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姝》 第1章 新婚 四月二十二，宜嫁娶。 轿外喧闹的喜乐吵得舒眉的头嗡嗡地响，前世也是在这一天，她出嫁了。那天也跟现在一样，十里红妆，六十四台嫁妆，送她进了祝家。 本朝开国第一位皇后就出自舒家，从那之后一百多年里，青州舒家出过四任皇后，现在当朝太后也来自舒家。所以舒家的女儿从来不愁嫁，能娶到舒家女是份荣耀。 舒眉也曾以姓舒为荣，但现在看来这是最大的笑话。从小她就被教育要贞静贤淑，尊礼柔顺，前十八年她一直都是规规矩矩，从来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 这样来，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在被祝家人冤枉的时候，舒家没人听过她的解释，就连她的父亲也从没替她想过半分。最后舒家派人把她接走，悄悄将她沉塘，对外宣称她暴病身亡。 不过她命不该绝，从塘底爬了出来，被师父救了。想到这些，舒眉心里涌上止不住的恨。师父说她从未放下，是的，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些毁了她一生的人。 舒眉被喜娘扶下轿子，手里被塞进一条红绸，那头牵着她跨过火盆，走到花堂前，跪拜献香到后面拜堂的人就是她的噩梦，祝君柳。 可笑的是她曾经那么喜欢他，以他的喜忧为自己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她的心，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就连他爱的是另外一个人，从来没喜欢过自己，她都能为他找到借口…… 直到被送入洞房，舒眉袖子下面的手都一直没有松开。她好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看清楚过祝君柳这个人呢。 “小姐，您怎么了？” 丫鬟立夏的声音打断了舒眉的回忆，舒眉这才松开手里的红绸。红绸被她抓得太紧，有的地方都错丝了。幸好盖头还没揭开，不然立夏看到舒眉的表情肯定会被吓到。 另一个丫鬟谷雨连忙道：“还叫小姐，等下被嬷嬷听到肯定要骂你。” 立夏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谷雨问舒眉：“三少奶奶，三少爷还没回来，您饿不饿，要不要先垫一垫？” 见舒眉没回答，谷雨也没再问，收拾妥当之后就拉着立夏出去了，怎么看都是个聪明懂事的丫头。 不用看，舒眉也能想象到两个丫头的样子。 谷雨是她奶娘的女儿，跟她一起长大。舒眉没有亲姐妹，待她犹如亲妹妹。谷雨比立夏大一岁，也比立夏懂事的多，从来都能把事情想到前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动了给祝君柳当妾的心思，只是自己太过信任她，竟然从未怀疑过。 至于立夏，那是个傻姑娘，在谷雨变成祝君柳的妾室之后，大骂她没有良心，被祝君柳知道后发了一通脾气，送回了舒家。 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然等最后自己被带回舒家了，她肯定必死无疑。 “还不快开门。”门外传来齐嬷嬷的声音。 齐嬷嬷是祝君柳的母亲赵氏身边的人，捧高踩低，当年她可没少给舒眉使绊子，为的就是讨好苏雅晴。 门扉推开的瞬间，舒眉的手在腿上又攥了起来。 喜秤挑开盖头，舒眉没有抬头，她还没调整好，现在的表情和眼神和当年半点不一样，会被人察觉。 前世的经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她不像当年那么天真愚蠢了。 齐嬷嬷在一旁打趣：“新娘子害羞了。” 祝君柳坐到了舒眉旁边，两人的衣角被系在了一起，舒眉努力控制着不让身体颤抖暴露她内心的恨意。 交杯酒被塞进手里，舒眉不得不抬头，她终归还是要再见到这个让他后半生痛苦不已的男人。 祝君柳还是如当年那般美如冠玉，风度翩翩，这个男人不光有貌也有才华，在十年之后，因有从龙之功，被封安定侯。 只是现在面对这张脸，舒眉已经不会沉沦下去了，脑子里回忆起的都是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没有一丝值得怀念的事情，却记得那么清楚。 她刚刚小产的时候，祝君柳带着苏雅晴来，顺便告诉自己他已经娶了苏雅晴进门，以后两人姐妹相称。 她拼命生下女儿金哥儿之后，他正抱着苏雅晴的儿子从外面经过，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吵醒了刚睡着的女儿，而他从来没有抱过金哥儿。 金哥儿夭折，连丧事都还没办，他就过来通知自己已经立了他和苏雅晴的儿子为世子，若是不同意，他就去给苏雅晴求个平妻的身份回来。 她没有妥协，于是他们的儿子差点掉进池塘的事情就变成了她做的，虽然她当年真的对那个孩子动过杀心，但她对着一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孩子真的下不去手…… 两人的手臂交缠在一起，舒眉的脸色都白了几分，酒辣的她咳嗽了起来，祝君柳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齐嬷嬷上前收起杯子，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出去了。 若是跟前世一样，他应该会说还有事，然后去了书房，直至第二天一早才回来。他怕对不起苏雅晴，就连洞房花烛夜都没在新房过夜，多么用情至深的一个男人呐。最可笑她自己，那时候竟然还因为他这么做而彻夜难眠，连哭都拼命忍住，生怕不吉利。 两人枯坐了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忽然祝君柳伸手解开两人系在一起的衣角。 不对，当年他是先说出那话再解的，前世舒眉对他的事情那么关注，记得他的一切，虽然后来那些都变成了她最想忘记的回忆。 舒眉僵在那里，如坠冰窖，难道不止她一个人回来了？ 还好祝君柳解开之后还是说了：“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说完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舒眉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从刚才舒眉就有了防备，用最大的毅力压制了心中的愤怒，想象着自己当年的样子，抬起头怯生生的问道：“相公，你，你还回来吗？” 闻言，祝君柳没再回答，而是转身离去，舒眉连忙站起来追过去几步：“要不要丫鬟送床被子过去？” 祝君柳的脚步顿了一下，头也没回道：“不必了。” 舒眉停在原地松了口气，再被这个男人碰一下，她怕自己会马上吐出来，刚才心里的厌恶就让她的胃一阵翻腾。 第2章 妯娌 立夏傻乎乎的在一旁根本没注意到舒眉的反常，还有些花痴，道：“二少爷倒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姑爷怎么样。” 而跟在立夏后面的谷雨则道：“怪不得二小姐不愿意嫁，让咱们小姐代嫁，连拜堂都是二少爷代劳，大少爷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舒眉心里冷笑，祝泽樾好的很，而且还十分有功夫来设计自己，她后来曾经想过，祝君柳就算是再情难自禁，也不会傻到做出那样的事情，显然是有人陷害他。而祝君柳身败名裂，收益最大的就是一直被这个祝君柳压一头的祝泽樾了。 祝泽樾的心肠比祝君柳要狠毒的多，一来能名正言顺的休了自己，二来也毁了祝君柳，说起来舒眉恨祝泽樾更多，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过舒眉依然无法原谅祝君柳，因为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任…… 一听谷雨的话，立夏就急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小姐这一过来就要守寡了吗？大小姐真不是好东西，明明应该是她嫁过来的。” “谷雨留下，立夏跟我走，我们去看看大少爷。” 此时舒眉已经冷静多了，她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有前世的记忆，浪费力气在无意义的回忆与愤怒上，只会让自己失去判断力。 祝家欠她的公道，她要自己讨回来。 ### 顾氏脸上半点喜气都没有，这场婚事，她从头到脚没有一点满意的。她有一儿一女，女儿少有才名，许配给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三殿下，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而她这个小儿子，从小就不让她省心，一听说跟舒家结亲，竟然离家出走了。 这件事自然不能对外声张，不知道怎么就传出了祝泽樾病入膏肓的消息，气得顾氏一宿都没睡着，第二天更窝火的事情来了。舒家来人，以舒家长幼有序为名，姐姐尚未出嫁，妹妹怎能先家，于是将当初定亲的二小姐舒盈换成大小姐舒眉。 顾氏只知道舒盈是舒家长房嫡女，父亲舒厚安是工部尚书，当初订下这门亲事也是看中了这点。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大小姐，让人去打听才知道，这个舒眉就是舒家二房的孤女，父母双亡，还有个幼弟。 虽说舒厚安已经过继了舒眉，也承诺视如己出，但麻雀始终变不成凤凰。 照顾氏的意思，舒家不愿意让舒盈嫁过来，他们还不愿意要舒眉这么一个媳妇呢！ 这门亲事不是她能做主的，舒家和祝家必须结亲，因为让祝泽樾娶舒盈是太子的意思，他需要舒家的支持。而舒厚安的意思也很明确，舒家可以跟太子站在一条线上，但自己的女儿不会嫁过去冲喜。 顾氏气得肝疼，又没办法跟舒家实话实说，自己儿子半点毛病都没有，逃婚这件事可比生病严重多了，要是再让舒家知道祝泽樾逃婚是因为另有心上人，那更不好办了。 直到齐嬷嬷进来，顾氏才抬了抬眼皮，问道：“都办好了？” 齐嬷嬷点头：“是，老奴刚让人送了二少爷回去。” “你看她如何？” 知道顾氏问的是舒眉，齐嬷嬷想起自己口袋里不重的荷包，道：“舒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太差，况且以后有夫人教导着，怎么也错不了。” 听了这话，顾氏心里更来气，这没娘教养的能好到哪儿去，又想起去年在赏荷会上见过的的舒盈，落落大方，心里更窝火了，本来她能有个更好的儿媳妇。 