿稚哪里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呢。 片刻之后,黑色卡宴悄然停在男人面前。 傅景初上了车,眼中的戾气浓得可怖,他说:“江家这些年的资料呢?” 前面的保镖立刻将之前就准备好的材料送到他手里。 傅景初大体扫过一通,唇角噙着冷笑,这几年,江北山倒是谨慎了起来,连投资不敢乱投资。 也是,抢来的家产。 一不小心,可就会被他败光的。 傅景初揉了揉眉眼,随手将这叠放在一旁。 他的眉骨有一处明显的旧伤,这是他在牢里被人留下的疤痕。 也正是因为这道疤痕,他现在才能坐在这里。 人心不狠,是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 他已经成了刽子手,他要护他们傅家的小公主。 * 沈律言比她早一天晚上回来。 江稚到家先补了个觉,睡醒之后就打电话问了师兄,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在招聘? 师兄说先帮她打听打听。 江稚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她道了谢,又认认真真翻起求职软件。 小舅舅怎么说也是南大的高材生,可不能真的让他去做一些粗活。 她看得太专注,都不知道沈律言什么时候上了楼。 手机的闹钟忽然响了起来,到了她吃药的时间。 江稚拿出抽屉里的药瓶,倒出两颗,就着温水刚喝下去。 沈律言进卧室的时候恰好看见她在吃药,眉梢轻抬,随口问道:“这个点吃助眠的药?” 第351章 除了我之外的别人 江稚默了一瞬,若无其事将药瓶放了回去,轻描淡写挡了句:“这是维C。” 沈律言解开领带,随手搁在架子上,过了几秒,他拿起桌上的药瓶看了眼,又重新放回原处,淡淡嗯了声。 江稚无声松了口气。 男人维持着冷淡的脸色,这样看着透着疏离淡漠的矜贵,他漫不经心的眼神淡淡从她脸上滑过。 他忽然靠近,江稚闻到了一股有点熟悉的、柔软浓稠的甜香。 这显然不是沈律言平时身上那种淡淡的清冽冷香。 江稚往后退了两步,她并不喜欢他身上这种浓郁的甜香。 带着点橙子味,又有点梨花香。 可能是哪个女人用惯了的香水。 江稚不喜欢归不喜欢,却不会主动开口去问他。 问什么呢?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和谁一起? 记住网址 张了这个口就是自取其辱。 沈律言当着她的面换了件衬衫,而后用很随和的口吻问道:“今晚有空吗?” 江稚这些天倒是闲了下来,张嘴就想告诉他没空。 沈律言抬眸盯了她一眼,半晌过后,更类似直截了当的通知:“有个晚宴,需要家属陪同。” 江稚抿直唇线,不言不语的沉默了很久。 这种场合,以前她和他向来是划清界限的。 他从来不会带上她,更不可能给别人介绍说这是她的妻子。 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必须要带上的人。 就像今天晚上这个晚宴,江稚也清楚哪怕他不带家属,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我想和我舅舅一起吃个晚饭。” 说完她下意识撇开了眼,避开了他的目光。 过了半晌,江稚听见一声散漫的轻嗤,随后下颌被男人的指尖轻轻抬起,四目相对,男人眼底的深色叫她心里颤了一下。 沈律言掀起薄唇,冷冷淡淡:“换个借口。” 他忽的又笑了声:“你舅舅知道他这么被你当成挡箭牌来用吗?” 江稚被他说的有点难堪,挪开了眼。 她这段时间来对他的躲闪,仿佛已经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沈律言冷冰冰吐了几个字:“不许躲我。” 过了会儿,江稚才抬起头来看他,她望着这张脸又忍不住开始发呆,恶毒烧心的语言不断往她脑子里钻。 沈律言看见她眼中的厌烦,脸上青了又白。 绷得紧紧的下颌线,冷硬苍白。 江稚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万分不耐,既然如此,她干脆就直说:“我不想去。” 沈律言好像猜到了她的答案,楛着她手抓得更紧了,“不去也要去。” 江稚默了默,眼中带着点嘲讽:“你确定吗?别到时候被人指指点点了你要来怪我。” 她好像不是很在意,用最平淡的态度:“那些照片看见的人应该不少吧?你确定他们不会耻笑我,耻笑你吗?我是无所谓的,我已经习惯了,你呢?不要受了气又来对我生气。” 沈律言嘴角噙着冰冷的弧度,被她的话刺激冷笑连连,一颗心好像被她攥在手里,“照片我早就处理掉了。” 江稚被他攥着手,拇指好像都要被掐断了,“你都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 那件事哪有那么容易过去呢。 哪怕盛西周站出来澄清,其实也没什么用了。 江稚知道,沈律言也知道。 沈律言那天看见盛西周发的声明,甚至觉得很可笑。 他承认了自己做的恶,却并没有撇清关系,甚至是故意承认了两人之间有不清不白的事实。 江稚吃完药就犯困,没再理沈律言,卧室的小阳台上有个新的躺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进来的。 她抱着薄毯,窝在摇椅里,边晒了会儿太阳,边打算休息会儿。 沈律言倒也识趣的没有打扰她。 下午三四点,在阳台上睡觉的江稚被沈律言叫醒。 奢侈品的店员下午已经送来了当季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衣帽间里。 江稚对挑选晚礼服都没什么兴趣,沈律言在她试衣服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那条浅绿色的裙子好看。” 衬得皮肤白。 江稚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叛逆心,故意把这条浅绿色的裙子塞回了衣柜。 转而选了条露腰的黑色吊带长裙。 就是腰后的系带有些麻烦。 沈律言轻声让她不要动,走到她身后,手指在她腰后那片裸.露的皮肤停留了片刻,几秒种后,帮她系好了腰带。 沈律言牵着她的手,出了门,上了车。 陈留透过后视镜,后座两人中间隔了不近的距离。 谁都没有开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快到酒店时,沈律言抬了抬眸,像是随口同她说起来,“今晚不要随便和别人搭话。” 江稚感觉他意有所指,“你指的谁?” 沈律言忍了忍:“没谁。” 几秒之后,他冷不丁冒出一句:“除了我之外的别人。” 第352章 从来没有 到了宴会厅,江稚才知道今晚又是一场慈善宴会。 厅内装饰的像是艺术场馆。 头顶吊灯璀璨如明月。 江稚从进门起就被沈律言搂着腰,她反而不适应在公众场合和他这般亲密。 慈善宴会是章晚主办,娱乐圈大大小小的同行倒是卖了她几分面子。 一方面是因为章家,另一方面章晚在娱乐圈本来也有举重若轻的地位。 因而今晚也请了一些媒体。 江稚不太习惯被这么多的目光盯着,沈律言带她走了vip通道,不用被媒体打扰,进了内场却是免不了被这个圈子的其他人用探究的目光盯上。 沈律言就像从来没发生过那件丑闻,正大光明带着她出席这样的场合。 江稚发现现在竟然已经适应了不怀好意的目光,确实像沈律言说的那样,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什么。 周既他们也在,许久不见,比起上次倒是客气了很多。 记住网址 一声声嫂子不像从前那么阴阳怪气。 反而特别的真心。 江稚不知道是不是沈律言和他们说了什么,她点点头,打过招呼就算寒暄过了。 江稚发现不仅是周既他们的态度变了,就连先前和她客套过的豪门富家千金,也待她客套很多。 “江小姐,你今天身上这条裙子真好看,好像是G家的最新款诶。” “耳环也好看。” “手包上次我想买,都没有货,全球限量定制款。” 江稚对奢侈品的了解不多,她今天的穿戴都是从衣帽间里拿的,绝大多数都是沈律言让人送上门的。 她们的目光里或多或少有些羡慕,哪怕有过丑闻又怎么样,沈律言照样很宠他的老婆,哪怕传言都说他不爱他名义上的妻子,可是肯花钱就说明还是喜欢的。 这年头,豪门联姻,有哪几个是真爱呢。 江稚被奉承了两句过后,这几个人又好心好意提醒她:“江小姐,你还是防着点往沈先生身边扑的人啊。” 江稚知道她们是好心,敷衍点了点头。 沈律言很快打完电话就从阳台回来,顺势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他一来,其他人都自觉收了声。 “在聊什么?” “衣服、包包、鞋子。” 江稚回道。 她说完又觉得沈律言圈在她腰上的手太紧了,有点不太舒服的说:“我要去洗手间。” 沈律言不放心她一个人,“我陪你过去。” 江稚抿了抿唇:“沈律言,我不是你的犯人。” 这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不高兴。 沈律言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怀里的人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冷气,她绷着冰冷的小脸:“如果你不放心我来这种地方,可以不用带我来,我本来也不想和你一起过来。” 她说的是真心话。 偏偏就是因为是真心话才很伤人。 沈律言冷着脸,“我没有把你当成犯人。” 江稚已经有点不耐烦,沈律言松开了手,忍耐住了脾气,顺便给她指了路:“洗手间大厅右边出口的走廊尽头。” 江稚嗯了嗯,踩着高跟鞋去了洗手间。 她今晚没有化妆,只涂了个口红。 皮肤底子好,本来也不需要化妆。 她洗了个脸,从洗手间出去,半路被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拦了下来。 盛西周的指间捏着根烟,薄薄的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他抬头望向了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江稚撞进了双通红的眼睛,她无动于衷站在原地。 盛西周噙动唇角,好像又很多话想和她说,湿漉漉的眼睛,像落难被抛弃了小狗。 江稚忽然记起很久以前,盛西周每天傍晚等她放学回来,就都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盛西周张了张嘴,“江稚。” 江稚听见他的声音,脑子不受控制想起来他曾经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 把她当成垃圾来羞辱的过去。 居高临下的欺辱她。 面无表情掐着她的脖子,要她去死的画面。 江稚眨了眨眼,“有事吗?” 她听说了。 盛西周钉穿了颜瑶的手掌。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江稚在他开口说出想说的话之前,“其实就算是很多年之前,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是同情。 是怜悯。 是友谊。 唯独从没有过少女对少年的喜欢。 第353章 迟来的一切 盛西周不会无缘无故伤了颜瑶,还是这么不留情面的方式。 江稚回望着他,男人的眼睛像一片高深莫测的海,一根根细密的血线渐次爬上他的眼眶,他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有个瞬间,好像因为她说的话,脸色难看到狰狞。 过了许久,一声低低的嗯字像是被他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知道。”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盛西周不想惺惺作态在她面前说对不起,这几个字说烂了也没用。 伤害就是伤害,他毫无底线的践踏过她本来就是事实。 他想说自己后悔了。 后悔曾经那样对待她。 他不是…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记住网址 几次张口,这句话都无法吐出来。 她会觉得可笑,他自己也觉得虚伪而又做作。 盛西周眼眶湿.热,硬生生把眼睛里的酸涩忍了回去,望着她的脸,想到她曾经的眼泪,她的害怕,她咬牙切齿说这辈子对他都只有恨的样子。 心头就像又扎了两把刀。 深深刺进去,在已经血流成河的肉里转动两圈,痛得口不能言。 “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比起上次江稚满眼恨意找上他,这回她反而平和许多。 盛西周脸色苍白,点了点头。 江稚也点点头,她始终和他保持了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往前一步,她就往后一步。 江稚动了动唇,柔白的唇瓣轻轻吐出几个字温和的字眼,她慢慢地问:“那你应该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了什么吧?” 她说她恨他。 恨到这辈子巴不得从来没见过他。 盛西周本来就惨白的脸色刹那间褪尽了血色,他无声咽了咽喉:“我记得。” 灯光朦胧了他的神色,模糊的眉眼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冷澈。 他垂着眸,哑着嗓子说:“你不是想和沈律言离婚吗?我能帮你摆脱他。” 江稚从他口中听到这些,是有点奇怪的。 盛西周从来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他就好像神灯里的恶魔,对他许下愿望时,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江稚轻声问:“你要帮我?” 盛西周以为她的态度有些许和缓,撇下心头被烈火灼烧的刺痛,他说:“对。” 江稚忽然间笑了,男人望着她唇角逐渐绽起的笑,愣了愣神。 盛西周多是撞见她狼狈的、满眼都是泪的样子,她几乎不对他笑,以前看见他不是跑就是躲,不会这样眉眼弯弯笑起来看着他。 江稚说:“我可不敢让你帮忙,谁知道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呢?” 她渐渐止住了笑,柔和的眉眼在面对他的时候横眉冷对的,“你这次又是想怎么算计我?” 盛西周好像瞬间就被她的话砸清醒了,酸胀的眼眶,好像下一秒眼珠子就要爆出来,他的脸看上去比纸还苍白,声音也有那么苍白无力,一字一顿:“没有、算计你。” 江稚还是很警惕的面对他,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你要怎么帮我?” 盛西周想过最简单的方式,人死了,其实也需要离婚了。 只不过后续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但是盛西周不怕麻烦。 他怕直接说出来会吓到了她,想了想,还没想好说辞。 江稚就说:“我以前不是没有求你帮过忙,你真心帮过吗?” 盛西周的脸色蓦然像结了层冷霜,沉默不语之下,一双手弯曲的弧度看着就十分骇人。 他绷着下颌,一字不发。 他自然记得。 她那时浑身是伤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的胳膊,让他帮帮她。 他笑吟吟让司机把她丢了下来。 后来那次她中了药,一边哭一边求他帮帮忙。 不要那样对她。 他冷眼旁观,不屑一顾。 盛西周的喉咙比起吞了刀片也没好到哪里,他尚未出声,江稚忽然间笑了起来,似嘲似讽,“不需要了。” 她说:“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现在都不需要你帮我任何事。” “盛西周,如果你真的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你和我最好的关系,就是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而且我就算离了婚,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在我们还是邻居的时候就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现在依然没有,以后更不会有的。” 江稚说的都是实话,也是真心话。 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多有杀伤力,轻描淡写的,早点让他明白也好。 盛西周垂首站在灯下,橘黄色光线逐渐模糊,映着他清透又单薄的身躯。 “你听清楚了吗?” 他僵着身体,点点头,“听清楚了。” 江稚嗯了嗯:“那就好。” 盛西周抬起脸,又用那种潮湿的、仿佛被抛弃了的眼神看着她,他问:“你不见的时候,我找过你,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你,你那时去了哪里?” 后来他就被他母亲强行带走了。 江稚只消失了那一次。 就是被绑架了的那回。 江稚没有回答他。 * 江稚从洗手间回到大厅,沈律言好像等到有点不耐烦,见到了她却没说什么。 只是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宴会厅外是个很漂亮的庭院。 沈律言方才喝了点酒,拉着她出去透气。 花园里,三三两两的声音从暗处传了出来。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盛西周怎么忽然拿江家开刀。” “沈家那位能坐视不理吗?” “江岁宁都被拘留了也没见他管,可能真的情分尽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被人听见了不好。” “是啊是啊,我妈我爸耳提面命不许我开罪沈家的,我们还不如聊聊衣服包包。” “我下个月要去时装周,你们去不去?江岁宁倒霉值得我多去买两个包开心一下。” 江稚想忽略这些声音都困难,她下意识望身边的男人投去一眼。 他倒是淡定的很,像没听见一样。 江稚算了算,江岁宁这两天就能出来了。 第354章 动容 低声的议论,渐渐被风吹散。 沈律言站在暗处神色不变,他若无其事的提起:“那边有蛋糕,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江稚爱吃甜的,不论是甜到发齁的糖,还是奶油味很腻的蛋糕。 她点点头,“哦,好。” 拿了份小蛋糕,江稚就更不关心身边这个男人,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端着小蛋糕,一口一口心不在焉的咬着。 忽然,肩上一沉。 沈律言把他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上,盛夏已经快要过去。 深夜的风,拂过皮肤,就像冷水经过。 月光照映下,她的皮肤比玉脂还要白,乌黑的长发柔顺细腻,落在肩侧,安安静静坐在他身旁。 江稚说:“不用,我不冷。” 沈律言的脸色骤然变得有点僵,嘴角也抿得紧紧的,他硬.邦.邦地说:“不冷也穿着。”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当做他反复无常的占有欲又开始发作,可她身上这条裙子是他自己挑的,其实也不是很暴露,后腰只露了半截。 她懒得和他对着干,和他硬碰硬,到头来只有自己受罪。 晚宴后半场,江稚昏昏欲睡。 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上前想和江稚套近乎的人都被沈律言不动声色挡了回去。 她靠着他的肩头,眼皮酸的睁都睁不开。 可能就是因为刚才喝了半杯香槟,酒劲上头就会犯困。 她感觉自己被人抱到了车里,迷迷糊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耳边是一道温柔低沉的嗓音。 她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有模糊的几个词,“喜欢”“夜灯”等等的。 江稚睡醒了才发现自己枕在他的腿上,她睁开眼,下意识张口问了他:“你刚才在说什么?” 沈律言的指尖轻轻落在她的侧脸,不得不说酒意确实会让人糊涂,他方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问她喜不喜欢他今晚拍下的小夜灯,看见母亲发来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的信息。 心里刹那间动了一下。 就那个瞬间。 他一时冲动之后在她耳边提起了这件事。 说完沈律言其实也后悔了。 沈律言已经醒过神来,“那个灯,你喜欢吗?” 江稚恍然哦了声,“嗯,喜欢。” 她这倒不是敷衍,那个手工做的小夜灯,确实很漂亮。 不过哪怕她喜欢,也觉得那个灯不值他拍下来的价钱。 回了家,沈律言就将拍下的夜灯摆在她的床头,打开开关的瞬间,折射起菱形的光线。 可能因为江稚最近一直在吃药,睡眠比以前好上了一些,渐渐也不需要再开着壁灯睡觉,不会经常做噩梦,说梦话了。 江稚去浴室洗去了身上沾染的酒气。 头发吹得半干就往床上扑。 沈律言洗完澡看见趴在枕头上的女人,睡裙的裙摆皱巴巴堆在大腿,纤细雪白又笔直的长腿撞入他的视线,半干半湿的长发落在他心中。 沈律言的视线顿了两秒,他走到她身后,捞过她的腰肢把人抱了起来,他皱着眉:“为什么总是不吹干头发就睡?这个习惯不好。” 他这样说着,拿过吹风机。 调到了合适的温度,一边帮她吹头发一边说:“睡醒头会痛的,和你说过好多遍了。” 沈律言看着她微微闭着的眼眸,好像没有听见。 他暂且先关了吹风机,杂乱的声音停下之后卧室安静了很多,他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头发不吹干睡觉,头会痛的。” 默了默,他又补充:“你别再忘记了。” 江稚嗯了嗯,“我自己来。” 沈律言听见这句话好像有点恼怒,绷着僵硬的脸色,用力握着吹风机,按着她靠在自己的腿上,冷硬推开了她的手:“别动。” 江稚听着他冷硬的语气。 她可能觉得她还不够领情?大少爷屈尊降贵给她吹头发,她应该很感激才对。 很快就吹干了头发,沈律言的洁癖容忍不了地上的碎发,收好吹风机。 不一会儿,家里的佣人就进卧室收拾好了房间。 江稚卷着被子滚到了一旁,睡觉之前她本来还有事情想请沈律言帮忙,但是太困了,就先睡了。 她这一觉睡得短暂,夜里十二点醒过来,沈律言还没睡。 他应该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 男人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我吵到你了吗?” 江稚坐在床上,几秒种后摇了摇头:“没有。” 放空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神采,她看着他:“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沈律言抬了下眉,有点意外,“你说。” 江稚想好了措辞,开口之前忍不住揪紧了身下的床单,“你有朋友的公司在招聘吗?” 沈律言猜到了她的意图,“有。” 他甚至比她想象中要大方,“我可以给你舅舅安排一个工作,如果你需要的话。” 江稚刚睡醒,气色本来很好,因为他的话,脸色反而白了白,“我不是要你给我舅舅安排工作。” 她抿直了唇,“我舅舅很优秀,是南大毕业的高材生,我问你也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不会要别人的施舍。” 她就不该在沈律言面前提,关心则乱。 她说:“算了。” 沈律言看她气的脸都白了为她舅舅争辩,他对傅景初没什么偏见,但是江稚这样维护他,他竟然有一些嫉妒。 这点嫉妒产生的火星,又很容易让人恶语相向。 “嗯,高材生。”从他嘴里冒出这几个字就很像嘲讽。 江稚不想和他说了。 沈律言也不想因为这两句就又和她闹得不愉快,“你不需要就算了。” 他望着她气鼓鼓的脸,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已经过了凌晨,沈律言关掉了书桌旁的落地灯,他走到床边,自然而然用她的水杯喝了口温水,随后又装得很若无其事和她说起:“我妈又在催我们要孩子了。” 男人边说,边观察她的脸色。 母亲的催促,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沈律言大可以和从前一样,用冷冷淡淡的话语搪塞过去。 可是今晚,从在朋友圈看见沈寂然发的照片,又望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生气的鼓起小脸。 他有几分动容,没有忍住。 沈律言看见江稚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伯母不是经常催吗?你说我们都不喜欢就好了。” 江稚没察觉到他渐渐发僵的身体,猜测他可能是被催的烦了,她那么贴心:“我去和伯母说也可以的。” 第355章 翅膀硬了 江稚也没有在哄沈律言,隔天早上就给沈夫人发去了短信。 说自己现在还小,事业也才刚重新开始,暂时不想要孩子。 她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咎于自己。 这样沈律言应该也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 沈夫人其实也不是非要这两个人生个孩子给她带,她就是…就是觉得有了孩子之后,两人的感情会变得更好。 而且虽然是亲生的儿子,但是沈律言的性子确实太冷血了。 有妻儿,身上兴许会多沾染些人的气息。 活得不那么冰冷。 沈夫人看见江稚的消息,叹了叹气,回头又去埋怨自己的儿子:“你说说你,到底还是你不够体贴,不然阿稚怎么会一点都不想要孩子?” 沈律言心有不快,冷冷盯着她发的那几行字,本来就冷的脸色更是没法看了。 “她以前又受了那么苦,肯定是希望找一个体贴她的,你总板着个冷脸,谁都不喜欢。别说给你生孩子了。” 记住网址 先前照片被爆出来的时候。 沈律言给母亲解释的是视频是假的,照片是真的,她以前在学校里被人欺负过。 沈夫人听着除了可怜心疼她的境遇,也没别的什么了。 “谁要她给我生孩子。” “嘴硬。” “我没有嘴硬。” 沈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个嘴硬的性子到底是像谁,反正自己不是这样的,那肯定就是他爸爸了。 “有句话我都懒得和你说。” “您直说吧。” “我看阿稚现在不愿意生孩子也是情有可原,忙这事业,可是以后她还不想要孩子,就说明她不爱你了。知道吗?” “妈,我没那么需要她。” 沈夫人翻了个白眼,接着说:“我当年和你爸爸,是相爱才有的你。” 沈律言沉默,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 江北山知道傅景初被放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顾不上他了。 他这几年也不是没努力过,更不是不清楚傅景初出狱之后一定会报复,哪怕他先下手为强,但是他的手伸得毕竟没有那么长。 老婆又受了伤,医生说有可能她这只手就要废了。 江北山看见颜瑶忍着眼泪的可怜样子也有些心疼,毕竟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过心疼归心疼,恼怒又有点恼怒。 盛西周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人。 他抓着颜瑶问了好几次,颜瑶咬死了不认,“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她的手动过手术后就被用纱布包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吸了吸眼泪:“会不会是江稚…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颜瑶垂眸,心安理得的把事情推到江稚的头上:“你也不是不知道江稚有多恨我们。” 江北山沉默,认真想了想。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勃然大怒拍了拍桌子:“这个小贱人!真就和她妈妈一个样子!” “晦气!” 江北山骂了好一会儿,颜瑶面无表情静静听着。 颜瑶接着火上浇油:“现在她舅舅也出了狱…” 江北山冷笑了声:“她以为她翅膀硬了是不是?” 颜瑶装模作样叹气:“岁宁这次被拘留了那么多天,怕也是她在背后煽风点火,先前沈先生有多宠她,你也不是不知道。” 江北山听得怒火中烧,越来越气。 他冷冷地笑了声:“她这是把傅景初当成给她撑腰的了,一个吃过牢饭有案底的男人,还以为他是曾经的傅家小少爷呢?” “他能出来,我就能再把他送进去!” 颜瑶静静听着,并未搭腔。 看他气急败坏,又给他倒了杯茶,“消消火。” 江北山灌了半杯,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当初就该把她嫁出去,永绝后患,真不该让她逃了。” 那个老男人年纪大了怎么了? 家里有钱,也算个好归宿。 不像现在,把沈律言当成靠山来和他叫板了。 江北山确实没将背了刑事案底的傅景初放在眼里,一个废物罢了,心也不够狠,成不了大事。 他怒气冲冲给江稚打了电话,让她把傅景初的联系方式给他。 江稚刚到小舅舅落脚的住处,听见江北山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里都不想理他,直接给挂了。 傅景初看了眼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问:“谁的电话?” 江稚说:“江北山。” 她说完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我怕他又要来害你,舅舅,你以后看见他就当没这个人,不要理他,也不要…惹怒他。” 江北山太阴险了。 傅景初唇角微勾,冰冷的笑容稍纵即逝,他摸了摸她的头,漫不经心:“好啊。” 他不会去找江北山。 他要让江北山自己来求他。 傅景初随后又若无其事的问起:“颜瑶的那个女儿呢?这些年她过得还好吗?” 第356章 烦闷 好吗?当然过得挺好的。 潇洒滋润,众星捧月,完全不用为生计发愁。 江稚没有正面回答他,小心翼翼观察了片刻小舅舅的脸色,“舅舅,你怎么好奇她的事情啊?” 傅景初挑了下眉:“随口问问。” 他接着说:“看来她这些年应该过得还不错。” 想想就知道江北山不会亏待了这个女儿。 而颜瑶那个女人,慈悲面容蛇蝎心肠,当年能闷声不吭隐忍那么多年,翻了身之后也绝不会亏待她唯一的女儿。 江稚想了想,告诉了他:“她前些天被拘留了,大概就是这两天出来。” 傅景初听得出来她不想再提江岁宁这个人,便止住了话,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想知道的话,不一定非要问她才行。 江稚见小舅舅对江岁宁丧失了兴趣,也松了口气。她怕小舅舅看江北山那一家子都过得很好,逍遥自在,而他们却家破人亡,对比惨烈,心里难免会更难受。 一秒记住http://m. 她立刻提起了别的事情,笨拙又有点生硬的来转移注意力,“小舅舅我找了我之前租房的中介,最近想去看看房子。” 小舅舅借住在朋友家里好像也不太好。 寄人篱下总是不方便。 傅景初顿了片刻,他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朋友已经出国了,房子空着也是没人住。” 江稚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合,“是吗?” 有些事情傅景初不方便告诉她,怕她被吓到,“嗯。他明年才回国,我和他关系好,不计较这些。” 江稚点点头,噢了一声。 她随后有些欲言又止,傅景初看她有话想说但是却憋着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难得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江稚憋得脸都快红了,支支吾吾,犹犹豫豫,随后横下心来,“舅舅,你的钱还够花吗?” 傅景初还以为是什么事,她可能是怕有些话伤到他的自尊心。 从前傅景初确实也是高傲的天之骄子。 几年的牢狱生活,足够一个少年成长起来。 他装模作样认真的想了想,故意拖长了尾音,“应该够的吧。” 傅景初告诉她,“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这句话把江稚吓了一跳,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小舅舅什么时候悄声无息就找了工作,“是什么啊?忙吗?累吗?会不会太着急了?” 傅景初望着她脸上的关切,于心不忍,下意识想和从前一样揉揉她的脸,抬起手才发觉这个动作已经不那么合适了。 他也快忘记了自己的手指上有个很明显的伤疤。 被她看见又该担心了。 傅景初默不作声收回了手,“唔,工地上。” 江稚不可谓不惊讶,急得眼睛红了一圈,“什么?!舅舅你要去工地上搬砖吗?” 怎么能这么委屈呢? 她舅舅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傅景初倒也没有骗人,他确实新接手了个工程。 “我不同意,工地上太累了,而且夏天天气又特别的热,真的很折磨人。”江稚想到小舅舅要去做这种苦力活,心里就像针扎过那么难受。 傅景初对她笑了笑:“我不怕累。” 他又哄了哄她:“好了没事的,哪能让你操心我的事情,我既然出来了就能好好活下去。” 江稚心里不安。 傅景初没法和她说牢里发生的事情,江北山在牢里也找人“关照了”他,一个背靠大山的混混,他们几乎是不想让他活着出狱的。 傅景初自己都没想到他有那么狠戾的一面。 小混混死在了牢狱里。 一种很不体面的死法。 他理所应当接手了对方的资源,心甘情愿沉进深渊里。 傅景初已经不是刚出象牙塔的少年,有些时候,人真的是需要不择手段,他也是靠着踩着别人的尸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过即便心已经被染黑了。 傅景初还是希望自己在阿稚面前,依然是那个放假回来给她带零食的小舅舅。 是南城大学,恣意潇洒的毕业生。 “我找了朋友问过的,过几天就能有消息,他们身边好多公司都要招人的。舅舅,你读大学的时候年年期末都是第一名…”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傅景初揉揉她的脑袋:“都过去了。” 江稚知道自己撼动不了小舅舅的决定,暗暗下定决心,最近一定要多多注意身边的招聘信息。 并非她歧视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作。 而是她觉得她的小舅舅,人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说完这件事,傅景初转而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和你一起回去接的我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江稚揪紧了手指头,默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傅景初皱了皱眉,有句话到了嘴边,想了想还是没说。 这两个人并不合适。 说起来也巧,沈律言的电话正好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他从公司回了家,在客厅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人。 发信息问她在哪儿也没人回。 这才打了电话来查岗。 沈律言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母亲那句话,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不想要孩子。 这个道理他明明早就懂了。 这会儿想起来,心里闷得竟有些喘不上气。 第357章 患得患失 江稚在电话里敷衍了沈律言。 沈律言又不是听不出这是应付,本来就烦闷的心情更是气得够呛,好像从那天他犯贱提起孩子的话题之后,他的心情就奇差无比。 江稚压低了声音,低低的嗓音像是在和见不得人的人在说话:“我晚点回来。” 沈律言被她气得冷笑了声,“原来你还知道要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舅舅出了狱,你就该过河拆桥,和我翻脸了。” 江稚听着他夹枪带棒的话,忍了忍。 沈律言说完冷嘲热讽的话语,在她开口之前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好像从她口中的一个字都不想听。 江稚脸都被气白了。 默默给自己洗脑,四个月。 只剩四个月这段不堪婚姻就能结束了。 沈律言这次没有借口来威胁她,合同上的时间到期,就不属于她违约。 * 首发网址http:// 江岁宁从看守所被放出来的这天。 江北山特意让司机去接了她,短短十四天,她瘦了好几斤。 十几个人关在同一间屋子,对江岁宁这个已经养出公主病的大小姐来说简直就是要命。 她哪怕在里面也不掩高贵的做派,颐指气使。 但是每个被关进去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江岁宁被一个因为以诈骗罪名逮捕的中年妇女狠狠踹了一脚。 若不是沈律言让人照看她一二,她可能会被那个人给打死。 这一脚,踢得她感觉自己的腰好像断了。 江岁宁哪里受过这么大的罪,整个人都气疯了,指着对方冷笑着直骂:“你敢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等我出去我要你死在这里。” 她这套在外边还管用。 对这些亡命之徒而言什么都算不得。 江岁宁在里面受尽了屈辱,多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待下去,被放出来的时候,警察将手机一并还给了她。 江岁宁坐上司机的车,望着镜子里清瘦憔悴的脸,眼底的恨意扭曲了几分,她吩咐司机:“先别回家,把我送到医院里。” 她要看看沈律言是不是真的对她那么狠心。 就一点都不会动容。 江岁宁住进了医院,其实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从前那么虚弱,在国外过化疗了那几年,病情没有复发。 医生说基本可以确定痊愈了。 江岁宁却一定要扮演娇弱的角色,用不健康的身体来博取同情,她拍了张自己在吊水的照片,懒洋洋发了条朋友圈。 随后又打电话给了楚黛,问楚黛认不认识一些…社会人士。 她不打算和江稚再玩一些诛心的游戏。 她要亲手解决了这个祸患。 上次没有做成的事情,这次绝不会失手。 楚黛是娇蛮的大小姐不错,但还真没有这方面的资源,不三不四的社会人员,一向都在她黑名单里。 “岁宁,你要做什么啊?” “没什么。” 江岁宁没想到这次楚黛这个蠢货却变得聪明了起来,她小声地问:“你是不是想找人教训江稚?” 江岁宁没有否认。 楚黛说:“这事我能帮你。” 江岁宁同她说了声谢谢。 楚黛又问:“你和盛西周怎么翻脸了?我听说他冲进你家里把你妈妈的手给砍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不是楚黛提起来,江岁宁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她瞬间捏紧了手机,“没有,你不用管这些。” 挂了电话,江岁宁打电话给母亲,暂时没有人接。 打给父亲倒是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江北山听见她问起她妈妈的事情,还是又气又心疼:“谁知道你妈做了什么,那天我都怀疑盛西周要杀了我们全家!不过盛西周喜欢你,回头你去和他好好说说,知道吗?” 江岁宁听见父亲说的话,心都凉了半截。 她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你最近小心点,傅景初出狱了,他现在虽然废了,但也保不齐有鱼死网破的念头。” “傅景初?” “江稚她舅舅。” “我记起来了。” 江北山也就是提醒一句,他对这个女儿还是很疼爱的,虽然将来家产不一定留给她。 “你也不用怕,傅景初如今是丧家之犬,又坐了这么多年的牢,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什么出息,更没有能力和我们抗衡。他最好是别出现,让我见了他,我一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知道了,爸爸。” 江岁宁也没把傅景初这个人当回事,确实就像她爸爸说的这样,一个有案底的、失去所有的人。 光靠自己怎么爬得起来呢? 江岁宁压下心头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她拿出手机点开了置顶联系人,几秒种后,江岁宁拨通了沈律言的私人号码。 他这个手机号,从高中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沈律言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心血来潮准备一顿简单的晚餐。 煎了两份牛排。 腾不出手来接电话。 男人理所当然使唤身边的女人,用眼神示意她帮他把裤兜里的手机拿出来。 江稚滑开手机,不经意间扫过屏幕上的备注。 她不想听,转过身的瞬间被他的身躯挡住了路。 江稚说:“我去倒杯水。” 电话那边的江岁宁听见江稚的声音,到了嘴边的话又换了一句,她假装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人,“沈律言,我知道你在拘留所找了人照看我,谢谢你。” “我下次不会这么胡闹了,还要你给我收拾烂摊子。” 江稚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毫不犹豫走出了厨房。 她也不是听不出来,江岁宁这两句话不像是对沈律言说的,好像是专门对她说的。 江稚的心情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 她坐在客厅,思绪已经走远。 过了会儿,沈律言端着煎好的牛排走出来,“好了,来吃吧。” 江稚走到餐桌前,望着精致盘子里的牛排,没什么食欲。 她本来也不太喜欢吃西餐,总有些吃不惯。 她说:“我没胃口,你先吃吧。” 沈律言好像因为她这句话变了脸色,明显冷淡了下来,一股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怨气,“我做的就不想吃是吧?” 江稚张了张嘴,“我是真没胃口。” 她连解释都是低着头,眼睛宁肯望着脚尖,也不肯望着他。 可能是被她这种躲避、嫌恶的态度刺激到了。 沈律言心里那根草木灰,就像落下了一个星火,瞬间烧了起来,全然失去了控制。 男人朝她投去的眼神里绽起一片猩红,他薄薄的唇角缓慢勾了起来,唇角是毫无温度的冷笑,好像连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字都是带着刺儿的尖刀。 心脏已经四分五裂,神经胀痛,胸口被捅了好几个窟窿一样,冒着涓涓的血。 “我碰你,你也不乐意。” “我嫌你了吗?你就嫌我?” “我和你好好说话,你也懒得听。” “对其他人都能笑,唯独对我很不待见是吧?” “我真是受够了你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成天也没见一张笑脸,好像我欠了你似的。” “随便你吧,爱吃不吃。” 第358章 别扭 沈律言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很平静的。 一句接着一句,冷冷的冒出来。 如果忽略他说的字句,单单听他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会觉得他在发脾气。 江稚从他冷冰冰的话里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怨气,她慢慢皱起了眉,渐次白下去的脸色花了点时间来缓和。 她不想要吵架。 不想要冷战。 不想要彼此横眉冷对。 她只是想和最初那样,度过剩下的四个月。 江稚觉得自己和刚开始跟在他身边那段时间的状态没什么不一样,客气而又疏离,保持着他最欣赏的分寸感。 江稚沉默了许久,她坐下来,拿起餐盘旁的刀叉,切好了他刚煎好的牛排,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可是食欲真的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记住网址 她忍着快要吐出来的反胃感,慢慢的咽下去。 沈律言平静望着她,灯光拢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眼底的血线悄然消散,心里明明想歇斯底里,让她不要再这样。 不要那么冷淡。 不要总是故意忽视他。 但自尊让他张不开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像沉疴已久的病人,在刚刚那个瞬间彻底爆发。 沈律言眼睛发胀,他说:“别吃了。” 沙沙哑哑的嗓音,竟听出了一点有气无力。 江稚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她真的不知道吃还是不吃。 刚才说没胃口,他好像被夹住了尾巴似的,那么的不高兴。 她吃了,他好像还是不高兴。 江稚渐渐想明白了,可能当你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她细嚼慢咽,慢慢的吃着。 沈律言看着她苍白的脸,气不知从何而来,嗓音冷厉了下去,“我说别吃了。” 江稚抬头,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沈律言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并没有任何解气的感觉,胸口的无名怒火到处乱窜。 他觉得自己让她做任何事都像是在胁迫她一样,做什么都是强行逼迫。 江稚听着他冷冷的声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想惹他生气的,这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可是她也是真的很无奈,好像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不知道哪里点了他的雷。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她说:“对不起。” 沈律言本来强迫自己降下去的烦躁,因为她这几个字又升了起来,他盯着她的脸,心头烈烈就像被滚烫铅水浇灌,连血带肉烧得噼啪响,扯起嘴角绽着冷笑:“你是只会这几个字吗?对不起,不用了,不需要,没事的。” “你能不能有一点情绪?” “能不能不要像一个设定好的机器。”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好像我欠了你很多的丧气样,特别的倒胃口。” “你到底要这样多久?给我一个期限。” 江稚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发抖,苍白的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就显得格外虚弱。 她是很丧气。 很让人倒胃口。 但是这并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无法操纵沈律言对她的喜恶,无法操控他的心情。 江稚张了张嘴,动了动唇角,却选择了沉默。 说多错多,她已经不会说沈律言爱听的话了。可能再说的每个字都在火上浇油。 沈律言也不知道他的无名烈火怎么会烧得这么旺盛,愈演愈烈。 可能真的是,受够了长久以来她刻意的冷淡和忽略,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 她还是那副样子,什么都不在乎他的样子。 不想和他的事情扯上关系,不想和他这个人贴近。 明明她还是会笑的,对除了他之外的每个人都能笑的那么灿烂。 江稚听见一阵噼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架子上的瓷器砸在客厅的地面,声响惊天动地。 她从来没见沈律言发这么大的脾气,大动干戈的怒火,好像她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过。 随后,房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几乎砸在她心上,砰的一声巨响。 力道大的仿佛整栋房子都跟着震了震。 沈律言摔门离去,江稚僵硬坐在原来的位置,她没什么力气了,过了许久,慢慢站起来,回过头看着客厅满地的狼藉。 架子上那些古董瓷瓶价值不菲,就这样被砸了还真的是怪可惜的。 江稚蹲下来,慢吞吞收拾地上的碎片,湿润的眼眶逐渐汇聚了泪水,她眨了眨眼,脸庞瞬间潮湿了起来。 佣人不知得到了谁的吩咐,战战兢兢的赶了过来。 客客气气的请她站起来:“少夫人,我们来收拾吧,您小心伤了手。” 江稚怔怔地站起来,心不在焉。 佣人看见她手指上的血痕,讶然出声,“少夫人,您的手指头被划破了,我先去拿药箱。” 江稚淡淡地说:“不用了,楼上有创口贴。” 她上了楼,走到楼梯口又忽然转过身:“沈先生呢?” 佣人刚才自然也是听见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么许久,她也是第一次见这对夫妻闹得如此不愉快。 沈先生方才离开的时候身上的戾气浓郁的像是要去杀人。 眉眼更是冷若冰霜。 “先生刚才出去了。” “哦。” 江稚上楼从抽屉里翻出创口贴,给伤口消毒之后,缓缓贴上创口贴。 手机设置的闹钟又在提醒她吃药。 江稚却有点不太想吃了。 感觉没什么用。 有时心情很好,有时就又很差劲。 江稚把拿出来的药瓶又放了回去,楼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卧室的门在她毫无准备中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律言手里拿着个纸袋子。 像是药房里的包装纸袋。 他放下了纸袋,离开之前,站在门边背对着她:“我今晚不回来了。” 江稚嗯了嗯。 等他走后,松了口气。 她走到桌前,打开了纸袋,里面是几盒胃药。 第359章 凛冽 江稚望着袋子里的胃药怔怔失神,她叹了叹气,把药放进了抽屉里。 夜里下了大雨,伴随着阵阵雷声。 江稚睡都睡得不安稳,惊雷就像是砸在她的头顶,震得她整个人都不太安生。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醒来,好似听见了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 临睡前关掉的小台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束照在不怎么明亮的卧室。 江稚往被子里钻了钻,接着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身边的被子被人掀开,一具冷硬的身躯靠在她身边。 男人伸起长臂捞住了她的腰肢,江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困倦的眼皮动了动,重新艰难的睁开眼睛,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困倦:“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那样怒气冲冲的离开。 江稚问完又想起一些小细节,比如那天她在沈律言身上闻到的陌生香水味,她忍不住嗅了嗅,差点忘了,他刚才洗了澡,身上只有沐浴露的味道了。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收紧了腰肢上的力道,“我的家我还不能回了?” 江稚蜷起身体,没有在说话。 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不过好像身边多了个人,方才劈天盖地的阵阵雷声忽然变得没那么可怕。 沈律言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时气息不偏不倚全都落在她的耳侧,温热的呼吸撩过皮肤一片发麻,他的语气有点生硬,他问:“胃药吃了吗?” 江稚想说自己没有胃病。 胃口不好,只是单纯的没有食欲。 尤其是夏天,天气热,人本来也不怎么想要吃东西。 可是她怕自己说了,又不知怎么戳到他的痛脚。 她实在没有精神再去应付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还没有。” “记得吃点。”沈律言圈着她,小声念叨,好像在自言自语,“不然明天换个厨师。” 江稚没听清楚,她太困了。 半夜醒过来本就不是多清醒的状态。 “什么?” “没什么。” 沈律言精神奕奕,本来还有话想和她说,看见她眼皮都睁不开的样子,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他记得佣人和她说,少夫人不小心伤到了手。 沈律言当时听了又气又怒,那不是她需要做的事情,根本不用她动手也会有人去收拾的干干净净。 生气的同时又恼怒自己方才不该…… 那么失控。 可那下真是被气狠了。 现在回想她当时躲闪的动作,心脏还是又闷又胀的不舒服。 沈律言出去冷静了许久,坐在车里抽了几根烟,浓烈的烟草味咽进肺里万分的涩。 冷静之余后,他好像隐约明白了自己当时的盛怒是因为什么。 真真就是恼羞成怒。 说到底还是他在怨恨她不肯再爱他。 他想要她的关心、她的亲近,而不是如顾客般的客套、疏离、躲闪,客气的好像他是她的某个客人。 不知不觉间,沈律言和江稚的地位仿佛对等了过来。 沈律言回过神,轻轻握着她的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台灯的光源足够让他看得清晰。 女人的食指上贴着个粉白色的创口贴。 他盯着她纤细瘦弱的手指,望了许久。 他好像总是在让她受伤。 沈律言轻轻揭开了创口贴,伤口有点深,没有处理干净,还有有些化脓,他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拿出药箱。 小心翼翼重新帮她处理好了伤口。 又用纱布认认真真的包好。 做完这一切,床上的女人睡得还是很熟。 沈律言重新躺在她身边,闭上眼睛之前忽然想起她的家人,她那个显然对自己不欢迎的年轻舅舅。 渐渐地,她已经不是他刚认识她那会儿那么的孤立无援了。 沈律言有些不安,很快又把这点不安强压了回去,他贴着女人的耳朵,亲了亲她的耳垂,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些不易察觉的疯狂,他哑着声说:“别离开我。” 至少现在不可以。 * 江稚对深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第二天察觉到手指上的纱布,也只是发了会儿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清早洗漱后下了楼,吃早饭时闲着无聊看了会儿手机。 江岁宁才出了看守所就进了医院,昨天晚上八九点发了张在医院的照片。 江稚默默滑过,面无表情的想,也不知道沈律言昨晚有没有去医院看她。 盛西周大驾光临,身后跟着两列的保镖。 凛凛的气势,旁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保镖推开了病房的房门,江岁宁也才刚起床不久,看见门外那张熟悉的、冰冷的、漂亮到有些绸丽的脸庞,心里一惊。 第360章 反噬 江岁宁心里不是不慌,她沉默坐在病床上,紧紧握着手机,苗头不对她还能打电话求救。 盛西周现在于她而言,实在是来者不善。 眼前的男人除了轮廓清瘦了些,对她而言,表面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进入病房过后漫不经心关好了房门,顺便上了锁。 江岁宁听着门啪嗒锁起来的声音,心里越发的慌乱,她先前知道母亲被盛西周用一把匕首穿透了手掌心,已经知道盛西周怕是反应过来了。 这么多年来。 盛西周对她百依百顺,从来不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 她知道他背地里干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在学校的时候,就用非人的手段收拾过对她有威胁的同学。 长大之后,他比从前更甚。 这些偏爱,都是盛西周心甘情愿付出的。 眼前的男人懒洋洋站在她面前,他张口之前,江岁宁就先开了口:“盛西周,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吗?还是像对我妈妈那样,一刀捅了我。” 记住网址 先发制人的江岁宁看起来那么平静。 其实她心里远远没有表面这么镇定。 盛西周在她身边甘愿当了那么多年的影子,什么事情都肯为她做,怎么会一点都不了解她呢? 她这个人是很聪明的。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撇清关系,淡化矛盾。 可惜了。 盛西周并不是什么正常人,他近上前去,笑了笑:“如果你很想要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江岁宁脸色白了白,没想到他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即刻换了手段,垂下眼皮,做出柔弱可怜的样子,“如果我妈妈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 “那个时候也是你自己凑上来要和我…” 江岁宁不敢把话说的直白,不敢说是盛西周咎由自取,是他自己偏偏要将她当成心底的救赎。 她撇性关系的话才说了一半,盛西周忽然就笑了起来,一声声低笑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你妈妈没告诉你吗?” “什么?” “把罪过扔在我头上没有用。”盛西周弯腰,忽然之间狠狠攥住了她的头发,力道大的几乎要扯掉她的头皮,像毒蛇一样的眼睛冷漠盯着她,“我可不是什么会反思自己的人。” 江岁宁疼的脸色都变了。 盛西周望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内心一点儿波动都没有,他望着她的眼睛:“我只会牵连,所有让我不好过的人,就都跟我一起去死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笑了笑。 江岁宁感受到了他周身毫不遮掩的戾气,她怕的浑身在发抖:“你要像以前对江稚那样对我吗?” 颤颤的声音,好生可怜。 若是换成寻常心慈手软的好人,确实是该要怜惜她了。 江岁宁悬在眼睫毛上的泪掉了下来,短短片刻,脸上就都是湿.痕,她以前对盛西周哭,就很有用。 他会帮她解决掉所有让她掉下眼泪的人和事。 她总会侥幸,觉得盛西周不会那么无情。 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情谊都没有。 真能做到那么铁石心肠。 可是江岁宁不知道盛西周先前对她无底线的纵容全部都是因为心底那模糊不清的爱,当他想起一切,对她就只剩下毫不遮掩的厌恶。 “如果这样你觉得解气,我随你泄恨。” 江岁宁一边哭一边抖,眼泪之下是虚情假意的退让。 盛西周难道真的能那么对她吗?不说时过境迁,他比起从前收敛了几分外放的暴戾。 这几年,怎么也有了感情。 用在江稚身上的手段,他真能再她身上再做一次吗? 盛西周听见她的话又笑了笑,松开了攥着她头发的手指,随手拿起床头的水果刀,漫不经心用刀刃在她脸上拍了拍。 江岁宁真是怕这个疯子随时就用刀划破他的脸,浑身发颤。 盛西周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头皮发麻。 “江岁宁,这可是你说的。” 盛西周眼神漆黑,冷的像万年寒冰,化都化不开的那种:“你知道我是对她的吗?” “我知道她喜欢沈律言,找人贴了她写的那封情书,骂她是个贱.人婊.子,要找人轮了她,把她堵在巷子里,故意让流氓去欺负她,侮辱她。”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那次你和她被绑架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我眼睁睁看着她浑身是伤被人拖走,那回我也帮了你的,我故意帮你拖长了时间,就等着绑匪撕票呢。” “太多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不过没关系,既然你也想都试一次,我可以慢慢想,慢慢的试。” “那就这样吧。” “门口有十几个男人,不然就从他们开始。” 江岁宁浑身打颤,冷冰冰的,“疯了,你真是疯了,你至于对我这么狠吗!?” 盛西周听完收敛了冷笑,他将刀子狠狠拍在她的脸上,“我狠?我可没有你狠啊,一步步逼得我把我喜欢的人伤的体无完肤,这么些年,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追究谁错的多,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是个疯子你早就知道了,你不该惹我这么个疯子。” 盛西周冷冷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我了。” 第361章 悄然动了心 江岁宁担惊受怕,盛西周这个神经病万一真的叫门口那些男人来侮辱她,她就真的不用活了。 江岁宁上前去攥着他的袖子,泪流满面望着他,“我错了,我那时候还小啊,如果不是后来你母亲找过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了别人。” 她边哭边打嗝,“我们江家得罪不起你们盛家,那时候自然是你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反抗她呢?她让我不要…不要说任何多余的话,乖乖给你当工具。” 江岁宁说的话半真半假。 她哭得眼睛都快肿了,“这么多年,我总没有指使你去伤害过他吧,除了…除了那件…” “可那件事,我也算阴差阳错成全了你的。” 江岁宁说的是她找人打算毁掉了江稚的清白,盛西周算半个帮凶。 盛西周听见她竟然还敢提起这事,绽起一抹冷笑,掐着她脖子的手在收紧,好像不打算给她留呼吸的余地,他看着她逐渐发白的脸色,“是成全我,还是成全你?” 江岁宁脸色更加惨白,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头晕脑胀,感觉自己濒死的时候,盛西周总算放开了手,冷眼看着趴在床边咳嗽的女人。 江岁宁缓过气来之后,立刻用手机快捷键拨通了沈律言的电话号码,她对着电话那边哭着喊,“救救我!你快来救救我,盛西周要杀了我。” 首发网址http:// 盛西周好整以暇坐在旁边,甚至连打掉她手机的欲.望都没有。 像看着小丑做戏一样看着她。 “你想好怎么和他解释了吗?” 江岁宁刚才只想保住自己的命,没想好之后的事情。 是啊,要怎么解释。 盛西周的态度转变的让人不得不起疑,她狠了狠心,其实让他知道盛西周错把她当成曾经的青梅竹马,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 江岁宁在沈律言有着独一无二的底气。 那就来自于曾经几乎一命换一命的恩情。 她在沈律言眼里早就不是什么纯良的好人,形象再差一些,也没关系。 人性都有两面,没有人能永远善良。 沈律言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里开会。 手机那头,少女嘶哑着声音,好像万分恐慌。 开完了例会,沈律言带上了司机和保镖去了医院。 盛西周就这样等着直到沈律言出现,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是他们说的疯子,哪怕到现在这样,做了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 现在依然不打算告诉沈律言当初他和江稚什么都没做的真相,他还是想要得到她。 说出来,除了解开江稚和沈律言之间的误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盛西周至今都还记得江稚高中给沈律言写的那封情书。 每一句话,他都还能背的出来。 沈律言刚出电梯,看见盛家的保镖,抬了抬眉。 沈律言甚至很礼貌的敲了敲门,三声过后推门而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病床上双眼红肿的女人身上。 她确实狼狈,脖子上还有发青的掐痕。 头发凌乱,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眼泪说流就流。 反观盛西周,气定神闲的不得了。 沈律言笑了声:“你们这是搞得哪一出?” 盛西周站起来,他看着沈律言,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江稚到底喜欢他什么? 冷酷还是无情。 难道只是这张出色的脸吗? 沈律言这两年对她怎么样,他作为旁观者,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毫无尊重。 也无感情。 不过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需求。 而选择拿来利用的对象。 “你可以问问她。” 盛西周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江岁宁和沈律言破镜重圆。 江岁宁磕磕绊绊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盛西周在场,她不敢再撒谎。 谁知道沈律言的关注点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抬起眸盯着盛西周,嘴里咀嚼着四个字:“青梅竹马?” 上次还只不过是邻居。 现在就是情窦初开的青梅竹马了。 盛西周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他这会儿却不吝啬自己的笑:“你嫉妒了吗?” 沈律言弯起唇角,扯起一道漫不经心的浅笑,“我嫉妒你什么?我是她法定的丈夫,我能够合法拥有她。” 他上下打量了眼盛西周,眼底的嘲弄毫不掩饰,“你算什么?” 沈律言很快就给了他评价,“顶多就是她的一段不光彩的过去。” 盛西周并未被激怒,脸色平静的让人心慌,一双黑漆漆的眼深不见底,只是男人的唇角不见方才的淡笑。 沈律言对青梅竹马四个字当然是咬牙切齿的,尤其是这两人先前还有不清不楚的暧昧,更是在他心头火上浇油。 两人从前的关系尚且过得去。 这会儿好像水火不容的仇人。 剑拔弩张的态势,好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来说去,盛西周和江稚睡了的时候,沈律言对她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 更多的是被冒犯、被背叛的怒意。 而不是爱人出轨了的痛苦。 沈律言连自己都没发现,他已在浑然不觉中动了心,所以曾经的无所谓变成了要让他死的暴戾。 沈律言心里就像被火烧着了一样,灼热刺骨的疼,表面还是波澜不惊,冷漠嘲讽着盛西周:“别忘了当初在我面前骂她是个婊.子的人是谁。” 第362章 作茧自缚 盛西周沉默许久,他忽然间笑了:“我确实混账,但也比不过你亲自逼着她去医院打胎啊。”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住了。 沈律言逆光站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在昏沉的光线里有些模糊不清,他绷着张漂亮凛然的脸孔,眉眼都不是用结冰两个字来形容。 男人眼底深处毫不遮掩的杀意,在这个时刻迸发了出来。 抿直了的唇角,划着冷淡的弧度。 沈律言心脏的位置似是被烫出一个血洞来,这种突如其来的窒闷,让他一时片刻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如此的痛。 比起刀扎在胸腔,也没好到哪里去。 男人表面除了皮肤苍白了些许,其他并无变化,他说:“孩子,我和她以后还会有的。” 沈律言面无情绪说着这些话:“想要几个就要几个,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盛西周沉默。 沈律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安然无恙的女人,“我很忙,你们闹够了我就走了。” 首发网址http:// 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好像终于想起来江岁宁哭着求他来帮忙,是因为什么。 “不过这事你确实怨不到她头上,你自己看走了眼,认错了人,除了怨你自己还能怨得了谁啊?掐死她也无处泄愤。” 嘲弄的话,张口就来。 沈律言不乐意口下留情时,比谁都要刻薄。 房门砰的关上了。 江岁宁缩在病床上,心脏七上八下。 盛西周的眼神就像毒蛇盯上了猎物那样盯着她,漂亮到有些绮丽的精致脸庞逐渐漫上了笑意,他歪了下头,慢悠悠同她说话:“沈律言好像还在帮你。” 江岁宁不敢随便出声,怕盛西周又要乱发疯。 他上前,匕首的刀刃就贴在她的脖颈,“他是真的挺喜欢你了啊,这么多年了还没彻底放下。” 盛西周呢喃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手一抖,江岁宁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她浑身都被吓软了。 盛西周假惺惺说了抱歉两个字,刀刃却还贴着她的脖颈,上面已经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刀痕,血缓缓溢了出来。 再深两寸,就要割破她的大动脉了。 江岁宁动也不敢动,盛西周好脾气和她商量:“这样吧,你去勾引沈律言。” 江岁宁怔了怔。 盛西周接着说:“也不知道你对他下了什么迷魂汤,他对你真的算有情有义了。” 感叹过后,他继续冷冰冰的吩咐:“好好想想怎么把他追回来吧,不然下次这把水果刀真的就要划破你的喉咙了。” 盛西周说完,没再看她,起身扬长而去。 江岁宁浑身瘫软在床,等他走远才敢大口大口的喘气。 盛西周果然就是神经病,他这是死也想把江稚抓在手里,她不想和沈律言和好吗?她先前如果有办法,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了。 不过,盛西周刚才的话倒是给了她启发。 如果…她怀上了沈律言的孩子,他难道还舍得让她去医院做手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律言只会痛快的和江稚离了婚。 江岁宁咬了咬下唇,刺痛感让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又一次拨通了楚黛的电话,故意装作害羞的样子去问她:“你那儿有助兴的药吗?” 楚黛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手里真没有。 “我去药店帮你看看?” 江岁宁一听就知道指望不上这个蠢货:“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 沈律言在车里坐了会儿,平静的表象下藏着惊涛骇浪。 忽然间,男人握紧的拳头用力砸了下方向盘,尖锐的滴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尤其突兀。 骤然被盛西周提起的往事,就像精准捅在他心脏的武器。 沈律言以为自己没什么,后知后觉伤口开始流血,连着脑袋都被砸得有点懵。 那个孩子… 无论他和江稚闹得有多不愉快,彼此有多相看两厌。 都对那个孩子绝口不提。 沈律言趴在方向盘上,手腕已经爬上青色的血管,他花了许久的时间来平复情绪。 再度抬起头,还是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他开车回了家,江稚不在。 前些天,江稚的师兄打算再开一家工作室,有意要和江稚合开,两人为了这件事,认认真真谈了几次。 好像快要成了。 江稚和她师兄合开的这间小工作室在沈律言眼里就和过家家差不多,但是对于工作室挤占了她大部分的时间。 沈律言是相当不满的,如果不是她的师兄已经结婚生子,他是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她过去。 等到傍晚六点多,沈律言才等到坐着师兄的车回家的江稚。 她站在车边,笑盈盈同驾驶座上的男人挥了挥手,“师兄路上小心。” 这一幕。 在沈律言看来,相当刺眼。 江稚进客厅前换好了拖鞋,正欲上楼,却被客厅里的男人叫住了。 她回过头,想到前几天沈律言对她说的那些话。 江稚很努力也很费劲的对他扯起了个僵硬的笑。 沈律言望着她脸上生硬的笑容,心里只有说不上来的痛,而没有任何愉悦。 他不要她因为怕他,而勉强挤出来的笑。 他想要她对别人的那种笑。 沈律言的目光渐渐挪到她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过两人的孩子。 其实下午,他对盛西周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说给对方听听的而已,只是他回击的手段。 沈律言当然还记得,医生那时说过,她往后怀孕的几率都不大。 第363章 意乱 江稚实在不想再和沈律言争吵,应付发脾气的男人,比她想象中吃力。 所以她尽可能在沈律言面前挤出笑脸来,哪怕是在演戏。 “谈完工作室的事情了?” 江稚点了点头:“嗯。” 沈律言有些不放心,或者是他本身对她的师兄就有偏见,“需不需要找律师帮忙看看合同?” 江稚竟有些诚惶诚恐,她不想沈律言参与进她的事业里了。 她摇头:“不用了,我们已经找过律师拟过合同了。” 沈律言怕她上当受骗,他大学的时候创业来玩,里面的弯弯绕绕也差点让他吃了亏。 也不知道该说江稚是没经验,还是她太信任她那个师兄。 沈律言一想到往后她和她那个师兄接触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心里面就越来越不舒服。 可他不可能那么无理取闹让她往后再也不要和她的师兄接触。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没等到他说话,她抿了抿唇,小声地问:“还有事吗?” “没有。” “那我先上楼忙了。” “嗯。” 开工作室是江稚早就有的念头,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这次师兄帮了她的大忙,她内心是十分感激。 虽然是合开的工作室,但是师兄大部分的精力还是放在他先前开的那个。 这边只出资,其他的都要江稚自己来负责。 首先就是工作室的选址,租房,装修。 江稚觉得工作至少要有一个好的氛围,工作室的环境不能太差,她挑了几个还不错的选址,打听过租金,有些超过她本来的预算了。 恰好许听白说他们公司楼下的办公室空了出来,下班后可以帮她去物业问问租金多少。 “我们公司之前从高楼大厦里搬了出来,现在这栋小别墅还真不错,工作起来都不觉得自己在上班。” “而且远离市中心,租金不贵。” 江稚听她在电话里说着,她想了想:“那辛苦你下班帮我去打探一下价格。” 许听白应了下来,接着又说:“如果你缺人,我也可以去帮忙,我们公司这边我早就不想干了。” 江稚在工作室有起色之前不敢让她来帮忙,万一她辞职了,这边的事业情况又不太好,岂不是耽误人吗? “好,如果需要你的话我一定会求你来帮忙的。” “咱俩谁跟谁,别客气。”许听白在电话里感叹,“阿稚我跟你说,打工这辈子都赚不到什么大钱,但是自己拼事业就不一样了!只要勤奋努力,我觉得一定有一个好结果。” 只不过现在普通人创业的试错成本太大了。 一次不行,几乎就是倾家荡产。 渐渐地,创业也已经变成了富二代的游戏。 很少有真正一穷二白,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事业的人。 江稚觉得许听白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 她想赚很多钱。 她想拥有一份稳定的、能够让她体面生活的事业。 可能江稚以前兼职了太多,没钱的时候,她就特别没有安全感。 江稚最穷时,只能守着面包店快打烊的时候,问店长要走当天没有卖出去的面包来充饥。 面包店不止她一个人做兼职。 这件事还害得好心的店长被举报了老板那里。 其实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老板宁愿扔到垃圾桶里也不肯给她,骂她是饿死鬼、穷鬼投胎,第二天就将她辞退了。 江稚还记得那个面包,硬硬的,其实很不好吃。 但是很能垫肚子,吃半个,她大半天都不用饿肚子。 许听白接着唠叨:“而且女人一旦有了事业就能无所畏惧的离婚。”顿了一下,她笑哈哈接着说:“但是好像把你老公的家业打下去有点困难诶。” 百年根基,名门望族。 压根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她们这些小公司、小工作室,在豪门眼里连蚂蚁都不是。 江稚笑了下,“可有钱有事业,不至于那么被动。” 不会在提出离婚的时候被质问,离开他之后她要靠什么生活?医药费怎么办?生活费怎么办?违约的钱怎么算? 不会那么窘迫,不会那么卑微。 许听白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想要离婚,她也没劝,丈夫心里有个放不下的白月光,哪怕再有钱再好看,也受不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谁愿意天天把心送到别人的脚底下踩呢。 两人聊了会儿,江稚的心情好多了。 沈律言上楼一进卧室就看见她趴在靠窗的桌台,夕阳照在她白净的脸庞,那双眼睛里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沈律言就这样安静盯着她的笑容看了很久很久。 江稚挂了电话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他。 沈律言若无其事走近她面前,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电脑桌面,“在选地址?” 江稚合上了电脑,显然不想和他多说:“嗯。” 沈律言方才瞥了一眼,就记住了上面的几个地址,顿了片刻,他提醒了两句:“选地方不能太偏僻,要考虑到甲方方不方便上门面谈。” 太远了。 太偏了。 就不合适了。 江稚刚才确实没顾虑到这点,她低声同他说了声谢谢。 沈律言回了个不客气,随后看了看她,“过来帮我解领带。” 江稚默了半晌,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垫着脚尖,慢吞吞的帮他解开了领带。 男人的手臂忽然圈住了她的腰。 他的亲吻来的猝不及防,没多久两人就滚到了床上,江稚被他亲的气喘吁吁,满脸潮红。 沈律言撞进来的力道一点儿都不轻,像是忍耐了很久的野兽,他一边亲她眼尾的泪,一边护着她的后脑勺。 江稚拒绝不了他的气息,浓烈交缠在了一起。 他变得好像不容许任何拒绝。 恍恍惚惚中,江稚想起来他没有戴套。 她睁开眼皮,出声提醒了他。 沈律言好像没听见一样,依然我行我素。 她心里不安,又催了两句。 男人好似被打扰了兴致那般不情不愿应了三个字:“知道了。” 说归说,动却没有动。 第364章 你是不是有病? 结束之后,江稚被他抱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趴在床边吹干了头发,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稚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她眨了眨疲倦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穿着家居服的男人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侧颜温润,皮肤白皙。 男人似乎对着她今天还没完成了选址稿件,江稚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 浑身酸软,却也还没有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沈律言大概是听见了她起床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向了她,“醒了就下楼去吃晚饭。” 江稚望着他发呆,过了会儿,怔怔走神的目光逐渐恢复了神采,刚睡醒时的嗓音很是沙哑,她问:“你在用我的电脑吗?” 沈律言嗯了声,没有往深了解释。 刚才意乱情迷时被弄得乱糟糟的卧室,已经清扫干净。 开着落地窗透风,半点斐糜的气息都闻不到。 记住网址 江稚原本是要问沈律言后来有没有戴套,但是他貌似是答应了她的,说了声知道。 他一向有分寸,不可能拿这种事骗她。 不要孩子现在是两人的共识。 江稚也就没有再问,她下了床,身上早已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江稚慢吞吞走到沈律言的身侧,目光短暂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选址的表格文档被用不同的颜色标注过。 沈律言起身,挡住了大片的视线,“下楼吧。” 江稚已经看清楚了,大概是他帮她写的内容备注,一些注意事项。 江稚说不清楚心里的复杂滋味,听见他的话点了点头。 不过哪怕刚才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江稚现在也不怎么饿。 她只能默默庆幸今晚做饭的人不是沈律言,就算她胃口不好,也不会辜负了他。 他应该就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间就发作了脾气,冷冷的、无声的暴怒。 “这两天胃口好点了吗?” “好多了。” 江稚想了想,选择了他最有可能想要听的。 等到了楼下,做饭的阿姨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 江稚看见一道鲜香麻辣的毛血旺,这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沈家的饭桌上。 沈律言的口味非常清淡,就从来没见过他吃的这么重口,他的洁癖又很严重,总是觉得这类菜味道太重,衣服上都会染着难闻的味道。 江稚的胃口确实好了点,吃了大半碗米饭。 她饭量小,总是吃一点就饱了。 沈律言见她总算肯好好吃饭,脸色又缓了缓,但他现在总是莫名其妙要去胡思乱想。 为什么她吃阿姨做的饭,就没有半点不情愿。 他做的饭菜,她连看都懒得看。 说到底还是不待见他这个人。 当然,沈律言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情去质问她,也不可能去和家里做饭的阿姨争风吃醋。 他把功劳归结于自己买的那几盒胃药。 平时看她很会照顾人,却不太擅长照顾自己。 江稚吃饱后去院子里走了两圈来消食,沈律言坐在客厅里,下午还带了几分文件回家没有处理。 偶尔抬头,就能看见在院子里溜猫逗狗的她。 猫是江稚要养的,狗也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流浪狗。 当初江稚怕沈律言不接受在家里养宠物,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软磨硬泡,不过那些法子都没用上。 沈律言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只是不许猫狗上楼,更不允许进卧室。 这个季节的晚风,都是叫人舒适的温度。 江稚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院子里栽种的玫瑰花又开过了。 只是这些明艳的红玫瑰,每年都是烂在泥土里,从来没有送出去过。 江稚清楚这片玫瑰就是沈律言为江岁宁种下来,不过他这人时候底线又很硬,在和江岁宁没有和好之前,从来没有送出去过。 仿佛这只是他独自的祭奠。 江稚倒也不是馋这些花儿,她只是可惜。 每年只能看见明艳的玫瑰,一点点干枯,逐渐的腐烂。 江稚坐了会儿,就回了屋子。 和沈律言说了声后,她上了楼。 打开电脑,继续下午没有结束的工作。 江稚发现工作室的策划书上张张都有男人留下来的标注,一些细节上的提醒,是她不曾注意到的。 方方面面,都很齐全。 甚至给她备注了招聘员工的注意事项。 江稚不愿意承认也要承认,沈律言的经验确实给她帮了不少忙。 第二天,江稚和师兄一起去看了办公室。 最后在二环内交通便利的商业楼租了一间办公室。 租金不贵,却也不便宜。 尚且在他们的预算内,上个公司留下来的一些办公桌椅留下来也能将就用。 设计类的工作室,装修的不用很刻板。 江稚想要随和、艺术些的风格,画好了设计稿纸,又找来以前经常合作的装修队,谈好了价钱,很快就开始动工。 只要半个月,就能装好。 前期杂七杂八的费用算下来,竟然只花了预算内的百分之七十。 江稚在这半个月也没闲着,身兼数职,开始招人。 院校毕业的应届生每年一抓一大把,但是她连着面试了好几天,不是碰上个性太强的,就是那种自视甚高不愿意从助理做起的。 江稚面试的脑袋都要炸了。 常常被这些不着调的人气得发笑。 许听白听说之后把自己先前离职尚且还在待业中的同事推了过去,江稚看过对方之前的作品,就和她开始谈薪资。 谈好薪资,签好劳动合同。 这个小工作室,总算不止她一个人了。 江稚觉得自己灰暗的未来,忽然间有了亮色。 沈律言在家看见她不经意间露出的笑也越来越多,看来是工作的很顺利。 工作室装修完毕的那天,沈律言心血来潮开车来接她下班。 才开了一半的路,坐在副驾驶上的江稚就开始晕车,这段时间她坐了太多的网约车,时不时就晕。 沈律言盯着她恶心反胃的样子,心里忽然间像是被拨动了一下,他显然误会了她,“你不会怀孕了吧?” 江稚听见他的话,车都不晕了。 抬起脸,很无语的看着他。 沈律言蜷起拇指,淡淡道:“我那天没戴套。” 江稚睁圆了眼,她没忍住,咬着牙怒道:“你是不是有病?!” 沈律言挨了骂也很淡定,过了会儿,他问:“去医院看看?” 江稚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上次的夫妻生活是半个月前,就算没有做措施,她也不可能有孕吐的反应。 她扭过脸,看着窗外:“我只是晕车。” 她又很不高兴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能不能别那么作践人?” 沈律言是绝对不可能想要孩子的。 不戴套就是在作践她的身体。 第365章 什么心思 后车的喇叭在催促。 滴声不断。 路口的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 沈律言把车开到了前面的路边,车停了下来,他的手指几乎用着最大的力道捏着方向盘,他用随意的口吻说起:“长辈既然催了,总要拿出点实质性的行动来。” 江稚压根不信他的这句说辞,她现在确实气得不行。 脸都给气白了。 这都过去了半个多月,吃药也根本没有用了。 现在江稚竟然有几分庆幸自己的身体原因,注定了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怀上孩子。 “沈夫人不是经常催你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的…主动。” 所以江稚更加觉得这就是沈律言在作践人。 沈律言的脸色很沉,不过隐在暗处,倒也看不太出来。 记住网址 江稚看也不再看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胸腔那股乱窜的怒火,她说:“你别告诉我是你想要孩子了。”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转过脸看着她眼睛里的嘲讽,那个是字根本说不出口,他抿直了嘴角,“没有。” 江稚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口吻也很平静,只是想让他不要再做这种任性的、会伤害到她的事情:“我对市面上普通的避孕药过敏,这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没有人会喜欢吃药,如果你觉得你不舒服,我们可以不过夫妻生活,请您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江稚越说其实越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 眼睛都要被气出泪来了。 她接着喃喃自语,“还好我现在不易受孕,不然我真的要完蛋了。” 沈律言听着她低声的自言自语,忽然之间甚至有些耳鸣。 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握在了掌心。 他什么都没说,把车开回了家。 到家之后,沈律言看了眼在换鞋的女人,他站在她身后,单手插兜,姿态懒散,他说:“我以后会注意。” 江稚希望他这不是在骗自己。 她转过身,先和他说了句谢谢,然后又给他分析了这件事有多可怕,如果她成为那万分之一的话,她真的熬不住第二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身体和心理,都坚持不下去。 沈律言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扯起嘴角,笑都笑不出来了,他没想到让她怀孕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可怕到她光是想想,就已经怕成了这样。 “我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 江稚看得出来他听得已经很不耐烦了,但是没有办法,这件事上她不敢冒任何风险,不敢有任何的侥幸。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间手术室里有多可怕。 尽管江稚有时候能理智的站在当时沈律言的立场上着想,作为她婚姻里的甲方,他的选择并没有任何不妥。 但是她还是会有一些迁怒。 她不想再第二次经历这种糟糕的事情了。 沈律言看着去浴室里洗澡的女人,冷峻的脸庞上好似覆着冰冷的寒霜,他听着里面的水声,面无表情的。 他不会在江稚面前再提这些了。 也不该再做上个月那么可笑的事情。 当时他存了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律言也清楚,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她的话。 当时的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已经是作茧自缚里的茧。 * 江稚开这间工作室花掉了一半的积蓄,说心疼也有点心疼。 可是想想,人总要勇敢的往前迈。 失败了大不了重头再来。 江稚自我心里安慰过后,就继续准备工作室的事情。 加上她,现在总共也就五个人。 其中两个是助理。 工作室刚刚开始营业,倒也没那么快接到单子。 江稚的师兄建议她试着先总大单开始谈,没有名气,没有关系,谈下来的几率的确是比较小的。 但是试试总没有错。 工作室每个月的开支都不小,前几个月维持收支平衡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她不心急,慢慢来就好。 江稚在开这间工作室的时候就做好了去应酬的准备。 逢人就要给三分笑脸,这对江稚而言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只是每次去酒店谈事情,总是要碰到一些如刘国正那样的人,色眯眯的看着她,目的一看就不纯。 江稚现在也不怎么忍耐,觉得被冒犯了转身就走人。 这也导致刚开业的这个月,他们什么工作都没接到。 不过还好,江稚以前单打独斗的时候认识的客户,觉得她还不错,有心帮她搭桥牵线。 江稚把这两个小项目交给了新来的两个设计师。 她闲下来的时候就去湖边吹风,忙碌的生活使得她的心境都开阔了不少。 停掉抗抑郁的药物之后,她每个月只需要再去两次心理诊疗室就够了。 每次都是在里面大哭一通。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还有那么多不能自我开解的、觉得委屈的事情。 江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家里碰见过沈律言。 她工作忙,他的工作更忙。 她偶尔能在电视机的财经频道看见有关他的消息,媒体对他的评价也是年纪轻轻的商业巨鳄。 这也没说错。 江稚有十双手都不够数他名下的产业,涉及面太广了,几乎无处不在。 这晚沈律言不到八点就回了家,两人久违的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餐。 沈律言好像对她的工作了如指掌,用过晚饭,男人随口一提: “海陵有个度假酒店项目,现在还在找室内的设计团队。” “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这么大的项目,江稚当然会心动,但她不想自己的工作和他牵扯太多,生活已经交缠在了一起。 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尽可能分开。 而且她总觉得沈律言这是在施舍她。 第366章 雇凶杀人 沈律言明明是最公私分明的人,就这样随口把度假酒店的项目交给她,压根也不像是他的作风。 江稚思考了半晌,她说:“我们会争取的。” 拿出设计方案,公平竞争。 这样既不是承了他的人情,也没有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沈律言已经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抬了抬眉,倒是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度假酒店的项目,对江稚这个新开的小工作室来说确实是很大的机会。 如果成功拿下来,至少这大半年都要把时间精力耗费在里面。 当然他们获得酬劳也不会差。 沈律言抬起手指,松了松领带,白衬衫在他身上竟有些风流,他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边说:“我那天在和盛看见你了。” 江稚这些天到处在面见潜在客户,两天前的确去了一次和盛。 和盛的负责人大抵是看不上她这样初出茅庐的人,显然是不打算和她合作。 记住网址 不过他可能也想从项目里捞些油水,张口就问她能返还多少的回扣。 江稚一口拒绝了他。 和盛的负责人也没恼,胸有成竹的告诉她说:“你这样是做不成事情的。” 这行的潜在规则,就是拿回扣。 什么好处都不给,凭什么把稳赚不赔的生意交给你?除非你的名气已经如雷贯耳,需要别人来求着你做。 每个行业都是如此,站在顶峰上的人什么都不缺,下层的人,却连个机会都很难得到。 江稚碰了几次壁,意志力都快被他们给打碎了,偶尔也会冒出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念头,但很快就被她强行压回去。 “和盛那个项目你们吃进去会很费力,那个负责人我见过两次,见风使舵,谄媚油腻,你想和他正儿八经谈合作,很困难。” 沈律言顺便给她倒了杯牛奶,接着说:“因为他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江稚接过牛奶,轻抿唇角,“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弃吗?” 沈律言挑眉:“差不多,不用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你应付不来。” 这种人骨头软嘴巴硬,对上卑躬屈膝,对下趾高气扬。就算签了合同,后续的麻烦还是有很多。 过了会儿,江稚说:“我们这行竞争也很激烈,有些哪怕机会渺茫,也要去试试。” 就像刚才,她那么不想和沈律言扯上关系,也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沈律言喝了口温水,“我只是建议提醒,其他的看你自己的选择。不对对付和盛那个人说难也不难,留好证据,随时可以举报。” “和盛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去查他吗?” “不会。” “谁说让你去公司举报?职场上永远都有竞争对手,与其发给公司邮箱等着石沉大海,不如直接发给他的同事,狗咬狗,能省去很多麻烦。”沈律言知道她先前哪怕是在自己身边工作了很久,但职场斗争这方面还是很单纯的,一点儿心机都没有。 沈律言只不过是提点两句,听与不听,在她自己。 “好了,在家就不谈工作了。” 沈律言说完这句话,本来还有事情想和她说,再三思考,还是咽了回去。 江北山对她又不好,她应该也不想知道江家的事情。 上个月,江北山不知听了谁的话,流动资金全部都投去买了虚拟货币,短短几天,血本无归。 现在他那个建筑公司已经周转不过来,到处求人借钱帮忙。 江岁宁都找到了他面前,眼睛哭肿了,脖子上的纱布,触目惊心。 那是盛西周在她的脖颈留下来的伤疤。 沈律言很奇怪自己竟然还是有些心疼她,江岁宁看起来柔弱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或许是当年他割破了手,给她喂了血,两人的羁绊总是比别人更深。 江岁宁冲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沈律言冷静推开她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身上的香水太腻了。 回过神来,沈律言看着窝在沙发里沉思的女人,他说:“别想了,早点休息吧。” 江稚醒神,回了神。 卧室里,沈律言打开抽屉就看见新买的几盒计生用品,心脏像是被麻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重重合上抽屉,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江稚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也没看见他冷若冰霜的脸,她闭上眼睛前,想的还是工作室的事情。 原来不再奢求爱情之后的生活。 那么的轻松和豁达。 — 江稚第二天知道了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徐家那个男人,在他开的小超市门口,出了车祸,被撞出十几米,当场死亡。 他的妻子在葬礼过后,穿着一身白衣,抱着骨灰盒闹到了江家的建筑公司门前,拿着喇叭嚷着江北山雇凶杀人。 第367章 十分遗憾 家里这两年好不容易富裕了起来,丈夫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撞死了,司机甚至跑都没跑,等着警察来抓。 审问过后咬死了自己疲劳驾驶,没有看见人。 徐家这个儿媳妇当然也知道当年事情的内情,怕得牙齿都在抖,丈夫的尸体已经碎的不成样子。 大型货车碾过四肢,惨不忍睹。 告诉她有什么不测就去报警。 现在人真的死了。 除了江北山杀人灭口,她也想不到别人。 更可怕的是那个录音笔已经不见了。 建筑公司的门前聚集在周围看热闹的人,江北山知道消息的时候脸都气绿了,在办公室里大发脾气:“保安呢!?!?把人给我轰走!” 他怒气冲冲把底下的人臭骂了一通。 新来的助理小心翼翼的问:“不然我们报警?” 记住网址 “她抱着骨灰盒,保安也不敢轰,而且孤儿寡母的,被传到网上怕是会说我们欺负人。” “她这样信口胡说,我们完全可以报警把人给她抓起来。” 江北山喝水败火差点被呛到,报警两个字像敲在他脑海里的警钟,他急急忙忙打断:“不行,不能报警。” 谁知道这个女人手里有没有留着录音。 原本她老公死了,他还以为老天爷都在帮他的忙,谁知道这个贱人竟然什么事情都和老婆说。 万一临死之前已经把证据交给了他的妻子。 那岂不是完了? 现在让他隐忍,他都快忍不住。 “你去让保安把人给我请上来,我和她谈谈。你说的也对,他们孤儿寡母,好歹是老乡,有什么误会我当面给她解释清楚。”江北山装模作样道。 很快助理就把女人带进了电梯里。 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她还抱着黑色的骨灰盒,女人双目猩红盯着他,“你不得好死!杀人偿命!我告诉你,我马上就去报警!” 她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钱。 这些话不过是吓唬江北山,她手里现在也没有证据。 江北山在心里咬牙切齿,面对这么个泼妇还要保持表面的和气,他叹了叹气:“我跟你说,徐贺平的事真不是我动的手,他手里有我的把柄,我怎么可能敢轻举妄动呢?” 女人冷冷盯着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现在证据都没了。 不翼而飞。 谁信他的鬼话? 分明就是他花钱雇凶,杀了人,抢走了录音。 江北山说完这句,紧跟着问:“你也别我这儿闹了,真闹大了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女人望着他:“给我一笔钱,我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江北山几乎想要冷笑,当年那个司机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背着他偷偷录音,故意保存了证据。 他不可能信她的话。 而且他现在哪里来的闲钱?! 好不容易周转过来,再也不可能去填这一家子的黑心鬼。 “你想要多少?” “五百万。” 江北山差点忍不住要指着她的鼻子臭骂,什么东西就敢狮子大张口要五百万。 江北山又不敢和她翻脸,怕被她一气之下捅去坐牢。 那可是蓄意谋杀罪。 江北山冷着声说:“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你一个公司大老板怎么会拿不出来?!” “公司经营困难,最多我只给你五十万。你拿着钱离开,不然真别怪我翻脸无情。” 女人哪里有那么好打发,冷冷一笑,“行啊,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我去警察面前说你这是第二次买凶杀人了!” 江北山被她嚷嚷的头痛,心里已经恨得不行,“一百万,再多我们就一起去死,我告诉你,我大不了就去坐几年牢,你和你儿子的命可就不好说了。” 女人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住,一百万也比没有好。 过了会儿,她点了点头:“一百万也行。” 江北山松了口气,紧接着道:“分期付款。” “你!” “说了经营困难。” 女人咬了咬牙,“不成,三天内你把钱打给我。” 江北山不是拿不出一百万,他只是肉痛。 炒虚拟币赔了一大笔钱,这次周转的资金,他是一分钱都不敢再动,不然公司就要倒了。 徐贺平死的太蹊跷了,根本不像是意外。 反而更像是被人寻仇,故意撞死了。 他的仇家…… 江北山忽然打了寒颤,想到了个人名——傅景初。 不不不,不可能。 傅景初哪有这种本事,他一条丧家之犬。 至于江稚,也不可能,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天真的愚蠢,怕是连徐贺平这个人的存在都不清楚。 江北山觉得可能真的只是意外。 从公司回了家,江北山直奔他和颜瑶的卧室,暴力打开了颜瑶的保险柜,把她从前在拍卖会上买下来的那些首饰全都拿了出来。 趁着人不在家,拿出去卖了。 颜瑶回家发现保险柜空了的时候,人都要疯了。 江北山理直气壮:“你这些首饰都是用我的钱买的,卖掉了又怎么样?老子现在没钱,你就当借我的。” 颜瑶差点被气晕。 江老太太也在一旁搭腔,“本来就是我们老江家的东西,要我看你手上的戒指也能值点钱,卖了也有好几万吧?” 颜瑶根本连话都不想说了。 江老太太抱着孙子,哄着说:“让你干妈把戒指卖了给我们小阿宝买金项圈玩。” 江家现在一团乱遭。 江稚也只是听许听白说了江家的事情,她记得江北山那个人就像个守财奴,用来投资的钱做的都很谨慎,也不知是哪个人,这么有本事,竟然把他这个只进不出的貔貅都忽悠的投了钱。 不过可惜让江家度过了难关,江稚十分遗憾没能看见把钱当成命.根子的江北山倾家荡产。 不过早晚都会有的。 江稚开了工作室的事情,在豪门圈子里渐渐传开。 沈家的旁支,有些小辈对主家又嫉又恨,冷眼在旁等着看笑话。 楚黛也将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身边的好姐妹来听。 楚黛的朋友不乏一些豪门千金。 对这种秘书上位的,一点好感都没有,落井下石道:“她除了张开腿讨沈先生的欢心,还会做什么啊?” “打个赌,看看几个月关门大吉。” “这还用赌,大学就因为作品抄袭而被锤了的贱.货压根不可能有什么真才实学,都是人设。” “不然我们改天去她的工作室坐坐?” 说完这句,几个人笑作一团。 视线相撞,就知道彼此都没打什么好主意。 “她根本就没能力。” “我也觉得她做不起来,老老实实当她的金丝雀好了,不知道她在瞎折腾什么。” “沈先生不觉得她这是在胡闹吗?” “沈律言哪有空管她这点破事?怕是听见都嫌烦。” “等着吧,咱们往后还有很多笑话可以看。” 第368章 你那么爱她 楚黛的小姐妹的确心气儿高,有些傲慢。 流言让她们很容易就对一个人产生了偏见,嫉妒更是让这种偏见变成了嘲讽。 “对了,黛黛,江岁宁家是不是真出了事?” “我不知道,我又不会问她这个。” “她出事了也不用怕啊,江家那个建筑公司这些年可是靠着沈氏指头缝里流出来的那点,就赚了不少钱的。” “白月光可真是让人羡慕,有这么个通天的背景,做什么都不愁了。” “黛黛,还是你聪明,这么多年和江岁宁的关系都很好,往后指不定什么事情她就能帮上忙。” 楚黛和江岁宁要好,不是因为想从江岁宁那里得到什么,而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妹。 她解释了,小姐妹们却都不信。 楚黛叹气,随即想起来她还有事,匆匆忙忙在咖啡厅告别了她们打了车就去了江家。 江岁宁恨得脸都扭曲了,还得挤出满面的笑容来说不会。 记住网址 怎么可能会破产?好端端的又为什么会破产? 她坚决不要过从前在阴沟里的生活。 她就要当大小姐。 楚黛来的时候,江岁宁刚和他父亲吵了一架,父亲把母亲保险柜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卖了。 之前就动用了母亲这么多年的存款。 她发了疯,再也忍不住质问:“你为什么要去弄虚拟货币?!你不把钱都投进去,我们现在会这样吗!?就是你被人骗了我们现在才会这样!” 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竟然给了她一巴掌,她当时都愣住了。 江北山却毫无心理负担,冷冷看着她:“我的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生活?这么多年我都把你当成公主一样供着养着,拿回来一点怎么了?” 江岁宁捂着脸,呆愣愣的想,原来被人扇了耳光是这么的痛。 楚黛看见她的时候,她脸上的巴掌印都还没消。 她对楚黛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楚黛这个蠢货果然上套了:“你这脸怎么了?” 江岁宁苦笑了声,悬在睫毛上的泪仓促落了下来,她哭得梨花带雨,说:“我家出了点事。” 她语焉不详提了一句,就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江岁宁攥着楚黛的手,眼底含着泪,泫然欲泣望着她,“我让你帮我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楚黛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几盒英文标识的药。 她还有些羞涩:“这里都是壮.阳的,我哥说男人吃了就都把持不住。” 江岁宁不知道她在羞涩什么,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我没办法才会找你帮我,现在我是什么境遇你也看见了。” “江稚把沈律言抢走了还不够,她还要夺走我的一切。”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当初如果不是她,我和沈律言也早就结婚了,现在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一切。” 楚黛傻乎乎的信了,心里对江稚的厌恶更甚几分。 一个聋子,心眼还那么多。 怕是她耳朵聋了就是太会算计人的报应。 “我们找个机会,你只要帮我把药放进沈律言的酒杯里就好,剩下的我自己会解决。” 楚黛有些迟疑,她不敢,又想到毕竟沈律言现在是有妇之夫,这么做好像也不好。 江岁宁见她犹豫,带着哭腔:“连你也不肯帮我了吗?” 楚黛望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觉得她被一个第三者逼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太可怜了! 于是冲动之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江岁宁要她帮忙,不过是怕沈律言事后查到她的头上来,已经得到过几次教训的她,不敢再侥幸。 她收起虚伪的眼泪,等楚黛离开之后拨通了沈律言的电话,接听过后,她带着哭腔说:“你能来看我一下吗?沈律言,我爸打了我。” 电话里的男人,没有出声。 江岁宁想要他的怜惜,同情迟早会变成怜爱,她卖弄可怜时,都是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未经考虑就说:“他那一耳光,真的是快要把我的耳朵都打聋了。” 手机里都是她的呜咽声,“我的脸到现在都是红肿的,太可怕了,他第一次那么凶我。” “我好怕他以后还会打我。” 沈律言正在超市里,强行拉着江稚陪他逛街买菜,男人清冷挺拔的身姿定定停留在货架前。 江稚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皱着眉望着货架在纠结买哪个口味的薯片。 沈律言抬起眼眸,漆黑复杂的双眸静静望着女人精致温柔的侧脸,那场暴怒下的罪行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心脏好像麻了一下。 他嘶哑着声问:“很疼吗?” 江岁宁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连忙说:“痛死了!脑袋都被他打的嗡嗡响,半张脸都是麻的。” 沈律言又陷入了沉默。 江岁宁见他迟迟不说话,后知后觉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有在听吗?” 沈律言说:“你记得涂药,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江岁宁在电话挂断后,把手机砸的四分五裂。 沈律言将手机揣回口袋里,个子高腿也长,三两步就走到江稚身边,“还没选好要什么口味的吗?” 江稚眼睛直勾勾望着货架,咬了咬唇,“都想吃。” 沈律言抬起长臂,给她拿了几个不同的口味,“那就都买。” 江稚跟在他身侧,也没问他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比起沈律言的事情,她甚至更关心哪个口味的薯片更好吃。 两人逛到了生鲜区,江稚被他攥着手,想离他远点都没机会,她忽然主动和他打探起江家的事情。 “江北山是不是要完蛋了?” “不会。” “你帮他了?” “嗯。”沈律言都不打算在她面前提的,直觉告诉他,她知道了不会开心。偏偏她主动问了起来。 “你很失望吗?” 江稚摇摇头,“我不失望。” 尽管原本开阔的心情有些往下沉了沉,大抵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的。 但是江稚早就对沈律言偏爱江岁宁这件事习以为常。 她只不过有点失落。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毕竟你那么爱她。” 沈律言想反驳她的话,他对江岁宁早就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了。 第369章 可爱的小女孩 “你不用总拿过去来说事。”沈律言的手指紧握着购物车,抿直唇线,冷冷地说。 江稚说了两个字:“好吧。” 沈律言就知道她不会信,心不在焉好像压根没认真听他说话,盯着货架还在纠结。 忽然之间,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个小朋友。 脚底的瓷砖太滑,冲出来的小朋友刹不住车,直直朝她撞了过去。 江稚被这道忽如其来的力气撞得往后退了两步,男人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他的手背却是结结实实撞上了身后的货架。 顿时通红。 小女孩的母亲连忙跑过来,抓住自己的孩子,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啊,她太调皮了。” “真是不好意思。” 江稚看了眼小女孩,白白胖胖的,眼睛又圆又黑,模样特别可爱,她笑了笑:“没事儿。” 她又看了眼沈律言,男人似乎也没生气,望着才刚到他小腿的小女孩,盯了很久。 一秒记住http://m. 女孩的母亲正要带她离开,就听见男人开口问了句:“她几岁了?” “四岁。” “很可爱。” “谢谢。” 扎着两个朝天辫的小女孩,确实很可爱。 江稚有些诧异,沈律言平时对家里那些小辈都没什么兴趣,一向也都不喜欢孩子这种吵闹的生物,今天却一反常态,对小朋友的年龄好奇了起来。 而且从刚才就一直盯着看。 他也不怕吓到孩子。 孩子的母亲抱着小女孩,再三道歉后抱着小朋友离开。 江稚收回目光,觉得沈律言可能是最近被催生催的脑子都发昏了。 “你的手没事吧?” “很痛。”沈律言抽出手臂,将被撞得发红的手背给她看了看,“破皮了。” 江稚低头,认真看了看:“回家我用碘伏给你擦一擦。” 沈律言望着她低垂眉眼的温柔模样,心里忽然像是流淌过一阵暖意,犹如平静的湖面泛起深深涟漪,“好。” 两人在超市里买了些零食和生鲜水果。 结账的时候,江稚看见了令人咋舌的账单。 一串葡萄都要七八百,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进口超市。 家里平时都有专门的人负责采购,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别人主动送上门,根本不需要沈律言自己去超市。 他今天可能就是太闲了。 付完了钱,沈律言开车把她带回了家,路上随口问了句:“你们的设计稿做的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海陵酒店的项目。 江稚说:“刚开始。” 她又问:“你是项目负责人吗?” 沈律言抬眉:“不是。我没空管这些。” 江稚放下了心,不是他就好办,到时候公开竞投,不需要他给人情。 沈律言接着又问:“对了,你舅舅现在在哪儿工作?” 江北山那件事发生的太蹊跷了,建筑公司里的老股东给他介绍了个留学海归,说是家财万贯,富得流油,这两年专门研究虚拟货币,赚了不少钱。 江北山一开始只投了几千万。 不到半个月就赚了将近一个亿。 这让他掉入了陷阱,紧跟着依次把全部的家当都砸了进去,赔了个血本无归。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是贪心害了他。 但是又太巧合了,巧合的让人不得不怀疑,有人故意给他下套。 江稚抿唇,“工地上。” 沈律言啧了声,他根本不信。 但是江稚现在看起来也不太像是撒谎,也许傅景初把她都蒙在了鼓里,一个字都没和她透露。 江稚心中隐隐不安,“我舅舅怎么了?” 沈律言四两拨千斤打消了她的怀疑:“你上次不是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吗?刚好想起来了,就问问。” “哦。” 沈律言转而又说:“后天城投还有个晚会,我缺个女伴。” 他低头看向她:“一起?” 江稚没有给他准确的回答,含糊说道:“再看吧。” 沈律言忍不住捏着她的下巴,力道很轻,另一只放在她腰上的手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他好意提醒:“我建议你去,有不少对你而言有利用价值的老熟人。你以后拿项目会有好处,你也想做出成绩,让别人知道你并不是在过家家,对吧?” 第370章 他在戒烟 “万事开头难,刚起步的时候大多不会太顺利。如果你这辈子都不打算用人情来换机会,可以当我没说。”沈律言淡淡道。 江稚并没有那么清高,她想了想,“我没那么大的面子。” 也不是她去经常联络关系,就能获得什么。 大多都是像和盛那种,手里有了点权利,就要交换金钱的、非常市侩精明的人。 沈律言说:“我不是在吗?” 沈律言见她沉默不语,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 哪怕他心有不快,也没有表现出来。 江稚在发呆的时候,男人的声音缓缓从头顶落下,他说:“我知道你不想在他们面前和我扯上关系,不愿意借我的势。”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聪明的,有时候又非常的笨。” “你根本不用那么避讳去利用别人,包括我。” “有些人就是拿来利用的,而我现在也不介意被你利用。” 首发网址http:// 江稚听完沉默很久,她反驳不了沈律言的话,但潜意识里又觉得他说的是不对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抬起脸:“所以你会把海陵的项目直接给我们吗?” 沈律言稍作沉思:“如果是我亲自负责这件事,我会对你假公济私,现在我不是,我不会插手。” 他替她分析起来:“一个度假酒店的项目利润是很可观的,想要拿到手里的团队,两双手都数不过来。按照你们现在的资质,是连和他们竞争的条件都没有的。” 这些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实话。 如果不是沈律言特意打过招呼,海陵那边项目的负责人压根不可能让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参与竞争。 “你要衡量的是,和我撇清关系,真的值得你放弃赚那么多钱吗?” “那和你从前直接往我卡里打钱也没什么区别。我不还是在依靠你吗?” “当然不一样。以前是我在利用你,所以我支付你酬劳,现在是你利用我,当然是在靠你自己的能力赚钱。” “好吧。”江稚低声说。 沈律言也不会逼她现在就接受。 不过他还真的有点奇怪,她那个舅舅显然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才出狱就已经混成了李修锦对外公开的接班人。 沈律言虽然从不把李修锦那种人放在眼里,但是能被他看上眼,怎么也是心黑手辣之徒。 可她和她舅舅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甚至连她母亲都比不上。 如果他没猜错,给江北山下套,让他赔了个血本无归的人就是他舅舅。 利用人性的贪婪,利用的分毫不差。 她却什么都不懂。 沈律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卧室里的沉默,他面无表情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他慢慢蹙起眉头。 这段时间江岁宁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乎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 沈律言随心所欲起来,偶尔会挂,偶尔也会接。 全靠他的心情。 直到亮起的屏幕渐渐变成灰色,沈律言也没有接通。 江岁宁听着电话里的机械女声:“您好,您现在拨通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的脸色慢慢的变了。 十分隐忍才没有把手机砸出去。 江岁宁坐在床上直哭,这会儿的眼泪倒是真的,她哭着哭着身体又痛起来,她不得不爬起来从抽屉里翻出药片。 吞下去之后才好了很多。 她的身体,确实不好。 医生也警告过她这两年要好生休养,万一复发,比之前还要麻烦,想要再治愈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 江岁宁不想死,哪怕是死她也要拖着江稚一起下地狱。 现在沈律言不像以前那么对她,还有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疯的盛西周。 江岁宁冷静了下来,捏着手机给沈律言发了短信:【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下次不会这样了。】 【有空我请你吃个晚饭,我爸爸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沈律言看见了她的短信,漫不经心划掉,关上手机之前回了两个字:【不用。】 回完消息,他忽然愣了一下。 然后慢慢的笑了起来,这个笑里不见几分真意。 他也是莫名记起来江稚以前都是这么敷衍他的。 还真就是不想再扯上更多关系的疏离和冷漠。 江稚趴在电脑桌前在赶工,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困都要快困死了。 她站起来,回了点精神,揉了揉脖颈,回过头看见刚从阳台回卧室的男人。 她以为他是去阳台抽烟了,走近了也没闻到男人身上的烟味。 恍然间想起来沈律言好像很久没在她面前抽过烟了。 沈律言平时只有心情不大好的时候才会抽烟,没什么烟瘾,但是江稚也不觉得他这是要戒烟了。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不能看你吗?” “我没说不能,我只是觉得你这种眼神很奇怪。” “哪里奇怪?” 江稚沉默,关上了电脑,过了几秒,她问:“你是不是在生闷气?” 沈律言扯起唇角忽的笑了声:“真没有。” 也早就知道他想要的,她不会给了。 那场怒火之后,沈律言是得到了她的一些笑脸,但是每一次都很刻意。 不过是粉饰过后的敷衍。 第371章 人情 江稚已经发现只要沈律言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两人往往相处的还能不错。 她忍不住多盯着沈律言看了看,见他好像也没在说假话,心里稍稍松了松。争吵是很费力气和影响心情的事情。 不过这些天,她在他面前都尽可能摆出笑脸,如果沈律言还是不满意,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只能看他生闷气,发脾气。 沈律言看她将信将疑的样子,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慵懒,他漫不经心地问:“我发脾气很可怕吗?” 江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他反问道:“你想听实话吗?” 沈律言挑了挑眉,“那你先说假话听听呢。” 江稚想了片刻,“假话就是不可怕。” 她望着拢在他面上的光,灯光落在他的脸庞,凑近了看也看不见瑕疵,只是这双眼睛,总是让人看不透。 江稚回了回神,“如果是实话,那我可以告诉你,还是挺吓人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办公室里的员工,都很怕你吗?” 沈律言面无表情,“我是他们的老板,他们怕我也是应该的。如果对我连畏惧都没有,是不可能完成好工作的。” 首发网址http:// 江稚哦了哦。 沈律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现在为什么还那么怕我呢?” 江稚觉得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躲不开的光线,直勾勾朝她投来,难以招架,无法逃避。 “你早就不是我的员工了。” 江稚微微撇开了脸,“我没怕你啊。” 几个字,说的毫无说服力。 沈律言松开了指腹,轻笑了声:“撒谎。” 江稚故作镇定:“你爱信不信吧。” 沈律言一分脸面都不给她留:“那我不信。” 江稚:“……” — 可能还是受到了沈律言的影响,江稚对待和他旗下的公司合作这件事,没有先前那么抗拒。 和盛那个狮子大张口要百分之五十回扣的总监被同事举报,惊动了公司的高层,不到两天就被逼着自己主动离职了。 看在他在公司工作多年的份上,让他自行辞职,体面的离开。 不报警已经是公司对他的仁慈。 新换上的总监果然是离职这位的同事对头。 和盛的新总监刚上任立马就联系了江稚,“上次的事情我代表和盛给你道歉,改天不然我们再面谈一次?” 老实说,江稚收到这个电话还有点意外。 和盛的规模也不小。 母公司这两年在亚太区的势头正盛,显然是不缺乙方的。 江稚想了想:“好的。” 她并没有像沈律言说的用前任总监开口讨要回扣的事情去举报,也没有把证据送到他的同事手里。 忽然之间人就被查了。 江稚多多少少有点奇怪:“冒昧问一下,上次那个陈总,他是被人举报了吗?” 对方笑了笑:“江小姐,这事换成别人来问我不一定会说,和你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也多亏了沈总随手帮了个小忙,你放心,我这人最知道知恩图报了。” 江稚听得懵懵懂懂,电话挂了之后才反应过来。 是沈律言把举报的资料送到了这人的手里,顺手做了个人情,对方刚上位就毫不吝啬拿项目来回报她。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江稚稍微细想也能想得通。 但是江稚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参与进这种人情世故。 阮文清看见老板娘坐在窗边发呆,手里的笔掉了都没发现,“这是怎么了?又黄了吗?” 阮文清是江稚新招进工作室的设计师。 江稚给予了她足够大的自由发挥空间,薪酬制度方面又是很大方的那类,阮文清和她工作的这些天,感觉很不错。 并且十分努力的在回报她给的薪酬。 “没有,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好。” 刚说着工作室就来了客人。 楚黛带着她的好姐妹们大驾光临,江稚看见楚黛就皱了眉头。 可是楚黛这次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过来的,她这些玩得好的小姐妹偏偏要来江稚这里看热闹。 上次沈律言的警告还犹言在耳,楚黛根本不想来当面找江稚的麻烦,万一她吹个枕头风,楚黛就又有麻烦了。 她家的生意,还要仰仗沈家。 怎么也不好得罪了他。 而且沈律言的父亲这两年坐稳了第二把交椅的位置,江山稳固,他可不就是北城的太子爷吗? 有钱人没什么可稀罕的。 手里掌着实权的,便是那种根盘交错的苍天大树都能轻易碾死了去。 江稚抱着双手,“楚小姐,如果你是找我麻烦的,我劝你现在就出门左转离开这里。” 楚黛在她面前气势都弱了一截:“我来给你捧场生意的,不行吗?” 江稚笑了出来,“你说这些话之前最好打听一下我是做什么的。” 楚黛还真不清楚,以为她和岁宁一样是做珠宝设计的设计师。 不过岁宁已经是拿过奖的知名设计师。 以前还曾担任过奢侈品的首席设计,不过是身体不好,才辞了职回国休养。 反观江稚,灰头土脸什么都不是。 “你看不下起谁啊?我自己也有好几套别墅没装呢,都可以给你。”楚黛被她激将,脱口而出。 江稚笑吟吟给阮文清使了个眼神,“快来招待我们的楚大小姐,看来是我们这个月的第一个项目了。” 楚黛被阮文清哄得晕头转向,转眼就被推进了会客室里。 她又晕晕的和她们签了合同,这还什么都没问呢! 可她又拉不下脸来说自己只是口嗨,不过楚黛确实有几套没有装修的别墅。 前不久,江岁宁问她借钱,她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金,还卖了一套别墅。 稀里糊涂从江稚的工作室被送出来,楚黛才反应过来:“哎呀!我上当了!” 小姐妹们今天就是来看看传说中的少夫人长得什么样子,看见楚黛被套路也不奇怪,因为楚黛确实是很蠢的。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黛黛,你这房子以后还得重新找人设计装修,真怕她故意给你用一些有毒的材料。” “这不可能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而且一定会很丑。”小姐妹言之凿凿:“用的有毒的漆,你住一段时间说不定还会得白血病。” “我觉得她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能不声不响就从秘书睡成少夫人,肯定有手段。” 不过楚黛还是觉得江稚应该不至于这样来谋害她。 顶多是…… 是个半吊子草包设计师! 会把她的房子弄得很难看罢了! 楚黛想到这里欲哭无泪,默默琢磨着等岁宁手段宽裕了,就去把钱要回来,她重新再去买一栋别墅补偿自己在江稚这里受到的伤害。 第372章 录音 楚黛离开之后,阮文清很好奇地问了句:“刚刚那位楚小姐是您的朋友吗?” 江稚摇头失笑:“不是。” 阮文清对刚才那几个人的印象不是太好,“那几个人盛气凌人的,看起来不像是来捧场的,反而像是来砸场子的。” 江稚对楚黛也是印象深刻,但有时候觉得楚黛也挺蠢的,就那么心甘情愿被江岁宁当成枪来使。 “没事,她不惹你,你也不用管她,她如果故意为难你,你也不用和她客气。” 阮文清对江稚眨了眨眼,“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当然啦,我还是会以认真严谨的工作态度来对待她的房子的。” 江稚笑了笑,对阮文清说:“就是…楚黛脾气可能有点骄纵,但是吧,挺好骗的,我觉得你应该能应付得了她。” 阮文清以前在工作上也见过不少这种只有钱没脑子的大小姐,只要多说些好听的话,夸得天花乱坠,事情就都变得好办了起来。 “我懂。” “我先走了,你下午没什么事也可以早点下班。” “知道啦。” 记住网址 江稚自己开了车,包里放着徐贺平妻子现在的住址。 超市已经被她低价转让,她最近忙着卖掉在北城的房子,还在准备两个孩子的转学事宜。 江稚找到她的时候,她刚从卖房中介那里回来。 看见江稚显然不陌生,下意识转身就要走。 江稚叫住了她:“你认得我?” 两人都没见过面。 江稚还没回答,她就低着头,似乎自言自语:“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或许是良心作祟,又或者是丈夫的死亡让她开始害怕。 “录音笔真的不在我手里,不见了。” “我老公没了的那天就找不到了。” 江稚不知道有录音的存在,她之前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了徐贺平手里有证据,她冷静下来:“录音笔的内容你知道吗?” 女人的神思已经很疲倦,她抿了抿唇,说:“我听过。” 她的丈夫曾经拿出来给她听过。 “是江北山安排我父亲怎么把大货车撞过去,又叮嘱他一定要把油门踩到底,确认人死透了才行。” 这些话现在说出来也没关系了。 录音笔不在她这里。 她也不想再用这个来拿捏谁。 只想尽快从江北山那里骗到了钱,就带着儿女远走高飞。 “江小姐,你走吧,你要的东西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江稚盯着她的脸,看她好像不是在撒谎。 江北山现在方寸大乱,那悄声无息拿走录音笔的人也一定不会是他,到底是到谁那里了呢? 她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 那边的江北山已经方寸大乱,收到了匿名人士发来的邮件,里面是一段音频。 就是当年他教唆司机开车撞人的录音。 江北山听完吓得脸都白了,忍着心里的惊慌问对方想要什么。 — 回到家里。 江稚还在想录音笔的事情。 家里的佣人送来今天的信件。 是奢侈品牌寄过来的晚宴邀请。 以前几乎没给她寄过这些,那些昂贵的定制款,都是刷的沈律言的卡,也都是她们主动上门量尺寸,选款定做。 所以这次江稚收到这些邀请函,确实有些意外。 她没参加过时尚活动,听说会有不少明星。 可惜江稚已经过了追星的年纪。 沈律言回来时看见了被随意摆放在茶几上的邀请函,拿出来扫了眼,而后轻轻笑了声,这些人还真是会见风使舵。 看碟下菜的本事,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 沈律言随手放了回去。 江稚脸色苍白窝在沙发里,胃溃疡的老毛病又犯了。 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蔫蔫的。 这个毛病,都是以前应酬太多,喝酒喝出来的。 平时不发作还好,现在发作起来简直要命。 江稚双手捂着胃部,疼的真得快忍不下去,不得已下才轻声使唤了沈律言,“帮我拿下我的胃药。” 她说:“在楼上,床头的第二个抽屉。” 她说完疼的不想说话。 她都快忘记了自己以前工作的那么认真,让喝酒就喝酒。 还真是个好秘书。 第373章 别想骗我 沈律言去楼上帮她拿药,打开第二个抽屉找了找,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奥美拉唑。 他拿着药瓶,刚准备转身下楼时,那个瞬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拉开了最底下那层抽屉,里面都是各色各样的药盒跟药瓶。 数量多的让人心惊。 沈律言半蹲在地,拿着药盒看了半晌,不是什么平常用得上的药物。 几乎都是很陌生的药名。 太多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药? 沈律言脸色凝重,默默把上面的药名都记了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合上抽屉,拿着药下了楼。 江稚捂着胃蜷在沙发上,脸色苍白,落下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沈律言去倒了杯热水,“要几颗?”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忍着胃里像烧起来的痛感,“一颗就够了。” 沈律言倒出了一粒,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指腹抵在她的唇边,“张嘴。” 江稚在这种时候是很听话的,慢慢张开了唇,吞下了他送到嘴边的药。 吃了药,也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起效。 她依然是蜷缩的姿势靠在沙发里,沈律言沉默了片刻,“去医院查过吗?” 江稚前段时间才去做了胃镜,打了麻醉之后睡了一觉,睡醒就出了结果。 她点点头:“查过了。” 她接着说:“不严重。” 沈律言不太信她的话,站在她面前有种发不出来的闷气,说不上来哪里烦躁,但就是一种很烦躁的状态。 他想张口问问她,最底层像是被刻意藏起来的那些、见都没怎么见过的药是什么? 她是生病了吗?可是之前的体检结果好像也没看出来她有需要吃那么药的病。 “除了胃病,没有查别的吗?” “没有,是胃痛我才会去查的,先用手机查了下,看起来像胃溃疡,后来去医院做了检查,确实是有点问题。”江稚和他解释的很细致,怕他又反复无常觉得自己在敷衍他而又乱发脾气。 沈律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抽屉里的那些药是怎么回事?” 江稚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药?” 沈律言一看就知道她忘记了,“最地下的那层抽屉,我看见了很多药盒。” 江稚想起来了她断了药之后,把之前那些抗抑郁的药都塞进了里层的抽屉,这么久过去也没处理。 如果沈律言不是特意去翻抽屉,根本发现不了。 江稚有点生气,这种类似被冒犯了隐私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说:“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抽屉?” 这件事上沈律言倒也没有多辩解,确实也辩无可辩。 是他心血来潮打开了她的抽屉。 他好端端的关心,反而叫她觉得恼怒。 沈律言说:“好,我道歉。那你告诉我那些都是什么药。” 江稚显然是不想说的,她一点都不想让沈律言知道太多,有抑郁症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情,在她也不想再从他口中听见一些刻薄的话语。 她的胃痛渐渐舒缓,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她想了想,随口说:“我自己都忘了。” 江稚在他面前演戏总是很有压力的,她顶着压力说:“神峨眉时候买的我都不记得了,应该是上网的时候,看见了就买来备用,放在那里一直没打开过,再过一段时间大概都要过期了。” 沈律言还是盯着她不放,江稚都看不出来他到底信了还是没信。 过来半晌,沈律言开了口:“你不用想着骗我,我拿着药盒就能查出来。” 江稚被噎的差点无话可说,她凝了凝神,“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你去查就是了,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毕竟时间太久真的忘了。” 尽管她很镇定,还是没能打消沈律言的疑心。 药物又不是什么稀缺用品。 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 根本不用特意屯在家里,放着抽屉里拿来当摆设。 只看不吃。 沈律言的记性很好,几盒药的名字都被他记了下来。 明天打个电话问一问就知道是什么了。 “好点了吗?”男人选择换了个话题。 “好多了。”江稚松开了捂着胃部的双手,“不怎么疼了。” 沈律言嗯了嗯,看了眼茶几上已经空了的水杯,拿起水杯又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江稚的生活,平静而又忙碌了起来。 江北山那边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从他收到录音之后,就是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的状态。 就像个惊弓之鸟,一点就炸。 颜瑶在家都被他骂了好几通,当初事情是两人一起谋划的,现在江北山只想把锅往她头上甩,指着她的鼻子:“如果不是你这个毒妇,我怎么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现在好了,那些东西传出去我怕是真的要被送进去坐牢了!” 颜瑶脸色苍白,憔悴不堪,已经没有时间精力来精心打扮自己,她稳住心神,说:“录音不能拿来当作证据的,我们可以说是那个人合成的声音。” 江北山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对这个自己当初动了心,喜欢了很多年的女人现在好像只有厌恶,巴不得把曾经犯下的所有过错都推到她身上:“万一她手里还有别的东西呢?” 颜瑶被质问的哑口无言,过了片刻,她自言自语,自我安慰:“不可能,有的话,他为什么不现在就报警?他估计也是为了钱。” 江北山已经快要精神衰弱。 颜瑶咬牙切齿,表情看起来万分狰狞:“一定是江稚,不然就是她那个舅舅做的。我就知道他们想要报仇,当初你就该听我的,斩草除根。” 江北山火气旺盛,抬手又想给她一下,落在半空停了下来,“不会是傅景初那个废物,他有前科连工作都找不到,哪里来这种通天的本事。” 江北山骂骂咧咧的打通了江稚的电话,接通过后劈头盖脸砸过去一顿质问:“贱人!是不是你发的录音?!” 江稚一愣,江北山继续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 她听都不想听,直接挂了。 不过,这是有人已经拿到录音,又在威胁江北山了? 那边江北山刚拿江稚当成出气筒,邮箱里就有了条新邮件。 发给他录音的人,新给了他一个地址。 【不想我报警的话,就来这里找我,面谈。】 第374章 察觉 报警两个字让江北山如临大敌。 杀人偿命,他当年还是蓄意谋杀。 江北山哆哆嗦嗦关掉了邮箱页面,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看向了颜瑶,如果当初不是她主动给他出主意,他怎么敢那么大的胆子,说找人杀人就去找。 这些年,他还不断的被那个司机的儿子威胁,早就受够了! 江北山现在对她已经没有当年那么深的感情了,那句话说的本没有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江北山现在不仅看她不顺眼,还把这些糟心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如果不是当年颜瑶一直在他耳边教唆,让他斩草除根。 他根本不敢,那么果断的去杀人。 现在也就不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搞得他夜不能寐。 江北山冷冷看着她问:“你的银行卡里还有多少存款?” 颜瑶心里一跳,下意识撒了谎,“没多少钱了。” 上次江北山为了建筑公司的周转已经从她这里拿了不少钱,都是她这些年断断续续积攒下来的存款。 一秒记住http://m. 被他拿了个七七八八,心疼得要命还不能说什么。 江北山现在又盯上了她剩下的存款,确实也让她觉得为难。 她当然舍不得把那么多钱全都给他。 何况男人都是不靠谱的,这么些年,颜瑶已经看清楚了江北山说到底还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大祸临头,只会毫不犹豫把她推出去顶锅,而且他和助理生了孩子的事情,也让她觉得很寒心。 江北山却好像不信她说的话,眯了眯眼睛,“你把卡给我,回头我去看看还有多少钱。公司需要周转,等熬过这段时间我就把钱还给你。” 颜瑶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相信他说的话,她小心翼翼:“公司不是已经度过难关了吗?我听岁宁说沈律言出手帮了咱们家。” 江北山抬手好像就要打她,凶巴巴逼迫她拿出了银行卡,“我说有用就有用,又不是不还你。” 江北山说完这句就没了耐心,急匆匆出了门。让司机把他送到了邮箱最后写上的地址。 到了地方,他还在琢磨到底是谁拿到了徐贺平手里的那份录音,这个东西就像个定时炸弹。 虽然颜瑶告诉他说,录音不一定能当成证据,可是江北山就是做贼心虚,怕对方手里还有别的证据。 那可就要命了。 坐牢?他这辈子都不会去坐牢。 如果这个人也是为了要钱,江北山一定爽快的把钱给他,只想快点解决了这个麻烦,这件事就像是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剑,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江北山到了地方,发现是一栋很气派的大楼。 那个人竟然在这种地方上班?那又怎么会缺这点钱呢? 难道是傅景初?这就更不可能了。 傅景初才出狱,怎么也不可能会在这种气派的高楼大厦上班。 说不定真是江稚那个小贱人搞的鬼。 