齐嬷嬷跟着顾氏身边多年，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便不再多言。 这时，外面的小丫鬟进来禀报：“夫人，大少奶奶来了。” “她来干什么，让她回去！”顾氏不耐烦道。 小丫鬟战战兢兢犹豫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大少奶奶说，说见不到您她就不回去。” 顾氏气得摔了个杯子：“那就让她等着。” ### 舒眉带着立夏站在门外，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小姐……”立夏有些害怕，怎么这个大夫人这么不讲理。 舒眉对她笑笑，让她安心。顾氏这个人，看着厉害，实际是个蠢人，什么都摆面上，倒不是个难对付的。 前世洞房花烛夜舒眉在忐忑中度过，第二天早上才见到的顾氏，顾氏对她并不满意，表现得也很明显。其中缘由，舒眉也很清楚，她本来想要的是舒盈，换成自己自然不乐意，可她就没想过吗，造成这样结果都是因为祝泽樾逃婚。她也是受害者，又何罪之有？ “谁站在那呢？” 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响起，舒眉回头一看，是三夫人李氏。 李氏也是出自名门护国公府，三十出头，身量微胖，最是爱凑热闹的人，也是最喜欢跟顾氏作对的。 旁边的小丫鬟连忙请安：“三夫人。” 李氏问道：“你是谁，怎么站在大嫂门外？” “舒眉见过三婶娘。”舒眉这嫁衣还没换下去，李氏怎么会猜不出来自己是谁，她不过是想让大家都知道自己来找顾氏却被拒门外，不然这么晚了，她能有什么事来找顾氏，无非是来找顾氏不痛快的。 祝家的老夫人苏氏还在，就算顾氏有女儿是太子妃，孝道为先，她还得在婆婆面前恭恭敬敬，而老夫人素来疼小儿子，也连带着最喜欢的就是三儿媳李氏。 “原来你就是阿眉啊，长得真是标志。”李氏一副恍然的样子，熟稔的叫着舒眉，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小丫鬟也不敢拦李氏，只能看着舒眉跟着李氏进去了。 李氏一进门就瞥见地上的碎片，明知故问道：“哟，大嫂这是怎么了？” 顾氏看到李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齐嬷嬷连忙揪过旁边一个小丫鬟，训斥道：“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还不赶紧收拾了出去。” 被拧了两下的小丫鬟泪眼汪汪不敢多说，连忙收拾了碎片出去了。 李氏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我看大嫂院子的丫鬟也是该收拾收拾了，阿眉在外面站了那么久，竟然没人通传，这夜里天还有些凉，万一染了风寒，还不把大嫂心疼坏了。” “方才睡着了，阿眉你等了很久吗？”顾氏看向舒眉。 “拜见母亲，我刚到门口就碰到了三婶娘。” 听到这话，顾氏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一点，还算她识时务：“起来吧，你不好好休息，何事非要今晚过来？” “母亲，我幼承家训，今日做了祝家的媳妇，听说夫君身体欠安，还怎能独眠，我想从今日开始就想搬去照顾夫君，望母亲成全。” 闻言，顾氏和李氏都愣住了。 第3章 目的 顾氏可找不出个祝泽樾让舒眉照顾，不过心里倒是对舒眉的印象有了改观，声音也放柔了几分：“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阿泽眼下不宜见人，需要静养。” “母亲是担心我照顾不好夫君吗？”舒眉泫然欲泣，当然都是装的。 顾氏噎住，不过看舒眉的样子也不似作伪，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愈发觉得她有这份心确实难得。 “在家的时候，我听说夫君生病就寝食难安，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怎么会得此恶疾。” 本来顾氏听舒眉话里话外夸祝泽樾心里很是熨帖，听到恶疾两字立刻皱眉，问道：“阿泽不过是偶感风寒，根本没什么恶疾，你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舒眉低头不语，反正让顾氏知道自己儿子被传成这样就够了，自己的不嫌弃也就显得更难能可贵，不过祝泽樾就算真生了恶疾命不久矣都难消舒眉心头之恨。 虽说李氏爱找顾氏麻烦，但眼下祝泽樾的事情是祝家全家上下都要保守的秘密，连忙道：“你这孩子也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你母亲的意思是有你这个福星嫁进来，阿泽肯定会好起来，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担心了。” “真的吗？”舒眉看向顾氏。 顾氏连忙点头：“没错，听你三婶的话。” 舒眉也没再多言，乖巧的应下了。 见达到了目的，舒眉跟顾氏和李氏告退之后就离开了。她当然知道顾氏不会同意自己去照顾根本不在家的祝泽樾。她不过是来表现一番关心丈夫的新婚妻子应有的样子，赢得顾氏几分好感，以后方便行事罢了，她要自己出去找到祝泽樾，但要出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主动提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刻意，她要让祝家人主动提出来。 没人比舒眉更希望能找到祝泽樾了，只要找到他，自己才有机会让他感受一下身败名裂百口莫辩的滋味。 回去的路上，舒眉回忆着前世的事情，祝泽樾最后是被他的太子妃姐姐抓回来的，她虽然不知道祝泽樾躲在哪儿，但却知道他剃光了头，想来是装成和尚躲在了寺院里。 只要出了祝家，她不信找不到祝泽樾，前世那几年她跟师父四处游历，师父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养在深闺畏缩胆小的姑娘了，现在就算离开祝家她也有信心有能力能养活自己和身边人。 不知道师父她老人家现在身在何处…… 自己死后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但一想起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舒眉就觉得头很痛，竟然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走着走着，立夏忽然说了一句：“诶，二少爷怎么在前面？” 舒眉猛地停了下来，往前一看，果真祝君柳就站在前面，看起来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的。见到他，舒眉就忍不住发抖，她出府除了要找出祝泽樾之外，还有就是为了躲开祝君柳。 “我们走这边。”舒眉带着立夏拐入了旁边的一条小路，绕开了他。 见舒眉从那边离开，祝君柳的手攥紧又颓然的松开，直到看不见舒眉的身影才离开。 舒眉走后，看完戏的李氏也离开了。 顾氏想起舒眉方才的话，对齐嬷嬷道：“没看出来，她倒是个好的。” 齐嬷嬷当然顺着顾氏的心思接了下去，夸了舒眉两句，琢磨着还是暂时不要得罪这个大少奶奶了。 回去之后舒眉并没有休息，而是让谷雨把祝家迎娶她的三书找出来。 谷雨有些摸不准舒眉的心思，赶紧找了出来：“小姐，您要找这个做什么？” 舒眉看了一看，只有聘书和迎书，不用问也猜得到礼书被舒家留下了。礼书上是祝家下的聘礼单子，是多是少舒眉一概不知，当初知道要替舒盈代嫁冲喜之后，她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哪里注意过这些。 既然舒家留下了礼书，看来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但这件东西她非拿到不可，看来要等回门的时候再做打算了。 见舒眉拿着两张帖子若有所思，谷雨也没敢多问，回到房间，就问起了立夏：“小姐带你出去做什么了？” 立夏是个没城府的，便把刚才跟舒眉去见顾氏的事情对谷雨和盘托出，结尾还感叹道：“我们小姐的心地真是太好了，真希望姑爷赶快好起来，好好对小姐，别让她再吃苦了。” 听了立夏的话，谷雨倒是相信这是舒眉会做的事情，她是看一只鸟受伤都会去帮的人，说好听了心地善良，说不好听那就是烂好人。 ### 第二天的敬茶和认亲跟前世一样由舒眉一个人完成，祝家讲究四十无子才纳妾，眼下三房老爷全都只有一位发妻，所以祝家人丁不算兴旺。老夫人并没有来，不过等下舒眉还要单独过去给她请安。 长房祝宁和顾氏有祝绯樱和祝泽樾两个孩子，祝绯樱嫁入太子府，今天自然不能到场，但是见面礼倒是早就准备好了，有一支尚宫局御制的八宝琉璃凤钗很引人注目，看来太子府对这场联姻十分重视。 不过太子千算万算，最终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舒眉记得前世最后登上大宝的是三皇子，但因为祝君柳押对了宝，祝家荣耀依旧。 祝君柳是二房的独生子，他的父亲祝怡早逝，二夫人周氏没有改嫁。舒眉对这个深居简出的周氏印象不深，至于祝君柳她多一眼都不想看。 三房的李氏昨晚舒眉已经见过，三老爷祝欣跟高瘦的祝宁并不像，见过老夫人的舒眉觉得他们母子倒是很像，都是圆脸微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过这都是假象。 祝欣和李氏有一子祝弘树，刚一岁多一点，生的圆圆滚滚，白白嫩嫩，很是招人喜欢，见到舒眉就笑了起来，从奶娘怀里朝舒眉伸手要她抱。 纵然舒眉对祝家上下一点好感都没有，对一个小孩子也生不起气来。李氏嫁进祝家十年有余，只得了这一个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前世这孩子也是让舒眉抱，舒眉接过了孩子，她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不太会抱孩子，手忙脚乱惹得李氏很不高兴。 这次，舒眉并没有伸手，而是对孩子笑笑，摸了摸他的小肉手，小弘树便乐不可支，扭着身子有些害羞似的扎到了奶娘怀里呵呵笑去了。 见祝弘树这么高兴，李氏夸了舒眉几句又说顾氏有福气，顾氏听着也觉得脸上有光，连带着对着舒眉比昨晚亲热了许多。 除了小弘树喜欢舒眉的笑容之外，祝君柳也眼睛都舍不得眨的看着舒眉。 第4章 有心 因为祝泽樾的缺席，祠堂未开，祝家人就像是忘了新妇的名字要登上家谱这件事一样，没有一个人提起，刚才把舒眉夸成花的李氏不会提，顾氏更是乐于装糊涂。 前世祝家也是如此轻待自己，舒眉还因此哭了几天，毕竟没有上家谱，她就不能算真正的祝家人。也因为这点，祝泽樾才能那么轻易的就休妻，而自己连嫁妆都没法带走。至于没上家谱的原因，祝家竟然归结于自己缺少礼书。 认亲之后，舒眉便带着谷雨去了福寿堂见苏氏。 “孙媳舒眉给祖母请安？” 苏氏已近古稀之年，平素吃斋念佛，看起来慈眉善目，很好相处的样子，第一次见面她可比顾氏待舒眉亲切关心得多。 但在前世她被冤枉与祝君柳有染之后，顾氏已经乱了阵脚，周氏恨不得杀了自己泄愤，只有苏氏冷冷的看着她，当机立断就把事情全归咎于自己，称自己因为不得祝泽樾欢心，便勾引祝君柳。 苏氏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祝君柳的名声和前途，那自己就活该被人泼脏水、背上污名，甚至赔上一条性命吗？ 想起当时苏氏的话，舒眉就对这个老人没有半点好感，这是一个以家族利益为最先考量，没有半点慈悲心肠的人。 不过一如前世，苏氏见到舒眉还是那么和蔼可亲，把舒眉拉起来坐到自己身边：“好孩子，阿泽生病这阵子要委屈你了。” 当时就这一句话便催出了舒眉的眼泪，整个舒家没人关心过她的感受，祝家也没人拿她当回事，只有苏氏记得她的感受。 “祖母……”舒眉用手绢挡住眼睛，佯装抹泪，其实只要想起前世的遭遇，她的眼泪说下来就能下来。 苏氏拍拍舒眉的手安慰道：“阿泽也是个好孩子，最近病情好了许多，你不必担心，你是这祝家的大少奶奶，哪里能让你去照顾阿泽，况且累坏了你，不是让我老太婆心疼吗？” 比起顾氏和李氏，老夫人苏氏的道行要高多了，就算知道舒眉不过是代舒盈嫁过来，身份地位都远比不上她，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喜和轻视，反而几句话就把人哄得心里十分熨帖。 舒眉已经上过当了，不会再上第二次，只是苏氏可不像顾氏那么好对付，自己这时候不如装感激什么话都不说的好，这后宅果然还是苏氏的天下，昨晚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说起来，我和阿眉你的祖母是手帕交，想来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就剩下我了……” 舒眉的祖母前几年已经去世了，闻言忙道：“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若是祖母不嫌弃，我想每天过来在佛堂里为夫君和祖母抄经祈福。” “你倒是个有心的。”苏氏笑笑：“哪儿有人能长命百岁的。”虽然这么说，但显然对舒眉的话也很受用，哪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听人说这个。 苏氏又留了舒眉说一阵话才让她回去。 待舒眉离开后，苏氏叫过身边的丫鬟绿雁：“你觉得她如何？” 绿雁是苏氏陪嫁丫鬟的孙女，她的祖母已经不在了，因为绿雁长得和她的祖母有几分相似，苏氏便留了她在身边。绿雁很得苏氏欢心，现在是苏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从八岁起绿雁就在苏氏身边，到现在也有十年了，能在苏氏身边这么久自然不光凭她祖母与苏氏的关系，绿雁也是个聪明人。评论大少奶奶的事情本轮不到她，但苏氏问起，她必须要回答。 “奴婢也觉得大少奶奶是个有心人。” 舒眉给绿雁的第一印象不错，但是当着苏氏自然不能直说，人越是上年纪越是多疑，最近几年，绿雁觉得在苏氏身边比原来要累多了。 苏氏不置可否，却是让绿雁去问问顾氏何时去大过寺，让她陪着舒眉一同过去。 回去之后，舒眉先见了原来祝泽樾这院的丫鬟婆子们，例行的赏赐之后便让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只留下一个负责洒扫的三等丫鬟叫雨儿的。 这个雨儿是原来祝泽樾身边的大丫鬟，还有个霜儿跟她一样，因为祝泽樾逃婚的事情，霜儿被卖了出去，雨儿因为本来是苏氏身边的人，所以只是降级，还留了下来。身为祝泽樾的贴身丫鬟，舒眉肯定她不会对祝泽樾要逃婚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知道少奶奶找奴婢有什么吩咐？” “我想请你帮个忙。” 雨儿知道祝泽樾逃婚的事情先下还都瞒着舒眉的，于是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少奶奶，奴婢只是个小丫鬟，恐怕帮不上您什么忙。” 这么快就拒绝了自己，舒眉微笑，看来祝泽樾事情她肯定知道什么，不然怎么会如此踏实，一定是等着祝泽樾回来呢，所以半点没把自己这个少奶奶放在眼里。 听到雨儿的话，没等舒眉说什么，谷雨先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跟少奶奶这么说话，我还真不知道这家里面一个小丫鬟比主子架子还大，少奶奶，不如把她送到宋嬷嬷那里学学规矩再回来。” 宋嬷嬷是祝家调教小丫鬟的婆子，为人凶悍，犯了错的丫鬟过去，基本都得脱层皮。 就算是因为祝泽樾逃婚的事情，雨儿都没被送到宋嬷嬷那里去，这一听谷雨的话，立刻跪了下来：“请少奶奶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舒眉等谷雨说完，见雨儿的脸色气得发白又没法发作才开口道：“你起来吧，谷雨是闹着玩的，我不过是想你在少爷身边服侍过，现在少爷病着，我见不到他，想问问你他的喜好、习惯。” 一听舒眉是要问这个，雨儿倒是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方才太过草木皆兵，险些害得自己要去宋嬷嬷那里，这下她才意识到，现在院子里的主子不光是祝泽樾了，还多了个舒眉。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雨儿说了一些祝泽樾的生活习惯，舒眉听得也很认真。留着雨儿说了多半个时辰，舒眉才让雨儿回去，回头便吩咐免了她在院子里洒扫的事儿，让她专门去打扫祝泽樾的书房。 雨儿知道后，倒是对舒眉生出了几分感激，毕竟比起打扫院子，收拾书房的活儿要轻松的多。 舒眉关心的也不是雨儿对她的态度，她想找到祝泽樾，就要从雨儿那里知道更多。 雨儿对舒眉说的不过是祝泽樾一些生活习惯，口味清淡，不喜饮酒，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现在雨儿对她还十分防备，肯定不会多说，舒眉倒也不急在一时，其实她想知道的不是祝泽樾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是想知道让祝泽樾不惜逃婚与家里对抗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第5章 道歉 午后，舒眉想去福寿堂，还没动身，先被顾氏的人请了过去，让她看看回门礼是否合心意，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也是顾氏的示好，舒眉也乐得跟她保持一种婆媳相处融洽的假象，情真意切的感谢了顾氏的所作所为。 舒眉没多待，表示自己还要去佛堂为祝泽樾祈福，顾氏听到，又对齐嬷嬷夸奖了舒眉一番。 去过佛堂之后，苏氏留了舒眉吃过晚饭才放她回去，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路过外院看到祝泽樾书房的灯还亮着，舒眉让立夏等在门口，自己进去了。 看到舒眉，雨儿停下手里的活儿行礼：“少奶奶，奴婢这就收拾完了。” “你忙你的。” 舒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打量了一下祝泽樾的书房，附庸风雅，看起来很是清高，怪不得娶不到心上人就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祝家上下都知道祝泽樾为什么逃婚，偏他们还要粉饰太平，真当自己是个摆设了。 “大少爷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 “那里都是少爷喜欢看的书。”雨儿指了指那边的书架。 看来她是真的想讨少爷欢心，不过可惜这番心意恐怕要错付了。这话雨儿就在心里想想，自然不会对舒眉说。 舒眉走到书架前，都是一些风土人情志怪小说，她随手抽出几本翻了翻，这些书都很新，一看就不常看，雨儿跟自己说祝泽樾喜欢看这些明显是假话，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祝泽樾的授意。 真正被翻看很多次书页都有些旧的是那些经史子集的书，祝泽樾表面上悠游人间，暗地里却是无时无刻不想超越祝君柳。 祝泽樾是祝家长子嫡孙，上有父母荫蔽，还有个太子妃姐姐撑腰，但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祝君柳这个少有才名的弟弟的阴影下，也难怪心里扭曲变态了，他跟舒盈都是实力不如人但输不起的人。 想起祝君柳，舒眉攥了攥拳头，他这个祝家的才子也跟着祝家一起下地狱去吧。 雨儿收拾完了见舒眉站在书架前不动，有些奇怪，问道：“少奶奶，奴婢收拾完了。” “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舒眉发现一本前朝诗集被翻动的很多，而这书一看就不是祝泽樾喜欢看的，打开扉页，上面有个印章，是一个“苏”字。 苏？那是苏氏的娘家人？ 翻了几页，舒眉发现有些地方被批注过，看字迹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末尾留下的名字是一个“晴”字。 苏雅晴…… 原来是她。 苏雅晴的祖父是苏氏的弟弟，祝家和苏家一直都有走动，苏雅晴偶尔会来祝家，她长相甜美，人又八面玲珑的，祝家上下都很喜欢她，尤其是苏氏，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她留一份。 舒眉认识苏雅晴还是在她嫁进祝家之后的事情，那时，祝泽樾还未找到，她又不得顾氏和苏氏的喜欢，在祝家过得很不如意。 苏雅晴每次来祝家从来不忘了舒眉，加上她这人开朗善谈，舒眉倒是很快和她熟悉了起来，她在的时候有两次赶上祝君柳过来，她就连忙找借口告辞了。 当时舒眉还以为她是爱慕祝君柳，不好意思了，现在想来，那是故意创造自己和祝君柳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怪不得当时能出现那么多证人，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和祝君柳早有苟且。 舒眉不禁冷笑，自己前世眼瞎还真不止一次，竟然从没怀疑过苏雅晴的动机，她哪里是对祝君柳有意思，恐怕她看中的是祝泽樾，她要的不是才子，而是实实在在的地位。