江北山越想越气,如果真的是江稚,他一定会恶狠狠给她两个巴掌,把她的脸都给打肿,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威胁他。 “请问您是江先生吗?”前台主动迎了过来。 江北山警惕不已,“我是。” 前台对他笑了笑:“您跟我上来。” 江北山被前台客客气气迎到电梯里,直到四十楼,电梯才停了下来。 “傅先生等您很久了。” 江北山听见傅这个姓氏,脸色都变了。 他还心里不断念着不可能,傅景初大学的时候成绩优异,当年还准备出国留学,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但是他一个劳改犯,还是经济犯罪的劳改犯,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公司肯接纳他呢? 江北山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傅家那些贱人早就死干净了,被他踩进了泥里,爬都爬不起来。 江北山惴惴不安进了办公室,落地窗前的背影,在他看来,十分陌生。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江北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傅景初对他笑了笑,不过这声冷笑让江北山后背发凉,他说:“姐夫。” 江北山往后退了两步,“是你。” “很意外吗?” “邮件是你发来威胁我的?” “是啊。” “徐贺平也是你找人撞死的?”江北山白着脸问。 傅景初啧了声,“话可不能乱讲,这里只有你一个杀人犯。” 江北山后背出了冷汗,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开始扭曲,他当初就该连他一起处理了!!! 这个贱种! 他连江稚那个小贱人都不该留下的,一起弄死了才叫斩草除根。 “看来我们没得谈了,傅景初我也不怕你,你拿着录音尽管去报警好了,可能你在里面呆久了,不知道录音是不能当成证据的。” 傅景初盯着这个无耻的男人,又缓缓笑了起来,“谁说这就是我用来威胁你的证据了?江北山你雇凶杀人的证据不要太多了,你这几天都没打开你保险柜里看看少了什么吗?” 傅景初边说边笑,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进来了几位身穿制服的警察,江北山被他们用手铐拷了起来。 “江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江北山多少年都没受过这种屈辱,一时间都很不适应,他五官狰狞,不可置信。 但是一想到那些事即将败露,脸上的神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我要见律师!让我见我的律师!” 江北山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很快就被曝上了新闻。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建筑公司,内部又开始人心惶惶。 外头关于他曾经买凶杀人的事情传的轰轰烈烈。 江岁宁和颜瑶几乎都出不了门。 两人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颜瑶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这人迅速琢磨起后路,如果江北山起不来了…… 她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接手公司。 颜瑶在卧室里轻声安慰着被吓得不轻的女儿,眼里一抹精光,“别怕,我们不会有事。” 沾了血的手,只有江北山一个人的。 她不会陪着他送死,当年教唆他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了退路。 — 沈律言这天没空看社会新闻,他把自己无意间在江稚抽屉里发现的药物,发给了私人医生。 每一样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耐着性子问医生,这些都是什么药,不怎么常见。 私人医生的回复也很快,先问他这些药都是从哪儿看见的? 沈律言沉吟片刻,想了想:“一个朋友。” 私人医生语气严肃的说:“沈先生最近要多注意这位朋友的精神状态,这些都是抗抑郁的药物。” 第375章 不忍心 私人医生并不了解更多的情况,只能出于专业的角度来建议他。 “抑郁症会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情绪不受控制,有些时候会产生一些极端的念头。” “不过如果病人愿意主动接受治疗,看病吃药,那说明情况也没有到特别严重的地步。” “总之还是要多多注意患者的情绪。” 沈律言对抑郁症这几个字倒是不陌生,只不过一时半会也有些难以接受。 他从来没想过江稚会和这几个字扯上关系,其实他明明前段时间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情绪低落、总是望着窗户外面的天空发呆。 沈律言嗯了嗯:“谢谢程医生。” 挂了电话,沈律言静静坐了会儿,没过多久,男人忽然起身,顺手捞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推开办公室的门,刚走出去。 迎面撞上红着眼睛找过来的江岁宁,她今天出门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裙,微卷的长发凌乱散开,憔悴苍白的脸孱弱又可怜,她见到沈律言就绷不住了。 江岁宁伸出手指下意识抓住了他,含在眼睛里的泪被她忍了回去,她带着哭腔说:“沈律言,我爸爸出事了。” 首发网址http:// 上次江岁宁也是这样,用这种示弱的姿态哽咽的说着家里的变故。 她不敢想象沈律言如果知道她爸爸是杀人犯,他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她。 会不会迁怒,连着觉得她也无比的恶心。 江岁宁这几年无比庆幸当年毫不犹豫顶替了江稚和他的那段情分,不然她现在…… 沈律言垂眸扫了眼她紧紧攥着自己袖口的长指,慢慢蹙眉,不声不响推开了她的手,他倒是没有不耐烦,反而像是习惯了她那个擅长惹是生非的父亲:“你爸爸又怎么了?” 沈律言还没来得及看新闻,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江岁宁稳住精神,“他被警察带走了,他们说我爸爸涉嫌蓄意谋杀。” 这件事既然已经瞒不住。 倒不如让她自己主动告诉他。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警察抓到了确凿的证据,那样她也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她还小呢,什么都做不了。 沈律言竟然也没觉得意外,她那个趋炎附势的父亲,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沈律言看着江岁宁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乌黑的眼眸里是看不穿的深意,过了片刻,他漫不经心的开了腔:“你来找我是?” 江岁宁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瑶说的话刚到嘴边就被他打断,“我干涉不了司法程序,也还没有手眼通天到能随随便便从警察局里捞出一个嫌疑犯。” 江岁宁没想开口求他让他把她的父亲捞出来,这种做法已经不符合她的利益。 其实她知道沈律言完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把她父亲从监牢里弄出来。 他既然这样说就是不愿意插手,先切断她不合实际的念头。 “我没…没这么想。”江岁宁的嗓子已经哑了,干涩的喉咙哪怕是吐一个字都觉得疼,“我今天是好不容易从后门溜出来的,我家门口到处都是狗仔记者,手机也被他们打爆了,我现在无处可去,你能不能收留我两天?”江岁宁这一点和她母亲很像,总是能在最恶劣的境遇中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甚至连她父亲出事了都能拿来利用。 她说完便大大方方看着沈律言,好像心无杂念,真的只是暂时寻求庇护。 沈律言似笑非笑望着她,“你想住哪儿?沈家主宅还是我婚后住的那栋别墅?” 男人问话的语气懒洋洋的,就是这点漫不经心落在江岁宁耳朵里才觉得刺耳。 “你觉得合适吗?” “你不是还有别的房产吗?” “是啊,我有。”沈律言收回了目光,“那边没有安保,你住在那里和住在你家里有什么分别吗?” 江岁宁没想到沈律言这份不留情面用在她身上的时候,是这么的难忍。 “你不愿意帮我是不是?”江岁宁一直忍耐的眼泪在这一刻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 沈律言静默许久,打电话给刘厌,让他把江岁宁接到了他在市中心的那套平层公寓里。 江岁宁低声和他说了句谢谢,在他离开时,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你会来看我吗?” 沈律言转过身来,再次提醒她:“江岁宁,我结婚了。” 江岁宁抿紧了唇,保持了沉默。 刘助理不得不接过这个棘手的差事,不过在他看来,可能到现在沈总对初恋的偏爱还是更多一点。 每次江小姐这里出了点什么事情,沈先生都是不声不响就帮她把事情给处理了的。 这次也不例外。 感情的事,真就说不准。 结婚了快两年,妻子的分量还是不如初恋白月光。 — 沈律言在回家的路上给江稚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 江稚刚从中洲酒店里出来,正在路边打车,“你有什么急事吗?” 沈律言边开车边打电话,想了想,吐了两个字:“没有。” 江稚今天谈成了个小项目,心情还挺好的,她破天荒主动和沈律言提起工作上的事情,“我刚才在中洲谈成了一笔小生意。” 一家高档民宿的设计装潢。 甲方的偏好也是她喜欢的文艺风。 沈律言听得出来她语气里不易察觉的欢喜,本来想问的话就吞了回去。 不忍心在这种时候破坏她难得的好心情。 已经厌倦的不想活下去吗? 第376章 翻脸 几秒钟后,沈律言缓了缓声音,和她说:“那你还挺好的。” 江稚分享完这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之后,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和他说太多了,他可能也不关心她的事情。 江稚上了出租车,降下车窗吹了会儿冷风,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了些,她说:“我现在准备回家了,没事我就挂了。” 沈律言语气如常:“回去再说。” 江稚觉得应该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不然他这会儿就该在电话里和她说明白了。 江稚最近有些晕车,路程短暂也不敢拿出手机来玩,挂断电话后就望着窗外的风景,或是吹吹风。 她比沈律言早几分钟到家,打开手机上了网,就看见江北山被警方逮捕的消息,但是警方并未披露具体的情况。 不知道是什么罪名。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放出来。 江稚的心脏咚咚咚的狂跳起来,无法再保持镇定的情绪,手脚因为过于激动而渐渐发麻。 她记得徐贺平的妻子和她说了,录音不在她手里。 一秒记住http://m. 那是谁报了警,既然他被带去调查,应该就有了证据。 又是谁会和她一样恨江北山呢?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捏紧手机拨通了小舅舅的电话,哪怕到现在她也没有怀疑过她的小舅舅。 傅景初看见来电显示,掐灭了烟,抬手打断了底下人的汇报,肃杀冷漠的脸庞多了些柔情蜜意,“阿稚,怎么了?” 江稚和他说话时声音都有点抖,过去了太多年了,久到她以为自己看不到希望,就像是上天忽然掉下来的礼物。 她眼眶湿润,“小舅舅,江北山被抓了。” 傅景初听见她的哭腔,有些心疼,他说:“我知道了。这不是好事吗?我们阿稚哭什么?” 江稚没有哭,她就是…就是太激动了,“我觉得像在做梦。” 傅景初默了半晌,到底还是怕她对她的父亲有感情,张口问了一句:“那对你来说是好梦还是噩梦?” 江稚说:“是好梦。” 傅景初松了口气,她没有因为这件事难过就好。 江稚说完又小声的问:“舅舅,你说是谁去报了警?” 傅景初还是不愿意让她知道太多,“谁报的警没那么重要,你只要知道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江稚还是觉得不真实,过了会儿,她又问起他工作上的事情。 傅景初依然用了先前的说辞,在朋友这里找了份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充实。 会议室的人已经在催。 “少主,老大马上就要到了。” 傅景初嗯了声,“阿稚,我先去忙了,你有事就找我。” 江稚乖乖说好。 傅景初挂了电话,阴翳的眼眸朝身边的男人看了过去,“下次我打电话你不要插嘴。” 男人苦笑,没想到老大新认的继任者,竟是比先前那个更难对付。 “是。” — 江稚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 她坐在沙发里,已经习惯了这样窝着,至少很舒服。 手机上的新闻总是自动跳出来。 推送的都是些八卦热点。 江稚扫了眼,又扫到了熟悉的人。 无孔不入的媒体轻而易举就拍到了江岁宁的照片,好像提前知道了她的行程一样。 照片里,江岁宁被刘厌一路送到公寓门口。 媒体一贯会起有爆点的标题: 【亲生父亲卷入刑事案件,总裁依然对初恋不离不弃】 江稚记得这栋她从未踏足过的公寓,对沈律言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 也是啊,无论江岁宁再怎么落魄,都有沈律言在身后护着她。 江稚忽然觉得刚才那点雀跃,索然无味了起来。 门口传来里汽车引擎的声音,沈律言将车停在院子里。 他一进屋就看见坐在沙发里好像在发呆的女人。 已经咽下去的话,又因为她这种闷闷不乐的表情而重新被翻了出来。 沈律言站定在她面前,像是用随意的口吻,他问:“昨天的那些药,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用处吗?” 江稚花了点时间回忆昨天的事情,她一看男人冷峻的脸色,就知道他怕是已经去查过了。 她撇开眼:“我真不知道,随便买的。” “随随便便就买到了抗抑郁的药吗?”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江稚不想受羞辱,不想被伤害,不想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有病。 她怕了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些冰冷无情的字眼。 沈律言气的脑瓜子嗡嗡的响,好似一阵耳鸣,胸口的闷痛已经超过他的想象,一种烦躁的却得不到纾解的情绪在胸腔里乱蹿。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待我这身边真就那么生不如死吗?” 江稚脑海里想到的是自己刚刚看见的新闻,她沉默了两秒,坦然的承认:“我一直在忍受,你没看出来吗?” 她的一句话。 空气好像结了冰。 安静而又死寂。 过了许久,沈律言绷着清冷的面色,语气生硬,分寸不让,他扯了扯嘴角,冷冷地说:“真是抱歉,那你继续忍着吧。” 江稚木然点点头:“我听见了。” 沈律言记得刚才她和他打电话的时候,心情明显听得出来很不错,到了家就又一脸不想看见他的神色。 沈律言自认翻脸的本事已经无人能及,但和她比起来好像又算不得什么。 她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他还快。 江稚其实也没想到沈律言会那么无聊的去查那些药是什么,不过只要她不承认就没关系。 何况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 不会看见车流就往里面钻。 也不会看见窗户就想打开窗从十几楼跳下去。 负面的情绪,的确可怕。 江稚觉得自己稍微脆弱一些,早就承受不住,放弃了自己。 沈律言的记性出奇的好,“你之前一直在吃的是维C吗?” 江稚愣了愣,点头说是。 沈律言咄咄逼人,“为什么最近没见你吃?” 江稚被他的气势逼得往后退了退,男人已经圈住她的手腕,把人从沙发里提了起来。 贴近的身体,交缠的气息。 却好似有最遥远的距离。 江稚被逼问的快要招供了,她蹙了蹙眉,“你又不是没有看见过,就是维生素C。” 沈律言不信她的话了,她以前在他面前撒谎还会心虚害怕,现在渐渐炉火纯青。 沈律言拉着她上楼。 江稚有点恼火,让他松手,又说他在发疯。 沈律言冷冷回头,“你还看得出来我在发疯,我以为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卧室房门被反锁,沈律言找到了她之前吃的那瓶维生素,二话不说把里面的药片倒了出来。 小小的几片。 看起来完全不是维生素片的样子。 沈律言眉心直跳,怒火烧心,表面还是一派平静,他绷着张没表情的冷脸,“生了病瞒着我,吃药也瞒着我,是不是哪天你真从楼上跳下去,也不想让我知道怎么回事。” 第377章 在意还是不在意 沈律言说起这句话也是火冒三丈的,她对他,除了瞒,还是瞒。 什么都不愿意说。 什么都不想让他知道。 沈律言的眼眶里都是清晰的血丝,那种心脏都被别人攫取的感觉又来了,熟悉的让人无法喘气的窒闷,就像是有人遏住了他的喉咙,嗓子又干又涩。 江稚听着他的话,像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刀子。 她曾经是不受控制的,望见窗户就像跳,看见车就想撞。 如果那天不是许听白拉住了她,可能现在沈律言确实已经在帮她收尸了。 沈律言好像被气得不轻,眼眶里的血红好像都快溢出来了。 他沉默的走到抽屉前,把那些她藏在深处的药盒都拿了出来,一盒一盒打开,有几盒吃了大半,有一些还没拆封。 沈律言把药盒摆在她面前,一张脸犹如笼罩着寒霜,似嘲非嘲,他问:“这些是不是都是维生素啊?” 江稚知道他在生气。 记住网址 也听得出来他在生气。 其实沈律言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挺…… 不像他的。 他该是那个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从容不迫,便是动怒也能保持平静的那个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是嘲讽,又是冷笑,好像被踩中了尾巴的小狗,整个人都陷在很暴躁的情绪里。 “你不用嘲讽我。”江稚好脾气把他从抽屉里翻出来的药盒又收好,“我确实不想让你知道。” 从她口中说出来,比他猜出来,心里也没好受多少。 江稚微微蹙着眉,和他的怒火比起来,倒显得很平和,“生病了就吃药,让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啊,你又不是医生,对不对?” 沈律言望着她,唇角的冷笑都快要挂不住了,过了片刻,他说:“我是你的配偶,应该有知情权吧。” 江稚问:“然后呢?” 她垂下眼皮,轻声细语听起来好像在说给自己听,“嘲讽我吗?还是觉得我在欺骗你?” 沈律言已经的心口已经有点木了。 “我知道我在你这里大概挺糟糕的,但有这么恶劣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想把你往坏里想,我就是也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了。”江稚揉了揉脑仁,她说:“我前段时间状态不太好,所以是有一些抑郁倾向的,但是最近已经好了很多。” 为了顾全他那点让她看不明白,也不能理解的情绪。 江稚又说了句:“你不用担心。” 她抿唇,一字一顿:“我不会让你帮我收尸的。” 沈律言咬着牙,一个从来不说气话的人却在她面前说起了气话:“你别想了,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江稚听着竟然有那么一点难过。 沈律言怎么能…怎么能那么讨厌她啊。 她以后如果出什么意外死了,他都不愿意给她收尸。 什么恨意,居然都跨不过生死呢? 江稚难过了几秒钟后很快就又调节好了情绪,她还是不要想了,再想下去只会更难过。 “那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他不生气,就不会发脾气。 这样她和他又能保持这几天微妙的平衡。 不对她生气的沈律言还是比较的…好相处的。 沈律言没吱声。 江稚接着说:“我有点饿了,晚上吃什么?” 江稚得到的回应只有一声冷笑,她转移话题的借口听起来确实很生硬蹩脚。 硬生生从这个话题扯到另外一个话题。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饿吗?” “抱歉,没心情吃饭。” “你为什么没心情?” 江稚很久在他面前没这么多话要说,不过是为了从刚才紧绷的气氛拽出来。 “可能是被气饱了。” “气不管饱的。” “我看挺管饱的。” “那我去厨房煮个牛肉面。”江稚想去厨房里躲一躲,她往前走,背后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她不得已停下来,转身看向男人,客套的问:“你要吃吗?” 沈律言没客气:“要。” 江稚点点头,钻进厨房里去煮面。 牛肉面比较重要的就是浇头。 高压锅压好了切好的牛肉块,江稚才不慌不忙的煮面,很快汤面出锅,她悄悄往厨房外看了眼。 沈律言在低头看手机,好像看得还很专注。 大概是在回什么消息。 过了会儿,江稚端着煮好的牛肉面出了厨房。 沈律言好像也回完了消息,自觉的去厨房端出自己那碗面。 两人都没说话,坐在对面,安安静静的吃面。 沈律言的吃相很好,慢条斯理的,他很快就吃完了面前的这碗面,几乎都快要记不起来她做饭煮面是什么味道了。 好像比别人做的要好吃一点。 比他自己煮的面也好吃。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下过厨房?” “没有。”江稚很冤枉,她问:“很难吃吗?” 沈律言抬头看她:“没有,很好吃。” “哦。” “看你这么久没下厨,手艺还是没退步,你真没背着我偷偷下厨房吗?” “没有的。”江稚如实说:“其实我很懒。” 沈律言随口接起她的话:“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做饭吗?” 他的话,让江稚一愣。 这些事,她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几秒钟,江稚如实点了点头:“嗯,你都没怎么回来,你怎么知道?” 沈律言言简意赅:“家里的阿姨告诉我的。” 江稚哦了哦,就再无下文。 沈律言明明很在意,表面却要装作自己很不在乎,她后来都不愿意给他做晚饭了。 沈律言主动收拾了碗筷。 他从厨房里出来,江稚刚要上楼。 沈律言忽然说了句:“其实偶尔你也可以勤快一点。” 江稚觉得可能是自己愚笨,她又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沈律言抿直的唇角成了一条冷冰冰的线,他说:“不用那么懒。” 江稚还是没懂,她只好顺着他嗯了嗯。 晚上,两人洗漱过后就都上了床。 各自占据了床的一边。 江稚半夜口渴醒过来,模模糊糊睁开眼皮,发觉原本应该睡在她枕边的男人坐在电脑前。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了床。 沈律言听见她起床的声音就关掉了页面,“怎么醒了?” 江稚舔了舔干涩的唇,“我口渴。” 沈律言身上穿着的睡衣和她身上是同一套,他站起来,“我下楼去倒。” 江稚很客气:“好。” 门开了又关。 男人下了楼。 江稚盯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电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到了电脑前,干净整洁的页面什么都没有。 她点开了网页,心里微微一动,翻出了刚才的网页浏览记录。 她的目光忽然顿住,停在他刚才用过的搜索栏。 “抑郁症可以彻底治愈吗?” “抑郁症吃什么药物效果最好?” “照顾抑郁症病人需要注意些什么?” 江稚心里那根弦,颤了两颤。 她指尖微顿,片刻后,若无其事从浏览记录里退了出来。 第378章 我不接受 沈律言端着水上楼的时候,江稚已经坐回了床上。 他把水杯递到她面前,她心不在焉的捧着,一口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水。 沈律言看着转眼就空掉的杯子:“要再去给你倒一杯吗?” 江稚摇头:“不用,我喝饱了。” 她转而问:“你怎么忽然起来了?不用睡吗?” 沈律言不是不用睡,而是有点睡不着。 心里压着事情怎么能睡得好? 他还是想不通她怎么就得了抑郁症,严重到了需要吃药控制的程度。 晚饭之前,他发信息咨询了私人医生,可他也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对这方面的了解并没有那么细致。 沈律言半夜睡不着,只好自己爬起来先用电脑查一查。 大半夜的,他没有办法跑到医院去找心理医生了解更多。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的心沉沉的,卧室的空气就是发闷的潮雨天,让他觉得窒息。 他从来没想到她在他身边竟然觉得那么的压抑,被折磨出了心理疾病。 其实如果沈律言之前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早就该发现她脸上的笑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快乐对她而言,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有太多的事情,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件接着一件朝她砸过去。 人非草木,都是有血有肉的。 总有熬不下去的时候。 可是沈律言即便是这样,即便是已经知道把她勉强留在自己身边,她过得那么不开心,他依然不想松手。 沈律言好像才意识到了。 江稚是一点点被他亲手打碎了的。 她眼里的光芒一寸寸熄灭,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 当初江稚闹离婚的时候,沈律言曾亲口说过要给她出一个精神鉴定,有些话一语成谶,却叫他难受的夜不能寐,彻夜难眠。 “我睡不着。” “我这里有褪黑素,你要吗?” 沈律言摇头,他不想吃药来助眠。 他说:“睡不着我就先不睡了。” 沈律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接着睡吧,我继续忙了。” 江稚的眼神微微一怔,过了几秒,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思好像不在这里,“你还忙工作吗?” 沈律言沉默了会儿,“嗯。” 如果不是江稚刚才看见了网页的浏览记录,就要被他骗了。 她想说他不用去了解那么多。 她在努力的自我调节,一点点努力在寻找良方治愈自己的伤口,慢慢的恢复曾经有的元气和活力。 可是沈律言既然对她撒了谎,大概也许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做什么。 江稚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有些事,他既然不想让她发现,那她就装作不知道。 江稚躺回了暖和的被窝,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蜷起四肢,用一种自我保护很强的姿势,慢慢睡了过去。 沈律言熬了半宿,夜里三点多,才关了电脑。 再过两个多小时,天都要亮了。 床上的女人睡得很熟,眉眼松弛,好像只有睡梦中的她看起来才没有任何的烦恼。 沈律言躺到了她身边,伸出长臂把快要滚到床下的女人捞了回来,掌控在他的怀中。 她身上很香,清旷宜人的香气,像夏天的小青柠。 有点酸,又好像有点甜。 沈律言紧紧抱着她,用浑身的气息包裹着她,渐渐也睡着了。 — 江稚第二天被闹钟叫醒,枕边的男人丝毫没有清醒的征兆。 她连着几次推开他的手,才好不容易从他的怀里挣脱,下床穿好拖鞋,急匆匆冲进浴室里洗漱。 用冷水洗脸后,清醒了很多。 等她将自己收拾的差不多,床上的男人不知不觉也醒了。 他裸.着上半身,懒洋洋靠着枕头看向了她,“怎么自己当老板了还怕迟到?” 江稚假装听不出他话中的揶揄,“我想当个励志的老板,不行吗?” 沈律言掀开被子,也起了床。 他只穿了条睡裤,身材线条流畅,腹肌明显。 江稚狼狈挪开了眼,接着听见他说:“又没人会扣你的钱。” 沈律言打开衣柜,随便找了套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以前好像也没扣过你的全勤吧?” 江稚忍不住反驳:“您贵人多忘事,是扣过的。” 她也要换衣服,两人的衣服早就不知不觉混在了同一个衣柜。 江稚找了条裙子,拿着裙子就要去洗手间里换。 沈律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很好笑:“真不知道你在和我客气什么。” 江稚当做没听见,在浴室里换好裙子才出来。 沈律言虽然没在她面前提起她的病,但是显然不太放心她,他忽然间提起:“你的工作室应该还缺人把?我让刘厌过去帮你。” 江稚觉得他小题大做,“我们用不起刘总助。” 沈律言说:“我给他开工资。” 江稚不太喜欢沈律言插手她的工作,就好像她还是被他养着的那个菟丝花,“真的不用了,工作也不对口。” 沈律言不这么认为,“刘厌左右逢源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能帮你维护好和客户的关系。” 江稚沉默许久,她重新抬起头:“你是找他来盯着我吗?” 沈律言打领带的手一松,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江稚以为这是沈律言觉得被她背叛的后遗症,不会往好心的那方面去想。 “我不接受。”江稚背对着他,“你不用安插别人在我身边,我不喜欢这样,也不能接受你这种不尊重我的行为。” 沈律言听着她一口一个不喜欢,一口一个不尊重,表情冷凝,连话都不想说了。 第379章 你的丈夫会帮我 沈律言也说不出口。 我怕你真的想不开,趁我不注意做一些傻事,所以找个人在你身边盯着你,这样我比较放心。 诸如此类的话。 沈律言对这个病状虽然不了解,但又不是完全没有听说过,几年前,他的姑姑就是因为离婚后的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如果江稚有一天也出了什么意外,单是这个假设,就让沈律言不舒服极了。 大清早,江稚还不想和他撕破脸,又产生不愉快。 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人一声不吭的下楼。 江稚吃了一个三明治就饱了,拿了一瓶牛奶就要出门。 沈律言面前的咖啡都没怎么动,在她站起来的瞬间也站了起来,拿起外套,比她先开口:“我送你去工作室。” 江稚张嘴,客气的话被他堵死在喉咙里。 “走吧,顺路。”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跟着他,上了车。 沈律言把她送到了工作室的楼下,一时片刻也没急着离开,坐在车里,给认识的心理医生发去短信。 【她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吃的也不多。】 【没吃药,像是抗拒吃药。】 【不过还会对我发脾气,精神应该还不错。】 心理医生还没上班,在家吃早饭的时候看见沈总连着发过来的几条,他安抚着这位总裁大人:【沈总,不然改天您带着您夫人来我这里看一看?面对面的交谈,更利于我了解她的病情。】 沈律言拨通了他的电话:“不方便,她不喜欢看医生。” 男人说着就有点不耐:“我告诉你也是一样的。不过她现在不吃药的话,真的没关系吗?” 医生今天早上睡醒才看见沈总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在给他发消息,孜孜不倦,打探询问。 “如果病人的状态好转,也是可以不用吃药的。毕竟药物都有副作用,只是大小的分别。” “嗯。”沈律言绷着没表情的脸:“有事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沈律言又盯着她办公室的楼层看了看。 太高了,很危险。 但是如果他提出让她搬地方,她又会觉得他在干涉她的工作,只会觉得不快。 沈律言打电话给刘厌,“中环那栋办公大厦是不是还有空下来的楼层?” 刘助理接到顶头上司的电话,心惊胆颤的,“是的,十六楼还空着。” 沈律言皱眉:“十六楼太高了,你看看二楼能不能空出来。” 刘助理微微诧异,中环那栋大厦是旗下娱乐公司总部的办公楼,二楼是财务部,还真的没空闲。 片刻为难过后,他如实告知。 沈律言嗯了声,“那就让财务部搬到十六楼去办公吧,风景还好。” 刘助理也不能叫苦,好端端沈总怎么忽然关心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来?他暂时撇下疑惑,赶紧联系去联系了财务部的负责人,通知他们尽快搬离办公室。 沈律言在车里待了片刻,就去了公司。 集团总部这个月有很多会议要开,内部会议,能参加的高层少之又少,会议上的数据,都是万分机密和真实的数据。 沈律言对这群老东西心平气和了太久,以至于他们都快忘记了这位沈大少爷曾经雷厉风行的手段。 内部数据摆在会议桌上的时候。 其他人的脸色或多或少不太好看。 “这里面有多少是造假的,想必诸位心里有数,我给你们七天时间,吞了多少钱,拿了多少回扣,全额补足,否则后果自负。”男人坐在正中间的高位,面无表情睥睨着会议桌上的这群人,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把一切都捏在了掌心。 从容不迫,冷冷冰冰。 沈律言不愿意再多浪费时间,他站起来,一米八几的身高就够给人强势的压迫感,冰冷的视线漫不经心注视着这些人。 “我言尽于此,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这帮人先前已经被沈律言收拾过几次,没人不怕沈大少爷杀伐果断的手段,说他心狠手辣都不为过。 他们只不过是在分公司或者是分部里捞了点油水,或是把经手的项目交给自己家里的小辈,又或者伪造了财务数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沈总,你这儿是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总有人不服气,在他手里被管了这么几年,和他们当年在董事会里呼风唤雨的地位比起来,相差甚远,落差大了,总有怨言。 沈律言朝他望去。 男人顶着压力继续:“你自己不还给江家的建筑公司收拾了烂摊子,江家那个项目周转资金没有几个亿怕是救不下来的。” 这话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沈律言倒还是一脸平静,完全没有被戳破私事的恼怒,他反而还有心情笑了笑,“那是我自己私人账户上的钱,和公司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喉咙一噎。 竟被逼得无话可说。 沈律言嗤笑了一声,他不愿意给人留面子的时候,说话非常的难听,不带任何脏污的字眼,犀利不已。 “你自己拿不出这么多钱,也不能狗眼看人低啊,几个亿而已,很多吗?” 老头子被呛得面红耳赤。 几个亿对别人来说是巨款,是天文数字。 他们却清楚,对沈律言来说确实什么都不算。 “公司的股价,总因为您的私事而被影响过了好几次。” “股价跌了吗?” 众人脸色白了又青,精彩纷呈。 的确没跌。 上市之后一直在涨。 国内的公司股价,已经没有能比得过他的。 沈律言好像彻底丧失了耐心,也不想和他们继续多费唇舌,“希望诸位能在我的耐心告罄之前,补足数额。” 结束之后,从会议室里出去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还以为沈律言不太管子公司的事情,谁知道他那双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等着养肥他们,一把镰刀直接收割。 心思真够黑的。 他们还有苦说不出。 这样一个人,竟然还真就愿意花几个亿用来打水漂,不求回报去帮江家收拾烂摊子。 该说不说,江家那位大小姐还是命好。 沈律言以前对江秘书,也就是他隐婚的妻子,都不见得有这么的徇私。 * 江稚下午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请她去配合调查江北山的案子。 外公外婆出事那年,她年纪还小,知道的不多,没有证据无法作证。 警察给她录了个口供,就放她回去了。 傅清婉同样被叫到了警局里,做完口供之后她拿出了一份当年还没有生效的保单。 “这是我父母出事那年,他劝我给我父母买的保险,巨额赔偿,受保人只有我。” 骗保险,太明显了。 傅家当年也不缺钱,江北山这一出就只是为了栽赃嫁祸给傅清婉,让别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如果不是江稚今天也在警局,她都不知道妈妈这里还有这样一份保单。 “江北山当年是想要我们一家的命,那个司机确实是受他指使开车撞了我的父母。”傅清婉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个打火机,上面的文字已经被磨没了,她说:“江北山当年不抽烟,这个打火机是我在他的西装外套里发现的。” 在她父母的葬礼上。 他落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里有一个用过的打火机。 警方原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现在又多出了两样。 “谢谢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不客气。”傅清婉问:“我能去见见他吗?” 最终江稚和妈妈以家人的身份在拘留所里看见了江北山。 被关了几天,他的头发就白了一些。 眼睛猩红,很狼狈。 江北山看见轮椅上的傅清婉,眼底的血丝只增不减,目光转到江稚身上,也只剩厌恶了。 “你以为你们能成事吗?过不了几天我就能出去了。” 江北山说着又目光狰狞看向吃里扒外的江稚:“当年没把你掐死,真是我多余的善心。” 监牢里有监控。 江北山好像真的被刺激的不清,他压着声音,“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们拿不出给我定罪的证据,早就死无对证了。” “你爸妈被车撞了之后只不过是轻伤,意识都还清醒的很。” “他们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砰!烈火烧了起来,把活人烧成了灰,叫的多惨啊,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梦见过。” 江北山仗着除了她们之外,别人听不见,死到临头还肆无忌惮,坚决不悔改,没有任何愧疚之心。 傅清婉静静听着,“你很快就能下去陪他们了。” 江北山笑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愚蠢啊?真以为我会被判死刑?不可能的。” 他看向傅清婉身后的少女。 江稚这个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她,脾气也不像她。 这么多年下来的仇恨,早就没有了父女感情。 江北山说:“江稚,你的丈夫他会帮我的。” 他很得意,“我的公司就是他救起来的,他爱我们家岁宁,什么忙都会帮,你们斗得过我,斗得过他吗?” 第380章 无条件 江北山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说给她们听。 他一开始确实慌里慌张,当年他连给司机转账都做的小心翼翼,七绕八绕,通过远房亲戚的账户给司机打了钱。 没想到银行流水都被警方翻了出来。 陈年旧案,想要定罪,很难很难。 江北山说的死无对证,也不是毫无根据。 他前几天慌里慌张,吃不好睡不好,做梦都是他曾经的岳父岳母来向他索命。 这些天逐渐冷静了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 何况颜瑶一定会帮他请最好的律师,给他脱罪打官司。 录音被交到了警察局又怎么样?不见得能当成有效的证据。 江北山将希望都寄托在他家里人身上,还有——沈律言。 只手遮天的沈家,真要帮他,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一秒记住http://m. 江北山这样想着就越发得意,“等我出去,我要你们傅家人好看!” 他恶狠狠的说,眼神也是凶神恶煞的。 江北山已经不把江稚当成女儿来看待了,现在在他看来,江稚就是完完全全的傅家人。 白眼狼。 颜瑶说的没错,她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为傅家的人报仇。 “你用了什么手段和沈律言结婚,你自己心里清楚。可是你别忘了,你姐姐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江北山冷冷提醒道。 他压根不知道这些年,江岁宁顶替了她当年和沈律言相依为命的恩情。 江稚对她的父亲,连失望都没有了。 早就看穿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她只是恨他。 除了恨他,真的没有别的感情。 江北山那个时候怎么下得去手呢?外公外婆那么温和善良的人,也从来没有看不起过他。 看守所的门咚咚响了两声。 警察打开门,催促她们先出来,方才已经是不合规矩的通融。 警方现在掌握的证据很多,直接证据、间接证据、甚至当年还有目击者,都被一并翻了出来。 高速公路旁,那天有人亲眼看着江北山折返回去往车里点了打火机,住在附近的居民,家门口的监控录像也拍到了模糊的画面。 江稚和她妈妈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会有这些。 她们甚至不清楚这些证据是谁送到警局来的。 警方也不知道,全部都是匿名寄送到警局门口的邮箱,像是有人在帮他们查案。 从警察局里出来,傅清婉默了半晌,还是张口问了女儿:“江北山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江稚不知如何给母亲解释。 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是非。 其实简单说起来,倒也是真的。 沈律言爱着江岁宁。 江稚想起来昨天晚上她才在新闻上看见沈律言把江岁宁接到了他那栋从不许她踏足冒犯的公寓里。 那是属于他的私人空间。 为了江岁宁不被媒体打扰,让刘总助亲自把人送了过去。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算是爱呢? 江稚也不敢和母亲保证,江北山刚才说的话绝对不会发生。每一次,在她和江岁宁的对弈中,她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她永远都要忍耐、退让。 沈律言的首选,也永远都是江岁宁。 她遭受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也许都比不过江岁宁掉下来的一滴眼泪。 只有一滴眼泪,分量都比她要重。 “沈律言以前是江岁宁的男朋友。”江稚不想打破她妈妈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分手了好几年,沈律言不一定会插手淌这个浑水。” 傅清婉听了之后只是深深叹息,她的精神实在不好,尤其是听见自己的父母当年是如何惨死的。 傅清婉几乎要被愧疚吞没,如果不是她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怎么会害得父母正值壮年就被烈火带走了性命。 * 江稚下午先把妈妈送回了公寓。 警方很快就发了正式的批捕书,以蓄意谋杀的罪名正式拘捕了江北山。 江北山被转移到了看守所里,他现在能见到的人只有他的律师。 颜瑶看见蓄意谋杀这几个字上了新闻后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被正式逮捕,就说明警方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 他洗不干净自己了。 颜瑶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她冷眼看着江老太太怀里抱着的小男婴,恨意一闪而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现在正好放弃了江北山,他一个人去坐牢,也不至于连累全家。 颜瑶还能顺理成章接管江家的建筑公司。 助理和助理生的这个儿子,一毛钱都别想拿到手。 江老太太也别想再对她呼来喝去,这么想想,江北山哪怕是死了,对她们母女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颜瑶给江岁宁打去了电话,细细叮嘱她:“岁宁,你现在一定要牢牢抓着沈先生不放。” “你落难,他不会放得下你什么都不管。” “这是一次大好的机会,你千万要抓住了。” 江岁宁窝在沈律言的公寓里没有出门,这么多天,沈律言让助理把她安置在这里,就再也没有来过。 没看过她,也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江岁宁哆哆嗦嗦的问:“妈,我爸他…” 颜瑶打断了她:“你爸他出不来了,杀了人的又不是我们,和我们没关系,知道吗?” “知道。”江岁宁后背发凉,声线发颤。 * 江稚破天荒的去公司找了沈律言。 有些事她要当面和他说。 江北山把沈律言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决不能让江北山这个凶手逍遥法外。 现在连公司的前台都知道她的身份,问都不问,更不需要登记,直接把人送进总裁专属电梯。 江稚到办公室,之前共事过的同事大部分都在。 她敲了三声沈律言的办公室玻璃门,过了几秒,熟悉而又清冷的嗓音传了出来:“进。” 江稚推门而入。 沈律言抬头看见来人,竟有一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初她在自己身边当秘书的时候。 他回过神,冷峻的眉眼明显柔和了下来,眼睛微弯,大概是心情真的很好,难得从男人清冷的五官瞥见这般舒展的笑意,“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江稚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收留江岁宁了?” 沈律言没想到她是来问这件事的,逐渐敛去唇角的笑意,心底升起一种被扫了兴致的不快,“你不是早就看见新闻了。” 装作没看见。 不管不问。 现在偏要来问。 他刚才自作多情以为她是特意来看他的。 江稚眼珠定定望着他,“是不是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会无条件的帮江岁宁?” 沈律言回望着她的眼眸,漆黑又干净,黑眸里唯有对他的警惕,不见任何夫妻间该有的信任。 “不是。” “那你能让她搬回她自己的家吗?” 沈律言还没说话,江稚继续轻声细语的说:“我们既然是法定夫妻,那我有权让她搬出我丈夫的房子,对不对?” 沈律言抬了下眉:“从你口中听见我们是夫妻几个字还真是难得。”他说完这句,接着又说:“不过这套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 更不用说他和她结婚前签过的协议,将财产分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381章 法律上的事情就交给法律 江稚明白他的意思,是他的婚前财产,所以哪怕她现在拿法定的夫妻关系来压他,也没什么用。 那套房子里住着谁,她说了不算,她也没有权利干涉。 江稚无声吸了口气,调整好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平静,至少是能够平静的和他讲道理,而不是给人一种意气用事在发疯的不冷静。 她抿了抿发白的唇:“你会去见她吗?” 江稚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看见了一点希望,就像是让她看见了黎明前的曙光。 至少,她要等到一个公平的审判。 江稚拿不准,如果江岁宁开口去求沈律言帮忙,他是不是真的又会随手帮她一次。 江稚虽然没有了解过沈律言家里其他人的职位,但是哪怕是她这种不怎么经常看新闻的人,也会在电视里听见他父亲的名字。 对这样的大人物而言,想要插手一件眼皮子底下的案子,甚至是很多年前的案子,并非难事。 甚至能轻易更改案件的结果。 沈律言没有正面回答,对上她的眼睛反问道:“你不想让我去见她吗?”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摇头,如实告诉他:“我不想。” 江岁宁在沈律言心里是特殊的存在,江稚一直都明白这一点,她早就不会自不量力的去衡量自己和江岁宁的分量。 很早之前沈律言就告诉了她的答案。 没有什么好比的。 如果是平常,沈律言听见她说这样的话,心里大概还有几分愉悦,听起来她好像是吃醋。 但现在的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为什么?” 他明知故问。 江稚被他问住,沉默了下来。 沈律言见她连骗都不愿意骗自己,扯起唇角笑了笑,眼睛里的笑意有些冷淡,不过瞬间,就悄然消逝,他接着说:“你之前不是很大度吗?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吗?不是还让我去找江岁宁上床吗?” 很奇怪,不是吗? 沈律言到现在还对她那时候说的话记忆深刻。 每个字都像有人用小刀刻在他的心脏,产生了惯性的记忆。 当时两人就像互相伤害的刺猬。 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性的自己有点面无全非,冷嘲热讽她和盛西周之间那点破事。 几乎践踏了她和他的事实婚姻。 她脸色苍白,静静听完,连辩驳都懒得辩驳,看起来好似很不耐烦,白着脸和他说,他也可以去找自己喜欢的人。 她不在乎他和谁睡了。 她总是觉得他说话伤人,但是那时候沈律言觉得江稚说的话,比起他也没好多少。 都是像刀子一样的。 剐着肉,流出血。 江稚被他的话刺的有点难以启齿,她调整好情绪,只是微微蹙着眉头,她认真地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吃醋了,嫉妒了,不想让你去见她。” 沈律言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轻笑出声:“江稚,这是你的实话吗?” 江稚沉默了会儿,是不是实话,她和他其实都心知肚明。 她向来是不太擅长撒谎的,尤其是在他面前。 有时候太真诚了也不是好事。 “我以为你想听的就是这个。” “我想听实话。” “好吧。”江稚觉得自己可能在撒谎这方面真的没什么天分,她说:“江北山被抓了。” 沈律言若无其事点点头:“听说了。” 江稚抬起脸,看着他,很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盯着他的脸看过,他眼睛里的深意,是她看不懂的那么浓郁。 她说:“他害死了我的外公外婆。” 沈律言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听着她接着往下说:“作为主谋,他已经逍遥法外了那么多年,已经很便宜他了。” 沈律言耐着性子听完,他点点头,嗯了声,随后问:“这和岁宁又有什么关系?” 江稚的喉咙好像在这个瞬间,变得干涩起来。 是啊,现代法治社会,怎么还能有连坐制度呢? 罪不及子女。 谁害了人,谁付出代价。 江稚张了张嘴,喉咙里灌进来的风,刮得声带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感好像是一种心理作用。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怔怔的,仔细看竟有几分脆弱和可怜。 她说:“是和她没什么关系。”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那股沉闷窒息的气息喘了过去,她说:“我怕江岁宁找你帮忙。” 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江稚抬起小脸,皮肤微微泛白,黑漆漆的眼珠定定望着他,“你一向都很纵容她,不是吗?” 轻轻地语气,连怨怪都没有。 既不是抱怨,也不是仇恨。 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淡淡的感叹。 沈律言能理解江稚的顾虑,但是未免又觉得她心思太过敏感,想了太多。 男人如实告诉她:“岁宁没有找我说过这件事。” 其实就算江岁宁主动开了这个口,这件事不是和先前一样,用钱就能帮她渡过难关的。 沈律言不会插手。 “她找我,我也不会答应。”沈律言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可能是她生病了,才会如此敏感多疑,他说:“法律上的事情就交给法律来决定。” 江稚听见这句话,仿佛才从刚才江北山大言不惭说的那些话的阴影里走出来。 她大概是又瘦了。 脸蛋好像只有他的手掌大小。 下巴也尖尖的,脸色苍白。 不过沈律言不得不承认,刚才有句话她也没说错,他一直都很纵容江岁宁。 远远超过了对别人的容忍底线。 江岁宁那点心眼在他这里,是能够被包容的。 这种几乎无底线的纵容,好像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总是不忍。 总是想再顺手帮她一把。 “你不要想得太多。” 想多了对她的身体不好,对精神也没有益处。 江稚挣开了他的手,慢慢低下头,看着地毯上两人交缠在一起模糊的倒影,阳光拉长了她和他的影子。 她问:“江岁宁不能住在江家吗?为什么一定要住在你那里?” 江稚不想问的,显得她好像很在意。 但是话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 有些事情沈律言没有告诉她,比如江岁宁和她母亲正在被媒体围追堵截,长枪短炮对着一通轰,每天连门都出不了。 按照常理,她和颜瑶算不上明星。 媒体记者的兴趣应该没有那么长久,但是可能是沾上了谋杀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几乎是寸寸紧逼,存心了不让她们好过。 这后面不是没有人推波助澜。 盛西周放任盛家旗下的媒体公司去刨根问底,还有一些其他不入流的狗仔,好像是要把她们祖宗十八代都深挖出来的架势。 其中就有她那个刚出狱的舅舅,叫人做的。 浑水摸鱼,找了几个李爷手底下的混混,肆意打扰。 若是让他们找到机会,几乎是冲着江岁宁和颜瑶的命去的。 她舅舅做的不留后路,她好像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你想让她怎么办呢?回到江家继续被媒体追着问?被闪光灯对着照?还是住在随时会被人砸破玻璃的房子里?” “还有,你介意的是她住在我那套房子里,还是介意这次不能顺便也让她付出代价?” 第382章 江稚,我们再要一个. 江稚的脸是一点儿血色都看不见了。 其实沈律言这句话未尝不是没有戳中她藏在心底深处的小心思呢。她自己也认为江岁宁并不完全无辜。 可是在江北山雇凶杀人这件事上,江岁宁确确实实又是清白的,江岁宁那时候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她享受着父亲后来夺取来的不属于他们的产业。 但是手上的确没有沾上半点人命。 “是啊,我讨厌她,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件事,想看她遭报应很奇怪吗?难道还要我对一个我父母婚姻里的私生女,有多好的脸色吗?”江稚回过神来,面无表情说起这些。 沈律言并非是为江岁宁开脱,他看着她,语气也很平静,与她一般的没有起伏:“她有选择吗?她在娘胎里能够选择自己出生的父母是谁吗?” 过了半晌,江稚笑了笑,只是笑得有点难看,“你赢了,我反驳不了你。” 已经占了上风的沈律言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色,他的神色甚至有些冷峻,板着脸好像被别人欠了钱那么臭。 烦躁的情绪,在胸口乱窜。 他揉了揉眉心,快步走上前,跟在她身后,在她离开之前抓住了她的胳膊,难得见他如此仓促却又有点狼狈的样子,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那么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吗?!你现在根本不适合去想那些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知道医生说什么吗?他说…” 首发网址http://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 江稚挣开了他的手,“我连想什么你都要管了是吗?” 沈律言的手背不小心砸到了身后的桌角,当即就肿了,又青又痛,他忍着手背上的巨痛,冷着张没表情的脸庞,看着她固执的显出了几分幼稚,他说:“我就要管。” 沈律言又去强行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江稚忍了忍:“腿长在我身上,而且我已经说完了我想说的,怎么不能走?” 沈律言现在有在刻意收敛自己的情绪,至少在她面前已经忍着不说很重的话,“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过河拆桥这个毛病?利用完了就走可不好。” 江稚被他烦的不行。 又怕沈律言跟着她出了办公室,让以前的同事看见了总是不好。 他不要脸,她还豁不出去。 “我都是和你学的。” “我可不这样。” “嗯,你是把人利用到没有利用价值的才狠狠踢开。” 江稚这点是很佩服沈律言的,在外面特别能装,压根看不出他讨厌谁喜欢谁。 心思比筛子还多。 一般人根本玩不过他。 江稚和沈律言僵持在他的办公室里,她感觉自己就像羊入虎口那只羊。 沈律言为了防止她逃走,干脆直接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钥匙就在他手里。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把她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反而更能安心。 落地窗的玻璃,不能打开。 万一她忽然有什么不好的念头,也没关系。 锁死的落地玻璃窗,给足了他安全感。 他也不会给她机会做一些傻事。 “你这样盯着我看干什么?”江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坐在沙发里哪哪儿都不自在,她说完又有点不耐的问:“沈先生,你什么时候下班呢?” “再过两个小时。” “那我就在这里干坐着吗?” “有杂志,里面的休息室里也有电视,你无聊了就去看电视吧。” 江稚受不了他:“我要回工作室。” 沈律言好像没听见她这句话似的,侧眸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或者你对休息室的那个大床感兴趣?” 江稚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 沈律言得寸进尺,手故意扯了扯领带,一边朝她走来,“那现在就去?” 江稚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精/虫上脑?” 沈律言一听就笑了,“算下来也有半个月没有夫妻生活,这种频次也要算精/虫上脑吗?” 自从她知道他那次没有戴套之后,两人就没有再亲近过。 沈律言想到那句话戳心窝子的话就没心情,江稚更不会主动的去索求这种事情。 江稚说不过他就跑,真就钻进里面的休息室里去看电视了。 沈律言看着她逃一样跑掉的背影,摇头失笑。 认真想想,避开两人每次提起都会闹不愉快的话题,例如江岁宁,她和他大部分相处的都很平和。 跟这世上其他寻常的小夫妻没什么两样。 午间阳光正盛,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填满了整间办公室。 沈律言坐在办公桌前处理了一些还没看完的文件,中间分部的负责人敲门进来做了两次汇报。 沈律言听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就朝休息室的房门扫两眼。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怀疑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负责人冷汗连连,每次在沈总面前做总结都有些紧张,这次也不例外。 沈总看起来好像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沈律言停下指间转动的笔,“你不用给我看那么多花里胡哨的PPT,我只需要上个季度的真实数据。” 负责人听到这话,冷汗流的更多,连忙点头。 沈律言挥手让他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他起身去了休息室。 江稚果然已经靠着枕头上睡着了,阳光洒满她的侧脸,她的皮肤好似越晒越白。 沈律言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她身边。 难得的静谧和安宁。 他望着她柔软湿润的唇瓣,喉结无声滑动了两圈。 男人弯腰,悄声无息将双唇贴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偷亲,并未被察觉。 沈律言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些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念头,这样宁静而又美好的画面,缺了一个孩子。 如果… 有一个孩子。 就好了。 沈律言的指腹轻轻贴着她的侧脸,他望着她,语气很轻,像是叹息,声音也很轻,好似怕惊动了她。 他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口:“江稚,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第383章 浪漫 江稚睡着了。 他说的话,她多半是没听见的。 上次她说他疯了。 沈律言现在也觉得可能自己是真的疯了。 从前看来不觉着温情的画面,如今在他眼中倒是很珍贵。 沈律言不是不知道江稚一直在等着合约到期那天,毫不犹豫和他撇清关系,画上句号,分道扬镳。 孩子确实是能让夫妻两个变得牵扯不清。 是缠绕的那根线。 是割舍不了的血脉。 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妄想彻底斩断的尘缘。 沈律言倒不是想用孩子来圈住这段他并不想结束的婚姻,他就是觉得可能有了孩子之后,她不会每天都想着要怎么离开他。 一秒记住http://m. 至少…至少有这个想法时,会有一个瞬间的犹豫。 沈律言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讨厌孩子这种聒噪的生物,哭闹声都变得可以容忍。 他想了很多,忽然间觉得沈寂然那个蠢货也不是没做过聪明的事情。 毕业就结婚生子。 家庭和睦美满。 沈律言回过神来,指尖轻轻停在女人的耳侧。 她睡得很熟,柔软的阳光带来了大部分的困倦,眉眼舒展,应当是做了个好梦。 沈律言默默拥紧了她,圈住她的手臂下意识比起从前更用力,她是真的很瘦,抱在怀里都没什么重量,他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侧脸。 可能有了孩子,就会好起来了吧。 这段早已支离破碎的感情,兴许可以慢慢的愈合。 一年多以后,他却又要为了岌岌可危的婚姻,而试图用孩子留下点什么。 她听见了会愿意吗?沈律言几乎能想象到江稚听见这句话时的表情,她或许会冷笑着说他疯了。 疯就疯了吧。 他早就疯了。 * 江稚睡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人圈在怀里。 本来应该在办公室工作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床,从背后紧紧抱着她,搭在她腰间的那双手沉得几乎推都推不开。 江稚深呼吸了两次,“沈律言。” 声音很轻,背后的男人没有回应。 江稚用力推搡了他的手臂,“你别装死。” 后颈扫过的气息,撩得皮肤一阵灼热。 沈律言的下颌蹭了蹭她的颈窝,嗓音听起来就似刚睡醒的那般懒倦,“怎么了?” 江稚推开他几次无果,睁着双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你的手搭在我腰上很沉,你能不能拿开,很不舒服的。” 沈律言驳回了她的请求,“拿走了我不舒服。” 江稚气结,实在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又在矫情什么,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不舒服什么?” 沈律言变本加厉,收紧了圈在她腰肢上的力道,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揉碎了才罢休,“心里不舒服。” 江稚无语了片刻,忍了忍,“我要起床。” 过了几分钟,他大概是抱够了,终于松开了手。 江稚迫不及待的爬起来,刚坐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就又被摁回了枕被里,男人的手掌护着她的后脑勺,另只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休息室的温度,急速上升。 他的吻,来势汹汹。 江稚的唇瓣几乎要破了皮,被顶开的齿贝,舌根都酥酥麻麻的。 他的手渐渐移到了她的后腰,在那片细嫩的皮肤停留许久,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颤栗,安抚似的拍了拍她,没有再乱来。 女人被亲得气喘吁吁,满面潮红,漂亮的眼尾都泛起洇红的水色。 江稚趁他不备,推开了他,赶紧下了床。 沈律言不慌不忙跟在她身后,她停下来,“我要去洗手间,你要跟着吗?” “外面等你,今晚出去吃。” “我今天下午就不该来找你。”江稚忍不住小声嘟嘟囔囔。 声音很轻,以为他听不见。 殊不知一字不落的到了他的耳朵里。 沈律言懒懒道:“后悔也晚了。” 江稚头也不回钻进洗手间,照了照镜子,脸上红红的,嘴巴也红红的,身上的衣服有点乱糟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在里面干了些什么。 江稚洗了个脸,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觉得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才走了出去。 她的脑袋还有些晕,下午睡得这短暂的一觉,还做了噩梦。 她竟然梦见沈律言想和她要个孩子。 当即就把她吓了个清醒。 可能这些天她一直疑神疑鬼的,才会做这种荒谬的梦来。 江稚从休息室里出来,沈律言已经打好了领带,黑色西装在他身上是最适合不过,清瘦、挺拔、疏离而又遥远。 “走吧,去吃晚饭。” “吃什么?” “西餐。” 江稚发现沈律言现在是越来越不爱用司机,十次有八次里,她坐车,都是他本人开车。 沈律言订的餐厅在顶楼,五十三楼的露台,几乎能将整座城市的夜景收入眼里。 环境优美,同样的价格很昂贵。 说来也巧,江稚在这里看见了好久不见的宋云澜,自从宋云澜上次在她耳边好心提醒了那些话,两人就没再见过。 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宋云澜身边挽着的还是上次那个男人,巧笑嫣兮,艳光四射。 她和她的同伴坐在靠窗的另一边,并没有察觉到江稚的目光。 江稚也很快就收回了眼神,她想宋云澜现在比刚被沈律言甩了那会儿,看起来好多了。 那时她哭哭啼啼,好像非他不可。 “你在看谁?” “没谁。” “要吃什么?” 江稚接过沈律言递来的菜单,随便点了份牛排。 餐厅的灯光开的很暗,餐桌上的烛台和香薰,将气氛衬得极其暧昧。 沈律言把自己面前的这份牛排切好了推到她面前,江稚低声和他说了句谢谢。 她向来不太擅长用刀叉,也不喜欢切牛排。 江稚边吃边心不在焉的想着,这样浪漫的场所,其实不适合她和沈律言。 钢琴曲缓缓响起,餐厅的另一边忽然起了些动静。 江稚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有人求婚。 男人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珍藏已久的戒指,递到自己的爱人面前,“你愿意嫁给我吗?” 女人眼中含泪,片刻之后,接过戒指点了点头,“我愿意。” 江稚看着那对相拥亲吻的恋人,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羡慕。 大概就是那种,啊,原来被人爱着是这样子的感触。 她回过头,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果汁,她想起了那枚掉进了大海不知所踪的婚戒,想起后来沈律言在她睡觉的时候往她的手指套上的新戒指。 即便是一模一样。 但也不复当初。 戒指被她收起来,放在抽屉里长眠。 江稚看得出来,沈律言有几次打开抽屉望见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戒指,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第384章 坐牢是他后半辈子的命运 浪漫过后,餐厅又恢复了平静。 江稚起身去上了个洗手间,好巧不巧,又在里面碰见了宋云澜。 她有点气急败坏的擦了擦唇角,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江稚犹豫着要不要和她打个招呼,宋云澜也已经看见了她,眼睛朝她睨了过来,“江稚,好巧。” “嗯。宋小姐,好久不见。” 宋云澜看见了她,刚才自然也就看见了她身边的男人。 “老实说我一开始知道你和沈律言早就结婚了的事,都不敢太相信,你那时候得心应手帮你的上司处理起桃花,可不像是他领了证的新婚妻子。” 宋云澜记得江稚那时真真儿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秘书。 什么烂摊子都能收拾。 对沈律言身边扑上去的女人,一点儿都不在乎。 江稚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她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首发网址http:// 和沈律言待久了。 说话都和他有点像了。 宋云澜嗤笑了声,还是得感叹江稚命好。 她现在跟的这个男人,普普通通,除了有钱,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刚才大庭广众下还亲了她,真是叫她反胃恶心。 “你都不好奇我和沈先生那时候有没有上过床吗?” “不好奇。” “偷偷告诉你,我们睡过。” 宋云澜说完这句话就盯着她的脸看,没有看见自己想看到的表情,她很失望,觉得索然无味。 宋云澜用纸巾擦了擦手,补了个口红,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又说:“我看见新闻了,沈先生到现在还是对江岁宁余情未了,你在他身边待多久都没什么用,不爱的人啊,这辈子都没戏。” 宋云澜承认自己现在更嫉妒江稚,以前以为她和自己是一样的。 可她偏偏能留在他身边那么久。 还是他的妻子。 怎么会不招人嫉恨呢。 “江岁宁现在住的地方,我之前还想抓着他不放手的时候去过一次,我偷偷跑过去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宋云澜笑了笑:“我被他的保镖轰走了。” “别的地方,我去闹,他连搭理都懒得理我,看都不看一眼的,就好像我是什么小丑一样。” “这套房子,反正我没见他带别人去过。” “江稚,你也没去过吧。” “金屋藏娇,藏得是心尖上的娇娇。” 江稚擦干净了手,一言不发。 宋云澜仿佛觉得这样能给她添堵,心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踩着高跟鞋,花枝招展的离开了洗手间。 江稚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回到餐厅,心不在焉喝了杯果汁。 沈律言看她脸色不太对,有些苍白,几乎一猜就猜中了,“你在洗手间碰见宋云澜了?” 江稚微诧:“你看见了吗?” “嗯。” “哦。” “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回去的路上,江稚也没怎么说话。 只是在经过便利店的时候,轻声和沈律言说她要下车。 沈律言顿了两秒,没有停下来。 江稚到家就先上楼去洗漱了,沈律言进了书房,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她当时做手术的病历本。 沈律言打电话给了助理:“你把江稚手术之前的诊疗单找出来,发到我邮箱里。” 刘厌还在公司里加班,收到通知立刻就把江稚上次在医院里的病历都调了出来,连着体检单一起发了过去。 沈律言点开看了看,蹙了眉头,周身的气压极低,又打了通电话:“不是这个。” 刘厌觉得他的工作是越来越难办了,他咽下苦水,“沈总,你要的是哪一次?” 沈律言抿直唇线,下颌线条收的很是冷硬,“去年,她做手术之前。” 刘言费了许久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翻出来,赶紧就又发了过去。 沈律言这次反而迟迟没有点开,他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有些疲倦,好像看了也没有用,当初的诊断结果不会改变。 他记得很清楚,医生劝过,往后她想要在怀上孩子,是很困难的事。 沈律言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闭上酸胀的眼睛,脑子里的神经好像跟着在痛,他现在宁愿江稚当初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那时候说的话,冷酷无情。 每个字,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她幼稚的念头。 现在,他自己也成了个那个幼稚的人。 以为用孩子就能挽救一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 忽然间,男人紧握成拳的手用力砸在桌面,锋利的一角划破了皮肤,血缓缓流了出来,顺着掌心的脉络,淌满了手掌。 沈律言没有处理伤口,等到结痂,鲜血也渐渐止住。 只是他的手掌看起来有些骇人。 过了会儿,沈律言去洗手间擦干了手上的血迹,这一条新鲜的疤痕,看起来还是很明显。 沈律言想起母亲的话,感情会变,她迟早有一天会爱上别人的。哪有人一辈子都只喜欢一个人呢。 他无法想象,也不能接受。 夜里,江稚被沈律言的怀抱热得快要受不了。 他好像一直都没睡,台灯透着微弱的光线,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问:“江稚,离婚之后,你是不是会和别人谈恋爱?” 江稚很庆幸他还记得两人的合约马上要到期了。 她想了想:“会的吧。” 也许以后遇到的人,她无法像曾经那样爱着沈律言一样的爱他。 但是还是会想要奔赴下一场的热恋。 江稚很困,回完这几个字,就又睡着了。 * 江北山这几天不断的在见律师,每次见到律师一直在追问,“我女儿怎么说?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律师只会和他说实话:“抱歉,我没有联系上你的女儿。” 江北山不敢相信他的女儿竟然就不管他了,他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整个人苍老了不止十岁,“我的妻子呢?也不管我了吗?!” 律师沉默。 江北山气得差点晕倒,隔着透明的玻璃板,他的情绪明显开始失控,用力的捶打玻璃板,“她敢不管我?!她竟然敢…什么都不管!?她以为她能撇清关系吗?当年可是她叫我找人杀的人!” 律师见多了这种夫妻互撕的场面,见怪不怪。 江北山好像还不能接受自己被妻女抛弃了的事实,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阴狠,“你告诉她,我死了也会拉她下水,她别想干干净净脱身!” 律师问:“江先生,您有证据吗?” 江北山愣了愣,证据…证据… 口头上的教唆能有什么证据? 这都是颜瑶在他这里吹得枕头风。 律师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叹了叹气:“颜瑶女士已经暂时接替了您在公司的职位,现在正忙,我约了她几次,她都说没空见我。” “还有您的女儿。” “貌似是不想再被媒体打扰,已经代替您先在社交媒体上对公众道歉了。” 道歉意味着帮他认罪。 全家都推出他一个人来当这个替死鬼。 “不…不…这不可能。” “不会…不会的。” 他和颜瑶是年少夫妻,青梅竹马的初恋啊。 他那时候就是为了她,才狠下心对傅家的人下了手。 颜瑶怎么能在他落难的时候,立刻就接手了他的产业,还毫不犹豫把他推出来送死? 律师接着说起正事:“江先生放心,案子开庭之后,我会为您争取最轻的量刑。” 坐牢,是他后半生的命运。 第385章 我可能快死了 江北山年纪也不小了。 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精力,整个人看上去老态龙钟的。 律师的话无异于最后致命的一击,粉碎了他最后那点侥幸。 江北山这辈子顺风顺水,就没吃过苦头,哪怕当年和傅清婉结婚就入赘了傅家,除了老家那些亲戚背地里嚼舌根,其他的地方,他也没怎么受过委屈。 说他养尊处优多年也不为过。 江北山情绪失控,恶狠狠对律师说:“我花了那么多钱,你一定要想办法,我不管,我不能坐牢!她们没有证据!她们都是在胡说八道!” 说到最后,过于用力而气喘吁吁。 和他的激动比起来,律师就显得沉稳许多,“江先生,就检方目前掌握的证据,您凶多吉少,我建议您可以争取被害人家属的谅解,法官在量刑上回酌情考虑。” 他没说这句话还好,江北山一听他说的话,整个人就疯的更厉害。 “你什么意思?!谅解?什么叫谅解?!是要我哭着跪下来去求她们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凭什么要她们的谅解?!我没错,我没做错!” 他好像被这句话刺激的不轻,猩红的眼睛里都是恨意:“我就是害死了她爸妈又怎么样?是他们该死,都是他们应得的。” 首发网址http:// 律师见他这种精神状态都头疼。 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也无能为力。 — 颜瑶原本是公司里的财务,从前就有些手段,接管了公司之后倒也没什么不习惯。 公司里这些人明面上对她倒是客客气气,私底下都心知肚明这个公司落在颜瑶的手里,迟早都要倒。 建筑这行,看似赚钱,但这个钱不是一般人能赚的。 颜瑶这个门外人,根本没那个本事弄通里面的弯弯绕绕。 江北山这个人虽然坏,可他当年能把建筑公司做起来就证明了他也不全是草包,他这些年做项目万事都只求一个稳字,做的工程,都是不会亏欠的政府安置房。 十拿九稳的工程,竞争的建筑公司自然也多。 江北山也不是不能伏低做小,对他能求得上的人,谄媚不已,跪下来给人家擦鞋,都是二话不说就能办到的事情。 这种姿态,颜瑶万万就办不到。 公司里的人现在已经改口称她为颜总,而山月建筑公司在对外发布道歉声明之后,那些蹲守在江家豪宅门外的媒体记者也散了一大半。 只是江岁宁还住在沈律言的那套房子里,没有急着搬走。 颜瑶刚接手公司就开了个会,她毕竟除了财务别的都没做过,会议间里的人心怀鬼胎,欺上瞒下,她也看不出来。 反而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态度很是受用。 散会之后,一行人等她离开开始嘀嘀咕咕。 “除了市开发区的安置房项目,公司都有好几个月没接到新的工程了。” “是啊,再这么下去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颜总真是够狠的,老公前脚进了局子,她这边痛痛快快的拿走了他绝大部分的资产。” “都说是年少夫妻,也不过如此。” “你知道什么?江总有私生子了。” “之前不也还有个私生女吗?能忍得了一次,怎么就不能忍第二次啦。” “有这么个手腕狠的妻子在,他那些私生子私生女怕是一毛钱都拿不到手。” “颜总自己也未必守得住。” 抱怨的话,唠唠叨叨。 公司倒闭对他们也没什么损失,这份工作没了就换一份。 颜瑶开过会之后以为公司经营状况还很良好,可是公司的户头上确实没有多少现金流了,若是安置房不能及时回款,就又要去借钱来周转。 说来说去都怪江北山犯蠢把全部的积蓄都去买了虚拟货币。 颜瑶坐在他曾经坐过的办公室里,这里的风景好像确实更广阔,她对江北山的感情早就在他一次次找小三之中消弭。 她现在巴不得江北山待在牢里一辈子都出不来。 颜瑶打电话给家里的保姆,又请了专门的保镖公司,让人回了江家的豪宅,“去把那个贱人和她儿子给我轰出去。” 江老太太好端端抱着孙子,家里就闯进来了一堆人。 干净利落收拾好了楼上主卧的行李,还将躺在床上睡美容觉的小助理抓了起来。 小助理被扯着头发,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江老太太怀里的小孙子也被强行抱走,她发了疯,像个泼妇一样坐在地上:“你们反了天了是不是?!我的大孙子,快把我的大孙子还给我!” “老太太,您如果非得要这个孙子,可以跟着一起走。” 江老太太听见这话也不哭了。 只幽怨的坐在地上,表情发狠,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她也知道儿子的处境不好。 颜瑶那个贱人,说翻脸就翻脸。 颜瑶还以为他们家就是当年的傅家,做她的春秋大梦! 只要颜瑶敢吞了她儿子的家产,还不管在牢里的他,老太太不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卧室里都准备好农药,逼急了她,就把颜瑶给毒死。 小助理抱着孩子被轰了出去,站在大门口骂骂咧咧,又哭又叫的发大疯。 颜瑶处理了这个碍眼了很久的小助理,心情好了许多,她又找来律师,小心翼翼的问起江北山在看守所里的状况。 得知他八成是出不来了。 彻底放下了心。 不过颜瑶也知道这是傅家的人在对付江北山,下一个就要轮到了她和岁宁了。 她打电话叮嘱岁宁这几天不要乱跑,死死扒着沈律言不要松手。 脸皮算什么?哪有将来坐上沈家少奶奶的位置香啊。 颜瑶在电话里,把话说的很透:“你不用担心江稚,妈妈不会让她成为你的拦路石。” 当年她有法子离间江北山和傅清婉不多的夫妻的感情。 现在也能故技重施,让江稚和沈律言的感情彻底破碎。 江岁宁点点头:“妈妈,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了电话后,江岁宁就去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嫌这样还不够,又躺进了装满凉水的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浑身都发抖,牙齿在打颤。 起来之后擦干身上的水珠,只包着浴巾就去阳台吹冷风。 吹得自己瑟瑟发抖,头晕脑胀。 她摸了摸额头的温度,比平时高了许多。 江岁宁才回到卧室,浑浑噩噩间用手机拨通了沈律言的私人号码,电话好像接通了,她用沙哑的嗓音,迷迷糊糊间对他说:“沈律言,我好像发高烧了。” 江岁宁的声音又软又可怜:“你能来把我送到医院吗?我可能快死了。” 她说的话语无伦次,气息听着就虚弱不已。 江岁宁的电话来的很不凑巧,刚好是傍晚。 沈律言看了眼在厨房煮面的江稚,长发松松垮垮绑在脑后,一个简单的丸子头,柔软而又舒适。 江稚关了火,回头看了眼,她说:“面好了,你自己来盛吧。” 沈律言站起来,喉结滑动两圈,有一些欲言又止,他说:“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江稚怔了两秒,若无其事垂下眼睫,“哦,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沈律言拿上了桌上的车钥匙,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眸望着她,“回来。” 第386章 沉默 锅里的面有点糊了。 江稚心不在焉将糊了的面条捞出来,过了会儿就又倒了。 无论是糊了,还是冷了。 都不好吃。 江稚吃完了晚饭,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又翻出之前没有吃的冰酪蛋糕,她坐在沙发里,吃着甜食,心情也没有好多少。 就算沈律言没有说,她也的猜得到他去了哪里。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失望,不要被影响了心情。 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蛋糕,心里依然不受控制的低沉失落。 * 沈律言开车过去花了半个多小时,路上他给江岁宁回了好几个电话,一直都是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他不免提高了车速,风驰电掣般赶到了楼下。 他也一直没有停下给她回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是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 记住网址 沈律言这两年很少住在这套房子里,到楼下之后发现自己忘记了拿门禁钥匙。 好在保安还认得他,帮他打开了单元楼的大门。 沈律言同保安说了声谢谢,迈开大步赶紧冲上了楼。 打开房门,屋子里一片漆黑。 沈律言随手打开玄关处的开关,整间屋子都亮了起来,他径直走到卧室,听见从浴室里传来了哗哗水声,洗手池的水龙头没有关,冷水不停地往外冒。 沈律言先去关了开关,随后才看见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不醒的女人。 长发微湿,脸色发红。 她身上只有单薄的浴巾,沈律言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确实很烫。 沈律言拍了拍她的脸,“江岁宁。” 昏睡中的少女并不是意识全无,她就是在等待着他的来临,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因为难受而挤出来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嗓子哑的听不出本来的声音:“你来啦。” 江岁宁像从前她和他还在谈恋爱的时候那样,把脸放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她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沈律言沉默的抽出了手掌,去衣柜里给她找了两件衣服,“换件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江岁宁的目的才不是去医院,她像条蛇一样缠上了他的手臂,柔弱无依般贴着他的身体,“我以为我要死了。” 她的眼泪簌簌的落:“原来我死了之前最想见到的人还是你。” 沈律言早就过了会被这些话打动的年纪,他冷酷的又点不像是江岁宁以前认识的那个他,她听见他说:“你如果不想换衣服,就这样去医院也行。” 江岁宁想装傻都装不下去,她自认为身材不错,她狠了狠心,站起来的时候本想故意解开浴巾。 沈律言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深深朝她望来的一眼,让她止住了这个念头。 江岁宁抱着衣服,沈律言看着她淡淡道:“我先出去,你换衣服吧。我再送你去医院。” 江岁宁听着卧室房门关上的声音,想了想,他现在还肯来,就还是在乎她。 她换好了衣服,走出卧室时脑袋还很沉。 江岁宁的病不是装的,她现在也清楚在沈律言这里装病已经没什么用了。 去医院的路上,沈律言倒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医院帮她挂号又去拿了药,护士来帮她吊了水。 江岁宁在他站起来的瞬间,轻轻的攥住了他的衣袖,“能多陪我待会儿吗?” 沈律言转过头就看见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红了的眼眶,蓄着泪。 她吸了吸鼻子,“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沈律言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了下来,“你说吧。” 江岁宁低头,故意展现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我爸爸要坐牢了。” 沈律言默了一瞬,男人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他语气平淡地问:“你想帮他?” 江岁宁摇了摇头:“不是。” “我不知道他当年会做这种可怕事情。”江岁宁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她好像很愧疚,又很痛苦:“我有点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她已经心安理得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 现在不过是在沈律言面前演戏。 江岁宁埋着脸,手背上的针头很明显,看起来又很可怖,她带着点哭腔说:“我以后没有爸爸了。” 她巧妙的想利用男人的救赎心理。 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示弱。 江岁宁万万不会料到,她说的这些话,却让沈律言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想起来江稚那次喝酒喝到神志不清,半夜都趴在马桶旁边吐,一边哭一边泪眼朦胧和他说,她没有几个亲人了。 她的舅舅在坐牢。 她的妈妈还没有醒了。 她的孩子死了。 沈律言的心脏蓦然被攥了一下,瞬间的刺痛就好像被毒蛇的利齿咬了一口,毒液渗透了心脏,麻痹了四肢。 “案子还没审,他不一定会死。” “无期徒刑的话,你每年还能探监。” “好好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就打电话给刘厌。” 沈律言说完又站了起来,江岁宁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离开,只给她留了个清冷的背影。 刘厌接到上司的电话,大半夜的匆匆赶过来,陪着江小姐在医院里吊水。 江岁宁面不改色拔掉了针头,方才还虚弱的好像快要晕过去,这会儿又恢复了精神。 刘厌想要阻拦她的动作都来不及,“江小姐,您不然还是遵循医嘱吧?” 江岁宁冷着脸:“我困了,你送我回家吧,我想睡觉。” 刘厌也懒得给自己找事情做,开车就又把这位大小姐送了回去。 * 江稚以为沈律言说今晚还会回来是敷衍她的话。 她刚修剪完阳台上的植物,就听见了开门声。 沈律言进屋后换上了拖鞋,他走到客厅,看了眼在阳台上的女人,很平静地问:“还有面吗?” 江稚放下手里的剪刀,“我倒掉了。” 沈律言声音闷闷的,“哦。” 江稚抿了抿唇,“你没吃吗?” 沈律言说:“没有。” 江稚沉默了下来,也没有接他的话。 过了会儿,她解释了句:“面糊了,所以我倒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沉默不语的神色,好像能感受得到他那点没有说出口的难过。 第387章 鞭笞 沈律言这两天有点小感冒,嗓子有点不舒服,气色看起来也比较白。 江稚也没问他刚才临时出门是去了哪里,她只是说:“你饿了的话,厨房里还有饺子。” 沈律言咳嗽了两声,清润白皙的脸庞隐隐泛起血色,他嗯了嗯,走到厨房的时候经过了她身边,停下了脚步:“其实面糊了也能吃的。” 江稚沉默了片刻,她假装听不懂他怀里的深意,她低着脸,“但是不好吃了。” 沈律言的唇线无声绷得很直,“我不挑剔。” 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很怪异了。 因为在江稚的眼中他并不是一个不挑剔的人。 沈律言说完就去厨房煮了饺子,江稚坐在客厅里,无聊的没事干只能看电视。 新闻正好播到山月建筑公司的前负责人被批捕的案子。 媒体倒是拍到了江北山被转移收监的画面。 这是属于南城派出所的案子,江北山还要去带回南城关押,直到案件开庭之前,他都没出来。 首发网址http:// 刑事犯罪,想要保释,并不容易。 江稚想起来那天江北山在派出所里还气焰嚣张对她和她妈妈说,他绝不会坐牢。 信誓旦旦沈律言一定会出手帮忙。 江北山高估了颜瑶对他的情分,就连江稚也没想到颜瑶和江岁宁能毫不犹豫舍弃这个男人。 顺水推舟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一个人头上。 可以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沈律言简单吃了晚饭,他走过来的时候,电视里还在放着山月建筑公司的丑闻。 江稚没打算和沈律言提起江北山的事情,他同样也不会主动提起。 两人默契的跳过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沈律言看见她坐在镜子前发呆,薄瘦的背影,长发微卷,发梢缠绵落下,睡衣宽松套在身上,抬手的时候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窝。 他和江稚两年前在那天结了婚,领了证件。 沈律言察觉这件事的时候,很难说清楚内心是什么感受。 好像是被一根挂满了倒刺的鞭子反反复复鞭笞着心脏,抽的血肉四分五裂,烂成了泥。 某种程度而言,沈律言和江稚是脾气很相似的人。 哪怕他强行用合约束缚着她,强行将她留下来,还是不能打消她要离婚的念头。 从前江稚留不住他。 现在他也留不下江稚。 哪怕她就睡在他的枕边,还是想着要走。 江稚看见沈律言现在她的梳妆台前望了很久,心里就有点发毛,她已经上了床,在擦身体霜,挽起的睡裤超过了膝盖,她有点不安的坐在床边,抿了抿柔唇,“你在看什么?” 沈律言朝她这边走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她垂着脸,每次不安就这样,避开眼神,只要看不见,就是没发生。 很典型的鹌鹑心态。 江稚感觉他意有所指,心里烦乱,又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好吧,他就算察觉到了也没关系。 本来就快到了合约期满的那一天了。 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只能同行一段时间,交集过后总是要分开的。 沈律言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她想和他离婚,应当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非就是觉得她不识好歹而已。 江稚还在胡思乱想,耳边的呼吸沉了几分,她的双手被迫抵在枕间,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沈律言的手掐在她的腰间,亲够了她的唇角,又去细密含.弄她柔软的耳垂。 一阵酥麻的快感,猝不及防,叫她浑身都脱了力气。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只是江稚哪怕在意乱情迷都还记得提醒他做好措施,沈律言这几次都好像忘记了这回事一样,充耳不闻的,她呜咽的提起,好似听见了男人不悦的啧了声。 沈律言的手指探进了她的唇齿,仿佛不是很喜欢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 卧室里暧昧的水声,旁人只会面红耳赤。 这场忽如其来的情事,几乎让她招架不住, 沈律言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收敛,结束过后,她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闭上眼睛埋头就睡,只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第二天是周六。 江稚睡到中午才醒,沈律言的作息还是和平时一样,很早就起了床,心情愉悦准备了顿早餐。 他并没有成功把人从床上叫起来,可能真的累着她了。 一个男人纵.欲起来,是很可怕的。 江稚中午醒来,觉得自己浑身的不能看了。 她本来就是容易留下痕迹的肤质,沈律言昨晚几乎是想怎么就怎么来,特别的任性。 她洗漱换衣,下楼之后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 沈律言今天没让阿姨过来,自己下厨做了午饭。 江稚胃口不好,平时吃的比较多的就是好消化的粥。 吃过午饭后,两人还要出门。 江稚是带着怨气出的门,昨天晚上要陪他睡,今天下午还要陪他回母校参加活动。 沈律言被母校邀请,回去参与一场无关紧要的演讲活动。 他是知名校友,年轻轻轻,事业有成,在商界名气也不小,曾经的校园传说,在商界也成了执手遮天的人物,妥妥的成功人士,自然备受追捧。 上不得台面的大概只要她这个籍籍无名的妻子。 江稚无论是在高中还是在大学,一直都是路人甲般的存在,没人认识她,她的名字扔出去都会立刻被淹没在人海里。 除了抄袭事件,让她在本学院“名声大噪”。 整整四年,也没有别的存在感。 江稚和沈律言说了好几回她不想去。 可是沈律言现在好像根本不愿意让她独处,她在工作室上班的时候找人暗地里看着她,周末也不需要别人,他本人就能亲自盯着她。 似乎很怕她找个机会就去死。 江稚无奈的跟着沈律言上了车,男人弯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江稚带着火气,恼火地说:“我被人认出来,丢了脸,你别怪我没提醒和你说过。” 沈律言就像没听见似的,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而后才不慌不忙地问:“你当时在学校里有这么出名吗?” 江稚默了默,她忽的勾唇笑了起来,像是故意要给他添堵,“是啊,你可能不知道,我抄袭别人的作品,差点被学校开除过。” 污蔑她抄袭的人,现在也是学校很喜欢的优秀校友。 知名的大设计师。 第388章 重情重义 江稚也不能确保学校邀请的知名校友里有没有还记得这件事的人。 与其等会儿被别人当面捅出来,倒不如她现在提前直接告诉了她。 反正她在沈律言的眼里已经很糟糕了,品行再恶劣一点也没什么。 男人只是沉默了片刻,过了会儿,他问:“你真的抄了吗?” 江稚反而被他的话问得愣住了,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她在说实话和不说实话之间摇摆,她的清誉这几年,越发的糟糕,很多时候不是她不想解释,不想证明。 而是无力证明。 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她没有钱,没有权势,没有能撑腰的家人,也没有强到足以和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对抗的能力。 她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江稚侧过脸,目光在他的脸庞停留了片刻,她说:“我没抄。” 她本来就没有抄袭。 抄袭对一个学设计的学生来说也是很严重的指控,尤其那是她拿来参赛的作品。 记住网址 沈律言嗯了嗯:“我相信你。” 他接着问:“你又被人陷害了?” 江稚先前在工作上倒是不常被人诬陷,职场那么多弯弯绕绕,还波及不到她这里,她这个秘书几乎当的和生活助理差不多,对其他人没什么威胁,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绊脚石。 可是沈律言也早就发现她属于没什么心眼的好人。 江稚有点气恼,“什么叫又?” 沈律言笑了声,倒不是嘲讽的笑,只是觉得好笑才笑,“你怎么笨笨的?” 江稚也知道自己以前很蠢,不长心眼,不长记性,“就不能是对方太恶毒了吗?” 沈律言见到了心思恶毒的人,人性的恶意,比她想象中要深刻多了,“你同学嫉妒你?没看出来你大学这么招人嫉恨。” 江稚扭过了脸,对着玻璃窗,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她说:“没有很多人嫉恨我,只有你的前女友对我不太友好。” 男人唇角浅浅的笑意逐渐回落,神色也逐渐变冷了几分。 他倒是没往江岁宁那里去猜,也快忘记了江稚和他们不仅是同一所高中还是同一所大学,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明明相互交集了这么多年,却要在象牙塔快要结束的时期,才有了真正的相逢。 沈律言想到了江稚和江岁宁的关系。 同父异母的姐妹,有些不快也是不难猜。 除了这个,沈律言并没有想的更多。 这些话江稚在被举报抄袭的时候对导师说过一遍:“她拷走了我电脑里的源文件,在我之前发到了大赛的邮箱里。” 江稚说出来也没指望沈律言会相信。 大概和她导师当年想的一样,半信半疑,可能连那一半的信任都没有。 江稚也不是故意要破坏他心里白月光的形象,但她也只是实话实说:“或许在你眼里江岁宁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我对她,确实没有任何的好印象。” “她在我这里,就是一个无耻的小人。” 江稚说完这些也做好了沈律言问她要证据的准备,实话说,她拿不出证据。 过了很久,沈律言低声说:“她有时候是比较任性的。” 江岁宁的所作所为,在他这里也只是任性。 江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是不是还应该要感激沈律言这次终于肯听她说的话,终于愿意给她了一丁点的信任。 江稚胸口抽痛了一下,片刻之后,她咬着唇,每个字都好像是挤出来的那么艰难,“那份救命的恩情是不是可以让你这辈子都对她无限容忍?” 沈律言倒是重情重义。 那她是真的又要不甘心了。 沈律言也知道她可能无法理解他这种无底线的纵容,有时候他自己也很无奈,江岁宁有时候做的事,也能将他气得不想再说话。 从此对她置之不理。 可是往往又做不到。 他反反复复的纠结,一次次的忍耐,一次次的原谅,一次次为她开脱,已经成了习惯。 沈律言说:“你不懂那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好像真的就再也分不开了。 江稚苦笑了声,她怎么会不懂呢? “患难之交,是与旁人不太一样的。”她有些嘲讽的说。 沈律言倒是少见他这般赌气的说话,无奈的笑了笑,“也许有一天,是会彻底淡了吧。” 所以啊。 欠了什么都好。 就是不要欠人情债。 很难还,还也还不清楚。 江稚没说话,她还以为沈律言不会再关心这件事,又听见他问:“所以后来这件事是怎么结束的?” 江稚闭了闭眼睛,“我被导师申请调了个专业。” 不过大差不差,都是学设计的。 她揉了揉眉心,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讥讽道:“她拿奖拿到了手软。” 成了天才的、抢手的珠宝设计师。 空降时尚圈的紫微星。 车快开到了学校,江稚说完这句就没再说。 他的车牌,直接过了学校门口的安检,保安只是扫了眼,就立刻放行。 下车之后,学院还派了人来接。 商院很重视沈律言这次的行程,院长带了人亲自来接,虽然不认得江稚,不难猜出她的身份,笑着同两人打了招呼。 沈律言拉着一旁想要躲避的江稚到了自己身边来,眉眼清润,浸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大大方方同从前的师长介绍:“我太太。” 旁人也都客客气气点头寒暄了两句。 “沈太太好。” 江稚不得不迎起笑脸,免得被人在心里说没礼貌。 以前的老师之中也有记得沈律言和江岁宁曾经谈过恋爱的事情,今天的校庆活动,是请了不少人回校的。 在设计行业已经小有名气的江岁宁,当然也在名单之内。 一会儿去了礼堂,这几个人不要碰上才好。 第389章 哪里甜了 江稚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来当花瓶的。 校长显然不知道江稚以前在学校里的那点事儿,得知沈律言现在的妻子以前也是学校的学生,还是设计学院的高材生,更是把设计学院的主任叫过来寒暄。 主任显然还记得江稚,看见这张没什么变化的脸,愣了愣,看见她站在沈律言旁边,又是一愣。 主任能记得江稚也是有原因的,每年学院招收的学生那么多,但是闹出抄袭事件,还闹得那么轰轰烈烈的也没几个。 要考进这个学校并不容易。 毕竟是北城首屈一指的大学,多少人削尖脑袋都进不来。 所以绝大部分的学生素质和学识都是很高的,不排除极少数有剽窃抄袭这种品德败坏的劣习。 而且江稚是属于在美女如云的设计学院里都比较漂亮的那个,期末成绩很好,在老师眼里的印象也很好,她当年做出这种事才会让人记忆深刻。 过去了好几年,一见到她就想起来了。 “周主任,沈太太可是你们院的学生啊。” 主任有些尴尬,反而是江稚这两年看起来好像愈发沉稳,遇事不慌不乱。 首发网址http:// 他对剽窃过的学生绝无好感,当年也是他执意要给她处分,原本是要开除的,是江稚的老师力保了她,才没有将她开除。 主任教书育人多年,演不来戏。 就算是知道江稚现在的丈夫身份尊贵,连校长都不敢怠慢的人,家世背景绝不普通,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摆出多好的脸色。 主任冷冷淡淡,“是有这么个学生。” 这下轮到校长诧异,“你还记得?” 主任意味深长道:“印象深刻。” 江稚哪能听不出话外之音,这位主任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那时候几乎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老师的面,措辞严厉将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贬的一文不值,根本不听她的任何辩解。 如果不是老师求情,她大学都没有办法毕业。 江稚笑了下,“我对主任也记忆深刻。” 周主任的脸色变了变,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在记仇。但是他也不怕,当年人品败坏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他,他只是给了她一个处分,已经很留情面了。 校长没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带着人去了商院的礼堂。 能容得下几百人的演讲厅已经坐满了学生。 布置的也十分漂亮。 校长忍不住对身旁的沈律言说:“你毕业了好几年,你的那些学弟学妹可都对你念念不忘啊。” 沈律言道:“您客气了。” “好不容易请你回来一趟,你得多和他们传授一些经验。” 演讲厅下方的学生已经看见了出入口这行人。 小姑娘们忍不住站起来往这边看了看,远远就看见一道欣长清瘦的身影,挺阔修身的黑色西装,一张漂亮到有点锋利的脸,比平时在网上看见的要有冲击力多了。 特别的好看。 又白又高又瘦。 压迫感迎面而来,无形之中的威严更是沉沉袭了过来。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多多少少有点犯花痴,瞧见了正脸,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抓着同伴的手疯狂在心里说好帅啊。 他的太太就跟在他身侧,长得也很漂亮,肤白貌美,长发及腰。 “卧槽,沈先生的太太好美哦。” “像个仙女,看起来就是很文静的性格。” “妈的,羡慕。” “听说两人还是校园恋情。” “真的吗?真的吗?我不信!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比童话还童话的感情吗?从校园到婚纱,现在又回到校园,我快酸成柠檬精了。” 江稚能感觉到很多目光在朝他们看来,她顺着视线望过去,她们就都低下了头,不太好意思看。 她莞尔,觉得有点好笑。 校方给江稚安排了座位,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 演讲厅里来的都是商院的学生,她身后乌泱泱的都是年轻人。 沈律言的位置就在她身边,他上台前握了握她的手,什么都没说。 江稚有点心不在焉看着台上的男人,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江稚都需要这样在台下仰望着沈律言,他从初中起就是学校里的优等生。 长得好,学习好,人缘好,家世好。 不得不说,老天爷是偏爱他的。 江稚现在坐在离他这么近的距离,也会恍惚一下。 她没有听沈律言在讲台上说了些什么,她的思绪已经飞的很远了,想到大二那年,听说他要出国留学,她躺在宿舍的床上,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傍晚没有去做兼职,跑去了商院。 在商院的那几栋教学楼里打了个转,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他就飞去了国外。 从此这个学校就再也不见他的身影。 那时候心里的失落,好像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江稚的身后忽然爆发出阵阵的鼓掌声,她回过神来,僵硬的跟着其他人鼓掌,原来是已经结束了。 沈律言下了台,走到她身边坐下。 台上的领导讲了两句,活动差不多就结束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散场,也有胆子大的想上前和沈律言他们合影,却被老师挡了下来。 他们在礼堂的门口,看见沈先生搂着她太太的腰肢,清冷的眉眼好似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心情很好搂着她离开了这里。 沈先生的太太大概是脾气不怎么好,有点不耐烦想要甩开腰上那只手,却被人搂得更紧。 “好甜哦。” “哪里甜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宠溺!” 从礼堂出来,阳光洒满枝头。 今天学校里回来了不少校友,同校领导简单寒暄过后,剩下的时间,就没人再打扰。 经过半月湖,遇见很多在樱花树前拍合照的校友。 沈律言和江稚都不是喜欢拍合照的人,他还牢牢握着她的手,走过拱桥,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在这里碰上了江岁宁。 沈律言记得她前天还在发高烧,今天看起来病就好了。 江岁宁拉着楚黛主动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 江稚现在已经很不耐烦应付江岁宁,和她做戏,她感觉自己的脾气好像真的变差了。 在江岁宁开口之前,江稚主动问起:“你爸爸的案子怎么样了?抱歉,我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却又非常好奇,正好遇见了,就问你一句。” 江岁宁唇角的弧度慢慢回落,她脸上硬挤出来的笑,也变得十分难看。 律师告诉过她,情况不妙,最乐观的情况,也只能是争取一个无期徒刑。 江稚一贯不会主动招惹江岁宁,是她一而再再而三来打扰她。 江稚冷眼看着她,“顺便也帮我问候一下你母亲,小心着点别也被逮捕了。” 第390章 令人作呕 江岁宁被气得眼珠子都疼,江稚的话专门踩了她的痛点。 父亲牵扯进杀人案里,媒体又故意造势造的那么大,生怕她撇清了关系。 身边这些朋友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有意疏远了她。 江岁宁的心还没狠成她母亲这样,换位思考,若是她的丈夫千被逮捕被起诉,她做不到快刀斩乱麻,说不顾就不顾。 父亲对她,一向是偏爱的多。 至少在那个贱人的儿子出生之前,她一直都是最受宠爱的女儿。 所以出事之后,江岁宁心里也不是没有纠结拉扯过的,念起这么多年的父女情,想到他可能会被判死刑,难受的哭了。 可是又想到了新出生的弟弟,和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她又有点怨恨她的父亲。 为什么会被人抓到把柄? “我父亲做的事情,我和我母亲都不清楚。你有怨气,可以对我发泄,我是他的女儿,我应该承受这些的。”江岁宁忍了忍,恢复冷静之后话也说的进退有度。 她往后退让,江稚反而就咄咄逼人。 首发网址http:// 江岁宁此时此刻忍气吞声的模样也不全是演的,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表面还不能显露出来,她看了看沈律言,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江稚。 两人站在一起,碍眼的登对。 连神态都有些神似。 不经意间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矜傲疏离。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这两人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江岁宁早就不能把江稚当成很多年前任由她摁扁挫圆的软柿子了,且不说沈律言不会再冷眼旁观她出手,隐在暗处的盛西周也不会放过她。 她忍住满腔的恨意,“你不要往我母亲身上泼脏水,真有问题警察早就找上门了。” 江稚向来是佩服她的心理素质的,她和颜瑶是一脉相承的厚脸皮,不是死到临头,就绝不会认。 颜瑶把江北山一个人推出去送死,以江北山那种有仇必报的小心眼性子,想来也不会放过她,这么久了什么都没咬出来,大概是江北山手里没有她犯罪的证据。 也是,颜瑶一直就很聪明。 做任何坏事,事后都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什么把柄都不会留下。 “江岁宁,你和你母亲别高兴太早了。”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江稚笑盈盈对她说,看见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又怕又恨的,原来心里是这么的爽快。以前江岁宁随意欺负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的呢? 别人的痛苦是她吸食的养分。 可惜江稚现在对看江岁宁吃瘪的表情都没什么兴趣,如有必要,她甚至不想再见到这张让她觉得讨厌的人,不想看见她虚伪的和善,还有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伪善的话。 每次听她说话,江稚都恶心的想吐。 是真的犯恶心。 江稚这辈子也没见过比江岁宁更令人作呕的人。 从头到脚都充斥着两个人,虚假。 江稚推了推沈律言的手,男人的掌心牢固贴在她的腰间,她说:“我想去湖边透透气。” 沈律言沉默了会儿,松开了她。 他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她,湖面上风大,今天的气温也不是很高。 江稚裹着他的外套,坐在了湖边的长椅上,远离了江岁宁,那股从胸腔里溢出来的恶心作呕的感觉总算消散。 其实她也不知道颜瑶在她外公外婆的车祸上参与了多少,动了多少手脚。 刚才的话,她也是在吓唬江岁宁。 看江岁宁立刻白下去的脸色,倒是让她诈出来了,颜瑶绝对不干净。 江稚想多了事情头就疼,她闭了闭眼睛,吹着湖面上的风,胀痛的脑仁渐渐和缓。 另一边,江岁宁和沈律言站四目相对,她白着脸先开了口:“她凭什么那样说我妈妈?” 沈律言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看着她,“你高烧退了?” 江岁宁摇头:“没有。” 她今天还有点发烧,但是和那天神志不清比起来好了太多。 沈律言皱眉,“那你跑来做什么?” 又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场合。 只是一个校庆活动而已。 既没有媒体采访,也没有足够的闪光灯。 江岁宁眼睛红了一圈,带着点鼻音的声音特别委屈可怜,“我想见你嘛。” 换成其他人,可能因为这句话心都软了。 可沈律言和别人就是不太一样,既不吃硬,也不吃软,全凭心情。 他扯了下嘴角,“见我病就能好?不治而愈?” 江岁宁垂下眼皮,眼眶里爬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这次是真的被气出泪来了。 沈律言留下来和她单独说话,是有事要问她。 “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你和江稚的关系是不是一直都很差?” “就那样吧,不好也不坏,她不喜欢我。” “就那样的话,你大学的时候为什么要去害她?” 江岁宁闻言一愣,作恶太多都忘记了是哪件,她磕磕绊绊,“什…什么?她说的吗?”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眼神犀利,“你没做吗?陷害她抄袭你的作品。” 江岁宁实在没想到沈律言竟然会问起这件事,她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沈律言没放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已经清楚,多半是真的了,他往前了一步,面若寒霜,语气亦是冰冰冷冷,“你是想让她被开除吗?” “你这么容不下她?江岁宁,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血海深仇。” 这种恨意,已经不是单纯的合不来。 更不是因为同父异母而引发的敌对。 总是有更深的原因。 江岁宁被问的心里发慌,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树干才停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沈律言比别人都要了解她,也比别人都要敏锐。 她那时候很怕江稚和沈律言在学校里再遇见。 第391章 不幸的婚姻 那时候江岁宁没有高中那么肆无忌惮,觉得沈律言这辈子都会被她瞒在鼓里,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她在他越来越冷淡的感情里,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也越来越害怕。 江岁宁那个时候才有一点先见之明,想在江稚和沈律言还没有遇见之前就将她从学校里轰出去,踩碎她的梦想,毁掉她的名声不过是顺便做的事情。 “你太恨她了。”沈律言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回忆,女人对上了一双深沉的黑眸,好像已经有了疑心,“这种恨意已经超过你对她的不喜欢。” 江岁宁慌乱了起来,她扯起牵强的笑,故作无恙,“我那时候被你宠得很任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没有考虑过后果。” 沈律言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撒谎,她不会没有考虑后果,她要的就是江稚被开除这一种结果。 毁掉一个学业,也差不多等同于毁掉了她的前途。 尤其是极其看中创作清白的设计行业。 有过剽窃历史的设计师,几乎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沈律言往前步步紧逼,他从容不迫看着她,江岁宁几乎面对不了他这种充满了压迫的眼神,心慌慌挪开了眼睛,心脏好似坠落到了深渊,呼吸都有些不畅通。 沈律言压着低沉的声线,嗓音悦耳,清润之中带着点锋芒,他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一秒记住http://m. 江岁宁的心脏几乎掉到了谷底,仿佛停滞了的心跳,她觉得呼吸困难,手心开始冒汗,锋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她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抖:“没…没有了,我和她就只是合不来的非亲姐妹。还能瞒着你什么?不信我,你就去查查好了。” 江岁宁不怕被查。 江稚消失的那段时间,除了家里人,没有人知道。 查也查不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江稚那时就在江家,只要她的父母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 母亲永远不会害她。 而父亲…现在已经在南城的看守所里,等着案件开庭审理,好端端的不可能会去和沈律言说那件事。这些年他也没少利用她去从沈律言那里谋取好处,大家都是帮凶。 江岁宁说完这句又很委屈,眼睛红了两圈,“你现在是什么都不信我了。” 沈律言高高在上提醒她:“是你一次次消磨了我对你的信任。” 江岁宁忍住了泪,她红着眼盯着他看,“不是的。” 她说:“是你变心了。” 是沈律言爱上了江稚,所以才什么都变了。 “人无完人,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完美的好人。我以前也不是没看出来你用的小心机,我不拆穿,是我觉得没关系,不重要。那点心机在我眼里甚至是有些可爱的。” 沈律言的话让江岁宁怔在了原地,她一直以为在他眼里,她是个开朗大方的小太阳。 原来早就被看穿了是吗? 江岁宁面无表情站在他面前,安静了很久之后她问:“如果我当年没有离开你,我们现在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 初夏的一阵风,送来了清宁的荷香。 沈律言站在太阳底下,皮肤越晒越白,“不会。” 他和江岁宁不会改变。 还是会分开。 只是迟或者早的问题。 他和她,不合适。 最初的相遇,以摧枯拉朽之势燃烧了少年最热烈的心动。 时间久了,才渐渐发现原来是真的不适合。 彼此都无法满足过分的情感需求。 沈律言没看她的表情,而是往湖边看了眼,江稚这个人是很安静的,连她的背影看起来都安安静静的,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微风垂乱了她垂散的乌发,侧脸的弧度精致柔和,她望着湖面上成群结队的天鹅,周身平静的气质好像能安抚躁动的情绪。 沈律言的目光在她的背影停留了许久,他回过头:“你接着慢慢逛逛吧,我就先走了。” 男人说完,大步流星朝他的妻子走了过去。 江稚的包里刚好还有没吃的面包,她无聊的开始用面包喂起湖里的天鹅和鱼。 面前忽然多出一道陌生的身影,穿着篮球背心的少年面红耳赤走到她面前,清俊好看的脸,充满了朝气,额头上戴着个很好的发带。 少年身后还有几个同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同学你好,方便加个微信吗?”少年红着脸问她。 江稚听见这个称呼,噗嗤一声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眼角眉梢都是盈盈动人的笑意。 不过被学弟认成学校的在读生,心情的确很好啊。 江稚正准备拿出手机,清冷的男声打断了她,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臭着脸挡住了少年的视线,“很不方便。” 少年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 好不容易遇见让他情窦初开的人,没那么容易放弃,反而很不服气。 “你是谁?” “她的丈夫。” 少年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好不精彩。 他压根不相信自己一见钟情的人竟然结婚了! 沈律言冷眼望着他,看他还站在原地不滚,已经非常的不悦,冷着声说的话十分的刻薄,上上下下打量少年的眼神也很高高在上,非常的高贵:“说句实话,你这样的来当男小三都不够资格。” 少年被羞辱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灰头土脸的转身滚了。 “你怎么还没要到啦?” “你怕他吗?我看他长得也就和你差不多帅吧!” “你怎么连个微信都要不到啊,太丢我们篮球队的脸了!” 少年十分懊恼,心情也很差劲,他很丧气地说:“你们都滚,她结婚了。” “卧槽。” “卧槽。” “看不出来我们学校的美女现在都这么早结婚了吗?” “她老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腹黑心机狗了,不会疼老婆,哥们儿,我双手双脚支持你去解救她不幸的婚姻。” 少年们说话无所顾忌,走得远了,声音好像都被风送了回来。 江稚忍着笑,她的手忽然被身旁的男人捏紧,“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江稚反问:“不好笑吗?” 沈律言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原本都气得快死了,忽然也没那么难受,他冷着脸问:“你也觉得你的婚姻很不幸吗?” 第392章 早点去死 “又不是我说的话,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沈律言,我发现原来你也很嘴硬。”江稚感觉他都快要把她的手腕掐断了,他还能面不改色对自己说不生气。 沈律言抬了下眉头,“我只是觉得可笑,一群毛头小子。” 他说完这句又有点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你还真挺招人,刚才如果我没过来,你是不是就要跟他交换联系方式了?” “加个微信又不会怎么样?” “你能不能记住你是个有夫之妇?!不要随随便便的加来源不明的人的微信。” 男人有点恼火的说出这句话,眉心直跳,显然气得不轻。 沈律言忽然又想起来她最早谈的那个男朋友,不就是一个傻逼男大学生吗?看来但凡只要是男大学生就都很傻逼。 沈律言脸上像覆了层寒霜,整个人好像从冰柜里出来,里里外外都冒着寒气,他掐着她的手腕不松手,占有欲发作的男人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 他烦躁的想,她是不是就喜欢年纪比她小的小奶狗? 首发网址http:// 年纪小有什么用?就会疼人了吗? “男大学生都是吃软饭的。”沈律言一本正经的诋毁,“三千块就能包月的货色能是什么好东西。” 江稚听着他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不太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实在没有忍住,“你也当个男大学生。” 沈律言哦了声,吐出四个字来:“我是例外。” “……” “走吧,我们去商院。” “哦,好。” “你以前来过商院吗?”沈律言只是随口一问。 江稚低着头,望着地上的倒影,她顿了两秒,“没有。”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学院,连各自的教学楼隔得都很遥远。 只有公共课,在同一栋教学楼。 沈律言牵紧了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了,“I一次都没来过吗?连经过都没有?” 江稚摇头。 沈律言想了想她好像也没空过来溜达,既不认识商院的同学,又不需要跑来这边上课,以前没来过也正常。 “商院种的是玉兰树,你们那边呢?” “垂丝海棠。”江稚今天的话比往常要多一点,她用手给他比划,“这么高,每年春天花开都特别漂亮,粉粉白白的,我觉得比隔壁法律系的樱花树要好看。” 沈律言嗯了声,“明年春天我们再过来看看。” 江稚沉默住了,明年春天他们应该已经是拿了离婚证的陌生人了。 他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她就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 江岁宁今天没有叫司机接送,自己打车来的学校。 黄昏的时候,江岁宁准备打车离开,她在校门口,等了许久,都没见到空的出租车。 刚准备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她,面前就停了一辆黑色的卡宴。 车窗缓缓降下,她看见了一张很陌生但是又极其俊美的脸庞,正当她还在疑惑的时候,后面那辆黑色汽车里下来了几名黑衣保镖,一句废话都不说,扭住她的胳膊直接扔到了后座里。 江岁宁听见车门落锁的声音,才从惊魂中镇定下来。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她的质问,得不到回应。 江岁宁忽然想起来前面那辆车里,那张脸对她来说并不是完全陌生。 傅景初… 是傅景初! 只是他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傅景初当年是很受欢迎的、人缘又好脾气又好的大校草,压根不是刚才那种带着阴冷杀气的样子。 她浑身发抖,他是不是回来报复她们了? 可是江岁宁怎么也想不通傅景初才刚出狱不久,怎么就飞黄腾达了?这两辆车都不便宜,坐在她两侧看管她的保镖,看起来就像真的杀过人一样的穷凶极恶之徒。 她咽了咽喉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傅景初会对她做什么。 过了不久,车停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后门。 江岁宁不肯下车,这种地方会发生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保镖也不和她客气,连拖带拽把她扯了下来,江岁宁跪坐在地,眼前忽然多出一双黑色皮鞋,一声低嗤落在她的头顶。 江岁宁抬头看见了男人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 恶心、厌恶。 傅景初连话都不想对她说,漠然吩咐底下人,“把她带上去。” 江岁宁的指甲抓着地,已经出了血,她忍着巨痛就是不愿意松手,她被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大声地说:“傅景初,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样是犯法的,你应该不想再回去坐牢吧?” 傅景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江小姐,你别害怕,我还什么都没做。” 这句话说完,他挥了挥手,保镖不再同她客气,拧着她的胳膊把人扯进了电梯。 江岁宁被扔到了一间昏暗的房间,摄像机亮着红点。 她被吓疯了。 “傅景初!你不能…不能这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样侮辱我算什么本事?” “你紧张什么?”傅景初连多看她一眼都嫌恶心,往后退了两步,“你不是喜欢放别人的录像带吗?自己来演不是更好?” 江岁宁听见他的话反而松了口气,至少傅景初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找了很多人,准备给江稚一个难忘的夜晚。 傅景初怡然坐在沙发里,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了几位身材魁梧的男人。 江岁宁脸上都是泪,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边哭边吸鼻子,她是真的怕了。 傅景初和别人完全不一样,不可能会手下留情。 “傅先生,我就算做得不对,我也已经在拘留所里待了十四天,得到惩罚了。你这样是要逼我去死啊。” “你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傅景初嗤笑了声:“我巴不得你和你妈还有江北山,都早点一起去死。” 江岁宁跪坐在地,眼前已经被眼泪糊住,哽咽着疯狂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这样我真的会死的,江稚也是女孩子,换做是她被别人这样对待,你忍心吗?” 傅景初的脸色万分阴沉。 江岁宁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线生机,她哭得快断气了,断裂的指甲都感觉不到痛了,她说:“你就当给江稚积点德吧。” 傅景初态度冷漠:“说完了?” 男人站起来,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那些人就朝她围了过来。 江岁宁没有退路,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的七零八落,她抱紧了自己蜷在角落里,对傅景初和江稚的怨恨都到了最顶峰。 忽然之间,压在她身上的那些力气悄然不见。 江岁宁感觉到了一种劫后余生。 傅景初让人吓唬够了她,踩着皮鞋走到怕得瑟瑟发抖的她面前:“今天只是一个警告,往后你自己掂量着办,我不可能手下留情第二回。” 江岁宁发着抖。 傅景初耐心不足,“听见了吗?” 江岁宁僵硬点点头。 傅景初看了眼那个摄像机,接着说:“摄像机就留给你当个纪念。” 男人说完,多一秒都懒得留,转身离去。 江岁宁等他走后,爬起来发疯一样砸了摄影机,忽然想到什么,她把里面的内存卡又拔了出来。 她哆哆嗦嗦穿好外套,握着内存卡离开了这里。 第393章 早就知道 江岁宁冲进电梯,跑到了楼下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沉思半晌,折返了回去,回到了酒店里刚才那个套间里。 哪有她白白受欺负的道理。 卧室里一片狼藉,她脱掉了外套,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下午六点,她不着急。 又过了两个小时,江岁宁看着玻璃窗外完全黑下去的天色,已经从惊恐中完全冷静下来的江岁宁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 她没有给沈律言打电话,而是拨通了刘厌的号码。 她带着哽咽的鼻音,声音听起来虚弱的不能再虚弱,“刘助理,你能来酒店接我一下吗?” 女人气若游丝,好像遭遇很重的打击,“顺便帮我带一套能穿的衣服。” 电话这边的刘厌隐隐约约听出来了不对劲,“江小姐,你还好吗?” 江岁宁没有回答,冷着脸挂断了电话。 一秒记住http://m. 她坐在床边静静等着刘厌过来接她。 江岁宁也不会急着让沈律言知道她被江稚的舅舅找了麻烦这事,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告诉他,就显得很刻意。 如果沈律言是通过刘厌的口,知道这件事。 就不一样了。 江岁宁没想到刚才傅景初竟然真的会放过她,也不知道哪句话让他为之动容,不过虽然那些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也足够欺辱。 那些下等人,怎么敢碰她?怎么敢亲她? 江岁宁回忆起来又在发抖,真的是…太可怕了。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确实不如死了算了,想起来都恶心。 江岁宁用力掐着手,眼睛里都是对江稚的恨意,她已经想好了,等到沈律言问起来今晚发生了什么。 她一定会告诉沈律言,江稚的舅舅找人强暴了她。 刘厌这边不敢耽搁,从公司开车火速赶往江岁宁给他发的地址,去之前还给她买了套干净的衣服。 酒店里,一团乱糟。 江岁宁刚才用热气熏红了眼睛,她蜷在床上,接过刘助理递来的衣服,她抬起通红的双眼,画蛇添足般同他说:“刘助理,今晚的事情可以不要告诉沈律言吗?” 刘厌皱着眉:“您这是发生了什么?” 实在不行,应该要去报警的。 江岁宁垂低了眼眸:“我不想说,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刘厌心里慌得要死,这…这一看就不对劲,一边是江小姐的叮嘱,一边又是他的上司,说还是不说,他真的不能确定。 刘厌在房门口站了许久,思来想去,咬了咬牙,还是不说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江岁宁自己会报警,轮不到他们外人插嘴。 * 校庆活动结束之后。 江稚跟和盛的合同进入了正轨,这个项目不大不小,也还是要集团总部的人签字。 周四,和盛的负责人带着江稚去集团总部,正式过合同。 负责人临时接了个电话,抱歉的同江稚说:“江小姐,您先上去吧,会有人和你对接的。” 江稚在今天之前还不知道和盛是盛家名下的产业,她刚才听说这事确实有些诧异,不过诧异之后也没别的什么了。 该签的合同还是会签。 盛家大大小小的公司那么多,盛西周那个忙人怎么也看不上眼这么个小企业。 江稚在进电梯之前就遇到了难题,她没有门禁卡,也没有访客卡。 她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 前台毫不通融,甚至有点不耐烦接待她,“实在不好意思,没有提前预约我没法让您上去。” 江稚解释道:“我是和你们的经理一起过来的,他去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走了,不然你给你们经理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前台皱眉:“没有预约就是不行。” 前台说话有点难听起来:“如果人人都这样,岂不是乱套了。我说小姐,你就别胡搅蛮缠为难我的工作了。” 这会儿正是早晨上班的高峰期。 大楼门口进进出出许多人,不免有些探究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江稚久违感觉到了难堪,她忍气吞声,“抱歉,我现在预约。” 她刚好打电话给和盛的经理,满脸不耐的前台忽然扬起了笑颜,目光越过了她看向她身后的男人,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盛总早上好。” 江稚闻言,浑身都僵硬了。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她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许久不见,盛西周的嗓音比起从前多了几分清润,他的目光半分都没有分到别处,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人,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来签合同吗?走吧,我带你上去。” 江稚深呼吸了几次,告诉自己只要公事公办就好。 她转过身,点了点头:“好的,盛总。” 盛西周听着她陌生的称呼,蹙了蹙眉,他小心翼翼看着她,想要靠近她,又不敢靠得太近。 他走在她前面,带着她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助理落在身后,冷冷看了眼丝毫不懂看眼色的前台,刚才盛先生的脸色简直臭的没法看。 他对前台说:“明天你不用来了,自己去办离职吧。” 电梯里,江稚一字不吭。 她一路跟着盛西周进了办公室,似乎就是来签个合同就走。 第394章 记忆重逢 盛西周没有急着拿出合同,一向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男人此时此刻好像有几分不自在。 再怎么难以面对,还是要面对。 不是不想见她,而是不敢见她。 盛西周咽了咽喉咙,语气里带着点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他问:“你吃过早饭了吗?” 江稚皱起眉头,看向男人苍白的脸,觉得他语气里的小心就像是幻觉,她回过神来,“我不知道和盛是你的公司,能签了合同吗?之前都谈好了的,不要因为我们的私事影响工作。” 江稚只想快点完成工作。 和盛这种小公司,平时盛西周从来不会过来,年终的时候扫一眼报告就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今天要过来,盛西周也根本不会出现。 他看着她的脸,有点舍不得移开眼睛。 过了会儿,男人不紧不慢从办公桌上抽出提前准备好的合同,拿起钢笔,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很快就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稚接过他递来的钢笔,在乙方那栏慢吞吞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记住网址 合同一式两份,江稚拿着属于自己的这份,把他当成自己的众多客户之一,“感谢信任,我们会按合同上的时间,准时完工。” 盛西周一点儿都不关心合同上的项目,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眼巴巴看着她,眼神脆弱的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他又问了一遍:“你吃早饭了吗?” 江稚说:“吃过了。” 盛西周嗯了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我没吃。” 江稚心想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选择了沉默。 盛西周这些天胃口都不好,不太能吃得下饭,脾气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身边的人只能谨慎的对待,生怕有一个字说错了,就惹得这位年轻的家主的不痛快。 江稚故意装作看不见他的眼神,客客气气的说:“不打扰盛先生的工作了,我先走了。” 