祝君柳再怎么才华横溢，也比不上祝泽樾能实现她当家主母的梦想。 因为就算苏雅晴在祝家混得再怎么如鱼得水，她是苏家庶女的身份依然改变不了，苏氏就算再怎么偏爱她，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嫡孙娶苏家的庶女，而苏雅晴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祝泽樾对她的深情一片了。 想通了这些，舒眉前世很多问题都有了答案，祝家四十无子方纳妾，而苏家讲究多子多福，苏雅晴行十，她的嫡出庶出姐妹可不算少，想必日子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 舒眉想都能想到依她的心性是绝无可能给祝泽樾做妾的。祝泽樾娶了自己势必要辜负了苏雅晴，委屈了自己的心上人，估计让祝大少爷心疼了很久吧。 自己还真是那打了鸳鸯的棒子啊。 舒眉冷笑。 好，那就如他们所愿，这次她要把恶人做到底。 就在舒眉想着如何报复祝泽樾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祝君柳的声音。 “你们小姐在里面？” 立夏应道：“二少爷有什么事吗？” “无事。” 虽然这么说，但祝君柳并未离开还是在门口徘徊。 立夏有些纳闷为何二少爷要找她们小姐，不过这天色也不早了，她敲敲门，问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舒眉不想出去，就算是祝君柳对前世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也没办法若无其事的面对他，她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天早上自己醒来后发现身边人是他，在她还搞不明白的时候，祝家人就冲了进来…… 不过躲在里面终究不是办法，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舒眉整理了一下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舒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二少爷找我何事？” 见到舒眉，祝君柳却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他曾经发誓会将自己的感情埋藏起来，不会让她察觉，不会让她烦恼，但最后，他却害死了她。 就算她现在一点都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他还是欠她一个道歉，虽然这根本没法弥补他前世的过错…… 见祝君柳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眼神不像是成亲那天的样子，里面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舒眉有些烦躁，她待不下去了。 “要是没事，恕我先行告退了。” 舒眉行了半礼就准备离开了，从祝君柳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说了一句。 “对不起。” 这是什么意思？！ 舒眉猛地停住脚步，看向祝君柳，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难道他也重生了！ 不过祝君柳并没注意到舒眉的反常，在道歉之后，他已没办法继续面对舒眉，再看到她毫无防备的眼神，他用尽所有自制力建立起的屏障恐怕会溃不成军。 为什么他总是晚一步呢…… 祝泽樾到底何德何能，娶了她还不知足，今生，他休想再伤她一分一毫。 第6章 回门 回去之后舒眉一直想不通祝君柳的道歉究竟是为了什么，越想越觉得可疑，从成亲那天开始，他似乎就跟前世表现的不太一样。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了，他跟自己一样重生了，不过看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祝君柳也记得前世的事情，那么变数更多了，自己跟前世表现的半点不一样，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一夜前思后想，舒眉没睡好，做了整晚的噩梦，醒来之后眼睛下面多了一圈青印。 第二天就是回门的日子，舒眉不得不让立夏在她的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粉遮住。 这次回门的东西似乎比前世要丰厚的一些，舒眉有些感叹，若是前世自己得了这样的对待，大概会很开心，感激祝家能让自己在回门的时候腰杆挺直一点。现在她只会觉得祝家从上到家都烂到骨子里了，还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自己，简直痴心妄想。 到了舒家门口，舒眉还未下车，舒寒已经等不及迎了出去。 “姐！”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舒眉顾不得其他，便从车里出来了。前世她被师父救了之后，本想找机会把弟弟也接出来，但得到的却是舒寒离家出走不知所踪的消息，从此她再也没见过他了。 再见到舒寒，舒眉的眼泪险些下来，这一世，她一定护着弟弟看他长大。 “姐，你怎么了？”看舒眉拉着自己不松手，舒寒很奇怪。 “没什么。”舒眉拉着舒寒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他最近的状况。 舒寒正是爱玩的年纪，哪里耐得住舒眉这么啰嗦的问询：“姐，你不过嫁出去三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早知道我就不出来找你了。” 虽然这么说，舒寒也不敢说扔下舒眉自己去玩，整个舒家唯一能说得了他的就是他姐姐了。 舒眉的父母相继去世之后，舒寒年幼便被舒老夫人接过去抚养长大，老夫人心疼孙子，对他可谓千依百顺，也养成了舒寒骄纵的性子。后来舒老夫人去世，舒眉也长大了，把舒寒接回来后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磨他的脾气。 “好，姐姐不问了。”舒眉也不想一回来就让弟弟烦。 见舒眉不说了，舒寒倒是觉得纳闷了，他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正巧舒厚安的独生子舒明来找舒寒玩。 舒明和舒寒同岁，两个男孩子经常玩在一起，关系十分要好。跟舒寒不同，舒明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见到舒眉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大姐。 之后两个孩子便一起出去玩了，这时候丫鬟也出来接舒眉了。因为要让舒眉代嫁，舒眉的大伯父舒厚安把她过继到了自己名下，眼下，舒眉要去见的就是舒厚安夫妇。 舒眉外表柔顺，骨子里很倔强，所以前世她恨舒厚安他们让自己代嫁冲喜，所以回门跟舒厚安夫妇打了招呼便回了自己原来的院子，两下闹得都很不愉快。 其实舒眉父亲在世的时候，她也是当过十年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的，后来虽然父母双亡，有祖母在，她的日子也算不难过。直到最后祖母也去世了，身为大伯父的舒厚安不得不接过照顾弟弟遗孤的担子，这才让她的生活变了样。 舒厚安夫妇不光是接收了舒眉姐弟俩，同时舒家二房的财产，由当时的族长出面，约定了等舒寒成家的时候，舒厚安要拿一半出来给舒寒，至于舒眉母亲的嫁妆，等舒眉出嫁的时候随她一起带走。舒眉的父亲为官十年，也有一些家底，舒眉的母亲是独生女，嫁妆也很丰厚，舒厚安两口子收养舒眉姐弟其实一点都不亏。 赵氏并不是个大方的人，总觉得家里白养了两个人亏得慌，舒寒还好，毕竟是男丁，舒厚安只有一个儿子，想要以后多个兄弟帮扶，对他倒是不错。舒眉就不同了，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多花一点赵氏都心疼，根本就忘了他们已经拿走了二房一半的财产。 但舒眉看过了赵氏给自己准备的嫁妆，虽然是六十四台，看着风风光光，但很多东西都是凑数加进来的，根本不值钱，估计连原来舒眉母亲嫁妆的五分之一都没有。另外还有祝家的聘礼，照理说也是要给舒眉添妆放进嫁妆里的，这也就是赵氏装糊涂没有给舒眉礼书的原因。 舒眉懂赵氏的私心，她有两个亲生女儿和一个儿子，舒厚安还有两个庶出的双胞胎女儿，除了舒盈及笄了，其他几个姑娘都还年幼，而这几个女儿出嫁都要赵氏准备嫁妆，她自己那点东西留给两个女儿都不算太多。所以舒眉也没想跟她计较贪墨了自己母亲嫁妆的事情，她想着自己吃点亏，能让他们对舒寒好一些也划得来，但显然这些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赵氏根本不会知足。 这次，舒眉心里有恨也按捺着礼数周全的拜见了舒厚安夫妇，就像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一样，这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舒厚安不过是走个过场，等舒眉拜了之后便离开了，留下妻子赵氏陪舒眉说话。 舒眉是一个人回来的，这就更确定了祝泽樾身染重病命不久矣的事情，赵氏一方面庆幸还好不是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另一方面见舒眉对自己如此恭敬倒是难得心生了几分愧疚之意。 而这正是舒眉想要的。 赵氏身边的丫鬟早就帮她看过了回门礼，倒是不算轻了，再看到舒眉头上戴着的凤钗一看就是宫里东西，肯定是太子妃的赏赐，若不是祝泽樾病重，这份荣耀本应该是自己女儿的。赵氏心里的愧疚也减轻了不少，她不好问祝泽樾如何，但问问其他人应该没错。 “祝家待你可好？” “祖母和母亲对我都十分照顾，只是夫君的病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舒眉可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忘了究竟是谁替她女儿嫁过去的，自己这一切本应该是由舒盈承担的。 果然，赵氏闻言有些不高兴，但见舒眉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是理亏，难得安慰了舒眉两句：“这女人在后宅里，能有个好婆婆就知足吧，你是个有福的。” 