盛西周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江稚觉得盛西周这样有点可笑,她不清楚那些年盛西周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有隐情,也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 但是和她没什么关系。 盛西周失忆了也好,没有失忆也好,都不是她造成的。 不管他有多少情非得已的苦衷,但是他这些年在她身上烫下的伤疤都是真的。 江稚冷冷回绝了他:“不用。” 盛西周哪里是会因为她的两个字就退让的人,执意跟了上来,当着公司里的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不管不顾跟在她身后,大步流星急匆匆追了上去。 “阿稚。” 这个称呼,江稚听得很不舒服。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装聋装瞎,走廊还有电梯里的员工也都很有默契的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个个都垂着脑袋,眼睛四下乱转。 等到难得来总部一次的总裁消失在电梯里,才敢抓着同事的手疯狂的八卦。 “啊啊啊我刚才没有看错吧?!盛总眼睛好像红了。” “他好像那个被抛弃了在大雨中,全身都淋湿了的小狗狗哦。” “明明是狼狗,头也不回往外走的是盛先生的心上人吗?” 另一个同事用看傻瓜的眼神一样看着她,忍不住质问:“你平时都不看八卦新闻的吗?” “被996压榨,哪有空关心别人的私事啦!” “刚刚那位女士,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沈家那位的太太。” “哪个沈家?”这人都要惊掉下巴了。 “北城还有哪个沈家?” “……” “看来传闻是真的咯。” “又有什么传闻啦?” “盛先生和沈总的太太,有不可告人的私情。” “我看沈总的太太完全不想搭理…” 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直到被上司发现轰走了才止住八卦之声。 * 江稚忍气吞声坐着电梯下楼,盛西周好像真的要打算开车送她一程。 但是刚才签合同,单独相处的时间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无意在忍让,她停了下来。 盛西周也停了下来,侧脸弧度紧绷,脸色没有多好看,大概是预料到了她要说什么。 江稚心平气和面对他,“盛西周,我刚才和你签合同的时候已经是忍着恶心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逼我?” 盛西周沉默良久,阳光之下,一张精致的脸近乎白的有些透明。 她早就抛下他了。 连朋友都不是了。 也再也不需要他这个跟在她身后的尾巴。 盛西周张了张嘴,喉咙里灌进来的空气把嗓子割伤了,疼的几乎发不了声音,他紧握拳头,点了点头:“我不想逼你。” 这几个字,说的艰难。 盛西周哑着嗓子,这种卑微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可怜:“我只是想送送你。” 就像很久之前那样。 他每天早上蹲在家门口的台阶,像甩不掉的那个尾巴,一直把她送到巷口,送她去上学。 等到黄昏傍晚,就又乖乖的坐在巷口的老枯树下,眼巴巴等着她放学回来。 江稚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他,而是真的有点反胃了。 她看见盛西周,现在想到的只有很粗暴、很痛苦的回忆。 从她的青春期一直贯.穿到了她婚后的第二年。 已经没有任何能让她觉得心情愉悦的画面了。 江稚把涌到喉咙的反胃感咽了回去,她说:“我打了车,先走了。” 盛西周目送她上了出租车,他站在路边,吹着冷风,迟迟没有离开,站的浑身都僵硬了都还有点舍不得走。 和记忆里的自己重逢之后。 曾经如火燎原般的汹涌爱意就又连天烧了起来。 他无法控制。 早就失了控,只是被他母亲强行压了下去。 * 江稚庆幸之后的对接工作只需要跟和盛的工作人员联系就好,而且这些沟通上的工作可以交给新招进来的助理,如非必要,她应该不需要再去面对盛西周。 她回了工作室,小助理敲了敲门:“姐姐,工厂那边的人联系我们了。” 江稚从电脑前抬起脸,“他们怎么说?” 小助理眉开眼笑,“说是价格能谈,只要之后一直从他们那里拿订单,就都好谈,可以给我们工厂价。” 江稚嗯了嗯,“质量呢?” 小助理还没毕业,难免有些青涩,“他们说是保质保量,还物美价廉,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能不能当成真的来听。” 江稚这个工作室陆陆续续接了几个大的订单。 施工队那边很好联系,以前常常合作过的人,都还值得相信。 工厂那边的装修材料,价格也终于能往下谈一点了。 江稚就是怕需求变大之后,他们的质量会降低,拿一些次品来糊弄她,“算了,到时候我们认真盯着点就是了,提前和他们说好,给我们次品,我们是会退货的,而且之后永远不会再合作。” 小助理认真点点头:“好的。” 小助理刚要离开,又想起来一件事:“对啦姐姐,你上午没来,有人打电话找你。” 江稚问:“有说是谁吗?” 小助理摇头:“没有,我问她是谁,她就不说话了。” “那就不用管了。” * 和盛跟另一个度假酒店的设计,只能暂时先由江稚自己来做。 工作室另外的设计师,刚好在忙楚黛那套别墅的工作。忙的抽不出空来。 江稚埋在电脑前,整理了一下午的资料,眼睛都要看花了。 之后还有去实地测绘,工作步入正轨只会越来越忙。 她再抬头,时间已经悄然到了傍晚。 办公室的玻璃门,响了三声。 小助理探出脑袋,笑眼弯弯,对她眨了眨眼睛:“姐,你丈夫来接你下班了喔。” 江稚一愣,助理身后出现了一个挺拔俊朗的身影。 沈律言站在门边,淡淡地说:“刚好顺路。” 江稚记得市中心的商业区和她这个小工作室根本就是两个方向,可能沈律言今天没去公司,而是去别的地方了吧。 他总是很忙的,而且也不是每天都在公司。 江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缓解了下酸痛的腰肢,她问:“沈先生不用加班吗?” 沈律言现在总是会想起这些没有用的细节,比如她好像只会用生疏的沈先生来称呼他,几乎没叫过他几次老公。 每一次都是不得不在别人面前做戏。 而不是出自她的真心。 “不用。”沈律言反问了句:“你要加班?” 江稚摇摇头,“我今天也不用。” 沈律言对她这个工作室已经很熟悉,这里布置的也越来越温馨,难怪她平时宁愿待在工作室里也不太情愿回家。 阳台上有她养得绿植。 她明明是会养这些花花草草的,可是家里那么大的院子,也从来没见她对养花草感兴趣。 “走吧。” “嗯。” 江稚对沈律言偶尔心血来潮跑来工作室接她下班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根本不可能再自作多情,这是沈律言多在乎她的表现。 第395章 我可以给你钱 路上沈律言还会和她聊起最近的一些新闻。 江稚坐车就容易犯困,尤其是下班的高峰期,哪怕是高架桥上也堵得水泄不通。 她听着沈律言清冽冷淡的嗓音,靠着腰后的枕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沈律言这辆车的座椅上总是会放着两个枕头,一个腰枕,一个头枕,靠着确实舒服,还能缓解疲劳。 沈律言渐渐止住了声,耐心等车的间隙,目光不由自主朝她望了过去。 她歪着头,靠着玻璃窗,睡得很安静。 脸蛋红扑扑的,红润的气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健康了许多。 沈律言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柔软的触感,指尖在上面停留许久,都有些流连忘返。 睡梦中的女人毫无察觉。 沈律言轻声笑了下,自己都没发现他眉眼间的神色有多宠溺,看着她的眼神又有多柔和。 等到了家,她好像还是没醒。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在叫不叫醒她之间纠结,老宅院子里的狗对着车窗玻璃叫了起来。 狗叫声惊动了在睡眠中的女人,她缓缓睁了睁眼皮,几秒种后,慢吞吞的醒来,脸上睡得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红了。 “我们到了吗?” “嗯。今天回老宅吃饭。” “我是说怎么听见了狗狗叫。” 江稚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只是平时没有精力去养。 小狗粘人,江稚一下车,小狗摇着尾巴就朝她冲了过来,站起来往她身上扑。 江稚弯起眼眸,笑了起来。 夕阳正好落在她的脸庞,她眉眼间的笑意好像比阳光还要灿烂。 沈律言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脚尖轻轻踢开在她身边打转的小狗,“不许再蹭了。” 小狗好像能听得懂人话,委屈巴巴看着主人。 沈律言揽着她进了客厅,沈夫人今天下午做了糕点,客厅里好像还留有糕点的软香。 他记得她一向爱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拿了两块,往她嘴里喂。 江稚现在不饿,咬了两口就不肯再吃了。 沈律言也没有嫌弃,将她吃剩下的糕点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往常甜腻腻的糕点吃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齁,更加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离晚餐还有些时间,沈寂然和善善在楼上陪孩子玩。 两个孩子都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沈寂然被两个孩子折腾的不轻,却又乐在其中。 有时候看看他的表哥,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人了。 孩子们的哭闹声从楼上传到了楼下,不过一会儿就又哄好了。 沈夫人看见自己的儿子已经没什么好脸色了,“你站在这儿还不如上楼去帮你表弟看看孩子。” 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真的还就去了。 沈律言只不过是隔着婴儿房往里看了两眼,沈寂然怀里抱着个小的,另外那个已经好几岁的小侄女,坐在玩具堆里玩着自己的小玩具。 他看了会儿,就没再看了。 好像… 确实还不错。 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吵闹,甚至有点温馨。 沈律言回卧室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江稚刚换好衣服,后背的拉链有点拉不上。 男人见状,上前去帮她拉好了裙子上的拉链。 忽然间,他握着她的手,把人抵在了床上。 沈律言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突然就朝她亲了下去。 这个吻就像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又重又凶。 不消片刻,少女的唇瓣就变得又红又肿,他的情绪显然不对,乌黑的眼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晦暗不清。 在沈律言更进一步之前,江稚渐渐和缓了急促的呼吸,她提醒他:“不行,这里没有避孕用的。” 她和他不常回老宅,沈家的佣人也不会往房间里放避孕.套。 沈律言扣住她的手腕,圈紧了力道,死死抵在枕边,他盯着她漂亮的眼睛,心里那根弦早已松动。 生孩子这件事,并非他一人能决定。 就像当初她想生下那个孩子一样,同样也不是她能独自决定的。 沈律言低头亲了亲她,情感热烈的有些失控,又不小心将她的唇瓣给咬破了。 他说了声对不起,接着就说:“不用避孕。” 沈律言怕她听得不够清楚:“不避孕了,江稚,我们要个孩子。” 在她清醒的时候,清清楚楚的告知她。 江稚怔了许久,仿佛听见了很荒谬的话。 可是沈律言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他好像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江稚扯起嘴角,想笑都笑不出来,她冷冷扭过了脸,不再去看他的眼神,“我不想要。” 她提醒他:“合约已经快到期了。” 沈律言点头:“我知道。” 他才意识到婚姻某种程度来说是保证。 保证她不能离开他。 沈律言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你不愿意是不是?” 江稚笑了下,她被迫撇过脸,正视他的目光,她反问:“我为什么要愿意?” 她闭上眼,仿佛有了些不耐:“我不想要。” 沈律言沉默许久,冷不丁冒出一句:“江稚,我可以给你钱。” 第396章 她不要的 江稚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一口气卡在胸口,她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和面前这个男人翻脸。 她对他说出口的话感觉到非常的费解。 并且十分的疑惑。 她不明白。 沈律言这又是要做什么?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要么就是有利用价值,要么就是有情感需求,总不会平白无故说出想要一个孩子这种话。 但是她已经不关心了。 她只觉得荒谬和好笑。 曾几何时,沈律言坐在她面前,面容冷肃,语气淡漠,一条条给她分析有性无爱的婚姻里生出一个孩子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自己说过的话,他自己总不可能忘记。 “我说了我不想要。”江稚忍着脾气没有发作,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这么的烦躁,好像他刚才的话就在火上浇油。 沈律言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一秒记住http://m. 但是他以前也看出来了,她心里大概也是很喜欢孩子的,至少不抗拒。 江稚在沈律言开口之前就打断了他的话:“沈律言,你比我还清楚,生养一个孩子不是养一个宠物,就算是养宠物,也需要陪伴,需要一个健康的家庭。” 她抿了抿唇,认真看了看他:“显然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他说要给她钱,江稚心想可能在他眼里,她依然是那个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沈律言的神色也没多好看,他冷着脸,沉默了片刻,着重强调了遍:“我们是夫妻,能够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 江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哪怕已经非常不耐烦了,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应付他,“我们还有三个月零二十天合约就要到期了。” 到期意味着就可以去民政局把离婚证给领了。 从此当两个形同陌路的生人。 巴不得快点到期。 沈律言沉着冷脸,“有了孩子可以不离婚。” 江稚万万没想到会从沈律言口中听见这样一句话,她觉得莫名其妙,甚至忍不住想他这是不安好心,肯定又有陷阱在这里等着她。 她的脑子里不断涌出电视剧里的那些狗血的桥段。 说不定是沈律言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又很不幸的得了白血病,需要相同血脉的脐带血。 不对,这也不合逻辑。 她以前也没给他生过孩子,他应该去找孩子的生母再生一个,而不是她。 很多离谱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江稚唯独没有想过,沈律言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她有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这段婚姻可能就没有那么轻易散去。 沈律言看她皱着眉在沉思,“在想什么?” 江稚抬起脸来,目光与他直视,她认真地问:“沈先生,你怎么忽然想要孩子了?” 她说:“你不是很讨厌小孩吗?” 沈律言倒是没有否认这句话,以前确实很讨厌,现在依然谈不上喜欢。 但是如果有用的话,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说:“我年纪到了,需要一个孩子,很奇怪吗?” 江稚点点头,原来只是因为需要啊。 而她刚好现在占着他妻子的身份,所以他就理所应当的向她提起这个要求。 就像之前,他不需要那个孩子,也能坦然又直白的请她去做手术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量。 从来不顾,她的意愿。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江稚的脸上尽显苍白,她又重复了遍:“我不想生,如果沈先生现在需要一个孩子的话,可以找别人生,我想多的是有人会愿意的。” 平时想要爬上他床的人都数不过来。 母凭子贵的机会,想必很多人也都舍不得放弃。 沈律言被她这句毫不犹豫撇清关系的话气得几欲吐血,对上少女冷冷淡淡的脸偏生什么都说不得。 很多时候,都是看不见的尊严再作祟。 那种自尊叫人低不下头。 他用冷冰冰地口吻说:“我目前还没有要搞婚外情的打算。” 男人一本正经,格外的认真:“无意做出轨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 沈律言这句话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也确实不可能去找别人去生一个孩子。他又没有疯。 但是在江稚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沈律言太多次口出伤人的话,让她这颗心变得敏感了起来,很多时候她都无法判断沈律言说的话,是真心实意,还是阴阳怪气。 就比如现在,她总觉得沈律言明里暗里又在指责她是对婚姻不负责任的、水性杨花出轨的那个人。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胸口被扯得生疼,她慢慢缓了过来。 沈律言握着她的胳膊,漆黑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不给她闪躲逃避的机会,“你要怎样才能答应?” 他好像觉得这件事还能够商量。 男人皱着眉,很认真的看着她问:“要多少钱?” 江稚刚才上楼的时候摘掉了助听器,但是另一只完好的耳朵,还是能听清楚他说的话,只不过曾经受过伤的这只耳朵,又开始在一些刺激性的语言下开始嗡嗡的响。 伴随着一些能够忍受的刺痛。 他明明只说了两句话,简短的十几个字。 也不是刑讯逼供,更不是咄咄逼人的审问。 但是她为什么觉得那么疼呢?那么难受呢?疼的胸口都窒闷起来。 沈律言的眉心皱得越来越深,他看起来仿佛遇见了天大的难题,过了半晌,他说:“房子的产权、还有现金,公司的股份分红,我都可以给你。” “江稚,你开个价。” 江稚连连往后退,不是很想再听他说话,每个字都让她觉得好痛啊。 他怎么到现在还能够这样平静的用金钱来羞辱她呢?自以为有钱就能得到一切。 高高在上站在他的不败之地。 江稚咬了咬牙,“我不开价,我不要。” 每个字,都吐的掷地有声。 江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恨过他,她以为她已经能够从容面对任何事,原来他还是会轻易让她失控。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呢?哪怕是利用,也没有这样作践人的。 江稚抬起眼,也很平静的看向他:“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生孩子。” 这句话,语气很平淡。 杀伤力却比刀枪都要锋利。 精准无比的刺进男人的心脏。 血流不止,无形的伤口难以愈合。 江稚看见他脸上的气色一寸寸褪色,脸是苍白的,唇色也是苍白的,只是他的身姿依然很挺拔,不像是受了打击的样子。 江稚知道他在某些事情上性情格外霸道,说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保不齐他的决心,比她想象中还要强硬。 到时候他又要用一些她招架不住的手段来折腾她。 沈律言撩起眼皮,平淡的眼神静静望着她,他忽然很想抽烟,指尖蜷了蜷,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了。 他问她:“是怕我钱给的不够多吗?” 江稚听了想笑,又实在是笑不出来,太艰难了。 “沈先生,我很贪婪的。” “没有几千万,这笔生意我不和你做。” 沈律言毫不犹豫:“我给你。” 江稚沉默,脸上彻底没了笑意,然后:“我说了我不要。” 她出声提醒他,“你不要忘记了我很难再有孩子,如果你最近实在父爱泛滥,很想要一个孩子,享受着天伦之乐,我建议你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并且心甘情愿为你生孩子的女人。” “我应该是没有办法再生育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我都不行。” 第397章 束手无策 沈律言就是觉得,如果他和江稚有了孩子的话。 就不会总是现在这样了。 可能他和她也能够像沈寂然和善善那样,感情平稳,不再彼此憎恨。 但是江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一点儿都不像是演出来的,她是真的半分都不愿意再多和他扯上关系,甚至听见他说想要孩子这几个字,眉心下意识就皱了起来,仿佛厌恶的不能再厌恶。 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沈律言无声握紧了拳头,他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更多卑鄙无耻的办法也不是想不出来。 但他也不想总是威胁她。 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沈律言头一次发现原来要挽留一个人,竟然会这么的束手无策。 两人无声僵持的时候,沈夫人在外面敲了门。 首发网址http:// 江稚趁机推开了沈律言,稍稍整理了身上被卷的皱巴巴的衣服,强装镇定去开了房门。 沈夫人瞧见她唇瓣发红的样子,心下了然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笑了笑:“七宝刚才一直不停的叫,我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七宝是家里养的那只宠物狗。 沈律言也已经重新穿戴整齐,他若无其事走到江稚的身后,仿佛刚才和她的那点不快从来没发生过,他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对于属于自己的人和物,他总是喜欢用这种充满了占有欲的姿势,强行蛮横的圈禁。 “我下楼看看。” “实在不行一会儿打电话给宠物医院,接去医院看看。” 沈律言和江稚下了楼,小狗狗蔫巴巴趴在阳台上,好像没了生机。 一点儿都不像他们刚回来的时候那么活跃。 沈律言摸了摸小狗的肚子,“他刚才吃什么了吗?” 沈夫人摇了摇头:“没有啊。” 沈律言说:“应该是吃坏东西了,我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他这样一说,沈夫人又想起来刚才小狗闹着也要上楼,却被佣人拦了下来,小狗狗委屈巴巴自己去玩玩具。 可能就是这个时候,趁人不注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沈律言对宠物倒是很有耐心和爱心,江稚以前在学校里还曾经见过他蹲在台阶前喂流浪小猫,从小超市里买来的火腿肠,一根根的被送进流浪猫肚子里。 只是沈律言从来不会去摸流浪小猫。 觉得他们不干净。 * 宠物医院很快就派了人过来接,小狗狗被装进笼子里送走了。 晚饭的时候,沈律言的手机响了几次,他都没有接。 沈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问他是谁的电话。 沈律言没有说。 沈夫人隐隐约约猜出来了是谁,这个时间点,接二连三给他打电话的人还能有谁?只有那个阴魂不散的江岁宁。 人和人之间就是讲眼缘的。 人性的恶,有时候是会到难以想象的程度的。 “你就不能把手机静音?!”沈夫人很不满地说。 沈律言破天荒的听话了起来,也不顶嘴,还真就乖乖的给手机开了静音,之后的电话连震动都听不见了。 沈寂然家的两个孩子都很听话,尤其是还在襁褓里的这个小朋友,吃了就乖乖睡在摇摇椅里睡着了。 善善生完孩子身材丰腴了一些,不过看着气色还是很好。 十分红润。 她不用带孩子,沈寂然也不喜欢她围着孩子打转,每天都有专门的保姆带孩子。 可是她却不喜欢这样,感觉自己的孩子都更粘着保姆,而不黏她了。 江稚看见了沈寂然和善善,好像明白了沈律言为什么忽然发神经想要一个孩子。 可能是被卷到了?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被环境所影响。 还以为他永远不会被别人影响。 晚饭过后,茶几上的手机又震了起来,屏幕亮了亮。 江稚本来想当什么都没看见,奈何这个电话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以为是江岁宁打来,竟然不是。 “沈律言,你的助理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 刚洗完水果的男人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有水,不太方便接电话,他给江稚使了个眼神,示意让她帮忙接通一下。 江稚宁愿帮他擦干净手上的水渍,也不愿意帮他接。 沈律言滑动屏幕,接起电话的同时往她嘴里送了颗葡萄。 “什么事?”他声音冷淡。 刘厌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在这个时间打扰自己的上司,“沈总,江大小姐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她下午让我给她送粥,但是我刚刚敲门,一直没人应我。” 沈律言只是问了句:“你每天就是帮她做这些琐事吗?” 刘厌一愣,换做其他人让他端茶倒水,他肯定让那个人滚蛋。 可是江岁宁不是沈总的初恋白月光吗?他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说。 “你没钥匙吗?” “我没有。” “她还没回你?” “刚才倒是回我了,但我就是觉着她这两天情绪好像很低落,有种…” 不想活了的破碎感。 但是后半句话,刘厌没敢说出来。 刘厌又想起来那天他去酒店里接江岁宁看见的画面,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回你了就行,明天你送她回家吧。”沈律言好像爱上了这种投喂江稚的感觉,一边往她嘴里喂葡萄,一边吩咐助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媒体去打扰她。” 刘厌压力巨大,他明天要做的这件事还真不讨喜。 不过… 沈总对江岁宁这…好像真的淡了下来。 别人不清楚,刘厌是知道内情的,当年这套房子沈总买下来原本就是要准备留出来同居用的,还没装好,就没了用处。 这些年来,沈总自己没有住过几回,别人也没有。 只有江岁宁,住了这么久。 第398章 试试看 “不甜。我不想吃了,你不要喂我了。” 沈律言才挂了电话,转过头就看见她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告诉他。 男人挑了下眉,似乎不太相信,“很酸吗?” 他往自己嘴里送了颗葡萄,“这不是挺甜的吗?” 江稚好像就差对他翻白眼了,貌似一点儿也不想坐在离他身边这么近的位置,“你真的吃不出酸甜吗?” 沈律言把试图往外逃的人搂了回来,她跌坐回他的身边,有点气鼓鼓的,接着就听见他在自己的耳边说:“是你吃的太甜了。” 沈律言想起来她之前爱吃的那些糖,每一样都能甜的齁死人。 但是她又每次都能吃的挺开心的。 “也是,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我不想和你聊这个话题了。” “葡萄还吃不吃了?” “不吃。”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在他怀里有点如坐针毡,奈何这人的手臂搂的很紧,她没有力气挣脱。 沈寂然抱着孩子下楼,看见这两人别别扭扭凑在一起,都觉得有点好笑,结婚也快两年了,怎么感觉这两人之间还奇奇怪怪的呢? “表哥,你又惹嫂子不开心了?” “我没有。”沈律言绝不承认,他撩了下眼皮,扫了眼沈寂然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婴儿,“他睡着了你为什么还要抱他下楼?” 显然,沈律言对带孩子这件事一点儿都不了解。 沈寂然说:“因为他马上就要醒了,我要下楼给他泡奶粉。” 说完怀里的小婴儿就睁开了眼睛,现在还看不清人,醒过来扯起嗓子就开始哭。 沈寂然抱着哄了会儿,好不容易才将孩子给哄的不哭了,他随手把孩子交给他的表哥,“帮我带一会儿孩子,我去泡粉。” 沈律言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婴儿,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动作甚至可以说是很僵硬的,非常的不自然。 新生的小婴儿好像浑身的骨头都是柔软的,他也不敢乱动,怕摔着了孩子。 不过可能是沈律言天生就不受小孩子的喜欢,怀里的小孩子忽然间就又哭了起来,沈律言站起来生硬的学习沈寂然刚才哄孩子的样子。 可是怀里的小孩子,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哭得脸都通红了。 江稚实在看不过眼,站了起来,“给我吧。” 沈律言侧眸看了看她,沉默片刻之后,小心翼翼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她。 江稚抱着孩子的姿势比他专业很多,掌心拖着小婴儿的后脑勺,她抱着低声哄了两句,怀里的小孩子果真渐渐就止住了哭声。 她垂着脸,神色认真,唇角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光线均匀的落在她的脸庞,特别的温柔。 这个画面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沈律言的脑子里不断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如果怀里这个真的是他和她的孩子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他和她,不是没有过孩子的。 当时信誓旦旦,永远都不会后悔。 不可能往回看,现在心里还是会跟撕扯到了一样的痛。 沈寂然拿着儿子的口粮回来,动不动就撇嘴开始哭的小孩子在江稚怀里乖的不得了,他忍不住感叹:“嫂子,你带孩子真有一套啊。” 他接过小孩子,把他的口粮往他嘴里一塞,小祖宗就又消停了。 抱着小瓶瓶开始吸。 江稚笑了笑,“他好可爱啊。” 白白的,胖胖的,眼睛圆圆的。 一双好看的眼,长得更像善善。 沈寂然叹气:“他就是看着乖,半夜没少折腾我。” 他一向不让善善来照顾孩子,又累又麻烦。 家里有两个保姆,带孩子绰绰有余。 沈寂然也没不识时务的问他的表哥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结婚两年还没备孕,显然是没这个打算。他早就发现他哥对嫂子的态度很模糊。 说喜欢,又不是很喜欢。 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纱。 说不喜欢,有什么事情又经常会维护她。 沈寂然说完发现他哥眼神很认真盯着他儿子看,像是在研究,这种认真的眼神让他心里都发毛,他抱着儿子火速开溜:“我先上楼了。” 沈律言倒没说什么。 江稚打了个哈欠,也想上楼睡觉了。 沈律言冷不丁在她身后问了她一句:“他儿子很可爱吗?” 江稚本来想当做没听见的,最近沈律言在抽风,孩子的话题,在她和他之间是很敏感的,能不提还是不要提。达 沈律言跟在她身后,也不在乎她回不回答,“也就那样吧,没那么可爱,反而很聒噪。” 江稚依然装聋作哑,无视他这个话题。 果然,不出意料。 刚回房间,沈律言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墙上抵,他用的力道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让她挣脱,落地灯光的光线好似黄昏时的余晖,浅黄色的暖调,温馨而又饱满。 他抿了下唇,好像很随意,但其实非常的刻意和生硬:“我觉得我们的孩子会比他的更可爱。” 江稚以为刚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她甩开了他的手,“你是聋子还是我是聋子?就算我愿意给你生,就算我要赚你这个钱,我也没有机会了。” “你不懂吗?我生不了孩子了。” “就算每天都无措施陪你上床,怀孕了也没有用,会自然流产的。你不是看过我的病历本吗?你觉得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任何的意义吗?” 她一句话接着一句话朝他砸过去。 江稚自己都觉得她的脾气越来越差,对沈律言也越来越没有耐心,换成以前,她一定又会什么都不说忍耐下去。 她抬手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脱掉了外衫。 “你非要发疯,那现在就来吧。” “上床,做.爱。” “这样可以了吗?” 沈律言感觉就像被她扇了两个耳光,解开的纽扣更像是落在心尖上的刀子。 他脸上寸寸失去了血色,绷紧了的脸庞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漆黑的眼神,冷凝无比,他摁住了她还要继续脱衣服的手。 “我发疯?” 她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掐断了。 整个人天旋地转,很快就被他扔到了床上。 男人的膝盖抵着她的膝盖,永远都那么平静的双眼里都是赤红的血丝。 整个人好像在爆发的边缘。 她挣一下,他就更用力的收紧了力道。 他似乎对继续扮演温和的形象丧失了兴趣,整个人犹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煞神,周身都透着森森的寒意,从他口中不断吐出冰冷的字眼,“我不能行驶婚姻里的权利吗?” “是,我知道你还因为之前的芥蒂而怨恨我。” “是我冷酷,是我无情,是我畜生。” “你非要记着那件事一辈子都过不去是吧?” 江稚扭过脸,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不是因为怨恨你。” 沈律言每每看见她这种对自己不耐的样子,心脏肺腑都像是烧起来了一样,频频让他失控,他彻底冷下了脸,继续她刚才没有完全的事情,“那来吧,试试看到底行不行。” 第399章 狗咬狗 沈律言伸手关掉了灯,整间屋子完全陷入了黑暗。 他不想看见她憎恶自己的眼神。 江稚感觉自己的唇瓣被他用力的咬了一口,她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她面前的男人好像还不知足,仿佛要将她啃噬。 她像一叶浮萍,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连灵魂都被撞得支离破碎起来。 江稚忍着没有出声,连眼泪都被她重新咽了回去。 明明谁都可以,明明多的是有人愿意。 他偏偏还是要来伤害不甘不愿的她。 她和他在做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可是她心里却生起了对他的恨意,忽然间涌来的如潮水般的恨意。 她缓缓抬起无力的手,指甲深深掐住他的后背。 蜷缩起来的五指,用力极深。 首发网址http:// 在他的后背划出了几道血痕。 男人好像察觉不到疼,抓住她的手亲了亲,他轻声在她耳边呢喃了什么,但是她已经听得没有那么清楚。 不该这样的。 她和沈律言不应该这样。 难道真的要走到相看两厌才罢休吗? 她分明是想和他善始善终的。 江稚身上出了许多汗,她也很累,哪怕是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结束之后,她还是用嘶哑的声音问了他:“沈律言,你是非要我恨你吗?” 过了很久,久到江稚以为他不会回答。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事后的懒倦和沙哑,“难道你现在就不恨我吗?” 江稚闭上了眼睛,背对着他,根本不愿意面对他,他顿了顿:“也是啊。我现在已经很恨你了。” 沈律言从身后拥住了她,好似她现在身上从里都外都是他的气息:“那你继续恨我吧。” 恨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第二天清早,江稚就去了药店。 沈律言开车跟在她身后,她一直都没有发现,看见她径直进了药店,并不奇怪。 甚至还在他的意料之中。 江稚买到了避.孕药,顺便买了瓶水,她坐在药店外面却没急着吃药,怕又要过敏。 但是其实也不能忍受,过敏的也不是特别严重。 江稚倒出一粒药,刚准备就着水喝下去,一道清瘦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别吃了,过敏。” 沈律言夺过她掌心里的药,他站在她面前,无声望了她片刻。 “昨晚解扣子的时候不是很爽快吗?现在来吃什么药?” “抱歉,昨晚都是气话。”江稚对他伸出手:“把药还给我。” 沈律言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江稚站起来,转身就要去身后的药店里再买,却被他一把捞过了手腕。 她回过头来,“你能别这么霸道吗?” 沈律言抿直唇角,“我带你去配药。” 江稚想起来以前的确是找人专门给她配过药的,吃了不会过敏,但是她现在信不过他,万一他能假的来糊弄她呢? 沈律言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冷笑了声,“你以为我是你?” 江稚气结,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的回击的话来。 在去医院配药的路上,沈律言的话也不少,“我早就想说你了,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不那么爱惜自己的身体,你都知道你都过敏,非要去吃那个药。” 江稚扭过脸,宁肯对着窗户:“我怕怀孕。” 沈律言哦了声,“我有这么厉害吗?” 江稚被他的话呛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律言握紧了方向盘,收拢的手指可见苍白的骨节:“每次都逞强,你这样不受罪谁受罪?就不知道转弯吗?” 江稚气不过:“哦,我就是这么个固执的人。” 沈律言纠正她的话:“是愚蠢。” 江稚有点烦了,“你的话真的很多,我的耳朵说他累了。” 沉默了几秒,沈律言也跟着哦了哦,随后理直气壮地说:“那你把耳朵闭起来。” 江稚:“……” 她选择闭嘴。 逞口舌之快也逞不过他。 到了医院,沈律言找相熟的医生拿到了药,江稚没上去,坐在车里等他。 车窗玻璃外的阳光晒得她发困。 沈律言上车的动静把她吓了一跳,男人见她眼睑惺忪的模样,“你早上九点半起床,这就又困了?” 江稚没好气道:“罪魁祸首就不要说这种落井下石的话了。” 沈律言抬了抬眉骨,“我可没有一整夜不让你睡觉吧。” 江稚懒得废话,对他伸出手,“药给我。” 沈律言捏紧了手里的药瓶,塑料瓶在他指间的大力都快要变形了,江稚快速吃了两粒,如此才放下了心。 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被他堵住。 “真药,无污染无公害。” “哦。” “去哪儿?我送你。” “和盛。” “不是已经签了合同?” “对啊,现在要去商量一些细节。” 之后还要不断的开会,提要求,听取意见,修改,然后再动工。 沈律言已经习惯了听她这种对自己不耐烦的语气,“知道了。” 江稚还有事想问他,“山月建筑公司现在是颜瑶说了算的吗?” 前面的路口是红灯,沈律言停了下来,“目前看来,是的。” 江北山的股份也全都被占了,控制权落在了颜瑶手里。 江稚点头:“知道了。”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还挺不爽的。” 江北山坐牢,颜瑶反而坐收其利。 江稚又问:“那你说江北山现在知道这件事吗?” 沈律言朝她看了眼,眸色深深:“我又不是江北山的律师,我怎么清楚。” 对,现在江北山能见到的人只有他的律师。 江稚觉得江北山的消息大概是不那么灵通的,不知道他心爱的妻子早已舍弃了他。 “问完了?” “问完了。” “我以为你要做点什么。” “我能做什么?” 江稚心不在焉回答了他,随后捏紧了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很久没有联络的李律师。 她每次都是有事要拜托他的时候才会主动联系他。 这次也不例外。 【李律师,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江北山现在的律师是哪位?】 有些消息,需要律师送到江北山的耳朵里才行。 狗咬狗,才好看。 第400章 对比 江稚每次找李鹤帮忙的时候,其实也要纠结很久。 总是麻烦他,却又给不了他什么回报。 几次下来,都是欠的人情。 但是律师方面的消息,李鹤总是比她要灵通一些的,知道的内情也更多。 沈律言好像长了好几双眼睛,眼神特别的犀利,余光横了眼瞥见了她的手机界面,“你找李鹤做什么?” 江稚很无语的合上手机,过了几秒,“你开车怎么还偷看?” 沈律言臭着脸,不过哪怕是他甩脸色也是很好看的,语气也凉飕飕的:“说了什么见不的人还怕我偷看?” 江稚发现沈律言真的很擅长反客为主。 明明就是他的不对,他还是能够理直气壮的、反过来来问她。 “当然是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 沈律言对李鹤这个人也心怀芥蒂,之前三番五次撺掇江稚和他离婚就算了,对她也不怀好意,他对这个人的厌恶,其实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 首发网址http:// “身为有夫之妇,你这样和他保持联系,合适吗?” 空气里好像都是酸味。 酸死了。 江稚觉得他小题大做,没事找事,甚至觉得他是故意在挑刺,找她的麻烦。 她也不客气,反击道:“身为有妇之夫,沈先生不也和旧情人时常联络?” 沈律言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被她回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心情反而还不错,他抬起眼皮,“你之前不是说你不在乎吗?” 他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声,“我可没说过我不在乎你和李鹤的关系,相反我已经不止一次表达了我的不满。” 江稚闭了闭眼睛,显然被他的话给呛得气到了。 唇枪舌战这方面,真的有人是沈律言的对手吗?只要他想,几乎每次他张口就能把人气死过去。 江稚不再理他,手机叮的亮了起来。 李鹤回复了她,言简意赅:【好的,等我消息。】 江稚低头,认真在手机键盘上敲字,【又麻烦你一次了,谢谢你,李律师。】 李鹤刚见完客户,从会议室里出来,在走廊上就迫不及待和她聊了起来:“你打听他的律师,是想要?” 江稚没有隐瞒:“想让他帮我带句话给江北山。” 虽然她不知道江北山的律师会不会愿意帮她带话。 总要让江北山知道颜瑶拿走了他绝大部分的资产,踹开了他曾经包.养的小助理,连着他疼爱的、当成命.根,用来传宗接代的私生子一起被踢出了江家。 江老太太也快被颜瑶赶回老家了。 若不是江老太太足够泼辣,颜瑶叫人赶她走,老太太就口口声声嚷着要去找媒体曝光她这个毒妇。 几次下来,颜瑶只能先把这个泼辣的老太太轰到后院的小屋子里,眼不见为净。 李鹤说:“这事我帮你。” 律所新来的小助理经过走廊看见这位大帅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见他在打电话,就没有贸然上前打招呼。 “李律师,陈总还有事找您。”律师助理急匆匆会议室里出来,轻声提醒。 李鹤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同电话里的人说:“我先去忙了,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江稚点点头:“好的。” 等他们打完电话,沈律言又阴阳怪气了起来:“你和他说话倒是挺温柔的。” 江稚受不了沈律言这个人说话,他现在实在太容易生气了。 不过好像他对宣誓占有权这方面,一直就很蛮横。 “我对除了和你之外的任何人说话都很温柔。” “我没见过哪个律师是烂好人,他这么不计得失的帮你,还真叫人感动。” “我和他是朋友。” “得了吧,江稚。” 沈律言轻轻笑了声,唇角勾起似嘲非嘲的弧度,他漫不经心开了腔:“你找他帮忙,不就是仗着他一定会帮你吗?这不就是在利用他对你好感吗?” 他的话堪称一针见血。 江稚对他的刻薄又有了新的见识,“因为他喜欢我,我就不能找他帮忙了吗?” 她白着脸,气得快要炸了,“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像你和江岁宁一样龌龊。” 沈律言看她反应如此强烈,心里就更烦躁了,也更气了。 若不是被戳中了心思,她怎么会气急败坏的。 “我们不是在说李鹤吗?你提江岁宁干什么?她这件事有关系?” 江稚是真的想笑,提到江岁宁他就知道皱着眉头维护,仿佛听不得江岁宁的半个字不好,她冷着脸:“我怕你听不明白,给你打个比喻。按照你这么说,江岁宁每次有事找你帮忙,是不是也知道你还喜欢她,就一定会帮她。” 沈律言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他转过脸,眼神很平静,笃定的告诉她:“不是。” 他早就把话和江岁宁说清楚了。 很久之前就告诉了江岁宁,他如今对她没有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江岁宁遇事就找他帮忙,是因为她和他之间有还不完的恩情。 江稚冷笑,说话也有点像他,变得有几分刻薄起来:“对,江岁宁是清纯无害的白月光,纯洁的不得了,什么坏心思都不会动。” 两人隐隐有了要吵架的趋势。 沈律言皱着眉,刚准备叫停,说什么就来什么。 刘厌的电话打的很急,接通之后立刻就说:“沈总,您过来一趟吧,江小姐她有要寻死的倾向。” 沈律言猛踩了一脚刹车,江稚撞到了车窗玻璃,额头撞得疼死了,她没忍住:“沈律言,你又在发神经是不是?” 第401章 诬陷 “抱歉。”沈律言面色冷凝,调转方向之后车速都快了不少。 江稚抬手揉了揉被撞疼了的额头,不知道他在电话里听见了什么,脸色变得这么严肃。 她紧紧抓着安全带,“你能不能不要飙车?我想下车。” 沈律言现在顾不上她,车速越来越快,好在这条路没什么车流,一点儿都不拥堵,他紧紧握着方向盘,脑子里都是刘助理刚才说的那句话。 江岁宁有寻死的倾向。 他听了都觉得不可相信。 江岁宁不是那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人,他和她比别人都更知道生命的宝贵,她也不会用命来要挟谁,根本就不值当。 沈律言呼吸都有些混乱,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稳住心神,“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注意听。” 江稚的额头已经肿,又红又肿的一个小包,特别醒目。 她耐着性子:“我说我想下车,这不是去和盛的路。” 并且还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记住网址 沈律言还是说抱歉,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指过分用力,关节的骨头都映得清清楚楚,他说:“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 江稚说了好几遍她要下车,沈律言就像没听到。 十五分钟就开到了公寓楼下。 这是北城中心区域的高级公寓,门禁严格,需要刷脸识别。 沈律言之前没有在这里录过车牌号,他的车被挡在了门外,直到出示了业主的身份,保安才将放行。 江稚已经认出了这个地方,她很久之前在新闻上见过。 沈律言毕业后买的那套公寓,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如果她没有记错,现在住在这套房子里的人是江岁宁。 他这么着急,原来是要来见江岁宁。 这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刘助理在楼下等,瞧见沈总身旁的女人,愣了愣,不过他现在也没空纠结,事情要紧,他得说清楚才行:“我今天让人来送饭的时候,说摁了很久的门铃都没人开,我觉得不对,就急匆匆从公司赶过来了。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就看见江小姐睡在浴缸里,手上都是血,好在割得不深,伤口结痂了,才没出大事。” 沈律言蹙着好看的眉尖儿,越听脸色越沉。 刘厌不敢再隐瞒,可是有些话江稚在这里他又不方便说,只好.硬生生憋着。 他总觉得江岁宁割腕自杀和那天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有关。 “她人怎么样了?” “我叫了程医生过来,已经没事了,人醒了。” 沈律言拍拍他的肩:“辛苦。” 他进了电梯,江稚已经到了这儿,哪怕是想知道江岁宁又在搞什么把戏也要跟上去才行。 叮的一声,门开了。 三人前后出了电梯,沈律言拧开房门,江岁宁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脸色苍白坐在沙发里,纤瘦的手腕上绑着醒目的白色纱布。 长发垂落,侧脸看起来很瘦。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空洞的视线渐渐移到门外,看清楚来人睫毛颤了颤,眼睛迅速浮起了水色。 沈律言沉默着走到她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解开了纱布看清楚了她手腕上的伤痕,他的眉心直跳:“什么事让你都觉得活不下去了。” 江岁宁看了看屋子里的人,有医生,还有助理,还有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江稚。 她来了更好,可以省了不少事。 “你可以先让他们都出去吗?” “有些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沈律言默了半晌:“可以。” 江稚也看见了将江岁宁手腕上的伤,不像是装出来的,割的确实很吓人,疤痕交错,醒目刺眼,但她依然不相信江岁宁这种人舍得去死。 江岁宁连认错都不会认,怎么可能会认命。 只不过她为了沈律言的怜惜,也太豁得出去了。 江稚站在原地,“我能听听吗?” 江岁宁抬起眼睫,笑容虚弱:“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隔了几秒,沈律言让他们都出去,他看了看江稚:“你不是要去和盛吗?我让刘助理送你。” 江稚不动,“我更好奇她这场大戏。” 她这话每个字都透着讽刺,实在是不好听。 沈律言看向刘助理,“送少夫人回去。” 江稚冷下了脸,“我不能关心关心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事情吗?” 她少见的表现出这么强势的样子。 沈律言皱了皱眉,还未说话,江岁宁就说:“你如果一定想听,我可以告诉你。” 江岁宁的演技向来很好,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去学表演都是浪费了,非常的可惜,她精湛的演技,能发挥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泫然欲泣,恰到好处。 挂在睫毛上,好像万不得已才落下来。 江岁宁忽然对江稚跪了下来,她苦笑了一声,唇角涩然,“江稚,你舅舅好像因为你的缘故对我有点误会,我恳求你,不要在你舅舅面前说我欺负你。” “我和你道歉,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么傲慢的对待你,不应该敌视你。” 她说着就哽咽了起来,断断续续,几个字几个字的艰难往外冒,都难以连成一句话。 她的脸上都是滚烫的眼泪,哭得有点不能自拔,江岁宁哽咽着喉咙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和你的家人能不能放过我。” 江稚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往后退了两步。 江岁宁的眼神十分破碎,垂下眼睫的那个瞬间掩住了眼底的戾气,她接着用心如死灰的语气说:“你不是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被人强.暴了。” “被你舅舅找来的人侮辱了。” 这两句话,她说的有气无力。 江稚皱眉,一个字都不相信:“这不可能,你演够了吗?” 她的小舅舅根本就不是江岁宁说的这样,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刘厌也不敢再瞒,他那天以为江岁宁是有新欢了,万万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那天…我去酒店接她的时候…好像是…是不太对。” 沈律言冷声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刘助理不敢狡辩:“沈总,是我失职。” 江岁宁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她看着江稚,抓着她的胳膊,眼睛红肿,哀求她:“我以后再也不敢得罪你了,你让你舅舅放过我吧,不要把…把那些录像放出去,我会死的。” “我真的会死。” “江稚,我错了,我求你让他饶了我吧。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被这样侮辱。” 第402章 选择相信 江稚有点愣,江岁宁说的这些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够想象得到的。 她的小舅舅,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很好的人。 以前在南大,是校园里备受欢迎的风云人物,不全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他的性子极其的好,有文化有教养,为人和善。 除了找女朋友的眼光有点挑剔,但也远远算不上眼高于顶。 他是别人眼中很温柔的学长,这种事只有江岁宁自己才做得出来,一般人想不到这么残忍又恶心的羞辱女孩子的方式。 江稚冷眼看着她声泪俱下的做戏,过了一会儿,她面无表情地说:“江岁宁,你胡说八道也要拿出证据来?而且我舅舅哪有你口中这种只手遮天的本事。” 小舅舅才刚出狱,怎么可能能对江岁宁做什么。 他的工作,劳累辛苦,现在赚的都是些卖力气的钱。哪里还想得起江岁宁这个人? “酒店有监控,我没有撒谎。” 江岁宁红着眼眶。 江稚完全不相信江岁宁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一秒记住http://m. 她知道她舅舅对江岁宁不会有任何好感,或许也确实对她有偏见,有恶念。 但是一个人骨子里的良知和善良,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既然你都保存了证据,你就去报警吧。”江稚用无所谓的态度,目光淡淡看着她说, 江岁宁没想到她这么镇定,她不惜在沈律言面前毁掉了清白,江稚竟然还不相信!?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头,眼睛里是讽刺的笑,笑容有几分惨淡。 忽然之间,她不知从哪儿拿的刀片,大概是一直攥在掌心里,她当着沈律言的面,抬手对着自己的腕间,用力的贯了下去。 沈律言脸色阴沉,眼疾手快控制住她的手。 他似乎都不疼,冷着脸夺过她手里的刀片,锋刃划破了男人的掌心,割破的皮肉不断流出鲜血。 “你做什么?”男人的声线极其的冷,像一条平稳的直线,沁着森冷的寒意。 “我想去死。”江岁宁故意苦笑了声,嗓音沙沙哑哑。 “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沈律言问。 “那我要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怕?他们每个人围上来的时候,有多么让人恶心。我不是没有努力的想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做不到,我也忘不了。” 江岁宁说着就又低声哭了起来,断断续续,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哭声听着细弱又可怜。 江岁宁认定了傅景初根本没有办法证明什么,他把她带上了楼,里里外外那么多人进出,监控录像都不需要作假。 那天她还故意让刘助理来给她送衣服。 天衣无缝,不枉她一片苦心。 她要用自己的性命,去逼沈律言帮她“报仇”。 江稚有多在意她的家人,她再清楚不过,沈律言若是要对傅景初做了点什么,江稚不恨死了他才怪。 可是江岁宁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沈律言问她一句,到底想怎么样。 她要傅景初死。 她都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白。 一个情绪激动的、有寻死倾向的人,说出这种偏激的话也情有可原。 可是等了很久,迟迟过后,沈律言都没有向以前那样问她想要什么,而是让刘厌去问酒店的经理要监控录像。 酒店的人回复消息速度极快,连声说着抱歉,说监控录像只有三天的有效期,先前的录像已经被覆盖了。 根本找不出来。 这场闹剧有点草草收场的意思。 沈律言让医生和助理留了下来,似乎更多的话也不想再和江岁宁说了。 他好像只是对她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而觉得恼火。 明明她当年也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回到车里,沈律言也没避讳江稚,打了一通电话,“明天下午约一场和复星集团李老的会面。” 复星集团不是多大的公司。 李老当年在海城发家,不过是那座小城市的地头蛇。 旁人敬他一声李老,只因为论资排辈是该这样。 他手下都是些擅长打打杀杀的粗人,占据了老城区的一些产业。 傅景初有文化有学历,聪明又有胆识,才被李老选中了当他的接班人。 “告诉他,当天我要见到傅景初。” 江稚听见舅舅的名字,抬起眼朝身旁的人看了过去。 沈律言挂断了电话,冷眸对上她的目光。 江稚不知道什么复星集团,也不知道李老,她忍耐着快要发作的怒气,她再三解释:“我舅舅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沈律言之前就觉得她太依赖、甚至是有点崇敬她那个舅舅。 他并不喜欢她如此依赖一个别的男人,哪怕是她的舅舅。 沈律言冷着张俊俏的脸:“江稚,你真的了解他吗?” 江稚说:“他是我亲舅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她望着男人无动于衷的脸庞,咽下喉咙里轻微的酸涩,冷冷地问:“就不能是江岁宁给我舅舅泼脏水吗?” 沈律言冷声回问:“你觉得她用这种侮辱自己的方式,就为了陷害你舅舅?” 江稚点头,江岁宁就是这种人。 沈律言默了半晌,他的声音都没什么起伏:“你可以选择相信你舅舅的为人,我也能选择相信她的话。” 第403章 别盯着她 江稚被气得半天都说不出来话,唇瓣轻轻颤抖,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 她坐在车里生闷气,缓缓降下车窗,吹了会儿风才慢慢的缓过那口气,她扭过脸,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你对江岁宁是盲目相信。” 爱情真的使人盲目。 一向擅于看透人心的沈律言,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看清楚她的面目。 沈律言放缓了车速,平和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平静的不能更平静,“你又怎么能证明你对你舅舅不是盲目相信?”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每次提起她的舅舅,都是很仰慕的口吻。 特别的自豪,特别的关心。 眼睛里好像都发着光。 沈律言查过傅景初,南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当年还是南城市高考的第一名,校园里的传说,师长眼中的好学生。 很受欢迎。 大学期间,每到周末都会回家,帮自己的姐姐带孩子。 记住网址 所以江稚和傅景初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 去接傅景初出狱的那天,他就看出来了两人的感情比普通的舅甥要好得多。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她没有证据。”事关她舅舅的名誉,江稚不会轻易就揭过,“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她当天为什么不报警?” 沈律言静静听着她说,并未出声。 江稚也冷静了下来,疏离好思绪,尽可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说:“江岁宁一向都不会委屈自己,这你不是知道的吗?而且她既然现在不在乎被人知道,那她今天也可以报警。她不是会轻易寻短见的人。” 江岁宁几乎没有同理心。 没什么共情能力的人。 心肠总是更硬。 沈律言等她说完,“然后呢?” 他等待了两秒,见她没说话,不慌不忙的,“我刚才就说了,你说服不了我。” 江稚从内到外有种无力又悲哀的感觉,在巨大的爱意面前,哪怕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哪怕稍微细想、稍微花点力气就能弄清楚的事情,也无法撼动。 就像沈律言以前也明知道江岁宁并不完全是个善良的人。 有点小心机,有点小恶毒。 他也能做到不闻不问,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找我舅舅要做什么?李老又是谁?”江稚忍了半晌,只能换个方向。 沈律言挑了下眉:“看来你舅舅没有告诉你,他现在在做什么。” 江稚不喜欢他语气中带着点贬低她舅舅的意思,她蹙眉:“他说了。” 沈律言没有拆穿她的谎话,“既然他已经告诉你了,我就不多赘述他的工作了。” 江稚被他吊着胃口,憋都快憋死了,也不能张嘴去问。 车已经停在和盛大厦的门口,男人没急着放她下车。 沈律言轻轻攫着她的下巴,她的睫毛浓密漆黑,轻轻垂落就像是一把漂亮的小扇子,唇瓣被咬的有点红。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能找他干什么?当然是去算账的。” 江稚抬起眼睫,看着他的眼神也很冷漠。 沈律言看她气得不轻,心情非常的微妙,她总是在别人的事情上,情绪才会这么的生动,会这么的生气。 “好了,开个玩笑,我去核实一下。” 沈律言说完这句话顿了顿,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话锋又是一转:“如果属实,你别怪我不客气。” 江稚在张口之前,就被他堵住了嘴巴。 沈律言知道她这张嘴里不会说出他想听的话,索性暂且先堵住她的嘴巴,女人的唇瓣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他看着她红肿的唇瓣,对自己的杰作好像还很满意。 江稚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再说下去只会越吵越凶。 她一把用力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沈律言看着她的背影,她刚才连是吵都懒得和她吵了。 和盛专门空出了会议室,不大不小的公司,这些天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工作,和盛的经理也不明白盛先生怎么想得起来他们这个公司了。 这些天,常常光顾和盛的办公室。 一个小项目都要过问,甚至还要亲自来跟细节。 江稚顺着指引进了会议室,看见会议室里的男人,她心里甚至是不意外的。 她拿着电脑坐了下来,调整好了心情,直接进入了正题。 盛西周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架着长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坐姿慵懒,安安静静听完一整场的设计方案。 等她说完,盛西周往她面前递了杯水,“润润嗓子。” 江稚没碰水杯。 盛西周又问:“要喝咖啡吗?” 江稚现在心情不是多好,哪怕是为了工作应付他态度也不是很好,“盛先生,您对我们的方案还有意见吗?” 盛西周道:“我没意见。” 江稚合上电脑,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准备正式动工了。” 她转身就要走,盛西周跟着站起来,指骨掐得用力,捏着她的胳膊,“喝杯水再走吧,你的嗓子都哑了。” 江稚有点厌烦的推开他的手,“不了,我怕你下药。” 盛西周僵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好似也凝固了起来,他当然听得出来她在暗讽些什么。 盛西周跟着她出了办公室,忍下了她刚才的讽刺,甩也甩不掉的跟上去,“我送你下楼。” 和盛的其他人,只能装看不见。 平时在工作上甲方为难乙方已经是常态。 和盛的经理,自从看出了点端倪,就再也不敢对江稚动任何歪心思,更不要说为难。 总部都被开了好几个人,只是因为说了江小姐的几句闲话。 盛先生开除起人来,眼睛都不眨。 盛西周出行总是要带保镖,他的保镖都在楼下,黑色西装,面色冷肃,每个看起来都像是真的杀过人,让人望了都敬而远之。 盛西周父亲的某个私生子,不知从哪儿打探来的消息,为了在长兄面前刷点好感,眼巴巴凑上前来,却被保镖拦在电梯外面。 好在还他守株待兔等到了人。 他一看见兄长就特别殷勤的凑了上去,“哥哥。” 盛西周听见这道陌生的声音,皱了皱眉,眼底的柔软骤然消失,眼神变得越发的冷漠,他都不记得这是哪个弟弟了。 他父亲的私生子太多了。 “您能不能让我妈妈也回国?我想把她接回来,她在国外受了好多苦。”他低着头说完这句话,也不敢去看盛西周的脸色,对于这位兄长他一向是又恨又怕。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盛西周追着走出来的女人。 长得很漂亮。 特别的亮眼。 脸小小的,皮肤又很白,特别的精致。 好看就算了,还很有气质。 他联想到自己身边那些为了钱跟着他的外.围女,一个个庸俗不堪,脸上还有很多科技手段,心里就又不平衡起来。 如果他代替他哥哥的位置,是不是也能玩他哥哥的女人? 这个念头也只是想一想,他现在并不敢这样做。 江稚趁着盛西周被他弟弟缠上的时候,快速离开。 盛西周眼神平静望着她离开,等她上了出租车,才转过头来看向他这个毫不起眼的弟弟。 这个人方才也敢用觊觎的眼神看着她。 甚至也对她笑了笑,妄想用乖巧的表面勾/引她。 盛西周面无表情抬起手,干净利落的一巴掌打在了少年的脸上,他眼神阴狠,“别盯着她看,听得懂吗?” 第404章 顺便离了 他被盛西周这一巴掌打的不敢吱声。 更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就会被盛西周给记恨上。 “哥…,对不起。” 盛西周连看都懒得多看他,更没有理会他刚才说的事情。 男人咬了咬牙,捂着脸跟了上去,还是不死心想把自己的母亲接回来,两个人斗,都比他一个人在这儿装孙子要强。 他知道在盛西周的眼里,他们这些父亲的私生子,连狗都不如。 有利用价值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追到电梯口,就被保镖拦了下来。 阶级地位每每在这种时候,就会区分的尤其明显。 男人盯着电梯跳跃的楼层字数,脸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他心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深。 但是他清楚,只要盛西周不死,盛家就没有他们的份。 首发网址http:// 盛西周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长子,手里有权有钱才会被人当成人来看待,便是玩女人也是想换就换的。 以前只听说盛西周喜欢江家那个大小姐。 他从来没见过刚才那个女人。 还当盛西周也是个情种,原来也是说变就变。 * 第二天,复星集团的李老特意留出了时间,对沈律言忽如其来的拜访也很重视。 沈家和他们就是天壤之别。 他们做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事情,打打杀杀,收保护费起家,这几年转型也没赚多少钱,更没有多大的成绩。 怕是整个复星集团在沈律言的眼里都是蝼蚁,抬抬手指就能碾碎。 李老在牢狱里的干儿子被傅景初用了点手段弄死了,李老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因此知道了这么个人,入了他的眼。 他需要有勇有谋的接班人。 不然复星集团一辈子都只能是个收保护费的公司。 上不得台面,也没办法做大。 李老并不清楚傅景初和沈律言之间的恩怨,还当这两个人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见面之前随口问了句,“你得罪过沈总?” 傅景初冷笑了声,“可能前几天是做了一件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李老皱了皱眉,有些不安。 傅景初泰然镇定,“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惹麻烦。” 李老说:“想来沈总应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傅景初不置可否。 下午两点钟,沈律言准时出现在复星集团的办公室里。 双方的保镖,都在门外等候。 黑漆漆一片,压迫感难以忽略。 沈律言倒是收敛了几分浓烈的戾气,周身的杀意也被收的干干净净,看起来波澜不惊,好像就是来喝个茶,聊聊天。 再次看见傅景初,沈律言对这个人还是很难生出好感。 这么个人,哪里值得江稚那么依赖? 李老坐在轮椅上,率先开了口:“不知道沈总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以前也没见过面。 只听说过这位大少爷的名字。 这种高不可攀的人,和他们就是云泥之别。 沈律言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姿慵懒,说话也很懒散,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两下,“有些事情想要当面和傅先生问清楚。” 傅景初站在李老身后,面无表情,他看上去不像是三十岁的男人,一张精致的脸,认认真真端详起来也会觉得他像是刚大学毕业。 “我也有事要和沈先生说清楚。” 沈律言默了半晌,一点儿都不着急,他抬了抬眉:“傅景初,你先说吧。” 他连名带姓称呼他,语气也不像刚开始那么客气。 傅景初将一叠打印好的文件扔在桌面上,正好就落在沈律言的面前,他面无表情,看着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这是我打印好的离婚协议。” “麻烦你在上面签个字,今天顺便把婚和我的外甥女给离了。” 第405章 依赖谁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傅景初昨天得知沈律言要见他,就替江稚准备好了离婚协议。 他当然也知道沈律言是为了什么事情才会兴师动众的找上门来,他对江岁宁那天的警告,看来她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可想而知,这些年,他不在的这几年。 江岁宁用了多少手段来欺负人。 那天傅景初也发现了,江岁宁不是一般的心高气傲、骄纵蛮横的大小姐,她识时务,能伸能屈,明明恨他恨得要死,也能跪坐在地上说着对自己有利的话,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同理心。 傅景初离开酒店的时候,让人清掉了酒店的监控录像。 他当然不会给江岁宁留下证据。 不过确实也在意料之外,没有任何证据,沈律言也依然能站在江岁宁那边来维护她,为她出一口恶气。 沈律言看都没看桌上的离婚协议,眸光定定望着傅景初,气定神闲,“我和她的婚姻,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李老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并未出声制止傅景初。 傅景初淡淡道:“她不爱你。”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唇角噙着的弧度渐渐回落,抿成冰冷的直线,眼睛里的温度也很冷漠,冷凝的目光静静盯着他看。 傅景初接着说:“我问过阿稚,她没和我说实话,所以我特意找人打听过了,当初你和阿稚的婚姻是一场意外,在你们结婚之前没有任何的感情。” 傅景初打听到的事情不过是冰山一角,他能查到的细节也不多。 沈律言不好查,尤其是他的私事,知道的人不多。 傅景初也不会去问江稚,如此会引起她的疑心,她也不会说实话。 她只想让他看见她过得好的那面,不想让他对她的生活产生担忧。 傅景初对面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好感,他说:“我是她舅舅,总归是要比外人更心疼她的,沈总还是看看离婚协议吧,签个字对你来说也不麻烦。” “我看你也挺喜欢江岁宁的,离婚之后,你不用委屈江岁宁,没名没分跟在你身边。” 沈律言没急着提江岁宁的事情,过了会儿,他饶有兴致的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翻了两页,漫不经心扫了两行就随手撂在一旁。 他越平静,就越可怕。 “没几个人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傅景初嗯了声:“看得出来。” 话音落地,傅景初拿起腰间的枪,对准了他的额头,枪口直直抵在他的脑门上,嗓音冷冽:“签字。” 寻常人被用枪盯着脑袋,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沈律言仿佛一点儿都不害怕,抬眼平静看着傅景初,神情也很散漫,完全没有把他手里这把枪当成回事。 他捡起离婚协议,当着傅景初的面撕成了碎片。 他无所谓道:“傅景初,你开枪吧。” 子弹上膛,剑拔弩张的气势,水火不容。 李老还不想见状况失控,抬手拦了下来,充当起和事佬:“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呢?都是年轻人,好好说。” 沈律言倒是给了李老几分面子,“他要我和我的妻子离婚,真就是开枪了我也不会签字的。” 傅景初冷眼看着他,“你也不爱她。” 沈律言的心里是想要反驳这句话的,谁说他不爱她呢?他和她已经纠缠了那么久,凭什么要他现在就放手。 一个外人,插手起别人的家事。 沈律言冷笑了声,“她自己都没说要和我离婚,你算什么?” 傅景初反问:“她没有吗?” 沈律言好像被他踩中了伤口,当初江稚要和他离婚,几乎是差点要和他玉石俱焚了的。 他费了点手段,才让那件事过去了。 “至少最近她没有这个打算,傅先生还是不要破坏别人的婚姻比较有道德。” “一个有污点的舅舅只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更多的难度。” 沈律言恢复沉着冷静后说出来的话,不大好听。 他不想让江稚依赖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哪怕是她的舅舅,也不行。 沈律言站了起来,凛冽的气势更甚从前,这双淡漠的眼眸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说:“傅景初,你的事情说完了,该轮到我问你了。” 他的语气很平和,和平时普通的询问没什么分别:“你找人对江岁宁做了什么?” 傅景初说:“你这么神通广大,就自己去查查看。” 沈律言点了根烟,打火机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办公室里格外明显,火光渺渺,升起的薄雾慢慢模糊了他的五官,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沈律言还以为傅景初不屑于卖关子。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说没做。 现在这样,不像是做了什么,也不像是什么都没做。 沈律言咽下一口烟雾,淡淡的烟草味拢在周围,漂亮的五官透着几分精致的凌厉,他没了耐心,抬了抬手,门外的保镖就涌了进来。 整间办公室都被围了起来。 复星的人被挡在了外面。 沈律言对江稚会有几分心软,但是对傅景初,半分都不会留情。 巨大的实力悬殊下,四五几名训练有素的保镖才将傅景初摁在了办公桌上,用力摁着他的头,重重磕在坚硬的桌面,就像是有人用脚踩着他的脸。 傅景初在牢里受过的羞辱打骂比现在多的多,他一点儿都不在乎,甚至不怕被沈律言带来的人拳打脚踢。 阿稚知道了,只会离沈律言这个人越来越远。 这个男人不是她的良配,早就该分开了。 傅景初不是不知道,阿稚喜欢他。 保镖下手的瞬间,沈律言有一秒的迟疑,忽然间想到了江稚。 不过也只有一秒钟,他昨天就对她说过了,真的有什么,他不会手下留情。 第406章 你能不能去死 李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傅景初被沈律言带过来的人这般欺辱,他的眼眸看起来已经有些苍老,不过目光依然很锐利,“沈总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律言吐字:“我也是万不得已。” 他居高临下,一双淡漠的眼冷冷注视着办公桌前的男人,“傅景初,你主动说,效率会比较高。” 傅景初被他的保镖抓了起来,清瘦的身躯狠狠砸在了墙面上,这些专业人士并不会手下留情,更不可能有心慈手软这种说法。 后背被狠狠贯在坚硬的墙面,震得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置。 傅景初猛地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咳出了血,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血腥的铁锈味,他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掉。 就又被保镖架了起来。 傅景初闷声笑了起来,笑意很冷:“看来江岁宁对你重要多了。” 很难说清楚沈律言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盯着傅景初,却又没有完全在看他,也根本没有在听他说什么。 他只是又想到了江稚。 她的名字又这样毫无征兆的冒进了他的脑子里。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很清楚江稚如果看见或者是听说了这间办公室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又会是要憎恨他,觉得他冷血。 沈律言耐心告罄,“傅景初,敢做不敢当吗?” 傅景初忽然想起江岁宁那天泪眼汪汪哀求他时的模样,她大概对每个男人都是如此,用同一种手段。 沈律言对她说是情根深种也不为过了。 傅景初直起身体,面无表情擦掉唇角的血渍,“我什么都没做,这样说你信吗?” 傅景初提起江岁宁这个人都嫌恶心,“她怎么说?我找人强了她?” “我是带着人和她见了个面,但是还真没碰她。” “谁碰都嫌她恶心啊。” 沈律言面无表情盯着他,漫不经心接过保镖递过来的枪,他和傅景初有点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他一个字都没多说。 砰的一声。 枪响的瞬间,傅景初身上多了个伤口。 子弹穿透了他的血肉,打穿了他的肩胛骨。 傅景初忍着剧痛,额头上冒着冷汗,肩膀上那片布料已经被血水染湿了。 沈律言冷眼旁观着他脸上的痛苦表情,“难以想象曾经南大毕业的高材生也会做这么恶心的事情,用这种手段去侮辱一个女人。” 傅景初疼的打冷颤,他什么都没说,兴许是不屑于说。 他的目的,也不是完全没有达到。 阿稚总是心软,不是刀子嘴,却是豆腐心。 她不该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期待。 李老没想到沈律言竟然这么的猖狂,不管不顾,一点儿面子都不留,说开枪就开枪了,不需要瞻前顾后,更不用去考虑后果。 为了一个小情人,做到这个份上。 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为过了。 沈律言手里还拿着枪,他随手把枪交给身后的保镖,眉眼松弛,温和从容,“傅景初,别再对江岁宁打主意了。” 江家和傅家的恩怨。 沈律言略有耳闻。 傅景初想要报复,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父辈的恩怨本来就不该牵扯到孩子。 江北山做的事情,不该连坐到江岁宁身上。 傅景初这种泄愤的方式,很难说没有私心。 沈律言当初和江岁宁把话都说清楚的时候,答应过她往后依然会护着她,有什么事情还是会帮她,他不想食言。 傅景初没管肩膀上的伤口,脸色比纸还白,再过一会儿好像都要失血过多而死。 他没有说一个字。 沈律言的警告却并未到此为止,他继续说:“不然下一次我也拿不准枪口对对准哪里。” 也许是太阳穴。 也许是心脏。 不见得再是不痛不痒的肩膀。 沈律言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黑衣保镖跟着离开了复星的大厦。 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其他人不敢打听,也不敢偷看。 只是方才那声枪响,是隔着门窗都能听得见的。 李老身边的那些保镖也都被牢牢控制在外面,这也是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实。 其他人难免有些不好的猜疑。 李老看了看受伤的傅景初,“你故意激怒他做什么?” 傅景初皱眉,“我有自己的打算。” 李老既然已经把公司交给了他,那定然是相信他的,见他受伤的严重,也不打算再训斥,只是让人赶紧把他送到医院里。 傅景初不着急,执意让人打了120,叫了辆救护车。 好像故意要把阵仗闹大。 闹得人尽皆知。 他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里急救,要做个手术。 傅景初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把手机交给下属,“打个电话给我的外甥女,就说我性命垂危,让她来见我最后一面。” 下属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 江稚接到电话的时候,才刚和阮文清对完设计稿图。 她站在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是她舅舅。 但是电话里却是个陌生的声音。 还没听完对方说的话,她的手就抖得拿不动手机,她匆匆赶到医院里。 “傅先生还在里面抢救。” “中了一枪,整个办公室里都是血。” “把我们老板都吓坏了。” 下属兢兢业业按照傅景初之前的吩咐说。 手术还要很长的时间。 江稚站在医院的走廊,整个人都很怔,天旋地转的,脑袋又痛又胀,世界好像都变得模糊不清,耳边又是那种不受控制的嗡鸣声。 嗡鸣声逐渐被拉长。 变得愈发刺耳。 江稚感觉她的心脏都在流血,眼睛里好像都是血泪,她伸手摸了摸脸,干干涩涩的,什么都没有。 她回忆起来昨天沈律言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不会因为傅景初是她舅舅,就会心慈手软。 是啊,他在维护江岁宁这件事上,向来是做得很干净利落,不给任何人幻想的机会。 斩草除根,杀鸡儆猴,手起刀落。 他认认真真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不会让那个人受到危险、觉得委屈。 江稚内心空洞的像是被人挖掉了心脏,她看着手术中那几个字,一次次被她强行压下去的恨意,一回回被深埋被她故意遗忘的恨意,成千百倍的反噬。 她拿起手机,抖着手拨通了沈律言的号码。 几声过后,她听见男人用低沉的嗓音接起了电话。 江稚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好恨他,真的好恨他。 总是对她那么残忍。 伤害她。 伤害她的家人。 江稚咬着牙,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抖,她捏紧了手机,手指都快要被自己掐断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她抖着声音问他:“沈律言。” “你能不能去死。” 第407章 曾经现在 沈律言听见她的话沉默了很久,多半是她知道了她舅舅受伤了的消息。 江稚用尽力气挤出这句话,说完脑袋都晕,她扶着墙壁,才慢慢站稳了身体,“我真的希望你早就死了。” “在你被绑架的时候,就被那个绑匪撕票了。” “死在十七岁。” “我们都应该死在十七岁的。” 她低声的、模糊的、虚弱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冒。 手机这头的沈律言听着她的恶言恶语,脸色比台风过境前的天气还要阴沉,会议间里的其他人,亲眼看着大boss的表情一点点变了。 沈律言指间的钢笔慢慢变了形,指骨发白,他没有说抱歉,好像在等她发泄完仇恨。 江稚很不喜欢医院,她在医院里的记忆都不太好。 很小的时候,就要面前医生发下来的一张张病危通知书,母亲好几次都是从命悬一线中被拉回来的。 后来她在医院里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一秒记住http://m. 现在她抬起头面对的又是冷冰冰的“正在手术中”几个字,四面都是雪白的墙壁,空气里处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怕极了一会儿医生又出来让她在病危通知单上签字。 她没有几个家人了。 好不容易等到舅舅出狱,他还那么年轻,才刚获得自由,就命悬一线。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江稚想当年她不会救他了。 “我后悔了。” “沈律言。”她带着点哭腔,“我真的好后悔啊。” 曾经以为是彼此的救赎。 原来竟然是这前半生不幸的根源。 沈律言听着她这些话,就像大石头压在心上,万分沉重。 “他承认了。” 江稚浑浑噩噩的听着,“所以你就能对他开枪吗?你就能把他折磨的半死不活吗?” 她越说声音越抖,“我舅舅如果醒不过来,我就算去坐牢我也要你一命还一命。” “他是我的家人啊。” 沈律言听见这些话,慢慢蹙起了眉头,傅景初的伤还没有到性命垂危的地步,他开枪也没有打到他的要害。 他并不想被误解,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 通话猝不及防的中断。 手术室的医生推开了门,“已经取出子弹了,人没事,但是要休养一段时间。” 江稚宛如劫后余生,“谢谢医生。” “不客气,应该的。” “我舅舅他醒了吗?” “麻醉还没过,要再等会儿。” 江稚点点头,她就像是受了惊吓,眼巴巴望着手术室,一秒钟都不敢离开。 直到护士把人推出来,她又巴巴的跟了上去。 哪怕沈律言刚才说她舅舅承认了,她还是觉得她舅舅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江稚在病房守了几个小时,麻醉的药效过去之后,傅景初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上去很是虚弱,睁开眼看见她坐在床边,仿佛一点儿都不奇怪。 “舅舅。” 她可能是被吓坏了,嗓音里都带着点哭腔。 傅景初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事了。” 江稚脸色比他还白:“我吓坏了。” 她又很愧疚的对他舅舅说对不起。 傅景初望着她红红的眼睛,更加确信自己没有做错事情,他说:“我找过江岁宁。” 江稚愣了愣。 傅景初倒也不避讳和她说起这件事:“带人去吓唬吓唬了她,但也没叫人侮辱了她。” 还是想给他的小外甥女积德行善。 江岁宁的做法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出意料,顺水推舟的往他身上泼脏水。 傅景初早就不是当初在学校里那么单纯的大学生,人不成长怎么能行?不变得心狠手辣,在这个世上活也活不好。 傅景初望着她,又问:“阿稚,你生我的气了?” 江稚赶紧摇头:“不是。” 她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江岁宁不值得让你做…做这种事情。” 她舅舅是个善良的人,不值当为了江岁宁脏了手。 “我没有生气,我也没有不高兴,我真的就是…” “我明白。” 大抵就是不想看曾经挂在枝头上的小月亮,被染上脏污。 傅景初接着装作什么多不清楚,“现在能和我说说,你丈夫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江稚垂着脸,“他喜欢江岁宁。” 傅景初点头:“难怪他想杀了我。”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似乎于心不忍,过了会儿,他叹息了声,声音清润:“你喜欢他吗?” 江稚连忙说:“不喜欢了。” 傅景初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我是你舅舅,受点委屈也没什么,这点伤也不是不能忍,只要你过得好,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 他顿了顿,“我以为你还喜欢他,有些话都不想在你面前说。” “既然你现在对他也没了感情。” “怎么还没打算分开?” 江稚原本不想让舅舅知道那么多糟心的事情,现在想瞒都瞒不住,她说:“我和他签了合约,还有三个月才到期。” 等到年底,才能结束。 之前不是没有试图挣扎过。 可是沈律言不愿意放手。 她当时孤立无援,实在没有办法。 这份合约,傅景初是知道的,只是不了解具体的时间。 沈律言的那个律师,嘴很严。 江稚想了想,接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说:“没关系,好像三个月刚好是离婚冷静期的期限,嗯,我明天就约他去民政局提前走程序。” 第408章 因为我不爱你了 离婚冷静期是最近几年出来的新规。 现在想要离婚还真是够麻烦的。 但是江稚如今一点儿都不怕麻烦,她真的是一分钟一秒钟都忍受不下去了。 傅景初听着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嗯了嗯,“我明天让人陪你去一趟。” 江稚摇头:“不用这么麻烦。” 傅景初没有勉强,只是问:“你能应付他吗?” 江稚被问得说不上话来,她给不了准确的答案,但是带了人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其他人也应付不了沈律言,他真的太太太难对付了。 软硬不吃,全看心情。 随心所欲,说翻脸就翻脸。 摸不准他现在的狗脾气。 可是沈律言凭什么之前要她遵守合约上的规定,现在自己又说话不算话呢? 一秒记住http://m. 没有这种道理。 言而无信,他自己都该瞧不起他的自己。 如果之前沈律言拖着她迟迟不肯离婚,是因为要报复她出轨了盛西周,都过去了这么久,他应该也报复够了。 难不成还要一辈子把自己的婚姻用来花在报复她身上吗? 那也太不明智了。 “我不知道。但是多一个人过去也没什么用,反而可能会要激怒他。” “好吧。你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傅景初点到即止。 麻药过去他的伤口好像开始疼。 他忍着疼,表情看起来还是很痛苦。 江稚看着小舅舅脸上隐忍的痛色,愈发的愧疚和心疼,她碰也不敢伸手碰,话也不敢多说,低头的瞬间,眼眶红透了。 傅景初好像察觉到了她敏感的心思,“我不疼。”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真的不算什么。” 江稚不太信,知道小舅舅这就是在哄她才这样说,怎么可能会不疼?这可是枪伤。 她一想到这个伤,对沈律言的恨意就更甚几分。 江岁宁的一根头发丝,都比别人的姓命重要。 她渐渐回过神,“要不要叫医生开点止疼药啊。” 傅景初说不用。 江稚吸了吸鼻子,想哭又不能当着舅舅的面哭出来,“看起来就好疼啊,舅舅,你不要什么都忍着好不好?” 傅景初对她笑笑,说真不疼。 他越是这样,江稚就越觉得舅舅是在逞强,不愿意看她难过。 傅景初望着她红红的眼睛,“别担心了,好好去做自己的事情。” 江稚嗯了声,过了会儿她再次抬起脸,“舅舅,门口那个人是?” 她还没忘记来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比她还着急的助理。 她的舅舅,怎么都有助理了? 傅景初想了想,“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个公司,刚好专业对口,就先在他那里帮帮忙了。” “挂了个闲职,给我配了个助理。” 江稚点点头:“那太好了。” 她完全没有怀疑,傅景初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记忆里,小舅舅从来没有骗过她。 也没什么值得欺骗隐瞒她的事情。 江稚执意要留在医院里照顾他,傅景初劝业劝不动,天黑之后,她还要留下来陪护,傅景初看不下去,“你明天还有工作,回去好好休息吧。” 江稚削着苹果的手顿了顿,她说:“明天没工作。” 傅景初这句试探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心情显然更好了一些,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婚也要一个好的精神,医院里陪护的床太小了。” “阿稚,听话。” 江稚放心不下,怕半夜又接到医院的电话,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这样的经历实在太多太多了。 她真的怕了。 傅景初对上她的眼睛就很容易心软,“你这样我也睡不好。” 江稚勉为其难,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舅舅,你如果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该叫医生就叫医生。” “知道。” “那我先回去了。” “好。”傅景初给门口的助理使了一个眼神,“送送她。” “是。” * 江稚本来不想回家,但是明天要办的事情还需要和沈律言沟通。 她不想看见那个人,还是要和那个人见面。 江稚将近晚上九点才到家。 沈律言坐在沙发里,客厅里只开了几盏昏黄的小灯,他的侧脸看起来冰冷又锋利。 江稚换好拖鞋,沈律言听见开门的声音就知道她回来了。 “刚从医院出来吗?” 江稚听着这句话,火冒三丈。 怒火连天之后却是心如死灰般的平静。 好像沈律言在她心里放了一把火,把所有的爱恨都烧成了灰烬,什么都不剩下了。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什么都不应该再有。 江稚背对着她,哑着嗓子:“我先上楼拿点东西。” 她去了楼上的卧室,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证件。 结婚证不在她手里,被沈律言放了起来,不知道他放在哪里了,翻遍了抽屉都没有找到,兴许被他丢进了保险柜里。 好吧,这也不重要了。 总是要拿出来的。 江稚连同那份两人之前签好的合约一起拿了出来,她捏着这堆东西下了楼。 沈律言的目光想不注意到她手里的证件都难,他静静望着她。 江稚也回望着他,她问:“麻烦你明天空出一天时间,我们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吧。” 诡异的死寂,维持了很久。 空气冷凝,世界仿佛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江稚被他的冷瞳紧紧盯着,那双眼睛冷得就像万年的寒霜,没有丝毫温度,他说:“你要和我离婚?” 江稚点头:“对。” 沈律言站了起来,他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压迫感强烈的几乎能把人逼死。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抿紧了唇,下颌绷紧的弧度也非常的锋利,他说:“因为你舅舅。” 江稚想了想,是好像也不是。 她说:“因为合约到期了。” 而她也不爱他了。 再多的爱都会被消磨光的。 她抱着那点可怜兮兮的回忆过不了一辈子。 原来那么痛苦。 她低声呢喃,“因为我不爱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沈律言还是听清楚了,他僵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声音。 敲两下,心里空空的,听得到空洞的回音。 江稚把他每次用来约束她的合约,摆在茶几上,翻到两人签字的那一页,“沈律言,合约要到期了,我们也该结束了。” 他每一次都用合约上的条条框框来约束她。 总不能他自己要反悔。 沈律言扫了言白纸黑字的合约,沉默良久,男人从合约上挪开目光,他看起来很沉稳,“还有三个月。” 江稚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说:“但是现在有冷静期,我们得走两次程序,明天刚好先去把第一遍程序过了,这样三个月后,我们就能准时去领取离婚证。” 从此再也不相干。 “之前结婚的时候,结婚证是你拿的,两张都在你手里,离婚要用的,麻烦你找一找,还有你的证件,明天都不要忘记拿了,不然很麻烦。” 第409章 好吧,好吧. 江稚怕他不知道流程,特意说的很仔细。 她甚至想好了沈律言如果不答应,她要怎么做。 她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一直低着头也没看他,沈律言浑身僵硬,身体里流通的血液好像渐渐冷却凝固。 他忽然间打断了她的话,他说:“你舅舅并非善类。” 江稚止住了声音,慢慢的沉默了下来。 沈律言说不清楚他对傅景初的敌意,到底是因为他对江岁宁做的事情,还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嫉妒。 借题发挥,满足一己私欲。 “这次是带着人气势汹汹去威胁,下一回如果真的发生了呢?被人轮/奸,被人拍下片子,肆意拿出去欣赏。”沈律言抿着唇,温声温语,非常平和。 江稚缓慢抬起脸,澄澈的双眸,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所以我该感激你没有真的杀死我舅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律言望着她苍白的脸,他往前靠近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他停了下来,“但这个教训,难道不是他应得吗?”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深深呼吸,“你永远都是占理的。” 她实在没有力气和精神和他争执永远说服不了他的问题,沈律言说过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她现在已经不会尝试着想要说服他。 偏爱是永远越不过的。 他的双标,永远都是只针对江岁宁。 江稚说:“那你现在也讲讲道理,明天和我去民政局把事情办了。” 沈律言不想离婚,以前不想,现在还是不想。 江稚见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她也沉默了下来,给足了他考虑的时间,不管他考虑的结果是什么,都不会再更改她的决定。 沈律言从没见过她态度这么坚决,好像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他气恼,他暴躁,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烦躁。 他在开枪的时候,难道真的没有预料过这种结果吗?知道她会生气,但是没想到她会被气成这样。 可是这件事上,她的舅舅难道真的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 她却无动于衷般,坚定地维护她的舅舅。 听也不听他说的一个字。 “你舅舅死了吗?”沈律言面无表情的问。 他下手知轻重,根本没有往要害打。 可是江稚下午那通电话,急得好像傅景初马上命在旦夕了一样。 沈律言很快就转过弯来了,苦肉计,倒是被傅景初玩明白了。 江稚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律言脸上刺痛,这点儿疼仍然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不痛不痒,不算什么。 “没死对吧。” 沈律言握住她即将要挥到自己面前的手。 江稚被他扯到了面前,下一秒钟就听见他问:“我不同意离婚,你要怎么样?” 江稚垂下眼睫,“你要不守信用吗?那句话还给你,在合约上签字的时候我没有逼你,大家都是自愿。” 她的手腕被他掐得有点疼,她颤颤抬起睫毛,眼眸乌黑。 她对他以前说过的话,总是记忆深刻。 时常想要忘掉。 却又总是在每个夜不能寐的深夜里,反反复复的想起来。 一遍遍的,在梦中,被他提醒。 这样下来,想忘记都难。 江稚说话的声音总是很轻,堪称温柔,但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字眼,并不算得上温柔,她定定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看不清情绪,只有余烬过后的淡然,“你自己说过的,契约婚姻最重要的是诚信。” 这些话,都是出自他的口。 明明都是他自己说的。 他那时用失望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认认真真在思考她怀上那个孩子到底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想要上位的手段。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可以说是很和善、很仁慈、很宽容大方。 那种冷淡疏离的姿态,明明就一点儿都不想和她扯上更深的关系。 沈律言没有忘,他记性一向很好。 当初说过的话,她眼眶里忍着泪的神情,都像刻在了脑海里。 江稚深吸了口气,慢慢挣脱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她说:“你从来不做反悔的事情,这次也不要让人失望。” 兴许是灯光的缘故。 又可能是前几天他病了一场,他脸上的皮肤看起来很苍白,带着点病色的弱态。 江稚很认真的看着他,一点儿都不开玩笑,“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可能半夜真的会忍不住从厨房里那一把水果刀,让我们同归于尽的。” “我一秒种都不想再和你生活在一起了。” “你也根本不需要我。” “沈律言,我感激你这两年给我的钱,没有那些钱,我妈妈醒不过来,但是你不能觉得这些钱能买断我的人生。” “你给钱,我陪睡。” “我们的婚姻都是生意,我想你也不会真的动了感情。” 她的每个字,都不亚于杀人的刀。 像利箭,干净利落凿/进他的身体。 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沈律言听着她毫不留恋的话,仿佛他整个人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 只是一个给她钱的工具人。 压榨她的上司。 什么感情都没有。 一点儿好都不记得。 没有任何值得她为这段婚姻犹豫的地方。 她甚至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沈律言扯起嘴角,笑得有点难看,唇角的弧度慢慢回落,这个笑有些苍白,他压着心头炙烤般的灼烧痛楚,嗓音嘶哑,声线颤抖,“当然没有。” 江稚点点头,这就好办多了。 她说:“那明天去签字吧。” 沈律言知道自己说一个不字,都会被她用曾经的言语羞辱回来。 他的自尊已经被她踩过一次。 他不会再低头。 沈律言拿起茶几上的契约扫了眼,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是两年。 他抓不住她了。 留不住,求不得。 他不离婚,她甚至要和他一起死。 好吧,其实想想,一起死了听起来竟然有点浪漫。 男人指间这张薄薄的纸被捏的变了形状,薄唇抿成了毫无温度的直线,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结婚证在保险柜里。” “密码是我们结婚那天。” “我的证件也在里面。” “明天我没空,我让陈律师过去处理。” 第410章 一张纸,两个名字 江稚在离婚这件事上做的功课比他多得多,“好像要本人签字的。” 她听见沈律言松了口,自己也是松了口气,实在是怕他这么久了还没有发泄够自己的怒火,没有出掉那口恶气,而还紧紧抓着她想要继续折磨下去。 看来他选择了放过了她。 也放过了他自己。 本来就不该再这样相互折磨下去,最后同归于尽又算什么好结果呢。 江稚的态度都变得好了些,因为他的这几句话,在他面前总算不是方才仇人般的冷淡和僵硬,她试着好好和他商量:“你明天应该不会一点儿时间都抽不出来,可以这样,我和陈律师商量好所有的细节,你只用出现在民政局里签个字。” 她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陈律师你应该也信得过,他的能力很强,不会让你吃亏更不会让你失望。” 江稚一个人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眼前的男人好像在听,又好像没有认真的听,不置一词,仿佛不是在商量他的事情。 江稚说的嗓子都有点干,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点水来润了润嗓子:“我什么都不要,房子、车子、存款、珠宝首饰,还有你之前给我买的那些很贵的衣服鞋子包包,我都不要。” 她讲话有点慢吞吞,尽可能让他听得清楚,让他觉得满意,不要吃亏。 记住网址 她太想快点结束这糟糕的一切了。 已经迫切到了可以让渡所有条件。 本来也就说好的,离婚的时候,她什么都不带走。 “之前你给我的那张卡,里面的钱我都没怎么动,我还给你。”其实沈律言给她的钱,除了医院里必要的开销,剩下的钱一直都放在那里,她从来没花过。 现在这样,也算善始善终。 不用对簿公堂,已经很幸运了。 沈律言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想说的话,“说完了吗?” 江稚被问得一愣,他的语气太冷了,几个字像是冰碴,冷不丁朝她刺过来,她倒是不会再在乎他冷漠的态度。 都要离婚了。 这种不待见的态度也很正常。 而且沈律言以前总是发脾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也不是不能忍受。 “差不多了。”江稚耐着好性子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再怎么打量也从中找不到任何想要留下来的痕迹,当真是没有留恋。 也不见方才要和他同归于尽的那种决绝。 好像和他分开,就能重新再好好的活下去。 沈律言的脑子其实疼的已经快要炸裂了,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平淡,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波澜不惊,面色不改。 “卡不用还给我,都是你的酬劳。” “辛苦钱,不用和我客气。” 江稚恍然大悟,啊原来他还是生气的,远远不如他表面看起来的这么淡定,因为他这个人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句接着一句伤人的话不断地从他这张嘴里冒出来。 不留情面,也不收敛分毫的杀伤力。 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疯狂。 江稚无意和他相争,她僵硬的点点头:“好的。” 说是辛苦钱也没有错。 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他都是不好应付的。 过了几秒钟,江稚接着说:“我明天就搬出去。”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男人薄唇轻启:“知道了。” 江稚心里只有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这两年真的好辛苦啊。 好累啊。 喜欢他真的是伤身又伤心的事情。 她再也不用这样了。 不用再被人踩着心窝子践踏。 江稚把合同留在了茶几上,她带着自己的身份证件上了楼,走到楼梯口,她忽然转过身来,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问他了。 “我今晚睡客房吧。” “不用。” 她看不清楚沈律言的脸色,灯光模糊,他垂着眼,刻意收敛了情绪,似乎是不想让人窥探到他眼底的喜怒。 江稚有点为难,她不想再和他同床共枕了。 贴的那么近,那种被他包围的压抑感并不是很好受。 正当她在思考怎么和他说清楚的时候,沈律言又开了口:“我睡客房。” 江稚愣了愣,她点头:“好。” 其实她和他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的。 各自退让一步,就不用再相互折磨。 情啊爱啊,谁都折腾不起了。 她不在执着于他这个人。 他也不用再因为她而不断地让自己为难。 江稚转身,刚准备进房间,好想听见了他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晚安。 兴许是她听错了。 卧室里这场宽敞的大床,见证了两人无数次的欢/爱。 人真是奇怪,或者是男人很奇怪。 没有爱,还能有性。 江稚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很多个夜晚她都是在这张床上,独自而眠。 原来竟然是迫不及待的解脱。 沧海桑田,爱也会消失。 * 第二天,江稚早上八点就起了床。 她下楼的时候心情很好,家里的佣人许久没看见这位女主人的笑脸,和早晨冷着脸离开的男主人,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稚在餐桌上没看见沈律言的身影,听佣人说起才知道他早就出了门。 吃过早饭,江稚先打车去了民政局,在车里就迫不及待联系了陈律师,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才接。 “江小姐,不好意思,刚刚在忙。” “我现在在民政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嗯,沈总已经和我说过了,之前拟定的离婚协议依然有效,我现在过来,您稍等我一些时间。” “好的,没关系。” 江稚以前真的恨死陈律师这个人了。 他在咖啡厅说的那些话,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现在想想,陈律师也是公事公办,履行他的职责。 江稚在民政局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陈律师带着拟好的文件匆匆赶过来,他甚至还带了个助理,兴师动众。 陈律师找了个空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江小姐,您先看看离婚协议。” 许久不见,陈律师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两眼,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他委婉的去劝说她做手术的时候。 不对,是她装模作样要离婚的时候。 他和她的律师见了一面,现在律师不见踪影,她看起来比以前更沉静了。 “好的。” “沈总说名下的那栋别墅归您,车库里的车也是您的。” “不用的。”江稚不会拿,也不可能再住在那栋别墅里。 陈律师笑了笑:“不好意思,这是沈总决定的事情,我也没法更改,如果你不想要这些,不然你再和沈总商量一下,我们改天再来走程序?” 江稚不愿意再拖延时间,她想房子给了她,她可以不回去。 她说:“还有吗?” 陈律师说:“一些细节都在文件里,对了,离婚冷静期是三十天,不是三个月。” 江稚之前记错了。 但现在也没什么关系。 提前两个月,自愿的前提下也就不牵扯违约了。 她点点头:“好。” 陈律师带来的离婚协议上已经签好了沈律言的名字,字迹干净利落,笔锋走势一如既往地漂亮。 名字那栏上的几个字,就像是用刀子刻上去的。 好像字迹的主人写的非常的用力。 江稚抬起脸,“陈律师,你带笔了吗?” 陈律师将文件袋里的钢笔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江稚低头,在空白的那栏上毫不犹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就如同当初和他签下那张契约婚姻的合同时一样。 一张纸,两个名字。 从此,两人彻底划清了界限。 第411章 不爱你了真好啊 离婚协议,一式两份。 江稚拿着离婚协议去民政局的离婚处办手续,对方接过她递过去的材料,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那是你丈夫?” 工作人员的问话,让江稚愣了下。 她如实回答:“不是的,他是我丈夫的律师。”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想不通离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还会有人不出现,她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态度上难免不会太好,遇到这种不懂事的,更是觉得烦躁。 她说:“打电话让你老公过来一趟,婚不能一个人结,肯定也不能一个人离啊。” 江稚也知道会这样,她上网查过的。 她以为陈律师刚才没说,兴许可能就不用本人到场。 “我现在联系他。” “下一位。” 江稚去走廊上给沈律言打电话,拨通他的号码之前,她看着身边的陈律师,忍不住要问:“陈律师,我没离过婚,所以不太确定,但是你身为律师难道不知道离婚也要本人到场吗?” 一秒记住http://m. 陈律师表现得非常有理有据:“不好意思啊江小姐,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这些年也没做过婚姻法有关的案件,确实有些忘记了,也不太清楚这个流程。” 江稚不信他的话,哪有律师连这么基础的事情都不懂。 她也不好指责什么,只能忍着脾气联系沈律言。 他挂了一个,直到第二个才接。 “抱歉,刚在开会,有什么事吗?”男人嗓音清冷,好像真的不知道她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 江稚轻声说:“民政局要本人到场,你尽快过来一下吧,麻烦了,辛苦了。” 她真的是礼貌的不能再礼貌了。 电话那头好像被静了音,沉默了很久。 沈律言听都出来她声音里的急切,还有一点对他的不安,可能是怕他临时反悔的那种惴惴不安。 沈律言想笑都笑不出来,他如果现在找任何的借口,拖延时间。 在她心里,一定会变得更加的无耻和卑鄙。 沈律言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等着。” 江稚还以为他又要想出什么难题来为难她,听见他如此爽快,倒是诧异,过后就是庆幸。 沈律言好像变成了以前她认知里的那个人。 不会再情绪化的做事情。 还是那个处理工作果断的上司。 江稚在民政局又多等了半个小时,沈律言自己开车过来的,路上没有堵车,一路都是绿灯。 他其实是希望遇到堵车或者什么别的状况。 可是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沈律言在走廊看见了坐在长椅上静静等待的女人,好像心有所感,她忽然抬起了头朝他望了过来,然后立刻站了起来,小跑着到他面前。 “沈律言,证件带了吧?” “嗯。” 她下意识拉着他的手,着急忙慌带着他冲到办业务的窗口,生怕到了工作人员下班的时间就又要等。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几乎没见过这么登对的夫妻。 两个人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长得好看。 站在一起,男才女貌,特别般配。 不像是来离婚的,更像是来结婚的。 江稚把沈律言拉到刚才那位工作人员的面前,有点着急:“这是我的丈夫,我们是来办离婚的。” 她说完立马把自己的证件,还有刚才签好的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沈律言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工作人员接过材料,简单的扫了一眼,然后抬头认认真真看了看两人:“你们真的想好了吗?年轻人可不要冲动。” 工作人员秉承着能劝一对是一对的理念,尽量说着好话。 江稚态度坚决,“想好了,我们要离婚。” 每个字都说的非常果断,完全没有顾虑到身边这个男人是什么心情。 她甚至连都看都没有看他,更不会有闲心去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江稚不断的强调:“我们的夫妻感情已经破裂了,无法再继续生活在一起,离婚协议都签好了,麻烦您现在就帮我们办手续。” 她每个字都说的很着急,眼神迫切,仿佛一秒钟都不想等待,只想立刻马上和他斩断所有法律上的联系。 沈律言脸上的神情一寸寸冰封,唇角的弧度抿得像一条直线,下颌紧绷,表情锋利,脑袋痛得快要炸开的感觉,再度席卷。 他平静的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 工作人员看着男人的表情,不太像是想要离婚的样子。 她看着男人问:“你也确定要离婚?” 沈律言说不出一个字不字,因为江稚的目光已经朝他看了过来,他都能背得出来她昨晚说的话,实在不想再听一遍。 他想,谁离谁,都能过得一样好。 已经答应了的事情,不要再反悔了。 不要再把自尊,拱手让人。 可是心里还是痛,还是一种巨痛。 “夫妻感情破裂”“无法继续一起生活”这些字眼一个接着一个往他脑子里钻,烫出了无数个伤口。 心头已经千疮百孔,还要装得若无其事。 沈律言张了张嘴,唇色苍白,吐字缓慢:“我确定。” 工作人员见状也不再好严相劝,把办离婚手续的文件递给两人的时候还忍不住唠叨:“你们可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离婚,又不是过家家,别以为这是什么闹着玩的小事。” 江稚接过办手续的文件,低头扫了两眼。 工作人员劝不动也就算了,“看过之后没有什么疑问就在上面签字,三十天之内双方都没有反悔,就可以来拿离婚证了。” 江稚乖乖听着,抽出一支笔,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就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她把笔递给了身边的男人,“到你了。” 沈律言迟迟没有接,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望着她,深深盯着她,过了许久,拿起他左手边的那只笔,指骨掐得用力,关节处透着的骨头弧度犹如利刃,折的好像要断了。 他沉默着,紧绷着,僵硬的在另一片空白的地方,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写的太用力。 锋利的笔锋划破了这张薄薄的纸。 工作人员在上面改了公章,“好了。” 江稚也在心里说了声太好了。 不爱他了,真好啊。 办离婚手续的时间比她想象中要短很多,效率也很高。 三个人沉默的走出民政局的大门。 外面阳光灿烂,风过林梢。 恍惚中像是回到了青春年少时最热烈的夏季。 一切都正正好,也什么都来得及。 哪怕开始新的人生,现在也依然不晚。 江稚仰着脸直面刺眼的阳光,她觉得好舒服,她慢慢睁开了眼,在大门外看见了熟悉的两道人影。 傅景初懒洋洋靠在车旁,李鹤站在他边上。 江稚朝两人跑了过去,风扬起了她的裙摆。 第412章 清除 傅景初看她的样子渐渐打消了怀疑。 江稚将排骨山药汤放到了一旁,吃了几样素菜,刚才胃里翻涌出来作呕的感觉,总算好了许多。 不知不觉,吃完了午饭,一点儿都没剩下。 傅景初吃好之后问她:“你准备哪天搬家?要我帮忙吗?” 江稚认真想想,摇了摇头:“我没多少东西要搬,打个车过去就行。” 李鹤忽然间说了句:“我开了车,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傅景初深深看了眼李鹤,倒是看出了点什么,江稚还没回答,傅景初就帮她开了口:“这样也行,下午早点过去。” 江稚嗷了一声,她点点头:“好。” 傅景初下午还要做个检查,伤口也要换药,江稚看着他被推进检查室里,才和李鹤出了门。 李鹤的车停在医院门外,江稚已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又绕到了副驾驶。 她怕又要晕车。 记住网址 干呕的滋味一点儿都不好受,中午那种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感觉,想起来都不舒服。 江稚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点回去拿行李也是最好的。 起码不用和沈律言碰上面。 管家看见她忽然回来,还有些诧异,看见她身后的男人,就更诧异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 便是大少爷也不过是外面有些风花雪月的绯闻,从来没有把别人带回家里过。 管家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少夫人,您…” “这是我朋友,我们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好的。” 管家不由得松了口气,差点把他吓死了。 江稚上了楼,李鹤在客厅里等。 管家让人给客人倒了杯茶,自己则给大少爷打去了电话。 “先生,少夫人好像回家收拾行李了,您看要不要让人拦着点?”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管家都忍不住想要出声催促一声,他总算发了话,嗓音低沉:“不用。”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望着窗外的高楼,他说:“让她走吧。” 管家愣了愣,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说:“好的。” 江稚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她自己平时买的那些衣物,小玩偶、还有一些很漂亮的小工艺品。 满打满算装了一个大的行李箱。 其余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拿。 沈律言后来给她买的戒指,那个在雪山小镇底下买的手链,都被江稚原样放在了桌上。 她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李鹤站起来,“好了吗?” “嗯。” “就这些?” “对。” “我来吧。” 李鹤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江稚头也没有回跟着他往外走。 管家觉得这个变故来的太突然了,他叫住了两人:“少夫人,您要不要喝口水再走?外边天还挺热的。” “不用了,谢谢。”江稚说着还对他笑了笑,心情大概很好的样子。 她今天扎了个松软可爱的丸子头,衬得脸特别的小,皮肤雪白,看起来和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江稚的手机响了一声。 应该是新的短信。 她没急着去看,而是帮李鹤打开了行李箱,方便让他把行李箱放进去。 江稚上了车才有空看信息。 备注沈律言的那个号码放过来的短信: 【房子不是给你了?】 江稚看着这冰冷的几个字,也中规中矩回复了几个冰冷的字:【嗯,我暂时没有继续住在那里。】 继续住下去,算什么? 沈律言每天晚上照样可以回来,她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一些人那么聪明,但也没有愚笨。 沈律言说:【随便你,既然要搬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干净。】 江稚打字很快,【你放心,是我的东西我都搬走了,衣帽间里那些衣服我没怎么穿过,你觉得碍眼就找佣人处理了吧。】 打完这一长串话,江稚想了想,还是多说了句:【还有以后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劳烦沈先生您不要再联系我了。如果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可以发我的工作邮箱,我看见了会回复的。】 江稚发完一长段话,长长舒了口气。 她将手机放在一旁,心情就像此时此刻明媚开阔的天气。 一个很好的晴天。 “李律师,你吃冰淇淋吗?” “吃的。” “你在前面那个商场停车,我请你吃冰淇淋。” 她也想吃冰淇淋了。 她之前都没什么心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她在沈律言面前好像被回收了任性的资格。 不得不把自己团团包装起来。 江稚还记得她最爱的冰淇淋店在几楼,拉着李鹤就上了三楼,她慢吞吞从包里翻出很久没有用过的会员卡,递了过去:“我要一个车厘子味和草莓味的双拼。” 她说完转过头看向李鹤:“李律师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李鹤抿了抿唇,“来个一样的吧。” 江稚说好,怕他有担忧,接着又说:“你放心,这家很好吃,就是有点小贵。” 两个冰淇淋加起来得要将近两百块钱。 李鹤莞尔,“破费了,下次我请。” 江稚对他总算没那么客气,“好啊。” 店员很快就做好了冰淇淋,递给了两位。 江稚喜欢用咬的,而不是用勺子。 两人没有急着离开,坐在商场的休息椅上慢吞吞吃起了冰淇淋,看起来实在有点幼稚。 * 沈律言提前了两个小时下班。 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超速。 他告诉自己只是累了,想尽快回去休息。 他到家的时候,没有看见想见的人。 管家说她今天是和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起回来的,除了李鹤,不做他想。 今天上午,在民政局门口。 她朝他们奔向而去的时候,是那么迫切。 沈律言抬手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他什么都说,径直上了楼,打开卧室的房门。 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衣帽间里的空出了大半个衣柜,她平时穿的那些衣服全都不见了。 他的西装衬衣还好好的挂在衣柜里。 主卧的书桌,她素来喜欢摆弄的工艺品,也全都消失了。 桌上摆着他后来买的婚戒。 他趁她睡着了之后偷偷戴进她的手指,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清楚。 少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少。 沈律言的烦躁快要冲破他的胸腔,这间屋子,属于她的气息已经开始渐渐淡去,直到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沈律言下了楼,想到她刚才回复他的信息。 他表情淡淡,吩咐了下去:“让人重新整理好主卧的衣帽间,她今天没有带走的都清了吧。” 第413章 变又没变 傅景初看她的样子渐渐打消了怀疑。 江稚将排骨山药汤放到了一旁,吃了几样素菜,刚才胃里翻涌出来作呕的感觉,总算好了许多。 不知不觉,吃完了午饭,一点儿都没剩下。 傅景初吃好之后问她:“你准备哪天搬家?要我帮忙吗?” 江稚认真想想,摇了摇头:“我没多少东西要搬,打个车过去就行。” 李鹤忽然间说了句:“我开了车,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傅景初深深看了眼李鹤,倒是看出了点什么,江稚还没回答,傅景初就帮她开了口:“这样也行,下午早点过去。” 江稚嗷了一声,她点点头:“好。” 傅景初下午还要做个检查,伤口也要换药,江稚看着他被推进检查室里,才和李鹤出了门。 李鹤的车停在医院门外,江稚已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又绕到了副驾驶。 她怕又要晕车。 记住网址 干呕的滋味一点儿都不好受,中午那种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感觉,想起来都不舒服。 江稚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点回去拿行李也是最好的。 起码不用和沈律言碰上面。 管家看见她忽然回来,还有些诧异,看见她身后的男人,就更诧异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 便是大少爷也不过是外面有些风花雪月的绯闻,从来没有把别人带回家里过。 管家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少夫人,您…” “这是我朋友,我们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好的。” 管家不由得松了口气,差点把他吓死了。 江稚上了楼,李鹤在客厅里等。 管家让人给客人倒了杯茶,自己则给大少爷打去了电话。 “先生,少夫人好像回家收拾行李了,您看要不要让人拦着点?”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管家都忍不住想要出声催促一声,他总算发了话,嗓音低沉:“不用。”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望着窗外的高楼,他说:“让她走吧。” 管家愣了愣,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说:“好的。” 江稚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她自己平时买的那些衣物,小玩偶、还有一些很漂亮的小工艺品。 满打满算装了一个大的行李箱。 其余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拿。 沈律言后来给她买的戒指,那个在雪山小镇底下买的手链,都被江稚原样放在了桌上。 她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李鹤站起来,“好了吗?” “嗯。” “就这些?” “对。” “我来吧。” 李鹤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江稚头也没有回跟着他往外走。 管家觉得这个变故来的太突然了,他叫住了两人:“少夫人,您要不要喝口水再走?外边天还挺热的。” “不用了,谢谢。”江稚说着还对他笑了笑,心情大概很好的样子。 她今天扎了个松软可爱的丸子头,衬得脸特别的小,皮肤雪白,看起来和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江稚的手机响了一声。 应该是新的短信。 她没急着去看,而是帮李鹤打开了行李箱,方便让他把行李箱放进去。 江稚上了车才有空看信息。 备注沈律言的那个号码放过来的短信: 【房子不是给你了?】 江稚看着这冰冷的几个字,也中规中矩回复了几个冰冷的字:【嗯,我暂时没有继续住在那里。】 继续住下去,算什么? 沈律言每天晚上照样可以回来,她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一些人那么聪明,但也没有愚笨。 沈律言说:【随便你,既然要搬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干净。】 江稚打字很快,【你放心,是我的东西我都搬走了,衣帽间里那些衣服我没怎么穿过,你觉得碍眼就找佣人处理了吧。】 打完这一长串话,江稚想了想,还是多说了句:【还有以后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劳烦沈先生您不要再联系我了。如果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可以发我的工作邮箱,我看见了会回复的。】 江稚发完一长段话,长长舒了口气。 她将手机放在一旁,心情就像此时此刻明媚开阔的天气。 一个很好的晴天。 “李律师,你吃冰淇淋吗?” “吃的。” “你在前面那个商场停车,我请你吃冰淇淋。” 她也想吃冰淇淋了。 她之前都没什么心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她在沈律言面前好像被回收了任性的资格。 不得不把自己团团包装起来。 江稚还记得她最爱的冰淇淋店在几楼,拉着李鹤就上了三楼,她慢吞吞从包里翻出很久没有用过的会员卡,递了过去:“我要一个车厘子味和草莓味的双拼。” 她说完转过头看向李鹤:“李律师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李鹤抿了抿唇,“来个一样的吧。” 江稚说好,怕他有担忧,接着又说:“你放心,这家很好吃,就是有点小贵。” 两个冰淇淋加起来得要将近两百块钱。 李鹤莞尔,“破费了,下次我请。” 江稚对他总算没那么客气,“好啊。” 店员很快就做好了冰淇淋,递给了两位。 江稚喜欢用咬的,而不是用勺子。 两人没有急着离开,坐在商场的休息椅上慢吞吞吃起了冰淇淋,看起来实在有点幼稚。 * 沈律言提前了两个小时下班。 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超速。 他告诉自己只是累了,想尽快回去休息。 他到家的时候,没有看见想见的人。 管家说她今天是和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起回来的,除了李鹤,不做他想。 今天上午,在民政局门口。 她朝他们奔向而去的时候,是那么迫切。 沈律言抬手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他什么都说,径直上了楼,打开卧室的房门。 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衣帽间里的空出了大半个衣柜,她平时穿的那些衣服全都不见了。 他的西装衬衣还好好的挂在衣柜里。 主卧的书桌,她素来喜欢摆弄的工艺品,也全都消失了。 桌上摆着他后来买的婚戒。 他趁她睡着了之后偷偷戴进她的手指,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清楚。 少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少。 沈律言的烦躁快要冲破他的胸腔,这间屋子,属于她的气息已经开始渐渐淡去,直到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沈律言下了楼,想到她刚才回复他的信息。 他表情淡淡,吩咐了下去:“让人重新整理好主卧的衣帽间,她今天没有带走的都清了吧。” 第414章 笑容灿烂 “还愣着做什么?” 男人的耐心好像不多,迫切的要把先前不完美的一切斩断。 管家只能照做,看得出来大少爷的心情并不好, 家里的佣人静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上楼去了主卧,将衣帽间里属于曾经那位女主人的衣服都装了起来。 品牌每个季度送上门来的衣服也不少,光是装衣服裙子就装了好十几个大的纸箱子,这还没算进去那些昂贵的、稀有的包。 佣人们只觉得心疼,全都扔掉也太奢侈了。 而且…以后少夫人回来看见衣帽间都空了怕是也不会高兴。 “真的都要扔吗?会不会是先生一时气头上说的话?” “全都扔了,先生倒是不常意气用事。”管家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多年以来察言观色,他猜也能猜出点什么,他说:“少夫人以后不会回来了。” “这也太多了,都是全新的,没穿过的,扔了好可惜。”她嘀嘀咕咕,还在感叹。 管家瞪了她一眼,“别偷偷收起来,全丢到垃圾桶里。” 记住网址 “好。” 十几个大箱子的衣服和包全都被送到了垃圾箱里。 沈律言只是回了别墅一趟,似乎对待在这里也没兴趣,开车回了老宅。 沈夫人最近难得见他回来一次,心里当然高兴,“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阿稚呢?没和你一起吗?” 沈律言停下脚步,他母亲好像一直都很喜欢江稚,这种没有缘由的喜欢真的让人费解。 他在母亲面前,也不打算隐瞒。 他说:“妈。” 沈夫人心里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 沈律言倒是很坦然,“我和她离婚了。” 沈夫人有一瞬间感觉自己都好像听不懂人话了,过了许久,她渐渐反应过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沈夫人实在难以接受,没想到两人突然就离了婚。 还是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办了手续。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息下满腔的躁动,“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沈律言给他母亲倒了杯水,“现在和您说也是一样的。” 沈夫人气得水也不想喝,“谁提的离婚?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你在外面有人了?” 面对母亲的质问,沈律言表现得倒是非常的镇定,他说:“我们没有感情了,离婚很正常。” 他不可能在母亲面前说他和江稚只不过是协议婚姻,如今快要到期,她不准备续约了之类的话。 沈夫人快要被气了又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话,轻飘飘的四个字,就否定了两年的婚姻关系。 他看起来好像并不留恋。 现在也能这么轻描淡写在她面前提起来。 沈律言接着说:“离婚不是大事,希望您能尽早接受。” 沈夫人看他这种冷淡的表情就烦,每次张口闭口都能把人气得够呛,怕是阿稚受不了他的性子才选择离婚。 谁能受得了他! 沈夫人又非常的费解,她的儿子以前谈恋爱也不是刻薄的人啊,怎么结了婚反而不太会说好听的话。 每次说话都很生硬,听着叫人难受。 “我懒得管你,阿稚离了婚以后说不定能找你比你体贴的人。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律言面无表情收下这番话,不知想起了什么,男人的唇角勾起淡漠的弧度,“不用等以后,她现在已经找到了。” 这话让沈夫人听得一愣。 粘着醋似的非常的酸。 沈律言说完也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了这句,离婚之后代表两人没有法律上的关系。 他当然就没有资格再管她的事情。 她和谁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 尽管沈律言一点儿都没看出来那个律师有哪里值得喜欢的地方,但人的眼光总是千奇百怪的。 沈律言好像不想再提江稚这个人,“妈,我先上楼了,以后我会搬回家里住。” 亲生的儿子,沈夫人也看不出他到底伤不伤心,难不难过,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从他口中被说起来好像和一个生意做失败了的语气差不多。 不见几分遗憾,也听不出什么疲倦。 就是淡淡的、淡的没有情绪的冷漠。 沈律言上了楼,脑子有点胀痛,眼珠子也有些疼,他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整个人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稍微清醒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是很平静的接受了江稚要和他离婚的事实,平静的接受了两人从此往后都分道扬镳的事实。 所以他刚才也能够冷静的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件事。 但是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确实不太好受。 确实是…非常的…心有不甘。 沈律言洗完澡,头发也没吹,湿漉漉的发梢渗着水珠,他站在阳台上,静静望着无边的夜色。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和她对话的那栏。 沈律言才发现原来他给她的手机号备注还是很久之前的【江秘书】。 对话还停在她语气很疏远的让他不要再联系她的那句。 在此之前,他还撤回了一句话。 不过是不甘之下的冲动,询问她会不会后悔。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手机里跳出一条新鲜的娱乐新闻。 江稚虽然不是混迹娱乐圈的明星,但先前因为和沈律言的这段婚姻,上过不少的热搜。 因为她人比较低调,从来不在网上发表有关自己的任何言论,所以没有那么出名。 但是公开婚姻关系之后,知道她的人并不少。 说来也巧,她和李鹤在商场里排排坐幼稚的吃着冰淇淋的画面被人拍了下来。 偶遇的小姑娘不过是随手一拍。 觉得两人般配又可爱。 并不认得这对看起来像大学生情侣的人。 眼尖的网友倒是认出了江稚的身份,底下的评论好坏掺半,有说她怎么又又又搞出这种花边新闻的,旧事重提她和盛西周曾经被曝光的那些照片,也有说她看起来还挺童真可爱的评价。 当然了,江稚本人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 此时此刻,沈律言看着被路人随手一拍发到网上的照片,默默攥紧了手机。 离了婚,她的心情真的是很好啊。 沈律言都没怎么见过她这么松弛自然的样子,乖巧可爱的丸子头,嫩生生的小脸有点学生气,专心致志的舔着手里的冰淇淋。 可能是真的很好吃,她还对身旁的男人笑了笑。 眼睛弯弯的,笑容灿烂。 第415章 总不会一辈子 沈律言面无表情关掉了新闻页面,可是刚才那张照片就好像烙进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想忘也忘不掉。 他关了手机,转身回了房间,傍晚时分的余晖一并被关在窗台外面。 男人随手把手机扔在床头,浑身上下有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疲倦。 沈律言一向是运筹帷幄的那个人。 这两天,却哪哪儿都不对劲。 在公司里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坐在床头,灯光并不怎么明亮,离婚时签的文件就放在床头柜上,他白天都没怎么仔细看,这会儿倒是有空了。 一个字一个字的扫过去。 本来就发胀的眼睛好像更痛了。 沈律言捏着纸张的拇指隐隐发白,他把文件锁进了抽屉,干脆眼不见为净。 初初见她,并不曾想过会到今天这一步。 一秒记住http://m. 原本设想好的分别,应该是很体面的结束一切。 其实根本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 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沈律言认真的思考,如果他没有对他舅舅开了一枪这件事,她还会不会要这么果断的离开呢?也许不会。 但是时光如果倒流,沈律言觉得自己依然还是会开出那一枪。 房门响了三声,老宅的佣人站在门外,小心翼翼敲了门,请他下楼吃晚饭。 沈律言隔着房门低声嗯了嗯。 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玻璃镜子里倒映的这张脸,清瘦苍白,眼睛里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像是没有睡好一样。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接着又用毛巾敷了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随后,沈律言缓缓下了楼。 沈父今晚难得没有公务,闲赋在家,听妻子说起儿子离婚的事情,心里有些不悦。 当初这个婚,结的匆忙,现在又离的匆忙。 就像是儿戏。 一点儿都没当真。 吃过晚饭,沈父把儿子叫进了书房里,他这个儿子自幼就没怎么让他操心,但在感情上处理的确实不太好。 父子俩,沉默了许久。 “我和你妈从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和谁联姻,之前你不喜欢逢家那个姑娘,我们也没逼你一定要娶她,婚姻是你自己选择的,按说娶了自己喜欢的人,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你妈妈没少为你感情上的事情着急,你做的太让我们失望了。” 沈律言静静听着,过了一会儿,“没感情了,那我能怎么办呢?” 沈父说:“爱情总有一天会变成亲情的。” “那您呢?您和我母亲现在是这样吗?” “不是。”沈父望着他:“我现在依然很爱你的母亲。” 沈父这些年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他的妻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妻子迁就他,陪着他出差,他接着说:“我和你妈妈也没亏待过你,有时候我是为你的冷漠而自豪的,我的儿子确实不该意气用事,但是你的冷漠,不应该在你妻子面前表现出来。” 他今晚难得同他说这么多话,“你在外面那些绯闻,我之前也听说过,从没当回事,也没相信过,但是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了,是不是你真的在外面有了另外一个家。” 沈律言否认的很快:“没有。” 沈父当然是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信任的,一个人的道德水平是最重要的,他接着说出今晚这场谈话的重点:“你离婚就离了,但是我和你母亲都不能接受江岁宁进我们家的门。” “救命的恩情,这么多年你也还完了。” “你如果是因为她离了婚,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将来你们如果要结婚,你就自己主动滚出沈家。” 沈父已经许多年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律言看着他的父亲:“我和她不会结婚。” 沈父勉强相信了他的话,“你出去吧,该说的我也说完了。” 沈律言没有急着走,他站在书房里,垂着脸,脸上似乎有些迷茫,他问:“爸,你为什么会爱我母亲?” 他好像早就丧失了很爱一个人的能力。 以至于现在都有些迷茫。 到底是占有欲,还是爱。 爱又有几分深。 “没有为什么,你不能把感情上的事情当做你以前学校里的那些数学题,用方程式来解,只能是无解。” 沈律言低着头,他咽了咽喉咙,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从书房里出来,沈律言去了阳台抽烟,现在也没什么必要戒烟了。 他想他应该和当年放下江岁宁的时候一样,慢慢的就能放下江稚。 不过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而已。 人没有爱是不会死的。 * 沈律言搬回老宅住下之后,之前的那栋别墅就空在了那里。 江稚没有回去过,他同样的也再也没有回去。 离婚的消息,想瞒也瞒不住。 小道消息传的满天飞,网上各种传言都有,不过大多数都是默认是沈律言先受不了水性杨花的妻子,所以才离了婚,并且让人净身出户。 当初总裁夫人和盛家那位的照片传得沸沸扬扬,说到底还是在意的,风平浪静之后就是惊涛骇浪。 顾庭宣的消息也很灵通,圈子就这么点大,沈律言又总是被人盯着的对象,一来二去,就都知道了。 他拐着弯试探,“真离了吗?” 沈律言也没避讳:“嗯,离了。” 顾庭宣又想起来前两天娱乐板块上看见的那张合照,“她和那个律师现在是什么关系?” 沈律言冷了脸,手里的钢笔直直戳进桌面,他笑了下:“不清楚,但是说不定以后会去请我喝喜酒。” 顾庭宣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多多少少有些诧异,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你呢?就这样放下了?” 沈律言反问:“不然呢?接着死缠烂打,还是跪下来哭着求让她别离开。” 顾庭宣沉默住了,这根本不是沈律言会做出来的事情。 下跪不可能。 眼泪不可能。 祈求就更不可能。 沈律言抿直了唇,唇角弧度略显锋利,一双冷眼,毫无情绪:“有什么放不下的?时间久了都能放下,三年、五年、八年、十年,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这样说着,不知道是说给顾庭宣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顾庭宣没说多余的话,过了几秒,他问:“晚上有一起喝杯酒?” 沈律言想了想,随口道:“好啊。” 顾庭宣提前订了位置。 会所的经理小心翼翼招待着今晚的贵客。 顾庭宣叫了几个刚出道的小明星,身材好,长得也不差。 年轻貌美,还很会来事儿。 乖巧听话。 两个小姑娘上来就主动坐在了沈律言的身边,身上的香水味倒是不重,可是神律言闻着还是不太喜欢,他其实是个喜静的人。 坐了会儿觉得没有意思,想了想,也不想这么早回去。 两个小明星主动给沈先生倒了酒,指望着今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身边的男人神色寡淡,没有让她们离开,却也没怎么搭理她们,漫不经心的,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却不少。 到最后都有点醉了。 脑子好像还是清醒的,又没有那么清醒。 都说从感情里抽身事外的最好办法就是进入下一段恋情,沈律言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她那样洒脱,无缝连接,转身就再找一个。 逢场作戏也好,露水情缘也罢。 终究都是新的开始。 可能是酒喝多了,沈律言觉得包厢里实在太吵,他站起来,“我先回家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大步流星的离开。 司机在外面等,沈律言上了车,闭目养神了片刻,下意识说:“回棠苑。” 司机一愣,这么多天,沈先生都没有再回之前那栋别墅,今晚怎么忽然就又要回去了? 他心中有疑问也不敢说出口,安静的把人送回别墅里。 管家都吓了一跳,这段时间,这栋别墅根本没有人来住。 他打电话问过,先生说房子给了江小姐,随便她处理。 江小姐的电话则一直都打不通。 沈律言下了车,吹了风后好像醒了点酒,又似乎没有完全清醒,他踩着皮鞋进了客厅,“少夫人回来了吗?” 管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律言揉了揉眉心,“我上去看看。” 他好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走到浴室里才猛地想起来,她和他已经彻底断了。 沈律言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浑身还是有股淡淡的酒味,脑子昏昏沉沉。 这间屋子早已被清理干净。 他甚至连一些熟悉的气息都闻不到了。 沈律言有点生气,床单被套是新换上的,陌生的气息让他觉得有点作呕,他下意识走进衣帽间里,打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的烦躁,快要冲破喉咙。 可爱的小台灯不见了。 书桌上和卧室装修格格不入的摆件也不见了。 整间主卧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这个瞬间,沈律言好像忽然从焦躁中清醒了下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然后面无表情下了楼,冷声叫来司机,“送我回老宅。” 第416章 余烬 沈律言来了又走,倒是把棠苑这栋别墅的佣人弄得满头雾水。 这么晚了,都不愿意留下来过夜。 怕也是憎恶极了。 宿醉醒来之后,哪里都不觉得舒服。 沈律言准点去了公司,头还疼着也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办公室里的员工跟着顶头上司一起加班,几个部门都要忙飞了。 秘书办的八卦消息也是传的满天飞。 谁都有好奇心。 新来了不少的毕业生,喋喋不休。 “程安姐,沈总是不是因为离婚了所以才在工作上折磨我们大家?” 程安现在已经算是秘书办资历比较老的员工,以前毛手毛脚的她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她说:“少打听上司的事情。” 一秒记住http://m. “真的离婚了吗?都没有官宣诶。” “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姑妈在民政局上班,她亲口说的,一手瓜源,绝不会错。” “情商失意的男人真可怕。” “沈总看起来不像是会情场失意的样子。” “可是我觉得他现在就像是被甩了之后在平静发疯的样子。” “你说的有道理,沈总也许就再沉默中变态了!” 程安听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你们工作都忙完了?还有闲心讲八卦。” 实习生表现出痛苦面具:“就是工作太痛苦才需要八卦来补偿自己。” 程安皱眉:“少说那些没影的事情。” 实习生做了个封口的手势,随后你推我搡,都不想去总裁办公室里送文件。 最后石头剪刀布输了那个倒霉蛋,被迫去了总裁办公室送整理好的文件。 沈总看起来就像冷冰冰的雕塑,一点儿人气儿都不沾,没有表情,没有喜怒,让人把文件放在桌面上,就让她出去了。 文件里夹杂着海陵那个小项目。 他根本不需要过问,只需要签个字而已。 沈律言盯着海陵度假酒店这几个字看了许久,忽然打了通内线电话给刘厌:“海陵的项目招标已经结束了吗?” 刘厌很纳闷沈总怎么关心起这么微不足道的项目了?他连忙打电话去问了问,紧跟着就去办公室回了话,“海陵度假酒店才刚开始招标,竞争还是相当激烈的。” 沈律言记得,当时他还让江稚去试试。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随时注意,尘埃落定了和我说一声。” “好的,沈总。” * 那边江稚自从搬回了和母亲一起住的小公寓离,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能吃能睡,有时候吃完了就睡。 傅清婉都觉得她现在能吃了很多,江稚抱着妈妈,声音有点黏糊糊的,“可能因为我心情好,就吃的很饱。” “吃这么多,怎么不见你长肉?” “妈妈,我就是不长肉的体质。”她说完就又打了个哈欠,“那句话说的真没错,心宽体胖,我已经胖了两斤了。” 傅清婉其实看不出来,离婚之后,女儿到底是真的过得开心,还是勉强出来的如释重负。 有时候,有些感情只是被藏了起来。 江稚陪妈妈聊了会儿天,就钻进卧室里去忙工作上的事情。 做完设计稿之后,许听白疯狂给她发消息,请她去蹦迪。 江稚感觉自己一天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已经很劳累,她婉拒了许听白,“宝,我真的太累了。” 许听白质问:“你是不是还余情未了!” 江稚默了默,过了会儿,若无其事的说:“没有的。” 她继续说:“不过我确实想换个城市生活。” 想回到南城。 许听白以为她是看见新闻,哪怕离婚还是被伤到了,安慰她说:“咱们现在恢复了自由之身,就可以肆无忌惮搞十个八个男人了,花你前夫给你的钱,去搞比他年轻的男孩子。他搞两个,你搞十个,还是你赢。” 江稚最近除了画稿就是睡觉,剩下来的时间就是去医院照顾她的舅舅,不知道许听白说的是什么事。 “沈律言这么快就有新欢了吗?” “草了。”许听白一不小心说了句不太文雅的词汇,紧接着她很懊恼的出声:“你没看见?!早知道不说了。” “就是他昨晚去泡吧,带了两个女明星,前凸后翘,明艳动人的大美女。” “有钱人还真会玩。” 江稚沉默了很久,啊了一声,她认真地说:“我现在的身体吃不消搞十个年轻男孩子。” “重点是十个吗?!” “重点是你也应该要去玩男人,从上一段悲惨的婚姻里挣脱出来。” “你不能输给你那冥顽不灵冷血无情的前夫。” 江稚苦笑了一声,“这方面我可能真的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不要说这个人了好不好?我不想再提他了。” 很少有人知道,江稚的性格就是这样的。 爱是飞蛾扑火的爱。 放弃亦是同归于尽般的放弃。 第417章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江稚说想要回南城也只是说说而已。 母亲和舅舅都还在北城,她这个刚刚起步的工作室也在这里,现在因为一个不想再见到的人而离开这里。 怎么想都是不划算的。 她也没有那么冲动。 江稚和许听白打完电话就又困了,尽管刚才从许听白口中听说了沈律言又有了新欢的消息,心里好像已经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她连去网上搜照片的兴趣都没有。 想想大部分人的人生大概都是如此,总是和青春年少时喜欢的那个人越来越远。 这个世界上,得偿所愿的人毕竟是少数。 江稚没有再去想沈律言的事情,她实在太困了,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江稚到工作室的时候迟到了半个小时,早上起得太晚,困得有点睡不醒。 江稚自己最近在忙和盛的项目,至于海陵的设计稿就交给了阮文清,她前不久刚刚结束了楚黛的那栋别墅设计稿,前后无缝衔接,倒也充足。 记住网址 阮文清对海陵的项目显然没什么底气,她之前在设计公司工作的时候不是没有接触过了类似的大项目,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经手过,还是心虚。 江稚想了想说:“可是我们总是要去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舒适区里。” 阮文清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重任,“如果没有成,你也不要责怪我。” “当然不会了。”事实上,江稚觉得海陵这个项目拿不下来才是正常的。 因为竞争的公司实在太多了。 几乎可以说是抢破了头。 “没事的,我们就当练练手,顺便也练练胆子。” “好。” 上午,工作室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以为自己的小别墅要毁掉了的楚黛,看过设计图之后其实还是比较满意的。 碍于面子,没有承认。 不过楚黛给钱倒是很痛快,已经把预付金打到了账户上。 她身边那些小姐妹还不太相信她说的话,楚黛面红耳赤和她们争辩了几句,又有点说不过她们。 “你别硬着头皮说好看,江稚一个半吊子能给你做出什么好东西?而且她还是江岁宁的死对头,我认真的说你小心点她用毒材料。” 楚黛有点恼:“是真的很好看。” 起码设计图上是很好看的风格。 “我是不信的,她大学都是靠抄的,毕业还当了两年花瓶,估计早就把学来的知识还给了老师。” “黛黛,你别逞强,这点钱对你也不算什么,你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她们嘲笑江稚的工作能力不要紧。 可是楚黛是不能忍受被她们嘲讽当了冤大头,还要逞能嘴硬说好看。 她可是从来都懒得说谎的一个人。 因而这些天楚黛的心情不是特别好,恨不得江稚她们明天就把她的别墅变成设计图稿上的样子。 她财大气粗,带着钱光顾了江稚的小工作室:“给你们半个月,能给我装完吗?装好了这些额外的钱也都是你们的。” 江稚倒是想赚这笔钱,“半个月不够,三个月都有些不太够。” “什么?!居然要三个月?我告诉你我根本等不了这么久,我不管你们给我尽快,不然我就告你们违约!”楚黛无理取闹起来也是很难缠的。 而且她现在没有之前那么害怕江稚了。 江稚都被沈律言甩了!肯定不会再管她! “不如省下这点钱去多买两个包。” 楚黛又气又委屈,一想到自己还要被嘲笑三个月她就难受的想死,“反正你们最好快点,我不想再等了,因为你们,我都快在她们面前丢光了脸面。” 江稚猜也猜到了这位大小姐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完工,大抵是急于给她的那些朋友们证明,她这次没有当冤大头。 “好的。” “我每天都要去监工。” “可以的呢。” 江稚对于客户的态度,一向是很好的。 楚黛还真就说到做到,每天都戴着顶安全帽去施工现场当起了监工的小工头。 江稚也常常要去现场盯材料,和施工队商量一些细节。 几次相处下来,楚黛觉得江稚不太像是她的好姐妹们口中的那个人,她好像真的是那么点真材实料的。 楚黛突然之间也没有那么讨厌江稚了。 她蹲在墙角,看着在调漆色的江稚说:“如果你不当小三的话,没有那么惹人讨厌的。” 江稚停下来,“为什么我是小三?” 楚黛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颤,她说:“你就是后来才出现的啊,而且…” 江稚问:“而且什么?”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没听过吗?你现在都和沈律言离婚了,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江稚不理她了。 楚黛监工实在无聊,继续说:“岁宁以后肯定是要和沈律言结婚的啊,你还是早点接受现实吧。” 江稚嫌她聒噪,为了让她闭上嘴:“离婚是我提的,我不在乎现在和谁结婚,你不用在我面前说。” 楚黛啊了声,显然吃惊了的不轻。 江稚提着调好的漆色去二楼找到工人师傅,楚黛还没回过神来,蹲在地上消化江稚的话。 她迷迷糊糊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贫血,眼前晕了晕,扶着墙战好,一楼的大门忽然多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欣长清瘦。 她抬头,撞见一张非常好看的脸。 楚黛一下子看得呆了。 傅景初在江岁宁的资料上看见过眼前这个女孩的照片,江岁宁的朋友。 他皱了皱眉,没什么好脸色。 他是来接江稚下班的。 楚黛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她的脸还红了。 傅景初好像没看见她这个人一样,径直上了二楼去找人。 楚黛的双腿不受控制一样,自觉的跟了上去。 楚黛人生中第一次遇见她的心动男嘉宾。 她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听见江稚叫了那个男人一声舅舅,犹如五雷轰顶。 傅景初看了眼脏乱差的环境,她的衣服上还不小心染上了油漆,他两三步上前,抓着她的手:“五点多了,该下班了。” 江稚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就像一只小脏猫。 她擦了擦手,和工人交接好内容,就老老实实跟着她舅舅下了楼。 两点多吃的午饭,她现在又饿了。 江稚感觉自己变成两了个贪吃的饕鬄,食欲大振的同时,好像还永远都吃不饱一样。 傅景初低头看她,问:“饿不饿?” 江稚不大好意思承认:“一点点。” 傅景初平时都会在车里备上一些零食,“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江稚上了车就啃了半个面包就放了下来。 傅景初好奇地问了句:“怎么不接着吃了?” 江稚还是很有忧患意识的,“我好怕自己这样吃下去会变成一只猪。” 第418章 女人的第六感 “你不胖。” 傅景初到时记得她小时候比现在珠圆玉润多了。 哪怕是最爱美的青春期,也是有点圆乎乎的,很健康、很匀称,不胖也不瘦,身材刚刚好。 而现在还是太瘦了。 江稚现在是防患于未然,“我再不控制的话就会变胖。” 傅景初没觉得变胖有哪里不好,反而是太瘦了才不健康,“你胖了也好看啊。” 江稚还是不肯再碰刚才放下的零食,她这两天饿的太快了,吃完了没多久就饿了,再不控制饮食,整个人都会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她还是爱美的。 傅景初预定了一家她爱吃的泰国餐厅,景观很好,透过玻璃窗就能看见城市的夜景。 江稚刚坐下,像是忽然想起来,“要不要叫李律师一起过来吃饭啊?我总是麻烦他,却帮不上他什么忙。” 人情债,总是难还。 记住网址 傅景初默了半晌,“你喜欢他?” 江稚连忙摆手,“没有啊,我和李律师就是朋友,我对他没有男女感情。舅舅,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傅景初先前也看见了网上的那张路人偷拍照,他倒是觉得李鹤是个不错的对象,没什么背景的人是最好拿捏的,无父无母的,以后也不会有矛盾。 李鹤本身也有能力,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一个业内知名的大律师,说明他不是个草包。 只不过律师这个职业,还是会让傅景初警惕。 “你不喜欢就算了。”傅景初怕她心里有负担:“你也不用觉得亏欠了李鹤,当年你外公他们对他也不薄,你找他帮的这点小忙不算什么。” “今晚就不叫他了,好好吃饭。” 江稚点点头:“好的吧。” 她有时候觉得舅舅好像很喜欢李律师,但是听他现在的口吻,又不像是很喜欢,明显就是很冷淡的态度。 江稚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端起面前的奶茶,一口就喝了小半杯,她见舅舅盯着自己看,都不太敢咬吸管了。 小心翼翼放下奶茶杯,有点舍不得,却还是忍痛地问:“舅舅你也想喝奶茶吗?” 傅景初懒洋洋靠着椅背,听见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声,“我不和小孩子抢奶茶喝。” 江稚争辩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再三强调:“不是初中生了!” 江稚觉得舅舅好像还在把她当成初中生来看。 好吧,她读初中的时候,每个周五去学校门口接她放学的人都是她的舅舅。 那时候她还是个热爱看言情、喝甜得能腻死人奶茶的初中生。喝多了奶茶不肯好好吃饭,妈妈严令禁止她再碰那些不健康的饮料。 只能在每个周五恳求她的小舅舅给她买杯奶茶。 还要他封口,不许去告密。 傅景初笑了笑:“长大了的幼稚小女孩。” 江稚看着他:“舅舅。” “嗯?” “你难道不知道你以前也很幼稚吗?”江稚说:“可能我遗传了你的一部分基因。” 傅景初给她倒了杯温水,边说:“那希望你也能继承到我的高智商。” 江稚小声嘀嘀咕咕:“我也是高材生,并不笨。” 服务员很快就将菜上齐。 江稚先喝了两碗酸辣香甜的冬阴功汤,傅景初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饿了,吃的一点儿都不少。 她吃饱就犯困。 傅景初开车把她送到家门口,他晚上还有事情要忙,不能久留,临别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了,下次不用自己去跑施工现场,那里并不安全。” 江稚仰着脖子看着舅舅:“知道了,你也是,舅舅,不要太累了,我不花你的钱。” 傅景初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有这么好的心情,才能看见这么多次的笑容。 * 江稚实在是困。 回家就钻进卧室里,洗了个澡就打算睡觉。 手机上的消息吵得她睡不着。 楚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她的微信号,加了她的好友,连着追问了好多条。 【今天傍晚来接你下班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你舅舅吗?】 【是认的舅舅还是亲的?】 【不会是你找来的演员吧?】 江稚看着这些无聊的问题都不打算回复。 事实上,除了工作之外的内容,她基本不会搭理楚黛这位千金小姐。 楚黛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 【你舅舅有女朋友了吗?】 【结婚了吗?】 【他应该还挺穷的吧。】 【是什么学历呢?多大了?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年轻的。】 江稚觉得楚黛的好奇心未免也太重了。 怎么什么都打听? 看起来好像在打她舅舅的主意。 江稚一条都没有回,楚黛抱着手机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回复,气的肺都要炸了。 【你等着。】 【你不告诉我,我难道还不能去别人那里打听吗?】 【别太小看我了。】 江稚干脆把她的微信消息给设置成不打扰了。 眼不见为净。 不过被这样一闹,江稚也有点睡不着觉。 玩了会儿手机,腰酸脖子痛。 许听白最近每天都在和她实时分享一些她来不及去看的八卦新闻,比如颜瑶好像新包了个小狼狗。 江北山的妈妈去公司里大闹了一通,把颜瑶身边那个男助理打了个半死。 老太太战斗力比保镖还强悍。 又比如山月建筑公司最近好几个谈好的项目都黄了。 当然,也还有沈律言的八卦。 但是之前江稚明确表达过自己不想听,许听白也就没有在她面前提。 沈律言这个婚离了和没离一样,对他的工作、他的生活好像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搬回了老宅居住,和女明星的绯闻多了起来,隐隐约约还传出了和初恋和好的传闻。 “对了阿稚,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公开正式离婚的事啊?” “等拿到证。”江稚掰着手指头算过:“还有十来天。” 许听白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其实这些天,她早就觉得不太对了。 她每次给江稚发消息,她的回复都离不开那几个字: “我刚睡醒。” “我有点困了。” “好饿。” “好累。” 女人可能天性就比男人要敏感。 说不上来的第六感更是准确的可怕。 许听白沉默了许久,也迟疑了很久,纠结过后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这个月生理期来了吗?” 第419章 下家 江稚怔了一下。 她慢慢蹙起了眉头,声音不似刚才那么轻快:“没有。” 她急急忙忙的补充:“但是我每个月都不是很准,一般是月底,还有十来天才月底呢。” 她解释的太快,听起来就很像是欲盖弥彰。 江稚小声地问:“听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尽管嗓音沉稳,但仔细听还是听得出其中的惶惶不安,她扯起笑,但是这个笑容是很勉强的,“你不会觉得我怀孕了吧?” 许听白宁愿是自己多想了。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江稚和沈律言结婚了两年都没有孩子,怎么会那么不巧,离婚了就怀上了。 “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多想啊。” “你这么一问,好像是有点怀孕的征兆,但是…”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了很久,但是每次主动揭开哪怕只是冰山一角都还是疼的,她说:“我不是易受孕的体质,不太容易怀小孩的。而且我和他每次做,都有措施。” 首发网址http:// 只有两次,沈律言有病一样的,没有做措施。 可她事后也不是没吃药。 哪有那么倒霉。 “是我看多了,太容易乱想了。”许听白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可能是你摆脱了之前那个让你不高兴的环境,所以变得能吃能睡起来。” 江稚心不在焉:“应该是的。” 其实江稚自己也不能完全说服自己,她刚才的话不像是说给许听白听的,反而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挂了电话后,江稚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生理期三个字。 这个月还没来。 江稚的心都沉重了起来,她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等到月底如果还没来,她就去买个验孕棒试一试。 至于结果,到时候再说吧。 因为睡前的这通电话,江稚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里面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坐在公司的洗手间隔间里面,看着手里那个两条杠的验孕棒发呆。 一会儿是沈律言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字字如刀叫她权衡的那些话。 一会儿眼前又变成了白色墙面,戴着口罩的医生面无表情叫她打开腿。 疼,疼死了。 江稚从梦中被疼醒了。 心理作用让她觉得自己的肚子现在都是疼的。 她爬起来洗了个脸,从这个可怕的梦中脱身,需要一点时间。 直到吃完早饭,江稚脱离梦里面那种窒息的透不过气的感受。 她不安的等到了十几天。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生理期迟迟都没有来,江稚只能安慰自己,她的生理期本来就不稳定,再等两天吧。 月底,刚好是她和沈律言去办离婚手续的第三十一天。 江稚记得清清楚楚,怕沈律言贵人多忘事,她久违的联系了他,请他不要忘记去民政局领取离婚证。 这一个月,她和沈律言没有在碰过面。 彼此都从对方的生活里消失了。 江稚也很少再听见他的名字,他和她回到原来的位置,退回了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她和他的世界本来就相隔的很遥远。 如果不是酒店那次的阴差阳错,江稚和沈律言故事早就在他们大学毕业的那天就结束了。 说得更早一些,在沈律言出国留学的那天,就宣告了终点。 这两年都是多出来的纠缠。 江稚把这天的时间特意空了出来,上午民政局刚开门,她就迫不及待的去拿了离婚证。 结婚证明是红色的,离婚证明也是红色的。 看起来还挺喜庆。 可能因为这两件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值得庆祝的喜事。 江稚签完自己的名字就收到了属于她那份的离婚证明,她没有在民政大厅里看见沈律言的身影,不用再见面也能避免很多麻烦。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 江稚准备离开的时候遇见了拿离婚证的沈律言,将近一个月不见面,他看起来竟然有一些陌生。 当初的恨意,是一分都作不得假。 短短三十天,好像什么都淡了。 但是依然庆幸自己已经离开了他。 江稚装作没有看见他,也不再想再和他说话了,她错开了视线,头也不回往前走。 沈律言却叫住了她,“江稚。”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男人攥住了她的手腕,可能也觉得自己冒犯了,很快就松开了手,“看来离婚之后你过得很不错。” 气色红润,还胖了一点。 江稚觉得自己刚才被他碰过的那片皮肤,烧得有些烫,她说:“是还不错。” 沈律言当着她的面点了根烟,烦躁的心情在见到她之后愈演愈烈,但是内心却也确确实实得到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满足感。 他点了烟,余光无意间瞥见她皱起来的眉头,又没有再去碰。 任由星火燃烧。 沈律言拖着懒洋洋的嗓音问:“这么快找好下家了吗?” 江稚抬起头,还是很轻易被他的话气到,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太狼狈,她说:“是有点着急,大好的青春,不多谈几场恋爱岂不是浪费了。” “以前迫不得已留在你身边已经白白消磨了很多光阴,我可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沈律言掐灭了烟头,精准的扔进了垃圾桶里,他的视线定定在她脸上停留,眸底漆黑,一张脸上是无情无义般的寡淡神色。 他的手指掐太用力,骨头都有些疼了。 他说:“江稚,你这回可要擦亮眼睛了,找一个爱你的男人。” 江稚点点头:“我会的。” 沈律言发现自己一点儿都笑不出来,连演戏都演不出那份体面。 其实他这些天总是梦见她。 梦里面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了别人,拥有一段平凡的婚姻,过完了很平静的一生。 梦中她是那样的爱别人。 “江稚。” 仿佛是硬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沈律言接着说:“我有时候怀疑其实你以前也不喜欢我。” 对李鹤都能露出那样灿烂的笑。 在他面前,几乎是没有过的。 第420章 只有害怕 “随便你怎么想吧。” 江稚无力解释更多,也不需要和他解释这些问题。 她往大门走,他要往里面去。 完全相反的方向。 沈律言看着她侧身而过的身影,其实很想要叫住她,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奢望着她能够回头。 正好也来了民政局,顺便来复婚也不是不可以。 她没有往回看,他也没有再出声。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显然已经认得了他,有些感叹只能在心里说说,男人自古多薄情,刚离婚就有了前仆后继的新欢。 “麻烦把我的离婚证交给我。” “你在表上签个字。” 沈律言拿起手边的钢笔,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首发网址http:// 工作人员把另外一本离婚证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在民政局还被人拍了张背影,深秋时节,黑色西装外面还套了件大衣,挺拔如松,连背影看起来都干净利落。 这张照片更加让人确定沈律言已经和他之前那位秘书离了婚。 照片上了热搜。 新闻热度直线上升。 公司里不断有新闻媒体打来的求证电话。 刘助理拿不准要用什么样的话术搪塞过去,说离了?万一沈总不想公开私人消息呢?毕竟当年就没有公开结婚的事情。 可是否认的话,又会被铁证般的照片打脸。 于是刘助理就给沈总打了电话,委婉地提起新闻的事情,沈律言想了想,“对外发个正式的声明吧。” 既然已经被人拍到,就没什么好否认的了。 刘助理反应了半秒,“好的。” 刘厌立刻联系了公司的公关部门,转达了沈总的意思,三十分钟后,沈氏集团对外发布了正式的公告,承认了离婚一事,并且希望公众不要再打扰了他和他家人的私生活。 一纸声明。 将沈律言和江稚的关系分割的彻底。 从此就是人人皆知的陌路人。 江稚也看见了沈氏对外公开的说明,她更多的竟然是惊讶,以为不是多大的事情,不值得沈律言特意发一次声明。 这也更合她的心意了。 她坐在回家的出租车里,额头轻轻贴着车窗,离婚证被她收进了包里,好好放了起来。 车速飞快,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 江稚好像猛然间想起了还没做的事情,她临时下了车,付好车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走进街边的药店。 连着几次被路人拍照随手发到网上去。 江稚现在也警惕了起来,尤其是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众人八卦心最强烈的时刻,她戴着帽子,又戴着口罩,哪怕现在是许听白站在她面前,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她。 江稚问店员要了几个不同商家出的验孕棒。 结账走出药店,重新打了辆车回家。 验孕棒放在包里,她回了家也还需要勇气再次验证。 如果… 如果真的有了怎么办? 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再去做个手术就好了。 就是太疼了。 哪怕上次做的是无痛,但麻醉只能麻痹身体上的疼痛,心理上的疤痕,无法彻底磨灭。 至今江稚都觉得她曾经的一部分天真,也一并死在了那场手术里。 江稚抬起脸,怕妈妈担心,对她笑了笑:“妈妈,我就是有点累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好。” 江稚回到卧室,把包里的验孕棒都拿了出来。 她捏着一根,走向洗手间的样子好像英勇就义一样。 不巧,手机刚好震了两下。 是江北山的律师给她发来的消息。 他说已经在最近的一次会面中,把她的话转达给了他的当事人。 江稚要他转达的无非就是颜瑶母女现在在外面不仅吞并了他的家业,不管他的死活,并且还被他疼爱的助理和亲生儿子一并轰出了豪宅。 他那个宝贝儿子还生了病。 小助理没钱医治,颜瑶也不肯出钱,像是要赶尽杀绝。 他的母亲也被赶出了主宅。 不仅如此,颜瑶身边还养了几个年轻好看的男人。 江北山在看守所听完律师说的话,气得快要吐血了,需要速效救心丸才没晕过去。 他觉得自己多年对颜瑶的狗,还不如去喂一条狗! 他不甘心,他在牢里无能狂怒。 律师也只能说:“你没有证据是无法把你妻子也牵扯进来的。” 江北山从发疯发狂的状态中渐渐冷静,他是没有证据,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别的事情。 比如。 当年沈律言来江家找人的时候,其实不是点名指姓说我要找一个叫江岁宁的人。 而是我要找你的女儿。 江岁宁主动走到了沈律言面前,彼时还是少年的他,垂眸打量了她许久,好像是开心的。 只是临走的时候,也问过一句:“你就这一个女儿吗?” 江北山当时说的是。 只有她一直在北城。 江北山还不想做绝,颜瑶是他深爱过得女人,岁宁是他宝贝了半辈子的女儿。 他一边骂,一边恶狠狠地对律师说:“让颜瑶来见我一次,不然她会后悔的。” “我尽量。” 这边江稚回完律师的信息,就进了洗手间。 再次打开验孕棒,手都在不受控的抖。 上一次,有期待,有幻想。 这回,只有害怕,怕得浑身都冷。 几分钟之后,江稚得到了一个清晰的结果。 是两条颜色明显的杠。 老天爷像是在和她开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她怀孕了。 第421章 她不接 江稚感觉就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 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重新又拿了几个验孕棒,依次试了试,结果都没有什么变化,无一例外的两条杠。 其实这段时间江稚自己隐隐约约也是有感觉的,自从许听白那天问她有没有来生理期,她自己也越想越不对劲,只是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设想。 江稚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呢? 要么真的就只是意外。 不然就是沈律言带她去医院开的药是有问题的,但是江稚又觉得沈律言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就好比他确实发神经说自己想要一个孩子,也没瞒着她,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要个孩子。 他如果真的做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江稚光是想想都有点说不上来的失望。 江稚忽然之间很想打个电话质问沈律言,到底是不是他在从中作梗。 记住网址 可是这样一来,消息也就瞒不住了。 江稚压根没有打算让沈律言知道这件事,离婚之后,哪怕她怀孕了,哪怕沈律言是孩子的父亲,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上一次她没有选择。 她是身不由己的那个人。 这回是她自己说了算。 江稚还没有糊涂到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回过神来,其实沈律言先前说的那段话句句在理。 生孩子养孩子都不是张张嘴就能解决的事情。 要很多爱,要很多的钱,足够的物质条件,才能给孩子一个优渥的成长环境。 江稚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吃她上学时曾经遭受过得那些苦头。 江稚抬手抹掉了脸上不知不觉掉下来的眼泪,她冷静的把验孕棒都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决定周末去医院拍个片子,约个手术。 她躺在床上,已经毫无困意。 呆呆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望着灯光发着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卧室门响了几声。 隔着一道门,妈妈在问她要不要吃水果。 江稚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门,“要吃的。” 今天总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 傅清婉切了一些她喜欢吃的哈密瓜还有草莓,江稚把果切送进嘴里之前,忽然顿住,下意识就想用手机去查一查,孕妇能不能吃这两样水果。 等她反应过来,只觉自己做的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江稚吃了大半碗的水果,傅清婉陪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电视机里在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 江稚吃饱之后没有急着回房间,她抱着双腿蜷在沙发里,身体慢慢依靠着她的妈妈,她说不上来现在自己是什么滋味。 “妈妈,你那时候有了我,是什么感觉啊?” “觉得很幸福。”傅清婉虽然恨透了江北山,但是女儿依然是这个世上她最爱的人。 当初怀上她的时候,整个内心都是非常柔软的。 很想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江稚点点头,她还没有感觉到这种幸福感,或许曾经是有过的,只是很快就被扼杀了。 现在… 她还觉得不太真实,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江稚轻轻抱住了她的妈妈,她想她真的是太倒霉了。 好像永远都差点运气。 她什么都不说,傅清婉也什么都没有问,就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 等不到周末,江稚第二天就约了个很偏僻的私人医院。 说偏僻也不对,应该是静谧。 院区在城郊,所以环境会好一些。 江稚做了个检查,确认了自己怀孕的事实之后,只不过沉默了片刻,随后就和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能约一个手术?我希望尽快,可以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多问:“你去问问护士,最近的手术应该都排满了,看看哪天有空,你提前几天预约。” 江稚点点头:“好的。” 医生每天都很忙,刚才只是帮她摸了摸肚子,顺便看了眼片子上的诊断结果,来判断她有没有怀孕。 并没有深度了解她的身体状况。 每个病患在手术之前,都要做大量的检查,确定能够手术才会被推进手术室里。 “你以前流过小孩吗?”医生问话总是很直白的。 江稚的脸白了白,“流过的。” 医生见怪不怪了,“那你先去试着预约吧,约到了时间我们再说。” “好的。” 江稚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有点精疲力尽了,怀孕这事她谁也不想说。 不管告诉谁,都有走漏风声的风险。 她真的是怕了沈律言。 尽管沈律言之前莫名其妙和她说想要一个孩子,但是现在两个已经离婚,以沈律言的作风,不是不可能再让她去做一次手术,甚至还是会高高在上的表示我们已经离婚了,就不该再扯上多余的关系。 而且看他现在已经有了新欢,八成是不想在和她因为这点破事纠缠。 江稚更怕的是,沈律言会要她生下这个孩子。 然后呢。 用他强大的律师团,拿走孩子的抚养权。 江稚能想到的只有这两种结果,没有第三种。 她从医院里出来就觉得很累了,不想去工作室,打了个车就准备回家。 司机看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以为她是什么明星,还很热情的和她攀谈了起来。 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家。 进电梯的时候,发现有工人在搬运家居的材料,刚好和她还是在同一层。 江稚才想起来,母亲说她们隔壁来了一位新邻居。 人没露面,东西倒是陆陆续续的搬了过来。 江稚对新邻居有点好奇,看起来应该还挺有钱的,怎么会来租这么小的户型? 不过她也只有一点点好奇而已。 再多的也没有了。 江稚回到家里,就换上睡衣把自己扔进了床上睡了一觉。 烦心的事情太多了。 只有睡着了的时候才不会胡思乱想。 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枕边的手机好像响了很多回,江稚实在是睡不醒,就没有去管那些烦人的电话。 等到醒来,已经是晚上。 她睡得后脑勺都疼,发了很久的呆,才不紧不慢摸出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都来自沈律言那个私人号码。 男人之前似乎锲而不舍的在拨打她的手机号。 惊人的执拗。 江稚被吓了一跳,难免不会胡思乱想,差点以为自己怀孕的事情已经被神通广大的他知道了。 但是如果沈律言真的知道了,大概不会只是打打电话这么简单。 所以,大概还是他在发神经。 另一边,周既他们攒了个酒局,知道沈律言最近离婚了,也没人当回事,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本来就迟早就散。 前几天好想看沈律言还有点来者不拒的意思,往他身边坐的小明星一个接着一个。 他今天好像也没有兴趣了。 懒洋洋窝在沙发里,垂着眼,也不说话,盯着手机,好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连江岁宁什么时候出现在酒局都没有发现。 他似乎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无聊了,才出来喝点酒打发时间。 周既真是服了这一个两个。 盛西周压根喊不出来,听说在忙着搬家。 和盛夫人闹翻之后,不想继续住在盛家倒也还是能够理解。 至于沈律言呢,就更捉摸不透了。 什么都看不出来。 从他嘴里也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沈律言不知不觉喝了许多酒,他的酒量本来也不太好,酒品倒是不错,窝在沙发深处,也不闹也不发脾气。 安安静静的。 倒是难得乖了下来。 只不过他还是盯着手机在看,好像一遍遍给什么人打电话,对方还都没接。 他就一直打,一直打。 似乎打不通就不罢休。 周既多嘴问了句:“你要找谁啊?这么重要?岁宁都来好久啦。” 喝多了点的沈律言好像话也变得多了一点。 他抬头,眉眼认真,眼睛里还有点潮意,他说:“江稚。” 他好像又困惑又难过,还有点生闷气的样子。 “我在给江稚打电话。” “她不接。” 第422章 是你自己 周既从来没见过沈律言这张样子,他倒是巴不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因为此时此刻的沈律言实在是太反常了。 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说南辕北辙。 周既觉得他这样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包厢里好像也在这一刻静了下来,以前还有人不知道江稚是谁,现在哪里还会有人不认识她呢? 周既为了缓和气氛,笑了笑:“那不是你前妻吗?离婚之后不接电话也正常。” 他这句话说完,气氛还是很僵硬。 沈律言捏紧了手机,乌黑深邃的目光没有情绪盯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周既被他这种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可他说的都是实话啊!没有哪个字是造谣。 难不成沈律言很介意这个敏感的话题吗? 按理说也不应该的。 首发网址http:// 因为前些天发的声明,清楚明白,是个人都能看得懂。 从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中是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态度的,显然,周既不觉得江稚是沈律言念念不忘的前任名单里。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没有喝醉。”沈律言非常肯定的表示自己还是清醒的,他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和平时没两样,但是张口就露馅了。 江岁宁从他口中听见江稚的名字还是会难过,但是得知他和江稚离婚了的消息,心情又十分的好。 看吧。 她和他,还是要分开的。 不管怎么样,宿命之中,就是彼此都不能得到的人。 江岁宁自然而然坐在了他的身边,往后她的机会就多了去了,不会再急着这一时。 她闻到了沈律言身上淡淡的酒味。 他喝醉了,所以说的话不能算数的。 江岁宁安慰自己,他想找江稚,可能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找她来处理,来收拾烂摊子。 “沈律言,你别喝了,再喝下去我们晚上真的要背你回家了。” 江岁宁尽可能用以前和他相处的语气和他说话,佯装可爱天真,“我可背不动你啊,我只能借一个拖车,把你拖走了。” 沈律言低着头,看也没看她,揉了揉太阳穴,“不用你们送我。” 他紧握着手机,忽然之间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周既不放心,起身跟着出去就要送他。 江岁宁是最不甘心的那个人了,口袋里准备好的药还没派上用场,人就要走了。 这药,楚黛反悔了,没胆子去下。 只能她自己来动手,当初沈律言都能因为和江稚的一次意外而跟她结婚。 想必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沈律言依然也会要负责的。 江岁宁不甘不愿站起来,紧紧攥着口袋里的药,追了出去。 沈律言看不出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黑色大衣穿在身上,显得男人身材无比的高挑,风扬起了男人额前的软发,苍白的脸庞因为酒精而浮现淡淡的微红。 他吹了风,好像冷静了下来,又好像还沉浸刚才被人拒接电话的情绪里。 他对周既说:“不用送我,我真的没有喝醉。” 语气正常,脸色也正常,周既勉强相信,“你这就要回家了?” 沈律言皱着眉,好像很难受,“嗯,累了,回去休息。” 周既把人送上车,这才放心的折返回包厢,迎面撞上追过来的江岁宁,他捞过江岁宁的手腕,把人扯了回去:“你来迟了,他已经回家去了。” 江岁宁有点气恼,但也不会在这些熟悉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周既有点好奇:“他和他的前妻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江岁宁冷着脸:“交易。” 周既摸了摸下巴,“看起来不像啊。” 那边沈律言在车上眯了会儿,睁开眼看见窗外经过了一条陌生的道路,“这不是回棠苑的路。” 他正要回话,就听男人道:“算了,换个地方。” 司机不敢多嘴,只敢按照大少爷给出的新地址,掉转车头往那边开了过去。 他还记得这个地址。 是少夫人租的那个小区,他之前来帮少夫人搬过家。 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醒过来发现自己做的蠢事,会不会懊恼,会不会后悔。 汽车很快停在江稚家的楼下。 沈律言不胜其烦又开始拨打起江稚的电话,那边不仅不接,反而给挂断了。 他生气,烧起来的怒火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沈律言推开车门,循着记忆找到了她家的楼道和楼层。 江稚和妈妈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东西去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家门前来了位不速之客。 沈律言在她家门口等了许久,无聊之下又一个接着一个给她打电话。 江稚被包里手机的震动声吵的不得安宁,挂断拉黑一气呵成。 沈律言听着正在通话中的女音,愣了愣,随后就又翻出很久没有联络过的微信。 【我在家门口。】 【给我开门。】 江稚看见这两句话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现在很怕沈律言再缠上来,怕他知道的更多。 她的话,不留情面: 【我不想见你。】 【请你离开。】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沈律言,如果你还想见我,或许你跪在我面前我会考虑一下。】 江稚最知道怎么惹怒沈律言,怎么让他从一时的心血来潮的冲动中清醒过来。 骄傲的人啊。 要折断他的傲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他们心甘情愿。 而沈律言是永远不会在她面前放弃骄傲的那一面。 他不愿意认输,不愿意落败。 果然,被酒精操纵的沈律言好像在这个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好像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楼道的风,吹散了酒意。 带走了刚才那点冲动。 沈律言面无表情离开了这里,回到车上还冷着张脸,因他长得漂亮,这样阴着脸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 他手指快要被自己捏断了,“谁让你来这儿的?” 司机觉得好冤枉,可是看大少爷似乎确实不记得刚才那些了。怕是喝断片了,趋于了自己的本能,现在清醒了又不肯承认。 “先生,是您自己要来这里的。” 第423章 又一春 沈律言还有点隐隐约约的记忆。 他彻底的冷下了脸,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失态的事情,他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兽,怎么也挣脱不开无形的枷锁。 这已经不是沈律言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这大半个月,司机算是知道的最多的那个人,大少爷如果是清醒的状态,就不大会发生一些出格的事情。 可如果是在应酬上喝了点酒,不太清醒的状态下,不是要回之前那栋别墅,就是要来少夫人现在的住所。 司机不敢再说话,车内陷入了好一阵的死寂。 沈律言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让他觉得无法呼吸,他说:“回去吧,下次我喝多之后说的话,你不要听。” “是。” 沈律言觉得自己刚才在酒局上也没喝多少,怎么会糊涂成这样?明明都结束了啊。 他不能也不应该在她面前自取其辱。 隔天,沈律言准时准点到了公司。 一秒记住http://m. 清早的雾气潮湿冰冷,沾在皮肤上的水雾沁着丝丝凉意。 大boss每天都在加班,底下的人也不敢先走。 毕竟这是竞争最为激烈的大公司,稍有松懈,就要被末位淘汰制刷下去。 如果不是高于行业内两倍的工资薪酬和极好的福利制度,想必早就有大把大把的员工想要离职跳槽。 离总裁办公室最近的员工这几天是最为艰苦的。 沈总这些天总是会因为一些他们没有做好的细枝末节,而大发雷霆,倒也不会咄咄逼人的训斥,而是用另外一种冷言冷语,但这也足够他们难受了好一阵子。 半个月下来,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叫苦不迭,却也没人敢在沈总面前说什么。 更加没有精神和精力去关心沈总的私人生活和情感八卦。 一向能吃苦耐劳的程安都有点受不了,几次开会,都有人被骂的狗血淋头。 高度紧绷的精神压力,使得每个人都不得不战战兢兢。 即便是高校毕业的高材生,也有点受不了这种压力。 她们也只敢在茶水间里休息的这几分钟里,悄咪咪的交流几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离婚的男人真可怕。” “不能是因为离婚吧?看起来不像啊。” “实在不行就把总裁夫人追回来吧,不然我真的快想要辞职了。” “那我还能再忍忍,再也没有比这更高工资的offer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海陵那个项目已经出了结果。 刘厌还记得沈总之前说过,让他留意一下海陵的项目。 他敲了敲门,随后听见一声进字。 刘厌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沈总,海陵的项目已经出了结果,最后是给了李依晓的工作室。” 李依晓是业内知名的设计师,曾经设计过许多的博物馆和美术馆,名声赫赫。 既有实力也有名气。 沈律言指间攥着的钢笔顿了顿,墨色沾湿了纯白的纸张,过了几秒:“已经通知他们了吗?” 刘厌回道:“还没有,按照程序要到明天才会公布结果。” 沈律言默了很久,刘厌耐着等着,腿脚都站的都有点发麻了,接着听见他的上司说:“设计稿呢?发我的邮箱里给我看看。” “好的。” “再把负责海陵项目的责任人叫过来。” “好的。” 刘厌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结结实实松了口气,随后通知下面项目组的责任人上楼。 半个小时之后,负责人脸色凝重的离开。 刘厌第二天去打听的时候,才发现昨天竞标结果变了。 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 他多少是有点奇怪的。 但是也不想去猜测大boss的想法。 这件事过后,办公室的人发现沈总的心情好像从阴雨天转为了天晴。 转眼到了周末。 江稚清早出门,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在电梯里撞见了个并不陌生的人。 对方手里也提着黑色的垃圾袋,和她一样是下楼扔垃圾的。 天气严寒,盛西周只穿了件短袖,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冷。 清瘦而又硬朗的身材。 风吹起短袖的下摆,腹部精壮的线条若隐若现。 盛西周静静站在她身侧,电梯叮了一声,她大步往外走,像是要迫不及待的甩开他。 盛西周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多此一举解释道:“我和我妈闹翻了,随便找的房子,真是巧了。” 他撒谎,也能面不改色。 耳朵不知道是冻得通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盛西周见她不理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沮丧,他知道她很讨厌他。 他和以前一样,像根藤蔓似的只想死死纠缠着她。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是不是巧合你自己心里清楚。”江稚不知道他在演什么戏,对他笨拙的靠近也没有任何好感。 甚至潜意识还在害怕这个人。 北城的深秋,是一阵阵寂寥的风。 寒冷的、孤寂的。 他的身躯好像被冷风吹得更单薄。 一张苍白的脸,乌黑的眼瞳,不经意间透着几分可怜。 盛西周被她拆穿了自己那点小手段,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对她避如蛇蝎的态度,而觉得心凉。 像已经沉溺在深海里的人。 他越陷越深。 忽然之间,盛西周叫住了她,“等一下。” 男人冒昧握住她的手腕,身高差造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抬手帮她拿掉了落在头发上的那片枯黄的落叶。 沈律言坐在车里,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晚上睡不着觉,一夜失眠,卧室里是陌生的气息,枕被上也没有他已经习惯的味道。 彻夜未眠。 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出现她的声音,眼前也会浮现她的画面。 一次次对别人毫无防备的笑脸。 在自己面前谨慎小心的神态,不是红了眼眶,就是低头沉默。 天才刚亮,沈律言拿上车钥匙就开车跑来了这里。 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过来有什么意义。 不过他这回不会再打电话给她,给她羞辱自己的机会。 盛西周似乎是和她一起下楼的,一起倒了垃圾,远远看起来倒是很亲密。 沈律言点了根烟,打火机作响的声音清脆刺耳,他静静望着两人一并进了楼道。 前些天是李鹤。 今天有事盛西周。 也许再过两天又是新的什么人。 她确实做到了就像她说的那样,迫不及待寻找下一春。 第424章 不适应的习惯 沈律言把自己不由自主总是要跑来见她称之为难以改变的习惯,他需要时间来适应。 习惯的确很可怕。 往往失去了之后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那种阵痛。 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里。 比如沈律言半梦半醒间偶尔还是会伸出手臂去捞枕边并不存在的那个人,下了班之后还是容易开车开错方向,往棠苑的那栋别墅开,晚上睡觉之前也总是习惯性倒一杯牛奶。 阵痛姗姗来迟。 强迫他渐渐适应。 沈律言望着那两个消失的人影,他坐在车里,咬了根烟,薄薄的烟雾缭乱了男人眼前的视线,熬了整夜的双眸布满了红血丝,眼眶胀得有些疼。 酸得好像要掉下泪来。 沈律言平静的抽完了整支烟,离婚之后,戒烟这件事都变得毫无意义起来,她不可能再有他的孩子。 回忆起前段时间他试图用孩子留住她,也变得万分可笑。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中午才看见她下楼。 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打着哈欠,好像很困。 头发松散落在身后,衬得脸小小的,眼睑惺忪,好像没有睡够一样。 看起来乖软又容易靠近。 沈律言下意识打开车门,行动比脑子更快,等她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周身好似还有凛凛的寒意,眉眼似刀锋般锐利,他的气色有些苍白,若无其事站在她面前。 相隔不远,都能闻到还未完全散去的烟草气息。 江稚想当做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不是神仙,好吧,她承认,在看见沈律言的时候,现在还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付出感情是漫长的过程。 抽离出来依然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她往左边,他就跟着往左边,好像刻意在挡着她的路。 几次下来,江稚这种好脾气也没有了应付的耐心,她停下来,抬起小脸,也不问他想做什么。 她只会故技重施,“你是来求我的吗?” 她以为沈律言会和前两天一样,听见这种话只会觉得她在自作多情,然后冷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乎意料,沈律言认认真真看着她:“求你有用吗?” 江稚没时间和他耗着,还要去超市买点菜,今晚忽然想吃个辣点的火锅,光是想想都要流口水。 怀孕了之后,食欲确实有了变化。 总是想吃一些口味比较重的食物。 江稚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火锅,馋的肚子更饿了,对面前拦住了她去路的男人,就更加不耐烦了。 “你先让开。” “离婚也不用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你去哪儿?一起。” “你烦不烦。” “不烦。” 沈律言跟着她去了超市,她买菜速度很快,挑选的都是已经处理好的成品。 购物车装了满满的一车。 沈律言站在她身边,很识时务的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找她说话。可是他这个人天生存在感就很强,超市里不断有人频频朝他张望。 有一张出色的脸,确实会更吸引注意力。 江稚怕又生出什么事端,她平静看着他:“你能离我远一点吗?” 沈律言原本还算得上和颜悦色的脸,渐渐冷淡了下去。 她刚才对盛西周都不是这样的。 她都能够原谅盛西周曾经在她的青春期留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为什么就是不能够对他有一分好脸色? 未免太不公平。 “不能。” “你也知道现在新闻媒体很难缠的,你也希望他们不要打扰到你的私生活,同样的,我也不希望被打扰。”好在江稚现在出门都习惯性的戴着个口罩,稍微能遮掩一二,不至于太明目张胆,不然和沈律言站在一起,铁定会被人认出来。 孕妇脾气大,江稚也无法控制那些不好的情绪。 “我实在不想我和你的名字再牵扯到一起,也不想被人追问我们俩是不是和好了。” “我和你一样,是巴不得分清界限的。” 江稚用最温吞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唇线抿得笔直,他好像忍得很辛苦,可能在爆发的前一秒。 但好像还是忍了下来。 他往旁边退了两步,算是做出的妥协。 江稚推着购物车去买了单,沈律言又一直跟着她走出超市,到了楼道。 他好像不打算再忍下去,他扣住了她的手腕,收得很紧男人将她抵在墙上,他说:“先把我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江稚很明显就是不肯。 时隔这么久,沈律言终于又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好像带着点柑橘的香甜,他像个饮鸩止渴的病人。 忍不住想要和她靠得更近。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 沈律言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不然你别想上楼了。” 江稚闭了闭眼睛,“沈律言,我们已经离婚了。” 沈律言好像也想通了,这段时间的压抑也没什么用。 好吧,他好像一时就是难以忘记她,难以适应没有她的生活。可能是习惯,可能需要时间。 但是现在。 他想怎么做就要怎么做。 沈律言在她这里也吃够了软刀子,已经不在乎再被多捅几刀了,反正都是一刀比一刀狠。 只是不想继续再待在她的黑名单里。 想起来就格外不爽。 他也不可能天天给她打电话,等度过这段难捱的适应期,就不会再需要她的一切。 “前任就不能联系吗?” “有需求你还能再找我,随时恭候。” 第425章 卖惨 江稚忍无可忍用力踢他一脚,平地家居鞋踹到了他的小腿,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还能面不改色。 沈律言觉得她对生气也比之前不理人要好,“再踹两脚?” 江稚无法理解他今天是又受了什么刺激,“你有病吗?” 沈律言察觉到她想要逃离,扣在她腕骨上的手指更加用力,隔着皮肉掐着她的骨头。 江稚疼的皱了皱眉,“放开我。” 沈律言像是没听见,没什么所谓地说:“你愿意耗,就这么耗着吧。” 江稚不想和他这么僵持下去,不得不忍气吞声摸出手机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沈律言好像是满意了。 但又似乎没有完全满足。 “不许再拉黑我。”他警告道。 “如果不是你不断地打扰我,我也不会把你的号码拉进黑名单里。” 一秒记住http://m. “你不接,我只能一直打。” “我有什么义务一定要接你的电话吗?”江稚气地发笑。 “好像是没有。”沈律言低头,看着她绷紧了的小脸,除了不高兴还是不高兴,好像真的挺烦他的样子,他抿了抿唇:“我之后不会再给你打很多的电话。” 兴许人就是喜欢犯贱的、逆反的。 她装聋作哑,不接电话。 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不甘,所以才一遍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说不定她接了,听见了她的声音,他就会丧失兴趣。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现在你能松开我了吗?” 沈律言慢慢松开了手,她的皮肤薄,很容易留下印记。 纤细的手腕已经落下了很明显的指痕。 鲜红瞩目。 江稚揉了揉手腕,刚准备上楼,身后的男人又说:“早上我看见你和盛西周一起下了楼,前两天还是那个律师,今天又换了人,你这种迫不及待的速度我都甘拜下风。“ 他的唇角噙着淡淡的冷笑,似嘲似讽,不怀好意。 江稚没想到他早上就过来了,她没有必要和他解释,误会就误会吧。 她不说话,他就当她默认了。 沈律言的声线有些阴沉,冷冷的嘲讽:”你们同居了?这间小房子住得下吗?也不嫌挤。” 她知道自己在他那里大抵是水性杨花的。 招惹完这个,就去招惹另外一个。 她也不在乎更狼藉的名声。 “这就不劳沈先生操心了。” “好奇而已,谈不上操心。”沈律言压着无处抒发的烦躁,“我为什么会操心前妻和新的情人上哪张床?” 江稚紧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沈律言看见她眼圈泛起微红的样子,再多刻薄的话忽然也说不出口了。 明明是想和她好好谈的。 每次都忍不住要出口伤人。 这个时候,沈律言还不清楚他用尽了伤人的话,是没有办法表达爱的。 他望着她,不甘隐在平静的声音里:“谁都可以,就我不行,对吗?” “对。” 江稚毫不迟疑吐出这个字。 她随后摁了电梯,进了电梯之后,她的神色还有些恍然,心不在焉回到家里。 推开门就闻到了火锅的香辣味。 江稚把刚才超市买来的菜清洗干净,整齐码在盘子里,她端着两个碗到了餐厅。 傅清婉随口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差点都要下楼去找她了。 江稚对妈妈笑了一下,“超市人有点多,结账的时候排了很长的队伍。” 傅清婉给她夹了她爱吃的淮山药,“饿了吧,快吃吧。” 满屋子都是煮开底料的香气。 江稚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辣味才觉得解了馋,唇瓣红红的,被辣得不轻还想继续吃下去。 这两周医院的手术都已经排满了。 她只约到了下下周一的手术,早上七点就要到医院去做常规的检查。 江稚其实一点儿也不想伤害自己的身体。 但是和生下这个孩子相比,这点伤害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她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门铃忽然响了。 傅清婉在阳台上浇花,让她去开门。 江稚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她去开了门。 盛西周穿的还是早上那件短袖,几度的气温,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他的头发长了些,额前的碎发已经快要到眉眼,他说:“我家的燃气坏了,打不开。” “能过来帮我看一下吗?” 江稚想都没想:“不能。” 盛西周似乎也不意外,嗯了声,他低着头,脸色苍白,好似都能透过苍白的皮肤看见底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他说:“我没吃饭。” 江稚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么好骗。 更没有当时泛滥的同情心。 而且盛西周一个成年人还能把自己饿死吗? 江稚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 盛西周应该看懂了她的眼神,“抱歉,打扰你了。” 他说完就自觉地转身回了家。 盛西周关上门,沉默了片刻,随后从善如流的关掉了家里的暖气系统。 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冷风吹进屋内,刺骨的冰寒。 盛西周去浴室冲了十几分钟的冷水澡,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打湿了他的头发。 洗完澡,盛西周就去睡了一觉。 两个小时后,盛西周昏昏沉沉的醒过来,脑袋沉得快要抬不起来,他摸了摸额头,如愿以偿的发烧了。 盛西周撑着力气爬起来,换了件好看的毛衣,出门之前又折返回浴室,男人照了照镜子,头发有点乱,不太漂亮。 他认真整理好头发,才又去了隔壁。 再次摁响了门铃。 江稚拉开门看见又是他,脸上是生了病的微红,眼睛也有点红,脆弱又可怜。 盛西周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把手才没有摔倒,他气息滚烫,嗓音沙哑低落:“我应该是发烧了,你家里有药吗?” 第426章 恩怨是非 门口的声响惊动了在客厅的傅清婉,她往玄关处看了一眼,“阿稚,怎么了?” 江稚还没回答,门外这个病人倒是好意思,隔着房门的缝隙同她妈妈打了声招呼,“傅阿姨,是我打扰了。” 傅清婉认出了盛西周的声音,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她刚清醒那段时间,在医院的病房里。 那时,盛西周看起来还很陌生。 “进来坐坐吧,站在门口也不像样子。” “谢谢阿姨。”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江稚不情愿也还是打开门让她进来了。 盛西周的虚弱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脸上都看得出来病色,拳头抵着唇闷声咳了起来。 傅清婉听见他咳嗽的声音,“你生病了?” 盛西周逞强说:“一点小感冒。” 江稚在一旁,听得很无语。 记住网址 小感冒为什么还要来问她要退烧药?自己熬过去不就好了吗? 而且,以前也没看出来盛西周的体质这么虚弱。 傅清婉不知道盛西周之前对她女儿做过那些事,可以说毫不知情,还把两个孩子当成青梅竹马长大的好朋友。 难得见到女儿的朋友,傅清婉是很热情的。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不用了阿姨,太麻烦您了。” 江稚发誓她这辈子也没见过盛西周对人这么的礼貌客气,乖巧的像个好宝宝。 她站起来,不想在母亲和盛西周闹得太僵硬,忍了忍,她说:“我去倒吧。” 江稚希望盛西周喝了热水就能滚。 盛西周接过她递来的热水,好像看不懂她的眼神一样,厚着脸皮继续赖在这里,“我刚搬过来,对这边还不是很了解,以后可能要经常麻烦你们了。” 傅清婉才知道原来前些天搬到隔壁的邻居就是他。 这可真是太巧了。 “不麻烦,这边环境还不错的,白天热闹,晚上安静。”傅清婉对于多了一位邻居,显然是高兴居多,“以后你也有空也可以来我们家蹭饭,我记得你和阿稚小时候玩得最好了,这都是难得的缘分。” “阿稚小时候有个专门的糖罐子,宝贝的不得了,每天只舍得拿两颗,一颗给你,一颗是她自己的。” 江稚听见妈妈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立刻打断了她,“妈妈,你要看的那个电视剧快要播了。” 傅清婉笑笑:“晚点再看也一样。”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坐轮椅了,她慢慢站起来,“我先去看看厨房里的甜汤,你们俩聊。” 妈妈前脚刚走,江稚连演戏也不想和他演,“你回去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了的缘故,盛西周的眼睛很红,眼珠漆黑,蒙着层潮湿的雾色,看起来就像是容易破碎的艺术品。 很难有人能抵抗故意示弱的眼神。 “你生气了吗?” “没有。”江稚对他的冷淡是摆在明面上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盛西周垂下眼皮,手指用力蜷了起来,整个人绷得都很紧,犹如受了伤的惊弓之鸟,他的嗓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渴求,“我再待五分钟。” 江稚好像有那个铁石心肠:“我想回房间休息了。” 盛西周这会儿身体里的血液都是滚烫的,高烧来势汹汹,他的虚弱也不全都是装出来的,他点点头:“好,我先回去了。” 末了,他忍不住轻声地说:“你不要生我的气。” 身体难受连着反应都受到了影响,他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不小心撞到了沙发,咚的一声,闷声巨响,听着都疼。 男人只是蹙了蹙眉。 盛西周又说了声抱歉。 在厨房里的傅清婉也听见了这声响动,走出来看了看,两个孩子的表情都很僵硬,她问:“没撞伤吧?” 盛西周摇了摇头,“没有。” 傅清婉接着问:“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盛西周有些委屈的目光看向了江稚,几秒种后点了点头:“对。” 傅清婉感觉他的状态不好,不像只是小感冒,“阿稚,你去医药箱里那点感冒药和退烧药给他,不吃药只会越来越严重。你顺便送送他。” 江稚觉得盛西周现在真的是把装柔弱用得炉火纯青。 知道了。 她去拿了一盒退烧药,塞到他的手里,有点幼稚的想应该要让他给钱的。 退烧药要二十多块钱一盒。 他那么有钱,还好意思来问她要。 盛西周紧紧攥着退烧药,江稚送他到了楼道口里。 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体温很高,手指头都是烫的。 “江稚。” “你想不想报复沈律言?” “或许报复我。” 江稚不说话。 盛西周也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说:“我知道你恨我。” “我也知道你喜欢他。” “你们才离婚,他就有了新欢,哪怕是现在,他也一点儿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你和我结婚吧,我能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 所有的钱、所有的偏爱、所有所有的全部。 他都能给她。 江稚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她面无表情:“我不需要。” 她直白的告诉他:“我就算二婚,也不可能找你的。” 盛西周对她就是彻头彻尾的霸凌者。 是阴影。 是噩梦。 盛西周好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知道了。” 他对她而言似乎是不可饶恕的。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不烦你了。” * 盛西周果然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安静的没什么存在感。 而江稚在这周上班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个意外惊喜。 阮文清特别高兴的在工作室里大叫了起来,“海陵最后选了我们!让我们明天就去走合同。” 这下子连江稚都诧异了起来的,她以为没戏的。 不知道沈律言有没有插手,大概率是没有的,他不管这种小事。 江稚笑了笑,“你去签吧。” “啊?你不去吗?”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海陵是不是沈氏旗下的公司之一啊?” “对。” “我去!我去!保证不让你遇到你那冷心冷肺的前夫!” 阮文清和许听白一样,都是资深八卦爱好者。 每天就喜欢看豪门之间的恩怨是非。 小道消息说沈律言最近开始泡起了正当红的女明星。 第427章 被发现了 新闻上都贴有照片,之前阮文清也在工作室里见过沈律言几次,自然是认得他的。 也知道是什么关系。 江稚觉得好笑:“你应该见不到他,他不会管这种事。” 阮文清想了想好像也是如此,这种小合约都轮不着沈律言动笔签字,确实也不太可能见得到人。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传来了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 楚黛又又又来了。 她最近往这边跑的次数直线上升,每天不厌其烦,也不说要做什么。她那栋别墅都快完工了,她如果实在闲得慌,可以跑过去继续当她的监工。 “楚小姐,你今天是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楚黛梗着脖子,还是高高在上。 阮文清心想你没事为什么要跑来她们这里当门神呢?这不是闲得慌吗?! 楚黛走到江稚面前,多此一举的解释:“我就是刚好经过这里,过来看看。”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敷衍的点点头:“知道了。” 楚黛觉得这里很清冷,心里一动,大发善心:“我可以把我朋友她们介绍过来。” 江稚心领了她的好意,“不用了,我们最近还挺忙的。” 楚黛完全没有看出来她很忙,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没有名气的小设计师和街边乞讨的也差不多,要不到饭就会饿死。 江稚显然就属于要不到饭的这种。 但这句话她忍着没有说出来。 江稚也没管楚黛跑过来是来做什么,她忙她的。 楚黛觉得无聊了自己会走的,不过出乎意料,一向没什么耐心的楚黛硬是坐到了傍晚。 江稚都快要下班了。 她跟着站了起来,眼睛时不时就往外看,到江稚准备要离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她问:“没人来接你吗?” 江稚停下脚步,定定看向她。 楚黛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才不会承认她是来等人的。 朋友说她这是铁梨树开了花。 无法控制了。 江稚忽然记起来前段时间楚黛一反常态向她打听她舅舅的事情,她挑了挑眉:“楚小姐,你在等我舅舅吗?” 楚黛好像被人戳破心思,一下子有点恼羞成怒,不太愿意承认,她嘴硬道:“你少胡说八道,不要造谣。” 江稚点点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舅舅今天不会来的。” 她继续说:“他每天都很忙,最近都不会过来。” 至于其他的,她懒得多说。 比如她舅舅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不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都没必要告诉楚黛。 江稚不记得舅舅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谈过恋爱,大概是没有的,因为从来没见他带女朋友出来玩过。 可是学校里追求他的人却不少,高智商高学历高素质的美女,都不能打动他的心。 依江稚来看,楚黛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我们要下班了,你…。” “我这就走!”楚黛有点恨恨的说:“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江稚嘴上虽然没说,但是心里确实觉得那太好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周。 转眼就到了周一。 这两周的时间里,江稚的生活非常平静,没被什么人打扰,也没有碰到棘手的事情。 江北山的案子还没开始审理,需要时间,律师说起码要半年才会开庭。他要坐牢,毋庸置疑。 不过是刑期多少的问题。 至于沈律言,除了那天喝多之后给她打了很多电话,这两周也确实遵守了那天他说的话,并没有再联系她。 江稚倒是在电视上看见了他的身影,新公司上市,他在国外露了个面,一身黑色的长大衣,里面西装革履。 五官清瘦,轮廓俊美。 眉眼间的冷戾比起从前更甚,叫人不敢直视。 事业节节高升,海外的市场版图也进一步得到了扩张,甚至吞并了同类型的公司份额。 感情上倒也不差,春风得意。 常常上了娱乐新闻的版面,和他的初恋,和他新捧红的当红小花,总之身边的美女犹如过江之鲫,从来没有断过。 清冷又风流。 江稚和他的那些朋友也没有了联系,豪门圈的大小姐们没有再约过她,也没有奢侈品牌会再给她发时装周大秀的邀请函。 那个圈子,一向都是很势利分明的。 江稚还被沈家旁支的几个长辈删除了好友,大概是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多一分钟都不想留她这个人在朋友圈里。 回归了正常而又平凡的生活的江稚,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周一这天,江稚去了医院。 她如约早上七点多就到了,很快做完检查,却没有被叫进手术室,而是被叫到了隔壁的医生会诊室里。 女人的预感总是那么强烈。 江稚在听见医生说的那些话,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非还是上次说的那些,只是这回措辞比现在更加严重。 身体原因,不建议做手术,也不能够强行做手术。 医生说的简单明白,江稚从里面出来,有点迷茫。甚至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坐在科室外的长椅上发着呆。 忽然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稚?” 江稚下意识抬头,看见了长身玉立的李鹤。 他恰好也是来医院做检查的,二楼的科室,不止妇产科,两人会在这里碰面,既有点巧合,又十分难得。 李鹤看着脸色有点苍白的她,“你怎么在这儿?” 江稚站起来,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不要告诉我舅舅。” 李鹤愣了愣,犹豫片刻,“你是自己来的还是陪你的朋友?” 这多年下来,江稚对李鹤是有种无形的信任。 他的沉默寡言,在她看来是另外一种的沉稳。 她说:“我自己来的。” 李鹤看了眼妇产科这几个字,冷静之余也还是有些诧异,目光缓缓落在她手上的病历本上。 李鹤难得做了件很唐突的事情,他抓住她的手,拿过了她的病历本,看清楚上面的字迹,沉默良久。 多年来被锻炼出来的职业素养。 让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很冷静。 他问:“你怀孕了?” 江稚默了一下,然后点头。 他接着问:“沈律言的?” 江稚犹豫的两秒钟,然后又点了点头:“嗯。” 第428章 考虑一下 江稚也没想到最先发现的会是李鹤。 她本来的打算是悄悄的解决掉这件事,现在完全被打乱了。 李鹤将病历本还给了她,抿了抿冷唇,“你是什么打算?” 他的问话,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压迫感。 轻轻的,很温和。 江稚没有细说,她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医生说我不适合再做手术了。” 她这句话说出来,心里其实就是已经做了决定。 她怕被唾弃,离了婚还留着前夫的孩子,像什么样子呢?可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她想尽了办法想要和她显赫的豪门前夫继续牵扯上关系。 李鹤沉默了一下,“那就不做了,听医生的。” 江稚鼻尖酸了酸,算算年纪,她今年其实也还小呢。 二十多岁,正是大好年华。 记住网址 却经历了那么多。 医院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打车来的吗?” “嗯?” “吃早饭吗?” 江稚摇头:“没有。” 李鹤看着有点垂头丧气的她,“走吧,我请你吃个早饭。” 医院附近就有餐厅。 李鹤也不知道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一时竟然有些迟疑,上车之后,“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李鹤开车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点了单之后,他问:“你想好之后要怎么办了吗?” 江稚握着面前的水杯,如实摇了摇头:“没有。”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神情。 李鹤抿唇:“月份大了以后也瞒不住,你家里人迟早要知道的。” 江稚也知道纸包不住火,但事发突然,她现在的确没有想好,“再过一段时间吧,我会告诉他们的。” 既然已经发生了。 不如好好面对。 她忍不住轻声嘀咕:“我应该也养得起这个孩子。” 没有欠款,也没有不良嗜好,工作渐渐步入正轨,这几个月的收入也都还不错。 以后应当会越来越好。 只是养孩子要付出的精力,可能有些难以承受。 她只能学着做一个母亲。 但这个孩子注定要缺少父亲的陪伴。 不过江稚觉得这也不是问题,现在很多都是丧偶式婚姻。 李鹤久久没有说话。 服务员端来两人点的热豆浆,江稚端着杯子,抿了两口。 忽然之间,李鹤看着她开了口:“生育的手续很麻烦,将来上户口没有结婚证、出生证也不太好办,这些你知道吗?” 江稚以前没有生过,对这些陌生的手续是茫然的。 李鹤默默喜欢了她这么多年,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他不想放弃,他接着说:“而且小孩子的成长,需要父亲这个角色。” 江稚没有反驳。 李鹤很认真地说:“阿稚,让我来当这个孩子的父亲吧。” 正喝着豆浆的江稚差点呛到了。 她万万没想到李鹤会说这样一句话。 她觉得不妥,也觉得对李鹤实在太不公平。 婚姻的前提条件还是感情,不然既是痛苦也是折磨,最后还要变成相看两厌的仇人。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李鹤就打断了她,“你瞒不住家里人,也瞒不住沈律言,如果你生下这个孩子,你甘心被他带走孩子吗?” 顿了一下,他很有宽容的解释:“我只是做个假设,但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他一定会带走你生下来的这个孩子。” 李鹤的话,句句在理。 “我并没有牺牲自己来帮你。” “我是真心喜欢你,才想要和你组建家庭,我也一定会把你的孩子当成我亲生的孩子,如果你不放心,或者怕我以后反悔,我可以去做结扎手术。” 李鹤字字真心,他不想再当她故事里的局外人了。 从他年少时期,看见从阁楼的楼梯蹦蹦跳跳走下来的少女,就已沦陷。 一眼心动,从此成了他的念念不忘。 “这样沈律言不会知道这是他的孩子,也不会来和你抢。” “阿稚,我现在也只是建议,你有的是时间好好考虑。” 江稚都快要被李鹤说服了。 生下这个孩子就有一堆的麻烦事等着她去处理。 确实不能让沈律言发现这是他的孩子。 江稚捏着杯子,指甲隐隐泛白,“你让我慢慢想一想。” 李鹤点头:“不急,你认真考虑。” 但他的确是最优选择。 没有不良嗜好,没有藕断丝连的前任,没有家庭上的纷争。 事业有成,样貌不俗,年纪又轻,两个人也算知根知底。 江稚如果要找人结婚,一时半会儿确实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第429章 没名没分 江稚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想了这么久也没有想到完美的解决办法。 简单吃过早饭,江稚又回了趟医院,她回去拿药。 李鹤也没嫌麻烦,开车陪她一起。 拿药的窗口需要排队,几分钟口排到了她的名字,医生看过药单,对好信息后把用塑料袋装好的两盒药递给了她。 江稚说了声谢谢,转身回头却在这里碰见了许久未见的男人。 沈律言的失眠迟迟没好,褪黑素对他没什么用处,他还是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哪怕是睡着了也很快就会被噩梦惊醒。 这几周,连每天五个小时的睡眠也无法保证。 睡眠质量也不高。 时而清醒。 沈律言半夜醒过来,卧室里黑漆漆的,不会再有那两盏随时为她开着的小台灯,黑色窗帘也几乎把窗外的月光隔绝在外,一点儿都透不进来。 他整个人好像都在黑暗里。 一秒记住http://m. 再难入睡。 沈律言有时候还会梦到她,他不是一个会经常做梦的人。 离婚之后,几乎被这些梦折磨的分不清现实。 梦里面是肆意张扬的青春时期。 蝉鸣不止的夏季。 回到了那个看不见光的厂房,耳边是少女因为害怕的哭声。 画面一转,他好像终于想起来,穿着校服的少女曾经很腼腆的站在他面前,轻声和他搭话:“你好,我叫江稚。” 他匆匆走过。 身后跟了一大帮人。 少年们好像连走路都像是在跑,撞到了她的肩头,她手里的书本散落了一地。 江岁宁站在教学楼下已经等不及了,对他挥了挥手:“你快点呀。” 记忆清晰又混乱。 沈律言每每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不太好的睡眠,让脾气都变得暴躁了起来。 沈律言不得已来看了医生,开了一些助眠的处方药。 在这里遇见她,也确实是意料之外。 沈律言像对普通朋友那样随口和她搭话:“生病了吗?” 江稚把药藏在了背后,僵硬点了点头:“有点感冒。” 李鹤刚刚去停车了,人没在,不然江稚毫不怀疑又在遭受他的冷嘲热讽。 沈律言手里也拿着刚开好的处方药,不过他哪怕是最近休息的不太好,看起来也一丝不苟的,完全不落下风。 江稚正要离开,医院大厅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捅人了啊!快跑!” “啊啊啊!” 变故发生的突然,一个看起来已然失去理智的中年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见人就捅。 男人已经朝他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沈律言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后。 中年男子已经把他们当成了目标,高高扬起了匕首,沈律言一脚踹中了中年男子的胸口。 他练过格斗,平时又很注重健身,力气和普通人比起来自然悬殊。 中年男子四肢朝上,狼狈倒地,被很快赶来的警察制服。 沈律言皱着眉,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被吓着吧?” 江稚摇头:“没有。” 只是刚才被拽到他身后的时候,脚给扭了。 她挣开了手,“刚才谢谢,我先走了。” 沈律言的动作比脑子快,大步流星跟在她身后,“回家还是回工作室,我开车送你。” 江稚毫不犹豫的推脱:“不用了。” 沈律言抿直唇瓣,一而再再而三被她推开,竟然有点习惯了。 他觉得自己在犯贱。 又忍不住要犯贱。 “这会儿不好打车。” “我有朋友一起来的。” “谁?” 江稚没说,不打算告诉他。 沈律言难得偶遇她一次,竟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放她走。 如果他不主动联系她,半点关于她的消息都没有。 微信还是好友,只是她很少发朋友圈了,也不对她可见。 就连顾庭宣都能看见她的动态,可是自己却没有这个资格。 海陵的项目签合同那天,她也没有来,是她工作室的另外一个员工来签的字。 沈律言那边坐在会议室里,泰然自若面对其他人费解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去签那么个无关紧要的小合同,是很奇怪的。 但就沈控制不住。 事实上,他的期待落空了,她没有来。 沈律言强行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没有防备,手腕疼了一下,透明塑料袋里的两盒药也掉在了地上,她有点恼:“你干什么?!” “我说我送你一程。” “我也说我不需要,我朋友开了车。” “男的女的?” “你管的着吗?” “男的让他滚。” 江稚真的很无语。 沈律言还知道她生气了,弯腰帮她捡起了地上的药,一个字都没看清楚就被她抢了回去,她好像气的更厉害了,眼睛都红了,“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沈律言没被江稚这么生气的吼过几次。 他总是仗着她脾气好,以为她永远都能温温柔柔。 沈律言的手被她甩开,手背红了一片,疼也有点疼,远远不如心里若隐若现的刺痛。 他抿直唇瓣,“听见了。” 他厚颜无耻:“但我现在不太想改。” 江稚渐渐冷静下来,刚才差点就被他拿走了那两盒药,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字,几乎就等于露馅了。 他这人眼尖的很。 所以她方才一时有点失控。 江稚眼睛酸酸的,怀孕之后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现在看见沈律言还是会不舒服,不知道算哪种不舒服。 只是习惯性的想起被放弃、被割舍、被辜负的伤心难过。 刚才李鹤说想和她组建家庭的时候,她一点儿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一点儿欢喜都没有。 她甚至想起了沈律言。 太难受了啊。 爱上了他,是痛苦的。 不想爱他了,还是那么痛。 江稚抬起睫毛,眼珠乌黑,明亮的眼睛里蕴着淡淡的悲伤,她不带情绪的说:“你都有新的伴侣,这么和前妻纠缠不太好吧?” “谁说我有…” “新闻上都有报道,漫天都是,不需要谁来说。怎么你还打算让别的小姑娘也没名没分跟在你身边吗?” 沈律言想起来了,新闻报道他是知道的。 甚至是默认的态度。 他偏偏要故意让她看见,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她照样能过得风流潇洒,他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 可是她现在当面对自己提起。 他半分都没觉得达到目的的痛快,反而有些后悔。 第430章 故意 沈律言面不改色,“那是八卦记者在乱写,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胡乱报道。” 他破天荒的多解释了一句,显然是不想被她误会。 江稚很淡的笑了声,她讽刺道:“我想没有哪家媒体敢乱报你的新闻。” 沈律言又不是吃素的,在私人生活这方面一直保护的都很好,一般很少有媒体会去触他的霉头,乱报他的新闻。 不说九成,八成应该是真的。 沈律言倒是很谦虚,“我哪有这种本事。” 江稚没空陪沈律言在这里陪聊,李鹤还在地下车库等她。 不过沈律言好像没打算让她就这么走了,直勾勾盯着她,“你口中那个朋友呢?” 江稚沉默了一下,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了李鹤,“我好了,你到大门口来接我吧,我被缠上了。” 沈律言听她说话的口吻很轻易就判断出来手机的另一端是位男性。 他的眼神冷了冷,唇角不复笑意。 首发网址http:// 李鹤很快把车开了上来,大门口刚刚还有警车经过,他降下车窗,也看见了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真是冤家路窄。 江稚刚要往前,就被沈律言扣住了手腕,他抬了抬下巴,面对李鹤时神态倨傲,看起来万分的高贵,他嗤的笑了声,“一三五是李鹤,二四六是盛西周,你也不嫌累。” 江稚越想挣开,他收的就越紧,“别动了。” 她不知道沈律言凭什么现在还能理直气壮的指责她,她心里闷得慌,“你也可以这样,每周七天,你甚至可以天天换人不重样,月底给自己放一天假。” 李鹤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走到沈律言面前,“沈先生,你这样我们可以报警的。” 沈律言笑了下:“你报啊,现在就可以打110。” 李鹤冷下了脸:“你是觉得警察不会管吗?” 沈律言用力把江稚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强迫她留在他的怀中,他眼中的神色一寸寸淡了下去,淡得几乎没有温度,“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我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而且我和她有话要说,还轮不着你来管吧?” “你别来我面前找死。” 沈律言说的这几句话,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玩笑,更不是无伤大雅的警告。 江稚对李鹤更加愧疚,不仅总是麻烦他,还总是害得他被自己连累。 她用力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他当然有资格管。” 沈律言凝视着他。 江稚接着说:“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他是我的男朋友,沈律言,你有点分寸感,不要像个疯狗一样的乱咬。” 沈律言虽然经常在她面前冷嘲热讽她和李鹤的关系,但是亲耳听见她承认下来,还是不愿相信。 干涩的喉咙发紧,静默半晌,他冷漠看着她问:“是吗?” 江稚走到李鹤身边,主动挽住了李鹤的胳膊。 她的身高刚好到李鹤的肩头,少女气质温柔,平静的看着他:“是啊,我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江稚能感觉到身边的李鹤,身躯渐渐僵硬,生硬的像是第一次被女生挽了胳膊。 “我谈个恋爱也不需要你的同意吧?各方面都很合适,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过了很久,沈律言都没再说话,绷直的唇线,冷峻的下颌,轮廓线条锋利的像是刀刃。 一把烈火直烧心窝。 大抵就像是把一个人的心肝脾肺扔进里沸腾的油锅里面烧了一遍。 他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 真的有那么难受吗? 值得吗? 沈律言在心里拷问自己,但是他得不到答案。 江稚摆脱了他,上车之后系好了安全带。 李鹤把车从医院门口开走了,路上,李鹤也没那么沉得住气,迟疑片刻,他问:“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 江稚同他道了歉:“不好意思,我刚刚是逼不得已才拿你当挡箭牌。” 李鹤心里有点失落,表面没什么,他说:“没关系,我不介意。”犹豫了会儿,因为不太擅长说这类话,他吐字有点缓慢,“我很乐意被你当成挡箭牌。” 起码,也不会丢她的脸。 应该也算能上得了台面的那个人吧? 李鹤把她送回了工作室,俯身弯腰,伸手帮她解开了安全带,“上午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记得好好想。” 江稚点头:“嗯。” 下了车,她发现自己没带门禁卡,同大厦楼底的保安打了声招呼,她匆匆走了进去,刚按下电梯,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江稚?” 江稚回头,看见了逢千凝。 沈律言曾经的联姻对象。 “逢小姐。” 逢千凝早已有了新的未婚夫,还没结婚。她身旁是沈律言的姑姑,沈方雅。 沈家和逢家是世家,两家长辈往来一直都很亲密。 沈律言这位姑姑一直就没喜欢过江稚。 两年前看不顺眼,现在也看不顺眼。 她对所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都没好感,觉得她们都是心机深沉贪图富贵的女人。 下意识排斥这类平时自己就看不起的人。 “刚刚千凝和我说好像看见你了,我还不敢信,原来真是你啊。” “好歹亲戚一场,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江稚敷衍的同她寒暄:“还不错。” 沈方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早就说你们两人分开对彼此才是最好的,你这两年也没给我们沈家添个一儿半女,我嫂子脾气好,换成我是忍不了的。” 她的话渐渐不客气了起来。 但无论她怎么说江稚好像都无动于衷,这让她格外不爽。 心下一动,沈方雅勾起唇角:“你们离了,他身边也不缺女人,我好几个朋友的女儿都有点喜欢他,找我帮忙搭桥牵线,缘分啊说不定就来了。” 江稚皱了皱眉,既觉得厌烦又有些难受。 这种难受变成了生/理/性的反胃。 江稚捂着嘴还是没忍住,不小心吐到了沈方雅的身上。 沈方雅一时愣住,随后她引以为傲的涵养彻底消失不见,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气急败坏指着她,拔高了嗓音,怒声质问:“江稚!!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431章 添堵 江稚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刚坐车回来,就把两个小时前吃的那顿早饭给吐了出来。 但她解释也没用了。 沈方雅不会相信她的话,只会觉得是她故意恶心她。 江稚建议道:“走廊尽头有洗手间,您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 沈方雅气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可以对江稚冷嘲热讽,却又做不出动手打人这种事,到底还是要脸的。 她甩了个冷脸,用力踩着高跟鞋,去了洗手间。 简单擦拭过后还是嫌恶心,打电话让助理给她送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一整天的心情都因为这件意外而败坏了心情。 沈方雅却也不敢去侄子面前告状,她那个侄子不太会买这种账,反而会责怪她去有事没事去招惹江稚。 沈方雅真是奇了怪了,江稚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病人的样子,还真邪门就对着她吐! 这样想着刚刚勉强消下去的气,又翻了起来。 记住网址 那边逢千凝好像在订婚之后就放下了对江稚的偏见,她问:“方便去你的工作室坐坐吗?” 江稚也不好回绝,“可以的。” 逢千凝对人就笑,以前一起工作的那短暂的几天,江稚就看出来了,逢千凝还挺会和人相处的,也很会撒娇。 当然她撒娇的对象,仅限于她看得上的人。 入不了逢大小姐眼里的人,不在她值得交谈的名单里。 “我很早就听她们说你开了个工作室。”逢千凝之前对沈律言着了迷那段时间,还真没把江稚当成竞争对手,让她不爽的人只有江岁宁,“一直没时间来看,江稚,我觉得你变了很多。”江稚听见有人这样说她,只会当成夸奖。 大多数人总是往好的地方变化。 她觉得自己也是这样的。 “现在回过头看当初我也是够幼稚的。”逢千凝抿了口咖啡,淡淡一笑,诚心诚意的这样说。 “人都会有幼稚的那一面。我到现在都很幼稚,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吧,我妈妈也这么说。”逢千凝虽然没有把江稚当成朋友,但是很乐意在同为受害者的面前肆无忌惮说起江岁宁的坏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江岁宁吗?” “她太装了。”不需要江稚回答,逢千凝继续说:“她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装无辜,很久以前仗着沈律言的宠爱,如果没有沈律言,说实话,她父亲那个小工程公司做不到现在这个规模。” 房地产这个行业,普通有钱的人也很难做。 没有资源,没有人脉,难如登天。 项目难,手续难,回款难。 每一步,水都很深。 江岁宁矫情的作天作地的时候,沈律言已经不动声色给她家里铺好了路,她和她父亲还真当是自己运气好,安置房这种稳赚不赔的项目竞标次次都让山月建筑投中。 逢千凝俏皮的对她眨了眨眼,“虽然我不知道沈律言新捧了个小明星这个新闻是真是假,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和江岁宁重修旧好,我就挺开心的了。” 江稚静静听着,也不插话。 逢千凝看着江稚吃的侧脸,她以前就稀里糊涂,现在也不太懂沈律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比江稚还要漂亮,她也没见到几个。 除了家世差了点,其他每一样都很出挑。 而沈律言明摆着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最不在乎家世的人了。 说完逢千凝又歪了歪脑袋,问:“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答应和他离婚呢?” 江稚解释:“我不喜欢他。” 逢千凝笑了起来:“你骗不到我,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他的。” 只信第一眼的心动。 江稚无声收拢起手指,她说:“不用你偷偷告诉我,我早就看出来了。” 逢千凝呀了声,“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她似乎在这里消磨够了时间,总算起身,懒洋洋拿起自己的小包包,“江稚,我是你呢,我现在也找个新的男朋友,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去大街上接吻,当众上新闻头条,让他好好看看你已经有了新欢,把人气死。” 江稚貌似还不知道沈律言其实已经对她动了心。 逢千凝不打算告诉她,和她说了以后还要怎么看戏呢。 江稚很奇怪,许听白也这样和她说,逢千凝也这样说,她们好像笃定了沈律言一定会因为她有了新的感情而气恼。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江稚紧接着说:“他不会气到的。已经发生过你说的类似的事情了,他还挺冷淡的。” 逢千凝不信,不过江稚好像误会很深的样子。 所以说,沈律言还真是能忍。 恐怕心里都气得要死了。 “你谈恋爱了?”逢千凝诧异。 江稚点头又摇头,“算又不算吧。” 她接着认真地说:“我会尽快的。” 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或者可以学许听白先暂时去包一个大学生,让他扮演自己的男朋友。 好像也不是很贵,每个月只要两三千块钱,也不需要对方做什么。 只是偶尔在家里人面前露个面,就可以了。 这比欠李鹤人情要好多了。 她知道李鹤不介意,但是她不能给李鹤希望,因为她并不喜欢他。 逢千凝勾唇笑了笑,她笑得很有深意:“江稚,你有我微信的对吧?如果你身边没有什么适龄男性,我可以给你介绍。” 她在沈律言身上憋屈了那么多次。 当然也要趁机给他添堵啦。 第432章 计划通 逢千凝以为江稚的性格可能会开口拒绝她,意料之外,“好啊,如果有合适的话,我不介意。”逢千凝忍着诧异,她真遗憾没有录下刚才这句话,让沈律言听见了一定非常的精彩。 “普通人是不是…恋爱、结婚、生子这个流程?” “大部分人好像都是这样。” “啊,那你们一般谈多久会结婚呢?”逢千凝现在这个婚约是纯粹的商业联姻,对方需要她父亲在城建的关系,逢家也需要她未婚夫那边的人脉。 彼此都能满足对方的需求,这个婚和做生意也没差。 所以她不清楚正常的恋爱结婚流程需要多少时间。 江稚和豪门圈这些大小姐也打过不少的交道,这个圈子大多数都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到了合适的年龄,只要稍微合了眼缘,结婚双方没有太大的意见。 可能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就先订婚,然后结婚。 所以逢千凝才会这么好奇。 “可能几个月,也可能要几年。” “嗷,祝你能谈一个甜蜜的恋爱,有一个有钱的老公,生一个可爱的孩子。”逢千凝自己爱而不得,现在属于希望全世界都能爱而不得的状态。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被逢千凝热情的示好吓到了。 眨了眨眼睛,然后僵硬学她的语气,回了句:“谢谢你嗷。” 逢千凝把今天这场意外的遇见当成一件幸运的事情,她刚出了电梯就迫不及待打开了微信,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唇角都是上扬的。 【沈哥哥呀。】 意料之中无人理会。 沈律言这个人太会冷暴力了,不回信息对逢千凝来说是家常便饭。 她以前会气得跺脚,今天非常镇定,【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猜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半个多钟头之后,沈律言还是不回。 逢千凝也不吊他的胃口了,她说:【你的前妻哦~我们俩还进行了友好会谈,你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下一秒钟,沈律言打了个问号过来。 逢千凝看着这个问号,忍不住骂了句狗东西,嘴角带着咬牙切齿的笑。 【也没什么,就是你的前妻好像谈恋爱了。】 沈律言盯着手机上这行字,哪怕他早上已经听江稚亲口说过,这会儿直面文字的冲击力并不比早上少半分。 【你的消息过时了。】 逢千凝看着这个人发来的毫无波澜的这句话,有点不甘心。 每个失恋的人都该像她一样,伤筋动骨几百天,深夜里也要独自痛不欲生才好,最好天天以泪洗面,放下所有身段和尊严去哀求喜欢的那个人。 而不是像沈律言这样,若无其事,甚至是无所谓的。 他装。 再继续装。 逢千凝倒要看看江稚再婚那天,他还能不能继续装下去。 她接着自说自话:【江稚现在气色真好啊,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枯木逢春,看来她的新任没少滋润她。】 逢千凝开始用浮夸的口吻胡说八道:【她今天还吐了你姑姑一身,说是恶心的,但是谁知道是不是怀孕了啊,说不定改天两人就奉子成婚咯。】 逢千凝只是随口乱说,故意来刺激沈律言的。 沈律言也没把她的话当真,【我二姑吗?】 她闭着眼睛胡扯:【对啊对啊,阿姨说你们生不出孩子,看那个语气好像是怀疑江稚不能生育呢,我看过不了多久她的孩子就要呱呱落地咯。】 【到时候她的孩子得叫你叔叔,对吧?】 【记得发个大红包啊,沈哥哥。】 沈律言已经习惯了逢千凝时不时的抽风犯病,嘴里没有一句着调的话。 男人的唇瓣绷成了笔直的线,他回完最后一条:【哦。我会的。】 几个字发送成功,之后无论逢千凝发什么,他都置之不理了。 逢千凝盯着对话冷笑,不知道他还能装多久。 沈氏集团内部这段时间人心惶惶,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履如薄冰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她也理解,男人嘛,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失恋的事实。 * 江稚当天晚上则编辑好了信息,委婉的回绝了李鹤今天上午的建议。 她做不到和他结婚,也不能害得一个喜欢她的人越陷越深。 她自己曾经经过同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美好。 李鹤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 他觉得他的建议几乎是最优解了。 江稚考虑再三,逐字逐句斟酌后才发给了他:“谢谢你喜欢我这么多年,但是我不想欺骗你的感情,我的心就这么小,我对你真的没有男女感情,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不要像她这么执着。 执着的喜欢一个人,又倔又蠢。 不过江稚觉得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无法完全放下的白月光。 李鹤看着这句话,苦笑了声,“好,我知道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以为陪伴的时间久了他和她就能在一起。 原来爱情是不问时间的长短的。 有些事,勉强不来。 * 江稚的孩子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再过一个多月,就会开始渐渐显怀。 三四个月还能用宽松的衣服遮掩,五六个月是怎么都不可能瞒得住。 江稚先从许听白那里弄来了一个群号。 群名叫:【八卦腹肌铁直男】 江稚被许听白拉进了群里,许听白以老司机的身份来教她:“他们时不时就会在群里放打篮球的视频,你看见喜欢的,就去加微信,别羞涩,上去就问多少钱。” “姐姐长姐姐短,姐姐有事不能不管,懂?” 话了,许听白不禁感叹:“阿稚,你能开窍我很欣慰。” 江稚谦虚收下她的夸奖,然后真诚的问:“有表演系的吗?” 许听白啧了声:“你还真是舍不得亏待自己,表演系应该是另外的价钱。” 江稚脸红了红,解释道:“我不是贪图美色,她只是单纯的感觉表演系的演技会好点。” “那你想多了,演技?他们没有的,他们都只是花瓶!” “好吧。”江稚同她说了声谢谢。 这件事办完,江稚就去了客厅,妈妈在厨房里煮酒酿。 她犹豫了会儿,钻进了厨房。 “妈妈。” “怎么了?” “有件事告诉你一声。” “嗯,你说。” “我谈恋爱了。”江稚说完自顾自点点头:“对,和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先做好铺垫,等再过两周,她就能顺理成章告诉妈妈,她怀孕了。 孩子是她新交的男朋友的。 男大学生,血气方刚,自制力差,擦枪走火,质量又比较顶,意外有个孩子也在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 江稚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 她也不用掩耳盗铃般离开北城,躲到外地去生下这个孩子。 第433章 香香的男大生 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躲避。 她才不会不打自招。 恋爱怀孕生子都不是什么需要躲到外地才能办的事情。 傅清婉骤然听见这个消息还有点懵,被这个消息砸得手忙脚乱,女儿才离婚没多久,这么快就有了新的恋人,她是不太信的。 她断舍离没有那么决绝。 而且先前看她只想忙着工作室的事情,看起来就像已经断情绝爱了。 “你没和妈妈开玩笑吧?” “没有啊,今天也不是情人节。”江稚压下心虚,在妈妈面前撒了谎,她装得很镇定:“下次有机会我带他来看看你。” 傅清婉还云里雾里的,她抓着女儿的手,“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江稚在开口之前就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她说:“我离婚之前就认识了。” “难怪。” 首发网址http:// “那你们?” “他知道我离婚的事,就开始追我了。” 傅清婉还是半信半疑,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年纪很小?” 江稚想了想,她那素未谋面还不知道在哪儿的男朋友,算起来年纪应该是比她小的,“是的。” 傅清婉心想难怪了,也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才会这么的…不顾一切。 爱人也是轰轰烈烈的。 看过了太多现实,反而不敢勇敢的去爱了。 “该不会还是学生吧?” “对。” 江稚没想到她妈妈猜的会这么准,到了这一步,她不找男大学生都不行了。 傅清婉之前还怕女儿离婚了也难以走出上一段感情,这下子倒是能够放心了,她说:“你觉得开心就好,妈妈都不会反对。” 她只想自己的女儿过得好,过得开心。 江稚对欺骗和隐瞒了母亲,内心是愧疚的。但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 她点头,“我很开心的,妈妈。” 好吧。 江稚要承认,其实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去医院的时候,理智胜过了内心。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清楚情感还是在作祟。 江稚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妈妈,她有很多很多的爱能给这个孩子,她也会很努力的赚钱让孩子过上优渥的生活。 江稚和妈妈说完这件事,也不想再等。 整晚都抱着手机盯着许听白给她拉进去的那个群,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八块腹肌头像,但她对过分的肌肉有点过敏,所以精挑细选了一个头像看起来比较清纯的男生。 江稚第一次做这种事,相当生疏,一咬牙就按照许听白教她的那样发送了出去:【一个月多少钱?】 过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复。 江稚等不住,继续发了一条,她看见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哦,她可能被当成什么变态拉黑了。 隔了一会儿,刚才把她拉黑的男生又添加她为好友,可能是男生的某种执着,一定要解释自己的清白。 【不好意思,我很有节操,我不卖的。】 他只是被室友拉进这个群里的。 江稚不断的说抱歉。 隔了几分钟后,男生忽然改了口,【我可以贱卖。】 江稚倒是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她犹豫了会儿:【我需要一个应付家长的假男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方倒是非常懂事:【姐姐,我都懂。】 【我随叫随到,二十四小时无休。】 【一个月给我两千块就行,我想买AJ。】 江稚在看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她的心理预期是三千,没想到对方只要两千,听起来好像是她占了便宜。 【好,那改天需要见面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收到1111。】 江稚感觉自己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样做她真的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好像忽然能理解沈律言当时为什么会和她结婚。 事后不会纠缠,过程不会有负担。 对面的男生在结束聊天的时候,没忍住在宿舍里大叫了一声。 把室友吓得一激灵。 “你发颠啊!!!狗叫什么啦!” “我被包了。” “????我草。” 男生斜睨了眼室友,“有什么好吃惊的,我这种姿色被包不是迟早的事?” 室友翻了个白眼,“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带上我们?” 男生认真道:“你们太丑了,倒贴也没人要啊。” 室友心里纳闷:“不是林神你也不缺钱,何至于沦落至此。” 林嘉南沉默了好久,“说起来都是缘分,你们可能不信,上次哥在学校湖边偶遇的那个…”顿了顿,他整理了下措辞:“就是一见钟情了的女神,在群里主动加了我的微信。” 室友接话:“可是人家结婚了。” 林嘉南默住,然后毫无心理负担道:“那天你们也看见了,女神的老公就像行走的冰块,那个占有欲正常人都受不了的。而且她现在逼良为娼,我怎么能不从?” 室友好奇:“你怎么知道是她?” 林嘉南面无表情哦了一下,“我偷看她朋友圈了,里面有张自拍。” 室友当然是尊重祝福他,顺便问他:“你需要伟哥吗?” 林嘉南冷笑:“不需要。” 室友忍不住说:“好怕你之后出被扒光衣服现在新闻上,自古以来打小三都是不分男女的,到时候兄弟我会给你递条内/裤的,给你留点底线。” 林嘉南他们都是理工男,闲的没事也不会去看娱乐八卦。 完全不知道他口中的女神早就离婚的消息。 他想的倒是豁达:“没事,那观众有福了。” “操了,你要微信那天能这么不要脸,当小三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别说了,一个字,悔。” 江稚这个时候还没想到世界兜兜转转会这么的小。 三个月的时候就可以把男朋友带到母亲和舅舅面前,四个月的时候就可以告诉他们自己怀了孩子,每一步都算的很精准。 怀孕足三月的时候,江稚再度联系了这位懂事的男大学生,知道了他的名字。 打通电话之后,她说:“你打车先到环港中心这边来吧,我带你见一见我的妈妈和舅舅,麻烦你一定不要露馅。” “好的。”少年朝气蓬勃。 江稚还很体贴的把打车的费用转给了他。 环港中心的餐厅是舅舅订的,江稚以前也来过几次,不过都是陪沈律言来应酬。 她现在的小腹已经微微有点凸,穿着宽松的衣服尚且还能遮住,但仔细盯着肚子看,还是会觉得明显的。 餐厅在五十三楼的高层,夜景绝佳。 这家餐厅的人均消费也不低,少说也上万了。 江稚从洗手间出来,穿过走廊,遥遥撞上了一行人。 男人也停下了脚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沈律言毫不意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傅景初提前订好了位置。 他站在寂寥的灯光下,光影错落,照着男人的面容,犹如清辉那般,清清冷冷的。 江稚很快就恢复如常,错开了视线,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过。 只留下随时会散去的一阵软香。 沈律言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 只是静静看着她错身经过。 他想大部分豪门离异夫妻,应该就得是这样。 再见只是陌生人。 第434章 逆鳞 “沈先生,不走吗?” 沈律言身边这位女流量的确是娱乐公司最近力捧的小花,倒是没有新闻上传得那么夸张,她和沈先生也只是一起吃了几顿饭。 她有心攀高枝,却无从下手。 身后是几个娱乐公司的高管,他们也是不知道传闻真假,才试探性的把身边这位刚被捧火的小花叫了过来。 万一是真的呢? 现在看,倒是不像。 沈律言撩了下眼皮,语气淡淡:“你们先过去吧,我去抽根烟。” 几名高管也没敢多留,沈先生要清净,他们怎么敢不给。 倒是小明星有些遗憾,又没抓住攀高枝的机会。 有个强大的靠山,在这行能站的更稳,走的更远。 她不甘不愿随着一行人去包间的时候,才想起来刚才那位面熟的女人是谁,貌似是沈先生的前妻,难怪是那种脸色了。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这会儿确实没什么心情吃晚饭了。 来之前都猜到了她今晚会出现,真见到了人,又什么都说不出。 沈律言咬着根烟,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火光忽明忽暗,遥遥映在他的脸上,过了许久,他打了个电话给负责环港业务的经理,开口直接就问:“傅景初他们在哪个包间?” 对方很快给了答复。 虽然是客人的隐私,但是架不住追问的人是沈律言,在北城,没几个人能得罪得起他。 沈律言拿到了号码,也没急着过去打扰。 他随手把没抽的烟扔进了垃圾桶里,指腹刚才被火光烫出了血泡也不觉得疼,他打开了楼道的窗台,烈烈的冷风,疾驰而来。 已经入冬了。 天气很冷。 夜里的风就好比寒冬刮下的刀子。 砸在脸上就像耳光。 沈律言觉得江稚刚才将他视为空气从他身边离开的样子,也像是在他脸上抽了一个耳光。 伤口反反复复被割伤,结痂之后,连皮带肉又被撕开。 血水一次又一次往外涌。 从医院里开的安眠药根本不管用。 该失眠还是失眠,睡不好反而又开始责怪,之前别墅里的佣人为什么要那么听话,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都给扔了。 明明最该责怪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每晚闭上眼睛就是江稚在他面前承认了新恋情的画面,她弃之不顾的背影,就像握不住的一阵风,只能看着她越飞越远。 沈律言尝试着去看了心理医生。 但是他这个人注定了没有办法对任何人敞开内心,对别人剖析自我,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太陌生了。 母亲也知道他休息不好,只说:“你就是放不下阿稚。” 沈律言也没否认:“会放下的。” 母亲喝着茶:“你难道还没发现你是爱她的吗?” 他发现了。 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或者说他不敢在她面前承认。 谁先说爱,谁就输了。 他再也无法在她面前那么理直气壮的去说一些话,爱是忍让,是包容,是放过。 他不肯忍让,也不想要承认从前的错误。 承认了爱她。 就要挽回从前的过错,还要她的原谅。 可是他既不能让时光倒流,而江稚也根本不会原谅他。 回过神来,沈律言拨通了江稚的手机号,大概是顾忌到上次发生的事情,江稚这次并没有挂断,“什么事?” 沈律言垂着眼,“没事。” 就是忽然想听听她的声音。 他又张了张嘴,要怎么开口,哦,原来我离不开你,原来我是爱你的。 他说不出来。 忽然间,冲动之下,他出了声:“你觉得我们复婚怎么样?” 这已经是他能低头的极限。 那边安静了很久,沈律言听见她问:“你是游戏输了在玩大冒险吗?” 刚刚说出口时,浑身的血液流速好像都快了一些,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句话就像兜头倒下的冷水,浇灭了他的侥幸。 沈律言说:“嗯,在玩游戏。” 江稚:“我要吃饭了。” 沈律言捏紧了手机:“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她说:“不了。” 说完还很有礼貌结束了对话:“谢谢。” 屏幕熄灭,通话结束。 沈律言原本还想解释,刚才在走廊上两人迎面撞上时,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小明星,既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也没砸资源捧她上位。 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不关心的。 沈律言什么胃口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吃,转身进了电梯,下楼之后,让司机开车回了老宅。 老宅回来了不少人,沈律言在客厅里看见了他的姑姑。 许久没见面,有些陌生。 沈律言随手将大衣搭在沙发椅背上,“二姑。” 沈方雅多少有点心虚:“怎么了?” 沈律言心情不好也不会太客气,他本来就随心所欲惯了的,没几个人能管得了他。 他冷冷望着他的姑姑,“就算我和江稚离婚了,也轮不到你去她面前说三道四。” 沈方雅被当众落了面子,脸色难看,只敢小声哔哔:“她本来就生不出孩子。” 她还没察觉到自己这句话,可真是狠狠戳了沈律言的心窝子,又撕开了那片早已血肉翻覆的逆鳞。 第435章 热恋期 沈方雅这句话就是捅了马蜂窝,她说完感觉沈律言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就像两道利箭,她心里虽然也害怕,却也觉得自己没有哪句话说错了。 “你们是不是结婚了两年还没孩子?你年年都体检,总不可能有问题吧,那就说明有毛病的是她啊,我就说了实话,你何必大动肝火的来威胁我。” 沈寂然见了他表哥脸色不对,赶忙上前拦了拦,“二姑,你就少说两句吧!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沈方雅说完也后悔了,自己不该那么冲动。 万一沈律言秋后算账,吃亏的还是她。 这个侄子心肠有多狠,她又不是不知道,集团高层有些元老还不是说踢就踢,哪怕沾亲带故的关系,也不带留情的。 沈律言忽的冷嗤了声,“二姑既然这么喜欢小孩,自己可以多生几个。” 沈方雅都一大把年纪了,被讽刺的脸上又青又白的,难看死了。 沈方雅其实就是存心要给江稚不痛快,以前不敢打她的脸,因为她怎么说都是沈家的儿媳妇,还是沈律言的妻子。 离婚之后,她可不就得使劲踩吗?把曾经在侄子这里受过的气都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 沈律言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就是您这个年纪要小心点了,不然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给您养老送终。” 记住网址 沈方雅也有两个孩子,都是不争气的。 一个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染上了赌瘾,一个又和她断绝了关系。 沈方雅被气得快要翻白眼晕过去了,被沈寂然扶着才没倒。 真他妈的就是晦气! 没事就不该去招惹他! 张嘴就没一句好听的。 沈律言说完就上了楼,沈夫人从花房里出来,见客厅里的气氛不对劲,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了?” 沈方雅欲言又止,几次都想在嫂子面前告状。 恨不能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能不能管管你那个儿子! 可是她的嫂子自然是向着她的亲儿子的,而她哥一向又疼老婆,几乎就是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都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 一家人哪有向着外人的道理。 别搞得最后她里外不是人。 沈方雅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气,“没什么,我刚才不小心岔气了。” 沈夫人也没多想,接着就去厨房看了看晚餐准备的怎么样了。 * 另一边,江稚惊喜的发现她花了两千块钱请来的假男友,演技出乎意料的好。 而且特别会来事,刚进包间,特别乖巧懂事的喊了人。 阿姨好,哥哥好。 嘴巴很甜。 傅景初起初听说她谈恋爱了还半信半疑的,哪怕是见到了人也没有全信,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人,男生落落大方让他看。 脸上就写着几个字——不心虚。 特别的如鱼得水。 林嘉然就坐在江稚旁边的位置,嫌两张椅子之间的空隙隔得远,他非常主动的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 江稚在家已经对着镜子做过无数次的演练,这会儿竟然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她说:“妈妈,舅舅,这是我的男朋友,林嘉然。” “他还在上大学,今年大三了。北城本地人。” 傅清婉见眼前的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已经很满意了。 傅景初不好糊弄,“学的什么专业?” 江稚说:“理工科的,我平时也不关心他这个。” 林嘉然一直扬着个笑脸,“舅舅,我是敲代码的。” 傅景初皱了皱眉,纠正了他的称呼,“你叫我的名字就行。” “好的舅舅。” “……” 傅景初接着盘问:“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他看向了江稚,“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你身边有这么个人。” 江稚提前编好的答案已经能倒背如流,她说:“我们是网友奔现。” 现在确实还挺流行网恋的。 她低着头:“我之前和沈律言总是吵架,心情不好,阴差阳错之下认识了他,聊着聊着发现刚好都在北城,慢慢的也就聊出感情了。” 林嘉然当然不会对女神被盘问的状况坐视不理,他说:“舅舅,是我当舔狗,好不容易追到的。” 傅景初沉默了一下,“你们大学生这么闲吗?” 林嘉然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嘿的笑起来:“我不用学。” 他接着解释:“因为我是学霸。” 傅景初也是学霸,他当年也没有像他这么空,还有时间网恋。 如果林嘉然能听见傅景初的心声,都想说一句学霸和学霸之间的境界也是不一样的。 他属于境界比较高的那种。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有惊无险经过了查户口这个环节,林嘉然接下来表现的更像个标准男朋友,帮忙剥虾、帮忙挑遇刺,把水喂到了嘴边,无微不至,面面俱到。 远远超过了两千块能买到的服务。 他一口一个宝贝,一个亲爱的,叫的火热。 江稚的脸烧得都要冒气了,还真有点招架不住热情的男大学生。 傅景初看林嘉然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勉勉强强相信了两个人在谈恋爱。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傅景初去买了单。 江稚还是心疼钱,来之前也劝说过换地方,不过被舅舅三言两语带了过去。 好吧,人还是不能太抠。 会享受才会赚钱。 临别前,傅景初看了眼林嘉然,然后问江稚:“他怎么回去?” 江稚说:“我陪他一起,我今晚不回家啦。” 傅景初是不太赞成的,但是她已经成年了他也不好阻止。 林嘉然顺势搂住女神的肩膀,“舅舅,我先带我女朋友回家咯。” 傅景初万万没想到她现在会喜欢这种…看起来就有头无脑的傻逼男大学生,除了会些甜言蜜语,看不出来有什么优点。 在这方面,傅景初和沈律言的评价倒是出奇的一致。 江稚拉着林嘉然上了一辆出租车,等车开的很远了,她说:“你真的不是学表演的吗?” 林嘉然在她面前就没有刚才那么外放,“有这个条件,但是我没去。” 江稚和司机报了他所在校区的地址,“下次我有需要会在找你的,你这些天回学校好好上课吧。” 林嘉然乖巧点点头,美滋滋的想当男小三的滋味真是不错。 他已道德沦丧,并且满不在乎。 “对了,你介意我在朋友圈发一张和你的合照吗?我需要让我朋友圈的朋友们也知道我谈恋爱的消息。” 林嘉然身后如果有尾巴,此时此刻已经疯狂的摆动起来了。 “没问题。” 接着两人在出租车里拍了很多合照。 林嘉然的自拍技术比她要好很多,照片的两人看起来就像真的谈了很久的情侣。 都扬着笑,特别灿烂。 江稚保存了照片,把人送回学校之后,自己则坐着出租车去了许听白家里借宿。 她现在吃东西已经不太会孕吐了,只是食欲变本加厉。 