有顾氏那样的好婆婆你怎么不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舒眉心里鄙视赵氏睁眼说瞎话，不过面上依然表示赞同：“您说的有理，只是现在我还没能入家谱，心里实在有些不安。” “这是为何？” “他们说我没有礼书，三书不全……” “因为区区礼书，竟然不让你上家谱，祝家实在欺人太甚！”赵氏义愤填膺，但丝毫没提要给舒眉礼书的事情，也没打算替她出头。 聘礼中换了多少东西出去，只有赵氏知道，要是拿出礼书岂不是让自己没脸。 第7章 狭路 舒眉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拿出来，情真意切道：“您别因为我这点事生气，我父母早逝，幸得您和伯父的收养，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呢，本来祝家的聘礼我也没打算带走，就算是孝敬您们的了。” 听到这话，赵氏一愣，心里松动了一些，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想。不过想起舒眉平日不争不抢的，赵氏倒也没怀疑。 舒眉继续道：“您这为一大家子打算多不容易，况且两个妹妹都未出嫁，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就算是您留下我母亲的全部嫁妆我都没有半点怨言。” 对上舒眉诚恳的眼睛，赵氏终于松口了：“你这丫头，真是……唉，其实都是我疏忽了，我刚想起来那礼书大概是丫鬟忘了给你带走，等下我差人给你送过去。” 得了赵氏的话，舒眉也没理由继续跟她没话找话说了，谢过赵氏之后便离开了。 事情都在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这让舒眉的心里轻松了一些，更有信心摆脱前世的命运了。不过总不会事事如心的，舒眉在后花园遇到了舒盈。 舒眉和舒盈相差不到一岁，两人在年幼的时候就经常被人比在一起，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刺绣针线，就连背诵家规，舒眉都比舒盈做的要好，舒老夫人也是喜欢舒眉多过于舒盈，这就让舒盈很不服气，凭什么自己总输给她？所以舒盈从小就很讨厌舒眉。 两人渐渐长大，同样出落得亭亭玉立，在舒家这么多姑娘里都是数得上的美人胚子，后来舒眉父母双亡，她的行事就低调了许多，所以外人只知道舒家小姐舒盈，而不知道舒眉。 舒盈以为自己这次终于能胜过舒眉了，但舒眉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就算穿着旧衣烂衫，也丝毫不见窘迫，那种怡然自若让舒盈看了更生气，愈发想要撕碎她脸上的面具，多数时候舒眉都不与她一般见识，惹急了也就是关门不出。 听说舒眉今天回门，舒盈早就等不及去看看这个嫁过去就要守寡的女人，还会不会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了。一见不要紧，她不光没看到舒眉愁容满面，还看到她在笑，这个女人她竟然在笑！ 这可气坏了舒盈。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 刚才舒眉让立夏去干别的事情，现在身边只有谷雨跟着。这谷雨一见舒盈气势汹汹的过来就先软了半截，半点没有在祝家教训雨儿的气势了，舒眉也知道指望不上她。 “不笑难道要哭吗？”舒眉觉得自己的眼泪在前世都流光了，况且面对着舒盈，她怎么可能示弱，“倒是你，火气依然这么大。” 舒盈脾气暴躁，这也是舒老夫人曾经说过她不如舒眉的一点，不过舒眉有时候其实挺羡慕她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她在十岁之后就没这么恣意过了。 “那个病痨鬼什么时候死？” 舒盈自以为是捡到了舒眉的痛处，殊不知现在的舒眉不是以前的样子了，这点事儿根本刺激不到她，舒盈这一拳又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多谢关心，若是你不改改你这口没遮拦的性子，我想他活得会比你久。” 舒眉记得前世舒盈最后进了宫，照她这个脾气，估计会被人当成活靶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自认这是善意的提醒，却惹得舒盈更加恼羞成怒。 “你这个贱人！”舒盈骂人的话一如既往没有新意。 舒眉也不想跟她纠缠，转身准备离开，这时，舒盈忽然冲过来拔下舒眉头上的凤钗：“这钗子倒是不错，给我好了。” 从小舒盈就喜欢跟舒眉抢东西，看在她比自己小的份上，舒眉一般不跟她计较，她愿意拿去就拿去，但这件东西不行，这是太子妃赏赐的东西，怎么能私相授予。 舒眉的头发散了下来，正色道：“还给我，这个你不能戴。” 从小在舒家长大，舒盈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得出这支钗是宫里的东西，有品级，她不能随便戴，但看到舒眉戴着她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就可以戴！ 看着舒眉气定神闲，似乎确定自己一定会还给她，舒盈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去：“给你。” 在舒眉过来拿的时候舒盈忽然手往上一抛，那支钗就被往后扔了出去。 自己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真毁了这御赐的东西，看她还怎么在自己面前炫耀！ 舒眉没料到舒盈会来这一手，那支钗好巧不巧越过了墙头扔到了那边。 “哎呀，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御赐的东西都接不好，赶紧去找吧，不然就被人捡去就糟了。”舒盈说完，笑着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小姐，那钗……要不要找人……”谷雨这才敢开口说话。 舒眉看了她一眼，道：“不必，你守在这里，我过去捡。”找人过来岂不是又要解释她和舒盈刚才的事情，在拿到礼书之前，她不想再生事端。 “是。”谷雨被舒眉看了一眼，心里直打鼓，小姐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后花园在整个舒宅的最后面的位置，隔着一道墙外是别家的宅院了，据说那里平时基本没人住，不过舒眉记得原来舒厚安想要买下那座院子扩大一下花园，却不知为何没有成功。 不管如何，就算是有人在，舒眉也必须过去，从大门绕过去太慢，舒眉决定直接翻墙过去。 看了下墙头，虽然有些高，但好在旁边那边有假山，舒眉踩着假山上了墙头，不过对方的院子里有几棵海棠树，都是枝桠繁茂，正值花期，香味怡人，若不是有事，舒眉还真想在这里多闻一会儿。 舒眉站在墙头扒拉着树叶也看不到钗子掉在了哪里，不过看着荒芜安静的院子，舒眉猜想院子里肯定没人，稍感安心，于是顺着树便爬了下去，照着她前世跟师父行走江湖的身手爬棵树还是很容易的，不过她忘了把自己这一身繁复的衣裙算进去。裙子勾在树枝上，她用力一拽，裙子被扯了个大口子，最倒霉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用力的时候没站稳，脚下一滑人就往后栽了下去。 别把脸摔坏了就行，那样回去没法解释，舒眉抱着断胳膊断腿的决心捂着脸掉了下去，却没有预料之中落在泥土上的痛感传来。 舒眉拿开手想要看看自己究竟落在了什么地方，却不期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 对方含笑道：“我才知道这海棠树不光落花，还落美人。” 第8章 好汉 闻言，舒眉大窘，连忙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接住舒眉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个子很高，有着一副挺拔但不魁梧的修长身材，他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面罩挂在脖子上，五官深邃俊美，加上比舒眉还要白上几分的肤色，显得有些邪气。 此时他嘴角翘起，用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眸上下打量着舒眉。 对方的目光太有侵略性，舒眉低头避开，瞥见地上落下的花瓣呈现的形状，大概猜到对方是从哪里过来的了，怪不得自己刚才在树上根本没看到下面有人，但那么远的距离他竟然一下子就过来了，可见此人身手了得。 不过看他一身打扮显然不是普通人，还躲在这么一处没人住的宅子里，肯定有什么秘密，自己看到了他会不会被灭口…… 想到这里，舒眉紧张起来，更不敢抬头看对方了，现在找钗是小，保命是大。 对方的声音慵懒又随意：“你过来做什么？” “来捡东西。” “是这个吗？” “是的。”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要找的？” 舒眉心道，自己再看恐怕真的危险了，所以依旧没有抬头，沉默不语。 对方忽然伸手过来，舒眉大惊，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这一世就要死在这里吗？ 不过舒眉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而是把手里的东西插在了舒眉的头发上。 舒眉伸手一摸便知是是那支凤钗，惊讶的都忘了要继续低头的事情，抬头看向对方。 显然舒眉惊愕的表情取悦了对方，他笑道：“下次不要乱扔了，差点扎到我。” “抱歉。”舒眉自然不能跟对方解释原委，但总觉得他根本什么都听见了，而且以他的身手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随手扔的发钗扎到。 “要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不用。”舒眉可不敢劳烦这尊大神，连忙提着破烂的裙角又爬上了海棠树，掉落的花瓣窸窸窣窣落了对方一身。 舒眉刚爬到上面，准备迈到墙头上时，对方在树下忽然道：“慢着。” 闻言，舒眉脚下一顿，险些再次栽下来，似乎还听到树下人发出的闷笑声。 他肯定是故意吓唬自己的。 舒眉觉得此人性格着实很恶劣，不过鉴于实力差异，她还是小心的问道：“好汉还有何吩咐？”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也不知道你的，可我并不想知道，而且这么问姑娘名字实在于理不合。 舒眉心里腹诽着他，并把他归为了登徒子一流，但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道：“舒盈。” 都是舒盈惹出的事儿，自己谎报她的名字也不算过分吧。 “输赢……好名字，后会有期。” 舒眉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但定睛一看树下已经没人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说谢谢。 什么后会无期，她可不想再见到他了。 有惊无险的拿回钗子，舒眉带着谷雨回院子换衣服，她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无损坏，而且半点泥土都没沾到。 舒眉怀疑那人是把飞来的金钗直接接住了。 刚换好衣服，赵氏身边的丫鬟就把礼书送了过来，拿到它，舒眉心里踏实了一些。 其实现在没有礼书，舒眉也有信心让祝家把她的名字写进家谱，不过有备无患，还有她也好奇究竟赵氏贪了自己多少东西。这一看，既在舒眉的意料之内，又让她觉得赵氏太过不要脸。 舒眉去拜祭了父母，在他们的灵位前发誓，早晚有一天，她会让赵氏把拿了他们的都还回来。 吃过午饭，舒眉就准备回去了，只是舒寒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想起顽劣的弟弟，舒眉一声叹息，还真是个孩子呢，前世这次分离之后就是永别了，不过这次她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的。 回到祝家，舒眉去见了苏氏和顾氏，除了说些冠名堂皇的话之外，舒眉提起了去拜祭自己生身父母的事情。 “我是女儿家，又是嫁出去的姑娘，不能再进舒家的祠堂，只能让弟弟进去替我上了三炷香，请他们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说起祠堂的事情，顾氏有些不自在，悄悄看向苏氏，苏氏不语，等着舒眉继续说下去。 舒眉也没再拐弯抹角，直言：“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提起这件事，但一想到我自己的根无出落脚，舒家的祠堂我进不去，祝家的祠堂里也没有我的地方，总觉得很不安……” 前世舒眉思前想后终究没有对祝家人说过这些，才导致自己后来无依无凭被赶了出去。 听到这话，苏氏脸色沉了几分，转头对顾氏道：“阿眉说的是真的吗？” 顾氏一愣，辩解道：“我是想着等阿泽……”这不是你的意思吗，怎么都怪到我头上了？ 苏氏打断顾氏的话：“你这个婆婆当得好啊，我当年是这么对你的吗？阿眉嫁过来就是我们祝家的人，你马上安排一下，让她入了家谱。” “是。”顾氏也很委屈。 舒眉明白这些不过是苏氏故意做给自己看的，把她的干系撇的一干二净，但内宅以她为首，顾氏怎么敢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祖母，这事儿不怪母亲，夫君现在那样，她忙都忙不过来，也怪我自己当时没有提出来，如果祖母要怪，就怪我吧。” 顾氏其实不难讨好，听了舒眉替自己说话，心里很是熨帖，不过对苏氏这个婆婆更是怨恨多了几分，从她嫁过来到现在，被苏氏压了二十几年，说好听了她是祝家的大夫人，但掌家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偏生苏氏心眼多又多疑，功劳落不到自己头上，犯了错就都是自己的毛病，自己也是有娶了儿媳妇的人了，还被她在小辈面前这么训，真是越想越来气。 苏氏自然不会怪舒眉，道：“我知道你是个厚道的，以后有什么难处直接跟我说。” 舒眉谢过苏氏，她现在名正言顺的占着祝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倒要看看祝泽樾还要怎么做。 第9章 恶人 回了院子，舒眉把谷雨支出去了，因为在回门的时候表现不佳，谷雨心里正忐忑着，一听说要让自己去看着雨儿，忙不迭就去了。 舒眉这才问立夏：“见到你哥哥了？” 立夏是被小时候家乡发水与亲人离散后来被卖进舒家的，前几年她的哥哥秋实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她在舒家便找来了。秋实比立夏大不了两岁，但是个有主意的，想在舒家找份差事，但不卖身，于是舒眉禀明了当时还在世的舒老夫人，给秋实安排了一份门房烧水的差事。 本来秋实是不愿意立夏跟着舒眉陪嫁过去的，但立夏坚持，这次回去舒眉便支了立夏去见她哥哥，顺便也帮自己办件事。 “嗯，多谢小姐，我哥哥他说请小姐放心。” “帮我谢谢你哥哥。” “小姐您太客气了，您帮了我们那么多，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让哥哥盯着苏家小姐的丫鬟。” “你相信我吗？” “信！” “那就不要问了。” 立夏点头：“也是哦。”反正是小姐让她去做的，知道不知道原因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利用了立夏，但舒眉是在为她们以后做准备，祝家不是久留之地，她不会继续被困在这里的。舒眉让秋实帮自己去盯着的就是苏雅晴的丫鬟，她就不信祝泽樾这么沉得住气，虽然不能跟家里联系，但自己在祝家的状况想必他也知道了，祝家的人多数还是要听苏氏的，现在他的耳目应该是苏雅晴身边的人。 舒眉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两个丫头毕竟不方便出门办事，况且谷雨还是靠不住的，想来想去只有找秋实了，只要有立夏在，秋实就不会有二心。舒眉看得出，秋实不是个甘愿一辈子做个小家丁的人，那她就给他这机会看他能不能利用好了。 在等待秋实消息的同时，舒眉照常每天去佛堂抄经，从不间断，谷雨得了监视雨儿的差事，每天都事无巨细的跟舒眉汇报雨儿的动向。 舒眉只是听着她说，很少搭话，让谷雨也搞不清舒眉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只能更尽心尽力的去盯着雨儿。背地里谷雨曾经跟立夏诉苦，不过立夏得了舒眉的吩咐，一问三不知。 雨儿确实很老实，每天除了去打扫书房连院子都很少出，但舒眉还是发现前几天自己看过的那本带着苏家印鉴的诗集不见了，肯定是雨儿拿走藏了起来。 想来之前祝泽樾走的有些匆忙，没藏仔细，自己让雨儿去收拾书房，正好让她有机会把不该出现的东西拿走，看来除了那本书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雨儿本来就都是祝泽樾的人，舒眉也没指望过她会对自己忠心。但她想看看雨儿对祝泽樾有多忠心，是不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于是在一天舒眉去书房之后，她的南珠耳钉掉了一只，又恰好被谷雨在雨儿的针线盒里发现了。 舒眉并没有通知宋嬷嬷也没禀报苏氏，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交给了跟自己陪嫁来的李嬷嬷处理。李嬷嬷她们这些陪嫁过来的婆子，在舒家不算得势，出来也是为了博一下。而自从舒眉嫁进祝家，她们在院子里一直没什么事儿做，跟之前的人又待不到一处去，这回有了表现的机会，十分卖力。 雨儿一直咬牙不承认，于是被打得脸都肿了起来。 看时候差不多了，舒眉才去见雨儿。 看到舒眉，雨儿恨得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设计我的！” 她自认没有得罪过舒眉，不知道舒眉为何如此陷害自己，自己还真是被舒眉温柔无害的表面骗了。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但我看错了，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都不知道。” 若是前世，舒眉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但现在却是很坦然。这个世道就是不公平的，自己陷害了她又如何，谁让她跟错了主子。 “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 听到舒眉的话，雨儿心里一惊，她不是笨人，自然听得出舒眉的言外之意，本以为她没注意过书房里的东西，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我记得祝家的家规有写，偷盗主人家物品者，杖责六十，发卖出府，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些规矩吧。” “我要见老夫人！”雨儿本来就是苏氏给祝泽樾的丫鬟，现在只有苏氏能救她。 “你说老夫人是会相信我这个每天虔诚为祝家上下祈福的大少奶奶，还是会相信你这个欺骗过她的小丫鬟呢？” 雨儿是苏氏的人没错，但在上次祝泽樾逃婚的时候，她知情不报，显然已经触及了苏氏的底线，就算都是祝家的主子，但忠于自己跟忠于自己的孙子并不是一回事。尤其是想苏氏这样上了年纪疑心重的人，丫鬟的变节等于在提醒着她这祝家以后是谁的天下，她能高兴才怪。 若是之前祝泽樾在的时候，雨儿当然不会担心，但现在祝家的主子们对舒眉这个大少奶奶都赞赏有佳，她一点胜算都没有。 雨儿沉默了。 “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当个丫鬟吧，说的好听是比外面小门小户的女儿过得好，但无非是主子的狗，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你还记得霜儿被卖到哪里去了吗？还是你也想过那迎来送往的日子？” 雨儿当然记得，买走霜儿的人是个容貌猥琐的婆子，后来听说她专挑大户人家犯错的丫鬟买，然后送到青楼去，因为大户人家的丫鬟不用调教，比起外面买来的姑娘更听话…… 想到那样的结局，雨儿的脸都有些吓白了，加上一道道的红痕，看起来更狼狈了，像她们这样的丫鬟，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舒眉没再继续刺激她，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想通，人命如草芥，就连自己这样出身名门的小姐都不能幸免，会被一句话决定生死，何况她这样身如浮萍的丫鬟呢，相信她不会不明白。 