肚子里这个小宝宝,貌似特别馋。 总是什么都想吃。 江稚在某天傍晚,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和林嘉然的合照,脸贴着脸,笑着看向镜头。 照片很浪漫。 浪漫的像是青春胶片里故事的重启。 江稚配了几个字:【好像又陷入了热恋。】 什么意思,已经非常直白。 评论很多。 一水儿的都是震惊。 她的朋友列表有很多和沈律言都是共同好友,他们倒都很默契的没有去沈律言面前问更多的消息。 盛西周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听见手机叮了声,点开一看,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滚烫的水蒸气已经把他的手背熏得通红,快要烧破了皮肤。 他好像没有知觉一样。 水雾模糊了双眼,流出来的好像也是血。 盛西周面无表情关掉手机,继续切菜,刀子把手指切破了皮,他还没有停。 他需要用身体的疼痛,来麻木内心。 更需要冷静。 盛西周已经逼迫她做了很多事情,不想再当逼她的那个人。 谈个恋爱而已,也没有法律规定只能谈一个男朋友。 他不会离开她身边的。 他能耗死其他所有人。 第436章 急火攻心 这个世上没什么是长久的。 他继续做着晚饭,准备出门之前,不知想起了什么折返回去,包扎了手指上被切出来的伤口,他并不想吓到了她。 盛西周随后敲了对面的门,好像真的是个特别礼貌的邻居。 傅清婉打开门看见是他,熟稔的请他进屋,这些天,盛西周总是在江稚上班的时间,上门拜访,帮她母亲做了一些琐事。 浴室里的灯坏了,也是他修的。 傅清婉听盛西周说他和他母亲闹翻了,以为他被从傅家赶了出去,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早已是盛家杀伐果断的年轻家主,还当他真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伯母,我炖了汤,一个人也喝不完。”盛西周手里端着汤,还保着温,散着热气。 傅清婉觉得他实在客气,接过了汤碗,余光瞥见他手指上的纱布,“你这手是怎么了?” 盛西周轻描淡写的带过:“没什么。” 他往客厅看了眼,抿了抿唇角:“她…不在吗?” 傅清婉无奈笑笑:“她下班回来就去睡觉了,我去叫她起床吃晚饭,小盛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一秒记住http://m. 盛西周想了想:“伯母,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稚被妈妈叫了起来,打着哈欠走到餐桌前,看见端正坐在对面的盛西周还以为在做梦。 傅清婉把碗里的汤往她面前推了推,“小盛炖的汤,你尝尝。” 江稚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盛西周还会炖汤,她不着痕迹往旁边放了放,“等会儿再喝,我先吃饭,饿了。” 江稚吃了两碗饭,等她收了筷子也没碰放在手边的汤。 碗里的汤,渐渐凉了。 盛西周亲眼看着自己的心意被忽视,脸色愈发苍白,等到她的母亲去厨房的时候。 他抬起眼,眼圈是红的,“你谈恋爱了吗?” 声线不稳。 带着颤音。 江稚嗯了嗯。 盛西周低头,脸庞苍白削瘦,神色又极其的破碎,过了许久,他平静地说:“我想杀了他。” 江稚握紧双拳。 盛西周接着说:“但我不想看你难过了。” 江稚知道他的性情是极端的,偏好也很极端,所有的爱和恨也很极端。 她不希望他这样,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盛西周知道自己吓到她了,“抱歉。我只是没有忍住。” 他不想被抛弃了。 江稚沉默良久,她说:“吃完了晚饭,你该回去了。” 盛西周还是很听话的,他和以前一样,基本上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除了让他滚。 “楼道的感应灯我已经修好了。” 江稚没再说话。 盛西周从她家出来,径直下了楼。 助理等了许久,在车外干站着,浑身都快被冷风吹得快僵硬了。 “先生,您那两位弟弟私底下已经开始和股东联络,似乎是联手了。” “嗯。” 淡淡的,好像并不在乎。 盛西周坐进了车里,“先回盛家。” * 沈律言不怎么刷朋友圈,没时间,也没有兴趣关心别人的生活发生了什么。 本来是没人给他截图江稚的朋友圈,逢千凝刷到这条动态的时候,心情极度愉悦。 她等着看好戏一样,随手截图发送给了沈律言。 故意评头论足:【这谁啊?你认识吗?是她的朋友吗?长得有点小帅,他还有腹肌诶。】 沈律言心想他也有腹肌。 他盯着照片上的脸,几乎是立马就想起来了曾经在哪里遇见过。 学校邀请他们回去做演讲的时候,那个和她搭讪,问她要了微信的男孩子。 他盯着照片上方的那行文字,目不转睛。 屏幕都快要被他的目光盯穿了。 过了许久,逢千凝装模作样:【怎么不回我?你不是早就知道她有新男友了?我还以为你认识嗯。】 沈律言面无表情:【哦,我认识的不是这一个。】 他刚才脑子里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又换男朋友了。 大半个月之前,在医院偶遇的那次,她的男友还是李鹤。 兴许这个人也很快就会被换掉。 逢千凝还想说点什么,发现自己的号码被他拉黑了。 她就知道,沈律言一定会被气得面目全非。 嘴是硬的,行为又是诚实的。 哪怕在被拉黑之前,沈律言冷冷的警告她不需要再事无巨细把江稚的事情告诉他,他不是江稚身边的保姆或者佣人,更不是她的助理,并不想知道那么多。 他很忙的。 没空再为男女情长悲春伤秋。 沈律言整理好情绪,下午照常开会。 办公室的员工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渐渐地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生不如死。 开会之前他们做好了被总裁讽刺的无地自容,但是状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前十分钟都没有被训斥。 坐在最前方的男人好像心不在焉,手里转着一支钢笔。 那支钢笔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外壳斑驳生了锈,不知道是谁送的,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扔掉。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边小心翼翼观察总裁的脸色,边如履薄冰上台做汇报。 咳嗽声在这间会议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沈律言抵着唇,压在嗓子里的咳嗽声沙沙哑哑的,他咳得好像有点厉害,一声接着一声,嗓子隐隐作痛。 从刚才他就没有办法完全集中注意力,压根没有听底下的人都说了什么。 脑子里只有她发的那句话,好像又陷入了热恋。 每个字都像被凿/进脑仁里的铁钉。 他咳得越来越厉害,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咳得微微透着红,喉咙里涌出腥甜的铁锈味,他悄声无息咽了咽嗓子,掌心里还是看见了一片鲜红。 沈律言很淡定,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会议中止,顶头上司临时去了趟医院,公司里其他人头顶压着的千斤顶都没那么沉了。 沈律言顺便做了一次体检,同时间出了报告。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 饮食规律,又经常健身,除了睡眠质量有点差,其他都非常的健康。 沈律言说:“我来医院之前咳的很厉害。” 他皱眉:“咳了血。” 嗓子和胸腔到现在还疼。 医生说:“你这是急火攻心,情绪波动比较大,才会突然咳血,及时调整好情绪,问题也不大。” 第437章 够了 沈律言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笔直的西装裤下是一双.修长的腿,他进来之前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衬衫,纽扣微开,冷静自持中透着些慵懒。 他用肯定的语气道:“医生,我的情绪很稳定。” 自制力也是情绪稳定的一方面。 他的确一直都是个很冷静的人。 医生倒也不意外他会这么说,有些人的确会傲慢的不太愿意接受这种说辞。 “你的体检报告确实没有问题,一般的吐血可能是胃溃疡引起的,但是沈先生你的胃镜报告上没有显示有这个毛病。其他器官也都很健康。”医生觉得急火攻心几个字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啊,至少比什么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好听很多,“你如果觉得报告有问题,可以换一家医院再查一次。” 沈律言拿走体检报告,男人站了起来,一米八几的身高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极具压迫感,他声音冷冷,有淡淡的:“不用了,谢谢。” 回到车里,沈律言随手把体检报告扔到了副驾,他疲倦的往后仰了仰,靠着椅背,抬手挡住了眼睛,将黄昏时刺眼的阳光也隔绝了起来。 几分钟后,电话响起。 周既听到了他难得有些疲倦的嗓音,好奇地问:“你在哪儿呢?” 沈律言说:“在医院。” 一秒记住http://m. 周既诧异:“你生病了?” 沈律言揉了揉眉心:“没有,什么事?” 周既说江岁宁的珠宝策展最近刚圆满结束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 读书的时候,感情都还挺好的。 虽然已不是青春年少,当年的情谊一直都在。 周既这人说话直接:“你现在也离婚了,多出来转转对你也有好处,免得整天闷在家里。” 沈律言纠正他的话:“我不闷。” 周既也不和他争执这些,“行,当我求你给个面子呗,你和岁宁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见面又不会尴尬。我看她也对你死心了。” 他说了那么多,沈律言的脑子里反反复复还是那两个字——热恋。 还真他妈的容易陷入热恋了。 一点儿都不值钱。 沈律言这会儿也看不见自己的脸有多臭,等他回过神来,“地址发我,我现在过来。” 江岁宁身为珠宝设计师,水平其实就那样。 没什么天赋,也不是特别稀巴烂。 但是她足够虚荣,想要做出令人惊艳的效果。 这两年没少去“借鉴”一些不出名的小设计师的作品灵感,稍作修饰,就成了自己的作品。 借鉴来的作品,无一例外,都成了当年的黑马,有着让业界惊叹的灵气。 所以今年这个季度的珠宝展,也非常成功。 自己是设计师,也是策展人。 大出风头,明艳动人。 也不是没有小设计师维权,就和当年的江稚一样,都被她碾了回去,像投进大海里的一枚石子,连个波纹都看不见。 江岁宁之前邀请了沈律言,被他回绝了,他说没空。 即便这样,江岁宁还是请来了一些名气比较大的明星,多是看在沈律言的面子上,误认为沈总是为了初恋才结束了上一段低调的婚姻。 展会结束,江岁宁连晚礼服都没有换,让司机把她送去了周既那栋私人公馆里。 她姗姗来迟,却是有备而来。 精致的小手包里放了她早就准备的药物。 她要一夜迷情。 沈律言心不在焉坐在沙发里,膝盖微弯,长腿伸了伸,低头看着手机。 一遍遍打开江稚的朋友圈,又一遍遍点进那张充满了朝气的合照。 比他和她在小镇上拍的那张僵硬的合照,自然了很多。 肉眼可见,照片里的少女心情是很愉悦的。 半个多月没见,她好像胖了点。 沈律言心烦气燥,看到自己受不了才把屏幕给锁了,随手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也不想再去碰。 江岁宁坐到了沈律言身边的位置,“你要喝酒还是喝水?” 沈律言最近很少喝酒,每次宿醉醒来都是在棠苑,然后忍不住又要对司机大发雷霆。 他不想让自己被酒精操纵,“我喝水。” 江岁宁庆幸自己从黑市弄来的药,无色无味,她笑了笑:“那我一会儿去给你倒。” 沈律言说不用。 江岁宁也不担心今晚就没机会,她现在可以说是高枕无忧。 母亲去南城的看守所和父亲见了一面。 夫妻情分已尽。 隔着玻璃,江北山威胁她:“你别以为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沈律言为什么对岁宁这么好,当初和他一起被绑架的人到底是谁,你心里清楚,绑匪是谁找的,也不用我多说。” “你如果不怕他知道真相,就别管我的死活。” 颜瑶当即做了决定,眼泪汪汪服了软,说都是误会,她最近被公司元老逼得没有时间管他,现在处理完事情,已经找遍了关系,想尽办法在帮他的忙。 江北山信了她的眼泪,不过在她离开之前还是警告了她:“不许亏待我儿子。不然我和你们鱼死网破。” 颜瑶是很擅长演戏的,当即保证绝对好好安置他们老江家的宝贝儿子。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颜瑶收起了假惺惺的泪,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她是会去想办法,却是要想办法让江北山被判死刑。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死刑犯临刑前能见到的只有家人,到时候她会让他安心的长眠。 江岁宁听到母亲的打算,不忍心的同时也放下了心中的那块石头。 让沈律言知道一切都是谎言,她真的会没命。 哪怕她抢走了沈律言少年时期的心动,他依然爱上了江稚。 机关算尽抵不过命中注定的宿命。 江岁宁站起来,侧过脸低头望着沙发上的男人:“我去拿个水杯。” 沈律言似乎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他一言不发,隐在光影里的脸庞,神色寡淡。 “诶,你们看见江稚的朋友圈了吗?她这个更新换代的速度真牛逼啊,是不是离婚之前就搞上了,我以后的老婆能不能学习一下她的态度,大家各玩各多爽啊。” 不知道哪个没眼色的,忽然提起这件大家都默契不提的事情。 周既给了那人后脑勺一巴掌:“闭嘴吧你。” 这人还觉得委屈,自以为是声音很轻,“周哥,你打我干什么?我们沈哥又不喜欢她。” 周既冷眼盯着他。 这人后背直冒冷汗,“我草,不是吧不是吧。” 周既又拍了他一巴掌,“沉默是金,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缝起来。” 以前还能说看不出。 最近这段时间,沈律言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身边人看得清清楚楚。稍微长点脑子也能想明白怎么回事。 他栽了。 彻底栽在江稚身上了。 啪的一声,沈律言手里那个打火机砸在茶几上,突兀刺耳。 客厅瞬间静了下来,万籁俱静。 沈律言的声音打破了冷凝死寂般的沉默,“够了吧?别提她了。” 第438章 假的不在乎 骤然砸下来的一句话,叫其他人都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正主明摆着不痛快了,再说下去不止是没有眼色,而是没脑子了。 江岁宁端了杯水回来,看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了,气氛也很僵硬冷凝,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看周既,又看了看沈律言。 “怎么了?” 周既笑着打圆场,“没怎么。” 他很快就把刚才的小插曲给应付了过去。 江岁宁也没多想,她捏着杯子,手还有点颤,故作镇定放在沈律言的面前,倒也没有很主动的递给他,只是刚好放在了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沈律言,你今晚真的不喝酒啊?” 江岁宁这样问,是因为她想让他喝酒,只有喝醉了才好遮掩下药的事情。 哪有人能喝水喝的意乱情迷呢?周既的公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只有几个喜欢流连花丛的大少爷带了小女朋友过来。 那些人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给他下药。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扫了她一眼,江岁宁立马就后悔自己多嘴又问一遍,听起来就很刻意。 她的脑子转得很快,下一秒钟就想到了借口,“他们说今晚要玩游戏,你输了的话难道要赖账吗?” 沈律言懒洋洋开了腔:“输了再说吧。” 江岁宁当然盼着他输掉游戏,只不过沈律言玩游戏一直都还挺厉害的。 周既从抽屉里找出游戏纸牌,“赶紧的,来分组。” 游戏倒是简单,两两分组。 周既也有心撮合江岁宁和沈律言和好如初,想当初两人还挺恩爱的。 分好了组,开始了抽牌。 江岁宁手气不好,抽到的都是烂牌,开局才三轮,就输了两轮。 她喝了两杯,周既啧了声,“队友都不帮忙喝点?” 沈律言的心思好像压根就不在这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江岁宁故意又输了几局,不出意外,都是沈律言帮她喝了受惩罚的酒,周既也知道沈律言的酒量不是特别好,点到即止。 他看沈律言的心情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轻松起来,面色凝重,冷光灯照着他透白的脸,眉头皱的几乎化解不开。 周既心想真的是完蛋了。 彻彻底底栽了。 救都救不回来。 周既见过江稚几次,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一个漂亮的、安静的女秘书中,当初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能把沈律言弄得这么狼狈。 当年江岁宁抛下他出国时,他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了,说放就放。 沈律言窝在沙发里,也不说话,静静的靠着枕头,精致而又苍白的脸庞看起来有些脆弱,他退出了游戏,已经不想勉强再继续参与下去。 他状态不好,很不对劲。 心窝还是一阵阵的闷痛,前仆后继的。 想一想,其实他也还很年轻啊,比起那个莽撞的愣头青大学生,也没大几岁。 江稚喜欢那个人什么呢?年轻?嘴巴甜?会来事儿? 嘴巴甜能当饭吃吗?说不定还要吃软饭。 沈律言想着想着就想的很远,他的脑子里甚至冒出许多幼稚的念头,比如大学生谈恋爱,学校会不会管?算不算早恋? 勾引有夫之妇,又要怎么算?是不是该被处分了。 哦,对。 他都忘记了,他和江稚已经是离婚了的陌路人。 “你怎么了?”江岁宁眼神担忧看着他问。 沈律言回过神,“没事。” 江岁宁看他面前纹丝未动的水杯,端了起来,“你刚喝了好多酒,喝点水缓一下吧?” 沈律言接过水杯,抿了两口温水,接着就又不说话了。 江岁宁看他咽下杯子里的水才放下了心,沈律言忽然间出声,“我的手机呢?” 刚才还在茶几上,这点被桌上杂乱的牌给盖住。 周既把他的手机递给他。 沈律言自虐般又一次打开了朋友圈,发现江稚更新了她的朋友圈,新发了一条动态,照片似乎是在商店里拍的,配字也很简短:【给他买的AJ。】 沈律言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快断了,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直冷笑,很符合他对傻逼男大学生的刻板印象。 喜欢AJ,贪慕虚荣。 连双不算太好的鞋子都买不起,这不是吃软饭是什么? 沈律言觉得这个男生一定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她却喜欢上了一个处处都不如他的人。 沈律言快要控制不住胸腔里的暴戾,男人双眸赤红,一根根血线,万分明显。 他的喉咙几乎酸的不能开口,眼眶也是酸的。 这种酸涩,像是眨了眨眼都会掉下眼泪来。 沈律言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周既,认真地问:“你有我们之前那个校长的联系方式吗?” 周既下意识问:“怎么了?” 沈律言淡淡道:“没什么。” 他又冷静了下来,刚才确实很想用一些手段给这个人难堪。 他和一个没什么用的男孩计较做什么。 这两个人真的能长久吗?他不相信。 沈律言的脑袋有点晕,可能是刚才那点酒喝的,他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是清冷的淡色,“我先回去了。” 本来这个局也快散了。 时间不早,已经是深夜。 江岁宁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机会,她说:“你能先送我回去吗?我有点害怕。” 周既顺势帮腔:“是啊,你让你的司机送送岁宁,这么晚了不安全。” 比如江稚,周既当然更希望沈律言能和江岁宁和好。 别的不说,当初大家都是一起上下学的关系,情感深厚,而且岁宁的性格一直都讨人喜欢。 江稚太沉默了。 他不是很喜欢。 沈律言无所谓了。 本来也没什么。 江稚已有新欢,他凭什么要当个求而不得的怨夫?还要特意和初恋前任保持距离。 她既然不在乎,那么他也不在乎。 “走吧,我让司机送你。” 第439章 混乱 江岁宁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沉不住气过。 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进行着。 只差最后一步了。 江岁宁跟在沈律言身边,背影纤瘦,长发及腰,气质优雅。 不知道是谁用手机偷偷拍了张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一如既往的般配。 时间是一个圆圈,这个背影让周既想到了很早之前,沈律言等江岁宁放学的时候,和她走在一起的背影好像就是如此。 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就好了。 拍了背影照片的人没有忍住,把合照发到了同学以前的群里,炸出了一堆潜水的人。 【曾经的男神和曾经的女神。】 【欧米噶,还是很酸。】 【他们俩这是官宣和好啦?大校草男神不是才刚离婚吗?】 首发网址http:// 【你懂什么是虚假的豪门婚姻。】 【两人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给我们发请柬啊。】 高中的校友群里,几百个人。 照片很容易就流传了出去。 总有话多还喜欢分享生活动态的人,立刻就按捺不住转发到了朋友圈。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江稚例行发完“谈恋爱”的虚假动态,不久之后就刷到了这张照片。 共同好友的评论,都是烟花和大拇指点赞。 夹着几句零星的追捧,都离不开那两个字,般配。 一张背影,也能认得出来。 江岁宁踩着高跟鞋,身高也才刚过他的肩膀。 高大清瘦的身影,和记忆之中的少年逐渐重逢。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看了半晌,又默默的挪开了视线。 她不想再看这些会让她心情不好的东西,何必庸人自扰。 江稚猜沈律言大概已经和江岁宁和好了吧,离婚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有这一天。 之前沈律言对江岁宁每一次的帮衬,不是什么多年朋友之间的感情,分明就是还没有放下的爱在作祟。 婚姻续存期间,江稚倒是没有怀疑过沈律言会和江岁宁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他不会舍得让江岁宁当婚姻里的第三者。 现在离了婚,成年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不用多说,都心知肚明。 江稚退出微信,点开其他社交软件,继续开始搜索一些养儿育儿的经验视频,以及一些新手妈妈的注意事项。 她的目光在屏幕上,心思却不全在上面。 多多少少还是被刚才看见的画面影响到了。 有些事情能骗得过别人,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心。 到底还在不在意,只有自己的心清楚。 江稚忽然间又有了反胃的感觉,她急急冲进洗手间里,吐了出来。 这段时间她已经很少会吐了,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心情沉重到想呕。 江稚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她缓过来,慢慢漱了口,再抬起脸,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睛有点红。 她摸了摸肚子,苦笑了声:“你别闹了。” 好像是对孩子说的,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 沈律言清楚自己并没有喝醉,但是脑子却很晕。 上了车,男人闭目养神。 江岁宁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用余光扫一眼他的神色,他看起来很不舒服,还皱着眉。 江岁宁给司机报的地址是她之前买的一套小公寓,这里不会有别人打扰。 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楼下。 江岁宁大着胆子,主动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眼底都是真切的关心:“沈律言,你的脸好烫,你是不是不舒服?” 温温柔柔的声音,冰冰凉凉的温度。 沈律言浑身的血液都好像是烫的,那种滚烫几乎要烧掉他的理智,他睁开眼睛,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尤其是车内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 好像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说话。 声音是熟悉的,但是却不是他想要的。 江岁宁顺势抓住他的手,牢牢扣着他的五指,她几乎都快要掉下眼泪来,终于又等到了这一天,她实在太喜欢他了。 一开始只是为了抢走江稚所爱的一切。 后来她也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 江岁宁和前面的司机说了声:“他不舒服,我先带他上楼休息一会儿。” 司机略有些犹豫,但想到江岁宁的身份,以及这么多年来沈先生对江岁宁的偏爱,就算有话也不敢说。 江岁宁将他扶下了车,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怕也是很难受的。 那个给她药的人说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的了本能。 江岁宁住在十楼,打开了门她就把男人往卧室里带,男人的身躯摔在了床上,她坐在床上,手掌贴着他的脸。 沈律言睁了睁眼,药效还在他的身体里作祟。 几乎让人无法抵抗。 江岁宁咽了咽喉,她还是紧张,但是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她伸手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忽然之间,手腕被男人用力的握住。 她的睫毛颤了一下,抬起眼对上一双乌黑的眼。 江岁宁竟然看不出来他此时到底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她心里在打鼓,生怕他现在就清醒过来,然后转身就走。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沈律言好像是在看她,又似乎是看在别人。 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间,指尖落在她的眉眼,“好像啊。” 江岁宁听见这几个字,陡然又起了恨意,像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和江稚,只有一双眼睛是相似的。 就那么爱吗? 就是放不下吗? 江岁宁此时也心甘情愿当起了替身,没有关系的,她可以忍。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沈律言,你想亲我吗?” 她并不知道男人此刻的意识是混乱的,身体里的灼热,不是无法忍受,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感觉更加让他发狂。 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 不过那时眼前是黑漆漆的。 而如今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心里有个声音在和他说不对,他想象中的那张脸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他形容不出来。 沈律言非常讨厌这种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感觉,他的脑子里不断浮现江稚那张脸,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委屈,她的沉默,她那张有些悲伤的双眸,好像总是容易掉着泪。 江岁宁再也等不下去,她主动凑到他面前,快要亲到他的时候, 她忽然被男人一把推开。 沈律言站了起来,有些衣衫不整,看起来却不狼狈。 江岁宁望着他的双眸,知道他已经清醒了过来。 第440章 风雪 江岁宁跪坐在地毯上,全身都像脱了力气,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沈律言的意志力比她想象中要顽固了太多,这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江岁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无从下口。 她也有心虚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沈律言眼睛里的血丝并未消退,脑袋还是很昏沉,浑身的血液依然滚烫,烫的像是要一锅已经烧得滚烫的沸水。 他什么都没说,男人拿起床上的西装外套,冷冷转过身,脚下的步伐稍有些顿,待眼前的视线又逐渐清明,他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往前走。 江岁宁心如死灰,她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追了出去,“沈律言,你听我说,你刚才喝多了,我怕你难受,才把你扶上来的。” 男人忽然停下脚步,慢慢回过神,漆黑幽静的眼眸像两道锋利的光线,静静钉在她的脸上。 沈律言咽了咽喉咙,嗓音平静:“这样有意思吗?” 江岁宁被他的双眼看得几乎不敢直视,她觉得沈律言未必看出来了是怎么了。 那个药,还有短时的失忆性。 首发网址http:// 卖家说过醒来之后不会对这段记忆很深刻。 兴许沈律言现在的意识还是模糊的。 “你…你在说什么?”江岁宁指尖发抖,勉强稳定好情绪,她勉力对他笑了笑:“你头还疼吗?刚才喝了那么多酒,都怪我不好,游戏总是输,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吧。” 她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沈律言冷眼看着她的动作,他忽然打断了她:“别装了。” 江岁宁小腿僵硬,背影也好似被定在了原地。 他刚才的记忆是很模糊混乱,只记得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衬衫上方的纽扣被人解开,他以为是江稚,可是那种感觉又不对。 他几乎抵抗不了身体的本能,却又无法再继续下去。 回想起刚才处处的不对劲,答案昭然若揭。 沈律言也不是从来都没有中过这种下流的招数,这是第二次,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身体对不对劲,是不是只是因为醉酒,他心里很清楚,早有了答案。 难怪她今晚一直在问他要不要喝点酒。 沈律言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永远都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是江岁宁和从前比起来,陌生的像是第二个人。 她竟然也会做这种事。 这种谁都看不上眼的手段。 江岁宁的眼泪瞬间落下,她转身回头,泪眼朦胧望着男人,浑身瘫软坐在地上,“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她哽咽着说。 演技已经是炉火纯青。 尤其是装可怜的时候,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江岁宁眼眶通红,“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我就是太想和你和好了。” 迫切的想要把他抢回来。 总觉得她再度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的话,她就还是他最爱的人。 沈律言冷眼旁观坐在地上落着眼泪的女人,他早就对她的眼泪免疫,对她满口的谎言脱敏,对她也能如对别人那样,一点点硬起心肠。 再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沈律言想到刚才的回忆,的的确确产生了一种恶心的感觉。 她依然开朗乐观、落落大方的,还会为别人被欺负了而打抱不平,走路看见街边可怜的乞丐都要给两块钱的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在他生命垂危时,抱着他一遍遍叫他名字的人,怎么会这样呢? 当时砸在他脸上的滚烫眼泪,难道也都是演出来的吗? 沈律言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 他说:“江岁宁。” 江岁宁颤颤抬起眼,有点不敢听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沈律言的眼睛里只剩一片冰冷,“你这样做真让人恶心。” 这是江岁宁第一次听见沈律言对她说这么残忍的话,残忍到让她觉得心脏都疼,她捂着胸口,泪如雨下,她哽咽道:“我错了,对不起。” 她哭着说:“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她以为还会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 但是沈律言再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 司机还在楼下等,已经困得打盹了。 正思考着今晚自己要不要去附近找个酒店睡,远远就见沈先生从楼道口走了出来,男人裹着一身寒气上了车,脸色特别不好看。 “去医院。” “好的,先生。” 司机看沈先生脸色这么差,路上更不敢多嘴。 马不停蹄往附近的医院赶。 深夜里只剩下急诊科。 简单抽了个血之外,科室值班的新医生也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 被下了那种药,能怎么办? 熬过去呗! 一般对身体都是没什么伤害的。 除非里面还有致幻剂的成分,但是血检结果出来好像也没有。 沈律言耐心告罄,身体里好像烈火在烧,却也不是不能忍耐,从医院出来,他又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江稚现在的住处。 凌晨一点多钟,她的房间还亮着灯。 居然还没睡。 沈律言再也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隔了许久,她终于舍得接听。 男人言简意赅:“下楼。” 江稚今晚失眠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失眠,早知道她不该刷那条朋友圈的,就不会看见那张刺眼的照片。 她的态度很冷:“这么晚了沈先生都不用睡觉的吗?还来打扰别人。” 沈律言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多了一些诱人的沙哑磁性,他吐字道:“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把你妈妈吵醒了你别又说我不礼貌。” 江稚现在气性很大,听见他的话就火冒三丈。 这会儿什么都没想,又中了激将法。 她在睡衣外套了件羽绒服就气冲冲的下了楼,走出单元楼门口,一阵冷风吹得她打寒噤。 黑色轿车亮着车灯,落下了半张车窗。 模糊的灯影中,依稀可见他苍白的脸庞。 江稚刚走过去,男人下了车,她忽然间被他拽进了车里。 紧接着就是让她毫无准备铺天盖地的吻。 江稚在他怀里挣扎着,他却将力道收的越来越紧,等到终于结束。 她紧握成拳的手对着他就砸了过去,眼尾都已经气红了,她冷冷地问:“你找我就是为了这样来侮辱我吗?和以前一样,随便解决一下你的需求?” 第441章 要见到她 沈律言渐渐平复好呼吸,他的指腹紧贴着她的皮肤,忍不住摩挲着她的侧脸。 她的眼睛很红,里面是明目张胆的恨。 这种浓烈的恨意,触目惊心。 沈律言的心脏好似猛地一缩,她的话就像是兜头的冷水从他的头顶浇了下来,那些不理智而烧起来的火,瞬间就熄灭了。 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他确实不应该再来找她。 刚才下意识的决定,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 沈律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我不能来找你吗?” 江稚被困在他的怀中,整个人几乎被摁在后排的座椅上,后座的座位还算宽敞,可是无端让人觉得环境逼仄,闷得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她看着沈律言的脸,眼眶发热,她心里也越来越难受。 无法控制自己想到今晚看见的那张照片,他已经得偿所愿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还要这样一次次戏耍她? 江稚眼前潮湿,她用力捶打着男人的肩,“那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 一秒记住http://m. 他这是算什么?在江岁宁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就来找她。 沈律言的手背蓦然被烫了一下,她的眼泪滑到了他的指尖,他浑身僵硬,几秒种后,沉默不语的用指腹轻轻帮她抹去了脸上的泪。 江稚推开了他,爬了起来,又被他捞回了怀中。 他抱着她不肯松手,也不说话。 江稚是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明明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她说完了这句话,男人好像还是无动于衷。 沈律言的手掌圈住了她的腰,掌心贴着她的小腹,隔着里面这件薄薄的睡衣,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往她的小腹送。 江稚很不自在,她有气无力道:“你放开我。” 沈律言充耳不闻,“你好像胖了。” 江稚默了默,过了片刻,她说:“吃得好睡得好,当然会胖了。” 她说完就掰开了他的手:“我现在也不拿你的钱,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消遣了,也不是你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你能对我一点儿尊重吗?” 她也没有想要得到回答,说完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她太生气了,急急忙忙走出去,头差点撞上了车顶,沈律言眼疾手快帮她挡了一下,咚的一声很响。 江稚听见了声音,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后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头也不回上了楼。 沈律言的手背被撞出两道清晰的印痕,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痛,也不怕痛。 他降下了车窗,深夜里的冷风迎面拂来,吹散了她留下的气息。 外面已经开始下雪,纷纷扬扬。 他抬起指尖,雪花在落下的那个片刻就消融不见。 后座被用挡板隔绝了起来。 过了会儿,沈律言关上了窗,降下了隔板,他对司机说:“回去吧。” 沈律言其实也撑到了极致,深夜到家,泡了很久的冷水澡才降了体内的燥/热,熬了整整一宿,才熬过强效的药劲。 等到天亮之后,他才勉强又睡了会儿。 再醒过来,沈律言看起来和平时又没有什么两样了。 其实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很不好受。 也不知道江岁宁是从哪里找来的药,还真挺难受的。 沈律言换好了衣服,就去了公司。 打开手机,消息倒是不少。 江岁宁发了很多,一条接着一条,从昨晚到今早,一直没有停过,看起来像整晚都没睡觉。 沈律言扫了眼,就退了出来。 昨晚的事情,沈律言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的确失望,的确恶心。 也不想再见江岁宁了。 沈律言到了公司,刘助理刚好来汇报海陵度假酒店的项目进度。 这个项目,对于整个集团而言,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但是从签了合同之后,沈总就要求他们每个月都要做汇报,甚至之前开项目会的时候,沈总还亲自到场了。 刘厌已经琢磨过来,对方工作室负责人是江稚。 难怪呢。 刘助理说到一半就被沈律言打断了,“通知她们后天开会,我要她们负责人亲自到场,而不是用别的什么不重要的人来敷衍我。” 刘助理真心觉得这是个难差事,这么久了江稚都没露过面,全是她们工作室的另外一位设计师负责,明摆着不想再见面了。 沈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可是差事再难,刘助理也要尽力去办,“好的,沈总。” 海陵的项目前期已经给她们打了预付款,那笔钱够买很多双AJ了,数都数不清楚。 沈律言想到这里还是一声冷笑,她从他这儿赚到的钱,都花到了别的男人身上。 对自己都不见得有这么大方,对她的男朋友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小气。 那边阮文清接到通知,脸色也不太好看,再三商量:“我去也是一样的啊,而且之前一直都是我在和你们沟通,你看…” 话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打断了,“希望江小姐后天能准时到会议室,不然后续我们很难推进下去。”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阮文清被气得握拳,拽什么拽?! 她回头苦着脸同江稚说了这件事,江稚刚睡完午觉,骤然听见这么个不太好的消息,心里有了数,八成是沈律言故意又要来为难她了。 她之前还真以为他会像自己说的那样。 不会插手这么小的项目。 骗子。 合约已签,想毁约是不可能的了。 赔偿金高的吓死人。 “后天几点?” “上午十点。” “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 阮文清之前去开会的时候见过沈律言本人几次,长得人模狗样,而且非常的高冷,整场会议下来,惜字如金,结束之后,说完散会就扬长而去。 整个人非常的难以靠近。 还极其的冷漠。 有这种前夫,简直就像每天抱着冰块在生活。 江稚笑了笑:“开个会而已,没事。” 阮文清低头,小声嘀嘀咕咕:“我怎么觉着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 目标明确。 早就挖好了陷阱似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 当初官宣离婚也不会那么干脆利落,决绝的没有任何拖延。 第442章 另请高明 开会那天早上,江稚差点迟到,她现在赖床非常严重,闹钟响了之后还想着要多睡五分钟。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五分钟之后,她才非常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最近越来越睡不醒。 这种感觉对江稚而言还是有点陌生的,需要她慢慢适应。 她迷迷糊糊的刷牙洗脸,再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从家里赶到开会的办公大厦打车也要半个小时,江稚拿了盒豆浆,匆匆下了楼,早高峰打车困难,她只能用手机软件叫车。 一路都低着头,走到小区门口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姐!” 江稚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了林嘉然。 她心下微诧,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今天没什么课,那位…姓阮的姐姐喊我来接你上下班。”林嘉然骑着个小电瓶车,头上戴着盔帽,他本人也非常乐意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狂刷一波存在感再说。 “我送你呗,打车肯定没有坐我的车快。”林嘉然有点不太好意思,接着说:“而且你才给我买了鞋,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我服务的事情,这钱我拿着都烫手,不牺牲点什么我心里不安。” 记住网址 江稚:“……” 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她只好先点点头,坐上了他的电瓶车。 林嘉然把挂在前面的安全帽递给了她,“戴好帽子,我们出发咯。” 少年意气风发,等她戴好帽子就冲了出去,像飞一样。 机动车道果然已经堵成了长龙,他车技很好,一路骑着车顺顺利利带着她去了目的地。 江稚坐在电瓶车上还有点担心,怕出事故,她忍不住小声地说:“不用骑太快,慢点也没关系,我迟到了也没事,安全最重要。” 风太大了,林嘉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趁着红绿灯停车的间隙,少年转过身来,大声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江稚又重复了遍:“骑慢点,安全第一。” 林嘉然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哼哧哼哧就到了市中心的CBD中心,他这辆小电瓶车出入在这种场合还是有点奇怪的。 门口的保安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般往这边骑电瓶车的只有送外卖的。 林嘉然丝毫不惧异样的目光,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江稚九点五十左右就到了大厦楼下,还有时间,她和他说了声谢谢,可能觉得太过干巴,又说:“辛苦你了。” 林嘉然就像被顺了毛似的,“不辛苦,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来接你。” 江稚说不用,“我今天是来这边开会的。” “那…加油!” “好,我会的。” 男孩做了个打电话联系的手势:“有事随时可以叫我,我最近很空闲,没有课。” 江稚点点头:“嗯。” 林嘉然对她挥了挥手,“你快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就走。” 江稚转过身,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哼哧哼哧从书包里翻出之前买好的早点,一瓶提神醒脑的咖啡,还有两小袋面包,他小跑着追上前,把买好的早餐递给她。 江稚接过他递来的袋子,有点诧异,又同他说了声谢谢。 她随后进了大楼。 另一边。 坐在副驾驶上的刘助理,冷汗连连。 早上沈总九点钟准时到了公司楼下,迟迟没有上去,车就停在公司门口,在车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看见了姗姗来迟的那道身影。 却没想到刚好撞上小情侣恩爱的现场。 刘助理透着后视镜小心翼翼窥探了眼沈总的神色,除了冰山般的冷漠还是冷漠,面无表情,眉眼冷峻,一双漆黑的眼眸,晦暗幽深。 时间已经到了,该上去了。 刘助理都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好在沈总似乎也终于在车里待够了,推开车门,神色冷淡下了车。 江稚现在已经不是这个公司的职员,要进去需要提前去打印一份访客证。 之前海陵项目的负责人已经把打印访客证的验证码发给了她,江稚花了两分钟打印出访客证,刷了证件进去。 刚进电梯,按好楼层就见到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沈律言身后是他的助理,男人一言不发进了电梯,电梯间其他踩点赶电梯的员工看见了沈总都不敢再往里面钻,自觉地等下一趟。 江稚皱了皱眉,也想出去换一趟。 刘助理已经按了电梯,门缓缓合上。 狭小的空间,一片死寂,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江稚今天穿的依然很随意,宽松暖和的毛衣配上宽松长款羽绒服,保暖又能遮掩身材,看起来还不那么臃肿。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之后。 江稚第一个走出电梯,直奔之前约好的会议室。 海陵项目对接的负责人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阮文清比她先到,已经在会议室里和负责人聊了起来。 每次开会需要沟通的都是细节。 沈总吹毛求疵,对这儿不满,对那里也不满,却偏偏又不是无端的挑刺,总能让他找到借口,理直气壮的责难。 江稚以为他不会参与进来。 没想到她刚坐下,连袋子里的早餐都没来得及吃。 沈律言和刘助理紧接着就走了进来。 负责人毕恭毕敬,“沈总。” 江稚看着他,昨天晚上他还是不太正常的样子,今天白天就又恢复的人模人样。 她没多想,只想尽快办好自己的事情。 阮文清把调整修改过后的方案重新说了一遍。 沈律言连眼前的方案都没看,连拿起来扫一眼都懒得扫,他直勾勾看着江稚,“江小姐难道不是项目的主设计师吗?怎么惜字如金,连一个字都不舍得说?” 气氛僵硬。 过了几秒。 江稚不卑不亢望着他:“沈总具体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对哪里不满意?这样我们也好继续修改。” 沈律言语气淡淡:“整体都非常不满意。” 他忽然间笑了一下:“你应该知道,客户的满意度就是最大的,我看过了方案,庸俗而且还不实用,金钱成本和时间成本都不低。” 沈律言手里的钢笔定定落在桌面,公事公办的语气:“希望江小姐能拿出让我信服的方案,而不是粗制滥造拿来应付我的一个残次品。” 江稚冷着脸:“既然这样,沈先生可以另请高明。” 沈律言抬了抬眉头:“如果你听不了犀利的实话,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可以不说,就当海陵的度假酒店是用来实验的失败品。” 江稚忍着脾气,果然沈律言就是要故意刁难她。 她不否认,她拿出来的方案未必是完美的,但是他只说不满意,却不肯给一个明确的点,就是存了心要折腾她。 第443章 软饭 谈成这样,可以说很不愉快了。 江稚也不能发脾气,工作上的事情又不是任性就能解决问题的。 她也没没法指责沈律言身上,谁让他是甲方,而自己是乙方。 反正浪费的是沈律言的时间,他如果真的那么不满意,就一直往后拖。这样拖着超过了工期,责任也不在她们。 江稚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忍下来,大不了回去接着修改就是了。 “先休息会儿吧,一会儿接着谈。” 短暂的休息时间。 阮文清忍不住坐到了她的身边来,她真的是纳闷了,“之前我来这儿开会的时候,你前夫从头到尾不说一个字,今天怎么咄咄逼人的啊?” 江稚拧开林嘉然早上给她买的咖啡,苦笑道:“可能因为他看不惯我吧。” 阮文清回忆了一下,“不过刚才开会的时候他似乎确实一直在盯着你看。” 看来离婚的远远不如新闻声明上那么风轻云淡。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皱眉,“可能这段时间要辛苦一点了。” 因为沈律言的臭脾气只要发作了就很难顺下去。 可是… 设计行业本身也不是他擅长的。 他提的意见,又不一定全对。 “对了,早上我特意喊了你的男朋友来接送你,感觉怎么样啊?”阮文清眼神暧昧看着她说。 江稚认真想想:“其实还不错。” 她说:“没有堵车,不让我今天还会迟到。” 阮文清啧啧了两声:“像我们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凌晨睡早上六点起还能活力满满。” 江稚笑了笑,没再说话。 会议继续,下半程依然不太顺利。 沈律言虽然没再怎么开腔,可是就是给人一种他非常不满意的样子。 态度淡淡,表情淡淡,看着其他人的目光也淡淡的。 记下他们这边不满意的几个点,江稚准备再回去修改,估计后面还有的耗了。 会议间是全透明玻璃窗,对着窗外的阳光,晒得人犯困。 江稚眼皮又开始打盹,困得有点睁不开眼睛,尤其是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觉,将近凌晨两点才爬上床,没睡够,就更容易犯困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坐在最对面的男人好似轻笑了声。 冷冷的,似乎带了点嘲讽。 江稚沉默住了。 沈律言打断了其他人的话,“既然江小姐这么困,就改天再开会吧。” 几双眼睛齐刷刷朝江稚看了过来,这种态度在会议里显然非常敷衍,其他人或多或少会有点意见。更甚至会觉得她这个人很不靠谱,怎么开会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犯困?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江稚被这些目光盯得无所适从,她默默捏紧了手指,忍了半晌,低声道歉:“抱歉,刚才有点走神了。你们继续。” 海陵的负责人才又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她打起精神应付。 阮文清用电脑做了会议记录,倒是给她剩了不少事。 会议结束时,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阮文清,一个生性自由散漫也没怎么在正规公司打过卡上班的人,真心觉得这种气氛很压抑,很不自由! 江稚累得不想动,坐在椅子里休息了好一会儿。 沈律言刚才是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的男人,一脸冷漠,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是喜是怒,更是分辨不出。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二十楼。 前任总裁夫人来开会的事情,早就在公司的工作群里传了个遍。 群里平时都是匿名发言,各个部门,鱼龙混杂。 “听说前妻今天开会也被沈总给刺儿了,看来我们的待遇和之前的总裁夫人也是一样的。” “这么说我心里好像得到了安慰。” “好惨啊,难怪离婚了。” “惨什么,还是心疼心疼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吧。” “就是啊,人家离婚了至少分到了大house大车子和厚厚的银行卡,而我们挨了骂依然一无所有呢。” “不是,难道你们都不好奇什么会还要沈总亲自去开啊!?项目部的同事和我说根本就是个不重要的小会,合理怀疑沈总这两个月情绪如此不稳定就是因为被老婆甩了。” 这个发言被公司里的其他人狠狠给怼了。 “你少恋爱脑了啊。”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种恋爱脑?” “好了,没时间水群了,又要去二十楼挨骂咯,我已经疯咯。” 沈律言回到办公室,心情依旧不是很好。 他扯了扯领带,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脑子里不断闪回今天早上看见的那一幕。 那个少年,看起来的确阳光灿烂,很会讨女孩子的喜欢。 看起来也应该很会说花言巧语。 回过神来,男人问:“她走了吗?” 刘助理一下子就意会到了什么意思,“还没有。” 沈律言点点头,就又不说话了。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屏幕上跳起江岁宁的名字。 沈律言盯着这几个字,直到屏幕熄灭也没有接起电话。 江岁宁打了这一个没打通就又给他发了消息: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聊天记录往前翻,她昨晚就说了很多对不起。 沈律言望着这几个字,忽然间想到从前的事情,他和江稚的相逢就是因为这样一场蓄谋已久的偶遇。 沈律言还是没有回,不知道能说什么。 恶心已经是他昨晚在气头上的重话。 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沈律言把提醒设置成免打扰,随后拿起手机又下了楼。 他到十楼的时候,江稚已经收拾好电脑和文件准备离开了。 她接了个电话,站在窗边的阳光里,脸上是盈盈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也暖融融的,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点点头说:“好啊,你来接我吧。” 沈律言走到她身后时,她刚结束通话。 不难猜出通话的对象是谁。 他啧了声,似讽非讽:“现在的大学生心思都花在怎么吃软饭身上了吗?” 第444章 破坏家庭 “吃软饭也是一种能力。”江稚不太喜欢沈律言用来攻击林嘉然的修辞,片刻之后,她又说:“而且我和他是正常恋爱,彼此都有付出,他不是吃软饭的那个人。沈总张口闭口男大学生,不会是嫉妒他年轻吧?” 江稚站在窗边,身子纤瘦窈窕,谈吐间倒是很镇定,不卑不亢的,也没有被他激怒。 沈律言居高临下朝她投来一眼,唇角忽然绽起一抹冷笑,“他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吗?能年轻一辈子?他现在除了比我小几岁,还剩下其他什么别的可取之处吗?而且年轻又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吗?” 江稚决定不再和他继续僵持下去,一口气反驳这么多话,说明他也不是像表面这般无所谓。 她越过他,就要离开。 沈律言也没拦着她,望着她的背影,“夫妻一场,我好心提醒你,和他玩玩确实不吃亏,认真了就是你蠢。” 江稚停了下来,沉默了很久。 沈律言紧接着轻声慢语问道:“难不成你还想和他结婚吗?” 几秒种后,江稚缓缓转过身来,灯光折射下映着的瞳孔颜色淡淡,她反问:“不可以吗?” 她接着说:“我觉得他挺好的,为什么不会结婚?普通人的婚姻,没有那么多利益考量,沈总不要想的太复杂了。” 沈律言的眼神像钉子,平静钉在她的脸上,“你的婚姻可真够廉价的。”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抿直了唇,唇色隐隐发白,其实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这句真的不算什么。 可能她这个人在他眼里依然是廉价的。 何必含沙射影。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推开玻璃门,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 林嘉然依然骑着早上那辆小电瓶车,头上戴着的头盔还挺可爱的,最上面还有两个竖起来的耳朵,他在楼下等了好会儿,大厦门口的保安都忍不住盯着这个模样帅气的小伙子看了好几回。 江稚走出大楼,就看见了他。 她快步走了过去,接过他递来的头盔,“你等很久了吗?” 林嘉然看着她眉心里淡淡的愁绪,随口道:“没有,刚到。” 他也没问她今天这个会开的顺不顺利,自然而然换了个话题:“你饿不饿?市中心的万象城开了家很好吃的冰淇淋店,去吗?” 江稚实在没有心情,婉拒了他。 林嘉然点点头,随后拍了拍身后的座位:“上车,该起飞了。” 江稚刚刚坐稳,林嘉然就大声让她抱紧了他的腰,“要走一条小道,可能会有点颠簸。” 她迟疑了两秒,慢慢的抱住了他的腰。 林嘉然系好头盔下方的绑带,嗖的飞了出去。 路上经过街边的冷饮店,少年停下了车,去店里买了两瓶饮料,一瓶留给了自己,一瓶塞到了的掌心里。 附近是一所高中。 中午陆陆续续有放学回家的学生。 电瓶车就停在路边,林嘉然找来两个小马扎请她一起坐在店门前,迎面晒着阳光,葱绿色的常青树,哪怕在冬季,依然枝叶繁茂。 阳光一缕缕透过树叶的缝隙缓缓落下,地上是斑驳的倒影。 抬头望向天空,一片明媚的蓝白色。 这样看,很像是时晴时雨的夏天,而不是严寒的冬季。 “你不开心吗?”林嘉然仰头喝了口水,望着她的侧脸小心翼翼的问。 江稚握紧了手里的饮料瓶,她扯起笑来,“没有啊。” 林嘉然看着她:“你骗人。” 明明就不开心。 甚至好像还挺伤心的。 从他刚才看见她,就发现了她情绪其实有点低落。 果然工作才是万恶之源,早上还好好的人,开了个会就像霜打的茄子,没什么精神了。 林嘉然接着又说:“你怎么能骗小孩儿?” 江稚忍俊不禁,“你还是小孩儿吗?” 林嘉然非常自豪的点了点头,“算啊,我现在回家过年都还能拿压岁钱。” 他们老林家的传统就是只要有书读,就有压岁钱可以拿。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回想起上次过年,她身边也没有别人,一个人过了年三十。 好吧,她要承认,隔天沈律言飞到南城的时候,哪怕是现在想起来,她心里都还是有一些感动的。 江稚有时候觉得自己实在太容易被美好的回忆所困住。 就像上了一层滤镜,经年久月过去仍然会有片刻的动容。 “那我是不是也要给你发个红包?” “不用啊。”林嘉然蹲在台阶上,额头系着黑色的发带,额前柔软的碎发落在发带前,看起来就是稚嫩的、神采飞扬的学生样,他说:“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我的长辈。” 江稚小声补充:“假的。” 假的男女朋友。 林嘉然当做没有听见,他就是这个样子,不爱听的话一律当做听不见。 江稚晒够了太阳,手放在渐渐有了弧度的肚子,她怀孕的事情还没有告诉林嘉然,过完年,必须得和家里人说了。 在此之前,她的和林嘉然串好口供。 就是…可能会吓到他吧。 大不了给他加点工资,当做心理健康的补偿费用。 江稚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嘉然实在憋不住,男人该死的胜负欲蠢蠢欲动,“我之前在学校…就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江稚没想到他还记得沈律言,想了想那些回忆,苦涩多,眼泪多。 她嗯了声,承认了下来。 林嘉然觉得一个合格的小三,一定是要致力于破坏别人的家庭的。 这点野心都没有,就不配出来当小三。 他润了润嗓子,开始上起眼药:“我那天就觉得他好凶,一点儿都配不上你,我妈妈说过不会疼老婆的男人不能要的。” 江稚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妈妈说得对,所以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林嘉然呆了几秒,内心的喜悦已经不是能用语言来描述的了。 他们老林家的道德底线终究还是被他保住了。 “离了好,三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江稚和他这么聊了会儿,心情好了很多。 两人在学校附近吃了顿午饭,然后林嘉然才把她送到工作室。 江稚回去之后,马不停蹄就得开始修改方案。 打开电脑,收到了沈律言工作邮箱发来的修改意见预览。 密密麻麻上百条。 江稚都给气笑了。 第445章 跟谁买的 江稚也是第一次看见上百条的修改意见,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眼睛都疼。 她对着电脑邮箱,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才打起精神认真开始看了起来。 阮文清看到这些意见的时候,气得都想骂人了。 “不是他们之前怎么不说啊!?觉得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当初为什么要选我们啊?”阮文清有点暴脾气,说话更是直接,“当初拍板的时候那么快,现在开始挑刺,是不是有病?而且他们好像真的一点儿都不着急。” “你前夫该不会是天蝎座吧?报复心好重。” 江稚想了想,“他好像不是天蝎座的。” 阮文清又看了一遍修改意见还是觉得很无语,“他真的太可怕了。” 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们给出的意见慢慢修改。 就像阮文清说的,如果他们自己都不着急,她也不在乎被他们浪费时间,就是麻烦了点。 问题也不大,工作室本来也在扩招。 阮文清又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会之后每场会议都要面对沈总吧?” 首发网址http:// 江稚愿意把事情往好了想,“一个集团的总裁真的有那么清闲吗?” 阮文清也很想问,真的有吗?! 其实有句话她没敢和江稚说,她觉得沈律言就是在刻意针对江稚,故意要给她找点事情做,找不痛快。 按理说成年人的分分合合应该都很体面。 他这样反常,九成是放不下,要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他们家是不是挺有权有势的?” “嗯,算吧。” 江稚记得先前逢千凝的叔父特意从港城飞了过来,亲自登门拜访,具体在办公室里谈了什么,她不清楚,但是在饭局上她也是听见了两句的。 逢千凝的叔父想要拿下港城的赌场牌照。 赌牌能带来的巨大利润远远超过正常人的想象,每年的利润也都是个天文数字,想要和逢家争的家族,也不在少数。 谁都盯着这块肥肉,想要分一杯羹。 逢家最后找了沈律言帮了这个忙,倒是顺利拿下了赌牌。 江稚猜沈律言应该也有股份,他又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下辈子投胎我一定要投到大富大贵之家。” 抱怨归抱怨,事情还是要做的。 江稚点了几杯冰奶茶和几块小蛋糕,晚上带着工作室的几名小助理,不得不开始加班。 她晚上一直在打哈欠,画图的时候脑子里也只有下午没迟到的小泡芙,饿得实在有点受不了了,没忍住跑下楼去蛋糕店买来了她喜欢的泡芙。 一口吃了七八个,肚子还没觉得饱。 她坐在蛋糕店靠近窗边的位置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摸了两下。 喜欢吃甜食,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江稚觉得她的女儿应该会长得很好看,长得像她最好了,性格也要像她。 不要当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她这样想着又拿出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她的购物车里已经加购了一堆小孩子穿的衣服,粉色的和蓝色的都有,看哪个可爱就买哪个。 江稚在蛋糕店打烊之前还打包了两块小蛋糕,怀孕之后,嘴馋了很多。 有时候半夜忽然冒出许多想吃的东西,深更半夜吃不上就会难受的睡不着觉。 江稚提着蛋糕盒,推开玻璃门,打了个车回家。 * 江岁宁在沈律言的公司楼下等了小半天,中午吃过午饭就过来了。 她没有上楼,只是告诉沈律言她在楼下等他。 沈律言没有回。 江岁宁望着对话框里自己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委屈的掉了眼泪。 她这几天身体本来就不舒服,有几次还以为旧病复发,去医院查了之后才放心,她可比任何人都要惜命,不想再去住院,不想再做化疗。 江岁宁从中午等到天黑,晚上八点多,终于看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沈律言。 她眼里蓄了泪,有点怯怯的走到他面前。 沈律言停了下来,在她开口之前先问:“你昨天对我用的药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终于想起来昨天晚上那种熟悉的、模糊不清的感觉。 两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也是这么的让人分不清真假。 江岁宁脸色一白,她早就把两年前对江稚做的事情忘了个精光,何况那次是她妈妈找人设的局,她根本不清楚。 她低下头,“我在网上买的。” “渠道。” “就是随便找的一个人。” “你现在是一句实话都不愿意在我面前说了吗?” 江岁宁不敢,也不愿意,她掉着眼泪,“真的是我随便找的人。” 沈律言知道她没说实话,“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这件事已经露馅,江岁宁就不太怕让他知道她找了谁。 这个圈子,大家都总会认识几个见不得光的人。 第446章 完整的脉络 “我下次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江岁宁小声的、弱弱地说。 沈律言看着她,这张脸和以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她看起来是很无害的长相,尤其是红了眼睛的时候,好像天底下没有人比她更委屈。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太多次了。”沈律言往前两步,眼神冷淡,“你每次都说对不起,我每次都原谅你。江岁宁,我已经厌倦了你这套。” 江岁宁哭得无声无息,沈律言看着她发红的眼,心如止水,“哭完了就回去吧。”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仰起了脸,她望着他:“江稚之前不就是这样才和你结的婚吗?你那时候都能不嫌她恶心,为什么要怎么严苛的来对待我,明明我们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 她说错了吗?并没有。 昨晚他眼中的失望,真是叫人心碎。 从她口中听见什么话都不会再觉得奇怪了。 沈律言抿直唇角,从他口中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很冷淡,“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候没有嫌她恶心?”他当时对江稚,可比现在残忍多了。 几乎都还能记得起来,那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审视,将她整个人打量的一文不值。 沈律言耐心告罄,说完撂下她大步流星往外走。 一秒记住http://m. 四周暗处,有不少人在偷偷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众目睽睽下,他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给她留。 江岁宁从来都没有珍惜过她费尽心思抢来的一切,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爱,她理所当然的占据,又天真的以为会永远都属于她。 好运也会一辈子都站在她这边。 事实并非如此。 回想起从前,江岁宁从不觉得自己哪件事做错了。 她唯一错了的事情就是她出了国。 错就错在当年母亲没让那个没用的绑匪撕票。 江稚如果早就死了的话,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 江岁宁买药的那个人,一点儿都不难找。 这类药物是违禁品,没有人敢冒险走快递。 那人直接送货上门,送到了江家。 联系方式很快就摆在了沈律言的书桌上,一个不算很陌生的名字,还有一串号码。 那人姓楚,和楚黛家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这些年靠着这点见不得光的生意赚了点钱。 第二天,这人就被沈家的保镖客客气气请到了沈律言的办公室里,他来的时候心里就在打鼓,不记得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楚先生。” 头一次有人这么礼貌称呼他,他还有点不习惯。 沈律言把面前用塑封纸包起来的药推到他面前,“这个你认识吧?” 他卖的东西,他当然认识。 这两年他的销路很广。 还有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快不行了还要吃药来逞强。 他认真想想确实没有开罪过沈家这位大少爷才敢说实话,“我认识。” “你前些天卖给谁了?” “太多了,我真记不清楚。” “你再好好想想呢。” “沈先生,您是想问江家那位小姐?”他似乎猜准了,接着说:“江小姐确实从我这儿拿货了。” 沈律言接着问:“她怎么搭上你了?找了楚黛?” 男人摇头:“不是,楚黛那个死丫头根本看不起我,平时看见我就像看见臭水沟的老鼠,转身就走。沈先生应该认识江小姐的妈妈吧?” 这个男人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是因为这一家子都让他印象深刻。 江北山当初包了那个小助理,可能力不从心,就从他这儿进货。 江北山的妻子也从他这儿买过,当然不是给她的丈夫用,而是用来害人的,那个剂量,一看就不对劲。 一家三口,都关照过他的生意。 他怎么会不记得? 沈律言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男人生怕引火烧身,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给兜了出来,“两年前,江夫人让我往…杯子里放过…我以为她是要用在那个女孩身上,我也不知道她还给您敬了酒,不然打死我也不敢做这种事情。” 男人的话,就像串联整个故事的那根线。 所有的合理的、不合理的脉络都被串联了起来。 沈律言想起了江稚那天早晨在他身边醒来茫然又无助的目光,她一遍遍轻声解释地说她并没有做过手脚,却被他用冷言冷语打断,甚至用一些刺耳的话嘲讽。 那时候,沈律言从来就不相信她口中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在他眼中,她就是个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人。 什么都能出卖。 她在他眼中没有尊严,是最让他瞧不起的那种人。 所以哪怕在提出结婚之后,他也从来没有尊重过她。 第447章 已经没有用了. “颜瑶让你做的?” 长久的沉默之后,沈律言的喉结平静滑动了两下,看着他问。 男人似乎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被保镖架过来的时候当然是很心虚的,都不需要逼问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 “那天晚上她找了几个男人,那个小姑娘好像刚毕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所以可能江夫人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是了。 颜瑶和江稚之前每次见了面,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点不愉快。 她每次对颜瑶也都没什么好脸色。 男人说完还小心翼翼看了看沈律言,时时刻刻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如果当年在下手之前知道会和沈律言扯上关系,那么打死他,他也不会做。 惹得一身腥。 哪哪儿都麻烦。 “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您今天不问我都忘记了。” 记住网址 他确实快要忘记了,他这个人每年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像这种事情更是屡见不鲜,大部分都是你情我愿,只有极少数情况下会有人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去毁掉一个女生的一辈子。 当然,他没什么良心。 看见了也只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沈先生,我知道的都和您说了,我就是个卖家,哪里会管别人买了东西怎么用呢?”他的言语之中都在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他从沈律言的脸色中看不出什么,甚至分辨不出他有没有动怒。 男人垂着脸,睫毛纤长,遮着眼底的情绪,一张脸出奇的平静。 越是平静反而越让人害怕。 “你知道的就这些?” “就这些。” “颜瑶这几年没再找过你吗?” “没了。” 大概是颜瑶那么厌恶的人只有江稚,不惜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沈律言回想起那天的细节,他将她当成了送上门的倒贴货,更甚至于把自己中了招的账算到了她的头上,觉得她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 说话也不怎么好听。 在床头甩了张支票,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她可能也是受害者,她也并不情愿和他同床共枕,甚至算起来,她才是被强迫的那个。 那天晚上,她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身后就好像有洪水猛兽在追她。 原来真的有人在追。 沈律言感受到一种长久的、密密麻麻的、阵痛。 他的嗓音有些涩,吐字冰冷:“出去。” 这人巴不得赶紧滚,得到这两个字,头也不回的就从办公室跑了。 颜瑶当年是什么险恶用心,一点儿都不难猜,哪怕现在已经是高度发达的社会,但是想要毁掉一个女孩子,轻而易举。 给她找了几个男人?绝不可能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货色。 酒局上从不缺乏好/色又贪婪的老男人。 臃肿、肥胖、油腻。 处处透着恶心这两个字。 沈律言很早就看出来颜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毕竟江家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江岁宁的母亲为人如何,和他也没有关系。 他管不着,更不可能去管。 他从来没把当年那场意外往颜瑶身上去猜过。 沈律言无声攥紧了手,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泛起的密密麻麻的愧疚、痛苦竟然掩盖过了当年被人算计了的怒意。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色白的透明。 当初每个不信任的字,都似覆水难收。 她那时垂着眼,耐着性子轻声又小心的解释仿佛就在他的耳边:“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对你动手脚。” “我也是…稀里糊涂的。” “我脑袋也不清醒的。” 彼时沈律言连听她说完那些话的耐心都没有,面无表情打断了她,说:“不用解释这么多,没有意义。” 他不信。 她也就不说了。 沈律言沉默着抿了唇瓣,这件事好像过去了很久,这两年她几乎也没有再提起过。 但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 好像不应该这样。 沈律言拿起手机,拇指停留在她的号码上,迟迟没有按下拨通键。 打通之后又能说什么呢? ——对不起,当年是我误会了你。 太廉价了。 已经没有用了。 第448章 谨慎的孕妇 现在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她未必稀罕。 当初是他错了。 高高在上用傲慢和偏见对待她的人是他,现在又要惺惺作态和她说对不起的人也是他。 沈律言垂下眼皮,睫毛轻轻颤了颤,他咽下嗓子里那股又涩又苦的味道。 沈律言转而联系了他的二叔,电话接通之后,他的声音低低的,“之前颜瑶是不是请您帮了点忙,让您将三区的市政工程交给山月建筑?” 沈律言会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因为江岁宁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 颜瑶不擅长去拿项目,她既没有人脉,也放不下贵夫人的身份,轻易不愿去求那些在她眼中还不如她的人。 建筑公司没有项目,资金回笼的又慢,周转困难。 她开除了这些年跟着江北山打拼的属下之后,账目还是一塌糊涂。 不得不去求人找一些稳赚不赔还好回款的项目。 焦头烂额这么久,好不容易用和沈律言这点似是而非的关系,从他的二叔那里求来了点活路。 首发网址http:// “是有这么回事,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沈律言语气淡淡:“没怎么,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您不用理。”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卖她这个面子,看来圈子里的传言也都不能全信。” 说完这句,他接着问:“你之前离婚我也没空仔细问你,怎么这么突然?” 沈律言现在听见离婚这两个字眼依然没有多舒服,大概就像个久伤不愈的创面,迟迟都不能愈合。 “她要离。” 这几个字就有点意味深长。 沈律言的二叔哪里听过他用这么不甘不愿的语气说话,他向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那个人,“你也没挽留?” 静默许久,沈律言说:“我挽留了的。” 他说过不同意。 他不愿意。 她执意如此,那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二叔您忙吧,我先挂了。” * 颜瑶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市政项目被另外一家建筑公司竞标投中。 她之前听电话里那人的语气还以为有十成的把握稳了,忽然变卦打了她的一个措手不及,她厚着脸皮打电话过去又问,谁知对方的助理只说很忙,竟是连听她的电话都不肯了。 颜瑶被这接连的打击伤的回不过神,公司的资金链一点儿都不乐观,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财务,自以为能轻松把控全局。 但是账面上的钱用的比水还快,好几个工程的尾款没结,上半年开的项目又得不断的往里面砸钱,已经开工的总不能忽然停工。 而下半年又什么赚钱的项目都没捞着,公司里的人每天都像闲着没什么事可干,但他们的工资却要一分都不能少的发过去。 颜瑶不知道那边为什么会忽然变卦,绝对没那么简单。 就被公司的事情弄得不可开交,鬓边隐隐可见几根白头发。 颜瑶万不得已下拨通了沈律言的手机号码,打了几个才打通,电话里的男声清清冷冷,像落在玉盘上的冷珠,不带任何情绪。 “江夫人,有事吗?” 颜瑶强压着心里的不安,“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帮忙,你看你和…” 后面的半句话,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掐断。 “江夫人,市政的工程你不用想了,没你们的份。” 冷冷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颜瑶最后一点希望,她的心往下沉了沉,便是如此也要问个清楚,她深呼了口气,“我…最近是哪里…得罪…” 沈律言忽然记起他母亲很早之前说过的话,母亲一直不喜欢江岁宁,哪怕知道有一份还都还不清楚的恩情在,依然没有好感。 她说颜瑶看起来就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满眼都是心机,能进能退亦是极其能忍,这样的人更要离她远一些,顺便离她的女儿也远远的。 沈律言并非看不出颜瑶的心机,但他始终觉得江岁宁是江岁宁,颜瑶是颜瑶。 未必是一脉相承。 现在看来,江岁宁的几分演技,大概就是从她妈妈身上学来的。 甚至已经入木三分。 哪怕是证据砸在面前,还能临危不惧,镇定的追问为什么。 沈律言想到颜瑶两年前做的那件事,冷冷一笑,表情都变了,变得特别的可怕,他说:“市里的其他项目你也都不用想了,沈氏会暂停所有和山月建筑的所有合作,江夫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男人果断挂了电话。 颜瑶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整个人都懵了。 她一直很有分寸,知道沈律言这人不好糊弄,所以都尽可能少出现在他面前,如无必要,不在他面前耍心眼;对岁宁,她也是再三叮嘱,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能不对他说谎就少说谎,能不演戏就少演戏。 他那双眼睛总能看穿很多。 许多时候他冷眼旁观未必是没看出来她们那点伎俩,只是懒得拆穿。 或者说是他愿意睁只眼闭只眼,刻意给她们几分颜面。 可是岁宁不听她的,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露出本性,每次要做点什么坏事也都很不顺利。 颜瑶死死抓着手机,沈律言刚才说的话对她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她好不容易拿到公司的控制权,尝到了权利的甜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她急急忙忙打电话给江岁宁,“你去求一求沈律言,他不是喜欢你吗?!” 事情紧急,颜瑶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带着点吼。 江岁宁第一次被她妈妈用这种语气给吼了,一时被震得回不了神。 委屈的泪花刹那间蓄满了眼眶。 * 晚上九点多,大厦依旧灯火通明。 尤其是总裁办公室这层楼,几乎没人准时下班。 沈总没走,其他人只能硬着头皮加班。 刘厌忽然被叫进了办公室里,他敲门之前还在反思自己最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今天有什么差事搞砸了,好像都没有。 沈总不正常,谁都知道,谁都能看出来。 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或许说是他自己不肯承认。 “沈总,您找我。” 沈律言心不在焉嗯了声,过了会儿,他忽然间开口:“我记得你结婚了。” 刘助理额头冒汗,还是紧张,“是。结婚了也没两年。” 沈律言打量了两眼刘助理,长相老实,身高还行,薪资也还不错,做事周到细致,虽然没见过他的妻子,但是听他和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提起过,夫妻感情应该还不错。 沈律言紧接着平静的问:“你一般都是怎么和你的妻子道歉的?” 这个问题就很奇怪了。 道歉难道不就说对不起吗?! 刘助理表情尴尬:“勇敢说我错了。” 沈律言抬了抬眉头:“就这样?” 刘助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别的,“我们一般不吵架,而且我老婆她很好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一般老老实实低个头她就会原谅我。” 沈律言哦了声,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会儿,他问:“老老实实是跪搓衣板吗?” 刘助理诧异啊了声。 “还是跪键盘?” “或者跪下来抱着她的腿哭?” 沈律言说完自己都烦躁了起来。 这些他目前都不行。 他好像忽然清醒,不知道自己在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做什么。 “算了,没事了。” 五分钟后,沈律言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离开之前看了眼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下班吧。” “好的,沈总。” 沈律言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不擅长道歉的一个人。 手机短信里编辑好的对不起三个字一直没发出去,打好了又删掉。 那年她多大?二十出头,刚刚步入社会,就被算计的那么狼狈。 所以她当时和他上床,也并不是心甘情愿。 她是被迫的。 难怪第二天清晨流了那么多的眼泪,整张脸都是湿的。 沈律言闭上眼,捏着手机的长指在发抖,他深深吐了口气,把心底那种苦涩的快要发霉的情绪强压了回去,只有将不堪的过往尘封起来,才不会痛苦的连回忆起当时的细节都没有勇气。 这样又过了半个多月。 北城下起了雪。 看着街边逐渐挂起来的红灯笼。 沈律言才发觉原来快过年了。 有时候下班,他明明是想要回家,却又不由自主开口,让司机掉头开往她的住处。 江稚的肚子越来越大,冬天厚厚的宽松外套都有点快要遮不住隆起的小腹。 四个多月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学会了踢她。 江稚现在时常就会在吃完饭后,下楼到小区里面走一走。 南方人总是抗拒不了大雪。 她现在走路非常小心,慢吞吞走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根雪糕,推开店门,看见站在街对面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身形修长,遥遥站在雪中。 他朝她走过来,目光在她略有些圆润的身体上停留了几许。 她现在比他上次见她又胖了一些。 走在路上小心翼翼的样子,谨慎的就像个孕妇。 第304章 不是 “我可以给你钱。” “抱歉,我不缺钱。” 江稚觉得沈律言也不是多想要这张照片,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她过不去。 她抿紧唇瓣,不再开口和他商量。 不给她就不要了。 — 黄昏时分,夕阳落下金黄的余晖。 两人从小镇回到山上的酒店,江稚把今天下午买好的礼物装进了行李箱,整理完东西,她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沈律言在书房里开会,哪怕是度假,他还是有一些不得不应付的工作。 半开着的书房门透着些许微光,江稚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两眼,除了书桌的一角,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书房里偶尔传出来几句低沉的嗓音。 一秒记住http://m. 是用的法语。 江稚大学偷偷溜去过外国语学院,旁听过几节法语课。 对于她这个没有任何基础而言的人来说,是很难的一门外语。 她听得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努力睁开双眼,强行打起精神汲取知识,但还是听不懂语法,老师上课教的单词里有类似丑八怪的词汇,和沈律言当年对她说的并不一样。 江稚从回忆里缓过神来,她抬起手,盯着腕上的手链看了半晌,过了会儿,沉默的将手链摘了下来,随手放进了包里。 沈律言的会议,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江稚打开了沙发对面的电视机,酒店里的电视也是超清屏幕,无聊的综艺节目看得她犯了困。 听着电视里嘈杂的声音,她的眼皮直打架,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困意,手里还握着遥控器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稚感觉有人在她梦中将她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往可靠温暖的怀抱里钻,男人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把她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江稚攥着被子没过多久就又陷入了熟睡。 后半夜,背后的热源烫得她睡不着。 江稚的意识还是没那么清醒,迷迷糊糊之中睁开双眸,迎接她的只有炙热细密的吻,男人的手指悄声无息没入女人的发间,指尖故意缠绕了几缕乌黑柔软的长发。 沈律言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适应,他温柔的亲吻她的眉眼,仿佛是这世间最体贴的情人。 但是之后的动作却又没有收敛。 一次比一次深刻。 江稚感觉自己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舟,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颠簸的浪头打在身上,四肢酸痛。 过了很久很久,方才偃旗息鼓。 江稚累得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刚从水里被人捞出来,浑身都湿漉漉的,面色潮红,樱唇微张,靠着枕头只想好好休息会儿。 沈律言抱着她去洗了澡,换了套睡衣,抱着她也睡了会儿。 回北城是上午十一点的飞机。 这座小城的机场不大,不需要太着急。 就算迟到,还能改签。 江稚睡到十点,她和沈律言在差不多的时间醒过来。 江稚看了眼时间,微微皱起眉头:“来不及了。” 沈律言搂着她的腰肢,抱着她好像还要再睡会儿,“什么来不及了?” 江稚拿开了男人贴在她腰上的指腹,没好气道:“赶不上飞机了。” 沈律言淡道:“已经改签了。” 他好心地问:“你现在还能起得来吗?” 江稚默默背过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闷声闷气:“沈先生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 “我昨晚睡得都没什么感觉。” 她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闷笑声,从胸腔缓缓到嗓子,笑声低沉而又沙哑,过了会儿,“行吧,这件事你说了算。” 懒洋洋的嗓音,听起来不是很在乎他这方面能力的名声。 江稚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掀开被子,一张脸已经被闷得通红,“我要起床了,沈先生如果还要改签机票就慢慢睡吧。” 说完她下了床,大腿和小腿都很酸痛,差点没站稳。 沈律言看起来清心寡欲,原来也只不过是看起来。 江稚再也不想经历昨天晚上那种高强度的夫妻生活,她有点受不了了。 沈律言也起了床,江稚背对他换好了衣服,随后转过身看向懒懒散散的男人,“改签后的机票是几点?” “下午两点。” “我们几点去机场?” “一点。” “哦。” 沈律言一点都没把她当成外人,当着她的面开始解纽扣。 江稚自觉别开了眼睛。 沈律言换了身挺拔妥帖的西装,里面的衬衫纽扣没有全扣,慵懒开着两颗,也没打领带。 笔直的西装裤包裹着男人修长的腿,做工精致的皮鞋。 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更像不近人情的豪门精英,冷冰冰且没有什么同情心。 “我到机场后直接去公司,你呢?” “我要去我妈妈那儿。” “我让人送你。” 沈律言居高临下看着她:“那我们对个口供?” 江稚垂眸,避开了他的眼神,“之前我骗她说我们很相爱,后来准备和你离婚的时候我和我妈妈说了一点点的实话,就是你没那么爱我。” 她是认真在和他串供:“你不用在我妈面前装的很喜欢我,就当我们是年纪到了,看起来各方面都凑合所以一时头脑发热结了婚。” 她看不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朝她砸过来的声音。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学校图书馆,刚好抢到了对面的位置。”江稚用尽了想象力来编撰一个谎言:“大学同学,毕业后在一起,然后闪婚了。” 沈律言面色寡淡,望着她沉默了良久,“你准备倒是很齐全。” 他很好奇:“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真的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吗?” 江稚抬起脸,平静与他对视,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两个字也很平淡:“不是。” 沈律言现在知道了她高中曾经暗恋过他,但即便知道两人高中可能是有过交集的,他也想不起她。 毫不起眼的她。 第412章 她会不会 “舅舅,你不是该在医院里吗?你怎么还到这儿来了?”江稚小跑着到两人的面前,她皱着眉,忧心忡忡的目光看向她的舅舅。 走近了看,傅景初脸上的气色并没有那么好,枪伤未愈,又做了个手术,多少都是有些伤筋动骨的。 他说:“我今天能下床了,怕他欺负你,就过来看看。” 江稚摇了摇头:“他今天没欺负我,我们刚刚已经办完手续了。” 既然过去了,江稚都不想再提。 她紧张不安攥着舅舅的手拉着他就要上车,“我们回医院,你怎么能这么胡闹呢?” 傅景初很顺从的被她塞进了车里,车门关上的那个瞬间,男人抬眼朝对面的方向看了过去。 沈律言站在榆树下,静静看着他们。 他这会儿倒是很安静,站在原地不动,保持着难得的缄默,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头顶是繁茂的枝叶。 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精致的脸庞,男人眉眼淡漠,就那样看着她上了李鹤的车,随后扬长而去。 首发网址http:// 陈律师跟在沈总身后,觉得气氛不太对。 按理应该像解决了工作上的一个项目那样,觉得如释重负的轻松,可是怎么感觉沈总的情绪越来越沉重? 从律师的角度来说。 这份离婚协议,沈总除了损失一些不太重要的、数额也不算大的财产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值得心痛的损失。 而且原本这些财产还不在附加条件之上。 他能够付出比现在更小的代价。 但怎么感觉他还是很不满意呢? 陈律师没有问,也不太敢问。 沈律言忽然间打破了沉默,转过头来,冷不丁冒出一句:“刚才工作人员是不是说了三十天内可以随便反悔?” 陈律师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压下心里的惊疑:“您是…想反悔吗?” 沈律言否认:“不是。” 他拢着眉心,有些烦躁,“你说她会不会反悔?” 陈律师觉得江小姐刚才那个样子也不太像是想要反悔的模样,还挺着急,看着并不是演的。 “沈总您不担心,只要您坚持,哪怕她反悔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是多费一些时间而已。” 陈律师说完发觉沈总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可能是沈总今天心情就不太好。昨天沈总打电话给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就很淡漠。 今天更是不怎么热络。 他几次提醒得来民政局签字都被用很忙的借口挡了回去。 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江小姐可能越发不受沈总的待见,便是离婚的时候见一面都心生厌烦。 沈律言什么都不想说了,树梢下的阴影斑驳,风吹过他的发,清瘦的脸庞在阳光里都不见柔和。 像万年化不开的雪。 清高孤傲。 他迈开长腿,头也不回上了车。 离开了民政局。 * 江稚在车里还一直握着她舅舅的手,李鹤坐在前面开车,她都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她离婚也不是什么值得他们兴师动众的大事情啊! 傅景初被她抓着手,“阿稚,你要这样抓着我多久?” 江稚认真的说:“我不放心。” 昨天才从手术室里抢回一条命,今天就这样胡闹,就算是身体好也不能这么胡闹。 傅景初说:“我出来是得到了医生的准许。” 江稚皱眉:“我根本不相信。” 她谴责道:“你大学还逃课出来呢。” 她对这件事记得倒是清楚。 傅景初当年已经是大四,每周本来也没有几节课,得了空就从学校里出来,去她读书的中学门口接她放学。 傅景初见她这样也不再说什么辩解的话,而是问:“离婚手续办的还顺利吗?” 江稚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很顺利。” 比她想象中顺利很多。 沈律言不再执着于用婚姻来报复她,选择了放过彼此,她只不过还是很心疼舅舅遭受的无妄之灾。 她实在是怕了。 抓这傅景初的手,“舅舅,我们以后私底下不要和江岁宁她们扯上什么关系,好不好?” 傅景初默了默,随即对她笑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稚松了一口气。 坐在前面的李鹤一直都没说话,等快到了医院,他才终于出声,“你上次让我帮忙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一会儿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江稚除了对他说谢谢之外,也不知道能对他说什么。 傅景初看了眼李鹤,语气淡淡:“先上楼吧。” 回到病房,就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医生和护士都说傅景初在胡闹,做好了手术又不代表什么事情都没有,本来就该留在医院里好好休养,竟然绕过了其他人跑了出去。 医生说的话有些重:“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命都不要了,这样胡闹。” 傅景初笑了笑:“哪有这么严重,医生,你不要吓我和我的家人。” 江稚本来就担心,听见医生的话就更担心了。 等到医生离开,她表情很凝重:“舅舅,下次你不要再这样了。” 傅景初说:“好。” 江稚看他脸色没什么大碍,勉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去削了苹果,李鹤去医院外面买午饭了。 削完了苹果,江稚才想起来要看一眼手机。 打算先和李鹤那位同行联系上,倒也不做别的什么,就是以女儿的身份给江北山带几句话。 打开了手机,才看见沈律言好想给她发了信息。 不知道发了什么,信息已经被撤回了。 江稚没管。 傅景初心情不错,接过她递来的苹果,吃掉了整个苹果,然后愉悦的问:“今晚要不要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江稚很严肃:“舅舅,医生刚才都说了你不能随便乱动。” 傅景初相当遗憾,却也不急:“那就改天。” 那边李鹤买好了午饭,带了上来。 三份简单的中餐,挑选的都是比较清淡的菜色。 江稚的肚子早就饿了,打开自己的那份,看见了她喜欢的排骨山药汤,她喝了两口,慢慢放下了勺子,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好喝了。 可能是排骨的腥味太重了。 江稚闻着味道,越来越不舒服,忽然之间,她站了起来,冲进洗手间里,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这个动静把病房里的其他两个男人吓了一跳。 江稚吐的不多,漱了漱口,从洗手间里出来,发现舅舅和李鹤都盯着她看。 她被舅舅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她连忙摆手解释:“我没有浪费粮食!” “刚刚有点晕车,这个排骨汤又有点腻,真吃不下了。” 她一点儿都没往别的地方想。 傅景初食不下咽,但是看她脸色红润的样子又不像是身体不舒服,她晕车,他也是知道的。 兴许是他多疑。 一丁点风处草动都喜欢多想。 傅景初说:“那就别喝汤了。” 他深深看了眼她:“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第449章 不姓沈就行. 江稚不会傻到以为沈律言在她家小区的门口,是偶然经过。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风雪之中,临街相对,两两相望,却没什么好说的。 江稚很快就从惊诧中收回了目光,她视若无睹,接着往回家的方向走,沈律言迈开步伐,朝她走了过来。 雪天连路人都变少了。 街上没几个人。 小区门口的空地上也只有几个不怕冷的小朋友,戴着手套风风火火的堆雪人。 江稚差点被奔跑的小朋友撞倒,身后的男人扶了他一把。 沈律言冷着脸的模样,天底下没几个人会不害怕,调皮捣蛋的小朋友对上这双冷冷的眼睛,就被吓得跑了,继续去远远的空地和伙伴堆雪人。 江稚挣开了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如今连谢谢这种客气的话都懒得同他说了。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跟在她身后,真正见到了人,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兴许是恨他的。 被偏见误解。 被羞辱。 被看低。 她自己知不知道是被颜瑶算计了呢?可能是知道的。 针对她的人,来来回回只有那几个,并不难猜。 当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过颜瑶的名字,他都不相信她是清白的,又怎么可能相信颜瑶大费周章去陷害她,试图毁掉了她这个人呢。 她总是沉默。 所有的沉默都是在一次次的言语中被耗光了信任。 就像渐渐黯淡下去的星辰,逐渐就丧失了光辉。 沈律言忽然抓住她的胳膊,江稚回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他渴求她能够原谅他,却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路滑,小心点。” 她刚才走的很快,大概是想快点摆脱身后的人影,闷头往前走,有点不管不顾。 江稚挥开了他的手,“你跟过来有什么事吗?” 沈律言看着空落落的手,滋味复杂,又苦又涩的味道在喉咙里蔓延,“江稚。” 她的背影有些僵硬。 沈律言面无表情,“你是不是恨我?” 这个问题几乎都不用思考。 当然是恨他的。 不过江稚一直都觉得她的爱恨对他不重要。 沈律言既不会在乎她的爱,也不会在意她的恨。 这个世上喜欢他的人很多。 同样的,恨他的人也很多。 沈律言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问起这种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是啊。” 轻飘飘吐出来的两个字,被冷风送到他的耳里。 两个字像千斤顶那么沉,重重的落在他的心头。 耳边只听得见风声, 雪花落在男人的眉眼,路灯下照着的光岑寂落寞。男人垂着眉眼,眼底情绪不明,只是一双手不受控制的握紧、颤抖。 沈律言觉得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不会让他怎么样,真正听见还是觉得伤心。 “你不能恨我。” 一向能言善辩的沈律言也有一天变得笨拙起来。 想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挤出这五个字。 她不能恨他。 江稚觉得好笑,她讽刺道:“沈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一个人恨不恨你都要操纵。” 天气太冷了。 江稚不想再在外边待了,她低头继续往前走,身后那个人如影随形。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应该也不能做什么。 “而且我恨你,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沈律言沉默了一下,他低着头,“有的。” 江稚只当自己听错了,能有什么影响。 他以前说的话,好像也没说错。 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得好好的。 尤其是男人,更是薄情。转头就什么都忘干净了。 愧疚不值钱,挽留不值钱。 她上了楼,沈律言没有再跟上去。 江稚回到家里,刚才从便利店里买的雪糕还没化,她撕开包装袋,一口一口咬了起来,牙齿是冰的发酸,眼眶也发酸。 过了片刻,她渐渐从这种说不清楚的情绪里缓过来。 * 工作室放假之后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江稚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到过年了。 她打了通电话给林嘉然,言语尽可能委婉,“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需要你到时候配合我一下。” 林嘉然寒假也没闲着,去了肯德基打工,每天勤勤恳恳靠卖美色招揽了不少生意,他在店里的人缘也好,谁都喜欢和他一起干活。 “姐姐,你说。”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另外再给你付钱,也尽可能不对你造成困扰。” “好啊。”他答应的爽快。 江稚于心不安,接着问:“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吧,我当面和你说。” 林嘉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自己在肯德基兼职,多少有点丢脸了,挣扎了几秒钟,“我在你家最近那家商场的肯德基里。” 江稚微微诧异,“那我现在过来。” 商场和小区离得确实很近。 十分钟的路程。 江稚怕冷,出门前特意围了厚厚的围巾。 林嘉然换回自己的衣服,给她找了个空位,眼睛亮晶晶的,不染尘埃。 江稚望着这双干净的眼,觉得自己好像糟蹋了一个大好的青年。 “就是…” “我怀孕了。” 林嘉然好像被点了哑穴,一下子沉默住了。 江稚觉得这个事对他也没那么难消化吧?!不是他的孩子,也不用他来负责。 “你…” “挺好的。”林嘉然顺口就道:“我少奋斗二十年,一步到位。” “……” 林嘉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几乎一下子就猜中了孩子是谁的。 他很懂事的没有点破。 “我妈妈还不知道,我打算今晚就和他们坦白,所以先委屈你在他们面前承担一下我孩子的父亲的角色。”江稚接着说:“我可以另付你酬劳。” 林嘉然满脑子都是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当爹了。 “就这件事吗?” “嗯。” “噢,可以的。” 林嘉然花了几秒钟就说服了自己,多好的机会。 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他就是天选之父! “可还是这样,我们不结婚的话就很难收场。” “啊?” “都有了孩子,我不对你负责,不娶你的话,阿姨和舅舅会把我当成渣男的吧?” 江稚认真想想,好像也是如此,她小心翼翼的问:“不然你就当一下渣男?” 林嘉然还没死心,见缝插针给自己找机会,“我觉得我还挺有当爸爸的经验。” 他一直是宿舍里的爸爸。 江稚只把他的话当成了玩笑,提前和他说了这件事后,就又回家了。 今天是小年夜。 舅舅要过来和她们一起过节。 家里已经提前贴好了窗花,对联都换了新的。 傅清婉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饭桌上,江稚做足了心理建设,忽然之间开了口:“我有件事想说。” 傅景初静静望向她。 江稚被这样看着差点就要打退堂鼓,她把心一横:“我好像怀孕了。” 客厅里安静的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傅景初沉默不语。 江稚头都不敢抬,“是林嘉然的孩子。” 安静了许久,江稚听见她舅舅似乎嗤笑了声,她抬起头,对上舅舅似笑非笑的眼,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穿了。 傅清婉还在震惊中。 傅景初也没心情再吃下去,放下了筷子,他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几天。” “你想生下来?” “嗯。” “姓沈还是姓傅?” “……”江稚抿唇,咬死了不改口:“是林嘉然的。” 片刻之后,傅景初冷笑了声,“不姓沈就行。” 第450章 隐瞒 江稚面对舅舅时显然底气不足,听见他说的这句话更是想要把脑袋埋进地里面。 显然,她的舅舅没那么好骗。 但似乎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打算拆穿她的谎言。 她很小声的,“不姓沈。” 傅景初难得对她沉着张脸,表情也相当的严肃,“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江稚对上舅舅的目光,点了点头,“要的。” 刚开始身不由己,现在渐渐也是真的舍不得了。 傅清婉还没从女儿刚才说的话中清醒过来,恍惚了好一会儿,可能她年纪大了确实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离婚了两个多月,交了个新男友,现在又有了孩子。 虽然说年轻人都很潮流,但这个发展速度也太快了。 “你…他…” 记住网址 傅清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第一次见林嘉然的时候还觉得那个男孩乖乖的,嘴巴甜还会来事,情商非常高,特别会察言观色,让每个人都舒舒服服的。 江稚解释道:“我和他,是离婚之前就…” 她不惜给自己泼脏水,“就有了私情。” 她这个谎也不算太离谱,她和林嘉然确实是在离婚前就见过一面,说了两句话。 傅清婉下意识往她的小腹看了眼,光凭肉眼也看不出孩子多大了。 江稚猜到了母亲想问什么,她撒了个谎,“三个月。” 傅清婉也做不到责怪女儿还没离婚就…,她更没有怀疑女儿会对她撒谎,在她心里,她的女儿就是最乖的。 “做手术本来就对身体不好,我们现在也不是养不起这个孩子。你想生就生下来。”傅清婉当然知道手术对女孩的身体伤害有多大,哪怕她怀的是沈律言的孩子,她都不忍心让女儿受那种罪,“只是,林嘉然现在是什么打算?” “我没记错的话,他大学还没毕业吧?” 江稚抬起脸,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我和他说了,他愿意负责,但是我还不想那么快就踏入第二次婚姻,我和他现在也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傅清婉算是听明白了,兴许是林嘉然年纪还小,突然叫他承担起父亲的责任,他也没有办法做的很好,心理上也有极大的压力。 傅清婉本来对林嘉然印象很好,现在多多少少打了个折扣。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我不多管。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孩子我们自己养就是了。” “嗯。” 傅景初没再说话,他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 江稚也算他带大的半个小孩儿,什么脾气他最清楚。 傅景初忽然站起来,高高的个子,压迫感十足。他看了眼江稚,“跟我到阳台来,我有话要问你。” 江稚乖乖跟了过去,阳台风大,这几天北城的雪就没停过。 傅景初叫她穿好了外套才让她出来。 安静许久。 “沈律言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江稚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轻声回答。 傅景初看着她埋着脸不敢抬头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她从小犯了错就这样,特别心虚,压根都没有勇气和他对视。 因为她实在不擅长撒谎。 教都教不会,每每撒谎都有负罪感。 傅景初宁愿她是江岁宁那种恶毒的、自私的性子,至少自私的人,只会让别人受伤,而不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就不能让沈律言知道。” 他当初故意激怒沈律言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沈律言根本不打算放手,怕原来就没想过要离婚的。 再多出个孩子,沈律言就更有了不放手的借口。 孩子只会让两个人这辈子都牵扯不清。 江稚说:“和他没关系。” “阿稚。” “嗯?” “你真的想好要当一个母亲吗?” “想好了。” 傅景初形容不出此时的感受,在他眼里,她都好像还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儿。 当妈妈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会很累的。 其实傅景初并不想看她这么早就要学会照顾另外一个孩子。 可能是他在牢狱里待的时间太久了,有时候到了傍晚还是会恍惚,总觉得自己还需要去学校门口接她放学。 她笑容灿烂的朝自己跑过来,又特别得意的和同学炫耀她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舅舅。 那些美好的旧时光,原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好吧。” 既然这样,他也只能帮她带着点。 * 自从江稚和家里人摊牌之后,她妈妈就把她当成了易碎品,每天都格外的小心照看,还变着花样给她做饭。 监督她不要长时间对着电脑。 不得已之下,江稚只能先把海陵的修改方案交给了阮文清,等到年后再和对方负责人碰面细谈。 过完年三十,江稚和许听白约着见了面。 许听白看着她明显已经显怀的肚子,碰也不敢碰,摸也不敢摸,还觉得特别不真实。 “那你到时候是准备顺产还是剖腹产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江稚体验过一次冷冰冰的器械进入身体的感觉,实在是有了心理阴影,她想了想:“但是我想顺产。” 许听白很好奇:“不知道是女宝贝还是男宝贝。” 江稚眉眼温柔,她笑了笑说:“都好,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会很喜欢的。” 许听白看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终于鼓起勇气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宝贝乖一点待在妈妈的肚子里,等你出来了,姨姨给你买好吃的。” 两人在咖啡厅里坐了会儿。 晒够了太阳就转道去了商场,直奔母婴店。 过年商场也不放假,母婴店里大多是丈夫陪着妻子来逛街。 江稚之前在网上已经买了一堆小孩子穿的衣服,现在仍然控制不住要买的冲动,看见可爱的就拿去柜台买单。 “现在好像不结婚,小宝宝也能上户口了。” “是的,我查过呢。” “这还挺人性化的。” “对啊,不然我可能真的要找个人假结婚才行。” “等孩子出生要让我当干妈喔!” “好。” 逛了会儿街,中间还看见了章晚和江岁宁的广告牌。 章晚是明星,有广告不意外。 江岁宁现在也是知名设计师,开展的广告也打的哪哪儿都是。 许听白拉着江稚就走,看都不想看那张脸。 逛了没多久,江稚就又累了,两人准备打车回家,商场门口多的是等车的人。 江稚看见一对小情侣,男生正在把自己的围巾往女孩身上套。 天气冷,怕着凉。 江稚很快收回目光,却又不合时宜想起一些事。 那时候她刚在沈律言身边入职不久,也是个严寒将至的冬天,宴会刚结束,沈律言很体贴的让她去拿一件披肩给章晚。 他对在意的人,从来是不差的。 细枝末节上,都处置的很温柔。 * 过完年就快要上班了。 年底,沈律言就去了国外。 等他忙完工作从国外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 邮箱里还有几封没来得及看得邮件,江稚修改过后的方案也赫然在列。 沈律言点开看了一遍,这次倒没有继续刻意为难,挑挑拣拣圈出了三个地方,随后给她回了封邮件。 出差一趟,沈律言整个人又清瘦了不少。 他盯着邮件上她的名字,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第451章 摔倒 江稚在收到沈律言的邮件回复之后,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设才打开文件,万幸终于没有了上次那么多的意见,被批注出来的只有三条。 江稚把邮件转发给阮文清,两人讨论过后开始接着改。 修改完毕的第二天就又去了沈氏的办公大厦开会,那边依然点名指姓要江稚出面,也许沈律言最近很忙,大概是没空来找她的麻烦。 这次的会议,他的人没有出现。 江稚着实舒了口气,海陵的项目负责人换成了一位看起来就很干练的中年女性,开会的间隙,江稚去上了两次洗手间,不巧碰见和叔叔来这边谈事情的逢千凝。 女人的观察力好像总是更细致,她盯着江稚看了许久,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望着她:“江稚,你今天怎么也在这边?” 江稚很镇定:“来开会。” 逢千凝就知道沈律言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无所谓,江稚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过来开会。 逢千凝对她总是愿意给笑脸,“原来是这样,那你碰见沈律言了吗?” 江稚摇了摇头,“没有。” 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和她寒暄,“我还要回去开会,就先不聊了。” 首发网址http:// “好的,不打扰你啦。” 逢千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江稚整个人的身材都很匀称,纤瘦苗条,但是刚才在洗手间,她无意间用余光瞥见了江稚的小腹,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弧度。 不像是吃胖的。 反而更像是怀孕了。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但她也只是猜测,不敢完全肯定。 如果江稚真的怀孕了,那事情可就又有意思了。 孩子如果不是沈律言的,有的热闹可看。 孩子如果是他的,就更有意思了。 * 会议室里开足了空调,一点儿都不冷。 甚至还有些过于暖和。 江稚还穿着羽绒服,她的额头冒了点细汗,依然穿着羽绒服没脱。 没有了沈律言的存在,这场会开的倒是很顺利,沟通也很顺畅。 江稚从前是什么身份,海陵的负责人在接手这份工作之前就知道了。 哪怕只是总裁的前妻,也不能够怠慢。 不过沈总在这个项目上总是去为难她,未免就有些太冷酷无情了。 “江小姐,方案暂时就确定了下来,之后如果还有变动我们会及时联系你。” “合作愉快。” 江稚站起来。“合作愉快。” 确定好了最后的方案,这个项目总算能够动工。 开工那天,海陵的负责人特意在五星酒店订了位置,邀请承办的施工方和江稚工作室的员工一并去吃了个晚餐。 可她也不想扫了其他人的兴,硬生生爬起来去赴约,顺便还拉上了许听白。 饭桌上也没人喝酒,吃到一半,海陵的人忽然进来说沈总也过来了,临时加了个位置。 江稚坐的有点僵硬,她其实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 不过幸亏沈律言似乎也只是临时过来露个面,并没有打算多留。 两人在餐桌上也没有交流。 江稚今晚穿了件宽松的毛衣,整个人都非常的柔软,没有平时在他面前竖起来高高的刺。 她其实有点坐立难安,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 难以忽略。 清清冷冷的淡香若有似无往她的鼻尖钻。 江稚有点坐不住,她现在潜意识里就不想和他靠得这么近,她站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说着拿起了自己放在椅子后面的包。 江稚这样走了显然就不打算再回来,不过她也确实要先去上个洗手间。 从洗手间里出来,经过拐角,迎面撞上了不想见的人。 江岁宁现在大概也没什么废话和她可说,冷冰冰看着她,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忽然间发难,一把狠狠推了她。 忽然爆发的力气,比平时要更凶。 江稚趔趄了两步才站稳,如果不是扶着墙,她八成是一把就被她推到了楼梯口,大理石砖铺满的阶梯,边缘都是锋利的。 如果真的从这里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江稚对江岁宁向来是能忍就忍,以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后来则是因为总有人会维护她,为她撑腰,而江稚承担不起被秋后算账的后果,只好能躲就躲。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忍不下胸口的那股怒火,她三两步追到江岁宁的面前,冷着张脸。 江岁宁勾起唇角,高高在上,“你气什么?我欺负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早该习惯了。” 她还不信江稚能敢对她做什么。 话音刚落。 迎面朝她挥来了一巴掌。 狠狠的砸在她的脸上。 江岁宁被打的往后退了两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她正要开口怒骂,江稚一把重重推在她的肩头,猝不及防,惊叫声吞没在喉咙里,她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就往旁边抓,却抓了个空。 整个人从后倒了下去,踩空了阶梯,狠狠摔了一跤,滚下了楼梯。 江岁宁摔得浑身骨头都在疼,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你…你…” 气得结结巴巴。 江稚慢慢往下,走到她面前,“摔疼了吗?” 江岁宁脸都摔的肿了,说话的时候脸颊还疼,她还当自己还是以前的她,无论做了什么事,都有人会无条件站在她身后。 她张了张口,话都没说就被江稚打断。 江稚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样子,语速缓慢,每个字却都说的很冷淡。 “沈律言就在楼上的包间,你去告状吧,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 “除了这点伎俩,你还会什么?” 第452章 疯狂且可笑 江岁宁的身体里里外外连着骨头都是疼的,她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她的手都在抖,随后冷声放话,“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江稚笑了笑,她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你有证据吗?” 江岁宁下手伤人的时候,每次都会特意避开监控,大多数时候都会找不会留下监控录像的死角,刚才也没例外,看清楚了楼道的监控拍不到拐角的地方才动的手。 江稚推了回去,监控当然也拍不到。 既然这样,她哪怕报警也拿不出证据。 ——你有证据吗?这五个字江岁宁曾经无数次趾高气扬的在江稚面前说过,每次江稚被诬陷、被顶替、被误解,江岁宁都是这般洋洋得意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着问她能不能拿得出证据。 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被人这样踩着玩是如此的憋屈。 气得胸口都要爆炸了。 扯着胸腔哪哪儿都疼。 感觉自己要被她气伤了。 江岁宁在江稚面前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她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记住网址 两人沉默对峙。 包间里的晚餐也到了尾声。 沈律言身边那个位置从那人离开之后就一直空着,显然是不会再回来。 气氛有些压抑,席间稍作寒暄,就又散了。 一行人走出包间,到了大堂遥遥看见气氛僵硬的两人。 江岁宁的余光瞥见了沈律言的身影,受了委屈的眼泪瞬间就飚了出来,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红着眼睛走到男人面前,脸上的红肿,胳膊上的青紫,都清晰可见。 许听白急匆匆跑到江稚身边,紧张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没被她欺负吧?你们怎么在这儿遇上了?” 江稚轻声低语:“我没事。” 江岁宁身上的伤,是有些明显的,想要忽略都难。 她又想在沈律言面前卖弄自己的可怜,深深吸了口气,等到别人诧异的问起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江岁宁才慢慢开了口,“被人推了,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瞬间也噤声。 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江岁宁身边只有江稚一个人,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江岁宁现在有点不敢在沈律言面前撒谎,她吸了吸鼻子,也收了收眼里的泪,她抬起脸望着沈律言漆黑的眼眸,心尖颤了颤,强压着不安,忍着身体上的痛,继续说:“我不小心撞到了江稚,我承认我以前是对她有一些不满,面对她的时候不是很客气,但是我也没想到她刚才会恶狠狠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 江稚旁观着江岁宁做戏。 她还很镇定。 许听白却有点听不下去,江岁宁这个人满嘴谎话,而她撒谎又很聪明,总是说着三分真七分假的谎话,没有铁证如山一样的证据摆在她面前,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说了谎。 许听白不相信她仅仅只是不小心撞到了阿稚,八成又是她在颠倒黑白。 “说来说去不还是你的不对?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能不长眼睛不小心撞到人吗?而且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许听白说着情绪就有些激动起来,及时打住改了口,“身体不好,万一被你撞出个什么毛病,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江岁宁垂着眼睛,眼尾泛红,被许听白咄咄逼人的质问也不回话。 装足了弱势。 的确有想抱大腿的蠢货,以为江岁宁是沈总心尖尖上的白月光,特意站出来帮腔,“一个无意,一个是有意,性质不同,从楼梯上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她运气好才没出什么大碍,万一磕着脑袋你赔得起吗?” 沈律言反倒没有出声,好似成了冷眼旁观的可看。 看着这场相争的闹剧。 江稚说:“既然这样,江岁宁小姐去报警吧。” 她说着拿起手机,“用我现在帮你拨打110吗?” 自从上次在拘留所里待了十几天,江岁宁对警局这个地方就有了心理阴影,而她现在也不敢小看了江稚,就怕她忽然冒出反咬的证据,到时候再告她故意伤人,可就麻烦了。 江岁宁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哪怕被弄得浑身是伤也要忍耐。 她深吸了口气,眼睫毛上很快就挂着泪,眼泪落下悄然无声。 她恨得牙齿痒痒,表面还要佯装大度,“许小姐说得对,归根结底怪我一开始不长眼睛。” 江岁宁不会和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争的面红耳赤,大众的同情心总是会趋向于弱势又无辜的那个人,她难得把身段放的这么低。 沈律言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江稚这么嚣张的态势,他真的能当做什么都看不见吗? 许听白这个暴脾气见到白莲花都想冲上去撕掉她的假面,虚荣、虚伪且做作。 从未见过比她更无耻的人。 江稚看着江岁宁脸上的伤,“江岁宁,下一次可不要这么不长眼了。” 她现在可没有能忍的好脾气。 至于沈律言,他怎么想,怎么看待自己,是不是会觉得她很恶毒,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原本她在他心里就不是什么多好的人。 不差这点儿。 江稚拉着许听白转身去酒店门口叫了辆出租车。 而沈律言已经懒得去分辨江岁宁的话是真是假,她从来都聪明,很少会让自己吃亏。 江稚刚才连看都没有往他这边看,好似再也不屑于分来一道目光。 不在乎会不会被误解。 更不在乎他是怎么看她的。 这种被彻底忽视的感觉,百爪挠心似的,挠出一道道深刻的血痕。 沈律言迈开长腿,一个字都没有说,面无表情往前走。 江岁宁追到沈律言的身后,“我差点以为我要摔死了。” 沈律言停下来,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喉咙一噎。过了会儿,“我刚才没有胡说,是她把我推下去的。” 沈律言好似心不在焉的,脑子里还是刚才江稚离开时决然的背影,她再也不会回头看了。 他想他也不能往回看。 回头就是深渊。 记忆会吞噬原有的理智,让情感操纵的人会变得疯狂且可笑。 第453章 他还是输了 接近凌晨,沈律言才回了家,没想到母亲还没睡,似乎是特意在客厅等他。 沈夫人早就发觉她的儿子最近几个月忙得不可开交,她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看起来更像是不愿意让自己变得清闲。 有时间就会胡思乱想。 忙碌会让人停止去思考那些想不通但是偏偏也不重要的问题。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公司又加班?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加班?” 沈律言的确回了趟公司,他早早回来也是睡不着觉,不如回公司加班。 “最近公司是有些忙。” “真忙还是假忙?” “真的忙。” 沈夫人盯着他看,没看出撒谎的痕迹也就相信了他,“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她其实已经很困了,只不过一直在强撑着等他回来,原本想说的话差不多忘记了。 记住网址 沈夫人把摆在桌上的相册交给了他,“这是佣人今天整理客房的时候,发现的相册,里面还有两张阿稚的照片,应该是她之前忘记带走了,改天你有空就还给她。” 沈夫人顿了顿,又说:“你想自己留着也行。” 她看过照片了,是阿稚很多年前的旧照。 两个孩子就这么分开,的确可惜。 说来说去还是有缘无分。 认识的早点,怎么也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她儿子现在是不肯承认自己不正常,两张旧照就当给他留个念想。 沈律言接过相册,脸色平淡,他说:“我会还给她的。” 沈夫人看了眼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还真就不信沈律言舍得还给她。 “母亲,您早点休息。” “我这就去睡,你也早点睡。” 沈律言现在睡眠不好,失眠多梦。 洗漱过后,也差不多凌晨一点,已经是深夜,他还毫无困意。 睁开眼闭上眼都是江稚那张脸,乖巧的、安静的侧脸,今天晚上不言不语的时候,透着能叫人平静下来的魔力,好像看见了她,那些无处安放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暴躁就得到了安抚。 莹润的脸颊,微红的气色,整个人就像熟透了的蜜桃。 从里到外都透着清淡的香气。 沈律言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卧室的台灯,这盏灯还是他从别墅那边带过来的,离婚之后,不是她自己置办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带走。 包括这盏她很喜欢的小台灯。 佣人知道是他买的小台灯,离婚之后,叫人清理卧室里属于她的物件,才得以幸免于难。 沈律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盏灯带回来,其实有很多个夜里,她睡不着的时候,他也还清醒着,她望着灯盏的余晖发这待,还很幼稚的用手去想要捉住这缕光线,他都看在眼里,觉得很好笑,又觉得很可爱。 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她笨拙的想要捉住光线的样子很可爱。 沈律言打开了相册,里面遗落的她的两张照片是她高中的毕业合照。 一张是和几个同学站在教学楼外的榕树比着剪刀手,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站在人群里也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乖乖软软,笑容清浅。 还有一张,是她单独拍的照片。 相纸已经有些泛黄了。 照片上的人笑容依然灿烂甜美,只不过眼中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像是对过去依依不舍的告别,和不舍。 沈律言望着照片背后印着的校名,底下还印着她的姓名班级。 他的指腹,不由自主,轻轻抚上她的名字。 隔得那么近,又隔得那么远。 他合上相册,关上了灯,黑暗之中,他望着天花板,内心空空荡荡,像四面敲了就能听见回音的墙,是空的。 照片一直被留在沈律言的这个相册里,他每天似乎都会惯性遗忘要把照片还给她这件事。 半个月后,母亲随口问了他有没有还。 沈律言面不改色的撒谎:“还了。” 其实照片就在他床头柜的抽屉里,他既没有告知她,好像短时间内也不打算还给她。 沈律言刻意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有些不是很重要的会议,也常常飞往国外,宁愿耗费这些时间和精力。 忙碌的工作,和财经新闻上的商业采访,渐渐地让人遗忘了沈律言曾经的那些花边新闻,包括他的个人私生活,也很少再有消息传出来。 没人会在他面前问起他的上一段婚姻。 商业合作伙伴不会。 采访的媒体也不会。 他自己好像也在刻意的要忘掉她,尽可能控制自己不要再被失控的感情所操纵,又做出深更半夜在冰天雪地去找她这种事。 坚持了将近一个月,沈律言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 他骗过了身边人,骗过了他的母亲,也骗过了自己。 下午,家里的佣人早早准备好甜品和蛋糕,沈律言刚睡醒,下了楼,看见放在茶几的蛋糕上方的榴莲肉,皱着眉说:“把这些撤下去,少夫人对榴莲过敏。” 话音落地。 周遭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连沈律言自己都沉默了,脱口而出的话,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可能就是刚睡醒,还在梦里不太清醒。 他揉了揉脑仁,“撤了吧,我闻不了榴莲的味道。” “好的,少爷。” 在这场长久的自我博弈中。 在无时无刻都在和自己的情感对弈的战争里。 沈律言似乎还是输了。 第454章 心动法则 沈律言并非是冥顽不灵的、不愿意认输的那个人。 他只是不肯承认自己会爱上一个从前并未认认真真在意过的人,总是想让偏见占上风,觉得她哪哪儿都不属于自己会心动的那种人。 现在却又偏偏对她念念不忘,强求与她藕断丝连。 沈律言不愿去否定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可是负隅抵抗那么久。 不过只是徒劳。 原来人真的都是会后悔的。 * 江稚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大了,她的体质还是有点弱,每次产检医生都叮嘱她最好是提前休了产假,不要过于劳累。 这件事上,江稚倒是很听医生的话,说什么就是什么。 每次产检都是舅舅陪她一起去的,起初还没医院里的护士当成了她的丈夫。 首发网址http:// 江稚知道她舅舅也很忙,每次都要浪费他大半天的时间,也有些愧疚,对上他的眼神还有些心虚。 江稚现在已经不怎么去工作室了,许听白辞职之后就来帮了她的忙。 工作室渐渐步入正轨,倒也没有很多事情一定要来她来办。 这天产检之后从医院里出来,江稚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五个多月大的孩子,小腹隆起的很明显。 傅景初手里拿着医院的检查单,他扶着她的胳膊,沉默良久,“阿稚。” “嗯?” “下个月你要不先回南城?”傅景初考虑这件事已经很久,他接着说:“南城水土养人,天气也比这边更适合生活。” 其实说了这么多。 傅景初还是不希望沈律言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都在北城。 又有那么多共同认识的朋友。 想瞒消息也瞒不住。 傅景初倒是暗地里已经改了她在医院里的检查记录,她怀孕了的消息迟早在沈律言那儿瞒不住的,到时候也不怕他知道。 江稚明白她舅舅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难道她要一辈子都躲着沈律言吗? “那我什么时候回来?” 傅景初看着她,半晌都没说话。他的想法十分自私,她生下孩子之后就不用再管,把孩子留在南城,他会找人照顾。 但是未免太过残忍。 换做从前,傅景初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的他,心比铁都硬。 “等你养好身体,再带着孩子回来。”傅景初对她永远都狠不下心,也没有办法强迫她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订两张下周的机票,到时候我陪你飞回南城。” “这么着急吗?” “嗯。” “好。” 江稚知道舅舅也是为了她好,她也不想辜负了他。 她之前大费周章在家里人面前编出一个林嘉然来,找人和自己扮演情侣,说到底其实也是怕沈律言知道。 但是她现在觉得沈律言也不会再来和她多纠缠了。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 她也不会再因为怕沈律言发现点什么而焦虑。 回家之后,江稚就把自己要回南城的事情告诉了妈妈。 傅清婉到现在每个月都还要去医院做复健,原本也想陪她回去养胎,却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傅景初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处理的井井有条,“我在那边找了保姆照顾她,姐,你不用担心。” 话说到如此,傅清婉只得点点头,“好。” 江稚要收拾的行李也没有很多,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她之前给小宝宝买的那些衣服。 带得了的都装进了行李箱里。 不方便带的可以寄送。 整理完行李之后江稚也没有忘记要和林嘉然说一声,这个月他倒是每天都热心于找她聊天,过完了寒假,开学之后才消停了一点。 江稚给林嘉然发了信息:【我要回南城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费用会照常给你,有事的话我也会提前找你。】 林嘉然下了课才看见她发来的小心,着急忙慌的:【你要去多久啊?好几个月吗?不会等你回来孩子都生下来了吧?】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孩子不能没有我这个爸爸。】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爱我了吗?】 江稚打字缓慢:【嗯,是要住几个月的。但是我会回来的。】 林嘉然可能是怕她接下来不会再包/养他了,才会这么的惊慌,想了想,江稚说:【你放心,在我找到男朋友之前我不会抛弃你的。】 林嘉然说:【我这个学期要实习,我去南城找你。】 林嘉然的室友看他盯着手机不放,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什么呢?” 林嘉然收回目光,“在哄老婆。” “不是,你那是假的扮演,OK?” “假亦真时真亦假,懂吗?” “我不懂,你都要喜当爹了还这么乐呵。” “你不能当爹,你没福气,我同情你。”林嘉然似乎不乐意在说下去,他室友倒是能理解他这么抽风,男神恋爱脑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院系里前仆后继追他的那些妹子,倒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现在谈恋爱了。 还是飞蛾扑火一样,疯狂的追求。 室友酸的牙疼,“你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学习有几分天赋,家里有几个臭钱之外,到底哪里这么讨女孩子的喜欢啊?你名草有主了,还痴心不改。” 林嘉然懒懒看了他一眼,“我,满级男神,倒也可以理解。” 顿了顿,目光扫了扫他:“长你这样…” 林嘉然故意拖长了尾音,“没人追倒也正常。” 室友追着他打,林嘉然和他贫嘴了会儿心情还是很郁闷,好端端的包/养恋爱马上就要变成网恋了,他的危机感倒是很强,怕是再过段时间他就要被踹了。 林嘉然不想坐以待毙,当即打定主意,下个月的实习就去南城。 * 傅景初订的是晚上的机票。 出发那天的下午,她去楼下的便利店逛了一圈,买了一大袋零食准备留在机场慢慢的吃。 刚从便利店里出来,手机响了。 她腾出手,划过了接通建才看清楚号码。 正准备挂掉,许久没有听见过的那道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江稚。” 第455章 是错过 耳边是冷冷的风声。 沈律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打扰过她了,无论是私底下还是工作上的事情,两人都没有了交集。 她出门的次数变少,也没有再和他偶然遇见过。 上次不太愉快的见面还是开工宴那天晚上,从那之后,她和他一次都没有见过。 江稚以为沈律言这辈子都不会再那么自讨没趣主动再来找她。 这通电话,实在是意料之外。 她不知道沈律言是想对她说什么,如果是和海陵的项目有关,一般她和他都是靠邮箱联络,或者是在会议室里,直白的说清楚。 江稚没有说话。 沈律言只说了这两个字,好像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喜欢你。 ——我爱你。 记住网址 ——我离不开你了。 ——我们和好吧,复婚吧。 ——我错了,以前是我做的不对。 这些话在他的唇边打了个转,又悄然被吞回了喉咙里,他无法在电话里轻飘飘说出这几句话。 沈律言只能用母亲来当借口,听起来冠冕堂皇,毫无私心。 江稚默了半晌,她也有所迟疑,毕竟沈夫人这两年待她确实很好,她也能感觉到沈夫人是真的将她当成半个女儿看待,从不让她受委屈,处处迁就。 但是她现在这样确实也不方便过去。 身份也不合适。 “不了,我这几个月都会很忙。” 江稚语气淡淡的回绝了他。 沈律言无声咽了咽喉咙,握紧了手机的拇指掐得发白,“好。我会转告。” 傍晚烈烈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吹红了她的眼眶。 过了会儿,她说:“我先挂了。” 沈律言嗯了声,隔着手机屏幕也能听得出她的冷淡,和无形中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她当然不会来,她总是不遗余力在撇清和他的关系。 通话结束后,沈律言若无其事下了楼,沈夫人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这段时间他在家的时间比前两年多得多,她竟然有点不习惯。 每天睡得晚,起得早。 比起从前更加沉默寡言。 沈夫人猜不中她这个儿子的心思,但也不止一次愁眉苦脸和丈夫提起来,感觉她的儿子在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发疯。 心里有事就是有事,也不知道他在死不承认些什么。 沈夫人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为何不佳,哪怕在家也摆着张冷脸,连她都听说了阿稚已经有了新的爱人,还很年轻。 年轻的男孩子,爱人的时候总是更用力,更热烈。 偏偏只有他不张嘴。 “你每天在家都摆着冷脸是给我看的吗?” “妈,我没有摆冷脸,我天生就不爱笑。” “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出国旅游也行啊,成天憋着算怎么回事。”沈夫人说完还以为他会反驳自己,等了半晌,他还在沉默。 难得有一回,他没有同自己辩解。 总算是肯承认,离了婚之后他的心情就是不好,过得也不好,哪里都不好。 沈夫人一直都觉得她的儿子智商不低,情商也不低,这段婚姻却弄得狼狈收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有余情,只有他自己不肯承认。 倔强些什么,固执些什么,她不明白。 对爱的人低头,不丢人。 为爱妥协,也从不是什么大事。 沈夫人看着他垂着脸,侧脸竟隐约透出一些难过,她见了又有些心疼,“你知不知道,爱本来就是会让人卑躬屈膝的。” 不论你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都不例外。 沈律言也没有反驳,他的沉默,好似就是一种承认。 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 这场雪过后,大概就是料峭的春天。 沈律言看着玻璃窗上的红色窗花,忽然想起来去年他匆匆奔赴南城,在她家看见的那扇玻璃窗,同样也贴着代表和睦喜庆的剪纸。 他怀念起当初的好时光。 他忽然间站了起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外套,“妈,我出门一趟。” 沈夫人看他匆忙的样子,“都要吃晚饭了,你还要去哪儿?”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也有很重要的话想说。 沈律言冒着大雪纷飞开车往江稚的住处而去,雪天路滑,他好像都不知道减速,一路疾驰。 路上全都是红灯,和他去民政局签字离婚那天截然相反。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红灯,沈律言的车终于开到了她家的路口。 十字路口红灯变绿。 来往的车流中,一辆黑色的卡宴悄然从他身旁经过,江稚贴着车窗,昏昏欲睡,却又不那么想睡,她望着窗外的雪,忍不住打开窗户,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在指尖融化。 沈律言皱了皱眉,用余光瞥了眼后视镜,刚才那个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侧脸,他没有多想,很快就开进了小区里面。 车刚停稳,沈律言就坐电梯上了楼。 傅清婉听见敲门声,又以为是她们的邻居来送东西了。 她打开门,看见的不是盛西周。 她稍稍惊诧,对于女儿的这位前夫,她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沈先生,你怎么上我家来了?” 傅清婉问完其实也不打算听他的回答,正要关门。 男人的手稳稳当当抵着门板,强有力的蛮横,不让她有关门的机会。 沈律言眉心拢着寒气,他说:“伯母,我来找江稚。” 傅清婉皱着眉头:“你来晚了,阿稚不在家。” 沈律言只停顿了不到两秒,紧接着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她回来。” 傅清婉当初也是看见了那则离婚声明的,关系分割的干干净净,现在缠上来就非常的不像话,“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话,对我说也一样。” 沈律言静默半晌,“抱歉,这些话我只能对她说,您也不方便代为转达。” 沈律言骤然收了力道,手指的骨节分明,“她去哪儿了?” 傅清婉说:“去哪儿都和你没关系,自然也是有正事要办。还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给她带来困扰。” 傅清婉这些话也不是刻意针对他,确实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她本来想说女儿怀孕了,还有了新的爱人,他再缠上来也真的很让人嫌。 但是女儿的私事,也没必要让他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先生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你的私生活,我们阿稚也是如此,希望你能将心比心,不要再来打扰她,给她徒增烦恼。” 第456章 目睹 沈律言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什么,站在门外,手臂牢牢抵着门。 傅清婉说的都是实话,沈律言辩无可辩,他平静咽下喉咙里的血腥,“伯母,冒昧打扰,不是我本意。但我确实有话必须要当面和她说。” 傅清婉哪怕是说着冷话,也很少会叫人难看,一直以来良好的教养也让她无法说出特别刻薄的话语来,“她不会想要见到你,希望沈先生能有点分寸感,离异夫妻并不是应该经常见面的关系。” 离异两个字,就是捅穿心脏的刀。 沈律言若无其事,无声无息抿直了唇角,“哪怕是离异我们也是和平分手,不至于连面都不能见。” 可能是知道从傅清婉这里得不到答案,沈律言也不再执着追问她,个人行程,动动手也能查到。如果有航班号,就更简单不过。 “伯母,今晚是我打扰,我很抱歉,您早点休息。” 他说完缓缓松开了手,傅清婉面对总是打量的目光巨多,她毫不犹豫关上了门。 傅清婉担心发生什么变故,当即给女儿打去了电话。 舅甥两个已经到了机场,江稚刚托运好行李,手忙脚乱接起电话,声音乖乖软软,“妈妈。” 傅清婉告诉她说:“沈律言刚才到家里来找你了。” 首发网址http:// 江稚一愣,还记得白天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怎么又忽然开始发起疯了? “妈妈,他没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吧?”江稚不怕别的,唯独怕家里人在沈律言这里受到伤害,无论是言语上的,还是行为上的,她都无法接受。 “这倒没有。”傅清婉说:“他是来找你的,很坚决,有话要当面和你说。” 江稚接过空姐递来的登机牌,边回话:“那一会儿我手机上问问。” 她怕沈律言还要去家里打扰她妈妈。 “好,你注意着点。” “嗯。知道的,有舅舅在呢。” “你舅舅有时候也像个小孩,我都放心不下你们两个。” 傅景初也办好了登机牌,看见她笑得花枝招展,也跟着笑了起来,顺便问了句:“笑什么呢?” 江稚眼睛弯弯,偷偷打小报告:“妈妈说你也像个小孩儿。” 傅景初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家现在可就剩你这一个没长大的幼稚小朋友。”说完他又扫了眼她的肚子:“哦,还有肚子里这个。” 傅清婉为了不耽误他们的行程,已经挂了电话。 两人顺利办好了登机手续,候机厅的窗外不断有飞机的起降,巨大的轰鸣声隔着玻璃也能听得清楚。 在候机厅里待了没一会儿,就上了飞机。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会顺利降落在南城。 傅景初订的是头等舱,安静宽敞,服务也好。 江稚刚坐好,忍不住转过脸来问:“舅舅,那你什么时候回?” 她一个人待在那边,还是会觉得孤独。 傅景初知道她其实是粘人的性子,工作这几年被打磨出独立的一面并不是她的本性,“我陪你待一周。” “好。”江稚也很懂事:“舅舅,如果你很忙,可以不用管我。” 傅景初淡淡道:“不忙。” 他叫住了空姐,“麻烦帮她拿个毛毯,谢谢。” 空姐对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又有礼貌的男人,自然乐意多几分笑脸,她点点头:“好的,您稍等。” 飞机上的空调总是开的很足,哪怕如此,江稚还是怕冷,起飞之后,裹着毛毯昏昏沉沉就睡了。 晚上九点多,飞机降落在南城机场。 傅景初打车带她回了鹤巷,院子现在定期有人收拾,看起来干净整洁。 他请的保姆已经提前打扫整理过,屋子里面就像平时住着人一样。 傅景初的房间在一楼,江稚的房间在二楼。 她现在身子重,不方便上下楼梯。 傅景初让她住在他的方便,他则搬到了楼上偏僻的客房里去了。 江稚到家还是很困,沾着床就继续睡了。 傅景初见她睡得很熟,也不忍心叫她起来吃晚饭。 另一边,沈律言确实轻而易举就查到了江稚的行程,现在的航班号无异于是公开的,只有有心就都能查到。 沈律言看见助理发到他手机上的内容,她是今晚六点半的飞机,和她舅舅飞回了南城。 南城是她的家乡,她突然回去,兴许是想家了。 沈律言以为她过两天就会回来,耐着性子等了几天。 公司里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他去处理,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和见不完的面。 忙完了这些事情,已经是月底了。 沈律言还是没有收到她的航班信息,她依然留在南城,没有回来。 办公室里,沈律言有些心不在焉,刘助理说完了下周的行程,男人好似才回过神来,“明天我要去外地,能推的事就往后推,不能推的就先取消。” 刘助理点点头:“好的。” 沈律言订了第二天往南城的机票,却是不巧,他人已到了机场。 航班因为大雪临时取消。 贵宾休息室里,他听着广播里里航班取消的消息,面无表情。 竟然一刻都不想再等,甚至想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把车开到机场。 南城到北城有一千多公里。 开车的话,不眠不休也要十六个小时。 沈律言重新订了机票,第二天雪终于停了。 他在机场过了一夜,起飞之前去休息室里洗漱了一番,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干净清冷,看起来并没有熬了一夜的憔悴。 * 江稚还不知道沈律言已经在来找她的路上。 她在南城的朋友不多,只有小学初中同学,也早就失去了联系。 舅舅回了北城之后不久,她就接到了林嘉然的电话,男孩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他已经提前跑来南城实习了。 江稚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工作了还能这么开心,她现在不方便出门,腰特别的酸,怕他在南城人生地不熟,“你已经安顿下来了吗?” “对,我就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现在也没啥事,我来找你?”林嘉然接着又说,“我想见你。” 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真的想了。 江稚还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儿来看待,把地址告诉了他,“我请你吃饭。” 林嘉然扭扭捏捏不太愿意花她的钱,好像真成了吃软饭的,“我昨天刮刮乐中了五百块钱,我请你。” 江稚笑了笑,也没拒绝。 林嘉然屁颠屁颠打车到了她发来的地址,两人凑在一起吃了顿午饭。 这天过后,林嘉然就时常到她家里串门。 下了班没事做就跑来这边,他倒是很乐意帮他干家务活,傅景初请来的保姆都要没事可做,想也想不通好端端一个大学生怎么跑来和她抢家政的活。 林嘉然打扫完客厅,转身一看她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睡得好像很熟。 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林嘉然忽然之间很想亲她一口,这个念头稍纵即逝,他又默默唾弃自己—— 我可真是个禽兽啊。 这种时候怎么能有欲念呢。 江稚醒来之后,林嘉然还浑身不自在,心虚脸红。 他陪她走到巷口散了散步。 积雪消融,渐渐迎来了春天。 只不过吹来的风,还是很冷的。 沈律言是早班机,九点多到了南城机场,航站楼外早早就有人等候,他坐上车就去了鹤巷。 一向沉得住气的男人,这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着急。 “开快点。” 这年的初春,沈律言匆匆赶往南城,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 司机只能把车停在巷口,男人下了车,身姿挺拔修长。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看起来尤其显得个高腿长,他站在她家门口的不远处,依稀破碎的天光里,他遥遥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身边是那个样貌出挑、性情活泼的男孩。 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胳膊。 而她的小腹,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弧度。 女孩已经当了母亲。 她长发及肩,阳光洒满她神色温柔的脸庞。 院墙里伸出嫩绿的枝头,风声簌簌吹过,一派岁月安宁的画面。 第457章 来不及说的我爱你 沈律言站在不远处,脚下仿佛钉住生了根,一步都不能再继续往前。 他的目光久久停在她的小腹。静静盯着看了许久。 像是要看个清楚。 阳光衬着他愈发苍白的脸庞,眼底映着清晰的画面,他沉默不语,也并未出声惊扰了她。 江稚腰酸腿胀的,但是也不能每天都躺在床上不动,适当的走动有助于生产,几个月下来她渐渐也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感情。 好像能够理解了为什么父母能为孩子不计所有的付出。 有些爱是真的无条件的。 林嘉然虽然天天嚷嚷着他是孩子的爸爸,但是也不敢碰到她的肚子,仿佛是什么易碎品,生怕自己毛手毛脚的就把她给碰坏了。 但是肚子里这个小宝贝还挺乖巧的,不挑食不闹腾,也很少会踢肚皮。 南城已经快要入春,昨晚罕见下了场大雪,今早积雪消融,已经渐渐能闻得到花香。 降温快,升温也快。 一秒记住http://m. 让人毫无准备。 林嘉然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后天你不是要去医院产检吗?我陪你去吧。” 江稚没有拒绝,她也被医院的医生护士问得烦了,“你的丈夫呢?没有陪你来吗?”诸如此类的话,听着总是叫人不开心的。 “好,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不用。明天是周末。” 林嘉然从来不加班,也从不会主动去996,全组人他每天都是第一个从公司离开的那个。 绝不让资本主义多薅他一分钟的羊毛,项目组的领导对他大概是有意见的,却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交给他的工作早就完成了,甚至严苛的kpi也在他刚入职的半个月就完成了。 “麻烦你了。” “你别我客气了,我们现在也算半个朋友了吧?”林嘉然也不盲目追求速度,他虽然没有追人的经验,但是被追的次数太多,也学会了一些花招。 循序渐进总是不会让人反感的。 趁虚而入更是一个好办法。 江稚在他亮晶晶的眼神下说不出否定的话,感觉他是那种被拒绝了可能会回家偷偷摸摸蒙在被子里哭的人。 “嗯。” “那你就别再对我那么客气了。” “好。”她轻声说。 林嘉然歪头看她,对她笑了笑,“你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就去买。” 提起这个江稚又有点腼腆,怀孕之后她的饭量一直很可怕,特别容易饿,还特别的喜欢吃一些以前不爱吃的东西。 “我想吃螺蛳粉。” “嗷。” “是不是有点臭?” “香的。” “……” 隔着遥遥的距离,沈律言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倒是灿烂,眉眼都弯了起来,柔和又生动。 那个男生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给她比划什么。 沈律言也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他的目光牢牢盯着她的肚子,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起来,流速缓慢,呼吸也停滞了片刻。 沈律言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怀孕了。 他现在只关心这个孩子是谁的。 沈律言没打算当一个旁观者,隐身在暗处,他站在巷子里,她朝这边走了过来,缓缓抬头,两人的目光不出意外的在半空中相撞。 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惊愕,随后就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一点儿慌张的表情都没有。 像是早就有所预料。 又或者她早就能在面对他的时候静如止水。 林嘉然也认出了他,那次在学校里正是被这个凶巴巴的男人赶走,男性的竞争意识让他不自觉的就往前站了两步,将她挡在身后。 沈律言的目光朝她投了过去,“你怀孕了。” 江稚没想到沈律言会到南城来,南城不过是南方的一座小城市,他在这边没有很重要的工作,平时也很少到这个城市里来。 江稚轻轻扯了扯林嘉然,不用他挡在自己前面,她轻声说:“嗯。” 她又笑了下,“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哪里奇怪吗?” 她怀孕了。 这个孩子和他没有关系。 沈律言看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和林嘉然都这般亲近,对他如此信任,心中总有无名之火,烧起来的火将他吞没的只剩下余烬。 他脸上的深情看起来很平淡,“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江稚似乎猜到了他想要问什么,她脸上漾着盈盈的笑,“沈律言。” 很久没有听到她这样叫自己的名字了。 男人抿了抿唇。 江稚继续告诉他:“孩子不是你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这个场面在她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所以她现在演技才能如此精湛,挑不出半点演戏的痕迹。 沈律言扫了眼她的肚子,光凭肉眼他确实分辨不出什么。 “我自己会弄清楚。” “你不信吗?”江稚好像也料想过他没这么好糊弄,她知道他这么久以来最介怀的事情,“我在你眼中水性杨花,既然能够背叛你一次,就能够背叛你两次。” 哪怕他查出了月份,又能确定什么? 何况舅舅已经帮她在病历本上动了手脚。 跟她和沈律言离婚的时间完全对不上。 江稚现在确实很了解沈律言,她站在他面前,眉眼间的神态如月清冷,“而且女人都是很记仇的。” “你真的觉得经历了那么多糟糕的事情,我还会给你生孩子吗?” “你不会也真的以为我一点儿都不记恨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吧?逼我上手术台,一次次强迫我对我厌恶的人低头,一遍遍用尖锐的语言来羞辱我。” “我为什么还要给你生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现在早就和当初那个孩子是一个下场,被她的母亲杀死。” 她说话语速很慢,但这一点都不影响这些话的杀伤力。 像一支又一支淬了毒的箭。 锋利刻骨。 她不痛不痒说完这些话后,又用很平淡的语气问他:“我妈妈之前告诉我你有话要和我当面说,你说吧,我听着。”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发酸的眼睛像是进了硌人的沙子,眼眶里的血线密密麻麻,那句我爱你变得更加难以启齿。 他绷紧了下颌,过了许久,发涩的喉咙挤出几个干巴巴的、血淋淋的字:“不重要了。” 风吹过,脸上滑落一滴温凉。 稍纵即逝,轻得几乎看不见。 第458章 我不原谅 既然不重要了她刚好不用听了。 江稚惯性认为从沈律言口中大抵听不见什么好听的话,他总是话中带刺,平静的语言也带着无形的锋芒,叫人不适。 彼此沉默了很久,簌簌而动的枝头,在这场宁静的对峙里尤其明显。 江稚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沈律言还站在原处,似乎没有打算离开,也没有打算把巷子里狭窄的青石板路让出来。 “我们要去吃饭了。” 她提醒的已经很委婉了。 许听白总是说她性子软,事实上确实如此,她其实很不喜欢把场面撕的很难看。 柔软的性格,不由自主总是想要迁就所有人。 以至于落下一个好欺负的印象。 沈律言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样,眉眼如霜雪那般冰冷,他深深看了一眼她,默了半晌之后问,“不是我的孩子,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个问题江稚并不是毫无准备,但是想到她在舅舅面前,撒谎的第一天就被识破了。 首发网址http:// 若是在他面前也说出林嘉然的名字也是很站不住脚了。 确实,先前是她考虑不周。 林嘉然看起来太稚嫩了。 太年轻的。 干干净净而又不染俗世。 “这是我的隐私,没必要告诉你。”她轻飘飘的挡了回去。 “我认识吗?” “我没时间和你聊这些,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是根本没有这个人,还是拿不出手?” 男人平静却又咄咄逼人的比她开口。 江稚的手腕忽然间被人握住,牢牢攥在掌心里,少年年轻力壮,抓着她的力道很坚定,他说:“你是聋了吗?她说她饿了要去吃饭,你还在这里耽误什么时间啊?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吗?”林嘉然显然看不顺眼沈律言很久了,对这个前夫深恶痛绝,他人生中第一次要微信号就是败在他手里,当初还好一顿被嘲笑。 当然他并不是介意被嘲笑。 而是可惜被斩断的爱情。 “你这么好奇孩子的爸爸做什么?自己不能生就羡慕别人?”林嘉然懒洋洋挑眉,对别人说话总是贱兮兮的,还十分会气人,“孩子是我的,抱歉,大学生的速度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但可能这就是年轻的好处,你稍微理解一下好吧。” 能生是一个男孩最好的嫁妆。 他觉得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不错,以后有的是机会实验。 林嘉然在面对沈律言的时候没有青涩男孩的莽撞,他也不怕眼前这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也想要逞强。 让她觉得她的眼光并不差,没有选错了人。 他就是很厉害的,能够给她很多爱,很多依靠。 “理解不了也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结婚,到时候我们会发请柬给你沾沾喜气。” 林嘉然已经以未婚夫自居,微微抬起下巴的模样,带着凛凛的傲气,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不可一世。 沈律言沉默望着这个他以前从未放在眼里的男孩。 只觉得这个编出来的故事,听起来就很荒谬。 这两人在一起才多久? 几个月而已。 林嘉然好像从他高高在上打量自己的眼神里看出了点什么,他搂紧了江稚的胳膊,“我们已经在一起四个多月了。” 干柴烈火,烧得轰轰烈烈,不可以吗? 沈律言记得不止四个月,她和他在一起了四个月零五天。 他至今都还记得江稚在朋友圈里发的那张和林嘉然的合照。 沈律言似乎懒得再同林嘉然进行没有用的对话,他看着江稚,“你有这么容易怀孕吗?” 江稚被这句话逼问的浑身发凉。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抓住了漏洞,就当成了破局的利器。 不在乎会不会伤到人。 “我和他又不吃药,当然很容易了。”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出来她的声线有些颤抖,极力维持着平静,“沈律言,你如果非要把这个孩子当成你的,记得每个月都结一下赡养费,这么喜欢帮别人养孩子,我也能成全你。” 江稚说完再也待不下去,拉着林嘉然的手,越过他身旁,头也不回往前走。 她想吃的那家螺蛳粉店就在巷口附近,店里没什么人,味道确实很臭。 江稚本来以为自己能忍下来,闻到刺鼻的气味,还是没有忍住,拉着林嘉然拐弯去了对面的西餐厅。 不是饭点,店里都没什么人。 江稚刚坐好,林嘉然帮她倒了杯水,沉默之后,他也没有憋着,“孩子是他的吧。” 江稚手脚冰凉,她握着玻璃水杯,掌心渐渐回温,她点了点头:“嗯。” 林嘉然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安静坐在湖边。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也不知道谁舍得把她伤害成那样,原来是她的丈夫。 林嘉然心里也挺难受的,他闷声:“我觉得他不好,说话也不会好好说。” 这对江稚来说已经是一个经常会被问到的问题,“嗯。他不爱我,也就不太会在乎我。” 林嘉然抬头看着她的脸,他说:“那你不要原谅他。” 江稚轻轻抿了口杯子里的温水,润了润唇瓣,她轻声说:“我不原谅。” 第459章 做不到了 沈律言在南城停留了几天,期间倒是见证了好几次林嘉然在她家进进出出。 大概是快毕业了,林嘉然白天还要去公司上班,他每天下班都很准时,踩着单车骑到巷口,到超市买好了菜,才会往她的家里去。 她这次眼光确实不错,至少找了个表面看起来还算乖巧听话的男孩。 但是不像她的男朋友,更像是围着她转的保姆。 说到底沈律言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但是当初他提起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她的抗拒,他是深刻体会过的。 明确的表示不愿意。 态度坚决就是不想要。 几次买避/孕药都让他见了个正着,后来他带她去医院配的药,也确确实实是避/孕的药物,他没有在上面做手脚,更没有骗她。 沈律言没有再往下深想,早就打电话让人去查了她最近在医院做的那些检查。 包括几次孕检的结果。 报告单很快就发到了他的邮箱,沈律言的目光在“妊娠四个月”几个字上停了很久。 一秒记住http://m. 离婚了五个多月,孩子四个月,时间确实对不上。 但是沈律言并不想就此善罢甘休,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就是不相信江稚真的能和林嘉然发展的这么快。 她性子慢热,不熟悉的人想要撬开她的心并不容易。 可是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毕竟她之前都和盛西周有过说不清楚的关系。 沈律言的脑子疼的快要爆炸了,他打了通电话给助理,要他再重新认真仔细的去查一次。 如果真的不是他的孩子,他也还没有想好能怎么办。 — 傅景初也知道沈律言这个人是很难缠的,他甚至谨慎的把江稚第一次去医院检查的监控录像给删除了。 既然要做,就做的干干净净,绝不留后患。 沈律言两次叫人去调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妊娠四个月。 时间对不上,她没骗他,确实不是他的孩子。 沈律言眼神出奇的平静,过了会儿面无表情的把这页薄薄的纸扔进了碎纸机里。 他能怎么办呢?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在他终于肯低头承认自己始终不愿意承认的那点心思的时候,她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沈律言还没有大度到这种地步,他对感情的独占欲本身就很强,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绝做不到任何分享。 * 沈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前些天去了一趟南城,原本以为他终于开窍了。 但是他从南城貌似还是一无所获的回来,甚至情绪比起之前更加消沉,人也比以前更加的沉默寡言。 沈夫人也不和他打哑谜,“你没见到阿稚吗?” 沈律言默了半晌,“见到了。” 沈夫人也不奇怪他这个样子,八成是没说什么好听的话,又闹的不愉快,“不是,你就非要死犟着不低头吗?真的有那么丢人吗?我从小到大也没教过你,爱一个人是丢人的。” 沈夫人也确实不理解他为什么只有在面对江稚的事情上,这么的糊涂。 他情商又不低。 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话说出来伤人,什么话不伤人。 沈律言抬起眼,“妈。” 语气有些低沉,嗓音听起来也很沙哑。 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紧绷僵硬的状态,他深深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又不说了。 “你要说什么?”沈夫人有点生气:“我还以为你这次去找她告白的,既然喜欢就认认真真把人追回来,说一堆难听的狠话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沈律言垂下眼皮,嗯了声,“是,我喜欢她。” 沈夫人还有一堆到了嗓子眼的话忽然间滞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以为他会继续嘴硬,总算不仰着他高贵的头颅了。 人是该有傲气。 但是不能对爱的人那么傲气。 “你想明白了就好,阿稚是心软的人,她人那么好,我真就不信你离婚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儿的舍不得。”沈夫人说完这句,接着才想起来问:“那你和她说了吗?” 沈律言绷紧了下颌,线条微冷,他一不吭声,沈夫人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她怀孕了。” 沈律言哪怕是在他母亲面前也难得露出这种脆弱的神色,他低垂着眼睫,什么都看不清,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她怀孕了。” 沈夫人听了下意识就说:“这不是好事吗?当初你非不肯留下那个孩子,逼着她去做了手术,现在好不容易…” 沈律言咬紧齿关,慢慢抬起了脸,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他打断了他母亲的话:“不是我的。” 他眼底是罕见的茫然,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他从来没有挽回过谁,所以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挽留住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 神态难得脆弱,想要问问他的母亲。 他还能怎么做。 如果他还足够清醒,就本应该彻底放弃。 可是他现在做不到了。 第460章 回头看 沈夫人顿时收了声,她确实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 但是又是在情理之中。 离婚之后,各自都自由了。 谁也管不着谁。 沈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不成这两个孩子就这么的没有缘分吗? 沈律言咽了咽喉咙,连着嗓子里带着血的酸涩一并吞了回去,他说:“妈,太晚了。” 他认清楚自己的心,太迟太迟了。 终于肯低头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以前言之凿凿绝对瞧不上的人,太晚太晚了。 沈律言似乎也才想明白从前用尽了那么多伤人的话,许多次的恶言恶语,都是他试图从她那里找到自己存在感的蹩脚方式。 哪怕是让她痛了,至少在那一刻,她的眼睛里是自己的。 他那么多次对她的伤害,言语上的刻薄,不过只是因为她的心里面根本就没有他。 首发网址http:// 他就是—— 爱而不得后的一种病态处理方式。 伤人伤己。 沈夫人看着他已然发红的眼眶,埋怨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忍了半晌又没有忍住,“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得了谁。” 沈夫人说起这个也觉得无奈,别人家的孩子,为了感情闹死闹活都是因为家里人阻拦,或者是家世不配不同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她和她的丈夫从来不管儿子的感情生活,喜欢谁就娶谁,怎么反倒还是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我是打从心里喜欢阿稚那个孩子,既然她现在…已经走了出来,怀孕了应该也快要结婚,她已经过上了新的生活,你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对你对她都好。” “以前你有那么多次和她说的机会,你偏要不说。” “不是任何时候,时机都站在你这边。”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你总是说你不会后悔,你这回也不要后悔,哪怕是后悔了也不要让她来承担你的悔意。” 这些话虽然不太好听,但是沈夫人还是要说。 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没有任何人逼他。 是他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心,不愿承认自己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他看不上的人,才会如此。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 成熟理性。 这辈子得到了那么多,也该承担起失去。 沈律言反驳不了他母亲一个字,事到如今,沈夫人也不瞒着他,“当初阿稚没了的孩子,我觉得可怜,悄悄在墓地给她…总之,你如果想去看,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这件事就不要告诉阿稚了,我怕她想起来又伤心。” 沈律言的心底一片湿冷,他握紧了手指,“嗯。” 他以为自己不会去墓地看,当初是他执意如此。 可是过了没两天,沈律言就去了母亲给他的那个地址,那个墓碑小小的,没有名字。 沈律言在墓碑前面站了会儿,实话说他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边的气氛太过压抑。 他没有久留,片刻之后,沉默的离开了墓园。 沈律言走出墓园,脑子里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记忆,她笨拙的将他从病房里支开,隔着一扇门,在病房里嚎啕大哭。 怕他听见。 怕他看出来她嘴上说着也不在乎,心里其实很难过。 沈律言扯起嘴角,笑得有些讽刺,除了酬劳,他确实没对她做过几件好事。 哪怕如此。 他依然想无耻的挽回她,哪怕再用一次不入流的手段。 第461章 好像 林嘉然已经住进了江稚在南城的家。 江稚没法拒绝他,林嘉然说自己在公司里被其他实习生给排挤了,员工宿舍整个在霸凌他,他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先来投奔她。 江稚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感觉他不像是骗人的。 林嘉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且你那个前夫感觉就是个难缠的恶鬼,万一他还要来找你,我不在的话,你怎么办?你能应付得了吗?我们的谎话就要露馅啦。哪有未婚夫妻不住在一起的。” 林嘉然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许的…贸然,他接着竖起四根手指头,指天发誓:“我绝对乖乖的,不干坏事,你住一楼,我住二楼,我给你端茶倒水哄睡觉,行吗?” “你就当收留一个可怜的我吧,我给你交房租也行啊,职场霸凌是很可怕的。” 江稚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他这样软磨硬泡,也渐渐被说动了。 林嘉然住进来之后,傅景初请来的那个保姆就准备辞职不做了。 打电话给自己的雇主,言语中尽是一些抱怨。 觉得自己留下来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傅景初间接知道了林嘉然已经登堂入室的消息,他给保姆结了工资。 一秒记住http://m. 随后就联系了江稚,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你让他住进来了?” 江稚嗯了声,画蛇添足解释道:“他没地方住。” 傅景初本来想说让林嘉然从哪儿来就滚去哪儿,但是多出一个人来分掉她的注意力也是好事,都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才会被人骗。 多谈两次就不会觉得沈律言有多难忘了。 就是她太好骗了。 总是容易相信别人。 傅景初还是不太放心林嘉然,男人就没有几个好东西,年轻的男人也不例外。 “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我不放心,我明天再找个年轻的保姆来照顾你。” “好。” “沈律言之前去找过你?” “嗯。他来了。”江稚提起这件事还是有点烦躁,那天的沈律言真的很奇怪,欲言又止,不像是他这个人的作风。但是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她已经不关心他的生活了。 他已经成为了她的过往。 傅景初皱着眉头:“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傅景初不是没有动过一些可怕的念头,永绝后患。 可是沈律言还真是他动不了的人,他的父亲位高权重,他本人也万分难缠,即便是鱼死网破要动他,也找不到机会。 “他没有问你孩子的事吗?” “问了,我说不是他的。” “他信了?” 江稚沉默了片刻,如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半信半疑。” 这样才算滴水不漏。 “舅舅,他会信的。” 江稚觉得自己把话已经说成了那样,沈律言没有道理不信。 她看得出来他那天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她已经奔赴下一程,他不会停滞不前。 往前走,其实很好。 如果当年,她也能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的往前走,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傅景初不知道她对沈律言说了什么,也没有打算逼问,他嗯了嗯,“如果有麻烦,就及时来找我,不要总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还有,也不要太信任林嘉然,哪怕他是你的男朋友,玩玩就可以了。” 江稚哭笑不得,但在舅舅面前还是乖乖点了头:“好的。” 傅景初第二天通过家政公司找的正规保姆就上岗任职了,林嘉然下了班回去发现家里又多了个保姆,还有点小小的不高兴。 这个家明明只需要他一个打杂干活的。 但是林嘉然也没什么,他自己都是死乞白赖才住进来的,没有资格挑挑拣拣。 只不过他似乎一下子更加有危机感了,和保姆卷了起来。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说平静也不平静,盛西周一声不吭也从北城跟了过来,他好像成为了她身后的一道影子,形影不离,跟在她身后。 却也默契的没有去她面前打扰她。 林嘉然有几次下班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次他被几个彪形大汉堵住了去路,扔进了一个墙角里,提着衣领被人砸到了墙上。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些人,这些面孔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 一个气势凛凛的男人漫不经心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把他心里看得发毛。 看什么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男人喜欢他。 当然,林嘉然也不是没有被死基佬追过,长他这样,男女通吃也很正常,已经成为了他的困扰,大帅比,太帅了也不全是好处。 盛西周盯着这个少年,这张脸确实不错。 有几分姿色。 一双眼睛,和某个人倒是也有几分相似。 盛西周冷笑了声,心头烈烈烧着,一时竟然也明白了江稚为什么会和这么个还没毕业的小男生在一起。 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踩着皮鞋慢慢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被保镖桎梏着手脚,动弹不得。 盛西周抬手,匕首的利刃拍了拍他的脸,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划破他的脸。 一向文明的林嘉然都忍不住卧槽了一声,他现在还要靠脸吃饭。 盛西周将匕首的尖刃漫不经心从他的侧脸划到他的脖颈,稍稍用力就能捅穿他的脖颈,但是他忍住了。 他收起了匕首,也没说话。 转身离开之后,林嘉然被保镖给打了一顿。 这些人打他还知道避着他的脸,后背被狠狠贯到了墙壁上,他疼的倒吸了口冷气,感觉这些人下手拳拳到肉。 林嘉然莫名挨了顿揍,回家之后也不好意思让江稚知道,龇牙咧嘴躲在房间里上药,磨磨蹭蹭很久才出房间。 所以过了好几天江稚也没发现林嘉然挨了揍。 冬天过去就到了春天。 这个春天,对江稚来说是难得轻松的一个春天。 没什么急迫的工作,没有压抑的环境,没有总是叫她伤心难过的事情。 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失去了一个很爱的人,得到了一个很平静的生活。 肚子里的孩子在健康的成长,她以为自己的生活能一直这么平静。 沈律言却又来了南城。 原本江稚还不知道这件事,林嘉然这天闷闷不乐进了屋子里,换好鞋子,纠结了很久还是告诉了她:“我今天下班回来的时候,在巷口看见他的车了。” 很贵的一辆车。 连车牌号都不普通。 “他好像又要来找你了。” 第462章 嘿,喜欢. 江稚正在修剪窗台上的花枝,手里的剪刀顿在半空,她愣了愣,过了片刻,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轻描淡写般问:“你说的是沈律言吗?” 林嘉然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闷闷的应了个嗯字。 江稚放下手中的剪刀,“也许吧。” 也许是来找她的。 也许不是。 但都没那么重要。 这天过后,沈律言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渐渐变多。 江稚每天晚上都会在巷子里走走,从家门口走到巷口,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刚好够她每天的运动量,适当的活动对她将来的生产也有好处。 林嘉然每次都会陪她,怕她磕着碰着,更怕她摔着。 周五这天,林嘉然要参加部门的聚餐,提前和她说好了,会晚一点回来。 江稚自己去巷口走了走,经过一家蛋糕店的门前,无意间看见了沈律言的车,这似乎是他的私人行程,没有看见随行的保镖,也没有看见司机,他从车里下来,隔着一个路口,遥遥望着她。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强迫自己忽略她小腹隆起的弧度,尽可能忘记这个孩子的存在,他慢慢走到她面前。 他的眼神冷冷扫过她的肚子,要非常努力才能忽略这个碍眼的存在。 沈律言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轻而易举挡住了她面前的那点余晖,清冽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的全身,他问:“你是打算在南城生完孩子再回去吗?” 她做不到,当做这两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也做不到不怨恨。 说到底还是没那么豁达。 看见眼前这个人还是会觉得恨,浑身冰冷的那种恨。 “和你没关系。” 她冷冷的回了几个字,蹙着眉头的样子好像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沈律言被她这种厌恶的、恨不得拒之千里之外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双眼,整个人就像忽然间被扔进了冷水里,仅剩的那点火苗都被浇得熄灭。 “我随口问问,替下属关心一下合作伙伴的工作。” “海陵的项目一直就是阮文清在负责,她工作能力很强,不会让你们失望,所以你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用来问我。” 沈律言其实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目光不由自主盯着她的唇瓣在看。 红红的,润润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让林嘉然亲过她。 哪怕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沈律言也不相信这个孩子是林嘉然的。 生父不详,留着做什么? 这种恶毒的念头,一次次的、不断的往沈律言的脑子里蹦。 人都是有私心的,这世上无私无欲的人总是在少数。 沈律言做不了排除法,他对她的私生活了解甚少,对她的朋友也不熟悉,以前不关心,也就没有认真留意过。 所以暂时也不太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律言每次看见她温柔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的模样,心里就变得极其烦躁,就像原本平静的湖面,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浪头拍在心尖上,重重砸了过来。 沈律言去查过林嘉然的家世背景,不算太算太好也谈不上差。 父亲是教授,母亲是医生。 他母亲几次试图帮他找相亲对象提出的条件是门当户对,家世相当。 有几分心高气傲,应该是接受不了儿子会找一个比他年纪更大的,感情经历比较丰富的人。 所以先前林嘉然抬着下巴,翘着尾巴得意洋洋在他面前说要和她结婚的事情,八成是假的,子虚乌有。 “你喜欢林嘉然吗?这就是你给你的孩子找的父亲?” “喜欢啊,他年轻又帅,活还好,为什么不喜欢?”江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完也没去看沈律言的脸色,更不会去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沈律言抿紧了唇,一言不发沉默了很久过后,他很生硬地说:“他的父母接受不了你。” 而林嘉然羽翼未满,现在根本没有和他父母抗衡的能力。 这样下去,到最后,林嘉然也只会伤害她,并不能给她带来别的什么。 江稚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她扬起唇角笑了笑,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总比他本人接受不了我要好得多。” “他是爱我的就够了。” 沈律言望着她,久久未曾言语。 他表面平静,手指悄然握紧成拳,她提起林嘉然的名字,蹙起来的眉眼都是逐渐舒展开来的。 嫉妒快要把沈律言吞没,仿佛四面都是发酸的海水,酸水包围了他,他觉得窒息,闷得像是呼吸不过来。 肚子里的孩子忽然踢了江稚一脚,她还没习惯小孩子这种和她打招呼的方式,低头笑了笑,手掌贴在肚子上,轻轻摸了两下。 她低眸望着孩子的模样实在是太温柔了。 九分的温柔就足以叫人溺毙其中。 沈律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如此这般眉眼舒展、眼底含笑的模样,温温柔柔的,散发着诱人的乖软的甜味,让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不只是漂亮。 还是叫人非常舒服的柔软。 原来她当母亲的时候,是这样的。 好像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爱和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到了这个孩子身上。 沈律言不免想起自己前段时间才去过的墓园,孤零零的、小小的墓碑旁都是空着的,墓碑上印刻的字也心酸的让人可怜。 如果… 如果他和她的孩子还在,她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们的孩子。 沈律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开始堵的慌,哪哪儿都变得不舒服起来,他揉了揉疲倦的眼,他连所有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自然也记得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口口声声、毫不犹豫的吐出的那三个字。 ——你会后悔吗? ——我不会。 往事如落在身上的长刀。 早已把他的躯壳捅了个对穿。 回过神来,江稚转身就要走,沈律言下意识握住了她的胳膊。 江稚冷冷回头:“你到底想做什么?三番五次来打扰我的生活就是你的乐趣吗?” 沈律言望着她眼里的冷意,并不想去承受,他错开了眸光,“不是。” 江稚连耐着性子问他来找她是做什么?都没有了兴趣。 沈律言紧紧掐着她的胳膊不肯放开:“我让把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完。” 江稚甩都甩不开他的手,不得不忍气吞声站在原地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男人缓缓垂下了眼皮,“江稚,我放不下。” 他第一次肯在她面前放下那些凛凛冷势,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骄傲,他弯下了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弯下过的傲骨。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和我说你突然发现你喜欢上我了。” “对。”沈律言承认得爽快,他眸光定定,“我喜欢你。” 他完了。 他心动了。 第463章 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爱 这份喜欢是没由来的,不知不觉的。 也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 不是因为当初对江岁宁动心那样,带着初初相依为命时的那份恩情。 对她喜欢就是喜欢。 不掺任何的杂质。 或许是发现的太迟了。 已经把人伤得体无完肤,再说这些的确可笑。阴差阳错迟来的爱,依然是爱。 亲耳听见他说出这几个字,江稚还恍惚了一下。 沈律言说喜欢她。 她心里就像下了一场酸酸涩涩的潮雨,滂沱泥泞的雨势早就浇灭了曾经热烈的爱意。 甚至此刻听见了曾经她最渴求的事情,都没什么特别的触动。 记住网址 反而忍不住怀疑起他的动机。 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可是她已经没什么能被利用的了。 而且沈律言如果又要利用她,或者是强迫她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根本不必委曲求全自己说他喜欢她。 他有的是其他手段,并且曾经都在她身上一一付诸过行动。 江稚慢慢蹙起了眉头,淡淡的眼神之中还充满了警惕,似乎因为他说的这几个字变得更加防备了起来。 “我听见了,然后呢?”江稚的态度比沈律言想象中的要淡漠多了,她甚至一点儿触动都没有,“你已经说完了你想说的,那么现在能离开了吗?” 她用很礼貌的语气询问。 半分都不想冒犯他。 这种疏远的、客气的态度,像是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 既没有欢喜,也没有厌恶。 一个人若是连恨都没有,就更没有爱了。 沈律言深深吸了口气,苍白的肤色衬得他的神情都没有那么好看,男人黑漆漆的眼珠定定看着她,似乎是努力的想从中找出她还在意的细枝末节。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毫无波澜的默然。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爱。 他喜欢谁,她更不在意了。 原来被一个人刻意忽视了感情,是这么的难受。如果说沈律言很早以前没有察觉过江稚对他的那点心思,那都是假话。 感情是很难隐藏的。 哪怕是再怎么小心谨慎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旁人窥见一二。 沈律言默契的当做看不见她不小心透露出的那点小心思,一次次刻意她曾经小心翼翼的示好。 轮到自己头上,宁肯她用恶言恶语来讽刺自己,也不想要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 “不能。”沈律言抿直了唇角,吐出两个生硬的字。 他并不是来求原谅的。 他知道她不会原谅他。 所以母亲说的卑躬屈膝对她也没有用。 没用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离婚之前,沈律言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能放得下所有的不愉,试图想要得到她的心,她的爱。 但是她并不为之所动。 她不肯再爱他。 他用手段能留住的只有她的人。 沈律言说:“你父亲的案子快开庭了吧。” 他知道他这句话说出口的后果会是什么,他也知道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只会让她越来越恨他。 江稚的眼皮颤了颤,原本的无动于衷因为他的话又满满的生出一点恨意,她眼睛里的诧异,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绝不会那么好心的提起她父亲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话说出口,江稚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原来在抖,她抿直苍白的唇瓣,“你可以直说。” 沈律言望着她渐次苍白下去的脸,心里也不大好受,可是他除了威胁她,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如果他能够挽留住她,也就不会离婚了。 已经失败过一次的事情,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试一次。 他也已经不想看她再和林嘉然那么亲近,嫉妒心已经快要吞噬他的冷静,他也不知道自己失控之后会做什么。 也许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本来就是不受管教的戾徒。 沈律言往前了两步,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在不被刻意收敛的情况下总是会让旁人畏惧,他说:“我没什么其他想要的。” 男人漆黑的眸光幽深平静,他看着她,接着又说:“我只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回到从前。 哪怕是刚结婚时那样。 也没有关系。 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失去的滋味并不不好受,沈律言以为自己能够平静接受现实,但是并非如此。 他没有做到。 他失败了。 像失去了控制的齿轮。 转的毫无头绪。 江稚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她问他:“你还没有折磨够我吗?” 沈律言沉默片刻,他依然觉得自己做的选择并不是一种错。 “我说过的我理解你一次次放弃我,但是你每次放弃我的时候也确实伤害到了我,你又放弃我的权利,我也有不爱你的权利。” “这是公平的。” “你要我回到你身边,我做不到。” “如果你非逼我的话,你就准备好给我收尸吧。” 江稚不是在用死亡威胁沈律言,而是她真的觉得继续待在他身边,她迟早会死。 像失去了阳光、水分的植株。 没有了生机。 “你的爱是要逼死我,我也无话可说。” 沈律言望着她,他知道她之前有抑郁症,其实也不敢逼得太紧。 但他也不愿意让步。 “我最近会一直在这边。” 江稚听见这句话更没什么好脸色,腿长在他身上,她也管不着。 沈律言的目光又扫向她的肚子,一次比一次碍眼。 他的心胸还没开阔到能接受一个别人的孩子慢慢撑大她的肚子。 江稚下意识护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 可能是察觉到了敌意,肚子里的孩子轻轻踢了她一下。 第464章 别靠近我了 敌意和好意实在太容易分清了。 沈律言眼神不善,大抵将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如此江稚更不可能告诉沈律言这个孩子是谁的。 他已经开始威逼利诱强迫她回去,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八成要把这个孩子也当成了和她博弈的筹码,毫不犹豫的利用起来。 江稚可能是被他冷冷的目光吓住了,肚子有点疼。 江稚在他面前哪怕疼成了这样也不愿意吭一声。 沈律言发觉她的脸色不对,上前两步攥住了她的胳膊,他拢了拢眉,“你怎么了?” 江稚缓慢的从这阵疼痛中缓过神来,她挥开了他的手,“你别靠近我了。” 沈律言咬了咬牙,重新掐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去医院。” 江稚不敢再动气,怕肚子又开始抽痛,她被扯到了他的身边,却又倔强的不肯上车,她面无表情地说:“不用去医院,被你气得肚子疼,你消失就行了。” 掐在她腕骨上的手指陡然间用了力。 记住网址 力道深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 他目光深深凝视着她,眼里的深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 “肚子疼难道不应该更要去医院吗?”沈律言忍着对这个孩子的不喜欢,强硬将她塞进了车里,随后自己也上了车。 上车锁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大概是猜得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沈律言透过车内后视镜望着她的脸,抿了抿唇,“你怀孕本来就不容易,还是不要和我置气了,去医院看看再说吧。” 江稚抱着双臂,冷着张脸坐在副驾驶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刻薄,她冷笑了声反问道:“我是因为谁才变得不容易怀孕?” 沈律言握紧了方向盘,一个字都没再说。 江稚也不说话,她不想发脾气,对孩子不好。 过了会儿,她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之后才说:“放我下车,我不去医院。” 她的声音有点无力:“我的肚子不疼了,我不会拿我的孩子开玩笑,你放我下车吧,真的不用去医院。” 几秒钟后,江稚听见了车门解锁的声音。 她正要下车,听见沈律言问:“林嘉然现在住你家里?” 江稚没有义务回答他。 沈律言假装察觉不到她的冷淡,“他自己没地方住吗?住在你家也不合适吧。” 江稚实在没忍住,听不下去了,“我的家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沈律言又选择性忽略了她的话,“他实在无处可去,我可以帮他安排一个住处。” 江稚默了几秒,“沈先生既然这么热心,以后我和他的婚礼也交给你来操办了。” 她现在说话也学会了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讽刺一点儿都不输他了。 过了片刻,沈律言冷笑了声,语气淡淡道:“我可以操办他的葬礼,并且乐意之至。” 江稚不能再和他这样说下去,没把他气死之前,反而要把自己气死了。 她推门下了车,身子重,下车都不太方便,走路也慢吞吞的。 沈律言跟在她身后,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他住在附近的一家酒店里,订了一个月的套房,这个月他没打算离开。 月中江北山的案子第一次开庭。 他现在倒是不介意去旁听。 *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沈律言见了太多次面,江稚的精神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好,想到他还在南城就心烦意乱,那种想要逃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的念头又开始疯狂的冒出来。 但是她不想躲躲藏藏一辈子。 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 她不想让自己陷入烦躁的状态,心情不好了就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么多。 偶尔江稚还是会梦见沈律言,那些似是而非的梦境逐渐变得清晰,她在梦中看着穿着校服的少年,他不再那么遥远,尽管他还是那么耀眼。 少年众星捧月般走在正中间,鹤立鸡群的高个子,懒洋洋走到后门的门口。 却不是来找江岁宁的。 那双漂亮的眼睛,隐隐含着笑意,就那样笑盈盈的看着她。 他叫了她的名字。 ——江稚。 他说了他喜欢她。 ——我喜欢你。 梦里还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砰砰砰。 然后她就醒了。 江稚不觉得这是一个美梦,这并不是她的青春,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画面。 年少时的沈律言从未如此温柔的对待过她。 她将她曾经喜欢过的沈律言和后来的他,分成了两个人来看待。 从梦中醒来的江稚,浑身都是汗。 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去浴室洗了个澡。 剩了不到几天了。 很快就要对簿公堂。 她能收到妈妈的、舅舅的礼物。 她也可以再给自己买一个小蛋糕。 今年终于有人陪着她了。 她的家人。 她的孩子。 第465章 我要你们分手 江稚现在每天都能看见沈律言,如他所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南城。 渐渐地,附近的邻居也都认得他的车,知道了他是来找谁。 去年沈律言来南城的那两次,住在江稚家附近的邻居已经见过他几次,那时候他说和江稚是夫妻,现在江稚的家里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男人。 显然就是婚姻已经出了问题,估计是离婚了。 江稚觉得沈律言这样每天过来找她,影响实在不好。 他这个人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也丝毫不觉得对她的生活产生了困扰,若无其事出现在她的面前,却没有再提过江北山的事情。 江稚心里不安,不觉得沈律言那天忽然提了一句会这么轻飘飘的揭过。 沈律言现在也习惯了她对他置之不理,对她的这种冷漠已经脱了敏,不能习惯也要习惯,他脸皮厚,倒也能沉得住气,“江北山的案子结束之后,你和我回北城吧。” 江稚本来还想当什么都没听见,这句话逼她开了口,“我回不回去,不需要你来决定。” 沈律言并不想气她,那天她被气得肚子疼,他虽然厌恶这个孩子,却也还是不想让她的身体再受到伤害,他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一样,“你喜欢住南城也可以,林嘉然必须滚。” 还要滚得很远。 首发网址http:// 沈律言也不是没有手段能让林嘉然滚得远远的,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调职,离开这座城市,但是他更希望江稚自己把人轰走。 “沈律言,你能不能别这么自大?” “我没有自大。”沈律言蹙着眉,认真的解释:“我只是讨厌他。” 说完这句男人似乎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不会同意,她不想答应。 “我劝你答应我。江稚,我真的不想再对你用威胁的手段了。” “除了威胁你还会什么?” “你又不吃软,我能怎么办?” 江稚冷笑了声,她想起了前几天那场梦,终究梦都是短暂的。 都不能当真的。 醒来就要面对现实。 哪怕她说了自己回到他身边就会死,他还是要这样逼迫她,用她在乎的事情来逼她服软。 沈律言真的是喜欢她吗?这明明不是他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他不会这么的野蛮、粗暴。 他明明也可以很温柔、很善解人意。 江稚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了,自己贪恋的是十七岁的沈律言,那个桀骜不驯却又肯温柔待人的少年,贪恋他毫无保留的爱。 对于眼前这个冷漠伤人的男人,对他的爱,她并不在乎,也不需要。 “沈律言,你不是喜欢我吧,你明明就是恨我。”江稚淡淡一笑,似嘲似讽,“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你爱我呢?” 沈律言眼底酸胀,他爱上了她,可是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留下她的砝码了。 他不这样做,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你要救江北山吗?” “是要动用你的人脉,还是要花高价请最好的律师帮他打官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江稚淡淡说起这句话,看着他的眼神也淡得叫他心惊,“你真的不是拿我不跟你回北城当借口吗?我看你本来就想出手帮他,他毕竟是江岁宁的好父亲,你怎么舍得江岁宁伤心难过呢?” “不要在我面前虚伪了,想出手去帮就去帮他,我从来都阻止不了你做的任何决定,不是吗?” 以前是。 现在也是。 沈律言听完她这段充满误解的话,脸色阴沉的几乎能结霜,每个字都在怀疑他的动机,但他确实不是这么想的。甚至在她提起江岁宁的名字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江岁宁见过面,没有看见过这个名字。 被误会的滋味,百口莫辩,就似千夫所指。 “你答应跟我回去,我绝不插手。” “你的话,一点儿都不可信。”江稚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是憎恨,能让她这么柔软的性子恨成这样的人,用手指头去数也没有几个了。 沈律言无声咽下喉咙里的血气,话还没说出口,江稚接着又说:“随便你,我不信故意杀人罪还能变成无罪。” 沈律言抿了抿唇,他的唇红的不可思议,他说话的语调也很平缓:“故意杀人罪的量刑也分轻重,你不是想要他死吗?” 杀人偿命。 她对江北山显然已经恨之入骨,等了这么久,不出任何谅解,不要一分赔偿,不就是要江北山偿命吗? 沈律言往前两步,低声地问:“你真的甘心吗?” 他怕她不了解,“无期也是有期限的,表现良好很容易就变成二十年,凭颜瑶的本事再帮他减刑两年也不是没可能。你外公外婆的命,你妈妈昏迷的那些年,还有你舅舅在牢里吃的那些苦,只需要江北山在牢里付出十几年的代价,你甘心吗?” 江稚眼眶发红,“你闭嘴!” 沈律言看着她湿润潮红的眼眶,忍不住抬手帮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我能给他找最好的律师团队,脱罪减刑的方式也不少,这场官司对那些打惯了刑事案件的律师,没有那么难。” “年份已久,证据不足。” “处处都对你们不利。” “死刑是你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却不是一定能成的结果。” 她的眼泪滚烫,落在他的手背上。 沈律言目光一顿,他的眼睛也红了。 这几滴眼泪像是砸在他的心脏上,烫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沉默了一下。 男人接着说:“好吧。” “你想留在南城养胎我理解,我也接受。” “我给你时间考虑,开庭之前,你仔细想想要不要和林嘉然分手。” “江稚,我希望你们分开。” 第466章 爱上别人 话说的好听,好像真的给了她选择似的。 江稚觉得沈律言这个人现在大概是没什么共情能力的,不择手段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既不吃软,也不吃硬。 江稚只觉得疲倦,她无力和他周旋,也不想再对他妥协。 一而再再而三被他肆意拿捏着软肋来威胁。 有时候江稚也想用同样的手段回敬他,但是她连他的软肋是什么都不知道。 江岁宁?她也伤不到江岁宁。 至于其他的人,想到这里江稚有时会痛恨自己小时候接受的教育,都是在让她当一个好人。 若她也是沈律言这种冷心冷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性子就好了。 江稚挣开了他的手,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和林嘉然不会分手。” 她有些累了,心里不舒服连着身体也不太舒服。 记住网址 但好在这点难受尚且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她接着说:“至于江北山的案子,我已经尽力了,我相信会有一个能让我和我家人满意的结果。哪怕不那么尽如人意,我也接受。” 她不相信江北山还能被无罪释放。 证据不足,但也不是没有证据。 即便他没有被判死刑,只需要在牢里待上十几年,那也比之前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好。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江稚依然愿意相信坏人会有报应。 或迟或早。 总会有的。 沈律言垂眸,目光复杂看着她,说话时的声音好似都变得艰难一些,“你真就这么喜欢他吗?” 顿了几秒,江稚对他点了点头,“嗯。” 她说:“我不会和他分开。” 就这样吧。 她也不想再和沈律言说什么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江稚回了家,坐在客厅里发了很久的呆。 放空了思绪,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这种空落落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其实沈律言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不意外。 和他共事两年,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他的性格,有些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林嘉然回到家的时候,江稚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这个人有个习惯,每每情绪低落的时候,就喜欢睡觉。 强迫自己中断胡思乱想。 保姆不在,这个点早就回家休息了。 林嘉然轻手轻脚关好了门,随后换好了拖鞋,今晚部门聚餐,就他一个人没喝酒,厚着脸皮说自己酒精过敏才躲过一劫。 他走到她身边,帮她盖好了毛毯。 然后就舍不得走了。 少年乖巧蹲在沙发前,忍不住凑近了去看她的脸,鼻尖都快要碰到她的皮肤。 他的呼吸渐渐加重,想要在她唇瓣上亲一口的念头,愈发的强烈。 会被她发现吗? 她发现了之后会把自己赶走的吧? 死皮赖脸住进来之前他信誓旦旦同她发过誓不会胡来,如果被她发现了她会不会很生气? 尽管林嘉然非常想亲她,还是忍了下来。 倒也不是怕自己被赶走,还是怕她生气。 他也不能说话不算话。 睡梦中的人忽然睁开了眼,做贼心虚的林嘉然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他抓了抓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刚回家。” 江稚睡得迷迷糊糊,也没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她忽然意识到林嘉然似乎是长得挺帅的。 她直勾勾盯着他看。 林嘉然被看得心里发毛,难不成刚刚她没睡着?已经发现了他的不轨之心吗? “你吃晚饭了吗?” “嗯。”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那…那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江稚摇了摇头,“也不是。” 她慢慢坐了起来,想到沈律言傍晚说的那些话,她总觉得那个人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他其实很善妒。 对他在乎的事情就想要掌控全局。 江稚觉得还是得提醒林嘉然,“你最近小心一点,我怕沈律言为难你。” 说完这句,她想了想,又说:“他可能会来找你的麻烦。” 林嘉然目前还没面对面碰上沈律言,不过就算碰上了他也不怕。 “我打得过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知道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 “是的吧。” 林嘉然偷偷雀跃许久,然后转而又说起了沈律言的坏话:“他这个人真的好烦啊,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来缠着你。” 说完坏话之后,林嘉然接着又嘀嘀咕咕:“他要来为难我吗?那说明我的存在碍到他的眼了。” 沈律言嫉妒他。 兴许不是嫉妒他年轻。 可能是嫉妒他能陪在她身边。 沈律言怕她会喜欢上他! 林嘉然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他的尾巴顿时就又翘了起来,能让沈律言不痛快也很好了。 “你以后会喜欢我吗?”他的眼神发亮,眼巴巴朝她望去,忍不住问。 江稚被这种炙热的目光看得心里发颤,默默避开了他的视线。 林嘉然在这件事上却很难缠:“会吧会吧!?” “你不否认我就当你默认咯。” 江稚说不上来。 可能时间长了。 真的会的。 移情别恋,爱上别人。 * 江北山的案件开庭这天,江稚是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出庭,同检方站在原告席上。 傅清婉没有来,她连看都不想再看见江北山这个男人。 江稚朝被告律师的方向看了过去,都是陌生的面孔,但也看得出来是西装革履的精英。 不知道是不是沈律言帮江北山请来的律师团。 看样子不太像。 因为江北山表现非常淡然,似乎和庭上的律师已经很熟悉了。 这应该就是他从被关进看守所以来,一直接触的刑事律师。 江北山非常相信颜瑶,这个女人一向对他言听计从,这段时间给他找来的律师资质也都不差,他的诉求也不高,只要保住性命就好。 最开始的那个律师让他态度良好的认罪,请求被害家属的谅解,争取一个宽大的刑期,保住性命。 而颜瑶之后给他找的律师则是劝他做无罪辩护。 所以江北山自然而然觉得颜瑶在被他威胁之后,果真老实了下来,连找的律师都靠谱了很多。 他一口答应,决定听从律师的建议上庭之后当庭翻供,死不认罪。 他以为颜瑶在私底下已经给他打点好了。 开庭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被设计好的死路。 第467章 谢谢你送我过来 法庭上,江北山咬死了自己是被陷害的。 录音是合成,不能算作证据。 他想的简单,真的以为案件会像律师说的那么顺利,只要他不认罪,就能利用疑罪从无的规则逃脱法律的制裁。 却不知道在铁证如山的罪证面前翻供,是从重情节。 他的态度并不算太好,说是气焰嚣张也不为过。 一口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那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车祸。 江北山太过相信他的律师了,原本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被引诱得连一天的牢狱都不肯承担,人心都是贪婪的。 他倒也说话算话,守口如瓶,没有把颜瑶的名字给供出来。 法院并未当庭宣判,几个小时之后,这场案子才告一段落。 如果检方有新的证据,还可以在下一次开庭之前提交。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看着江北山坐在被告席上极力否认自己的罪责,那副样子只让她觉得可笑,很像是在垂死挣扎。 便是检方也很少见到这种在罪证下还敢彻彻底底翻供的人。 在证据面前,无罪几乎不可能被法官支持。 江岁宁和颜瑶也来了开庭,她们什么都没说,从始至终都是默默地听着。 颜瑶给江北山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江北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女儿,心里却想的是自己老来得子的那个儿子。 江稚浑身疲累,结束之后,什么都不想说。 今天开庭,她也没有告诉林嘉然,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私事。 她走出法院的大门,下台阶的时候,走的很慢很慢。 刚刚下过雨,这会儿好像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林嘉然今天发了实习期的工资,请她吃饭,早早就把餐厅的地址发给了她。 他预定的这家餐厅貌似还挺难约的。 大厅的落地窗适合用来欣赏夜景。 江稚准备打车过去,刚走到法院的大门口,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落下,驾驶座上的男人,面色冷峻,五官深刻。 他仿佛算准了她出来的时间,对她抬了抬下巴:“上车吧,我送你。” 江稚站在原地没动,雨丝落在她的发间,拍在脸上沁着丝丝寒意,“不用了,我打车。” 沈律言沉默半晌,下车之后,他从驾驶座那边绕了过来,手里拿着把黑色的雨伞,打开长伞,挡住了清冷的雨滴。 他也没强迫她上车,“你要去哪儿?” 江稚不想告诉他,总归都和他没有关系。 南城的路上很少会见到正儿八经的出租车,大多都是网约车。 江稚在手机上叫了车,下雨天比较堵,还要等几分钟。 雨越来越大,砸在伞面上又重重的落下。 这边连个挡雨的建筑物都没有,她只能待在他的伞底下,男人大半个肩膀都在雨中,被雨浸透的那块布料颜色仿佛都更深一些。 “上车吧,你鞋子都快湿了。” 这座小城的排水系统没有那么好。 暴雨落下瞬时的雨量很容易就在路面堆积,她今天穿着一双再普通不过的平底鞋,鞋尖已经有些潮了。 江稚不知道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气是从何而来。 大概是看不惯他不论什么时候都展现的游刃有余,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控。 她沉默了会儿,打开车门,冷着脸坐进了后座。 沈律言收起了伞,跟着也上了车。 后视镜里映着她清清冷冷的脸,刚才沈律言也在旁听席上,只是她根本就没有注意。 他耐着性子又问一遍:“去哪儿?” 江稚报了个地址,听起来似乎是商场。 这段时间,沈律言鲜少见她去这么远的地方,大概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除非必要的走动,她并不喜欢出门。 谨慎、小心。 保护着她的孩子,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她这么珍视,他的嫉妒反而越烧越烈。 “你约了谁?” “不是。” 轻飘飘说完这三个字她扭过脸就看向了窗外,等快到了地方,又听见男人自找不痛快,“林嘉然?” 江稚想这个答案也不能猜,“嗯,和男朋友约会,一起吃个饭。” 沈律言握紧了方向盘,指骨发白。 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库。 江稚也没急着催促他打开车锁,她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情绪,过了会儿,她说:“谢谢你送我过来,快到我们约好的时间了,我想下车。” 安静了许久,没等到他的声音。 与他可怖的安静相比,她的确要心平气和多了,“是你主动要送我,不是我求着你要搭你的顺风车。” 沈律言听完心里就更难受了。 他不止问过她一次,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林嘉然,再问下去都没什么意义了。 地下车库的光线很暗,他的脸色一点儿都看不清楚,一阵死寂过后,啪的声,车锁解开了。 江稚下车之后又很礼貌客气的对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她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沈律言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有急着离开,看着她按下的楼层,也跟着上去了。 五十四楼的高空餐厅。 人均大概五千。 不算太贵。 沈律言到的时候,餐厅的经理主动迎了上来,显然是认出了他,不敢怠慢。 “沈先生,经理吩咐我们给您预留了单独的包厢。” “不用了。” 沈律言已经看见了林嘉然和她。 江稚显然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他,很快她收回了目光,现在沈律言做什么她都不会奇怪了。 本来以他的分寸感,完全没必要跟上来。 何况。 就算让他看见了又怎么样? 江稚最近也在慢慢地学会接受林嘉然的爱意。 不再把自己困在密不透风的玻璃瓶里。 第468章 会遗传吗 林嘉然在恋爱中应该是很愿意付出和分享的那种人。 他从不吝啬于表达,也很喜欢一些亲密的动作。 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江稚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去猜测他的心思。 他的社交圈子好像也很简单,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找到她的面前。 江稚觉得和他相处真的是难得轻松。 约定好的事情,从不会放她的鸽子,不会让她陷入一些无谓的等待。 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的事情,原来还是会时不时的从脑子里钻出来,比如沈律言总是不太遵守和她的约定,她为了那场音乐会高兴了好久。 他临时有事,开场后的几分钟才想起来告知她来不了。 那场阵雨中,只有她傻傻站在廊下等他。 等人的滋味一点儿都不好受。 她早就该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 记住网址 江稚在感情上的事情虽然有时候很迟钝,但也没有那么迟钝,她能感觉的出来,林嘉然对她的好,并不全是为了每个月的两千块酬劳。 他应该是真的蛮喜欢她的。 表现的非常明显。 就差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了。 江稚回过神来,“林嘉然。” 江稚对上他粲然的双眸,接着说:“明天你能陪我去产检吗?” “好!我有空的!我开我同事的车送你去医院。” 林嘉然小时候没少被他妈妈带去医院,早就混熟了。 知道怎么和医院的医生护士打交道。 嘴巴甜点就会省事很多。 他生怕她反悔,“你不能骗我。” 江稚忍不住笑了笑,“不会的。” 林嘉然这个人就是忍不住要多想,她这是不是在默许他当她孩子的父亲啊?好像是一个质的变化。他不希望自己再被她当成没长大的学生来看待。 他是大学生,又不是高中生。 该懂的事情早就懂了。 这段时间,她好像还是在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 只有被她需要的时候,林嘉然才觉得自己对她是有用的。 江稚倒是没有发现沈律言的存在,男人坐在他们斜后方的空位,点了杯咖啡,杯中的咖啡却是纹丝未动,搭着长腿,面无表情。 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她的侧脸,唇角勾起盈盈的弧度,笑容十分柔软。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两个人都笑的很灿烂。 沈律言在跟上来之前就已经猜想到不会看见自己看见的,反而只会叫他生气,但是他的腿不听管教,行动总是比脑子更快,不知不觉就跟了上去。 结账的时候,经理说已经有人结过了。 林嘉然和江稚都是一愣,江稚下意识朝后望了过去,果然在靠窗的位置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人。 她默了默,拉着林嘉然打算离开。 林嘉然本来还有点不情愿,他宁死不吃嗟来之食,但是看见江稚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狠了狠心,也推不开她。 算了。 嗟来之食就嗟来之食吧。 她的前夫愿意出资资助他们的恋爱,怎么着都不亏。 进了电梯,林嘉然扭扭捏捏半天还是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想用金钱来羞辱我?” 江稚啼笑皆非,“应该不是。” 林嘉然哦了哦,沉默了一下接着又说:“他打错算盘了,用钱是侮辱不了我的!以后我们结婚的话,他是不是还要气得给我们把婚礼的费用给结了?” 江稚也说不好沈律言现在到底能不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林嘉然。” “嗯?” “你不要总是把结婚挂在嘴边。” “哦。”他很听话,却也不是那么听话,“那恋爱可以吗?” 想象中的否定并未到来,沉默了没多久,林嘉然听见她轻轻的说:“可以。” 林嘉然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这种时候反而表现得很沉稳,他偷偷地、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她的手,这次,她并没有挣扎。 * 沈律言面无表情回到酒店,订的是商务套房,里面有单独的会议室。 这段时间,沈律言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在酒店处理,重要的文件都是下属飞到南城交给他。 刘总助和其他几个秘书成了经常往返南城的常客。 他们在酒店的会议间等了许久,沈总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不是用阴沉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就像飓风骤雨前夕的平静。 往往总是让人害怕的。 沈律言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她的果断还是自己的无能。 她是真的一点儿回头的迹象都没有。 彻彻底底要断了前尘,不想再扯上其他关系。 他不相信。 他上次的提醒,的确是好意。 林嘉然的父母甚至已经在给他们的儿子打听相亲对象,挑选的条件明摆着就是四个字——门当户对。 沈律言心不在焉想着这些事情,刘厌说了什么,他也没仔细听。 他抬起眸,忽然见问:“帮我查一下林嘉然现在工作的公司。” 刘厌从不会多问,他就是个负责办事的,“好的,沈总。” 沈律言也不是要对林嘉然做什么,没打算逼他丢了工作,但是让他被调离现在的岗位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他不想让江稚发现,末了又叮嘱:“做的干净点。” “是。” 隔天,江稚大早上就坐着林嘉然借来的车去了医院。 她还很困,在车里睡了一觉。 医院的妇产科人总是不少,林嘉然先去帮她取了号,安顿好了她之后又下楼去买早餐,“你要喝豆浆吗?还是甜牛奶?” “豆浆。” “加糖,我知道。”林嘉然有点不放心她,这里人多,怕有莽撞的人冲撞了她,他去拜托护士帮他照看片刻,然后才去买了早餐。 沈律言这边也很快就知道江稚今天去了医院,他并不清楚她去医院做什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开车匆匆赶了过去。 已经叫到了江稚的号,他正好看见林嘉然扶着她从检查室里出来。 她手里捏着单子,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这里人太多了。 楼道里来来往往都是人。 环境并不好。 沈律言当即皱了眉头,他打了通电话,挂断之后才往诊室的方向看了两眼。 江稚在诊室里,医生看过她的检查单,各项数据都是正常的,胎儿没有问题。 江稚却还有问题想问:“医生。” “我的耳朵有点毛病,但不是天生的,是后来因素造成的,这个会遗传吗?” 江稚不能确定的事情就想问问医生,这样比较安心。 后天的近视都会遗传到孩子身上,她很怕听障也会如此。 医生说:“一般来说后天造成的听障是不会遗传的,你可以放心。” 第469章 爱上 江稚听见医生的话才觉得松了口气,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健康的,不要被拖累才好。 每次孕检,她都很上心。 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从诊室里出来,林嘉然还处在极大的震惊中,相处了这么多天,他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听力有任何问题,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分别。 他支支吾吾半晌,决定闭上自己的嘴巴。 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可是后天原因导致的听力问题,他认真想了想也没想出几种。 噪音、外力击打或者是极大的爆破声。 这三种哪种听起来都很不可思议。 北城又不是什么小城市,对噪音的管理尤其的严格,稍微有点吵闹就会有邻居去举报,而且噪音再大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害得人耳朵出现问题。 首发网址http:// 至于爆破声,往往与工作有关系。 显然也不是。 那就只剩下外力击打。 林嘉然更觉得震惊,怎么有人能舍得对她动手?还是这么重的手?直接把耳朵打出了问题。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像是打蔫了的植物,一整个萎靡不振了起来。 江稚的心情不受影响,听障问题对她来说早就不是什么不能提起的伤疤,只是身边的男孩貌似很敏感脆弱,似乎是在心疼她,担心她。 经历过如一潭死水的婚姻。 次次被抛弃的那种感觉之后。 少年毫不遮掩的关心,在她这里反而变得珍贵起来。 她以前对这样如朝阳热烈的男孩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好像眼睛里只容得下沈律言一个人,现在想想喜欢上一个像小太阳一样的男孩,好像也不错。 人可以选择不同的活法。 许听白说的对,不要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 江稚停下来,转过身仰起脸看着他:“你怎么了?” 林嘉然摇了摇头:“我没事。” 江稚的目光依然是望向着他,“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林嘉然沉默了会儿,他点点头:“是心疼。” 他本来都不打算问了,但是快要憋死了,忍也忍不住,“你的耳朵…” 江稚也没想隐瞒什么,更不想说假话,“被人打了,力道有点重,就受了伤。” 林嘉然默默握紧了双拳,看起来好像特别生气,居然真的是被打的。 竟然也真的有人能舍得对她下这种狠手。 江稚看他气得握紧了拳头,心里有点奇怪,酸酸的暖暖的,鬼使神差下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已经过去了很久,我现在也不疼了,习惯了。” 她耐着性子,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头。 他本来也没使什么劲,很轻松就掰开了。 江稚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好笑的同时眼睛里泛着点水色,大概还是有点感动的。 她本来…本来就是很容易被感动的性格。 一点点好就容易敲开了她的心。 林嘉然被她攥着手,渐渐地也不生气了,少年反客为主,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江稚也没有挣脱。 既然决定重新开始,一场正常的恋爱好像就是这样的步骤。 牵手、亲吻、上床。 她没有必要刻意再避开。 她承认,和其他人比起来,好像林嘉然确实更能让人心动。 — 沈律言那通电话结束不久,院长刻不容缓赶了过来,对沈家这位自然是要客客气气的,怎么也不能让人不满。 沈律言却没空与他寒暄,目光直勾勾看着诊室外浓情蜜意的两人,落在那双十指紧扣的双手上,确实越来越像一对情侣了。 他什么都没想,迈着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一道阴影挡住了江稚眼前的光,这边的空间好像与另外一边的喧嚣隔绝了开来。 沈律言扯起嘴角,笑意有几分冷淡,“检查完了吗?” 江稚现在觉得林嘉然有个词说的很对,沈律言的确是阴魂不散,哪哪儿都见到他。 他身后的院长也在打量这两个人,对这位大少爷,不论到哪儿应该都没人会去得罪了他,姑且不提名下的公司产业,便是他身后的权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能叫这位大少爷特意从北城到南城来,恐怕就与眼前两人有关系。 江稚对沈律言现在是耐心越来越少,“沈先生打算又帮我们把孕检的费用出了吗?” 她虽然笑着,言语中都是嘲讽。 沈律言胸口发闷,目光落在这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上,抓得这么紧,好像怎么都舍不得松开,有那么值得眷恋吗? “没这个打算。”男人淡淡开腔,冷锐的目光转而看向了她身边的少年,“怎么他连这几千块都出不起吗?” 林嘉然觉得沈律言这种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真是伤人自尊,不过还好他一向都没什么自尊,最不怕就是被羞辱了。 “你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 虽然有几个臭钱是很了不起。 但是林嘉然也不会低头认输的。 一个好丈夫,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受这么重的伤。 得多大的力道,才能把耳朵打出毛病。 “你保护不了她,我来保护。” 少年哪怕在气场比自己强百倍的男人面前,也丝毫不怯场。 林嘉然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曾经不是保护不了她,他只是从没有上心过。 沈律言默了半晌,目光慢慢落在江稚的脸上,过了几许,他开了口,声音寥寥,漫不经心地问:“你就喜欢听这种甜言蜜语来哄你的?” 第470章 有事要说 “当然了,谁会喜欢听恶言恶语伤人的话?”江稚看着他紧绷的脸,忽然间笑了一下,“你不会觉得自己以前说话很好听吧?” 说完这句她以为沈律言又要回上一句,难听的都是实话。 出乎意料,他并没有。 沉默几许过后,男人漫不经心开了腔,“你想听甜言蜜语我也能说。” 话音落地,他忽的轻轻一下,转了个弯,意有所指般开了口:“但是只有嘴巴是甜的又怎么样呢?” 能有什么用。 说的天花乱坠。 却又实现不了。 男人寸寸打量的目光又转到了林嘉然身上,他猜林嘉然大概对她许诺了一些话,例如结婚。 但是他做得到吗?也不一定。 沈律言这些天能忍下来,不过是笃定了这两个人没有未来。或者说他确定林嘉然给不了她未来。 一秒记住http://m. 过了片刻,江稚张了张嘴,只有最后一点儿耐心,“你来医院就是为了在我面前贬低他吗?” 沈律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这算什么贬低林嘉然,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实话。 “不是。”沈律言只是听说她来了医院,有点不放心,先前并不知道她只是来做孕检的。 “你身体这两年一直也不太好,要不要重新查一遍?” “不用了,谢谢。” “我没别的意思,这里人多,可能没有私人医院那么细致,我没有恶意,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稚给打断了。 女人抬了抬眸,“医生看过了检查单,没什么问题。” 沈律言觉得她这样只是不想再和他纠缠,他的确是不放心这么匆忙的检查,“没什么问题你刚才在里面待那么久。” 江稚也不知道自己他追问这么多做什么,除非他又没安好心。 在他眼中,这又不是他的孩子。 江稚默默握紧了手,“我只是在问医生听障会不会遗传而已。” 她轻轻的说完这句话,男人的脸色变了变,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扯得胸口都发闷,“会遗传吗?” 江稚蹙了蹙眉,“后天造成的就不会。” 说罢她看了他一眼,“你问完了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还紧紧抓着林嘉然的手,像是抓住了某种支撑一样,黑漆漆的眼珠定定看着他,已经有了些无法掩饰的不耐烦。 江稚也不等他的回答,握紧了林嘉然的手,“我们走吧。” 她侧身从他身边经过,淡淡的清香慢慢漫上他的鼻尖。 沈律言默不作声站在原地,看着她和林嘉然从自己身边离开,他的目光从她的背影落在她和林嘉然十指紧扣的手上。 沈律言忽然间觉得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比起她这样紧紧握着别人的手,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久违的酸涩感,几乎逼红了他的眼睛。 像是被密不透风的潮水包围了口鼻,呼吸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深深吸了口气,周围是好奇却又不敢探究的目光。 关于沈总的私事,其他人哪怕看见了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的去打听,都在装聋作哑不吱声,只等着他的吩咐。 过了许久,男人总算出了声,“既然这样,就先算了。” 他们也纷纷松了口气,方才沈律言的脸色显然就不好看,刚好撞上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事情办得不好,反倒还会被记上一笔。 对于这位从北城来的大少爷,他们自然是能交好就交好,说不定将来有什么事会求到他面前。 钱在权势地位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 “好的,沈总有事尽管提。” “麻烦了,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 医院里不能抽烟,沈律言走出医院的大楼,才点了根烟。 想了想,还是没抽。 她哪怕是胖了一些,身材看起来也还是很纤瘦的。 沈律言掐灭了烟,助理已经把林嘉然现在工作的那家公司调查的一清二楚。 一家业内知名的游戏公司,林嘉然在里面主做游戏软件开发。 前景不错,实习期的工资也不错,甚至于他的表现也很不错。 商业圈不大不小,拐个弯兴许彼此都能认识。 让他调职,对沈律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只需要打通电话就能搞定。 沈律言这人做事的效率很高,能不拖延的事情就不拖延。 林嘉然第二天就收到了上司给他转发的调职通知。 他可以不同意。 不过一般调职都是将人往低处调,进而逼迫员工离职。 林嘉然现在属于高升,人事主管亲自和他面谈,“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你的领导和我都是有目共睹的,你是这波实习生里最先转正的。当然转正之后的待遇都和正式员工一样,福利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公司总部在北城,你需要回去上班。” 顿了顿,人事接着说:“我记得你家也在北城,这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你这边如果不同意调回北城的话,是拿不到实习证明的。” 没有实习证明,就不能够毕业。 而且林嘉然当初进这家公司,也是过五关斩六将,这属于他的梦中情司。 但是他现在确实不想离开南城。 人事故作好奇,“你是有什么难处吗?可以说说看。” 林嘉然哪能知道公司的人早就和沈律言沆瀣一气,他说了实话:“我舍不得离开我女朋友,我可以继续在这边上班吗?” 人事主管脸上的笑已经很僵硬,还是年轻啊,都和沈家那位抢女人了。 张口就是女朋友,一点儿都不带羞涩的。 她笑了笑,“现在异地恋也很普遍,我建议你还是…” “她怀孕了,离不开我。” “……” 人事主管深吸了口凉气,“实习证明对你还是很重要的,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你不同意调职的话,这两个月就等于白费了,还要延毕,很划不来。” 林嘉然皱着眉,“我会认真考虑的。” 人事主管步步紧逼:“48小时内给我一个答复。” “好的。” * 沈律言也不是天生就傲慢,只不过他现在确实不会把一个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 他考量的都是现实,却忘记了爱情本来就是最不现实的东西。 从沈律言频频出现在江稚面前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无形的网笼罩住了。 从内到外透着不安,还有难言的压抑。 她也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起,见到沈律言变成了一件让她的心情变得糟糕的事情。 南城这么小,鹤巷就更小了。 盛西周像住在她对面的影子,不会贸然出现打扰,也几乎不会让她察觉到他的存在。 江稚有时候都快忘记了她对面的邻居还住了人。 她察觉不到,有的人已经撞上了面。 沈律言来找江稚,是半分都不在乎鹤巷这些居民的目光的,厚着脸皮,说来就来。 夜色将熄,这天傍晚,盛西周在巷口拦住了他的去路。 盛西周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哪怕江稚和沈律言一刀两断了,也不会接受他这个现实。 他从前那点阴暗的心思,也没什么用了。 藏着的事情,倒不如说清楚。 沈律言看清他的五官,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冷冰冰吐出两个字:“让开。” 第471章 爱人痛苦 两人许久没有碰上面,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是气势凛凛的。 盛西周的五官漂亮的有些锋利,沈律言也并未刻意收敛戾气,一双平静的眼眸里都是刻骨的冷锐。 刚开始他甚至能开玩笑让江稚从那么多男人里挑一个喜欢的,后来单是想起江稚这盛西周那段露水情缘,他就暗自恨得咬牙切齿,夜不能寐。 那就像落在他心上的软刺,平时习惯了倒没什么。 想起一次就痛一次,恨一次。 始终都耿耿于怀。 怎么可能不介意。 曾经对江稚说的过去,只是不得不选出的最优选。 盛西周之前感冒发烧就迟迟没好,断断续续的还在咳嗽,嗓子有点沙哑,不过发出来的声音是一点儿都不难听的,“你还来纠缠她做什么?她不爱你了。” 沈律言觉得好笑,“她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你,你不也在这儿惹人嫌吗?” 他说的话,每个字都藏着锋芒,字字诛心,扎进肉里。 首发网址http:// 盛西周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种厌恶世事的冷丧,“我乐意守着她。” 沈律言扯起唇角,“当个备胎?” 盛西周抬眸,黢黑的眼珠从容不迫同他对视,“我不在乎是不是备胎,现在这样就是和我们小时候是一样的。” 原本那时候,一天接着一天。 都是他在等待。 等她放学。 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来还有他这个玩伴。 等待的时候,确实是枯燥无味的。 但是盛西周的大部分人生,本来也很枯燥。 只是因为她的出现,而看见了浓墨重彩的那一面。 所以没什么的。 只要还能看见她,就好了。 沈律言听见他说的话心情不会有多么愉悦,这些都是和他没有关系的过往,他也没兴趣去听盛西周和江稚的童年,有多么的青梅竹马。 “你还喜欢江岁宁吗?”他问。 盛西周并不是个好人,盛家耳濡目染的环境影响下,他的内心一点儿都不光明,阴暗扭曲,暴力变态。 他对毁灭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没有什么愧疚,他甚至热衷于毁灭。 他做事往往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半分都不在意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他这人哪怕下地狱了,也要拉上和自己一起死的。 “我猜你不喜欢她了。” 沈律言沉默。 他看起来依然很镇定自若。 盛西周觉得这个故事里好像唯独只有沈律言是不痛苦的那个人,他总像个置身事外的过客,刀枪和剑都伤不到他。 这世上在也没有比他更无情的人。 同样伤她那么多,凭什么他还能过得这么好?凭什么他还是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盛西周冷漠的眼神静静凝望着他,这张脸,的确好看。 江稚喜欢他这些年,也情有可原。 “你滚不滚?”沈律言貌似对他主动提起的话题没有半点兴趣,耐心告罄。 盛西周往前走了两步,隐在暗处的脸逐渐曝光在路灯下,苍白几乎无血色,他说:“我掐着江岁宁的脖子逼她去挽回你,你都没有回心转意,所以你真的变心了,对吧。” 盛西周想起江岁宁那种虚伪的姿态,就嫌恶心。 无数次被她用似是而非的话耍得团团转的回忆,卷土重来。 不过说不定江岁宁也不止耍了他一个人。 “你爱上江稚了。”盛西周没有用问句,而是盯着他的眼睛肯定地说。 沈律言倒是少见盛西周话这么多的时候,从认识他开始,他都是惜字如金的那个人,非常的厌世。 沈律言没有否认他爱上了她。 盛西周心情愉悦,甚至轻轻笑了声,“你打过她。” 那个巴掌,历历在目。 她眼睛里含着泪走出酒店的房间,苍白的脸上赫然是五个手指印。 盛西周至今记忆犹新,有时候做梦也会梦见那一天。 沈律言淡淡开口问:“说完了吗?” 盛西周完全不理会他的问,接着自说自话,“你觉得她背叛了你,不知廉耻婚内出轨,和我睡了。” 这是沈律言非常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盛西周仿佛看不见男人越来越冷的脸色,继续往下说,“她的耳朵还被你打坏了。” “应该很疼。” “我猜你过去没少用这件事羞辱她。” 沈律言大概是真的没有了什么耐心,掐住了盛西周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他面无表情把人贯在墙面上,手指慢慢收紧了力道。 盛西周的后背被恶狠狠砸在墙面,这点伤对他着实不算什么。 他低声笑起来,笑得开始咳嗽,咳够了就又开始平静的叙述,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她被下药了。” “江岁宁让我找人轮了她。” “你知道那时候我就是江岁宁的狗,她求我帮什么忙我都会帮,杀人放火,我都会去做。套房里他们甚至架好了摄像机。” “她在自己的腿上划了两刀,清醒了些,跌跌撞撞从那间房里面跑出来,很不幸,撞上了我,她求我帮她的忙,可能是要帮她报警吧。” “我当然没有。” “药效难捱,她却只知道抓着我哭。” “一整夜,我就亲了她一下。” “甜甜的,我很喜欢。” 说完这些。 盛西周的喉咙几乎快要被掐断了,嗓子特别的疼。 他并不在乎这点疼。 也不在乎眼前的男人会不会真的把他掐死。 他要平等的痛苦。 要这种伤害了爱人的悔不当初。 “她肯定和你解释过。” “你不相信,对不对?” “你既不相信她,也不偏爱她。” “因为我那时候也是这样的。” 第472章 不该 “她自己都以为我和她不清白。” “我没告诉她,我骗了她。” “到现在她估计还真当那时候她背叛了你。” 盛西周说得越来越艰难,喉咙几乎断了呼吸,眼睛里逐渐像充了血,他一把用力推开了沈律言,嗓子就像是被割破了伤口,涌上来的都是铁锈味,他说:“我以为你会和她离婚,等了那么久你们也没离婚,你对她的忍受超出我的想象。原本想一辈子都不告诉你,在你心里留根刺,现在想想算了,没这个必要。” 盛西周的喉咙又痛又痒,他弯腰咳嗽不止,哪怕如此,脸色还是很苍白,他抬起脸,盯着沈律言看了会儿,“沈律言,你根本就配不上她曾经的喜欢。” 盛西周自己都没发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多酸,眼神有多冷。 他嫉妒沈律言,这种嫉妒快要演变成了一种恨意。 凭什么是他。 盛西周知道他这个人能忍,平静打量了他许久,沈律言听完他说的这些话好像没什么触动,又好像并不是如此。 盛西周倒是很好奇他能装到什么时候,他迫不及待要撕开沈律言表面的平静,要他和自己一样,尝尝血肉翻覆的痛楚,不仅如此,他还要往流血化脓的伤口上撒盐。 “她很早就喜欢你了。” 记住网址 沈律言的手指早已掐得发白,整个人紧绷的不能再紧绷,面如冷月,冷若凝霜。 这件事他知道。 江稚偷偷喜欢着他,那么多年。 可是记忆却是那么沉重。 盛西周以为自己高中的记忆只有江岁宁,这会儿认真回忆起来,满脑子都是她。 无数次将她堵在阴暗的小巷子里,高高在上的打量她,带着人去围追堵截她,故意将她吓得脸色苍白。 看着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看着她面对黑板上被抹去名字的情书,脸色发白的样子。 他病态的享受着折磨她时的快感。 看着她痛苦。 同时又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她的暗恋,从未声张。 却悄然落在他的眼里。 盛西周想起以前她认认真真喜欢沈律言的样子,心口上的刺痛比受了伤的喉咙还要难受,他面无表情咽下喉咙里这口血,“她那时候喜欢你,就不敢让你知道。” “每天放学也只能小心翼翼看着你接江岁宁上下学。” “你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她刚好是那个送花的人,为此还高兴了很久。” 盛西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当时都不在意她,但是好像只要看见了她,眼神就再也难以挪开。 明知道会痛,还是会忍不住去观察她。 “花没送出去,你甚至都没有发现有她这个人吧,下楼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下去,阶梯不高,确实也没什么事,你看都没看,径直就走了。” “她还给你写过一封情书。” “是告白的。” “那时候你和江岁宁还没确定关系,貌似还只是同学、朋友。她可能是不想放弃,不想死心,写好的情书趁着放学之后等到没人了,偷偷塞进了你的抽屉里。” “你没看见。” 沈律言的确没有看见,而且当年给他送情书的人太多了。 他从来都是不看的。 撕毁了扔到垃圾桶里,免得被其他同学捡过去看见了名字也不好。 盛西周渐渐止住了咳嗽声,“你当然看不见,她放进你的抽屉不久,就被拿出来了。” “我撕掉了她的名字,把她写的那封情真意切的情书贴在了教室的黑板上,班级上的同学都在起哄、嘲笑,肆意猜测这个人是谁。” 盛西周以前是真的坏的毫无道德底线,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沈律言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该离开这里,脚底却像生了根,走也走不动。 一张阴沉的脸,冒着寒气。 他记得,他当初也被江岁宁拉到她的教室里看过热闹,除了好笑还是觉得好笑。 无形之中也曾狠狠糟践过少女的心意。 沈律言冷眼看着盛西周,想要出声嘲讽他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忆往昔只会让人成为祥林嫂,过去的那些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全都是盛西周自己的手笔,况且他还能让时光倒流吗? 所有能让自己站在不败之地的话都到了嘴边。 他唇角噙着冷笑,讽刺的话却根本说不出来。 从心底冒出的愤怒、痛恨、酸楚等等陌生而又浓郁的情绪席卷而来。 沈律言的行动比脑子更快,在开口讽刺盛西周之前,他几乎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冲上前去掐住了他的脖子,这一次,不留余地。 爆发的浓浓戾气,貌似是真的要将人置之死地。 拳头落在盛西周的脸上,嘴角立刻就出了血,他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眼神冷了冷,紧接着两个男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下了死手的。 半分情面都不留。 两个男人身手都不错,几乎打了个平手,身上也都挂了彩,便是脸上也不太好看。 沈律言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什么理性,什么教养,通通消失不见。 他双眸赤红,漂亮潮湿的眼睛好似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又好似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会是血。 盛西周靠着墙坐了下来,脸上有血也没急着擦,“我对她不好,你也伤了她很多。” “你如果有一点儿愧疚,都不该再来逼她。” 第473章 负担 “我是奇怪你今天怎么忽然和我这么多,如此好心。” “原来是要我对她愧疚吗?” 沈律言脸上也起了青,自从过了年少轻狂的岁月,他已经很少与人动手,更不会意气用事到用拳头去解决问题。 刚刚却怎么忍都忍不住。 被暴躁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不是。” 盛西周抬头看着沈律言那张清冷疏离的脸庞,四目相撞,男人眼睛里的血丝是他刻意遮都遮不住的,大概还是痛苦的。 有爱才会觉得痛苦。 伤害了自己不爱的人不仅没有痛苦,更是连愧疚都没有的。 黄昏将落,天色渐渐昏暗起来。 沈律言没觉得身上的伤有多疼,他回到车里,瞥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实在狼狈的不像样子,猩红的双眸像是熬了好几天没睡觉,脸上的淤青看起来就很醒目惹眼,想要忽略都难。 一秒记住http://m. 他并不想自己出现在江稚面前是这么狼狈的样子。 沈律言下车,去巷口附近的一家药店里买了消/肿化瘀的药。 涂好了药,外面的天彻底黑了。 沈律言坐在车里,男人冷峻的五官隐在暗处,神色晦暗,等到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有空去回想盛西周刚才说的那些话。 说了那么多。 他竟然连每个字都还记得。 记忆还很深刻。 针刺进皮肤里也会延迟几秒钟才渐渐感觉得到痛。 这种后知后觉的痛感,几乎快要剥夺了他呼吸的空间,胸口就像有沉沉压下来的巨石,不断的挤压他喘息的空间。 他打开了车窗,冷风吹进来还是觉得闷。 从里到外都透着潮湿的、漫长的令人觉得喘不过气的沉闷。 忽然之间,沈律言握紧的拳头重重砸在方向盘的边缘,用力砸下来的手磕得发红,他好像没觉得疼一样。 那场背叛… 让他和江稚的关系降至冰点的“背叛”。 竟然是假的。 他的脑仁又胀又痛,闭上眼睛耳边好像是她无奈又无力的声音,“我不知道,我也是被人害了。” 他当时说了什么? 对,他冷冷地把监控录像砸在她的面前,尽而越发过分的羞辱她,讽刺她。 还有那个几乎打碎了她全部感情的耳光。 毫不犹豫。 也不曾收敛。 他彻彻底底恨上了她的背叛,将她当成一个红杏出墙的惯犯,对她不曾有过丈夫给妻子的半分信任。 他那时候怎么会那么冷酷? 冷酷到自己现在回忆起来依然觉得陌生。 沈律言像是浑身都没了什么力气,身体往后靠着椅背,抬手挡住了自己发酸的眼睛。 * 林嘉然的上司也没有步步紧逼,给足了他考虑的时间。 他整个人都很烦躁,实习之前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现在不想回北城。 江稚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吃过晚饭之后,好脾气地问他:“你心里是不是有事?” 林嘉然今天就像蔫了的茄子,从回家之后就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他不想骗她,但这件事也不想告诉她,让她知道了一定会赶自己走。 “工作上有事,我有点纠结。” 林嘉然的工作是江稚完全不了解的领域,所以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默了会儿,她安慰他说:“别太为难了,好的心情才能有一个好的工作状态。” 林嘉然这人在室友面前很能憋住话,可是每次面对她,往往都要不打自招,“你会舍不得我吗?” 江稚愣了一下:“什么?” 林嘉然又闷不吭声了,他怕自己听见的答案不是想听的。 可是他又觉得她现在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可能没有喜欢那么深,那也是有一点好感的。 应该是会不舍的吧。 林嘉然不肯再说,江稚却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安静了一会儿,她猜测着的问道:“你是不是得回北城了?” 江稚会这样猜还是被沈律言说的话影响到了。 他的父母,工作体面,兴许是知道他现在在南城跟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胡闹,急着要把人叫回去。 林嘉然在她面前撒不了谎,垂头丧气的点点头,“有可能。但我不想回去。” 他忽然觉得能不能顺利毕业也没那么重要。 哪怕延毕一年,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父母那边需要花点时间来交代。 室友说他这是恋爱脑入脑了。 他没觉得有什么所谓。 林嘉然之前为自己学生的身份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觉得年轻,充满了朝气,现在又觉得一点儿都不好。 “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我不想回去,你都不挽留我吗?” 林嘉然有点委屈巴巴的看着她说。 江稚失笑,“你不是要当成熟的大人吗?” 林嘉然不假思索:“大人就要离开自己喜欢的人吗?” 哪怕这么久了,江稚有时候还是有点不习惯林嘉然直接表达出来的话语。 林嘉然还不知道她误会了他父母,接着闷闷不乐道:“我要转正了。” 尽管江稚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还是点点头,“嗯,好事。” 她抿了抿唇,在他开口之前不吝夸奖:“你很厉害。” 林嘉然说:“可是转正就要回总公司上班。” 他的语气很委屈,说完不管不顾抱住了她,江稚浑身一僵,但是也没有推开他。 “我不想离开你。” 江稚觉得能让林嘉然这么为难,这份实习工作对他应该很重要,“如果你不嫌累的话,每个周末都可以过来,我…随时欢迎你。” 林嘉然现在就像一条得寸进尺的小狗,“可是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那你要放弃吗?” “你会不高兴的。” “也不是,我只是会觉得有负担。” 不想让他为自己牺牲的更多。 除了每个月那点酬劳,江稚现在给不了他很多。 哪怕是对他的好感,也只有那么一点儿。 真的不多。 遇到一点儿挫折可能就散了。 既不牢固,可能也不长久。 林嘉然好像哭了,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腔,“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犹豫这么久。 江稚叹了叹气:“别难过了。” 她站的腿有点酸,“你先放开我。” 林嘉然乖乖松开了手,江稚慢慢坐在沙发上,她抬头看见他通红的眼睛,鼻尖都红了,脸上还有没干的泪水。 林嘉然吸了吸鼻子,“我怕你前夫会来烦你。” 江稚笑了一下,给他递了张纸巾擦眼泪,“你在的话,他也会发神经来烦我的。” 林嘉然没有接她给的纸巾,反而乖乖蹲到她面前,江稚犹豫了两秒,还是帮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林嘉然咬牙切齿道:“他分明就是想来求你跟他和好的。” 江稚的手顿了顿。 林嘉然很怕她回心转意,别的不说,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是她讨人厌的前夫的。 第474章 一文不值 大概是不想让江稚为难,林嘉然不得不同意公司的要求。 好在他还年轻,也不怕折腾。 江稚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可能从刚开始她就没有把他当成负担。 林嘉然收拾行李时依旧闷闷不乐,整理完行李之后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本该是金钱和义务的配合,他却渐渐入戏当了真。 “你会想我吗?”林嘉然问。 江稚想了想,没有欺骗他,说的都是真话:“会的。” 怕他不信,她又重复了一遍,哪怕声音很轻,落在他心间却有足够的分量,“林嘉然,我会想你的。” 其实江稚在感情里也不是吝啬于表达爱的人。 从前只是被伤怕了。 不敢在沈律言面前说爱,也不敢表达出任何的想念。 林嘉然听见了这句话还是不满足,人的贪念无穷无尽,有了她的喜欢还不够,还想要她很爱很爱自己,和自己一样,离不开他才好。 首发网址http:// 林嘉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贪婪了,他不该这样。 第二天早上,林嘉然出门时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表现得非常粘人。 他好几次都想说不去了。 离职算了。 延毕算了。 到了嘴边的话面对她的眼神也不敢说出来。 江稚把他送到了巷口,林嘉然提着行李箱,提前叫好的出租车已经到了。 他停下来,忽然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大步朝她奔来,用力抱了她一下。 江稚顿了两秒,慢慢抬起手拥住了他的腰。 林嘉然抱着她还不满足,“你能亲我一下吗?” 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但是片刻之后,江稚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好了,好好回去上班。” 林嘉然感觉自己这片皮肤温温热热的,像是被轻轻电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和她在一起真的好舒服。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我能再亲一下吗?”他眼巴巴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问。 “你怎么还得寸进尺?” “那等我回来你再亲我一下。”林嘉然退而求其次。 “好。” 沈律言在车里看了有一会儿,昨晚在这里熬了一夜,脸上起青的痕迹消了消,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他该回酒店收拾好自己,却没什么力气往回开。 只想在这儿坐着。 不想去考虑其他的。 整个人像是麻木了一样。 闭上眼睛就是盛西周平铺直叙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句接着一句,像不给人反应时间的暴雨梨花针,劈头盖脸砸下。 沈律言的眼睛已经有点肿了,肿的不太明显。 原来他也还是会伤心的。 以为什么都能忍得住。 人到了真正伤心的时候,是没有办法逼回眼泪的。 沈律言亲眼看着她温温柔柔亲了林嘉然一下,两人抱得难舍难分,那个亲吻又是如此的温柔,她看向林嘉然的眼神柔和又宠溺,像看着爱人那般。 沈律言之前像个顽固的病人,一遍遍跟自己强调。 她没有多喜欢林嘉然,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感,玩玩而已。 但是…但是并不是这样的。 她会抱他,会亲他,会用充满了爱的眼神看着他。 她在他面前的笑容,也逐渐变多。 林嘉然上了出租车,等到他走远,沈律言才打开了车门,他下了车。 身上还是昨天穿的那套衣服。 衬衫已经有点皱。 向来一丝不苟的男人如今出现在她面前是少见的有几分狼狈。 江稚已经习惯了会在巷口看见偶尔出现的沈律言,他像阴魂不散的恶鬼,时不时就冒出来,不过今天看起来没那么利落。 江稚顿了两秒,她也已经习惯了忽视他,慢慢错过目光,走到她常去的早餐店里。 买了杯豆浆还有一碗清粥。 沈律言默默跟在她身后,清早上班的高峰期,早餐店人多,排队也时常有不守规矩的人。 沈律言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挺唬人,伸出手臂挡了挡。 江稚买完了早餐,也没看他,默默往前走。 路上碰到了相熟的邻居。 她在这个巷子里有着好人缘,长辈都喜欢她,算是看着她长大,笑眯眯提醒她走在青石板路上要小心,清晨有雾,路面有些滑,万一摔了就不得了了。 江稚走的很慢,笑着说好。 她温和、没有攻击力。 沉静的同时又默默绽开了亮丽的一面。 沈律言在她进家门之前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沉默了一路,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想说的。 江稚顿了顿,一声不吭。 她试图挣脱手腕,却被他牢牢掌控在掌心。 她没有大幅度的动作,怕受伤,怕摔倒。 “你是欺负我是个孕妇吗?” “不是。”沈律言的回答是很苍白的,他现在还不敢松开她,哪怕知道她不喜欢这样,“你先别走。” 江稚仿佛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恳求。 这太荒谬了。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你有话想说?”她问。 “嗯。”低哑的嗓音,疲倦又破败。 “可我不想听了。”嘲讽也好,忏悔也罢,不管是乞求还是别的什么,她都没兴趣,她试着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我以前有很多话也想和你说的,你也不愿意听,你自己都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强迫我。” 沈律言的手指像是铁做的,硬掰也掰不开。 他看着她的脸,仿佛又看见了曾经印在这片雪白皮肤上的鲜红指痕。 他想要她的原谅。 却没有告诉她真相的勇气。 说什么? 对不起,我错怪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你是被算计了。 你和盛西周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等之类的话。 告诉她之后呢? 她更不可能再原谅自己。 她对他只会有无穷无尽的恨意,更加恨他,更加不可能原谅他。 母亲说的没错,爱一个人本来就是需要卑躬屈膝的。 他后悔的太迟。 他的高傲才是一文不值。 第475章 难忍 江稚对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还算满意,平静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 她现在也不会因为看见沈律言就有多大的反应,可能就像网上说的,慢慢就开始脱敏,见面的次数多了,反而能一点点放下。 沈律言能和她说什么呢?大不了又是一些威胁的话。 江稚已经不怕被他威胁了。 不过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掐着她的手腕,好像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很艰难,语速缓慢,尽管是平静的语气,声线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平和。 “我想说。” 男人松开了她的手腕,缓缓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落在她的侧脸,指腹温凉,冰冰凉凉的触感更叫人心里发慌,他的拇指在她的脸庞停留许久。 望着她的目光,情绪复杂。 看也看不懂。 好像是难过的。 记住网址 又好像有愧疚。 江稚默默偏过脸,错开了他的拇指,避开了他的触碰,她还能心平气和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话,已经非常了不起。 人的忍耐力果真是有极致的。 “哪怕你不想听,我也要告诉你。” 江稚被困在门前,腾不出手去开门,风声经过,院子里的枝头被吹得簌簌作响。 很快天气就要暖和起来了。 快要到阳光明媚的春天了。 她想着这些琐事,其实并没有去认真仔细的听沈律言说的话。 男人平静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喉结默默滑动了两圈,下颌绷得很紧,轮廓看起来十分冷硬,苍白的脸色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击。 她渐渐回过神,抬起眼睫,才有空来打量面前的男人。 狼狈这个词出现在他身上是很少见的。 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狼狈。 并不像在公司里那么一丝不苟,正经利落。 衬衫有点皱,没系领带,纽扣开了两口,松弛而又舒展。 男人的眉心好像拢着无法化解的浓稠情绪,他皱着眉,唇色苍白,慢慢笑了下,笑容也有点苦涩,“你还记不记得…” 他实在说的艰难。 几乎没有办法再往下说。 沈律言才说了个开头就沉默了下去,原来要解释、要索取原谅,是这么的难以启齿。 “我那时候真的是气疯了。” “也许是嫉妒。” “也可能是占有欲,我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头一次这么没有条理。 如此的颠三倒四,听也听不明白。 江稚确实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 沈律言默了半晌,“你和盛西周。” 他吐字艰涩又缓慢。 江稚听见这句话的开头脸色就变了,本来还有几分红润气色的脸庞逐渐苍白了下去,像是预料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先打断了他:“你是抓着这件事羞辱我一辈子吗?说着不计较的人是你,反反复复一遍遍提起来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人心都是肉做的,你能不要再随便去用语言来伤害人吗?” 显然她误解了他的意图。 这也不能怪她,每次他在她面前提起盛西周往往都是不欢而散。 “不是。” “不是什么?”江稚觉得头疼,“都离婚了这么久,你翻这种旧账也羞辱不到我了。” 沈律言说:“我没这个意思。” 他知道她看起来就不像是相信了的样子。 沉默半晌,他在艰涩中缓缓开了口:“你们俩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律言还是告诉了她。 哪怕她知道真相后只会恨他入骨,也还是开口说了。 四下安静,耳边只剩下风声。 江稚眨了眨眼,花了点时间来反应他的话,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段记忆对她而言,太模糊了。 其实那时候她隐隐约约好像也有点意识,可是她确实是在盛西周身边醒来的,那种状况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江稚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到了墙,已经无处可退。 她眼睛里的厌恶,无法掩藏。 沈律言一点儿都不意外从她的眼里看到厌恶,开口之前就想到了这种结果,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第476章 所有的遗憾都一样 有些事情,哪怕很长时间不提也还是伤疤。 江稚不知道沈律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算现在他知道了当初事情的真相,又能怎么样。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难道就会消失吗? 他现在说的话,反而还一遍遍逼迫着她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包括他的羞辱。 “我…” 沈律言直视着她的抗拒,声音有点低哑,才张了个口就被冷冷打断。 “没有意义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说了。”