终于，雨儿跪在舒眉面前，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生气：“求大少奶奶饶命……” 第10章 美人 雨儿最后不光拿出了她藏起的那些东西，还交代了祝泽樾藏身的地点，就在城外的大过寺，都不用舒眉去找了。作为回报，舒眉保证等事情结束之后就放她离开祝家，还她自由，不过这几天她还是要装病躲在院子里不许出去。 大过寺不算是京城最有名的寺院，虽是前朝的古寺，历史悠久，但香火并不旺盛，而祝家烧香拜佛常去的是妙峰庵，两处倒是相距不远。 到真是个好地方啊…… 舒眉琢磨着自己也该有所行动了。 第二天舒眉去佛堂的路上碰到了绿雁了。 “大少奶奶昨晚没休息好吗？” “绿雁姐姐，我今天看起来是不是很没精神吗？”舒眉确实没睡好，翻来覆去想了太多。 绿雁是有些同情舒眉的，劝道：“大少奶奶若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老夫人不会怪您的。” 舒眉强撑着笑笑：“我没事，你不要告诉祖母。” 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舒眉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但佛祖不言。 “立夏，你说佛祖真的会听到我的声音吗？” “当然了，您这么诚心诚意，佛祖一定会让大少爷早点好起来的。”立夏顿了下，继续道，“不过奴婢还是觉得大过寺的佛祖最为灵验。” “大过寺呀，只可惜我不能出门……” 这时候，绿雁扶着苏氏刚好进来，听到了舒眉的略带遗憾的话。 “阿眉想要去出去吗？” “祖母，您来了呀。”舒眉连忙站起来，有些被人听到不好意思的羞赧。 苏氏对舒眉和蔼的笑笑，道：“我这几日也有些心神不宁，想要择日去妙峰庵找静虚师太看看，没想到你跟我想到一处了。” “真的吗？多谢祖母。”舒眉的欢喜表现得恰恰好。 本来舒眉也没打算直接上大过寺找人，估计她还没进去祝泽樾就知道了，她要让他心甘情愿乖乖走出来。 正说着，外面有丫鬟禀报说是苏家七姑娘和是姑娘来了。 苏氏对舒眉道：“你还没见过雅岚和雅晴吧，正巧今天让她们也认认你这个大表嫂。” “我听说苏家姑娘素有才名，尤其是十姑娘，去年秋晏上的一首清平调着实让人惊艳，一直无缘得见。” 听到自己娘家的姑娘被夸奖，苏氏也与有荣焉，笑道：“那丫头从小就爱舞文弄墨，比起她的哥哥们都不差。” “我也很想见见她们，不过祖母可否等我抄完这一页？” 舒眉觉得苏雅晴似乎比前世来的早了些，看来是有些等不及了，毕竟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大少奶奶了，就让她多等一会儿吧。 苏氏点头，让丫鬟带苏雅晴先去花厅看茶，自己留下来陪着舒眉抄完。 ### 苏雅晴在花厅等着确实有些着急了，她十分想知道这个很快让苏氏和顾氏都喜欢上的大少奶奶究竟是何方神圣。 知道樾表哥和舒家定亲的时候，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与表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把一切都给了他，但就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如人，便只能看着樾表哥另娶他人。 老天何其不公！ 舒家担心樾表哥身体，对婚事犹豫不决，苏雅晴以为自己有了机会，但没想到，舒家会换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小姐嫁过来。 虽然樾表哥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但她实在坐不住了，约上了七姐便过来了。 花茶入口，苏雅晴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她的眼睛一直在悄悄盯着院子门口。 苏雅晴喝过两杯茶之后，终于看到苏氏出现在了门口，那站在她身边那个一身水蓝衣裙风姿绰约的女人应该就是舒眉了。 “这一定是大表嫂了。”苏雅岚先走了过去，围着舒眉看了两圈，赞道，“我见过舒家阿盈已觉极美，今日一见，只有表嫂才称得上美极二字。” 舒眉自认没有漂亮到那个地步，但苏雅岚的表现确实让她忍俊不禁，若不是因为她是姑娘，自己真要忍不住骂一句登徒浪子了。 舒眉前世并没有见过苏雅岚，倒是听说过苏家有个爱美如痴的姑娘，不管是美人美景还是美酒，只要是美的，她都喜欢，是个实打实的怪人。 舒眉这一笑，更是让苏雅岚看呆了，走都走不动了。 “雅岚你去一边发痴，别吓到阿眉。”苏氏对这个侄孙女也是没办法，拉着舒眉绕过了苏雅岚，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舒眉便挨着苏氏旁边坐下了，苏雅晴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上去与苏氏行了礼。 苏氏道：“阿眉，这就是雅晴了。” 舒眉起身行了半礼道：“久闻妹妹才名，今日得见果然与众不同。” 苏雅晴笑的有些牵强，也回了个礼，道：“大表嫂过誉了。”要夸舒眉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虽然没有苏雅岚说的那么夸张，但苏雅晴也承认舒眉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舒家女确实很有进宫的资本。她只能安慰自己才不是以色事人的女人，樾表哥爱的就是她的才华。 苏雅岚这会儿也坐了下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舒眉，道：“要不是十妹拉我过来，我就要跟表嫂错过了。” 舒眉还从未被人这么夸过，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道：“幸好七妹不是男子。” 闻言，苏雅岚大笑起来，竟是半点不顾及形象，倒真是有古晋遗风，不拘小节。 苏雅晴原是爱说爱笑的个性，但今日显然有些走神，聊天也有几分心不在焉，舒眉是不懂她受了什么刺激，倒是跟苏雅岚聊起来发现她是个真的很特别的姑娘，颇有些洒脱风流的气度。 本来苏雅晴过来是想看看舒眉，这一看，她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担忧，于是没坐多久就拉着苏雅岚回去了，苏雅岚倒是还想再多留一会儿，但苏氏要丫鬟送客了。 等二人走后，苏氏颇为无奈对舒眉道：“这个苏小七就是这样，不着调，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当然不会在意了，我倒是觉得七妹是有颗赤子之心，很难得。”舒眉说的是实话，相比为人圆滑的苏雅晴，苏雅岚这种人更让她想与之结交。 见舒眉是真的不介意苏雅岚的言行轻佻，苏氏便与她谈起了过几日去妙峰庵的事情。 第11章 奇怪 苏氏迷信，就连要去上香也要选个良辰吉日，算了算，最近的一个好日子也在七天后。这几天舒眉依然如旧去抄经，有时候也去顾氏那里陪她坐坐。 顾氏不知道从哪知道了雨儿的事情，便提醒舒眉可以有善心，但不能姑息养奸，这倒是让舒眉有些意外，顾氏这是真的在为她打算。 舒眉明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雨儿事情即便是揭出来她也有办法应付，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先被顾氏知道了，而苏氏还不知道，显然是顾氏替自己遮掩的。 谢过顾氏之后，舒眉也算是找到了机会名正言顺的把雨儿放了出去。 舒眉给了雨儿一笔钱，让她能够在离开祝家之后也有所依靠，让雨儿很是意外。 前来接应买人的是秋实，舒眉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动的，竟然能这么快就由一个门房烧水的变成了负责花木采买、能随意出入舒家的小厮。 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他。 秋实除了带走雨儿之外，还带来一个消息给舒眉。 昨天舒盈本来要出门赴宴，在半路忽然回来了，而且跟出门的丫鬟和婆子都被赵氏勒令要三缄其口，如果有人说出去将会严惩不贷。 但秋实敢跟舒眉提起这件事，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详细情况。 据秋实说舒盈的马车到了半路忽然被拦了下来，一个蒙面人进了马车，虽然很快就出来了，但还是把舒盈吓了个半死，而那个蒙面人进去看到舒盈其实只说了一句话。 “果然不是你。” 秋实不过把这件事当做个笑料说给舒眉听，顺便向她证明一下自己能做的可不止跟着个小丫鬟那点事儿。 但舒眉听了秋实的话，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忽然想到那天海棠树下的男人，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无聊了。 当时她告诉他自己叫舒盈，他不会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吧…… 既然不信，还夸名字好。 舒眉没由来的鄙视起了那个男人，真是油嘴滑舌，不是可信之人。 自从那次苏雅晴和苏雅岚来过之后，苏雅岚没两天就下了帖子请舒眉过去，舒眉自然不应，不过她倒是提起了过几日她们要去妙峰庵的事情。 很快便到了要去妙峰庵的那天。 顾氏并不去，留下管家，李氏孩子小，自然不舍得带孩子出去颠簸，也不去，于是由周氏陪着苏氏一同去。 因为这次舒眉把立夏留在了祝家，只带了谷雨，这让谷雨觉得自己又重新得了舒眉的重视，所以这几天她在院子里一副大丫鬟的样子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舒眉平静的看着谷雨得势的样子，也任由她去了。 就让她再多蹦跶几天吧，反正不会太久了。谷雨信誓旦旦指证她和祝君柳的事情历历在目，让舒眉如鲠在喉。 留着她在身边，简直就是时刻在提醒着舒眉，她前世看人有多失败，连跟了她十年的丫鬟都会背叛她。 前世后来跟着师父四处云游的经历让舒眉不愿再被束缚在一方天地里，这次出门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如果护送车队的人不是祝君柳就更好了，她就可以掀开帘子看看外面了。 自从那次书房外的道歉之后，舒眉有阵子没见过祝君柳了，今早见面的时候，舒眉却见祝君柳神色如常，还亲近又不失礼数的叫了舒眉一声大嫂，然后就上了马。似乎那次的事情就像是舒眉做的梦，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要知道前世祝君柳从来没叫过舒眉大嫂，他从心里不认同他们之间身份的鸿沟，现在这样跟她泾渭分明的祝君柳是舒眉没见过的。