她隐忍着,因而声线听起来有些颤,“我不想听了。” 那个时候沈律言不愿意听她的解释。 她现在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都是一样的。 春风吹过,天气转瞬就变了。 一秒记住http://m. 太阳悄然落下,迎着灰蒙蒙的天,雾色沉沉,好像过了不久就要下雨了。 头顶砸下几声春雨落下之前的惊雷声。 雨势渐大,腾起的水雾落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 江稚看着沈律言苍白的脸,她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只不过他的身体似乎很紧绷,神色是肉眼可见的隐忍。 这么多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沈律言的纠缠,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江稚多余的话也没有力气去说,她推开了他,拧开大门,慢慢走回了客厅。 砰的一声。 院门关紧,似乎是非常迫切的要把人隔绝在外。 雨一直下个不停,不一会儿就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珠砸在屋檐上,噼里啪啦像是珍珠断线滚了下来。 沈律言身上的衬衫湿了一片,疾驰的春雨带来了温凉的冷空气。 吹得浑身冰冷。 男人的头发前段时间修剪过,短了几分,让他原本清润精致的五官多了几分冷硬的气质,这双乌黑的眼睛,好像不论什么什么时候看都是冷冷的。 他像一块已经被打碎了的镜子,四下都是他的碎片。 整个人已经四分五裂。 内心不得安宁。 可是他又不得不表现得很镇定,他不能够失控,哪怕情绪已经到了阈值,快要冲破他的胸口,他想起来以前帮家里人去处理表妹的事情,那时候他看着表妹为了一个男人,毫无尊严和底线的,卑微到了极点,好像真的离开了那个人真的就活不成了。 他不费解,他只是单纯的瞧不起。 现在他也快成了那种、抓着最后一线生机丝丝不放的赌徒。 像个疯子。 难看又难堪。 沈律言没有伞,走在雨里,不一会儿就被打湿了衣服,回到车上的时候浑身几乎都湿透了。 他看着后视镜里狼狈不堪的人,盯着自己的眼睛,慢慢蹙起了眉头,他怎么也会变成这样?原来所有人爱而不得的时候都是一种样子。 卑微又狼狈。 那件事,他只说了一半,甚至没有说完所有。 就已经承受不住江稚的恨意。 不是没有见过仇恨他的眼神,恨到好想要将他扒皮抽筋的那么浓烈,他一点儿感触都没有。 唯独面对她眼底淡淡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恨意,是他不愿意去面对的。 镜子里这张脸憔悴苍白,没有什么生气。 * 江稚一个人在家,呆呆坐在沙发里,听着外面的雨声。 她安静坐了许久,望着玻璃窗外的雨,眼神有些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铃声响了几次她才听见。 是舅舅打过来的。 江稚接通了电话,那边似乎有点吵,几秒种后又静得不可思议,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舅舅。” “这两天南城有大暴雨,你记得关好门窗,不要出门。” “好。” “过段时间让保姆住在家里吧,渐渐地你月份也大了,你自己一个人,我没有办法安心。” 江稚并不抗拒外人住在自己的家里,有时候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会觉得孤独,会默默地把电视打开,哪怕不看,就算是听着电视里的声音也会觉得安心。 “也行。”她顿了顿,又说:“舅舅,你先忙吧。我想睡一会儿。” 江稚撒了谎,她其实不困,这会儿也不想睡觉。 她就是不太想说话,想自己待着。 快乐好难。 但是要一个人伤心却是很容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曾经的印痕早就消失不见,再鲜红的指印也能很快就消散,甚至不需要用药。 了无痕迹。 但是想起来就是会觉得还疼着。 还是当时那种火辣辣的刺痛。 她已经不稀罕沈律言的道歉了,也不稀罕他的后悔。 就如他自己所说,后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孕妇的情绪敏感,江稚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有了泪痕,眼泪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有察觉到。 好像只是下意识的情绪反应。 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没有看的短信。 江稚看了眼名字,没有点开短信就删除了。 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看沈律言发了什么。 第477章 回心转意 沈律言回酒店洗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已经是中午,雨看着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 他身体一向不错,洗完澡头有点晕,大概是要感冒了,才会头重脚轻的。 他现在应该要先睡一觉,一整夜没睡眼睛里熬出来的血丝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他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提起了精神。 给她发过去的信息,打过去的电话都像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沈律言短短几分钟内已经点开了好几次和她的对话框,别说一个字,就算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回应。 看着早就戛然而止的对话框吗,沈律言还是会觉得有种血管被人横切了一刀的痛觉,那是一种凌厉的疼痛。 沈律言的痛觉好像有延迟性,他对情感并不愚钝,如今却是后知后觉的。 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会觉得陌生。 一张雪白的脸,冷汗涔涔的。 眼神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眼底深处好像映着扭曲的绝望。 首发网址http:// 因为痛苦而扭曲、痉挛。 沈律言退出和她这个冷冰冰的对话框,过了会儿他拨通了很久没有联系的那个号码。 ——江岁宁。 他知道她现在也在南城。 江北山的案子才开庭不久,尚未尘埃落定,她和她的母亲之前就赶了回来,出现在了法院。 颜瑶可能只适合交际,而不适合做生意。 建筑公司肉眼可见已经快要不行了。 周转不过来,资金断裂是要命的事情。 不过颜瑶似乎还是没打算放弃,还在想办法维持公司的运转。 最开始的时候江北山舍不得带着她去应酬,那种场合不仅要伏低做小,还要放下脸面,哪怕是跪下去给人家擦鞋也要笑着擦。 所以颜瑶还真不太懂这类的人情世故往来,叫她喝酒,她喝不了。 让她低声下气去求人,她现在也做不到了。 颜瑶和江岁宁现在住在傅家以前那栋别墅里,花园已经有许久没有被打理过,杂草丛生,干脆被工人用工具给推平了。 重新铺好了草坪。 江岁宁这两天一直都很不安,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安心,可能是女人的直觉。 颜瑶还在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倒也没多余的时间来关心她。 江岁宁晚上睡也睡不着觉,还在想着在法庭上,她看见了江稚的肚子显然就是怀孕了。 当时觉得是好事。 现在回过味来,也不一定。 尽管江稚和沈律言离婚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万一呢! 江岁宁无法自我安慰,只能惴惴不安抓着母亲的胳膊,眼睛睁得大大的,哆哆嗦嗦的声音显然是在害怕:“妈妈,你说江稚的那个孩子会不会是沈律言的?” 颜瑶觉得这是她在胡思乱想,“怎么可能,这两人离婚了不会再留下个孩子。” 江岁宁还是不能被说服:“就像那个时候你有了我,不也是和爸爸分手之后的事情吗?” “如果这个孩子是沈律言的,沈家的人早就把她接回去了,是不是?”颜瑶握住她的手,接着说:“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他们以前没离婚就做过一次手术吗?你别乱想了。” 江岁宁牢牢握紧了妈妈的手:“我是害怕,如果孩子是沈律言的,他更不会放手了。” 颜瑶脸色变了变,“等你父亲的案子判下来了,我再来收拾她。” 不就是铤而走险一次吗? 江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 再借刀杀人而已,没有风险,也没有多难。 江岁宁点点头,果然还是妈妈对她最好,“爸爸会死吗?” 颜瑶面无表情:“不知道。” 但是江北山必须要死。 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糊涂的和她翻脸。 同一条船上的人,很容易就翻了船。 颜瑶要保住自己的富贵,也要保住女儿的未来。 这几个字才说完,江岁宁的手机就响了,这是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因为沈律言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她有些高兴,同时又有点不安。 接起电话,沈律言开门见山,让她出来。 江岁宁万万没想到沈律言这会儿就在她家门口,对,很早之前回南城那次,江岁宁曾经邀请盛西周和沈律言到过这栋别墅。 那时候沈律言是陪着江稚一起回的南城。 那时的他对江稚还没什么感情。 江岁宁换了条裙子,涂了个口红,将自己打扮的很漂亮才出门。 暴雨暂时停歇,雨后空气清新,带着点浅浅的竹香。 沈律言站在门边的台阶上,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一个人,站在雾蒙蒙的雨天里。 好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男人。 身段挺拔,长身玉立,清瘦漂亮。 江岁宁迫不及待朝他奔去,跑到他面前还有点喘,她以为这是她曾经的爱人回心转意的开始,她的唇角还带着笑意,“你特意来找我的吗?” 沈律言的表情比她想象中要冷漠许多,前所未有的冷凝,朝她投来的目光是一种审视犯人的打量,这种侵略性十足的眸光只会让人不适和害怕。 江岁宁瞬间敛了笑,心里也没有方才那么轻松,“怎么这样看着我?” 江岁宁往后退了两步。 沈律言逼得很紧,“江岁宁,那些人是你让他帮你找的吗?摄像机也是你的主意吗?” 第478章 奉还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江岁宁觉得措手不及。 其实之前在盛西周想起从前的事情时,她就担心受怕,生怕盛西周把她曾经做的那点事在沈律言面前抖出来。 她不安了一段时间,无事发生过后渐渐放下了心。 时间一长,她就快忘了这一茬。 以为以盛西周现在和沈律言你死我活的关系里,他不会再说出来。 此时此刻,沈律言忽然旧事重提,除了盛西周告诉了他真相了之外,江稚想不到别的原因。 她下意识想要狡辩,抬眼对上男人这双漆黑的眼眸,千言万语就像被堵在了喉咙里,像一截生生被掐灭了的火。 事到如今,她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而再再而三,她做了太多的恶,同他说了太多次“我不是故意的”。 每次她都用眼泪、用一时冲动来为自己开脱。 眼泪的有效期那么短。 首发网址http:// 其他没有说服力的借口在她做的那些事面前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江岁宁的唇角动了动,好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律言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盛西周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她慌张不已,仓促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沈律言忽然想起来,江岁宁那次惊慌失措吓得快要疯了,说傅景初找了人要侮辱她。 一切仿佛都能连成一根线。 爱没有缘由。 恨却是总能够找到蛛丝马迹的。 他站在水雾天色里,面无表情:“所以傅景初找人那样对你,不过是以牙还牙?” 江岁宁浑身发颤,寒气顺着脚底往上冒,她浑身发抖,一时片刻无话可说,她的眼圈渐次红了,这种被他毫不留情拆穿了她做的那些事,实在是没有尊严。 就好像她最丑陋的一面,被剖开放在他面前。 他眼里连失望都没有了,只剩下意料之中的平静,仿佛对她的真面目已经不再觉得惊讶了,好像她就是这么个无耻恶毒的小人。 “我…” “你什么?”沈律言轻笑了声,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冷冷的注视着她,打量着她:“你又鬼迷心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江岁宁,换个借口吧,你自己都不嫌恶心吗?” 江岁宁仿佛因为他的话,而受到了什么重击。 她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台阶,狼狈的摔倒在地,落在水面上,双手撑着湿漉漉的地面,虽然没有在下雨,但是空气仿佛都是潮湿的。 她跪坐在地上,仰着脸看着眼前无比厌恶着她的男人。 曾经何时,这双眼里只有对她的宠溺。 哪怕当时不是深爱,也有喜欢的。 江岁宁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后悔,当年为什么要用最笨的办法来挽回他渐渐散去的喜欢。 一步错,步步错。 “是盛西周告诉你的吗?”她带着哽咽的声音,轻轻地问。 沈律言佩服她的镇定,哪怕被找上门来质问,她好像也没那么慌乱,惊慌过后渐渐就平静了下来,还能反过来问他。 “这重要吗?” “你宁愿相信他的话,也不相信我。” “是啊,我不信你。” 沈律言盯着江岁宁,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当年的情谊。 物是人非。 他变了。 她当然也会变。 是他太过理想化。 将她一直视为那个天真的、蠢笨的有点可爱的少女。 会真情实感的哭,也会开怀放肆的大笑。 可是她并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嫉妒吗?是她先要走的。 而且她为什么要嫉妒江稚?所有人的偏爱都站在她这边,她还要一次次和江稚过不去,一次次的去设计陷害。 “你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的?江岁宁,你不是踩死一只蚂蚁都觉得害怕吗?做这种事的时候你真的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吗?” 沈律言这样问着,扯了扯嘴角想笑,发觉自己并不笑的出来。 江岁宁爬了起来,慢慢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想要去抓他的手,被男人冷冷避开。 又开始下起了雨。 南城本来就多雨,这几天,天空就像破了洞。 雨水下个了不停。 淅淅沥沥的雨丝,尚且可以忽略。 江岁宁脸上分不清是虚假的眼泪还是雨水,“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你喜欢上了她,我不会想要做这种事情。” 她哽咽着开口,红着眼睛倔强看着他。 她没有半分悔意,并且说的话也非常无耻。 “你觉得我对她比对你好,是吗?” “难道不是吗?” “她是我的妻子,你是什么?” 一句话,不到十个字。 就能把江岁宁逼得喘不过气,脸上青了又白。 沈律言往前,唇角噙着冷笑,“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对她真的比对你好吗?” “她快死了,我都没救她。” 那时候,他真无情啊。 眼睛都没眨,毫不犹豫的、兴许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毫不犹豫选择了放弃她。 沈律言抬起手,“你是了解我,所以那次我还打了她,一个成年男人九成的力道,几乎将她的耳朵要打聋了。你满意了吗?”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眼泪不断地流。 沈律言垂眸,“如果你很羡慕她在我这里的待遇,我可以一一奉还给你。” 江岁宁下意识上前去抓着他的袖子。 沈律言总算能体会到每次江稚看着他那种无比厌恶的表情,大概是和他现在面对江岁宁的时候差不多的,“离我远点。” 男人好像只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得到之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江岁宁没有那么天真的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她当时连沈律言都一起算计了进去,他绝不是那种被利用了就算了的人。 江岁宁站在雨里,浑身都被冷风吹得哆哆嗦嗦。 她回到家里,衣服湿透了。 头发也湿了。 颜瑶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不禁奇怪,“你没有请沈律言进来坐坐吗?” 江岁宁哆哆嗦嗦抓着母亲的手,还未开口,她妈妈的手机就响了。 颜瑶接起了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第479章 不要他了 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人做了顺水人情,才拿下来的安置房项目,突然就黄了。 有了这个项目,公司下半年至少有活儿干。 资金也能周转的过来,她才松了口气,这边就打来电话说不合作了。 合同还没签,对方确实随时都能够取消。 颜瑶用力捏着手机,这会儿有脾气也不敢发作,只能低声下气的问:“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是哪里对我们不满意啊?这样吧,宋夫人,我回北城的时候请您吃个饭,我们面谈。” 这位宋夫人的丈夫,是个有点权势的人物。 这次也就多亏了他的关系,才能顺利拿下项目。 颜瑶感觉自己对他们两人的人情世故往来做的是滴水不漏,给宋夫人送了好几个稀有皮的包,价值加起来都快上百万了。 这钱可是她变卖自己的珠宝换来的。 也没少给宋夫人的丈夫塞钱。 宋夫人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请我吃饭,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回我们也得罪不起那位。” 一秒记住http://m. 颜瑶都有点没听懂,不等她细问,对方就挂了电话。 江岁宁见母亲脸色不好,慢吞吞上前,“妈妈,怎么了?” 颜瑶花了点时间,细细想了想,她回过神,“方才沈律言来找你说什么了?” 江岁宁低下头,声音沙哑:“他全都知道了。” 颜瑶握紧了手指,在女儿面前再好的脾气也有点绷不住,“他怎么会知道?!你做事这么不小心吗?!” 江岁宁是有委屈也不能说。 颜瑶深深缓了缓呼吸,“好了,现在也不是责怪你的时候,我看他是有心要断了我们家的后路!这算什么?警告吗?他不是喜欢你吗?你去好好和他说说啊。” 颜瑶绝对接受不了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到最后还是破产的下场。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江岁宁抿唇:“他喜欢江稚。” 一直都是。 颜瑶气得脑瓜子嗡嗡响,“江稚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他能受得了?” 江岁宁嘲讽般的笑了笑,“受不了也要受吧。” 也许这就是真爱。 * 沈律言无法在南城久留,每周也还是要回北城一次。 他的感冒加重了几分,头重脚轻的,十分不舒服,脑袋也还昏昏沉沉。 浑身都提不起劲来,晚上回北城的飞机。 下午还有时间,沈律言开车又绕到了鹤巷,他现在在这边已经很熟悉,即将要来的暴雨还在酝酿,头顶是一片片快要压下来的黑云。 沈律言坐在车里,开着雨刮器,车窗玻璃很干净,能将对面的风景看得清清楚楚。 江稚似乎是出来透气的,碰到了邻居,这些人对她都很和善,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好心的询问她还有几个月才生。 江稚现在也还不清楚预产期是多久。 阿嬷打趣道:“那你想他不想啊?” 江稚沉默了会儿,神色温柔恬静,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想的。” 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 车窗开着,风送来了对面轻轻柔柔的声音。 沈律言忽然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停都停不下来,喉咙就像破败的风箱,发出的声音很难听。 他握紧了方向盘,眼角的湿红,好像只是错觉。 等到天都快黑了,江稚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巷口,他还有点舍不得走。 沈律言上了飞机,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 生生熬到下飞机,家里的司机来机场接了他。 到家之后,沈律言一个字都不想说,整个人有种难以形容的疲倦。 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闭上眼睛就是她温柔看着自己的肚子说着想念别人的画面。 沈母看见他憔悴的一面被吓了一跳,她知道他去了南城。 但是一次弄得比一次狼狈。 真够让人失望的。 “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 “妈。”沈律言嗓音喑哑,几乎听不出来原来的声线,他咽了咽喉咙,疼的就像是被刀片割破了,张口就是满嘴的血,用力弯曲的手指关节隐隐透着白,他垂着眼睫,低声吐字:“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要我了。” 第480章 当不了孩子的爸爸 沈律言极少这般失控,情绪外泄。 沈夫人见了也难受,现在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有句话说的对,人永远顾不上两头。 不能既要又要。 以前做的太绝,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 沈律言可能是因为生病了才会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不过很快,他就将自己从失控的边缘拽了回来,深呼吸调整好情绪,“我先上楼了。” 沈律言头晕脑胀的,身体确实不太舒服。 回到卧室了洗了个澡,擦干了头发就往床上倒,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放在床头的手机倒是响了两次,他看都没看,也不知道是谁的电话。 第二天,沈律言睡醒脑袋还是很沉,吃了感冒药也不见好。 大清早就出现在了公司,人在生病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变得脆弱敏感。 沈律言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办公室里摆放的绿植都看不过眼,盯着窗台上的绿萝忽然想起来她家的院子里也整整齐齐摆着绿萝和铜钱草。 一秒记住http://m. 都是林嘉然送的。 每个周五下了班先绕到花卉市场,抱着两盆绿萝回家。 她精心照顾,每天都记得给绿萝浇水。 沈律言望着办公室里这几盆绿植,面无表情吩咐道:“换掉。” 新上任的助理最近处理的都是这些琐事,还是没能习惯沈总的脾性,他深深吸了口气,“好的。” 也不知道这几盆绿萝又哪里碍了沈总的眼。 沈律言还有点咳嗽,嗓子又干又哑,喝了几口温水润了润喉咙才舒服了一点。 他签完需要处理的文件之后,随口问起酒店项目的进展,得知这段时间施工一切顺利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下班之后,还有一场要应酬的晚宴。 只要人还在这个圈子里,有些场面不得不去做。 这种场合,他独自一人,就有点格格不入。 逢千凝抛下未婚夫,端着高脚杯不慌不忙走到他面前,“大少爷,最近想约你可真难啊。” 她还对自己之前被沈律言拉黑了的事情耿耿于怀,不就是给他发了前妻的现任照片吗?嘴上说着不生气,私底下还不是气疯了。 沈律言语气淡淡:“最近比较忙。” 逢千凝莞尔:“忙什么呢?工作吗?” 她好像只是随口问问,接着又像随意提起江稚:“对了,你知道江稚现在在哪儿啊?我上次去她的工作室找她,她都不在,她朋友跟我说好像去外地了。” 逢千凝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还是很能沉得住气,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听她们说,江稚好像怀孕了,这是真的吗?我上次就是随便乱说的,还以为是我的谣言传了出去。” 江稚怀没怀孕,逢千凝还真不清楚。 毕竟她也很久没见过江稚了,上次见到她之后,在沈律言面前说的那些扎心的话,都是她故意的。 沈律言抿了口酒,轻启薄唇,“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他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似笑非笑望着她,“你这未婚夫的烂摊子还不够你收拾的吗?” 逢千凝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捏紧指间的高脚杯,指甲掐得发白,她的未婚夫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红颜知己太多了,以至于她在婚前就受尽了耻笑。 也不知她的未婚夫给她父母下了什么迷魂药。 不论事情闹得多大,就是不肯取消婚约。 不过逢千凝现在也看开了,各玩各的就是了。 感情的苦尝过一次就够了。 “你这样说话我真伤心,我是关心你的感情生活,所以江稚真的怀孕了吗?” 沈律言不置一词。 逢千凝接着问:“孩子是谁的?不是你的吧?” 灯光下映着男人冷峻的脸庞,精致俊美的五官,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吸引人的。 他垂着眼,“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逢千凝猜这个孩子肯定不是他的,原本憋屈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沈律言也终于吃到了苦头,她笑了笑:“看来学生就是精力旺盛啊。” “你说说你们结婚两年也没有个动静。” “她和那个帅气大学生才在一起多久?几个月就有了爱的结晶。” 逢千凝喝了点酒,说话比起平时还要放纵,她一句接着一句,边说还要边盯着沈律言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沈大少爷,你也要加油咯。” “不过你也别伤心,当不了孩子的爸爸,还能当孩子的叔叔。” 沈律言抬眸,瞳色乌黑,看起来很平静,沉默过后是冷静却又可怖的冷问:“你有完没完?” 逢千凝顿了几秒,被这几分凛凛的冷势吓住,片刻之后,她反问道:“你快气死了吧?” 她心情颇好,仰起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谁不知道你这些天都在南城啊。” “沈律言,你也有求人回头的一天呢。” 第481章 破坏 逢千凝以为沈律言会反驳她的话,会如从前那般冷漠的否决。 他并没有这么说。 这样反而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哪怕是戳到了他的痛脚,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被激怒,更不存在逢千凝想象中歇斯底里的丑态。 这一点,逢千凝是很佩服他的。 不过江稚那个忽然冒出来的新男友,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够让他辗转反侧很久。 逢千凝怕也是怕沈律言的,真正惹恼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声不响被他报复了回来,她见好就收,这次真的是善意提醒:“你不想当叔叔,可以当孩子的后爸。” 沈律言扯了下嘴角,“真是谢谢你了。” 逢千凝被他冷眼看着她的神色盯得浑身发毛,有点后悔自己非要多嘴。 订婚宴总归是热闹的。 这个圈子和沈律言同龄基本上都已经结婚了,拖着不用结婚的也不需要继承家业,豪门世家多是势均力敌的联姻。 首发网址http:// 灰姑娘的故事,只存在在童话里。 现实中,婚姻对他们来说都成了一笔划算的生意。 沈律言望着台上互换订婚戒指的新人,看着两人唇角挂着虚假的笑容,忽然又厌倦了起来。 “我先走了,你帮我和他们说一声。” “这就走了?赶飞机?” “哦,明天的飞机。” 逢千凝已经下定决心不嘴贱,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这颗八卦的心,“沈律言,你知道怎么追女人吗?” 她这样问。 沈律言回头扫了她一眼,“正在学。” 他接着说:“有点困难。” 也很难得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事情比较困难的了。 一个从小到大每门学科几乎都能考满分的人,还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听见他说什么事情是很难的。这会儿倒是从容的承认了爱情这个难题。 逢千凝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以前和江岁宁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你追的她吗?” 对沈律言来说那也不是很久的事情。 当初发生的一切都很顺利。 说追也不算追。 彼此都有心知肚明的好感,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就顺理成章了。 “太久了,忘了。” “要不要我出个攻略帮帮你?” 沈律言看了看她,“你有这份心我还挺感动。” 语气平淡说着感动的话,眼睛里不见任何感动。 紧接着,逢千凝听见他说:“不过还是算了。” 逢千凝硬生生从他简短的两句话中听出来了对她的瞧不起和不信任,他凭什么看不起她?好吧,她先前费劲追了他这么久,确实没有成功。 难怪这句话在他听来那么可笑。 她这么高傲的性子从前都在他面前低下了身段,也没打动他分毫。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哪怕姿态卑微到尘埃也没有用。 逢千凝觉得沈律言追人的结果和她估计半斤八两,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律言也就是喝了酒在逢千凝面前才有这么多话,平时他听见一些不想搭理的蠢话,是一个字都不情愿说。 他出去吹了吹冷风,晕晕的脑袋好像清醒了一点。 沈律言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他在车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客厅的灯还亮着。 沈律言身上的酒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进了屋子,父亲似乎坐在客厅的沙发等了他很久。 “回来了。” 沈父让他先坐,“我有事和你说。” 沈律言默了默,态度倒是很好:“您说吧。” 客厅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沈律言开口问道:“您是什么意思?” 沈父也不继续和他装模作样:“让你相亲。” 他接着说:“人家都不嫌你是个二婚的,你也不要在这里跟我甩脸子。” 沈律言说:“我对相亲没兴趣。” 沈父冷笑了声:“你自由恋爱出个什么好结果了吗?” 沈律言很淡定哦了声,在他父亲面前也能厚颜无耻:“我和江稚只是离婚,未必不会复婚,您不用太着急。” 沈父就是听说了江稚已经有了新的爱人,甚至都有了孩子。 才不希望他继续这么胡闹下去。 搞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怎么你要上赶着给孩子当后爹?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还要怎么闹?” “我不觉得她男朋友的家庭能够接受。” “你又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后天不管你手头上有什么事情,你都得去见岑家的那个。” “后天我已经在南城了。”沈律言在这件事上向来没有耐心,在和江稚结婚之前他都没有答应过相亲,现在更不可能。 他没有和陌生人坐下来喝茶谈心的习惯。 沈父看着他,“你这样硬要打扰她的生活,她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沈律言已经走到楼梯口,闻言慢慢停了下来,他说:“如果我不这样,她就离我更远了。” 往后碰都碰不到。 所以哪怕是被厌恶,他也不想松手。 第二天,沈律言在飞往南城之前,让助理去给林家送了一些文件资料。 也没什么。 不过是林嘉然这段时间在南城胡闹的存证。 他到现在也没有告诉父母,他谈恋爱了,他的女朋友甚至已经有了孩子。 不告诉家人,可以说没什么担当。 或者也知道他的家人无法接受。 第482章 追逐游戏 沈律言不介意帮林嘉然一把。 哪怕林嘉然的父母接受了这件事,也没有关系。 他会让林嘉然自己放弃的。 这个社会并不像在象牙塔里那么美好,现实里处处都是伤人的刺,会磨平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 南城下了两场短暂的暴雨。 来势汹汹的雨期结束之后就是春天。 江稚将放在客厅的绿植都抱到了院子里晒太阳,她最近闲着没什么事情,工作室也没有几件不得不让她处理的事情。 天气好,也容易让人的心情变好。 江稚不敢弯腰,肚子大了也不方便弯腰。 她本来想让阿姨上楼帮她把床底下的纸箱子拿出来,但是怕被人看见,这个念头很快就又作罢,打开窗户,微风吹了进来,粉白色纱帘随着风轻轻摇晃。 一秒记住http://m. 窗台上养着的藤萝已经有些枯败,长时间不浇水都快死了。 正好是中午放学的时候。 高中生三三两两结伴回了家,巷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这个年纪,反而是最讨厌穿校服的年纪。 宽松肥大一点儿都不好看。 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人互相打闹。 江稚隔着窗往下看过去,微微走了神,可能所有高中的校服都差不多,蓝白色的运动服,里面是一件蓝白色的短袖,青春又明媚。 江稚手里的剪刀差点剪到自己的手,她匆匆回过神,嬉闹声渐渐远去,就像也渐渐离她远去的曾经。 家里的阿姨在叫她下楼吃午饭,江稚放下剪刀,“我来了。” 她小心翼翼扶着楼梯的把手,慢慢下了楼,客厅里都是饭菜的香味,她刚落座,手机就响了。 林嘉然在电话那头有些抱歉地说:“我这个周末来不了,家里出了点事情,下周我就来,你别忘了我啊。” 江稚听见他说的话,心里竟然有一些失落。 今天中午,阿姨还烧了林嘉然平时喜欢吃的菜,可能真是因为有期待所以落空之后才会有些失望。 江稚说:“嗯。你好好处理自己家里的事情。” 林嘉然没办法和她多说,依依不舍挂了电话后,从卧室里走了出去,摔门的声音摔得巨大,生怕客厅里的父母听不见。 “对!我就是谈恋爱了怎么样?!我都大学毕业了还不能谈个恋爱吗?我没像他们一样找个男朋友就不错了。”林嘉然平时在家也很乖的,但也不是不叛逆。 林母被气得不轻,“我们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不过你也现实一点!” 林嘉然抱着双臂,“行,明天我就去找个男朋友,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不现实。” 林母不是不开明,但是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我们也上网搜过她的名字,她都不只是离过婚那么简单了。” 乱七八糟什么新闻都有。 她绝对接受不了。 林父同样是不满意的,“之前北城有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要,为了她舍弃前程,你觉得你还有理智可言吗?” “而且你们两个才谈恋爱多久,她就怀孕了,你能保证这个孩子一定是你的吗?” 这句话可以说点炸了林嘉然。 瞬间他就像个炮仗,“你们去查她?!” “就是我的孩子怎么了!就是我生的!我要生的!” “我就是要她!你们不喜欢那就把我逐出家门好了。” 林嘉然很少会生这么大的气,这下子疯疯癫癫的,气势上就唬住了他的父母,“我就是傻逼恋爱脑,你们要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吗?你们好狠的心啊。” 林母真是受不了他,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儿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但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松口。 她的儿子并没有发现,他和那个女人不合适。 “孩子可以带回来,我们抚养。但是你们想在一起,我告诉你,我不能接受。”林父放了话。 林嘉然现在还不能和父母闹得特别僵硬,显得他很不懂事。 他的不懂事又会被父母责怪到江稚身上。 林嘉然冷着脸,到底是谁把事情捅到他父母面前?一定是她那个阴险狡诈不近人情的前夫。 呵,蛇蝎男人。 * 江稚这顿午饭食之无味。 心里也不安。 饭后趁着天气好出门散心,不过也是在巷子里走两圈。 两天没见沈律言,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骤然看见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江稚还是不适应居多,默默攥紧了手指。 沈律言若无其事走在她身边。 身后一阵匆匆的车轮和铃声。 吃过午饭准备回学校的学生骑车有些莽撞,沈律言挡在她身侧,伸手将她拽到了最里侧。 车声渐远。 江稚慢慢挣开他的手,靠得太近,总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的窒息。 可能是他的压迫感实在令人不适。 “沈律言,你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个无聊的追逐游戏?” “我有点烦了。” 第483章 心疼 “很无聊吗?” “是的,非常没意思。” “我没觉得无聊,我是认真的。” “你看清楚了没有?我现在已经别人的孩子了,你不是最实际的一个人吗?不要这么不现实。”江稚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过沈律言一向比她还固执。 许听白之前说他冥顽不灵是真的,不近人情也是真的。 江稚忍住没有发脾气,她接着说:“如果你是因为之前误会了我,对我造成的伤害而觉得愧疚,那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原谅你了可以吗?我不在乎,我不计较,我也不恨你,这样可以了吗?” “你不就是因为自己曾经的傲慢冤枉了人,现在回想起来下不来台。” “你不用愧疚的。” “对我也不重要了,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 “挨了耳光的人是我,被羞辱的人也是我,我这个受害者都不在乎了,你不用假惺惺在我面前表演后悔。”江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最后还很礼貌的补充了两个字:“谢谢。” 她想她真是能伸能屈。 记住网址 如果是以前沈律言肯放低身段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原谅他。 不说原谅,甚至都不会去责怪他。 但是已经落了脚的伤痕,就注定了没有办法治愈。 他一刀又一刀,她的心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春风微凉,沈律言垂着眼静静看着她,他的话生硬而又不自然,轮到自己才发觉原谅要解释清楚一个误会,是很困难的事情。 需要逐字逐句考量用词。 再能言善辩的人也变得笨拙起来。 “我没有假惺惺的表演。” 江稚很累,感觉和他说不到一起去。 沈律言想要和她复婚,但这怎么可能呢?他又说爱她,可是她也不相信了。 这一切,几乎无解。 巷口其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来来往往几乎都是认得江稚的人,她能感觉到暗处朝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好奇心。 沈律言不是来惹她的厌烦的,“我送你回去。” 她每天也只是在这里散散步,不会做其他的。 江稚说不用。 她扶着腰,慢吞吞的往回家的方向走。 沈律言没有跟的很近,在她身后保持了几步的距离,将她安全送到家门口。 江稚低头就能看见他的倒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很难过。 她踩着他的影子,一步步往前走。 就像很多年前,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影后面,躲躲藏藏,抬头都看不见天光。 江稚回到家,关好了门。 沈律言在她家门前站了许久,他的后悔好像和痛觉一样都有延迟性,那时候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多伤人的话来刺痛她?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收不回来的。 他默默收回目光,一时也急不来。 林嘉然这段时间是没有空来给他添堵了。 估计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忙着处理自己家里那点事。 沈律言承认林嘉然的确比他年轻气盛,貌似也很有朝气,但是他现在就是太年轻了,给不了她平稳的生活。 林嘉然或许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他父母为什么会反对。 他越失控,闹得越凶。 他的父母反而越不会同意。 * 林嘉然在家也没闹绝食,老老实实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过了周末就乖乖去上班了。 林父和林母都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他糊弄过去,但是两人的工作都很忙,虽然很是怀疑,但也没时间来深究。 林嘉然忽然给他们俩都打了电话,“林先生,林女士,希望你们今天晚上能早点回来吃饭。” 林父和林母也不知道他这是闹得哪一出,不过心里隐隐有预感他是为了他女朋友的事情在反抗,这是准备开始战斗了。 既然这样他们也早有准备。 哪怕是他要上吊,也不能松口。 他们林家容不下这尊大佛,只是谈个恋爱,就有人过来送文件,这不是警告是什么? “你要作什么?” “你们不是想让我死心吗?我在北城新找了个对象,现在好了,两边我都各自有了一个家。” 林母对他的话是将信将疑的,不过也推掉了手头上的事情,准备早点回去打算看看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林父和林母港下了班就赶回家里。 客厅来了客人,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和他们的儿子莫约是同龄,长得也眉清目秀。 这是林嘉然的室友,不过他的父母都没有见过。 室友内心在骂人,表面还有乖巧的笑了笑。 林嘉然也站了起来,特别礼貌乖巧,“林先生,林女士。” 林父和林母都习惯了他这个幼稚的称呼,还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她问:“你对象呢?” 林嘉然一把揽过他的室友,“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对象。” 林母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林父的脸更是彻底黑了。 室友只想死,为了几百块钱的劳务费和几声爸爸,来帮他这个忙。 他现在都想说自己是个女的了! 林嘉然破罐破摔,“你们接受不了我的女朋友,那就接受他吧。” 这世上还有比他室友更可怕的对象吗? 根本没有。 父母被气得快晕过去了。 林嘉然甚至贴心准备好了速效救心丸,他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忽然间红了眼,流着眼泪指控他们,“你们要拆散我和我的女朋友就算了,还要拆散我和我的孩子,我都要当爸爸了!为什么就是不行?如果你们介意她以前结过婚,那我现在也去随便找个结婚再离婚。” 林嘉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 作势就要去敲隔壁的房门:“隔壁阿姨家的女儿不是三十多岁还没嫁出去吗?我来好了。” 三十多岁,一米六,两百多斤。 林母脑袋发晕,坐下来深深呼吸才喘过气来。 林父指着他也是什么都说不出,“你要为她和我们闹到死是不是?” 林嘉然发疯的快,收的也快,“我是孝子,是妈宝男,您这样说我是会难过的。” 室友真服了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没看出来哪里妈宝男了。 不过还真是个大孝子。 快要把爸妈气死了。 林父还是不松口,指着他的室友,把心横了横,“我宁愿你和他在一块!” 林嘉然的表情变得很微妙,非常的恶心,也非常的嫌恶。 他没想到他爸会如此豁得出去。 一句话把他干沉默了。 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不过现在林嘉然已经能百分之百确定就是沈律言把事情捅到他父母面前,并且还说了点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他爸妈反对情绪不会如此激烈。 林嘉然能伸能屈,“我再考虑考虑。” “林先生,林女士,你们好好休息。我先送他出去。” 室友离开他的家门,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下次能不能别让我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林嘉然想都没想:“你做过的恶心事还少了吗?” 室友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不是我说,你斗不过她诡计多端的前夫啊。不然咱们就放弃吧,你说孩子是你的,我是打死都不信的,小处男。” 林嘉然推开了他的手,皱着眉,没搭理他。 而是拨通了他的情敌的电话。 沈律言把电话给挂了。 林嘉然没忍住冒出了句脏话,“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室友点头:“应该是的。” 林嘉然原本是要打电话骂沈律言厚颜无耻的,但是被挂了电话,连骂人的资格都没有,他很不爽,“不行,我得买机票回去了,上周就没见着她,这周再不回去当舔狗,留给我的机会就不多了。” 室友:“……” 沉默几秒,他只能说:“你有这个觉悟是好的。” * 南城。 他乐观又开朗,每天的话也多。 却不会让人觉得聒噪。 如果他以后都不过来了。 她也能够理解。 本来感情就是很脆弱的,他这么快放弃也正常。 哪有什么情比金坚,矢志不渝呢? 不过这周江稚都没怎么睡好觉,邻居的孩子每天都吵吵闹闹的,邻家春假,更像放飞了的小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有时候被吵醒,有时候又被吵得睡不着觉。 她倒是委婉的上门提醒过,但是熊孩子就是熊孩子,父母管教不了,外人更没有办法插手。 附近的邻居不是没有怨言,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小孩特别调皮。 用弹弓打碎了玻璃窗。 大家都一肚子怨气。 吵闹的声音在某一天忽然停了下来。 江稚觉得意外,但是总算能松了口气。 她去买豆浆的时候,斜对面的阿婆刚好提起这件事,对她笑了笑:“你的老公有本事的嘞,上门了一回,那几个臭小子就乖乖的不敢再闹,看来他很心疼你和孩子啊。” 第484章 陷阱 阿婆年纪大了,消息没有中年人那么灵通。 还以为她以前带回来的男人现在依然是她的丈夫,毕竟男才女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特别登对,她之前说离婚了也没几个人敢信。 觉得不可思议。 丈夫年纪轻轻,开着豪车,看穿着就知道是个有钱人。 还是个很有气度的有钱人。 明显书香门第里出来的气质,不像暴发户。 江稚接过豆浆,没再执意解释他不是她的丈夫,她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阿婆想了想:“就昨天晚上,也就他能治得了这些不听话的臭小子。” 江稚心不在焉咬了口吸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可能是心有所感,她刚好回过头往后看了眼,男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身形挺拔。 沈律言朝她走来,看着她眼睛底下的青黑,皱了皱眉。 记住网址 江稚被他的目光看得不太舒服,她下意识偏过了脸,当做不知道阿婆说的这件事,也不想感激他。 沈律言也买了杯豆浆,他以前从来不会光顾这种简陋的早餐店,觉得不干净。 江稚看着他迟疑了两秒,随后用纸巾擦了两遍桌椅,才在她面前坐下。 她想躲都没处躲,不得不正面对着他的脸。 沈律言的黑眸定定望着她,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肚子上,弧度已经很明显,不过离预产期还早,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的孩子也会那么调皮吗?” 江稚装聋作哑,低头喝粥。 沈律言好像上了瘾,偏要继续问下去,“如果是男孩,估计不太讨人喜欢。” 八成也是个喜欢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沈律言一点儿都不喜欢熊孩子。 他接着说:“是女孩的话,应该很像你。” 比较可爱,比较听话。 沈律言自说自话,也没觉得尴尬。 江稚佩服他的自如,她喝完了粥就不想再留下来。 沈律言面前的豆浆也没喝几口,随着她站了起来,不慌不忙走在她身边,“你是在等林嘉然吗?” 这几天,她走到巷口的次数比以前要多。 偶尔还会坐在树下张望,不知道在等谁。 沈律言看见了只当没有看见,但是脑子里忘也忘不掉,现在又非要在她面前说起这件事。 江稚也没否认,声音轻轻地:“对。” 沈律言沉默了片刻,“他不应该再来找你。” 在他没有能力解决完那些事情之前。 江稚反问:“那你就该来吗?” 沈律言受下了她干净利落的一刀,抿了抿唇角,近乎绷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 江稚慢慢往回走,沈律言这次不满足只站在门外,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跟着她进了她的院子。 沈律言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院子里种了很多他熟悉的绿植,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尤其正是春天,花都开了。 “你出去。” “抱歉,做不到。” 他不是林嘉然,没那么听话。 家里的阿姨今天恰好不在,请了一天的假。 江稚只能一个人面对他。 沈律言仿佛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江稚对他的示好有潜意识的警惕,她不像他总能轻而易举抽身,她现在不想要他的一点温柔。 每一分温柔。 都是会让她伤心的陷阱。 第485章 多买点糖吃 雨后的晴天,饱和度都更加鲜明。 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客厅照得通透明亮。 江稚站的时间久了就会腰疼,她扶着腰慢慢坐在沙发上,微微蹙着眉,“沈律言,你现在是擅闯民宅。” 沈律言厚颜无耻,并不承认:“我是跟你一起进来的。” 江稚抿了抿唇:“我没有同意。” 沈律言哦了声,接下来说的话依然很无耻:“我以为你同意了。” 客厅里已经随处可见许多小孩子用的东西。 有幼稚的玩具,还有几件没有拆封的漂亮小衣服,阳台上放着小孩子能骑的小木马。 孩子没出生,她就已经很上心。 江稚以前没有什么购物欲,面对眼花缭乱的产品也很有自制力。 但是现在就是忍不住要买小孩子吃穿用度上的东西。 记住网址 沈律言扫了眼客厅,瞥见摆放在地上的玩具,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好吧,他果然不喜欢小孩。 哪怕之前想和她再要一个孩子,也只是为了挽留当初岌岌可危的婚姻。 回过神来,在江稚再次出声赶他离开之前,他就先开了口:“我很快就走。” 江稚天真听信了他的话,但是沈律言口中的很快,和她以为的显然不一样。 沈律言就是打算赖在这里了。 他刚才进屋时,特意往鞋柜那边看了眼,没有看见其他男性的鞋子。 他很满意。 用了点手段把林嘉然赶走是他近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如果刚才进屋看见林嘉然的生活用品的话,沈律言觉得自己这会儿未必有这么淡定。 “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沈律言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熟悉的口吻像是他和她不曾分开过。 江稚一言不发,捏紧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有辐射,她也不能看太久。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气,江稚把电视的声音开到了最大。 院子里传来鸟叫声。 电视机里的声音显得也有点聒噪。 她根本没有认真在看,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厨房的方向,几秒种后,她微微侧过脸,看向了那边。 沈律言脱掉了外套,里面的衬衣干净整洁。 薄瘦的后背,干净利落。 衬衣下摆收拢在腰间,显得腰窄腿长。 江稚也没有看很久,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心不在焉听着电视机里的声音。 沈律言很久没下厨,也没觉得陌生。 他打开冰箱,里面还有阿姨昨天提前买好的菜。 依次将生鲜菜品拿出来,他倒是还记得她爱吃什么。 番茄牛腩汤、蒜香排骨、清炒小青菜。 沈律言做了三样菜,他自己每次下完厨就没有了什么胃口。 做好饭,刚好十一点多。 江稚在客厅就闻到了香味,她的心情其实很烦躁。 这种烦躁是她自己没有办法控制的。 正好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江稚平复好了情绪,扶着沙发椅的扶手慢慢站起来,去开了门。 原来是住在她旁边的邻居,中午做了米团,特意给她送了一点。 邻居好奇的往她家的厨房看了眼,忍不住笑了笑,“你真是好福气啊。” 江稚本来已经压下去的烦躁卷土重来,她勉强露出笑来,接过米团,轻声道谢。 邻居走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说现在会做饭的男人不多了,要她好好珍惜。 她也不清楚江稚现在身边的男人是谁,新的男朋友和前夫,总是出现在鹤巷,八成两人都念念不忘,不愿意松手。 这也不奇怪,江稚从小就是鹤巷最漂亮的姑娘。 长得好看不稀奇,脾气好的真就没几个了。 送走了邻居,沈律言就叫她吃午饭。 江稚沉默了片刻,慢吞吞走到餐桌旁,然后拿过桌角处摆放的零钱盒,她拿起从里面抽出几张现金,一言不发推到沈律言的面前:“辛苦你了,谢谢。” 她仿佛把他当成了上门的小时工。 沈律言盯着桌上的现金,抬了抬眉,“什么意思?” 江稚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劳动报酬。” 她势必要撇清和沈律言的关系。 她也不是矫情,或者是故意来羞辱沈律言。 这两个钱,这种方式,还羞辱不到他。 确实,眼前的男人反应并不大,只是餐厅的气氛变得没有那么美妙。 像是忽然形成了某种低气压。 沈律言面不改色收下了钱,他坐在她面前,淡淡道:“那你把你现在的阿姨辞退了吧,我可以天天上门服务。” 江稚的手僵了僵,脸上没什么表情,撒了谎:“你做的饭没有她好吃。” 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 沈律言站了起来,“我去吧。” 他打开了门,门外却是一个他非常不欢迎的人。 林嘉然提着小行李箱,火急火燎从机场赶过来,没想到沈律言动作这么快,趁他不在就登堂入室。 “你怎么在这儿?” 沈律言看见他就烦,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就更烦了。 他正要关上门,林嘉然眼疾手快挤了进来,还被门缝狠狠夹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果真歹毒啊! 江稚看见忽然出现的林嘉然还有些诧异。 林嘉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扫了眼桌上的菜,“我刚好饿着肚子回来的。” 江稚给他拿了双碗筷,“吃吧。” 沈律言拢了拢眉心,盯着林嘉然看了片刻,不信他这么快就说服了他的父母。 林嘉然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填饱了肚子,拉着江稚阴阳怪气的问:“家里是来客人了吗?那我们是不是要好好招待他?” “这样吧,沈先生,晚上我请你吃饭。” 沈律言被他衬得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男人单手插兜,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不了,你晚上还要赶飞机应该挺忙的。” 林嘉然确实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 “我明早回。” “哦。” 沈律言面色冰冷,接着说:“每个月八千的工资拿的也挺辛苦,留着自己多买点糖吃吧。” 林嘉然觉得沈律言还真他妈的擅长羞辱人。 第486章 白月光的滤镜 一个月八千怎么了? 又不代表他一辈子都只能月薪八千。 狗眼看人低。 林嘉然向来都能忍辱负重,平时和朋友插科打诨多了脸皮极厚无比:“现在是新时代,男主内,女主外,不行吗?” 他说话贱嗖嗖的,“我以后还要在家当全职主夫看孩子,沈先生大概没有这种福气了。” 沈律言不咸不淡道:“很欣赏你们年轻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畅想婚后全职主夫的生活。 两人针锋对麦芒,之间是浓浓的火药硝烟味。 沈律言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开口许诺比较好,免得叫人期待落空,是会失望的。” 林嘉然算是听明白了,他在嘲讽自己画饼。 江稚不想听两人吵架,她深吸了口气,看向沈律言:“饭也做了,你能离开了吗?”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面无表情的,“他怎么不走?” 江稚还没回答,林嘉然站了出来:“我是她男朋友我为什么要走啊?” 林嘉然指了指门,“沈先生,请你滚。” 沈律言脚下像生了钉子,站在原地不动,貌似有的是耐心和他们耗。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说话也幼稚了起来:“他滚我就滚。” 两人谁也不让谁。 都不肯往后退一步。 气氛闹得非常僵硬。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江稚的肚子忽然有点疼,她的脸色渐渐白了些,下意识抓住了身边这个人的胳膊,深深吸了口凉气。 若有似无的疼痛反而愈演愈烈。 林嘉然瞧见她脸色苍白,有些慌张,不等他上前去就被沈律言冷冷推开。 男人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撑住了她的身体,当机立断:“我送你去医院。” 林嘉然看不惯他假惺惺做好人的样子,但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说什么风凉话,心里有点不服气,凭什么他能这么自然而然的将她抱在怀里。 真想拿个大喇叭在沈律言耳边吼,你们离婚了离婚了! 前夫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 诸多对沈律言的怨言都硬生生憋在喉咙里。 沈律言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迈着大步,走的很快,他的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把人小心翼翼放在后座。 林嘉然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开车走了。 沈律言轻车熟路赶到了医院,这里提前给她留了VIP病房。 江稚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是痛感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她深呼吸了两次,渐渐缓过那口气,“我没那么不舒服了。” 沈律言觉得她怀这个孩子也够遭罪,光是医院就来了好几回。 他忽然想起曾经那场手术之前,医生不仅说了她以后受孕会很困难,子宫壁薄便是连保胎都比其他孕妇要更艰难。 随时都有流产的风险。 医生很快就到了病房里,“先去做个检查吧。” 江稚没有拒绝,自己是的身体,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检查结果不算太差。 只是往后都要更注意休养,如果出现先兆流产的现象可就麻烦了。 不过江稚还得住院观察三天,当天她就住进了医院里。 医生走后,沈律言还留在病房里,坐在病床旁,给她削了个苹果。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沈律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她,她看了一眼,没有接,她只是说:“我是被你气进医院的。” 沈律言的手落在半空,顿了顿。 江稚能感觉到他的手指绷得很用力,“那抱歉。” 顿了两秒,他若无其事把苹果放了回去。 江稚毫不犹豫把脏水泼到他身上,“为了我的身体健康,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可以吗?” 沈律言又很抱歉的说:“不太行。” “我做不到。” 他很淡定的转移了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香蕉吃吗?” 江稚捏紧身下的床单:“你很烦。” 他不会要这样纠缠到她的孩子出生吧? 沈律言安然收下她的评价,自己也知道自己很烦。 他现在觉得她没有看他也很好,垂着眼,就不用面对她眼中的疲倦和厌烦。 不管怎么说,这种眼神确实都还挺伤人的。 江稚抬起脸,“你是故意想把我气流产吗?” 沈律言听她说完这句,目光不由自主扫过她的小腹,他不喜欢这个孩子是真,但也没有动过这种念头。 时过境迁,现在他不想再听见如当初那般她压抑在喉咙深处撕心裂肺的痛哭。 “没有。”沈律言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讨厌她。” 还不知道性别。 他好像已经认为这会是个女孩,因为这样他会没有那么讨厌这个孩子。 好吧,偶尔还是会觉得是眼中钉肉中刺。 江稚和他说不通,躺回了被子里,默默背过身对着他,“我想休息了。” 沈律言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会儿,“我先出去了,有事你摁铃。” 江稚将被子盖过头顶,当做没有听见他的话。 沈律言的一时示好能坚持多久呢?顶多几个月。 她想她不能再上当受骗,她要坚持的时间比他长久,不能回头看。 有几次她也在沈律言面前说过,她和他都该往前看。 沈律言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 江稚住院的这几天,江北山的案子下了判决。 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他无期徒刑。 这个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江北山天真的以为颜瑶神通广大帮他搞定了所有,他不用坐牢。 颜瑶觉得江北山肯定要被判死刑,没想到他的命这么大,竟然只是无期。 她一下子就慌了。 她让律师跟他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他的。 判决下来了他肯定就能反应过来。 让颜瑶头疼的不仅是江北山的案子,还有山月建筑公司的这一团乱遭,公司的资金链完全断了,还拖欠了好几个工程的款项。 工人已经开始到总公司门口讨债。 索要工钱。 颜瑶求遍了人也没人帮忙,一分钱都不肯借给她。 宋夫人好心和她透露过两句,暗暗提醒是有人不给山月活路,叫她不用白费力气。 眼看公司即将破产,颜瑶都憔悴了很多。 而江岁宁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那天那个雨夜,沈律言看着她的目光好像无比的恶心。 她作恶多端,机关算尽。 哪怕弄成这样,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不悔改。 颜瑶看她一点儿都不关心公司的事情,都有点恼了:“你就不能去给沈律言服个软?好好求求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江岁宁知道哪怕沈律言什么都不做,公司也迟早会倒闭。 她不在乎这个公司,她更在乎公司倒闭后自己会被人偷偷耻笑。 江岁宁爱面子,假清高,真虚荣。 不过好在她有自己的事业,起码之前被他们砸钱在珠宝设计行业砸出了名气,她往后依然不愁吃喝,而且沈律言不会对她怎么样。 她手持着永远不倒的免死金牌。 她想。 白月光的滤镜。 永远无敌。 第487章 温柔的、毫无保留的爱 颜瑶看女儿都不认真听自己说话,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对你爸爸的事情上点心?” 江岁宁抬起脸看着她母亲,“妈,还有用吗?判决都下来了。” 私心里她觉得无期徒刑总比死刑好。 毕竟是她的父亲。 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亏待过她。 颜瑶静静看着她,过了许久,“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威胁我的?” 她没想到女儿对江北山还有感情,就该和她一样,彻底把江北山当成一个要死的人才对,不然狗急跳墙,他迟早会出卖她们的。 江岁宁点点头:“你上次跟我说了,但是…但是爸爸如果活着的话,他不会舍得把我做的那点事捅到沈律言面前的,对他又没有好处。” 颜瑶捏紧了手,她之前已经把事情做绝了。 江北山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原谅她,也就只有她女儿才这么天真。 当初是她教唆江北山谋财害命的不错,但是他之后下手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留情,果断的让她都觉得心惊。 一秒记住http://m. “岁宁,你不了解你父亲。人都是会变的,而且变得面目全非。”颜瑶无奈地说。 江岁宁默了默,“可是我们又没有办法再改变法院判决。” 如果父亲不再提起上诉,案子基本就定了。 无期徒刑,只要表现得好,将来还是有能出狱的机会。 二十年后,江北山也不算太老。 六七十岁,说不定还能折腾的动。 颜瑶的眼神变冷了几分,她阴着脸,“还有办法。” 江岁宁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父母闹得你死我活,如果她父亲没有在外面找小三就好了,没有那个儿子,后来也就不会那么偏心。 她问:“什么办法?” 颜瑶深深吸了口气,不打算和她仔细说:“牢里面什么人都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一时冲动,相处不合的两个犯人起冲突,弄死了人也不是没可能。 只要她出的价钱够多,总有人愿意做这种事。 * 江北山当庭听见宣判的时候,双腿都软了。 无期徒刑四个字就像砸在他脑袋上的石头,他坐在椅子上,浑身软的起不来,直到被法警压了回去,他的五官突然变得狰狞,面目扭曲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怕。 江北山虽然远远算不上纵横商场多年,但是脑子又不笨。 当年是个贫穷的高材生。 后来在建筑这行也做的风生水起。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被颜瑶设局了,也是他当时太过信任律师,一点儿都没怀疑他们的话,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安然无恙,无罪脱身。 是了,颜瑶根本不希望他能活下来。 他死了,江家的财产就都归她一个人了。 因为私生子的事情,颜瑶对他已有了诸多不满,平时不敢表现出来,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巴不得趁机弄死了他。 联想到他之前在法庭上的嚣张态度,颜瑶就是冲着害死他来的。 江北山抓着车门,眼睛通红,咬牙切齿,“贱人!真是贱人!” 她要害他,他又能放过她? 颜瑶这个人很虚荣,从小穷怕了,对她最重要的就是钱。 如果她的钱都没了,她活着一定比死了痛苦。 江北山又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 江稚得知江北山被判了无期,心里说不上失望,她早有准备。 她给妈妈打去了电话,告诉了她这个结果。 她想她大半生的错误,终于得到了一个能让她解脱的结果。 看走了眼,爱错了人,简直比入错了行还要可怕。 人性实在经不起考验。 “挺好的。希望他后半辈子能牢里好好反省。” “妈妈,你会不会失望?” “没有。阿稚,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现在他去了一个更没有尊严的地方。 只会更痛苦。 江稚听妈妈的话好像也不是在骗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靠坐在病床上,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神色都变柔和了起来,她说了很多琐碎的事情。 比如这段时间她又变得能吃了很多,医生不建议她吃这么多。 又比如她做梦梦见肚子里的宝宝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很可爱的、而且还非常聪明的小女孩。 傅清婉听着她絮絮叨叨,弯了弯眼笑了下,“梦似乎都是反的,当年我怀了你的时候也做了梦,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江稚啊了声,有点失落,她没有性别歧视。 她就是觉得如果是男孩的话,很大概率会生出一个性格比较像沈律言的孩子。 那样的话,又犟又冷,应该很难教。 八成还不太听话。 挂了电话后,江稚还心不在焉的在想孩子的性别,一会儿低头和肚子里的孩子自言自语,一会儿又忍不住拿起昨天拍的B超单看了又看。 沈律言如今每天三餐的时间,雷打不动都会过来造访。 有时结束了午饭,他也不急着走。 病房里的设施一应俱全,楼道也很安静。 还有单独用来办公的隔间。 他的电脑就在隔间里面。 沈律言开完一场简短的线上会议,从隔间里走出来就看见江稚弯腰,同她的孩子说话的模样。 长发垂落在脸侧,神色恬静。 她以后应该也会是一位很温柔的母亲。 沈律言心里已经不止一次冒出嫉妒的情绪,而且愈演愈烈。 他嫉妒孩子的父亲,血缘关系是这个世上永远不能彻底切断的关系。 沈律言更嫉妒江稚现在就这么温柔的、毫无保留的爱着这个孩子。 第488章 那句法语 爱是占有、是嫉妒。 往往得不到爱的时候都是丑陋的。 沈律言以前对她也会有占有欲,那时候占有欲无关爱和不爱,很随意,不过是男人的一时兴起,随时可以放弃她。 现在她不过是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展露几分温柔,他就觉得有点无法容忍。 还没出生就已经夺走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和爱。 出生之后,爱只会越来越深。 江稚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哪怕她没有抬头,余光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她忍不住朝他看了过去,沈律言一点儿都没有被她抓包了的心虚,特别的坦然,反过来还问她:“怎么了?” 江稚收回了目光,“没怎么。” 护士进来给她换了药,中午的太阳总是容易叫人困倦。 用了药之后,江稚就被阳光照得昏昏欲睡,可是沈律言还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她又不放心在他身边睡觉。 一秒记住http://m. “沈总,你现在这么闲吗?” 公司又不是快倒闭了。 他怎么闲的像是没什么事情可做。 江稚说:“孕妇也需要休息。” 沈律言毫无自觉,对她点了点头:“嗯,你睡吧。” 江稚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能赖,就好像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轰他走,“你在这我没法安心睡觉。” 沈律言默了默,沉默过后是一声漫不经心的问:“我会杀人吗?” 江稚深深呼吸,“这也说不准。” “这么没法让你安心?” “是的。” “那谁能让你毫无防备?” 没头没尾的话,让江稚感觉他很难缠,还是无理取闹型的难缠。 江稚也不太客气:“谁都比你好。” 她其实已经困得不行,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说这些废话,其实沈律言如果坚持不走,她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这种情况下,她依然是被动。 只不过已经这么久了,江稚对沈律言的态度一直都没有松动,心若顽石。 沈律言貌似也不着急,虽然偶尔也会烦躁,但是总是会觉得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比耐心,他也有。 沈律言退让了一步,“我去隔间,你好好睡吧。” 江稚等到隔间的门关上了,才放松了紧绷的精神,慢慢睡了过去。 她现在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都睡不够,也经常容易就犯困。 从中午睡到了傍晚,天边夕阳落幕。 印着昏黄的天光。 沈律言从隔间走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察觉,睡得太熟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睡着的样子,安静乖巧,不用面对她对他的防备、厌烦。 他抬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脸。 不敢太用力。 怕她醒来,又用那种厌恶的目光看着他。 沈律言忽然间想起来章晚从前有一个谈了很多年恋爱的男朋友,彼此都是初恋,最后因为男友不愿结婚而分开。 沈律言和她的堂哥是多年好友,那时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她想不开就去跳了楼,毕竟她多次表露出轻生的念头。 她几次酩酊大醉后,沈律言连劝人都劝的不是那么柔和,他说:“人这一辈子不应该太喜欢一个人。” 深/入骨髓的爱。 刻骨铭心的爱。 放弃不了、分离时伤筋动骨的爱。 都是会人命的。 反而那种浅尝辄止的、不轻不重、没那么喜欢又没那么不喜欢的爱情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失控的。 当初沈律言劝旁人的话,现在自己反而听不进去了。 不那么爱她,就好了。 就不会到现在还纠缠的这么难看。 就能说走就走。 说不回头就绝不回头。 原来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一样,陷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沈律言慢慢回过神,他看着床上的人,轻抚过她的眉眼,在她安然熟睡的时候,俯身轻轻的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她没有醒。 也毫无察觉。 * 江稚在医院里住了几天,等到情况稳定就出了院。 出院那天是周四。 林嘉然远程给她请了个全程陪护,给她办理出院手续,接送她回家。 但是陪护插不上手,沈律言的气势太足,叫人不敢轻易冒犯。 陪护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宁肯怕钱退给林嘉然,也不愿意和这位年轻帅气的成熟男人起争执。 林嘉然在上班都被气得够呛。 出院之后,沈律言顺理成章登堂入室。 江稚轰不走他。 家里几天没打扫,有了些灰。 沈律言帮她收拾了客厅,无意间在书架上发现了几本法语教学的基础书,他微微有些诧异,随口问起:“你学过法语?” 江稚有点恼羞成怒,拿过他手里的书,用力合了起来。 这是她因为那时没能听懂沈律言用法语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回家之后才买了工具书用来自学。 第489章 恳求 “你能不能别擅自动我的东西?”江稚心直口快的,语气不是很好。 沈律言骤然被她凶了一句,默默抿直了唇,过了会儿,“看见了就想问问。” 江稚把书抱在怀里,有点僵硬地说:“是学过,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后来就没时间自学了。” 她在上大学的时候还去外语系旁听过法语课程。 不是很好学。 沈律言将信将疑,“我也会法语,你想学我以后也能教你。” 江稚垂着眼,过了会儿,她说:“我现在没兴趣了。” 法语相比较英语,难度更高一些。 她那时候去旁听课程,沈律言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是很常见的。 第一节课,老师就教给了同学们。 ——我喜欢你。 首发网址http:// 几乎很容易听懂。 也很容易学。 江稚上大学的时候也很忙,忙着上课,忙着兼职。 哪怕在忙,有空了还是会下意识走到外语系,静静的去听两节课程。 沈律言脸上也不见失落,默了片刻,“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兴趣。”顿了顿,他接着补充:“法语不难,很好学的。” 江稚装模作样,“是吗?我还是没兴趣。” 那种熟悉的烦躁的感觉又来了。 隐隐约约又在失控的边缘。 面对沈律言,江稚一直是不坚定的那个人,总是会习惯性的去退让,去迁就他,习惯性的爱他。 这段时间,她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 至少,她不会再那么软弱。 可是她也怕滴水穿石。 陪自己有一天不会像现在这么坚定,怕自己又掉进他的陷阱,重蹈覆辙。 江稚越想越烦躁,生着闷气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渐渐平复好了心情。 床头柜上摆着那两本已经有些陈旧的书,打开的时候,江稚感觉自己的高中生活也没有过去很远,仿佛还在眼前。 上面有她当年认认真真做好的笔记。 扉页上小心翼翼写着沈律言的名字,一笔一划,落笔都不敢太重。 每次打开,都会忍不住轻轻抚摸扉页上的名字。 那时候对江稚来说,法语很难入门,每天抱着书啃,进步也不大。 学习一门新的语言,刚开始总是艰难的。 每天晚上回来抱着书啃得都困了,还是会打起精神来继续念。 总是幻想着重新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能够特别得意的告诉他说,我已经知道你那时候骗了我,那句话不是丑八怪,而是我喜欢你。 学的那么认真,到最后也没有派上用场。 江稚合上书本,重新塞回了最底下的抽屉里,不想要再拿出来看了。 客厅里已经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过了会儿,她听到脚步声,关门声。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失落。 她捏紧了手指,一言不发的。 几分钟后,她打开门走出了卧室,客厅里空无一人。 沈律言果然已经走了,她看着空空荡荡的客厅,静默了片刻。 给了自己一点时间整理好乱糟糟的心情。 刚准备去厨房给自己煮碗面,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几秒种后,房门打开,男人看见她在客厅,诧异了两秒,随后解释:“我出去扔了个垃圾,顺便买了点菜。” 江稚有点被戳中心思的恼怒,她以前不敢在他面前发脾气,如今是一点儿都不怕,也不在乎,“我没问你。” 沈律言看着她,“我以为你想听,是我自作多情。” 他的手里提着从超市买来的塑料袋,满满当当两大袋,他接着问:“晚上吃火锅吗?” “你真的当保姆当上瘾了吗?” “你不是喜欢家庭煮夫这款?” 男人这话说的似嘲非嘲,还记着林嘉然那天在他面前洋洋得意说的话。 他笑了下,“感觉好像也不错。” 江稚平静了几秒,哦了哦,“那你可以去家政公司应聘。” 沈律言一本正经的回她:“倒也没有服务别人的打算。” 江稚和他相比,就没有那么能言善辩。 好在沈律言也没逼她,提着新买的食材就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江稚坐在沙发里,没过多久就闻到了从厨房传来的香味。 在家煮火锅也不麻烦。 沈律言准备好了菜,就叫她来吃饭。 江稚静静坐在餐桌前,低着头,眼前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的双眸,她可能是被热气熏了眼睛,所以才会有点不舒服。 她垂眸,一言不发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律言一定要在把她的心伤害的支离破碎之后,才开始补救。 都说迟来的情深比草贱。 她也这样想。、 可是心里依然会酸涩。 江稚几乎默认了沈律言留在家里洗碗做饭,但到了时间,他还是要从这间房子里离开,哪怕是雷击暴雨的天气,她也不会挽留他。 当然,沈律言也没有要求住在她家里。 知道她不会答应。 反而会让他在她得来不易的好感,又消失不见。 * 直到第二个周末。 江稚家门口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一对看起来很有气质的中年夫妇。 江稚不认识他们,他们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林女士看起来很温柔,望了眼她的肚子,随后收回了目光。 她不见任何咄咄逼人的一面,“我是林嘉然的母亲,有件事我想和江小姐聊一聊。” 林嘉然的父母大老远飞过来,提前定好了茶室的包厢。 他们和儿子说不通。 只能来恳求眼前这个看起来比照片上还漂亮的女人。 第490章 惹不起的人 江稚被突如其来拜访的两人弄得有点懵,迟疑两秒,她点了点头:“好的。” 江稚一路上心里都很乱,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了的心虚。 她以为她每个月给林嘉然两千块的事情被他的父母知道了,她几次张嘴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无法狡辩。 她都还挺无耻的。 进了茶室,林女士和林先生都对她非常的客气,处处照顾,说话也很顾及她的心情。 “你坐。”林嘉然的母亲给她倒了杯茶,“我今天贸然找过来,我儿子是不知道的。不然他肯定是要生气的。” 江稚握着茶杯,垂着长睫,看不清神色,她似乎明白了她的话外之音。 应该是不希望今天的对话让林嘉然知道。 江稚缓缓放下茶杯,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伯母,有话您就直说吧。” 林嘉然的母亲反而有点张不开嘴,她从前没有做过这种叫人难堪的事情,但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又不得不如此无理。 “林嘉然很喜欢你。” 一秒记住http://m. 迟疑了半晌,她选择用比较委婉的开场白。 江稚沉默。 林嘉然的母亲叹了叹气,看着眼前纤弱的女人,不忍心再说更伤人的话。 她当不了恶人,林嘉然的父亲说话就很直接,“我们来是希望你能离开我们的儿子。” “他喜欢你,但是你们俩不合适。” “他这个人从小就没遇到过挫折,从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也可以说他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有些事情难免会想的很简单,他回家之后就和我们说了你,他是想和你结婚的,也不介意你的过去。” 江稚攥着手,知道还有后文,接着沉默。 林嘉然的父亲知道这些话不好听,但是他不得不说,“我们林家只是普通人家,你…你之前那段婚姻,说实话,我和孩子的母亲还是比较介意的。” 网页新闻里还有她那段婚姻里发生过的事情。 实在是…不能接受。 而且她的前夫,来势汹汹,并不是很友好。 送到林家的那些资料,几乎就算是警告了。 他们是老了,但是脑子并不笨。 “他不听我们的,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 “我们也知道是他粘着你不放,我们只是希望你能不要再搭理他。” 江稚之前也没意识到自己曾经那段失败的婚姻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过去,经过提醒才意识到自己的婚姻是会被介意的。 也是,上网一搜就能搜得出铺天盖地的丑闻。 父母会介意,她能理解。 “至于这个孩子,已经这个月份了,你生下来,我们林家也不可能不管,你放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稚打断,“不是的。” 林嘉然的父母皆是一愣,接着听见她说:“孩子不是林嘉然的,和他没有关系,不需要你们负责任。”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说:“这件事是我给你们带来困扰了,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许诺你们一定离开他,如果做不到的话恐怕会让你们失望。” 她对林嘉然,并不讨厌。 而且她不想这样草率的去伤害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我会和他好好聊一聊的。” 林母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以为她会善解人意的答应他们。 她拒绝了,林母反而对她…有几分刮目相看。 如果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他们,那她对他们的儿子才是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这些天林嘉然的胡闹就彻彻底底成了个笑话。 林母叹了叹气,“其实我们一开始知道他谈恋爱了,也挺为他高兴的。” “他神神秘秘不告诉我们对象是谁,我们也不会怎么样他,年轻人都想有自己的空间。” “我们之所以知道你,是有人上我们家来送了东西。” 这些话她本来不该说的。 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我们这才知道林嘉然是为了你才会放弃在北城的大好机会,火急火燎去了南城。” “我们这辈子教书、治病,不说大富大贵,也无权无势,你的前夫实在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 江稚也听明白了,她的胸口忽然涌起一股怒意,那种被人擅自做主冒犯了的恼怒。 沈律言做事情就是这样,好像学不会尊重她。 我行我素,总是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我知道了。”这件事终归是她带来的麻烦,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 她只能道歉,为自己所带给他们的困扰。 第491章 什么时候才学得会 林嘉然的父母离开之后,江稚在茶室安静坐了很久,她想一个人先冷静冷静。 她以为离婚就是她和沈律言过往的彻底终点。 能和他完全撇清关系,从此再无瓜葛。 看来是她想的太单纯了。 沈律言还是很容易就会改变她的状态,他轻轻松松动一下手指头,就能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江稚胸口里烧起来的烈火渐渐平息,就像被浇灭了的野火,只剩下一片潮湿。 她强迫自己不能再大动肝火,影响到自己的身体未免得不偿失。 沈律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她的生活,却是她不能够再容忍的。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真正喜欢她,是会愿意成全她的幸福。 而不是找上别人的家门,故意去给她添麻烦。 记住网址 爱不自私。 归根结底还是不够爱。 江稚端起眼前的玻璃杯,抿了两口温水,她站起来,准备离开茶室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林嘉然打来的电话。 少年不知从哪儿得到的灵通的消息。 还没下班就急着给她打电话。 “我爸妈是不是去找你了?” “嗯。” 林嘉然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握紧手机咬了咬牙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们会找你的麻烦,我以为他们不会做这种事情,对不起。” 江稚其实能够理解他的父母。 这世上,只有父母对孩子的爱才是无私的。 所以才想要他们的孩子能在选择范围之内得到更好的。 “嗯。” 林嘉然这会儿说话都变笨了起来,他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说情,说到底得怪他自己没有处理好关系,没有让父母看到他成熟的一面。 让他们以为这是他冲动之后的结果。 林嘉然解释的有点笨拙:“你怪我吧,我最近和他们吵架了,闹得挺不开心的,我……” 江稚打断了他:“林嘉然,你不用为了我和你爸妈吵架。” 他的声音有点气馁,像是被剪断尾巴的小狗:“我现在也知道了,我不应该和他们硬吵的,是我不成熟。” 垂头丧气说完这句,他又很认真地说:“但是我会变得更好的,我不会再给你拖后腿,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你不要记仇好不好?” 可怜巴巴的语气,叫人听了都容易心生怜惜。 过了一会儿,江稚刚准备回答他的时候,林嘉然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我本来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我和你的事情告诉他们,但是…” 但是都怪沈律言,提前捅刀,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江稚点点头:“我知道的。” 默了默,怕他胡思乱想,紧接着又说:“我不怪你,你不用自责,而且你父母也没有在我面前说不好的话,只是让我离你远一点。” “林嘉然,我没有答应他们。” “所以你也不要再和你的爸爸妈妈吵架了,争吵解决不了问题。” 她温温柔柔说了很多话。 林嘉然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忽然之间,他开了口:“姐姐。” 他说:“我们结婚吧。” 江稚愣了下。 林嘉然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像是心血来潮时的玩笑,他是很认真的,也从很早之前就在考虑这件事,他说:“真结婚那种,不是假情侣。” 他和她结婚。 他不会出轨。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也不去娱乐场所,他保证能全心全意的对她。 而且结婚了之后,沈律言难道还会好意思接着缠着她吗? 林嘉然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他最后还是想挣扎一下:“我会说服我的父母,我想开诚布公和他们谈一次,他们也是担心我,以为我为了爱情不顾前途,但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傻,没有面包也会没有爱情。我也不想一辈子吃软饭,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姐姐,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 “我不会让你赌输。” 哪怕他一口说了这么多,心里还是忐忑不安,非常没底。 他已经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心里准备,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也安静了很久。 林嘉然紧张的掌心都在冒汗,他等到了一个回答。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结婚。 对婚姻她不陌生,但是结果实在不好。 她没有丧失对爱情的期待,也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伤筋动骨就从此封心锁爱。 可是,她不想再次仓促的走进婚姻,又以失败告终。 “好,我等你。”他接着又念叨了句:“不结婚的话,先订婚也行。” 江稚没再说话,挂了电话之后她又在屋檐下晒了片刻的太阳,才打了个车回家。 她出门扔个垃圾,就没回来。 沈律言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她也没有接。 江稚到家的时候,沈律言的脸色非常不好。 如果再晚点,他都要联系警察了。 “你去哪儿了?” “见到了两位陌生的客人。” 餐厅里是早就准备好的午饭。 江稚看都没看,她走到他面前,轻轻的笑了声:“你不好奇是谁吗?” 在沈律言回答之前,江稚先开口说:“是林嘉然的父母。” 沈律言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蹙着眉眼神也凝重了几分。 “他的父母找到我,要我离开林嘉然。” 她平铺直叙,说出这句话,声线没有起伏,连波澜都没有。 沈律言的身体僵了僵,没有作声。 江稚看着他的眼睛,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四目相对,却不剩什么可说的。 “你什么时候才不会在我身上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如你所愿,他们确实接受不了我。” “我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注定了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有问题的人,加上你的身份,我之前那些水性杨花的新闻、照片,又多了两位长辈知道了我是个无耻的、放浪的烂人,你满意吗?” “沈律言,你真的很喜欢让别人来羞辱我。” 江稚很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沈律言没想到林嘉然的父母会找到她的面前,其实她不用说,猜也能猜到,林嘉然的父母对她说的话不会多客气。 第492章 假消息 沈律言做这件事是想让林嘉然提前认清现实,他认不清,他不介意帮他一把。 间接伤害到了她,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点他没什么可解释的。 江稚说完这句话好像就累了,她连吵架都懒得和他吵。 到最后,说出来的只有四个字:“请你出去。” 沈律言看着她泛白的脸,她的神情实在不好,他本不该继续在这种时候还要刺激她。 他生性凉薄,对任何人都是入眼不入心。 这种时刻,却还是不想走。 他没那么温柔。 天性就是如此。 男人拧着眉沉默了几秒,“我很抱歉,但我让人告诉他父母你们的事,绝非是要他们来羞辱你。” 记住网址 这不是他的本意,确是他造成的后果。 沈律言这双清淡寡情的眼,眼底的神色似乎也没有那么平静,血丝渐渐爬上了眼眶,眉心隐隐透着低沉的烦躁。 他往前一步。 她就往后退好几步。 沈律言的目光因她的动作一顿,几秒过后,他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叙述: “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你的孩子都已经好几个月大了,他都没有在他的父母面前提起过你的存在,你觉得她有你以为的那么可靠吗?” 江稚目光清冷:“和你没有关系,哪怕被他骗也是我心甘情愿上当受骗。” 她静静望着他,柔和的光影投在他精致的脸庞,漆黑的眼瞳深不可测,她并未露怯,也没有歇斯底里和他发生争执,她用最平静的口吻说:“我爱他,所以那些事我都不在乎。” “你说的没有错,爱让人盲目。” “不需要你让我认清他的真面目,就算他没用、软弱、不在乎我,我也爱他。”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静静听完这些话,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远没有这么镇定。 扭曲的嫉妒,病态的偏执,隐约快要把他也给逼疯。 听到从她口中亲口承认爱着别人,还要装得不那么在乎。 他默默握紧了手,喉咙像是被堵住。 好像他是个小丑。 无端破坏真爱的小丑。 他的作怪、他的阴谋。都变得那么可笑。 “是你多管闲事。” 她的脸上泛着一种清透的苍白,薄薄的皮肤几乎看不出什么血色,和他说话时下意识蹙着眉头。 窗外的斜阳将沈律言的神情也映得很苍白,一双乌眸里透着晦暗不清的神色,那么深,那么痛。 被人羞辱到这种份上,大概也是沈律言平生第一次。 江稚以为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想到他还能忍气吞声片刻,脸色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丝毫没有被伤了自尊心的恼怒。 他说:“你别气坏了身体,到时候又要进医院。” “这件事是我傲慢,抱歉。” 道完歉后,沈律言又说:“冰箱里的牛奶已经过期了,还是不要喝了。” 江稚什么都没说,看着他走到门口,等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她才慢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餐桌上还有沈律言准备好了的晚饭,她往那边看了过去,好像又看见不久前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江稚深深呼吸了两口气,抬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她想难道真的要逃去一个沈律言找不到她的地方,才能结束现在断都断不了的纠缠吗? 江稚呆坐片刻,没有想出头绪。 她站起来,把餐桌上的碗盘都给处理了,精心准备好的晚餐一并被送进了垃圾桶里。 等做完了这点家务活,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这个时候却又刚好响起敲门声。 林嘉然从知道他的父母跑来南城找她的麻烦,就买了最快的一班飞机飞了过来。 江稚打开门,看着眼前有些气喘吁吁的少年。 他刚下了出租车,从巷口一路飞奔过来。 只想快点、再快点见到他。 江稚让他进屋,随后给他倒了杯水。 林嘉然一口气喝完了水,“我…” 江稚让他不要着急,“你慢慢说。” 林嘉然当面和她道了歉,“对不起。” 江稚知道这件事根本和他没什么关系,本来她和他的情侣关系就是演戏,“我没事,你爸妈人挺好的,没有为难我。” “说到底还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如果不是她花钱雇佣他当自己的男朋友,他也不会被父母误会。 江稚接着说:“我已经和你父母解释过了,孩子不是你的,你回去可以跟他们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和你爸妈吵架,知道吗?” 林嘉然眼睛红了一圈:“你这就不要我了吗?” 他的表情像是被抛弃了那么可怜,“我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我想和你结婚!” 江稚忍不住想,果然只有冲动的人才会想要结婚。 等他想明白一切就不会这么说了。 “林嘉然。” “嗯?” “回去好好上班吧。” 她给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林嘉然垂头丧气,过了很久才闷闷嗯了声。 * 不过两个人要结婚的假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 好像是许听白先在和阮文清她们几个人的群里说起林嘉然对江稚求婚了。 渐渐这句话就变了味。 等传到别人口中,就是这两人马上就要领证结婚。 从前的校友群里,又热闹了起来,言语中都是对江稚的佩服,闪婚都能闪两次。 【上次婚礼没邀请我们,这次总该发请柬了。】 【你们是谁啊?人认识你们吗?就在这里套近乎。】 【不是她真的又要结婚了?她才和沈律言离婚多久啊,我还以为沈律言二婚会比她要迅速,没想到她更快。】 群里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提起沈律言才想起来,沈律言也在校友群里。 一下子就又静若寒蝉。 嘻嘻哈哈跳过了这个话题。 何况沈律言从来没有在群里发过言,肯定没看见。 第493章 冷感 谣言总是传得飞快。 不实的消息往往足够吸引眼球。 江稚大学还有联系的几个同学也在群里,看见消息忍不住打开了她的朋友圈,倒是看见了她之前发过的新男友。 五官精致,模样帅气。 除此之外,没有看见和婚讯相关的内容。 江稚的孩子现在差不多六个月大了,她很少看手机,怕有辐射。 所以她也没点开过微信的校友群,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谈资。 许听白跑来找她道歉,“阿稚!!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就说成你要结婚了。” 江稚听了一头雾水,“啊?什么?” 许听白这才把来龙去脉告诉她,接着懊悔地说:“谣言就是这么一句句乱传出来的,就是林嘉然那天特别认真严肃的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他说想和你结婚。” “现在搞得所有人都以为你们马上要结婚了。” 首发网址http:// “都怪我多嘴。” 江稚现在看得很开,在影响不到她的生活的前提下,她都不是很在意,“没关系,不是大事。” 许听白得到她的谅解之后,松了口气,接着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拒绝林嘉然了?” 江稚去厨房给自己热了杯牛奶,边回答她:“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会答应他吗?” 其实,昨天最生气的时候。 在觉得被沈律言深深冒犯了的时候。 冲动之下,有一个瞬间,江稚确实很想答应林嘉然,和他结婚。 沈律言越要破坏什么,她就非要去做。 后来回家冷静下来了之后,还是想通了。 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又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弄得一团乱糟。 “我觉得林嘉然挺喜欢你的,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说不上来,有一些瞬间好像也会心动,会想着真的和他在一起也不错。” 江稚望着窗外,这样说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迷茫。 这是喜欢吗?是爱吗?她分不出来。 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还是没有彻底忘了沈律言。 喜欢沈律言这件事,维持了这么多年,好像都成了一种习惯。 改变一种习惯,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我下周就来看你哦。对啦,你最近真的不回北城吗?”许听白接着念叨:“当初你就是为了清净才回了南城,现在沈律言总是跑去打扰你,你也得不到清净,还不如回来。” 江稚说话温温柔柔,不急不缓的:“是这边空气好点。至于他,我能尽可能忽略他了。” “你不会被他影响心情吗?” 江稚不想在许听白面前撒谎,默了半晌,她如实说:“会的。” 看见他的那一刻,还是会有酸涩的情绪。 好像也有某个瞬间,她可能是想见到他的。 但也仅仅只有一个瞬间。 就像是对林嘉然的心动一样,都很短暂。 几秒之后,稍纵即逝。 许听白听完她说的,“阿稚,你有没有想过,人这一辈子就是只活几个瞬间的。” 不间断的做同样的事情。 只有那几个瞬间,灰白的世界仿佛才恢复光亮。 * 许听白买了周末的机票来南城。 林嘉然的求婚虽然无疾而终,但是少年最不惧怕的就是打击,蔫了两天之后就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对未来充满了期许。 他也认真和父母谈了一次,他现在就是喜欢江稚,不会因为她就堕落了。 他会越来越好。 林嘉然的母亲依然有顾忌,被儿子一语道破,“你们不是接受不了她,你们就是怕她的前夫。”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会担惊受怕也是本能。 林嘉然无法责怪他的父母,只是坚定的说:“后果我能承担得起。” 沈律言有本事就杀了他。 不然他就是死了都要爱。 许听白到机场的时候,江稚给她打了电话,“我舅舅好像和你同一班飞机,我让他在航站楼等你了,对啦,我把你的手机号发给他了。” 许听白对江稚的舅舅,略有耳闻,但是从来没见过,“好的,OK!” 她刚出航站楼,就接到了陌生的电话。 男人的嗓音很清润,很好听,但无形之中也有距离。 傅景初对她的朋友总会多出几分耐心,电话中男人言简意赅的吩咐:“你上出发层,19号口等我,我的车牌尾号是67。” 许听白很喜欢这个声音,很有磁性,非常好听,她好像体验到了江稚说的某个瞬间的心动,心脏咚咚咚敲得很厉害,她握紧了电话,“好的舅舅!” 傅景初抬了抬眉,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许小姐,叫我傅先生就好。” 许听白讪讪笑了声,“不好意思啊舅舅,呸呸呸不是不是,我就是嘴瓢,您别介意。” 傅景初默了一下,“没事。” 等到了出口,许听白很快看见了他的车。 一辆黑色的GTR。 男人从驾驶座下来,白色的T恤,军绿色的工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又有种冷酷的美貌,他好像认得她,站在她面前,“你是阿稚的朋友吧?” 许听白僵硬点了点头,“嗯嗯嗯。” 傅景初拿过她的行李,靠近她身边时,她紧张的都不会呼吸了。 傅景初帮她把行李放到了后备箱,随后扫了眼还呆呆站在原地的女人,“上车吧。” 许听白像游魂一样,走到后面的座位,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又跑回了副驾驶外,拉开车门,一气呵成坐了进去。 她在路上也不敢和他搭话。 低头看手机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和不自在。 许听白给江稚发了微信:【你舅舅也太帅了啊!!!】 她打字很快:【微信推我。】 又继续说:【把我的备注改成舅妈,谢谢。】 江稚看见这几句话,忍不住笑了笑。 和许听白的手速相比,她打字就慢很多,【你真的要吗?】 【真的!】 【那我推给你。】 江稚不禁想起之前楚黛拧巴的跑来想见她舅舅,她舅舅好像很受女孩子的喜欢。 大学如此,现在也是这样。 许听白拿到了联系方式,迟迟没有敢点添加。 她抬头,偷偷多看了两眼。 好看是好看。 但是浑身好像都是不太容易接近的冷感。 第494章 很奇怪 江稚在舅舅过来之前,还在担惊受怕,沈律言又发疯突然出现的话,就根本没办法收场。 江稚现在每次见到舅舅,脸上虽然看不出来,但其实她心里还在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她,舅舅也不会被沈律言打了一枪。 这可是枪伤,年轻的时候可能没什么,经年久月之后怎么会没有影响? 好在她不安的这几个小时,沈律言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阴魂不散。 傅景初的车只能停在外面。 许听白落在他身后,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她几次张嘴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但是怕自己开口套近乎,还不被搭理的话,那就更尴尬了! 许听白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心想这春天都过去了她怎么开始想开花了? 院门没锁,江稚就靠坐在院子的秋千椅子里,长发垂散开来,胸前拥着个可爱的粉白色抱枕,上面垫了本纸质书。 江稚听见门口的动静,缓缓抬起脸,许久没见,舅舅的眉眼比起从前更甚锋芒。 首发网址http:// 她的唇角缓缓绽起笑来,“舅舅。” 傅景初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肚子,六个多月的孩子在不断吸取母亲体内的营养,她的肚子很明显,可是四肢看起来依然纤瘦。 好像这段时间吃下去的东西都被这个孩子吞噬了。 傅景初见她气色红润,放下了心,他走过去,扫了眼放在她腿上的书,“还爱?” 还以为她过了这个年纪。 江稚有点不好意思,她读初中那会儿也曾经跟风过,上课时偷偷看过当时风靡全班的。 有盗墓类的,还有一些梦幻的、暗恋成真的小甜文。 她其实也有很多年没有看过,最近实在无聊,又不敢玩手机,只能看一些来解解闷。 她掩耳盗铃把压在抱枕下面,“随便看看。” 傅景初扫了眼空荡荡的院子,那些花儿倒是被她照顾的很好,窗台上的绿萝也绽着生机,他还不知道沈律言这段时间经常来找她。 以为已经告一段落。 江稚没有告诉家里人。 而傅景初也不是会派人监视自己亲侄女的舅舅。 “你那个小男朋友呢?” 傅景初随口一问。 江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林嘉然,“他要工作。” 傅景初嗯了声,接着淡淡开腔:“今天是周末。” 正在江稚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林嘉然提着刚从蛋糕店买来的小甜点,他的航班其实比他们要走,就是因为中途还去买了蛋糕甜品,才刚刚到。 林嘉然脸上不见被拒婚了的尴尬,自然而然走到江稚身边,厚着脸皮镇定称呼傅景初:“舅舅好久不见。” 傅景初这次抽空过来,本来也有事情要当面问清楚。 他不咸不淡开了口:“听说你们要结婚了。” 江稚没想到这个谣言已经传得这么广泛,在她解释之前,林嘉然淡定哦了声,眉眼舒张,态度坦然,“还没有的,我被拒绝了。” 傅景初来之前还当真了,他也怕阿稚一个冲动又被人骗了。 林嘉然润了润嗓子:“不过我会努力的。” 得知两人还没结婚领证,傅景初看他稍稍顺眼了一些,也没将他的话当回事,谁知道十年八年后会发生什么。 而且根本用不上这么久。 几个月,半年,说不定林嘉然就被踹了。 男人到处都是。 一向话多的许听白这次老实当了个听众,半句话都没插嘴,安静的不像样。 江稚开口打破沉默:“外面太阳晒,你们进屋说话吧。” 林嘉然将手里提着的甜品放到了冰箱里,冰箱早就满满当当,他清理了些过期了的鲜奶,“姐姐,牛奶我扔掉了哦。” 江稚顿了一瞬,冰箱里那些牛奶大部分都是沈律言买的,上次他离开时已经提醒过她。 是她忘了,还是别的什么。 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从沉默中醒过神,有些懊恼自己又无端联想到沈律言这个人。 她打起精神,“嗯,你都扔了吧。” 过期商品,本就不该再留。 * 周末这两天,难得这么热闹。 江稚晚上拉着许听白和自己一起睡,可是许听白怕自己睡相不好,打到她的肚子,连忙摇头拒绝了她。 江稚感觉她这两天都心不在焉,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你真的喜欢我舅舅吗?” 许听白有点不自在的避开眼神,“一见钟情,你懂吗?” 江稚似懂非懂。 听到他的名字,心尖一颤。 但好像也是一见钟情。 当初被扔进那间光线昏暗的厂房,抬头就看见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少年。 许听白说人这辈子活着本来就是为了那几个瞬间。 江稚想那一秒种,大概也是属于她人生中难忘的一秒。 江稚回过神,接着说:“我说不好,喜欢总是没由来。” “对啊对啊,我对你舅舅,我也说不上来。” “他没谈过恋爱,可能不太好追。” “我打算试试。” “行,我支持你。” 但是江稚帮不上她什么忙,因为她的的确确不知道舅舅喜欢什么类型。 过完周末,江稚这里就又空了下来。 进入夏季的南城,渐渐炎热。 江稚按时去医院做孕检,从病房里出来,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她没想到江北山的案子已经结束,江岁宁还留在南城没有走。 江岁宁看着她,上前坦然同她打了招呼,好像知道她要来做什么,目光扫了扫她的肚子,随口一问:“来孕检吗?” 江稚淡定看着她,“那不然呢?来做手术吗?” 江岁宁笑了笑,“你还真记仇,多久之前我说的话还记得。” 江稚讽刺道:“你不也把我曾经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吗?” 每一个字,都记得牢牢。 不然怎么能在沈律言面前滴水不漏这么多年。 江岁宁的笑僵了僵,没再给她找不痛快。 江稚也不想再理她,离开了这里,不过到走廊的尽头,回头看了一眼。 江岁宁也进了她刚刚看诊的医生办公室。 这是妇产科。 江稚有些奇怪,因为江岁宁看起来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但是,谁又说得准呢? 不过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第495章 丧偶 江岁宁进了诊室就关上了门。 她有预约,却不是来做检查的。 她将手提包放在桌上,对医生的态度很好,也十分有礼貌。 “医生。” 医生按照惯例问她的病历,江岁宁笑了笑,“我不是来看病的。” 医生摘下眼镜,奇怪看着她,“你不是看病的你过来做什么?外面还有人在等,要不你先出去?” 江岁宁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这位医生的背景,有一个得了癌症的爱人,需要常年治疗吃药,而他也不过是妇产科的主任而已。 每年的工资不算太高。 勉勉强强负担起爱人的医药费,还有孩子在国外上学的费用。 他是缺钱的。 “刚刚从你这儿出去的那个病人,你还记得吗?” 记住网址 医生当然记得,江稚一直都是在他这里做孕检,有什么情况也都是往他这里来。 他对她也是印象深刻,像她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很少有人会忘记。 “有什么事吗?” 江岁宁没说什么,只是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我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小忙。” 江岁宁不想侥幸,也不想留后患。 实话实说,她不相信江稚肚子里的孩子和她说的那样,跟沈律言没有关系。 江稚有多喜欢沈律言,恐怕最清楚的人就是她了。 眼看着这个孩子越来越大,她实在坐不住了。 江岁宁承认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都有两面,有善有恶。 她这辈子独独奉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 * 江稚坐电梯下了楼,快走到医院大门口还在奇怪,她确信她没有看错。 江岁宁就是进了产科主任的办公室。 还真是有点奇怪。 不过江稚也没有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想,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和自己有关。 江稚打车回了家,遥遥就在家门口见到了不速之客。 她都有点无语了。 沈律言似乎等了她很久,懒洋洋往哪儿一站,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会等很久。 江稚走近,赶人走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被他掐住了手腕,她这才看清男人脸上的神情,眼神里就透着压迫感。 她张嘴,下一瞬就被他用力捏住了脸颊。 带了点力道的动作,显得有些粗暴。 沈律言已经许久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攻击性,冷冰冰的眼,深邃似海,看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但也能感受得到他周身冷冷爆发出来的戾气。 男人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你真的要和他结婚?” 江稚有点怕他这样,感觉得到他的手指已经很用力,整个人处在隐忍却又似乎在发疯的边缘,她说不出话来。 沈律言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掐着她的脸,慢慢松开了她,“是不是?” 他的语气,极其的冷。 冷冰冰的语调显然带着点威胁。 江稚的脸颊有点疼,肯定被掐出了指印,她刚刚有个瞬间感觉沈律言会掐死她一样,她从来没见他疯得这么厉害的样子。 理智、体面就像是被狗吃了。 江稚想逃,下意识想躲避这种危险状态的他,可她身后就是墙,根本无处可逃。 她喘着气,不知道这个谣言怎么就落到他的耳朵里。 他会闲的看群消息吗?当然不会。 她和他的共同好友也少得可怜,那几个人不会那么不识趣跑到他面前去和他说,你的前妻好像要结婚了。 不过,沈律言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 江稚现在只想远离危险的他,她蹙着眉,“没有。” 沈律言盯着她直看,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寸表情,几秒种后,出言嘲讽,“爱的那么深,我不相信你这句话。” 肯定又在骗他。 骗子。 江稚想一把将他推开,反而被他攥住了双手,牢固的像是被绑住了一样。 她气冲冲道:“你都已经去他父母面前示过威了,你觉得他的父母会同意我和他结婚吗?” 说完这句她也不想让他得意,凭什么事事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我确实想和他结婚,如果他父母同意的话,我们会结婚的。沈律言,你早点接受现实吧。” “结吧。”安静片刻之后他忽然丢出这两个字,紧接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微微扯起来的唇角勾勒着嘲讽的弧度,他说:“但是这次就不是离异了。” 沈律言的眼底看不出任何玩笑,他用漠然的语气提醒她:“江稚,你和他结婚,我就让你丧偶。” 沈律言在群里看见她和林嘉然已经结婚的消息。 哪怕是半信半疑。 也平静的想要去杀了林嘉然。 压在骨子里的血戾,那个瞬间被彻底引燃。 第496章 起疑 江稚绷直了后背,口舌发寒,脸色渐次白了白。 沈律言敛了敛眸底的冷意,掐着她的手指也松了些力道,不过脸上的神色依旧凛然,他没有再开玩笑。 江稚又怕又气,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反击他。 又怕自己逞一时之气,到时候承担沈律言怒火的人又成了无辜的林嘉然。 “我看你就是疯了。” 气了半天,咬牙切齿吐出来的不过是没什么力道的一句话。 沈律言静静听着她的责难,抬手似乎想要碰碰她的脸,江稚微微撇过了脸,他这次却好像不打算让她,指腹轻而易举捏住了她的下巴,沉默无言盯着她看。 江稚被迫抬起脸,不得不面对他,她的眼睛慢慢红了,一大半都是被气得。 沈律言盯着她潮湿的眼眶,平静的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或是怜惜,或是心疼,他气定神闲的说:“你也不用这么早就为他哭,真那么想结婚,死的是他,不会让你受伤。” 江稚一把挥开他的手。 沈律言对她有耐心但是这点耐心在触及底线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你想和他谈恋爱,我拦你了吗?” 记住网址 他已经很大方了。 至少也在试着挽回过。 倒也没有一开始就用粗暴的手段来阻止。 江稚感觉自己的肚子痉挛般疼了两下,等她缓过气来,慢慢好了些,她说:“沈律言,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她不结婚,一辈子孤独。 这不现实。 人都要往前看,这是他自己说的。 她总会爱上别人的,就算是结婚,不是林嘉然也有其他人。 沈律言难道要这样威胁她一辈子吗? 江稚问完,双眸平静看着他:“你要我像以前那样爱你是吗?” 她的一句话好像点透了他的欲/望。 沈律言的确是这么想的。 江稚轻轻摇了摇头,眉眼看起来无比的温和,“我做不到了,回不去了。” 江稚试着去猜测沈律言的想法,尽管她理解不了,“我不爱你也不能爱别人,是不是?” 她问完这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可是你也看见了,我早就已经进入了新的生活。” “还是那句话,我和林嘉然要结婚是假消息,但是我迟早会和别人结婚的,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正是因为她曾经这样过。 执着的抓着回不去的过去,才会是今天这种狼狈的结局。 簌簌落下的光,斑驳从他周身落下。 过了许久,他说:“我不。” 他就是不放过她。 放过了她。 谁来放过自己。 沈律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微微俯身,薄唇落在她的颈侧,微寒的气息落在她的耳边。 江稚下意识绷紧后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男人忽然扣住她的下颌,用力的咬住了她的唇瓣。 这次,他不用再小心翼翼趁她睡着了之后偷亲。 沈律言好像想明白了,哪怕自己对她卑躬屈膝也没有用。 与其这样,倒不如和从前那般。 他本来也不是委曲求全的性格。 他已经忍够了。 当个深情的默默守护者,是没有用的。 迟早是要出局的。 哪怕她厌倦了他,也没有关系。 恨总是无视好。 意料之中,沈律言得到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他清透白皙的脸庞立刻浮现了她的指印,他却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扼住她的腕骨,将她往自己面前扯了扯,好像丝毫不介意她再给自己一个巴掌。 江稚挣开了手,唇瓣被蹂/躏的又红又肿,舌头都有点麻了。 里里外外好像都被迫染上了他的气息。 哪怕江稚晚上洗了个澡,好像也洗不掉属于他的气息。 江稚从怀孕之后就很少失眠,这天晚上睁着眼睛到凌晨,还没什么困意,她将失眠归罪于今天白天喝的那杯奶茶。 好不容易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医院的主任打来的电话。 江稚迷迷糊糊的接起来,主任咳嗽了几声,身体似乎不太舒服,欲言又止的声音听起来也和平时不太一样,“江小姐,你今天有空吗?上次的检查单有几个数值有点问题,你最好今天再过来做个检查。” 江稚蹙了蹙眉,有点奇怪,“昨天您不是帮我看过了吗?护士也说没什么异常的。” 医生顿了顿,“昨天忙昏了头,没看仔细,你是今天不方便过来吗?” “不是,我有时间。” “那你来医院吧,我们当面说。” “好。” 有关孩子的事情。 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江稚觉得不安。 第497章 苍白. 挂了电话,医院看着眼前模样清纯漂亮的女人,不由得感觉到头皮发麻,后背都起了一阵冷汗。 从业多年,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碰到。 可是诱惑太大了,他确实也…忍不住动了心。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做成,整个南城又不止这一家医院。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这行不通的,我和她说有问题,她当然会去别的医院再检查,你难不成能收买每个医院的医生?” 他心里惴惴不安,忍不住说。 江岁宁脸上不见笑意,她眉眼冷冷的,“这就不用你来操心的事情了,我之后自然有别的打算,而且她很信任你,怎么会怀疑你呢?就算去别的医院,我也有办法。” 南城妇产科比较好的医院,总共也就两家。 这世上,很少有人会不对钱动心。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让这个孩子生不下来,让她同意去做了终止妊娠手术就可以了。” 江岁宁记得很清楚,她妈妈之前就怀过孩子,已经五六个月大小,父亲还带她去香港做过性别检测,是个男孩。 一秒记住http://m. 父亲很高兴,她的父亲一直都想要个男孩来继承家业。 不过后来孩子没保住,做排畸的时候,发现了有畸形的可能。 江岁宁那时候还小,记不太清楚医生是怎么说的,最终那个孩子没能留下来,她父亲为此还失落了很久。 江稚现在怀孕了也差不多五六个月,上次她来正是做的排畸。 医生深深吸了口气,他的确没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笔天文数字,能解决了他所有的经济压力。 医生咬了咬牙,“如果她去别的医院检查出来没有问题,我要怎么给她交代?她到时候要告我怎么办?” 江岁宁垂眸,敛去眼底的狠意,“不会有这种假设。” 江岁宁把一封提写好的举报信推到他面前,“还有,主任你这些年也不太干净,这个举报信被送到你领导的办公桌上,你少不得要被停职一段时间。” 这是在威胁他。 主任抿了抿唇:“既然你已经留了后手,我就信你这一次。但是如果让她知道了,我撇不开关系,你也撇不开。” 江岁宁笑了笑:“不是多大的事情,就算没成,到时候你就说是你弄错了别人和她的检查单,她也不会怎么样。” 主任沉默不语。 那边江稚起了床,洗漱后换好衣服。 清早打车还不太方便,巷口这边停车麻烦,进出也麻烦,网约车都不爱往这边跑。 江稚在巷口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车来,手机上的约车软件也毫无动静。 平时她倒是能耐着性子,温和的等,今早难免有些焦心,心里还在胡思乱想。 毕竟医生在电话里的语气实在是严肃,不太像有什么好消息的样子。 忽然,滴的一声喇叭。 她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看见了很久没在她眼前出现过的盛西周。 她知道他还住在对面的小院。 家里的阿姨经常说出去扔垃圾的时候总能碰到他,白白瘦瘦的,模样不错,就是看起来病殃殃的。 江稚每次听见都装作没听见,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盛西周昨天晚上才去了医院,做了心理诊疗之后还是没办法平静,今早睡醒,眼睛是红的。 他总是幻想着回到从前。 幻想着回到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的那时候。 看得太透,他回不去,她也不爱他。 所以才需要心理干预。 不然总有一天他会疯。 会死。 可能会死在她面前,这样她就能记住他一辈子。 不过最好是死在她的手里,如此才好,才算没有遗憾。 盛西周也是刚从医院回来,看见她有些焦躁不安站在巷口等车,张了张嘴,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他降下车窗,目光都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他问:“去哪儿?我送你。” 江稚这种时候也没有和他客气,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眉心微拢,“我去市中心医院,麻烦了,谢谢。” 盛西周关好了车窗,顿了顿,“身体不舒服吗?” 江稚心不在焉回他的话,“不是。” 盛西周透过后视镜能看见她的肚子,已经好几个月大了,他有些恍惚,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现在就是这样,每次想到那些难过的事情,脑仁就像要炸了那么疼,眼压高,眼珠子跟着疼。 他深吸了口气,“现在不堵车,过去二十分钟,你没有不舒服就好。” 江稚嗯了嗯,心思显然不在这里,也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盛西周握紧了方向盘,沉默许久,迟迟没有说话。 她很在乎这个孩子。 他后来也没有再问过这个孩子是谁的。 那个刚毕业的学生?其实不像。 她是慢热的性子。 不会那么快接受新的人。 她其实也不喜欢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 所以,盛西周觉得这个孩子大概率是沈律言的,她才会那么在乎。 很快到了医院,江稚下车就联系了医生,手里还捏着昨天的检查单。 迫不及待进电梯上了楼。 医生办公室里除了她也没有别的病人。 她有些不安坐了下来,“医生,我的身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医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抿了抿唇,“你先再去做个排畸吧。” 江稚听见这句话,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下去。 医生看着她苍白的脸,狠了狠心,接着说:“可能是有点问题的。” 第498章 仇恨 江稚听完浑身都凉了下去,就像兜头被冷水浇了一通,她的唇瓣动了动,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 江稚的手都被自己掐白了,声线抖得几乎听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没有问题吗?昨天不是看过了吗?” 排畸出了问题,哪怕江稚不是学医的,也听得明白是什么回事。 说实话,她不能接受这种现实。 她浑浑噩噩走出诊疗室,跟着护士又去了检查室。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去做了一次检查,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很乱,医生说的那句话不断在她耳边重复,无异于晴天霹雳。 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排出畸形。 她留不住这个孩子。 “好了,你下来吧。”做完检查后,听见护士的声音才回过神。 江稚嗯了嗯,她脸色苍白的被护士扶了下来。 护士忽然低声叫了下,“呀,你怎么哭了?” 首发网址http:// 有这么难受吗? 应该还好啊。 江稚抬手擦了擦脸,手背上潮湿了一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可能是怕的。 “我没事。” “你先出去休息会儿吧,等单子出来我再叫你,要等半个小时。” “好。” 这个流程江稚已经很熟悉了。 昨天才做过排畸检查。 她脑子里失控冒出一连串问题,如果真的是畸形儿怎么办?为什么会畸形?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她忍不住回忆起怀孕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吃过避孕药,沈律言好像也在她面前抽过一两次烟,她记得他戒了一段时间,好像又没有完全戒断。 江稚的眼泪不断往下坠,一颗颗像断了线一样落。 砸在手背,落在地上。 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还在哭,很久没有哭成这样过。 这几个月下来,她对孩子早就有了感情。 脸上挂满了梨花带雨的泪。 渐渐的才缓慢平静下来。 等出了结果,江稚都不敢去看报告单上的字,死死攥着单子,又去找了医生。 医生认认真真给看了报告单,这是一张提前就被做过手脚的单子。 也确确实实是张畸形儿的检查单。 哪怕江稚拿着这张单子去别的医院给别的医生看,也只会得到一个畸形儿的结果。 “看报告显示孩子已经有些发育畸形,我这边建议你提早终止妊娠。” 这句话,医生已经提前演练过好几遍,说出来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没有良心的事情,开了个头就不觉得难了。 江稚的心随着这句话彻底凉了两下,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眼神也有些涣散,整个人的神情就恍恍惚惚,没有了气色。 过了很久,她好像还是不愿意相信,轻轻嗫喏:“医生,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怎么会是畸形呢? 她很健康。 沈律言也很健康。 不会的。 说不定就只是一个乌龙。 江稚说完这句话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鼻子发酸,不断坠下的泪是她无法控制的,她仓促抹了抹脸上的泪,“我…我怀孕之前也不抽烟,也没怎么喝过酒,就是…就是吃过两次的避孕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我觉得可能是你们拿错单子了,或者是你看错了吧?” 她这段话说的缓慢,吐字艰难。 她心甘情愿把事情往更好的方向去想。 医生咽了咽喉咙,假模假样的问:“孩子的父亲抽烟吗?” 江稚深深吸了口冷气,语气平静:“抽的。” 她不死心,还想给自己一点希望:“可他那时候抽得很少,在我面前也不怎么碰的,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医生打断了她的话:“发育畸形有很多种因素,这谁都说不好。但是我们都不建议生下畸形儿,对孩子不公平,对你们来说将来也会成为负担。” 医生狠了狠心,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你们下回注意点,戒烟忌酒,养好身体,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准备生孩子。” “你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江稚已经有点听不进去医生说的什么了。 她又开始恍惚,脑子都开始模糊,过了很久,她和医生说自己需要冷静,就僵硬的走出了病房。 她没有办法那么快做出决定。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做噩梦。 就在今天之前,她已经给孩子买了很多衣服、小玩具,甚至在看书的时候下意识会去思考将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还有孩子的小名。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完全冷静下来。 她潜意识里开始责怪沈律言。 如果不是他那两次不做措施,她就不会去吃避孕药,如果不是他在她面前抽了两次烟,她也不会吸二手烟,说不定现在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偏偏又打破了她的幻想。 慢慢静下心来,她依然觉得是医院弄错了。 盛西周还在外面等,看着她脸色煞白的走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抓着她的胳膊,低声问:“怎么了?” 第499章 也不是你的 江稚眼中还噙着泪,看起来水汪汪的。 盛西周感觉得到他抓着的手腕在颤抖,她脸色苍白的不像样子,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检查结果不好吗?” 江稚的睫毛抖了抖,好像整个人因为这句话被冒犯了,她慢慢从刚才的噩耗中回过神,手里的检查单几乎被她捏的变了形,哪怕有什么事情,她也不想对盛西周说。 “没事。你先松开我的手腕。” 她说这句话,极力压着声线,不让自己看起来很脆弱。 盛西周盯着她的脸,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男人的目光渐渐挪到她手里捏着的纸张,大概是她不想说。 对她不想说的事情,她一向能守口如瓶。 盛西周有点舍不得松开她,舍不得掌心温软的触感,“你…现在要回家吗?” 江稚嗯了声,她得回去睡一觉,说不定睡醒了就会发现她现在在做梦,一个噩梦。 醒过来就好了。 她想了太多的事情,脑仁疼的已经快要炸了。 首发网址http:// “我要回家,我困了,我得睡一觉。” 睡醒了就好了。 睡醒了就没事了。 盛西周也只能在她心不在焉的时候才能靠近她,平时她哪怕是远远的看见了他,也都会掉头就走,完全不想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盛西周每次想到她那种潜意识里对自己的反感和厌恶,就会产生厌世的念头。 想要去死。 死掉了就好了。 就不用面对最喜欢的人最反感的态度。 死掉就不会痛了。 死掉之前也好想杀了她,让她和自己死在一起,这样说不定还能一起去投胎,如果有来生,可能还会成为青梅竹马的邻居。 这个念头,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他就是因为如此,才需要定期定时去看心理医生,让自己看起来变得正常一点。 不能放任那些危险的念头肆意生长。 不然盛西周也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拿到她面前,逼她杀了自己。 “我送你,走。” 江稚坐在他车里还是不在状态,检查单被她放进了包里,她根本就不想拿出来看。 满脑子都是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陪了她那么久。 可是如果真的是畸形儿,她也不能那么自私的生下她,生下来之后孩子长大了也会埋怨自己。 江稚这样想着又想哭了,眼眶酸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她也不想这么认命。 事发突然,她总觉得还有别的可能。 不过怨恨沈律言的想法就像烧起来的野火,根本无法控制。 这一切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就不会这样。 如果不是他那么自私,就不会如此。 她明明就告诉过他,她不想再怀孕的,已经不想和他要一个孩子。 他偏要执着,他偏要算计她。 他偏偏不愿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那些怨毒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滋生。 江稚感觉自己快要被负面情绪占满,她好怕这种刻骨的恨意,变成付诸的实际行动,怕自己忍不住会拿刀去和沈律言拼命。 凭什么到头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受折磨。 为什么沈律言永远都能这么不痛不痒的? 有钱有势不能让一个人立于不败之地。 只有不爱才能永远都是赢家。 所以他注定了一辈子都是赢家。 江稚胡思乱想了很多,等到了家门口,她心神不定同盛西周说了声谢谢,其实连看都没有看他。 盛西周已经习惯了被她忽视,他小心翼翼、还有点可怜的跟在她身后。 他给自己的跟随找了借口,怕她摔了。 她现在不能摔。 江稚低着头,放空了目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在地上看见了一道欣长的倒影,她缓缓抬头,看见了沈律言熟悉的脸。 沈律言望着她,目光好像又透着她看向了他身后。 他的唇角慢慢绽起一抹冷笑,这声冷笑大抵是面对盛西周的。 江稚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恨意又升了起来,她盯着他的脸,想到他给自己递药的样子,想到他在自己面前抽烟的模样。 她知道在医生给出她答案之前,她不应该那么怨恨他。 可是她就是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身上,她就是要迁怒。 江稚慢慢家门前,她也没有看他,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缓缓吐字:“滚。” 沈律言听清楚这个字时,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不无怨恨的想,为什么她见了盛西周一面就这样对自己?这么的不客气。 一个字里透出来的恨意,几乎像是将他扔进了滚烫的岩浆里,烫得灰飞烟灭。 别是在盛西周那里受了什么气,发泄在他身上。 沈律言握住她手腕,“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江稚一把甩开他的手,反应很大,手背挥到了他的脸上,重重的像是迎面而来的一巴掌,她说:“我让你滚。” 沈律言脸上有些疼,他也有点恼火,反而更加用力掐住了她的腕骨,表情冷凝,眼睛里像是装着平静的怒火。 他的目光缓缓往下,看见了她手里的袋子,印着医院的名称。 沈律言问:“你去医院了?” 江稚不答。 沈律言又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盛西周,语气冰冷:“和他一起?” 江稚挣不开他的手腕,冷冷笑了声:“是啊。” 她笑了起来,笑得却并不好看,“腿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吗?” 她现在有气还不能发到他身上,让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对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她更不能让沈律言知道她的孩子有畸形的可能,沈律言只会落井下石,甚至巴不得她去打了这个孩子。 江稚想到这里就更恨他了。 沈律言不是看不出来她眼睛里惊心动魄的恨意,他的胸口被她平静的恨意压得透不过气来,“我今天惹你了?火气这么大。” 他接着说:“你是孕妇,大动肝火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江稚扯起唇角,冷笑了声。 她的眼里闪着泪花,沈律言看见她眼睛里的泪就什么气都没了。 他抬手,抚去她眼角落下的泪光。 心甘情愿软了语气:“你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吧。” 江稚不想接受他这点廉价的善意,这算什么?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张口用力咬上他的手腕,齿尖深深刺破了他的皮肉,咬出了几个血洞来。 应该是很疼的。 可是他一声都没吭。 放任她用伤害他的方式来发泄。 江稚好像发泄够了,松开了他,然后还是那副像是被抽走了魂的样子,进了院子,回了家。 沈律言没有跟上去,过了片刻,他沉默的走到盛西周的面前。 手腕上的血洞还在滴血,他也不急着处理,更好像一点儿都不疼。 沈律言一直都知道盛西周住在对面,他把江稚的怒和恨,当成了是盛西周从中作梗,“你和她说什么了?” 盛西周还是一脸厌世的冷淡脸,苍白而又俊美,“什么都没说,你自己不招她喜欢而已。” 这句话实在不中听。 过了会儿,沈律言嗤得笑了声,“又不是你的孩子,你上赶着和她一起去医院,有用吗?” 盛西周这张冷若冰霜淡若止水的脸好像渐渐恢复了点颜色,他笑了声,“也不是你的。” 第500章 不能要 沈律言没再说话,从盛西周这里套不到什么话。 与其在这里和他浪费唇舌,不如自己去一趟医院。 盛西周冷冷望着他,沈律言似乎没怀疑过江稚这个孩子是他的。 也是,他从前就不信她。 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之后他还会不会觉得这个孩子和他没有关系。 不过盛西周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就是真的。 沈律言去了医院,院长对他早就不陌生了。 一听他是来问和前妻有关的事情,立刻就将早上的主任医师叫到了办公室。 医生也没想到她身后还有这尊大佛,事到如今,他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话已经说死了,他现在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 就算被看出来也只能按照先前说的,用不小心搞错了检查结果来解释。 主任医师抬眸撞进那双冷冰冰的眼,下意识避开他锋利的目光,说道:“江小姐今天是来给孩子做排畸的。” 记住网址 院长听了也没怎么当回事,转而看向沈律言解释说:“沈先生,江小姐这个月份是要做排畸了,这是正常的检查,您看…” 沈律言目光淡淡看向医生,“查的怎么样?” 主任医师心里陡然一惊,他实在没有勇气在他面前撒谎,“我不方便透露病人的隐私。” 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院长冷冷瞪了他一眼,使劲给他使了眼色。 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有点恨铁不成钢。 “沈先生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尽管说。” 医生也没有支支吾吾,反而显得很镇定,都到这种程度了,他硬要瞒的话反而惹人怀疑,“江小姐的排畸检查,做出来的结果不是很好。孩子有些发育畸形。” 这话说出来,连院长都有些惊了。 不是没有这种状况,就是这些年见的很少了。 他看了眼沈先生的面色,看起来貌似还好,波澜不惊的,不过想想也是,听说这个孩子也不是他的,就算有什么问题,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畸形?”沈律言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有些意外,平淡的语气中却又听不出来什么。 医生面不改色的点头,“是的。” 沈律言想了想,难怪她今天早上对他会是那种脸色,难怪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恍恍惚惚的。 沈律言对她这个孩子当然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甚至有几次都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消失。 但是现在听见孩子发育畸形,他心里不可能会有觉得多好的念头。 他是希望这个孩子不存在,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上次的手术,对她的身体伤害已经很大了。 再来一次,她不见得能够承受的下来。 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保不住了吗?”沈律言皱着眉头问。 医生说:“我们一般不会建议家长留下畸形的孩子。” 何止是不建议,基本上都是要拿掉的。 沈律言嗯了嗯,几秒种后接着问:“你已经告诉她了?” 医生避开男人锋利的目光,不想被他看出来自己的心虚,尤其是眼前的男人压迫感正盛,淡淡的一句话也能把人压死过去,他说这些话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 “是的,江小姐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了。” “她怎么说?” “她似乎不愿意相信。” 医生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这个反应,想想也不奇怪。 沈律言不止一次见过她低头温柔对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的模样,她将这个孩子看得很重要,好像已经当成了她的家人。 骤然失去,肯定接受不了。 沈律言沉默了下来,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嗯。” 他从医生手里要来了检查的报告。 医生这点倒也不怕,检查单子都是用的别人的,只是把名字换成了江稚。 既是作假,却也经得住审视。 沈律言拿着检查单离开了医院,他随手将检查单子放在副驾驶上,拍好了照片发给了他相熟的医生,得到的答案和刚才的医生是一样的。 典型的发育畸形。 孩子不能要。 沈律言在车里坐了会儿,沉默许久。 光影落在他的侧脸,情绪难辨。 她那会儿怕是已经哭过了,眼睛才那么红。 好像还不愿意相信。 兴许还想着留下这个孩子。 若是她执着成这样,沈律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孩子能不能留得住相比,沈律言更在意她的身体。 他默默握住了拳头,手攥得很紧,如果…如果那时候没去做手术,现在她也不会再陷入两难的境地,她的身体也不会被拖累成这样。 但是哪怕很伤身体。 这个孩子如果有问题,那也不能要。 第501章 怎么打算的 江稚包里这张检查单已经被她捏得不成样子,她什么都看不懂,却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看着这张薄薄的纸都有落泪的冲动。 早上医生说的话,还让她浑浑噩噩的。 她鼓起勇气,将检查单拿了出来,再看了两眼,脑子还是很昏沉,就像是被塞了浆糊,特别的沉重。 江稚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两口气,重新压了回去。 她靠在沙发上浅浅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沉沉。 梦里面还有很可爱的小女孩,扎着小辫子,走路摇摇晃晃的、也很跌跌撞撞的朝她跑了过来,奶声奶气要抱抱。 她小心翼翼站在原地,也不敢上前。 小女孩如风一般朝她扑了过来,小小的身体撞在她的腿上,肉乎乎的小胳膊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她怔了片刻,慢慢蹲了下来,抬起的手轻轻的颤抖,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一秒记住http://m. 触感柔软而又真实,奶香奶香的气息,几乎快要叫她热泪盈眶。 她的眼底沁着炙热滚烫的水光,眼泪落下的瞬间也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后脑勺还有些痛,她慢慢坐起来,那张带来噩耗的检查单还摆在她面前。 不是做梦,不会睡一觉醒过来就会好。 江稚的手机上还有几条未读信息,医生再次联系了她,询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个月份,只能引产。 手术不大不小,最好也是尽快。 江稚没有回复,她还抱着最后一点侥幸的心理,决定明后天换一家医院再去试试。 家里的阿姨看她状态不太好,连忙带电话给了自己的雇主,特意去了院子外面打的电话,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通风报信。 “傅先生,我看江小姐这两天心情好像比较消沉,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您要不问问吧?怀了孕如果心情一直不好,是会影响到孩子的。” 傅景初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接听的电话时,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他将染了血的手帕随意扔到了一旁,“我知道了,你注意着点。” 挂了阿姨的电话之后,傅景初扫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目光淡漠,毫无感情:“随便找栋楼扔下去吧。” 地上满身是血的人还有一口气,听见这句话好似挣扎了起来,情绪激动,吐字断断续续,好像下一秒钟就会吐出血来,“我…我说。” 傅景初淡道:“刚才问你半天不说,现在用不上你了。” 他好像一点儿都不打算留情,“扔出去。” 处理完公事,傅景初觉得自己的手还没擦干净,又去洗手间里用消毒液清洗了两遍,手被洗的发白了才停下来。 过了会儿,他打了个电话给江稚。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哭过,傅景初抿直了唇线,“谁欺负你了?” 江稚都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和舅舅说,她吸了吸鼻子,“没有。” 傅景初说:“你哭了。” “舅舅,我做噩梦了。”江稚现在能倾诉的人实在不多,她忍着泪,“我昨天和今天都去医院检查了,结果都不太好。舅舅,我怕我留不下这个孩子。” 傅景初听着她哽咽的声音,心里也不舒服。 这个孩子,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也看在眼里。 江稚抹了抹脸上的泪,“我明天换一家医院再看看,说不定是这家医院误诊了。”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渺小,但她也要去试试。 万一呢? 傅景初也早就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傅家人来看,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不重要,只要是她的,就行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很快的,你不要过来了。” “你这样我不放心。” “可是舅舅,我也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不想总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儿小事就给他增加了负担。 傅景初对别人都能狠得下心,对她往往总是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被说服。 下意识惯着她。 “胡说八道什么,你不是我的拖累。” “你别来了,如果查出来还是很不好,没有办法治疗,我就回北城去更好更大的医院看看。” 哪怕江稚现在还是很不想和沈律言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沈家在北城开的那家私立医院,几乎算得上是北城最好的医院,里面有最好的医生,和最先进的设备。 江岁宁算计到了一切,却低估了当了母亲的人的执着和决心。 事情的发展都很顺利。 江岁宁觉得江稚是相信了医生的话,想不到她会收买医生,她甚至料到了江稚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连南城另一家医院的医生都一并收买了。 无论江稚去哪家医院做检查,得到的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她就是要江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然后再告诉她,是她搞错了,孩子没有问题。 这样才能让她每次想起来这件事都会痛不欲生。 江岁宁为了收买这两个医生花了不少钱,不过即便肉痛,她也心甘情愿。 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不在乎这点钱。 总能赚回来,开个珠宝展,沈律言的那些朋友都很捧场,每次都会花高价买她的作品,今天损失的这点钱,她很容易就能赚回来。 所以江岁宁能接受建筑公司倒闭了。 也舍得花这么大一笔钱。 医生那边见过沈律言之前就很心虚,回去就做了噩梦,医师生涯直接毁了。 名声没了,钱也没了。 他有几次都快要忍不住要打电话给江稚,告诉她弄错了,是假的。 又没有那个决心。 江稚下午准备出门之前,阿姨说门口有人在等她。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看见沈律言,可惜家里连个后门都没有,她想躲也无处可躲。 她走出门,就被沈律言缠上。 江稚语气不好,“我有急事,你让开。” 沈律言没有提起别的,只是问:“去哪儿?” 江稚冷冷地说:“医院。” 沈律言大概猜得到她要去做什么,也没说扫兴的话,只是主动提出来要送她。 等上了车,他弯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沈律言开了口,他在斟酌过用词之后问:“江稚,你是怎么打算的?” 第502章 想要留下来 她一时没转过弯来,问:“什么怎么打算?” 沈律言默了两秒,吐字道:“孩子。” 江稚听清楚他说的这两个字,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的很快。 江稚扭过脸看向窗外,当做没有听见,不打算再和他说什么了。 沈律言见她不愿意细说,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去揭她的伤疤,一路无言开到医院,他陪她一起上了楼。 江稚今天只能先来预约,明天才能排上检查。 她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视线所及都是医院的白色墙壁。 护士临时叫住了她,将她加进了检查名单里,只是需要再等半个多小时。 江稚耐着性子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等,沈律言沉默的坐在她身旁,他坐在身边,是很难忽略的存在。 江稚看着走廊上来来去去的人,有丈夫小心翼翼扶着快要临产的妻子,在走廊上走动,为了一会儿能更好的生产。 首发网址http:// 妻子还很年轻,走了会儿就觉得厌烦了。 本身怀孕消耗都是母亲的精神和血气,她挥开丈夫的手,慢吞吞走到江稚身边坐了下来。 大概是年轻,性格比较活络。 对方看着她,“你的孩子几个月啦?” 江稚感受得到她没有恶意,轻声细语,“六个月了。” “我快生了,昨晚疼死我了,结果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今天还得接着疼,再这样我就要用剖腹产了。” “很疼吗?” “是啊,不像我姐姐生孩子,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一点儿都不遭罪。”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抱怨的话也有,不过看得出来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很幸福的。 她的丈夫也很迁就她,怕她又疼起来,赶紧去叫了医生。 可能是和人聊过了天,江稚的心情好了一些。 可依然很沉重。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能让她想起来当初她刚做完手术时的画面,那时候孤立无援躺在病床上,什么无亲无故,连保住自己的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她好像依然不行。 还没有轮到她做检查。 她已经觉得压抑窒息。 等护士叫到她的名字,她才慢慢站起来走了进去。 做检查很快,出结果也很快。 和今天早上的检查结果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发育畸形,建议引产。 如果不是沈律言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江稚可能当场就倒了下去,眼前黑了黑,浑身无力,手上连推开沈律言的力气都没有。 沈律言望着她苍白的脸,有些话都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说。 江稚被扶着坐了回去,她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苍白,惨淡的气色,像是被一句话抽走了所有精神,枯萎了下去。 她咽了咽喉咙,“我还是不信。”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是自己,还是沈律言。 江稚忽然间转过头,眼睛直勾勾望着沈律言,她以前很久没有这样看着过他,好像她的眼中只剩下他了。 江稚这个时候的意识已经没有那么冷静,她问:“你以前给我吃的避孕药真的没有副作用吗?” 她冷漠开口,一字一顿的问他。 沈律言默默拢紧了五指,她似乎是把过错推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那个药,他当时特意问过医生,会不会有副作用。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不会有。 “我确定没有。”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江稚低下头,喃喃自语。 轻轻地嗓音,可怜的让人心疼。 江稚拧着眉头,低声自言自语:“我早就没再吃抗抑郁的药了。”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真的只是因为她比较倒霉吗? 沈律言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就似有把软刀子在磨,一刀刀往下落,他握住她冰凉凉的手,“你冷静一点。” 江稚抬起苍白小巧的脸,眼睛不知不觉变红了,“冷静?” 沈律言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见得是你的原因。” 江稚抽出手,好像真的冷静了下来,一脸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她要回北城,她想不到最后她不会死心的。 沈律言看她的表情似乎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你还想留着这个孩子吗?” 江稚的沉默就是答案。 沈律言眸色冷凝,绷紧了下颌,他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孩子。 这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还是说她是很爱孩子的父亲,不过是爱屋及乌。 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行。 “你想生下一个畸形的孩子?” 第503章 睡不好吃不下 沈律言这句话,难听刺耳但又是实际上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江稚一口气堵在胸口,红红的眼睛,对上他的双眸,“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管我怎么做。” 沈律言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她,可她这会儿看起来确实不太正常,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他忍了忍,默了半晌之后,声音倒是不重,甚至说得上是温声细语,“我不是质问你,你也不是不知道生下一个畸形儿的后果是什么,你难道真的就被母爱冲昏头脑吗?” 江稚听得浑身发冷,哪怕沈律言不觉得自己是在质问,但这番话在她的耳朵里就是很难听。 恶言伤人六月寒。 她的精神本来就像绷紧了弦的弓,风声鹤唳的,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清瘦指节透出苍白的骨头,她深深呼吸了口气,还是控制不住眼眶里因为被逼问而落下来的眼泪,她有气无力的:“你能先别说话了吗?” 沈律言望着她,沉默良久,“抱歉,我话说重了。” 江稚默默擦掉了脸上的泪,暂且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的脑袋疼得像是被人打过,眼前视线模糊,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浑浑噩噩的失态中缓过来,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扶着墙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还有点摇摇晃晃的。 沈律言伸手扶了她一把,她现在没有心思再去追究那些。 记住网址 满脑子都是要再换一家医院试试。 她整个人看起来脆弱的仿佛下一秒钟就破碎了。 沈律言没想到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会这么大,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也一个字都没说,扭过脸静静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停了车,外面是成排的林荫。 大片大片的绿色,似乎是在迎接快要到来的盛夏。 沈律言降下了车窗,微风渐起,拂过脸庞,他看着副驾驶上安安静静不说话的女人,刚准备开口,她忽然间抬起脸,眼珠漆黑莹润,朝他望过来的目光干净澄澈,不染尘埃。 “你是不是很得意?” 没头没脑冲他问起来的话。 带着点恶意的猜测。 沈律言悄声无息握紧了方向盘,“得意什么?” 其实他不是没有听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只是不愿意承认她会这么猜测他,将他想的那么恶毒。 江稚望着他的脸,她还是忍不住要迁怒,忍不住要找一个罪魁祸首,将这个噩耗推到一个发泄出口,她说话轻轻,听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也没有威慑力,“你真的听不懂吗?” 沈律言对上她漆黑的眼睛,眼眶里的血丝很明显,恨意能遮掩,泪光却是藏也藏不住的,他吐字:“你大可以直说。” 江稚还真就直说了,“你一直都看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不顺眼,现在她有可能留不下来,你是不是还挺开心的?” 她如愿看见了男人脸上白了几寸的神色,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快感。 好像她也被沈律言弄坏了。 痛就要一起痛才行。 凭什么他总能置身事外。 他这种表情仿佛自己被误解了一样的委屈,以前都只有沈律言误会别人的份,难怪他这会儿的表情如此难看。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她语气淡淡,五官眉眼都很柔和,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偏偏说出来的话就是能伤人。 “我没有这样想。”沈律言扣住她的脸颊,他掐住了她的脸,手指上的力道不算太重,至少不会让她觉得疼,但是又能逼迫她抬起脸面对自己,他接着说:“我确实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听见医生刚才说的话,我也没有很高兴。” 爱是占有。 爱也是怜惜。 他舍不得她伤身,如果可以,也不愿再让她掉眼泪了。 这个孩子是沈律言的眼中钉肉中刺,却还没有碍眼到能让他毫无心理负担的伤害她的身体。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那么想过。” 江稚只觉得他又在演戏,冠冕堂皇说着一些好听的话,容易让人感动的话。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会上这种当了。 江稚扯了扯嘴角:“你别装了。” 离婚之后,沈律言已经不止被她误解过一次,每次的滋味都不好受。 比起针扎,也没好多少。 最开始他还会恼羞成怒,渐渐地竟然习惯了这种被人误解百口莫辩的漫长阵痛。 回归正题,有些实话难听他也还是要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胎儿发育畸形,现在根本没有治疗的手段。” 除了引产,别无他法。 就算她现在有经济能力抚养畸形的胎儿,他知道她不可能那么自私。 哪怕一时头脑发热即便如此还是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将来冷静下来,面对孩子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江稚听见他说的话,脸色冷了冷,“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 沈律言没再多话,他心里已经有了考量,如果她真的糊涂到了那个份上,到时候他也不会坐以待毙,让她做出将来铁定会后悔的事情。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侧脸。 女人有些厌恶的偏过了脸,被风吹起的发丝不经意间缠绕在他的手指上,他有些舍不得松开,慢慢蜷起手指,好像这样就能留下她。 江稚打开了车门,她现在身子重,下车都很辛苦。 沈律言下了车,绕到副驾,将她从里面抱了出来。 他还记得她刚才在医院说的话,她固执的不愿面对现实,不相信医生的话,她说要回北城,去更大的、更好的医院再做检查。 沈律言没有放下她,低头看着她的脸。 只有风能看得见他此时此刻的神色有多么温柔,此时此刻眼睛里仿佛只容得下她的存在,他开口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城?” 江稚绷着小脸,“你先放我下来。” “不放。”沈律言耍赖,“你先说。” 江稚不可能挣得过一个正值青壮年的成年男子,她没好气道:“明天。” 沈律言嗯了声,“买个晚点的航班吧,这样也不用早起。” 江稚话也不说,似乎是不想理他。 沈律言把她抱回了家,江稚坐在沙发上,对他还是没什么好脸色,让他离开。 * 另一边,医院里等不到动静的江岁宁难免都有些着急。 她以为江稚会难过的想死,等流干了眼泪就会到医院乖乖把手术做了。 可是江稚现在一点儿要做手术的打算都没有。 她着急上火,嘴角还起了两个泡。 医生那边反而松了口气,病人不信,他做的孽后果就没那么恶劣。 大不了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说不小心弄错了。 江岁宁忍不住又去了医院,叮嘱医生有任何的动静都要及时通知她。 江岁宁不怕沈律言伸手来查,是因为沈律言好像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拿他一定不会怎么上心,而且寻常人也想不到医院的检查报告会被医生动手脚。 按理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偏偏到了最后一步,变得这么不顺。 江岁宁气得睡都没睡好,吃也吃不下。 第504章 无耻 沈律言不仅订好了第二天回北城的机票,一并帮她预约了医院。 机票买的头等舱,沈律言每次出行都不会亏待自己。 这种时候,江稚没力气和他计较那么多,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同他客气,上了飞机后问空姐要了毛毯就打算睡觉。 沈律言并未打扰她休息,只是她睡得不好, 飞机上偶有颠簸,她紧张的睫毛都在颤,有了孩子之后她似乎变得更惜命了一些,也变得更容易想东想西,怕出了事故,死在这架飞机上。 等经过颠簸的气流区域,心情才渐渐平稳下来。 沈律言开口帮她要了杯温水,“害怕?” 江稚垂着眼皮,睫毛在眼底落下片片阴影,低垂眼眸的模样很是温顺,她没说话。 沈律言早就发现她现在能不搭理自己就不搭理自己,他如果要计较这点小情绪,早就被她气死了,过了几秒,他忽然开口说:“一起死在这架飞机上也没什么遗憾的。” 认真想了想,和她一起死在这里真的没什么不好。 江稚抬头,朝他看过去,见他眼底满是认真,她无声握紧手里的水杯,“谁要和你一起死在这里,我还没有活够。”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笑了下,“随口一说。” 飞机上传来空姐的声音,提醒顾客飞机正在准备降落。 江稚朝着狭窄的窗外看了过去,晴空万里,北城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降落之后,有商务车来接。 不用和身后大批的旅客去挤摆渡车。 好几个月没有回北城,江稚也没觉得这边陌生,只是下飞机的这个瞬间,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燥。 这座城市繁华,却不适合生活。 机场外也有人来接,沈家的司机早早就在外面等候。 沈律言带她走了VIP通道,一路上都很安静,也没什么人。 上了车,江稚看着前面熟悉的司机,“送我回我妈妈那儿,谢谢。” 她怕司机擅自做主把车开回她和沈律言之前住的那栋别墅,或者是沈家的老宅。 无论是哪儿,她都不想再回去。 前面的司机,哪怕是听见了江稚的话也不能做主。 他们说了都不算。 沈律言开腔,“听她的。” 司机才敢调转方向,接着往前开。 透过车里面的后视镜,能清清楚楚看见后座的两个人。 生疏、淡漠,似乎刻意保持着距离。 两人肩膀和肩膀之间隔着的空位快要能坐下两个人了! 刚才在机场接到两人,还以为大少爷和少夫人已经重修旧好,看样子好像并非如此。 沈律言也没有刻意往她身旁贴近,他坐在她身边,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无法忽视身旁的男人,他说:“你先休息两天,我给你约了这个周六的检查。” 似乎怕江稚信不过他,他继续说:“虽然是沈家名下的产业,但是你也知道,在北城找不出更好的医院,如果你是为了你的孩子着想,还是接受我的建议比较好。” 江稚分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好像是在帮她,实际上却是处处在安排她的生活,冷笑了声,她反问:“你这是建议吗?” 事先根本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 而是直接做好了决定,再来通知她。 以前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时,他就是这样。 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她只有服从、等着安排的份。 那时候她拿着他的钱生活,是该要对他摇尾乞怜,现在已经离婚,他凭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安排她的生活。 江稚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会去预约的。” 沈律言目光定定投向了她,“不是一样吗?非要绕个大圈子?” 江稚心想他可能嫌她矫情事多,但是她现在就是不想接受他馈赠的好意,她偏执的认为沈律言一定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看她辛辛苦苦的想要保住这个孩子,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画面。 “就不麻烦沈先生操心了。” “行啊,反正也不是我的孩子,确实轮不到我操心。” 沈律言说这句话时冷冷淡淡的,也不像是置气,更不是什么恼羞成怒后的恶言恶语,就只是平平静静说出了心里话而已。 江稚捏紧了手,差点就忍不住要说这就是你的孩子。 还好她理智尚存。 哪怕之后的结果还是很糟糕,她还是没办法留下她的孩子,她也不会告诉沈律言。 从她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的那天起,就和沈律言没有了关系。 只是她一个人的。 车很快就开到了江稚租住的小区楼下,她到了楼下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告诉妈妈和舅舅了。 时间匆忙,也不知道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他们。 沈律言执意要送她上楼,江稚拦也拦不住,只能放任他跟着自己进了电梯。 到了家,江稚差点忘了密码锁,试了几次才打开门。 妈妈不在家,去医院做复建治疗了。 江稚进了家门,沈律言尾随着她进了屋。 江稚回头看着他,“你现在这么无耻吗?” 沈律言说的有理有据:“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等你妈妈或者舅舅回来我就走。” 江稚看着他的脸,冷笑了声,“你还好意思提我舅舅。” 想到曾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的脸色就又冷淡了两分。 沈律言到现在依然看不惯她每次提起她舅舅时,那种维护的姿态。 所以那一枪。 到底是为江岁宁泄愤。 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也只有沈律言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他没后悔开枪。 第505章 哪一个都能 江稚强行赶也赶不走她,她把怨气都发泄到了沈律言身上,自然而然看见他就会觉得不顺眼,认为她现在的境地都怪沈律言的不负责任。 她现在脾气实在不算好,在他面前显现的样子也都是最真实的。 娇气而且没有耐心。 尤其是对沈律言,怎么都能挑出刺来。 “你能离我远点吗?你身上很臭。” 她这句话说的不太好听,可是认认真真皱着眉的样子又不像是故意在说假话针对他。 沈律言抬了抬眉,“有吗?” 至少他在自己身上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他原本也有洁癖。 江稚的眉头越蹙越深,她往后退了两步,“有,我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记住网址 但是她好像就是闻到了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烟草气息。 沈律言听见她说的话反而笑了声,他也没有再往前走,她已经坐在沙发的最深处,退无可退,神态脆弱还有几分可怜,不能再紧逼不舍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沈律言说完这句顿了两秒接着补充:“今天也没有。” 江稚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像是在刻意刁难人,更甚算是无理取闹,可是她不能控制对他丝丝缕缕冒出来的反感的情绪。 “我就是闻到了。”她偏要这么说。 就像是偏要把孩子发育畸形的过错责怪在他的头上。 沈律言早就领教过孕妇不太好的脾气,倒也没有因为她非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就生气。 她生气也比气死沉沉的好。 这个孩子,还真是个麻烦。 “那我借用下你的浴室,去洗个澡。” “你消失在我面前不就好了?” “有点难。” 江稚还想说什么,玄关处的房门忽然有了动静。 她以为是妈妈回来了,门推开之后才发现是小舅舅。 傅景初推开房门,看清客厅里的男人,目光顿了顿,眼神悄然冷了几分,“沈律言。” 连名带姓,委实不算客气。 再次见面,沈律言也一点儿都没有当初对他开了枪了的愧疚。 看起来毫无悔过之心。 哪怕已经知道了江岁宁当初确实罪有应得,还撒了弥天大谎。 做都做了,再后悔就显得很惺惺作态。 沈律言一向不愿当悔改的庸徒,他看着傅景初,眼神里既没有恶意也不太友善,用一切贴切的词语来形容就只能是审视。 他一直对傅景初和江稚过度亲密的关系,而不满。 可以说他心理阴暗,思想龌龊。 但这种例子,他不是没有见过。 傅景初甚至没有任何情史,从高中到大学,也没有恋人。 这并不合理。 他有理由怀疑,也有理由防备。 “傅先生,好久不见。” 傅景初踩着皮靴,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表面上还能伪装和气,但是眼睛里的杀意是藏都藏不住的,“这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吧?” 沈律言从容不迫,好像察觉不到面前的人对他的恶意,“我来和阿稚叙叙旧。” 傅景初的唇角绽起冷笑:“你们只有旧恨,没有旧情吧?” 十几个字,尖酸刺耳。 傅景初说完这句就不耐烦再和他周旋,打开了大门,“请吧。” 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让他滚。 沈律言目光单单看向傅景初,“傅先生火气这么大做什么?这里也不是你的家吧。” 傅景初只觉得从沈律言口中说出来的话非常的可笑,沈律言却没认为自己说错了,“你姓傅,她姓江,到底也不是一家人,你这样登堂入室不也很没有分寸吗?” 傅景初算是听明白了。 这沾了醋般的酸味,话里话外都带着浓浓的讽刺。 原来是吃他这个舅舅的醋。 这样一想,傅景初就觉得沈律言更加可笑了。 现在就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 江稚也听不下去了,她刚站起来就被舅舅摁回了沙发里,“我是她舅舅,你是她前夫,谁更没分寸,一目了然。” “而且沈先生最近不是在相亲吗?还继续厚着脸皮纠缠你的前妻,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没有相亲。”这几个生硬的字,显然是说给江稚听的。 不过江稚明显就不在意。 离婚之后,两人迟早都要各奔东西。 沈律言这种身份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结婚,他和谁相亲都和她没有关系,接下来要娶谁,也不关她的事。 如果那个人不是江岁宁的话,她倒是能开心一点。 只不过一点点而已, 也不会很久。 “沈律言,你还记得你刚才说的什么吗?” 他说等她妈妈或者舅舅回来,他就会离开。 现在又是这种逢人就乱咬的疯态,好像砖头就把自己说的话给忘了。 一个字都不认账。 沈律言沉默许久,片刻之后,“没忘。我先走了,改天再来。” 傅景初倒是不知道沈律言现在还能这么厚颜无耻,门开了又关,等人滚远了,他的目光才慢慢转向坐在沙发里气色不太好的少女。 他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你和他一起回的北城?” 江稚点了点头。 傅景初有气也不会对着她发,“男朋友呢?吹了?” 江稚接着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和林嘉然算什么,上个月给他转的一千二已经被他退回了。 他好像不愿意再收她的钱。 可能是交易结束了吧?应该是吧。 她和他的父母,见面实在是不愉快,这段关系原本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傅景初好气又有点好笑,“这个踹了就不能找个新的吗?” 还要和沈律言掺和在一起。 “不是。”江稚轻声细语同舅舅解释:“是他找上门来的,我没有联系过他。” 傅景初刚才那句话本就说重了,话音落地他自己也后悔。 沈律言这个人有多难缠,他也不是没见识过。 阿稚应付不了才是正常的。 “我这次回来是想去医院再检查一次。”江稚说不出口畸形两个字,对她的孩子太残忍,她抿了抿唇,“看看孩子到底好不好。” 傅景初的目光落向她的肚子,第一次伸手摸了摸。 尽管这个孩子有个讨人厌的父亲。 现在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查出什么了?让你火急火燎赶回北城,也不知道提前和我说一声。” “就是…不太好。”江稚垂着眼眸,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十分坚定:“可我不想相信。” 意外来的太仓促。 仓促像是刻意为之。 * 江稚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约上了私立医院的门诊。 她不知道自己的预约信息,几乎是同时就被送到了沈律言的办公桌上。 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她有时候就是倔强的让他都佩服。 另一边江岁宁知道江稚回了北城约了医院,心里都慌死了。 在南城,自己的地盘,她还敢动手。 可是北城这家医院,是沈律言名下的,她实在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去贸然威逼利诱医生,生怕自己反手就被出卖了。 到了这步。 江岁宁根本没有回头路可选,她咬了咬牙,让母亲联系了她们的舅舅一家。 下三流的流氓。 多年来不务正业。 认识最多的就是同样不务正业的混混。 颜瑶自从公司在走破产结算流程,整个人就瘦了很多,脸色憔悴,得知江稚肚子里这个孩子有可能是沈律言的,她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也觉得女儿这么大费周章实在是白费时间。 颜瑶说:“她既然不入你的套,不如等她的孩子出生,趁机偷偷抱走或者是换了,哪一个都能叫她痛不欲生。” 第506章 看破 江岁宁听了母亲的话,竟然有一秒种被吓住了。 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可是想想,这确实让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还要残酷。 她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如今已经落魄成这样了。 如果没有江稚,父亲就不会去坐牢,沈律言也不可能在她家的公司落难时袖手旁观,甚至纵容别人蚕食了江家的建筑公司。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稚的存在。 江岁宁想到沈律言对自己的冷淡,那一声声一句句毫不犹豫说出口的不爱了,还有旁人各色的目光,她就恨得牙痒痒。 她的嫉妒心和报复心,比起普通人更甚几分。 “妈妈,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为什么行不通?” “你不也说了江稚很在意她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了又怎么样?未必能让她自己养大。”颜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江稚的,她现在也把这一年来天翻地覆的变故归罪到了江稚身上。 一秒记住http://m. 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还是一场空。 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我不是不敢做,我是怕到时候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不会的。”颜瑶目光定定,“她不会防备的这么厉害,在医院里偷梁换柱,有足够的钱就能悄声无息的办到。” “如果不是她,不是傅景初,你爸爸现在用坐牢吗?我们母子俩会沦落的这么狼狈吗?你要心软,别人未必。” “我没有心软。” 江岁宁只是不能再失手了。 没有再给她求饶认错的机会了。 “妈妈,一定不会被发现的对吗?” “对。” 颜瑶望着她的眼睛,吐字坚定。 就像当年没有人发现她收买了傅清婉的心理医生,悄悄换了她的药,在她精神大受打击恍恍惚惚的时候故意用语言刺激的她跳了楼。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相大白。 大多时候,肮脏的那面都是不见天光的。 “那我现在怎么办?江稚约了下午的孕检,等检查结果出来她一定会怀疑南城的那两个医生,我怕他们出卖我。” 江岁宁还有脑子,也有危机感。 上次沈律言冷冷质问她的样子,就足够她牢牢刻在心里。 无情无义的让她怕得心惊胆颤。 颜瑶握着她的手:“你现在打电话让医生告诉江稚,是他们搞错了人,有个同名同姓的单子,被拿错了。” 江岁宁有了母亲的安慰,心中便没有那么慌乱,她点了点头,依言照做。 就算…就算江稚怀疑医生有问题。 她没证据也不能推到她头上来。 * 傅景初开车送江稚去医院,刚出门她就接到了主任医师的电话。 那边言辞恳切同她道了歉,说是当天检查的护士粗心大意,将她的检查单和别人混淆了,她的孩子没有问题。 江稚听着恍恍惚惚的,握着手机迟迟不说话。 医生心里没底,“江小姐,你在听吗?” 江稚如梦初醒:“在。” 接着又怔怔地问:“弄错了?” 会这么巧合吗? 两家医院前后不到一天都弄错了? 江稚现在很谨慎小心,已经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了。 傅景初见她在打电话就将车停在了一旁,静静听着。 医生硬着头皮说下去:“对,护士太粗心了。” 江稚心里已经有了疑心,这点怀疑慢慢放大,几乎要吞没了她:“可是我去市中心医院检查的时候他们也说查出来有问题。” 医生道:“这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可以问问他们,我仅代表我们科室的护士和你道个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他说完紧接着说:“我还要忙,就先不说了。” 江稚嗯了嗯,挂了电话后,按理说她应该高兴的。 这毕竟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可是她手脚冰冷,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傅景初摸了摸她冷冰冰的脸,看着她好像被吓到了表情:“怎么了?” 怕成这样? 江稚的眼皮动了动:“刚刚医生打电话来说我的孩子没有问题。” “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那天他不是这么说的,他还给我看了孕检的单子,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专业词,反正就是我的孩子不能要。”江稚下意识抓住了舅舅的手,这个时候她太需要一个支撑了,“突然就换了一种说辞,舅舅,我觉得好奇怪啊。” 傅景初反手握住了她,“别怕。” 江稚好像真的就没有那么怕了,可能知道只有她的亲人不会伤害她,只会保护她。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被害妄想症了,“舅舅,你说会不会有人想害我的孩子?” 这句话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傻。 这世上,想害她的人。 就只有颜瑶和江岁宁了。 不过从江北山的案子开庭之后,她和江岁宁就很少见面。 她以为江岁宁能消停上一段时间。 好像并非如此。 医生忽然改了的口风,这事八成和江岁宁脱不了关系。 第507章 谢谢你了 江稚还是如约去了医院。 好像确实是南城那边的医院出现了失误,这家私立医院里检查出来没有任何问题。 也不存在发育畸形这种结论。 江稚在大悲大喜之间,尤其消耗情绪,她怕自己听错,特意重新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吗?你们不会弄错的吧?” 私立医院的服务总归是更细致一些,听见她说的话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反问:“这种事情怎么会弄错呢?” 就好像江稚问了个很无理取闹的问题。 江稚愣愣点了点头,是啊,这种事情怎么会弄错呢。 医院里还弄错了两次,说没有鬼她一点儿都不信。 江稚忽然想起来那天她在医院里也偶遇了江岁宁,并不是她多心,江岁宁没有怀孕的话好端端没道理要去医院的妇产科。 她回过神来,同护士说了声谢谢。 傅景初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顺口问了句怎么了? 一秒记住http://m. 江稚抬起脸,她的脸小小的,没有血色的时候看起来就更可怜了,她说:“我觉得我被人骗了。” 骗她的人,其心可诛。 江岁宁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伪造一个假的证明,让她自己主动打掉孩子。 她越想越觉得惊心动魄,后背发凉。 几乎是立刻,江稚就又拨通了南城市中心医院医生的电话,连打了几个都没人接,等了一会儿,对方似乎是刚结束工作才有空回她的电话。 “江小姐,怎么了?” “刘主任,我之前的检查报告真的只是你们弄错了吗?” 对方迟疑了两秒,很快就镇定自若的回复她:“是的,新来的护士粗心大意,弄错了同名同姓的病患,这也不是多罕见的事情。好在没有酿成大祸,不然……” 江稚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连试探的耐心都没有,“刘主任还记不记得一个叫江岁宁的人?” 男人显然愣了片刻,“每天看的病人有很多,说实话,你这样问我真的记不住。” 想想都觉得恨。 怎么可能就能这么轻松的揭过呢? “刘主任,她许诺了你什么好处?那天我亲眼见到了她进了你的办公室。” 男人迟迟不答,似乎是被问得没什么可说。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还有病人,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改天详谈。” 这种事情,不是证据确凿摆在他面前,他不可能承认。 哪怕他心里曾经有过动摇,但是做已经做了,后悔都没用,被捅出来之后没人会听辩解。 他不仅要去坐牢,事业也会全都毁了。 电话挂了之后,江稚就更加确认这件事和江岁宁脱不了关系。 她再怎么忍气吞声,也忍不下这种电视剧里都没见过的事情。 恶毒到了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个人恶意,怎么会这么的深刻,还如此的纯粹。 傅景初看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就更要问个清楚,“到底怎么了?” 江稚下意识就打算告诉舅舅,可是怕他一时冲动又要为自己出气,沈律言这个人报复心有多重,她不是没见识过,如果舅舅又为了她去找江岁宁的麻烦,到时候还是会被沈律言报复。 她和他们的恩恩怨怨,本来就不该再牵扯家人进来。 江稚深深吸了口气,把原本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遇到了点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傅景初将信将疑看着她,“你确定吗?” 他不是不相信她有解决事情的能力,而是怕她又被人欺负上,白白受气。 江稚对他点了点头,“嗯。” 她刚才因为生气,指甲掐的掌心都是红的。 江稚冷静下来之后选择报了警,南城的警方很快在电话里联系了她,表示会去认真调查。 如果拿错检查报告单真的不是意外,他们也会让医院给她一个交代。 但若是查不出什么证据,江稚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江稚早就知道江岁宁和她母亲有多谨慎,对警察调查出证据这件事不抱希望。 她从南城回来之后不久,江岁宁也回来了。 就像跟在她身后阴魂不散的影子似的。 令人作呕。 江稚已经很久都没有拨通过江岁宁的电话,再次打通这个有点陌生的号码,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平静很多。 她其实早就看穿了,无论发生了什么。 沈律言都是无条件的偏爱江岁宁那边,哪怕他口口声声说爱上了自己,但是真正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他的选择永远都是江岁宁。 爱和不爱,眼睛里就能看的明白。 江岁宁看见江稚的号码,竟然有点心虚的不敢接听,她勉强沉住了气,“亲爱的妹妹,有事吗?” 江稚冷着脸,说话不太客气,也不想和她拐着弯的虚伪,“江岁宁,你最好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不然你就等着和你父亲一起去坐牢吧。” 语气平淡镇定。 再寻常不过了。 江岁宁捏紧了手机,咬咬牙,“你不好好养胎,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做什么?这就是你给你的孩子的胎教?” 江岁宁忍不住想,现在这么横,不知道将来被换了孩子还能不能这么横。 她现在也觉得母亲的主意要比她的好得多,无论是刚生下来的孩子被弄丢了,还是养育多年之后发现孩子被偷换了,都比现在就弄死这个孩子要让人痛不欲生的多。 江稚冷笑了声:“养胎?” “江岁宁,你真是什么虚伪的话都能张口就来。” “我已经报警了,你慢慢等着吧。” 等着警察找上门。 等着这些天的提心吊胆。 江岁宁没有刚才那么冷静,“等就等,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有本事你就真的把我送进牢里,但是显然,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笑了笑,接着得意洋洋道:“沈律言现在喜欢你又怎么样?你看看我要坐牢了他会不会帮我,你真那么能耐就让你舅舅杀了我,你敢吗?你不敢,我有什么事,你家里也逃不过他的报复。” “他就是会永远无底线的纵容我。” “谢谢你了,亲爱的妹妹。” 第508章 谢礼 江岁宁还在把江稚当成十六七岁时那个好欺负的高中生。 将她视为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对手。 能够随随便便的拿捏。 但是时过境迁,如今并不是如此。 江稚已经不用隐忍那么多,她从前怕自己成为沈律言眼中邀功夺利的小人,怕被他用瞧不起的眼神打量。 现在,她已经不会再怕这些了。 哪怕沈律言不相信她,毫无信任的眼神也伤害不了她了。 “好啊,你看看他救不救你。” 江稚说完这句就挂了。 她也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交给警察,找了私家侦探查了刘主任的银行流水账单,他本人的账户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动,反倒是他妻子的银行卡里有一笔不菲的款项。 来路不明,去向清晰。 首发网址http:// 用来治疗他妻子的癌症。 江稚把刘主任妻子的银行流水递交到了警察局,这似乎并不能当成证据,而且获得的手段也一点儿都不光明磊落,即便拿出来也没有什么信服力。 警察查了刘主任的聊天记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至于医院里就更查不出什么来。 江稚对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江岁宁就像一条悄声无息的毒蛇,哪怕是张口咬人,也不太会留下毒印。 警察那边将这件事归类于医疗纠纷。 她最多只能得到民事赔偿。 结案那天,江稚在沙发里坐了很久,她想明明对这样的结果不意外,为什么还是不甘心。 可能是那种清晰见骨的恨意在作祟。 如果不是沈律言一次次为江岁宁保驾护航,她怎么可能也一次次变本加厉的来伤害她呢? 江稚想劝告自己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算了,忍了。 但是她做不到。 孩子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软肋。 如果不是她很固执,那天在医院,她兴许就会听取医生的建议,打掉了这个孩子。 而始作俑者现在依然在办艺术展,名利双收的同时,高调的接受采访。 一点儿都不为自己做的恶而心虚害怕。 江稚看着娱乐新闻里的报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什么是时候,掌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磋磨的不成样子。 她和许听白打听了江岁宁办艺术展的地址,甚至花钱买了张票。 看展的人不少,还有几样被高价拍卖了去。 江岁宁的珠宝设计一向很抢手,从来就不缺人来买,多的是人为了她和沈律言曾经那点交情来买单。 她今天穿了件很漂亮的深绿色晚礼服,脖颈上是贵重的珠宝,整个人明艳且娇贵,站在光里,如众星捧月般那么明媚。 江稚出现的时候,并未引起什么注意。 她没怎么打扮,素面朝天也很漂亮,怀孕之后眉眼透着缱绻的慵懒,倒是保安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没怎么见过这么好看的孕妇。 她的孩子月份已经很大,独自出门,在外人看来是很不方便的。 江稚来之前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里碰见给江岁宁捧场的沈律言,但是就算遇见了也不重要了,她今天是来砸场子的。 不管她是安静、理智,还是无理、蛮横。 无论怎么样,沈律言的心里最重要的都是江岁宁。 什么都不能做,往往也代表着做什么都可以。 江稚出现在内场时,被几个眼尖的人认了出来。 一个是前妻。 一个是初恋。 从前倒是没见这两个人对上过,今天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江稚看着玻璃橱窗里的珠宝展示,淡淡笑了声,她是觉得很可笑,如此普普通通的设计品只因为她是江岁宁就被吹捧的天花乱坠。 江稚静静看了会儿,很快就见到了陪高官贵客的江岁宁。 她笑得盈盈动人,卷曲的长发轻盈落在颈窝两侧,处理这些人际关系看起来也游刃有余。 像一朵清纯的小百合。 特别会迷惑人心。 江岁宁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瞥过展示台前的孕妇,目光忽然顿住,脸上的笑容也顿住了,客人顺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顿了顿,显然也是认出了江稚是谁。 传闻中沈律言被迫娶进门的前妻。 短短两年,婚姻就已无疾而终。 他们这个圈子不是没有离婚的人,只是从来没有这么儿戏的婚姻,也这么的短暂。 江岁宁本来打算装作没有看见她,可是破天荒的,江稚竟然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江稚在外面很少会笑,总是绷着小脸,清清冷冷的,哪怕很漂亮,这样也显得很有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可是这会儿,她慢慢朝他们走了过去,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轻松柔和的眉眼透着生动的娇媚。 叫人难以挪开眼神。 沈律言以前的朋友里,知道江稚怀孕的人没几个。 看见她显怀的肚子,微微一愣。 江稚已经走到了江岁宁的面前,她笑起来,其实也特别的明艳,就像是春枝秋雨天气里出现的那缕骄阳,明亮温暖。 江岁宁硬是挤出笑来,还没说话,就被刚走到她面前的女人抬起手,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震耳发聩。 周遭所有的声音好像都在这个瞬间停了下来。 四周的目光纷纷无声落在这两人身上。 没人想得到,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孕妇,打起人来,一声不吭,力道还这么的重。 江岁宁被打得好像懵了,脸上迅速浮起指印,火辣辣的疼像烧了起来,她原本动人的脸庞瞬间变得有几分狰狞,刚抬起头,正要说话,就又被恶狠狠甩了个巴掌。 一时间,没人出声。 江稚看着她红肿的脸,慢慢的笑了起来,“既然要谢我,我就不客气了,这两巴掌就先当做你给我的谢礼。” 第509章 心机. 江稚这两巴掌,力道深深。 好像把在场的其他人都给打懵了。 猝不及防,来势汹汹。 记忆中沈律言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前妻只有那些不太好看的新闻,倒是没人见识过她这样的一面。 毫不犹豫的两个耳光,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江岁宁的脸。 江岁宁的脸庞两边都肿了,她浑身气得发抖,众目睽睽下丢了面子,疼都是次要的,脸面简直就是被扔在地上踩。 有人看不过眼,上前劝了两句:“你就算是孕妇,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展厅里不乏江岁宁的讨好者,大多都是有利可图的人,想从江岁宁这里迂回拿点好处,这才衬着说两句话。 江稚笑吟吟朝着说话的人看了过去,“这是她给我的谢礼。”说罢,她又看向江岁宁:“是不是?” 江岁宁捂着脸,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半张红肿的脸。 她告诉自己要忍,两个巴掌而已,江稚现在除了像个泼妇一样来甩她耳光之外,又能做得了什么? 一秒记住http://m. 江岁宁眼里含着泪,将自己塑造成忍气吞声的好人。 哪怕被这样羞辱,好像也能不去计较。 “你怀着孕,打我不要紧,别动了胎气。” 说实话,其他人都有点心疼江岁宁了。 被这种蛮不讲理的孕妇给打了,还得吃个哑巴亏。 也就她心胸开阔,换成别人不是打回去就是报警要对方坐牢了。 门口的保安已经闻声而来,看见打人的是个孕妇,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将她拖出去,贸然动手,真出了事情雇主可不会帮他们担责任。 江稚听见江岁宁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宽容理解的话,只是感觉好笑,她凑近了江岁宁的耳边。 这个往前靠近的动作惊动了周围的保安,生怕她又动手打人。 不过看起来她似乎冷静了下来,他们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江稚贴近江岁宁的耳朵,声音轻轻地,却又确保只有她能够听得见,“你想害死我的孩子吗?” 江稚把这句话问出了口,站在她面前的浑身僵了僵。 江岁宁深深屏住了呼吸,让江稚猜到有猫腻是迟早的事情,她没有给她留什么证据,就算让她知道也没事。 江岁宁没说话。 江稚接着轻声问:“你在担心什么?” 江岁宁沉默不语,她担心孩子是沈律言的,不是担心,是猜测。 也不只是猜测,几乎能够确定。 “你是不是怕我怀了沈律言的孩子啊?” “好吧。” “孩子就是沈律言的。” 江岁宁听见这句话,有种尘埃落定了的痛恨。 她嫉恨的想要发疯,被刺激的现在就想要当众掐死了江稚。 江岁宁很早之前就发现自己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比其他人要严重的多,可是她不得不演,要装作自己很豁达,很开朗。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离婚之前,沈律言一直想和我要个孩子。”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知道之后应该还会挺开心的吧?” “不然我和他复婚好了,你觉得呢?” 江岁宁站的已经有点摇摇欲坠,抬眼冷冷盯着她,从深处透着深深的恨意,可是她现在的确拿她没有办法。 她快要被江稚说的三言两语逼得要歇斯底里了。 她盯着江稚的脸,如果不是还有理智,早就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要她死在自己的手里。 凭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离婚了,她现在果然怀的又是沈律言的孩子。 剪不断理还乱。 好像怎么都不能斩断这两个人之间的缘分。 怎么做都没有用。 江岁宁胸前起起伏伏的,显然是气得很凶,还要装作自己很不在乎,“你想复婚就去复婚,你心甘情愿继续受折辱,我为什么要拦着你?” 江稚笑笑:“以前我也觉得是折辱,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这样了。” “你知道的沈律言现在有一点喜欢我,甚至对我还有一点愧疚,他又是个很大方的人,我可以利用他的愧疚、利用他的喜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让我过得很爽,还有白白花他的很多钱,他的资源,何乐而不为?” 江岁宁的脸色越来越白,仅仅因为她说的这几句话。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警察忽然赶到,展会被迫中止。 江稚和江岁宁被同时带到了派出所,打人是要被拘留的。 沈律言赶过来的时候,江稚已经在派出所里坐了半个小时。 江岁宁不知道是谁报的警,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了沈律言。 她倒是想要往死里追究江稚的责任,没有听母亲的劝,她也确实是这么和警察说的,她不想和解。 要警察拘留江稚,还要索要赔偿。 警察看江稚是孕妇,尽可能想要促成和解。 但是一个不接受,一个不道歉。 事情就僵持在这里。 沈律言到了拘留所,看见江稚手腕上的手铐,脸色变寒了几分。 江稚手腕上的手铐被解开,江稚抬起脸,并不介意被沈律言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不知道沈律言和江岁宁说了什么,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不情不愿的同意了和解。 江稚对她笑了笑,好像料到了会如此。 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挥起手,朝江岁宁打了过去。 她不是以为自己被偏爱吗? 那就看看到底是不是能一辈子被偏爱。 赔偿金也是沈律言出的钱,走出派出所,江稚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沈律言,“你给江岁宁什么好处了?” “没有。” “她被我打了,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一定是好处吗?” “什么?” “就不能是威胁吗?” 江稚沉默了片刻,“你会舍得威胁她吗?” 话是这么问的,但江稚也是半信半疑。 如果沈律言威胁了江岁宁,难怪她刚才,眼睛会那么红肿。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她吗?” “为什么?” “她想害死我的孩子。”江稚抬起脸望着沈律言的眼睛,她说:“她买通了医生,说我的孩子是畸形儿,想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第510章 当年往事的序幕 一 江稚说这些并不是要沈律言帮自己讨回公道,或者是别的什么。 她说完这句接着还笑了笑,看着沈律言的目光是很淡很淡的那种,继续若无其事说着杀伤力不亚于刀子戳心的话:“你和她还真不愧是旧情人,怎么都想着弄死别人的孩子?” 她淡淡的问。 沈律言却被问得哑口无言,呼吸凛了一个瞬间,喉咙里灌进来的好像不是空气而是刀片,灌下来的鲜血,滚烫炙热。 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也只有抱歉。 沈律言抿了抿唇,“别太生气了,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江稚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关心,但是今天能看见江岁宁那么难看的脸色,倒也确实要感谢沈律言的冷酷无情。 “你说我该不该打她?” 她问。 他没有说话。 江稚觉得没意思,江岁宁说的也没错。 一秒记住http://m. 紧要关头,沈律言向来都是会维护江岁宁的,他就像她的免死金牌,是她肆无忌惮作恶的底气。 “不该吗?”江稚的睫毛颤了颤,水汪汪的黑眸好似能看透人心,“还是她做的事情正好也是你想做的,毕竟你也很讨厌我这个孩子。” “我差点忘记了,你也一直都将我这个孩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律言握住了她的手,拇指稍稍有点控制不住力道,用了更深的力道,“你不用这样夹枪带棒的讽刺我,我没有说你打她打错了。” 江稚盯着他看了片刻,大概也知道自己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想要的。 今天这两巴掌,也没让她觉得解气。 那些她曾经强迫自己忘怀的事情,又因为江岁宁的所作所为被迫想了起来。 一次次被推开。 一次次摔在地上。 怎么会不疼。 “沈律言。”江稚每次认真叫他的名字,下一句话一定不是他想听的,“你说你喜欢我,我现在查不到什么她收买医生的证据,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我想送她去坐牢。” 江稚不想再当个笨人,也不想再去犯傻了。 有句话是对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关系才最稳固。 既然甩也甩不开,为什么不利用? “你不愿意吗?” 长久的沉默过后,江稚若无其事般开口问了这句话。 在沈律言张口回答她之前,她笑了起来,唇角漾起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的小酒窝,“你的喜欢就是嘴上说说吗?难道不需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吗?” 沈律言捏着她手腕的指骨松了松,撩了撩眼皮,淡定看了她一眼:“你要利用我吗?” 江稚的手被他捏得万分不自在,对上他深深的眼眸,也有些不舒服。 好像她不该与虎谋皮。 “我只是想要你喜欢我的证明。这点事情都做不到的话,你以后也不用在我面前说你有多喜欢我。” 江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这么自然的、熟稔的说出这样的话。 沈律言却没那么轻易上当,大概是因为他连喜欢一个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不会被这么轻易就绕进去,他俯身凑近了她,快要贴近她的鼻尖,“阿稚。” 气息滚烫,嗓音低沉。 他这么叫她的时候,并不多。 从前只有在回沈家老宅时,需要演戏才会这般。 亲密缱绻。 而如今好像真的有万般的深情萦绕着她。 “利用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句话像烙印一样,滚烫落在她的耳边。 她往后退了两步,又被他捉了回来。 江稚倒也还很沉稳:“你看你就是不够喜欢我,不想帮我查,不用找这样的借口。” 沈律言绷紧了下颌,沉默无声望着她,手指轻轻落在她的侧脸,指腹贴在她侧脸的温度很是温凉,他说:“你和我复婚,我可以帮你查。” 末了,他补充:“查一查到底是不是她的手笔。” 江稚扭过脸,挣开了他的手指。 她差点忘记了沈律言一直都是个危险的人。 他不是薄情寡义,他只是对自己和对其他人都能狠得下心来。 “是她做的,我在医院看见过她。” “你也说了你没有证据。” 江稚被这句话气得默了几秒,沈律言好像找到了她的什么弱点一样,“没有证据,警察是定不了罪名的。” 江稚听着他说的话,忽然间连演戏、连利用他的耐心都没有了。 她抬起眼睫冷冷望着他:“就算铁证如山是她收买医生,你会看着她去坐牢吗?你真的会什么都不帮吗?” 她想走,却挣脱不开他圈着她的手。 沈律言的语气也冷冷了几分:“你为什么一定觉得我会帮她?” 江稚感觉自己的手腕早就红了,她冷笑了声,提起这件事,口齿生涩,好像每个字都是苦的,“她救过你的命。” 江稚笑了笑,黑眸看着有些许洇湿,她垂着眼皮:“你们之间相互救赎的宿命多么伟大啊。沈律言,你别忘了,你以前有多么的爱她。” 他甚至亲口承认过,少年时的动心不全是当初的救命之恩。 那是一个契机。 是故事的楔子。 是烟花绽开的引子。 沈律言好像终于冷静,终于想起来从前。 江稚看着他逐渐平静下来的眼神,也说不上心里有没有失落,“所以我根本没办法相信你。” “除非你让她把欠了我的全都还给我。” “否则你根本不配在我面前对我说你喜欢我。” 沈律言一点点松开了她的手,“除了这件事,她还欠了你什么?” 男人冷静克制的问。 江稚眼眶发热,“很多。”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很多很多。” 要还也还不回来了。 沈律言深深望着她:“我也欠了你很多,你为什么不问我讨要?” 不是恨他吗? 不是要他帮忙吗? 不是觉得他亏欠她吗? 那也应该一一像他索要回来。 彻底和他划清界限,可就真的什么都要不回来了。 江稚声音很平和:“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是再多和你牵扯一点,我都会抑郁的想要马上去死。” “假话就是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彼此都该有更好的生活。” 沈律言的脸色像结了冰。 雪白而冰冷。 江稚眼神平静望着他:“你再好好问问,她当年到底是怎么救的你。” 第511章 序幕 二 这句话冷淡而又轻盈,仿佛随着风一飘就会散去。 江稚早就不太会明确的提起这件事的真真假假,每次都会伤害到自己,明明也劝诫了自己放下。 若不是江岁宁咄咄逼人,耀武扬威,仿佛拿了什么无敌的免死金牌。 江稚都不会又忍不住想要拆穿她虚伪的嘴脸。 明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分量,还是说了。 沈律言攥住了她的胳膊,腕骨用力,牢牢抓紧,像捆绑住猎物的蟒蛇,紧紧缠绕在她四周,不留呼吸的余地,“你很感兴趣吗?我可以说给你听,或者…” 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后半句话连张口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女人不耐烦的打断了。 她似乎很想甩开他的手,因为力气不够,被缠上之后甩也甩不开,她说:“不用了,无非就是替你挡了顿鞭子,挨了几个耳光。”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臂上的力道就掐得更用力。 她蓦然觉得一疼,接着听见他哑着声音问:“你知道?”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的记性其实很好,但是很多和她相关的事情记忆就是没有那么清晰,比如到这会儿他好像才想起来当初江稚有几次在他面前提起过的。 她那时候欲言又止说是她救了他。 她磕磕绊绊的、话都没说完眼圈就红了,连说完后半句的勇气都没有,着实让人怀疑动机。 沈律言先前那几次都没有问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原本不该是她知道的事情。 可能是无意间听说的。 也可能是江岁宁告诉她的。 毕竟高中的时候,她和江岁宁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对于江稚提起的那句话,沈律言一直以来、从头到尾就没有当真过,听起来太荒谬了。 太像是一个走投无路了的、错漏百出了的、姗姗来迟了的谎言。 “你为什么知道?” 男人目光微凝,深深注视着她。 她的话就像蜜蜂的尾刺,不轻不重在他心头蛰了一下。 绵密的疼痛,持续了很久。 回忆猝不及防,沈律言的脑海中忽然间不断闪回当年那个稚嫩的、怯懦的、可怜兮兮站在自己面前,鼓足了勇气小声告诉他说,是她救了他的画面。 江稚还以为他什么都不会问,她怎么知道?因为她亲身经历过。 她眼中含着讽刺,这种虚情假意的、嘲讽般的笑意也稍纵即逝,她刚要开口,身后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缓缓回过头,看见江岁宁紧张不安的站在他们身后,下唇被她的齿尖磋磨的不成样子,咬破了皮还出了血,她自己像是察觉不到疼一样。 仔细听,能分辨得出来她的嗓音在颤。 “江稚。” “我已经跟警察说和你和解,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这么的不把人当人看。” 江岁宁这句话说的忍辱负重,好像她真的很大度一样。 可是如果不是沈律言拿她母亲的事情来警告她,她今天是绝对不可能在警察面前同意跟她和解,怎么也要让她在拘留所里待够天数,尝尝被关押在里面的滋味。 她刚才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沈律言面色凝重不知道在和江稚说什么,心里直觉就不好,匆忙慌张的打断他们的对话。 江稚好像看穿了她的意图,笑着朝她望了过去,唇角微勾,笑得很淡:“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和沈先生叙叙旧。” 江岁宁握紧拳头,强装镇定:“我在说我和你的事情,我没有不让你们叙旧。” 江稚意味深长哦了声,“那你可以先等会儿吗?让我把话和沈先生说完。” 江岁宁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在怕什么,到底是怕江稚主动和沈律言提出复婚,还是江稚又旧事重提,道出不被信任的真相。 沈律言这人无情就无情在哪怕他只是喜欢你,也不会全然相信你,心里自有定论,凡尘俗事都要讲究证据。 江岁宁其实没那么怕江稚拆穿她这么多年的谎话,因为江稚根本拿不住实质性的证据,哪怕是她和他当初患难与共的“定情信物”都被她给烧毁了。 她告诉沈律言,不小心被她弄丢了。 至于其他的,有嘴也说不清楚。 母亲永远不可能去帮一个外人,父亲坐了牢,便是想要翻脸拉着大家一起死也没有那个机会。 江岁宁眼圈发红,看向沈律言,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示弱般询问他能不能送她回去。 江稚对看这对旧情人恩爱没有兴趣,转身拦了辆出租车就走。 沈律言上前去追却被江岁宁拉住了手臂,他默了片刻,停下脚步没有再继续去追。 江岁宁还来不及高兴,沈律言就打电话给了在车上等候的司机,“跟上刚刚离开的那辆出租车,车牌尾号是63,看着人安全回了家。” “好的。”不过,司机接着问:“您…怎么办?” 沈律言淡道:“我还有别的事,你好好看着她就可以了。” “是。” 挂了电话。 沈律言垂眸轻轻扫了眼落在自己臂弯的手,这道不冷不热扫过去的目光,实在是叫人伤心。 江岁宁心里刺痛了一下,却也不想松手。 沈律言拂开了她的手,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高出她大半个头的身量,给人快要窒息的压迫感。 “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江岁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的直觉都很灵验。 她先发制人,“是不是江稚和你说了什么?” 沈律言抬了抬眉:“你觉得她会和我说什么?” 江岁宁猜也猜不到,实在太多能被江稚用来告状的事情了,她又一次庆幸自己哪怕去威逼利诱医生,用的也是现金,而不是银行转账。 这样做至少善后干净利落很多。 “我不知道。”江岁宁掐了下自己的掌心,保持清醒,她接着直白开口:“但是你不能只听她的片面之词。” 沈律言盯着江岁宁的脸,这么多年,变化不大。 清丽的、漂亮的、有几分纯真的小脸。 不算太明艳,至少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姑且不说她这么多年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当年确实灿烂如骄阳。 那个时候她多大?也不过十六岁。 还那么小,真的会撒这么弥天大谎吗? 沈律言在此之前从未怀疑过她,从未怀疑过当年和他一同被绑在厂房的人不是江岁宁。 过了许久,他问:“你还记得当年那个绑匪长什么样子吗?” 第512章 怀疑 一 骤然的发问,猝不及防。 江岁宁的脸色几乎瞬间透着惨白,丁点血气都不见了。 这么多年来沈律言从未主动再问起过这件事,他那时候应该是特别喜欢“她”的,不论说起什么,眼里都含着绚烂的笑,就像盛着光那般,看着人熠熠生辉。 他可能是从来没想过会被冒名顶替,会被欺骗。 所以也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说的话。 以前从来都是他主动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问她。 那个绑匪长得什么样子,江岁宁确实记不太清楚,只在新闻上看见过他的照片,这个问题她尚且能答得上来,可是沈律言如果要继续深问下去,她未必能招架得住。 “脸上有个刀疤,很凶,三十多岁的样子。” 江岁宁尽可能让自己平静的将曾经见过照片的人描述出来,每个用词都很谨慎,尽量让他挑不出什么疑点。 她也猜出了刚才江稚和沈律言说了什么,江稚居然还敢… 若不是她及时出声打断,恐怕江稚还要挑拨离间的更多。 一秒记住http://m. 江岁宁知道江稚以前也对沈律言说起过这件事,可是沈律言那时候不会信她,现在却是未必不信的。 人的信任,总是会偏向自己更喜欢的人。 江岁宁后背起了一阵阵凉意,她紧紧握着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男人长久的沉默不语,更是让她心里发慌。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江岁宁的嗓音有点哽,乌黑浓翘的睫毛上悬着泫然欲泣的泪,好似她的慌乱是因为提起了曾经那个可怕的绑匪,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不想提他,我那时候被打的很凶,现在想起来还是害怕。” 她似乎是真的害怕。 身体还在轻轻的发抖。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实在是叫她心里难安。 她的心不断往下沉,她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袖子:“我们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男人眸色如墨,沉默很久过后,嗯了嗯,说:“好。” 江岁宁松了口气,可是她也不敢再侥幸了。 她那天也是被气疯了,才会那么傲慢的去江稚面前耀武扬威。 江岁宁脸上落下了泪,哭起来不声不响,眼圈发红,“你是又听她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吗?你知道她高中就喜欢你了,那时候我们还在谈恋爱,她就…”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沈律言打断了她的话。 江岁宁根本不信,现在沈律言已经会下意识维护江稚了。 她的话只会越来越没有信服力了。 “沈律言,我们才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她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说。 沈律言心里没什么波澜,他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演的,可是眼泪又是真的。 然而江岁宁的眼泪,确实越来越不值钱。 兴许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对不在乎的人,天性就凉薄。 沈律言并没有完全相信江岁宁的话,好像处处都在理,但是直觉就是不对。 他抬手忽然捏住这张脸,并不带任何的感情,也不是什么亲昵的动作。 他望着这张脸,那时候被黑布蒙眼,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是总有种感觉。 她应当有一张很讨人喜欢的、天真的、有点笨笨的脸。 第一次看见江岁宁的时候,和他心里的想象确实有些落差,她看起来很灿烂、很阳光,也很漂亮。 “好了,别多想。”他淡淡地说,“你不用再和江稚过不去,你知道我的。” 这是警告。 江岁宁确实知道他对喜欢的人有多在乎。 她享受过毫无保留的偏爱,正是如此,才知道有多可怕。 就像刚才在警局里面,沈律言面无表情威胁着她,说的那些话。 “你去买通医生了?” “我…” 面对沈律言毫无情绪的冷问,江岁宁这个时候说不出什么谎话。 怕被看穿,怕被识破。 怕最后一点尊严都保不住。 “你不是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我这也是帮了你。” “不需要。” 沈律言刚才对江稚说没证据就不信的话,不过是故意这般。 总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沈律言现在连听江岁宁道歉认错的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有些人,永远都不会改。 江岁宁的轴性子,他也见识过。 沈律言先走了,将江岁宁撂在这里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有些事情就已经在心里开了个裂缝。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犹如汹汹烧起来的烈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第513章 怀疑 二 那场绑架案在沈律言的记忆里,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每次想起来好像都似乎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黑布蒙着的世界,是灰败的。 眼前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哪怕他有很多次都想伸手碰一碰她的脸,用指尖临摹她的五官,都很难做到。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人不是江岁宁。 从未有过这种怀疑。 这在沈律言听来很荒谬。 他的手机震了两下,沈律言回过神来,面无表情接起电话。 司机在那边恭恭敬敬,“先生,少夫人已经到家了。” 沈律言嗯了嗯声,挂了电话后,他这才不慌不忙去了公司。 这段时间公司的人,总算不似之前那般,事事都要小心翼翼。 一秒记住http://m. 总裁的情绪稳定的不能更稳定,兴许是接受了前妻要再婚的事实,在工作上总算没有之前那么的严苛。 沈律言到了公司,处理完工作之后,将助理叫了进来。 刘厌现在处理的越来越多沈总的私事,公事上已经很少有特意用得上他的地方。 沈律言从办公抽屉里拿出曾经那个绑匪的资料,人早就死了,当年他的父亲倒也查过那个绑匪,一个有了多年案底的惯犯。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疑点。 沈律言将文件丢给了刘厌,让他去查了这个人。 有些事情,细想起来确实很奇怪。 如果只是为了钱,何必在大费周章绑架了他之后还又绑架一个实在算不上太有钱的人的孩子。 “三天的时间,够你查清楚这个人的底细吗?” 刘厌叫苦不迭,三天的时间也太短了。 可是他也不可能说自己不行。 职场上竞争激烈,总裁办这几个新来的助理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个比一个聪明,会来事儿。 刘厌目前还不想换工作,他还有房贷要还,养家糊口可就全靠他一人了。 “沈总,可以的。” “嗯。” “文件资料到时候发到我的邮箱里。” “好的,沈总。” 从办公室里出来,刘厌就去茶水间里泡了杯咖啡,苦咖啡提神醒脑。 同事们还在小声议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什么“原配轰轰烈烈暴打小三”或者是“初恋敌不过天降”等等乱七八糟的话。 刘厌听了好奇,他走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就放低了声音。 他扫了眼她们的电脑桌面,网页版面停留在娱乐八卦新闻。 一张熟悉的侧脸,曝光在镜头下。 江稚的头发好像长长了很多,发尾徐徐落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透着沉静,眉眼舒展,柔和温驯,可是图片里她高高扬起的那个巴掌,又是极其的干脆利落的。 刘厌假咳了两声:“都别看了,该工作的工作,小心让沈总听见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这几天都别想好过了。” 同事们也就是工作的间隙,为了放松才敢讨论新闻上的话题。 几个新来的小女生,凑在一起难免要嘀嘀咕咕。 因为这个八卦新闻又为了白月光和红玫瑰的话题争执了很久。 到底谁才是白月光。 谁才是天降的红玫瑰。 几个人说的热火朝天,连总裁办公室的门什么时候开了都不清楚。 沈律言扫了眼办公室,“都很闲?” 这些人纷纷噤声,不过看沈总的脸色还算温和,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 不到三天 刘厌就将当年那个绑匪的资料发送到了沈总的工作邮箱。 查到的内容和当年差不太多。 这人确实是穷凶极恶的惯犯,在干这票之前已经因为绑架勒索未遂而被判了刑,人死的太快了,警察连口供都没录上,自然就不知道他的动机。 不过刘厌找了人翻到了案卷,当年在和绑匪交涉的时候,却有撬出出过他的口,他并不了解沈家这个孩子的身份,只是觉得有钱。 顺带才多绑了个人,想要多敲诈一笔。 也就是说。 从最开始,绑匪的绑架目标就不是他。 而是江家的孩子。 沈律言看完邮箱里的资料,修长削瘦的手指漫不经心落在桌面,沉默半晌,“没有说他为什么要绑架江家的人吗?” “他当年是被警方当场击毙的,大概是为了钱。” “嗯。” 没什么用。 也没什么破绽。 唯独奇怪的是,江北山那时候才在北城不久,发达了更没有多久。 这个地方不乏比他更有钱的暴发户,就当年江家那点钱真不至于让绑匪兴师动众专门下手。 而江北山这个人虽然趋炎附势,可是却是个十足十欺软怕硬的货色。 对上位者,很是谄媚。 圆滑世故的个性不太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事情的线索好像就断在这里。 沈律言想了想,“江稚那几年一直在南城吗?” 刘厌听见江稚的名字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个我也不清楚,没打听过。” 不过沈总和江小姐结婚的时候,刘厌倒是特意多看了两眼江稚的简历。 他记得她高中是在北城念的。 “江小姐好像是高二转学到了北城,您读的那所高中。” “我知道了。” 沈律言淡淡道。 高二… 高二的时间也对不上。 沈律言不急着要查个水落石出,过去了太多年,线索模糊不清。 最主要的人,还早就死了。 他将这件事交给了刘厌和新来的那个助理。 下了班,他回了趟老宅。 路上还在想江稚的事情,她说江岁宁收买了医生,还害她这个孩子。 沈律言是信了的。 方才江岁宁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 几乎是默认。 沈律言到家时,还在车里坐了很久。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越掐越用力,青筋暴起,他沉默时,更加骇人。 江岁宁说的那句话,确实也没有说错。 那个孩子的确是他的眼中钉。 所以哪怕他相信了江稚说的话,在符合自己利益这件事上,他还是没有打算帮她做什么。 嫉妒让人变得扭曲。 有时候沈律言都觉得自己太冷血了。 不过他这几个月,已经从不能容忍变得逐渐能够接受,那个碍眼的孩子。 沈律言下了车,老宅里来了客人。 是父亲之前试图给他介绍的岑家的小姐。 第514章 打探 一 沈律言到客厅,淡淡打了声招呼。 沈夫人没有要撮合两个孩子的意愿,沈父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他现在立刻马上就结婚,只是觉得他既然对婚姻的态度那么随意,那么应该也不会抗拒家族联姻。 门当户对,也不需要去管有没有爱。 只需要利益结合,就足够了。 沈律言扯了扯领带,边往楼上走,打过招呼就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沈父叫住了他,“来客人了也不知道招待?” 沈律言甚少和他的父亲起什么冲突,哪怕是在青春期也没做过几件叛逆的事情,明面上基本都还过得去。 沈律言今天确实没什么心情继续敷衍,连面子都懒得做,“这不是有您在吗?” 岑家的小姐,年龄不大,看起来知书达理的,长得也很漂亮。 大概也是被父母半哄半逼着一同来了沈家。 沈律言扫了眼沙发上的人,半点兴趣都无,他微微颔首:“我先上楼了,还有会没开完。” 记住网址 沈父知道他平时就很忙,但是不信他现在还有会要开。 沈父放下茶杯,不咸不淡道:“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往后挪挪。” 沈律言眼底噙着笑意,只是极其的冷淡,他笑了下:“您平时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不在家,也不见您将工作往后放放。” 沈父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很少会喜形于色。 也只有被家里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气得面色铁青。 沈律言说完这句就上了楼。 沈夫人已经习惯了父子两人合不来,总是说不上两句话就针锋对麦芒的,难以和平相处。 气氛有些僵硬,沈夫人只得出声打圆场,缓和了已经凝固了氛围。 她对岑家这个小姑娘,也不是不喜欢,更不是看不上眼。 只是心里面还是更偏心江稚。 下意识还是会觉得阿稚更好。 阿稚这个孩子,她是很了解的。 心很软。 可是这回对沈律言,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沈律言在主卧里待到深夜,晚饭也没有下楼,他倒也没有骗人,确实在线上开了个会,等结束也差不多十点钟了。 他拿起快要关机的手机,点开了江稚的号码,拇指在上面停留了很久,还是没有拨通,这么晚她怕是已经睡了。 楼下的客厅已经安静了许久,想来是客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沈律言洗完澡下了楼,头发半干,垂落的发梢还有些湿漉漉的,他下了楼的时候,母亲还在餐厅里温牛奶。 沈夫人还记得阿稚晚上睡觉之前喜欢喝温牛奶,到现在也保留着这个习惯。 阿稚怀着的那个孩子,再过几个月都要生了。 她忍不住又要想起曾经和他们有缘无分的那个孩子。 “你还没睡?”沈夫人看见儿子下了楼,不过问完也想起来他这段时间睡眠一直都不好,浅眠多梦,总是晚睡早起。 怕是离婚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刚忙完。”沈律言扫见母亲手里的牛奶,目光顿了顿,紧接着若无其事地问:“妈,你还记得我那个时候被绑架,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吗?” 沈律言自己记得不清楚了。 他那时候只剩下饿和疼,已经被折磨到了极限,再晚两天怕是也活不下来了。 手指头被割了很多道深深的血痕,她那时候饿的也快意识不清醒了。 一开始还不愿意喝他的血,后来真的饿得神志不清,蜷在他怀里只知道哭。 “好端端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沈夫人因为这件事,一直觉得愧对他,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白白受了那么多罪。 “好奇。” “是警察,那时候我们其实已经准备好了赎金。”回忆起那件事,沈夫人还记得很清楚:“江家拿不出钱来,最后还是交易的时候,警察趁着绑匪不注意,将他击毙了才把你们两个给救出来。” 我们都没见着你,你们就被齐齐送到了医院里去。 你和江… 沈夫人都不太愿意提江岁宁的名字,只用“她”来称呼。 “你和她还不在同一家医院,不过我们那时也没闲心去管别人家的孩子。你还记得你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了吗?” 沈律言点点头:“记得。” 尽管记忆模模糊糊,还是能回忆起当时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断有人在他耳边说着话。 “反正就是这样。”沈夫人说着就又懊悔了起来:“当初都怪我,我不该不听你父亲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上学?” 虽然当时沈律言已经是高一的学生。 可是像他们这种家庭,总是容易被人盯上。 如果不是他们一时疏忽,她的儿子就不会被绑架,就不会和江岁宁那种人有什么牵扯,更不存在所谓的恩情。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 “妈,不怪你。”沈律言认真地说:“早就过去了,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才问了问。” “所以您当时也没有看见江岁宁吗?” “没有。我倒是让人去探望过,怎么着你们俩也算同甘共苦,但是她比你严重多了,被揪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点脱水,听说是从icu里抢救过来的。我叫人送了点补品,就没再去过了。”沈夫人说完,顺口问了句:“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 “没什么。”沈律言给自己倒了杯水,“妈,您早点回房休息吧。” 沈夫人确实也困了,只是还是忍不住想问:“你和阿稚…”顿了顿,她叹气:“再过三个月,她就要生了。” 沈律言垂下眼睫,看不出在想什么。 沈夫人心里着急,“我们沈家也不是养不起多一个孩子,得看你够不够真心。” 沈律言默了半晌,“妈,我和她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追求没有用。 威胁的手段也不管用。 沈律言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盯紧了围在她身边对她蠢蠢欲动的男人。 他有的是耐心等。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个处理起来相当棘手麻烦的孩子。 第515章 一了百了 江稚倒是一直都没有放弃在找江岁宁收买医生的证据,不过警察都没有查出眉目,她自己也不敢抱太多的期待。 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 从警局里出来也有几天了,她打了江岁宁的新闻这些天也在满天飞,到处都是。 楚黛和她的朋友悄咪咪视奸她的朋友圈动态,还手滑点了个赞。 也许在她们看来,她早就和江岁宁撕破脸皮了。 不过打都打了,江稚也不会后悔,哪怕是后悔也只会后悔那天下的手不够重。 傅景初自然也看见了新闻,他当然了解外甥女的性子,向来能忍就忍,连针锋对麦芒同别人说话的时候都很少,特别温和柔软的性子。 能逼得她当众动手打人,绝对是江岁宁又做了什么叫她不能容忍的事情。 傅景初这些天忙着肃清李爷曾经手底下那些刺头,卷了钱就跑了的货色,若是不一次清除,后患无穷。 连着几天也没怎么睡。 才处理完,眼睛里都是熬出来的血丝。 首发网址http:// 傅景初也没回去补觉,让司机改道去了江稚的住处,下车之后忽然停了下来,顺口问了句司机:“我身上的血味儿重吗?” 他怕熏着她。 司机自己的手都没洗干净,实在说不上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傅景初嗯了嗯,“你也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 刀尖舔血的人。 哪里谈得上辛不辛苦。 司机对这位主畏惧大过敬佩,看起来温文尔雅好脾气,手起刀落的时候面色不改的。 傅景初上了楼,江稚刚好睡醒,懵懵懂懂的状态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其实也没有在看电视,只是开着电视机,听着声音。 听见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往外看了过去。 傅景初没急着找她问话,而是先去了洗手间,又洗了一遍手。 怕自己身上还是沾了血腥味。 “你打江岁宁了?” “嗯。” “她做什么了?” 傅景初问完兴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吓人了,缓了缓,他顺口多解释了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对她做什么。” 这句话不过是先安抚她的。 傅景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怕像上次那样,他对江岁宁做了点什么,就被沈律言报复。 可是上次,是傅景初有意为之。 他要的就是沈律言的报复,好让她看清楚不管在什么境地下、不管什么时候沈律言都不会完全偏爱她。 现在,他不会这么冲动,做事之前确实要衡量更多。 江稚扣紧的手指慢慢松开,“她给我的产检动了手脚。” 说完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加了句:“没有证据,但就是她。”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有那么无理。 但是江稚并不怕舅舅会指责她。 傅景初想起来前段时间她魂不守舍、面色凝重来同他说她的孩子可能有点问题,原来就是这样。 “江岁宁知道这个孩子是沈律言的了?”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毕竟江稚没有对外说过,也没有承认过,“可能是她猜出来的。” 傅景初扯起嘴角,不知为何冷笑了声:“江岁宁都能猜得出来。” 只有沈律言没有往这边猜。 江稚好像听出来了舅舅的言外之意,其实也不意外,沈律言从来不会相信她,一个出过轨的人,怎么可能会在离婚后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这件事你告诉沈律言了吗?” “嗯,我说了。”江稚有点无奈,“可是他应该也是不信的,因为我没有证据。” 傅景初默了半晌:“我看未必。” 江稚想起来沈律言掐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说的那几句话。 他说她想利用他查到证据,说她要付出同等的利益交换才行。 也许真的是像舅舅猜的这样。 沈律言未必不相信江岁宁做得出这种事,只不过是因为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所以他满不在乎,能够做到睁只眼闭着眼,当做不相信。 江稚的脸白了白,傅景初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男人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随他信不信。” 沈律言能罔若未闻。 傅景初却不会让她这样被人踩进泥里。 江稚隐隐不安,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舅舅,我已经…” 傅景初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动她。” 顿了顿,他接着安抚道:“我也不会让别人去打她。” 江稚抓着舅舅的手,似乎还是有点不安心。 傅景初每次看见她这种不安的模样,就会更恨颜瑶母女一分,当年他的阿稚根本不会这么怯懦不安,做事说话也根本不需要瞻前顾后。 傅景初也没骗她,他的确不会再去吓唬江岁宁,也不会找人去教训她。 江岁宁这人恶心透顶,不知羞耻到了极点。 也根本没有任何愧疚和悔改之心。 她甚至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是错的。 这种人,死了才是一了百了。 傅景初这次只想要了她的命。 干脆利落。 第516章 十七岁 江岁宁这几天睡也没睡好,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她的直觉向来又很准确,连着很多天都没有出门,待在家里面。 不过被打的新闻热度过去之后,风平浪静,这让她安心了很多。 另一边的江稚,那天听了舅舅的话,也就没那么怕会出事了。 她实在是怕沈律言,惹不起只能躲。 他那个人发起狠来,谁也保证不了会做出什么来。 傅景初没急着动手,他也不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过是江岁宁亏心事做多了,变得谨慎了起来。 他不想做的太明显,最好是不给自己惹麻烦,也不给江稚惹麻烦,不给沈律言给江岁宁报仇的机会。 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次不会明显到让人知道是他动的手,是他找人杀的人。 既然这样,就需要仔细做个周全的计划。 记住网址 傅景初坐了这么多年的牢,最有的就是耐心,他能沉得住气,只为了一击即中。 * 江稚现在出行已经很不方便,她从回北城孕检之后就一直住在这边,和母亲住在一起。 沈律言不像从前那么高频率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在她身边的存在感却也不低,电视的财经频道,越来越多次出现他的身影。 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男人在电视新闻上看起来也很有距离感,精致的五官比起当红明星也毫不逊色,眉眼淡淡,眼神平静,好似没什么能入他眼的事情,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在摄像机前也不屑于伪装温和。 江稚有时候不小心看见他的新闻,会快速的换台。 几秒种后,又忍不住换回来。 盯着电视上熟悉的脸,发呆。 什么都没想,就是愣愣盯着他的脸。 他连接受采访的时候,都惜字如金,话并不多。 江稚关掉了电视机,手机上还有不久之前他发来的信息,她并没有回。 医院的人也会定期的提醒她做检查,服务细致周到,显然是提前被打过招呼的。 医护人员对她也特别客气。 转眼从夏到了秋,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江稚的孩子也八个多月了。 再过不久就是她的预产期。 家里堆积了很多女孩子穿的漂亮小衣服,公主房都收拾出来了,打扮的粉粉嫩嫩漂漂亮亮。 江稚有时候下楼散步,会看见沈律言的车。 他本人倒是不怎么常出现,可能在车里,可能只是派司机过来监视她。 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的存在。 江稚走路很慢,好在这个季节不常下雨,走在路上不会打滑。 小区里的树叶绿了又黄,才刚到秋天,江稚就开始期待冬天,希望孩子能在下雪的时候出生,听说这样会比较好运。 江稚总是觉得自己的运气比较差,所以希望孩子不要像她,能拥有上天给的好运气。 今年的天冷得特别快,天气预告说今年深秋也有可能会下雪。 她觉得老天爷可能还是眷顾这个孩子的,兴许她孩子出生之后不久就能看见雪。 她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听说江北山一家的消息,连江岁宁都没有在她面前露过面了。 兴许是死了那份心,没有再想着怎么继续害人了。 这天从医院里出来,她打车回了小区。 出租车师傅看了眼后视镜,“姑娘,后面那辆车在跟着咱们,你这怀着孕,我就不飙车了,不然也不是不能甩开他们。” 江稚不用看车牌号也知道是谁,她说:“你随他们吧。” 师傅扫了眼她,有些好奇:“是你老公?” “你们两个吵架啦?” 江稚从后视镜收回自己的目光:“不是我老公,也没有吵架。” 她不愿意多说,出租车师傅再好奇也不好多问。 很快到了地方,她下了车。 傍晚下楼散步的时候,在楼梯口看见了沈律言,他似乎等了很久,周身裹着凛冽的寒意,好像连呼吸出来的气息都是冰的。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停顿半晌,谁也没有先说话。 沈律言已经被磨的心平气和,时间过得很快啊,她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怀胎十月,大概是很累的。 每次出门,她都小心翼翼的。 好几次沈律言都快要忍不住出现在她面前,下意识想要去扶她一把,成为她的依靠。 可是她不要他。 她不喜欢他了。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爱而不得的,大部分都是爱人错过的遗憾。 可是沈律言总觉得他和她不会这样。 他总觉得她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她原谅别人总是很快,很轻易。 只对他这么残酷。 此时四目相对,竟然有点无话可说。 沈律言的目光轻轻从她的肚子上掠过,他问:“是不是快生了?” 江稚嗯了声,“是啊。” 又沉默了下去。 好像又没什么话可以说的了。 沈律言站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清瘦漂亮的脸隐在斑驳的光曜下,瞳孔映着极深的眸色,他望着她的脸。 他想到那些断了线索的过去。 想到她很多次的欲言又止。 想到她高中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磕磕绊绊说她救了他时的样子。 沈律言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执念,或者是年少的一种执着。 过了会儿,他说:“十七岁的时候,我不是因为江岁宁救了我,我才喜欢她。” “就像现在,我喜欢你,也没有别的前提。” 所以。 她不用有那么深刻的执念。 这句话,是他的好意。 可是当他说出口的瞬间,眼前的人,脸色却好似更白了。 第517章 欲来 江稚惨白的脸,就像一块透明的玉,好像再轻轻碰一下就要碎了。 她想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仿佛是一种尘埃落定。 她抬起颤颤的眼睫,黑漆漆的眼怔怔望着沈律言,明明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是他,可是他还蹙着眉。 江稚想这件困扰了她那么久的事情、让她不甘了很久的事情,终于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一个结果。 原来她不用不甘心,不用有执念,不用这么多年都记在心里。 因为沈律言对江岁宁的爱,不是因为江岁宁夺走了那段时光。 江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什么力气,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有一个“嗯”字。 还能说什么。 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执着了很久的事情,到头来竟然是场笑话。 一秒记住http://m. 沈律言望着她渐次白下来的脸色,无声抿了抿唇,他不明白她听见这两句话表情为什么会这么的难堪,甚至有些化不开的哀伤。 “你…” “我知道了。”江稚淡淡出声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她说着还点了点头:“我真的知道了,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 江稚也明白了沈律言知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原来根本就不重要。 也是。 这么深的爱,怎么会只是因为那短短几天的朝夕相处呢? 或许是契机,后来却也是真的爱上了。 沈律言往前迈了两步,“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现在是真心喜欢你?” 江稚其实已经有点听不太清楚他说什么,脑袋还是懵的,不受控制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每次欲言又止、磕磕绊绊没有说完的真相,难以启齿,说也说不完。 想想都可笑。 她往后退,“你先别过来,我现在也没心思想你说的这些话。你对我的喜欢,总是只有那么一点儿,说出来也怪没意思的。” 归根结底,还是沈律言从来都没有坚定的选择过她。 以前没有,现在会吗? 江稚不敢相信。 男人的爱,稍纵即逝,总是信不得。 沈律言往前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力道很深很重,几乎是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的那种力道,浓浓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江稚没能挣开,她以为他还要说什么。 大概是沈律言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忽然之间扣住了她的下巴,潮湿的、浓郁的、充满了占有欲的吻毫不犹豫落在她的唇上,舌尖被吮的发麻发烫。 他似乎在克制自己野蛮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克制的吻了她,却又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占有欲,忍到了极致还是忍不住下了重口,在她唇上咬出了个细细的口子。 尝到了她的血味。 似乎是甜的。 应该就是甜的。 沈律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过她,血液滚烫,浑身都叫嚣着不要再放她走了。 怀柔政策没有用。 来蛮横的也怕她受不住。 沈律言还记着她有抑郁症,他不想再把她逼得不成样子,但是他也快被她折磨疯了。 如果只是他和她两个人这样互相折磨到老。 那也不是不行。 他再也不能忍受第三个人出现在和她之间的世界了。 亲吻结束,怀中的人似乎气的不轻。 沈律言安抚一样的抚着她的背,“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想说和我一起被绑架的人,不是江岁宁对吗?” 江稚用力推开了他,却被他紧攥着手腕。 她才知道她以前能推开他,都是他故意忍让过后的。 如果他真的想,她是推不开他的。 沈律言哪怕知道她不想听他说话,还是用不紧不慢的语速慢慢地说:“当初那个绑匪是冲着江家的女儿去的,你父亲有过什么仇家吗?在北城。” 他开始问。 她却不想答了。 很久之前,江稚以为自己的眼泪都流完了。 那么多难过的事情,都过去了。 原来没有。 原来还有更难过伤心的事情。 青春里念念不忘的不甘心,到底了却是她的自作多情。 江稚的嗓音疲倦,“你如果还有兴趣就自己去慢慢的查吧,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仇家。” 沈律言沉默了会儿,忽然间问:“你高一暑假那年,来过北城吗?” 江稚心想真的好难得,他还会开口问。 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给了江岁宁,还以为他不会再问了。 江稚抬起脸,白白的小小的,有点脆弱,“来过。” 她如实说。 也无所谓他信不信。 知道的人只有江北山、颜瑶、江岁宁。 沈律言问:“你在江家吗?” 她说:“不在。” 她说完用力抽出了手,“我不是你的犯人,你没资格盘问我。” 天气寒冷,冷风瑟瑟。 江稚还没甩开难缠的男人,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就又响了。 完全陌生的号码。 以至于江稚接起电话后听见颜瑶的声音,还恍惚了一下。 颜瑶的嗓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透着浓浓的憔悴,接通之后,她有些慌张还有些歇斯底里,“岁宁在哪儿?!你把岁宁弄到哪儿去了?!” 第518章 不见了 手机里颜瑶的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好像下一秒钟就快要扯破嗓子。 颜瑶在江稚面前向来绷着贵夫人的体面,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这会儿是什么都顾不上来,冷冷问完话之后似乎也丧失了冷静,说了好些难听的诅咒。 江稚从她的话里也能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江岁宁好像不见了?似乎还很久了,所以颜瑶现在才会找上她。 难怪江岁宁很久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我不知道,人失踪来你可以去报警。” “你以为我没有报警吗!?” 颜瑶深深呼吸,渐渐缓下失控的情绪,她早就报了警,在发现联系不上人的时候就去报了警,过去了好几天,警察那边还是一无所获。 除了江稚,她想不到别人会这么报复她的女儿。 江稚看起来不声不响,但是人心这种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尤其是江稚还有个像毒蛇一样蛰伏在暗处的舅舅。 傅景初这个人已经在北城出了名,心狠手辣,毫不手软。 傅家和她们隔着血海深仇,他现在来清帐,也再正常不过了。 记住网址 “既然你已经报警来,那就更不应该来找我。”江稚对颜瑶没什么好脸色,语气也很冷淡,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颜瑶的话还没说完,继而疯狂的给她打电话。 可是这个号码很快就被拉进来黑名单里。 她怎么打也打不通了。 江稚挂了电话,怔怔的发了会儿呆,紧紧捏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确实不知道江岁宁失踪了。 听颜瑶的语气似乎是有人蓄意报复。 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却也不想往这方面想。 沈律言看见她走神,脸色苍白不像是听了什么好消息的样子,“谁的电话?说什么了?” 江稚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她抬起眼,问:“你最近见过江岁宁吗?” 骤然听见这个名字,沈律言脸上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他低声道:“没有。” 诚然曾经轰轰烈烈的喜欢过一场。 到底还是说断就断了。 江岁宁给他发的消息,他都没有回。 都是成年人,想必早就该都懂了。 江稚看他的表情不像是骗自己的,不过颜瑶竟然没有联系沈律言,没有找他帮忙,还真是叫人吃惊。 她并不知道颜瑶根本没有沈律言的私人手机号码。也就联系不上他。 “你还没回答我是谁的电话?” “一个很讨厌的人。” 江稚心不在焉,她心里同时也非常不安。 越来越强烈的预感,都在告诉她。 江岁宁的失踪可能和她的舅舅有关系,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对付沈律言,回应起他的话来也变得非常的不耐烦。 语气也很不好,那种厌倦的恨不得对方立马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厌烦隐隐透了出来,像根针刺在对方的身体里。 江稚转身回来家,原本该到了她睡觉的时间,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又从沙发上坐来起来,裹着披肩,盯着手机上的号码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拨通来舅舅的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来。 特别的安静。 舅舅的嗓音温和从容:“怎么了?” 江稚听着这道温柔的如沐春风般的嗓音,忽然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舅舅答应过她不会怎么样。 她不应该去怀疑自己的家人。 第519章 赶紧去找 “没什么。”江稚怕他多想,生硬的补充道:“有点想你了,舅舅。” 江稚摒弃了疑心,乖乖嗯了声,“好。” 傅景初还叮嘱了许多:“自己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挑食,遇到麻烦了就来找我,也不要自己硬扛着。” 江稚说知道了。 傅景初到现在还是将她当成了小孩子儿来看,哪怕她马上也要做母亲了,也放心不下她,她还要让人照顾呢,很快就要照顾另一个孩子了。 “舅舅,我先挂了,你忙你的。” “嗯。” 电话挂断之后男人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他抬起眼,似笑非笑盯着办公室里连头都不敢抬的人,顺手提起桌上的烟灰缸砸了过去,准头极好,直接砸破了这人的额角,涓涓鲜血顺着脸颊往脖颈流。 “几个大男人处理一个小姑娘,还能让她跑了,我可真是花钱养了你们这帮废物东西。” “傅哥,我们也没想到那个小娘们能跑,我们都已经……” 一秒记住http://m. 他们连埋尸的地方都找好了。 谁知道这人还会装死,命这么大不说卯足了劲往外跑,还真就让她给跑了。 傅景初连听他们说完的耐心都没有,嗤笑了声:“行了不用找那么多借口。” 没用就是没用。 “知道人往哪儿跑了吗?” “还没找到。警局那边也没人报警。” “她怎么会报警。”以傅景初对江岁宁的了解,她现在哪里敢报警,怕是连回家都不敢回。 “你们自己下去领罚。” “是。” 傅景初既然决定要做,就不会收手。 这次不行,就等下次。 江岁宁这条命,他不想再留着,后患无穷。 心思太多了,还尽想着怎么害人。 傅景初叫来阿骆,“你带人去盯着江家,看见江岁宁跑回来了就告诉我。” 阿骆跟着傅景初也有大半年了,他身手好,做事沉稳可靠,这段时间一直都被重用,已然成了傅景初的心腹,“是。” 另一边,江岁宁还是迟迟没有音讯。 颜瑶急疯了,每天都要去警局追问有没有线索,她不敢往坏处想,也不敢做最不好的打算。 她这么聪明,已经猜到了是谁动的手。 短短几天,颜瑶已经开始长白头发了。 她几次去了沈律言的公司楼下都吃了闭门羹,前台小姑娘油盐不进,没有预约死活不让她上去。 颜瑶也不能像臭皮膏药一样守在公司楼下,不然就会被保安在大庭广众下轰走,颜面扫地。 时间拖的越长,就越危险。 颜瑶的脑子终于在几天后转过弯来来,她不再执着于沈律言,而是将希望放在了女儿其他同样要好的朋友身上。 * 顾庭宣在被颜瑶拦下来的时候,愣了愣。 差点没认出来她,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心急如焚,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顾庭宣倒是也开口问过岁宁需不需要帮忙,别的帮不上,或者说是不能出手帮,但是借一些钱给她周转救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当然这些钱也没打算让她还。 此时此刻,颜瑶像捉着律救命稻草,抓着他的胳膊,向来从容不迫的贵妇人脸上都是泪,“顾先生,求你帮我一个忙。” 顾庭宣抽出胳膊,倒也没有立刻答应,“怎么了?” 颜瑶觉得顾庭宣怎么也比沈律言心软,这么多年的朋友,总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于是她赶紧道出了事情:“岁宁不见了,我已经报警了,但是警察也找不到人,离她失踪都过去好几天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想找你们帮帮忙,我见不到沈律言,你能不能帮我转达一下这件事,岁宁和你们也算一起长大,哪怕她先前做了什么让你不悦的糊涂事,但是……这种紧要关头,你们不能见死不救阿。” “不见了?” “是。”颜瑶深深吸了口气,眼睛里都是恨意,不过被她掩藏了下去,她现在也不明白顾庭宣对江稚是什么态度,所有有些话不好说,但是…… 顿了顿,颜瑶说:“我怀疑是傅景初做的。” 见顾庭宣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她解释道:“这是江稚的舅舅,我们和他……曾经有一些过节,他之前就对岁宁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顾庭宣听完大概明白了是这么回事,想了片刻,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阿姨,你不用着急,这么大的事我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顾庭宣让助理把失了分寸的颜瑶送回了家。 而他则开车去了沈律言的公司。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显然他也不会放过利用这个可趁之机。 江岁宁失踪,如果真的是傅景初做的,就更要沈律言来找人。 江岁宁一直都是沈律言和江稚之间不可调和的巨大矛盾。 沈律言越是偏袒,隔阂分歧就会越大。 他只是去送个消息,算不上挑拨离间。 顾庭宣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到了沈律言的办公室,他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怕自己那点心思在沈律言面前无所遁形。 沈律言撂下手里的钢笔,抬头就听见眼前的人说:“沈哥。” 顾庭宣的表情似乎很凝重:“岁宁不见了。” 他用了更通俗的词语:“她被人绑架了。” 说完,他看了看沈律言脸上的神色,不声不响,不悲不喜,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庭宣稳住心神,倒是镇定从容:“颜瑶刚才着急忙慌找到我,说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大概是被仇家给寻仇了。” 沈律言默然,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即扯了下唇角,问:“你不是喜欢过她,人都不见了怎么不赶紧去找?” 第520章 麻烦 顾庭宣挑了挑眉,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回答。 “你不着急吗?岁宁的妈妈现在找人都快找疯了,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怕你会后悔。” 顾庭宣这句话说起来像是好心,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不是顾庭宣在他面前说起这些,沈律言确实都不知道江岁宁失踪了的消息,男人默了半晌,面色不显,什么都看不出来,当然也看不出他先前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玩笑。 “她妈妈不是报警了吗?警察都找不着人,我去哪儿找?” 这种冷酷的话确实是沈律言能说得出来的,但是却不应该是他在听说江岁宁出了事时的反应。 顾庭宣扯起唇角,想笑也没能笑出来,倒是他自己忘了,沈律言一向很敏锐,他这点小心思糊弄不过去。 既然如此,顾庭宣索性也懒得再算计那点小心思,他说:“颜瑶怀疑是江稚找人做的,你觉得呢?” 沈律言的手指顿了顿,“她不会害人。” 江稚向来很蠢,这么说也不对,是江稚从来就狠不下心做一件超过她底线的事情。 哪怕是心里有恨,哪怕是想要报复谁,也不会更不愿意用越过法律的手段去惩戒,顾庭宣盯着他的脸,从他镇定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线索,不过沈律言确实心里想的什么从来都不让人揣测出来。 一秒记住http://m. “岁宁没得罪过什么人,你觉得是谁做的?” 江岁宁很会社交,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又总是笑盈盈的,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的时候很少,按理说是没什么仇家的。 沈律言已经有了猜测,他什么都没说,起身顺手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庭宣没想到他的态度会这么的冷淡,事不关己般的冷眼旁观。 到底是真的这么淡然,还是表面装出来的云淡风轻。 顾庭宣不用猜也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同进了电梯下了楼,沈律言径直去了地下停车库。 顾庭宣的车停在外面,他刚走出去就被在楼下等了很久的颜瑶拦了下来。 颜瑶的焦急看起来不像是演出来的,顾庭宣端看了良久,总不能是颜瑶和江岁宁自导自演,应当是真的不见了。 顾庭宣叹了叹气,“伯母,我和他说了,不过这事还是得靠警察。” 颜瑶吸了口气,无声捏紧了手,“顾先生,我想见一见沈律言,你能帮帮忙吗?” 顾庭宣装模作样又叹了叹气,“这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你不如还是先去警局等消息吧。” 即便是被绑架,绑匪也总归是有所图谋。 总会打来电话提条件。 除非江岁宁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亡命之徒,可她向来都很聪明,不会去招惹不该惹的人。 * 沈律言成了江稚这个小区的常客。 江稚进进出出总能看见他的身影,见不到人也会看见停在楼下的这辆车。 江稚每天下楼也不见得有两次,偏偏每次都能撞上他。 沈律言好像闲的没有事情做了,他看起来也特别清闲慵懒,双手插兜,态度自然同她打招呼,甚至问起了她的预产期是哪一天,有没有提前定好医院。 诸如此类,琐碎的事情。 江稚不领情,他也还能自顾自的同她说下去。 江稚还以为沈律言会主动问起江岁宁失踪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她不信沈律言没有收到消息,更不信他不会怀疑到她和舅舅的头上。 这天傍晚,江稚没忍住下楼买了几个雪糕。 边吃边走,到便利店门口又遇上了他。 沈律言穿着黑色长大衣,显得个高腿长的,薄薄的身型看着刚刚好,清瘦中无形也带了点锋利感,他的头发好像长了,柔和了清隽眉眼的冷漠。 江稚越过了他,却被他扼住手腕。 她现在身子重,走路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要和他争执。 两人僵持在便利店门口,看起来就像闹了脾气的新婚小夫妻。 四周朝他们投来的目光不少,她偏过了脸,沉默不语。 沈律言发觉她似乎是觉得自己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好像不说话就行了,装作看不见他就可以了。 沈律言无声无息掐紧了她的手腕,把人往跟前拽了拽,俯身低头凑近了她的颈窝,作出好像随时都会亲上去的姿态,把人吓得够呛。 果真也出了声。 “你做什么?” “舍得和我说话了?还以为你要装一辈子哑巴,一个字儿都不和我说。” 其实两人都一样。 都是犟种。 沈律言没忍住捏了捏她的手指头,好像爱不释手。 江稚对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有点陌生,她逃也逃不脱,明知他的廪性,却又不想再逆来顺受,她实在不知道沈律言这是想要做什么。 真的非要这样和她耗一辈子吗? 一辈子那么长,八成过了这段不甘心,就结束了。 江稚的手指头被捏的有点泛红,她忍了忍,面无表情抬起头,黑眸定定看着眼前的人,“你知道江岁宁失踪的事情了吧?” 他肯定知道。 江稚以为他会来质问她,等了这么久,他只字未提。 似乎真的不打算提起。 沈律言漫不经心抬了下眉头,“知道。和你有关系?” 江稚摇了摇头,“没有,和我没关系,也不是我做的。你不用怀疑到我头上,我没这个本事。” 她的话显然没有说完。 沈律言也没打断她,静静听着她把话说完:“你也不用怀疑我舅舅,也不是他。”顿了顿,她说:“所以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没有用,从我这里找不到她的人。” 沈律言听完轻轻笑了声。 好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 江稚说完想说的话就要回家,沈律言跟在她身边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她以为他相信了她说的话。 不找她的麻烦,也就不会去找她舅舅的麻烦。 沈律言这人却将事情分的很清楚,他在江稚面前只字不提。 那边的傅景初已经是麻烦缠身。 第521章 崽种 一码归一码。 不是江稚做的事情,沈律言何必在她面前提。 不用想也知道江岁宁的失踪和她没关系,但是傅景初就未必干净。 江岁宁医院里做的那件事,想来江稚也没有隐瞒傅景初,这个人不过只是在江稚面前斯文温和,手段却是个狠的,不然也不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站稳律脚跟。 而且确实如顾庭宣说的那样,江岁宁人缘不错,不会轻易去得罪人,逢人也都乐意给三分笑脸。 和她有过节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 沈律言在过来之前,已经让人去“请”了傅景初,旁敲侧击总得问出点有用的。 若是说沈律言一点儿为难都没有,这是假话。 江稚如果知道他又去找了她舅舅的麻烦,铁定是会很不高兴的,还会更加厌恶他。 所以沈律言想尽可能的不让她知道,不让她察觉到。 首发网址http:// 只是从傅景初嘴里撬一句话,也没什么。 回过神来,沈律言已经很冒昧的进了她的家门。 她母亲不在,去医院复查去了。 沈律言走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子说甜又不算甜的香味,似乎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好像又是沙发上那堆叠好的衣服上。 粉白色的小衣服,一看就是婴儿穿的。 置物架上已经有提前买好的奶粉。 沈律言挪开了目光。 江稚渴了,也不管他在不在,自己去厨房倒了杯温水,一口接着一口,轻轻抿着。 不知不觉喝了小半杯,在客厅的那个人还没离开。 存在感强的让她哪哪儿都不舒服。 江稚调整好心情,慢慢走到客厅,若无其事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待到什么时候?我妈快回来了。” 这话说的像是两人在偷情一样。 沈律言厚着脸皮:“有点渴,上来要杯水喝。” 江稚连杯水也不想请他:“楼下的小超市里多的是矿泉水,你不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吧?” 沈律言装聋作哑,好像没听见似的。 他说着渴,看起来却不太像急着想喝水的样子。 似乎是不满足于只是呆在同一个空间而没有共同的话语。 沈律言忽然间问:“有一点时间没见林嘉然了,你们分手了吗?” 分不分手的,和他也没有关系。 江稚和林嘉然确实只能到那儿了。 他问,她不想回答,于是也学着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沈律言往前靠近了两步,哪怕表情看起来淡淡,却也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眉眼冷峻,寒意冰封,他忽然笑了一下,“早分开也没那么痛苦。” 江稚不吱声。 沈律言发觉自己的忍耐力变低律,大概是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眼睛里就真的容不得沙子,成全祝福她和别人,无异于天方夜谭。 明知她现在不喜欢自己了,还是要牢牢抓住了她。 “免得你白白害了他。”若有所思过后,男人不轻不重吐出这几个字。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江稚听懂了,沈律言这种霸道的行径和强迫也没什么分别了。 “你知不知道我恨你。” “我知道。” “你伤害了我在意的人,我只会更恨你。” “我明白。” 就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点儿用都没有。 沈律言抬起手,手指还没碰到她的脸颊,她就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抵着桌角,脸色微微泛白。 沈律言的手指停在半空,若无其事蜷了起来,他说:“都快到预产期了,就别问一些听了给自己添堵的话。” 江稚垂着脸,落在两侧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沈律言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哪怕如此,他猜也猜得到,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一定充满了对他的憎恶,或是隐隐的畏惧。 他不想要她的恨。 不想要她的怕。 但是怎么办呢?已经走成了现在这一步。 支离破碎,无法挽回。 他能留住的,他能得到的现在只有她的恨了。 恨也比什么都没有好。 也比彻彻底底的忽视要强。 江稚闻言,忍不住出声讽刺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体贴人。” 沈律言又这么会听不出这是讽刺,欣然受下。 他的手机正巧在这时响了,是助理打过来的电话。 沈律言当着她的面接了起来。 “沈先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拦了下来。” “问了吗?” “问了。”助理扫了眼面无表情坐在车里的男人,唇角似乎还噙着讥讽似的冷笑,他收回目光,继续答话:“傅先生说不知道。” 沈律言还以为傅景初会承认,意料之外,傅景初这次敢做不敢当。 “我现在过来。” “好的,沈先生。” 挂了电话,沈律言也没急着走,圈住她的手腕,不知发什么疯把人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不知为何,他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江稚浑身僵硬,下意识挥开了他的手。 沈律言的手背红了,疼是不疼,他抬起眼,似笑非笑看着她,掐酸带醋的话像是从喉咙深处冷冰冰挤出来一样,“你怕什么?都这时候了我还能杀了这个崽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