这更让舒眉肯定了他与自己一样重生的事实，但她更猜不透他意欲何为了，只能提高警惕以防再有变数出现。 妙峰庵在城外五十里，不算远也不算近，早上出发，中午怎么也能到了，而大过寺离妙峰庵就近多了，走过来也就要一个时辰。 祝家的车队刚到妙峰庵门前，舒眉还未下车，就被人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苏雅岚的笑脸便出现了：“表嫂，我们真是有缘。” 明明是自己告诉她会来妙峰庵的，她还要装作巧遇，舒眉简直哭笑不得，也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好巧。” 苏雅岚笑嘻嘻的扶了舒眉下车，她就像是小动物一样，特别喜欢亲近自己喜欢的人，现在她最喜欢的当然是美人表嫂了。 像苏雅岚这样的性格，苏家自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所以这次是苏家的三夫人魏氏带着苏雅岚、苏雅晴还有一个舒眉没见过的十三小姐苏雅柔一起来的。苏雅柔看起来瘦瘦小小，头发发黄，看起来身体很不好的样子。她有些胆小，只让她娘魏氏拉着，根本不管其他人。 两家人很熟，不用怎么介绍。 魏氏也不禁多看了两眼舒眉，觉得这次小七确实没说错，她还真是难得的美人。 再见到舒眉，苏雅晴可不像苏雅岚那么高兴，她可不是来见舒眉的，但舒眉在，她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舒眉可不像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 苏氏他们要在这里住三天，因为妙峰庵不招待男宾，祝君柳带着护院把人送到便回去了，况且他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久留。 他要去把祝泽樾抓回来。 前世他只想凭借一身才学出人头地，并不管家里的事情，所以并不清楚祝泽樾躲在哪家寺院，但就算是要翻遍了全京城的所有寺庙，他也要把把他找出来。 既然娶了她，就要负责，若是祝泽樾再敢有什么想法，他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下定了决心，自己会藏好所有的感情，再不会给她造成一丝一毫的困扰，但每次见到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这颗死了很久的心还会跳动。 今生他一定不会让她再背负污名，含恨而终了，但一想起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祝君柳心里的痛有多少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第12章 好酒 据说妙峰庵的创始人净华师太是当年开国时候名震一方的女将军，武功高强，她跟着太祖皇上打下江山之后便归隐了，建了这里。当时战乱刚平息，净华师太开始收的徒弟都是没有丈夫或者父亲弟兄庇护的女子，教她们习武，一则强身，一则自卫。 渐渐的这群娘子军的名号响了起来，再也没有贼人敢来造次，这里便成了无家可归的女子收容之所。时至今日，妙峰庵的师父们也保留着练武的传统，个个身怀工夫，通常的护院家丁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 不过舒眉听过另有隐情的一个版本，净华师太刚出家的时候法号不是净华，而是灭绝，她和太祖皇帝本是恋人，但既为皇帝，三宫六院总是免不了的，她不愿做其中之一，于是斩断青丝，灭情绝爱，与太祖恩断义绝，随后就出了家。太祖皇帝觉得她的法号太过霸道，便御赐了净华二字，据说这两人当年是在净华湖畔认识的。 这个故事是前世师父讲给舒眉听的，已经不可考证，那时候师父就带她躲在这里，后来离开京城之就再也没回来。现在，她又回到了这里，而师父却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老人家。 两家人打过招呼之后便相携进去了，魏氏领着苏雅柔跟苏氏走在前面，周氏紧随其后，苏雅兰自然粘着舒眉，剩下苏雅晴也不知道跟谁说话好，不过舒眉主动跟她说话，她兴趣缺缺，似乎有心事。 峰庵虽然在前些年扩建过，但地方依然不算很大，不过祝家和苏家都是常年会来妙峰庵小住的，所以房间早就安排了，两家同住一处院落，倒也方便。这正合了苏雅岚的心意，她这几天可以天天看到美人表嫂了。 这次两家的人来的不算多，一个院子住着倒也不紧张，不过魏氏是和苏雅柔住在一起的，她这次来妙峰庵主要的一件事就是让清虚师太帮苏雅柔看病的。 苏雅柔是早产儿，身子骨弱，后来一直大病小病不断。听说清虚师太医术高明之后，苏家便请她为苏雅柔看病。这两年苏雅柔吃着清虚师太开的方子，身体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不过苏雅柔还是要定期来让清虚师太复诊。 于是安排好房间之后，魏氏就先带着苏雅柔去见清虚师太了，苏氏周氏也一起过去了。 剩下她们几人，苏雅岚提议道：“我们行飞花令吧。” 若是平时苏雅晴一定积极响应，这才不辱没了她才女的名号，但今天她却道：“不要算我了，今天坐了半天马车，我有些头晕，先回房休息了。” 连苏雅岚这样粗心的人都觉得苏雅晴很奇怪了：“不知为何她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舒眉笑笑：“她也许真是累了，不要想太多，要玩飞花令，我陪你玩，不过没酒的飞花令是不是太无趣了？” 苏雅岚拊掌，道：“表嫂真乃雅岚知己，方才十妹在我才没有提起喝酒的事情，但无酒还算什么飞花令，既然表嫂有兴趣，酒不成问题。” 苏雅岚说完便出去了，没一会儿真带回了两坛酒。 “这里可以饮酒吗？” “清规戒律是约束庵内之人的，你我又不在其中，何必遵守。” “强词夺理。”不过到底舒眉也没拒绝苏雅岚，无奈道，“不过现在不行，等晚上你过来找我，酒先留在我这里。” 苏雅岚自然开心的应下，盼着晚饭之后和舒眉比试一番。 晚上，看院子里的灯基本都熄灭了，苏雅岚连自己的丫鬟都没惊动，一个人悄悄就过来了，舒眉让谷雨守在门口，两人便喝了起来。 谷雨在门口有些不安，小姐怎么变得越来越不守规矩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苏雅岚拿来的酒还真是好酒，劲头也不小，这一喝就到了半夜，此时苏雅岚面色酡&红，已经醉了。 “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嗝，今日败给你，嗝，我心服口服！” “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我没醉，咱们继续，继续……”但苏雅岚拿起杯子就趴在了桌上起不来了，她现在的样子当然没法回自己房间，被人看到也不好，于是舒眉把谷雨叫了进来。 谷雨在门口都要睡着了，听到舒眉的声音赶紧进来了，首先闻到就是满屋的酒香，让她都有些要晕了。 两人合力把苏雅岚弄到了床上。 “你照顾七小姐。”舒眉说完就打开了门。 “小姐您要去哪儿？”谷雨觉得舒眉也像是喝多了。 “吹吹风去。” “用奴婢陪您……”谷雨的话还没说完，舒眉就已经走了。 谷雨看苏雅岚醉成这样，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了，而且她越想越觉得小姐有事瞒着自己，于是谷雨考虑了一会儿也跟了出去。 ### 舒眉出了房间，眼神就清明了，她根本没醉。她的师父千杯不醉，跟着她，舒眉的酒量也被锻炼了出来，虽说比不上师父，但也算得上海量了。 不过今天舒眉喝得确实不多，输的多是苏雅岚。而且今晚事关重大，不然她也不会故意灌醉苏雅岚。从开始舒眉就是故意的，苏雅岚跟她师父一样，都是爱美酒的人，肯定也知道妙峰庵藏有好酒。 虽然距离上次来隔了很久，但舒眉还能把位置记个八&九不离十，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厨房，从柴房进去，找到暗门，进入了密道。这也是当初师父带她走过的地方，不过舒眉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师父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她似乎有很多秘密。 沿着密道一直走，便到了文慧堂佛像的后面，舒眉悄悄走了出去，躲在了后面，此时的文慧堂里可不止她一个人。 不甚明亮的烛光下，苏雅晴正在里面走来走去，有些心神不宁。 这时文慧堂的前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有人进来了，舒眉连忙躲到了佛像后面。 “晴儿！” “樾表哥！” 来人一身灰色僧衣，正是祝泽樾。 第13章 私会 从雨儿那里拿到的不光是被她藏起来的诗集，还有苏雅晴和祝泽樾往来的一些信件，还有一些酸掉牙的情诗，虽然两人都未署名，但看字迹也能分得出来。 舒眉本来就擅长临摹书画，跟着师父的时候还将这项技能发扬光大了，没钱的时候会她没少仿造名家作品拿去卖钱，所以模仿起苏雅晴和祝泽樾的字迹根本不在话下。 于是，舒眉仿着两人的字迹和行文风格，写了两封信，让秋实分别送到大过寺和苏雅晴的丫鬟那里，把他们两人约到了这里。 苏雅晴容易过来，倒是祝泽樾能躲过妙峰庵的师父们进来，倒是挺有两下子的。 给自己的丈夫和情人安排会面，以解他们的相思之苦，应该没有比自己更通情达理的正妻了。 “樾表哥，我好想你……” 祝泽樾也是一脸柔情，抱着苏雅晴舍不得松手：“这阵子委屈你了。” 他是趁着祝家和苏家的人来，人多从后门混进来的，也幸亏这里少有人来，倒是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等到晚上，他再趁着换班的时候悄悄出去。 “我不委屈，倒是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自从没了你的消息让我好生担心。” “还不都是那个恶毒女人搞得鬼，雨儿已经被她卖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虽然这么说着，祝泽樾心里也不是很笃定，本来他以为自己逃婚，又故意散布出自己病入膏肓的消息就能打退舒家，但没想到舒家换了个女儿嫁过来。 他派人打听过，这个舒眉不过是舒家的孤女，在府里也没什么地位，娶这样一个女人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但没想到她还挺有手段的，竟然把雨儿卖了，让他现在都没有找到人，这才断了跟晴儿的联系。 “她那么阴险狡诈，就连姑祖母和姨母都被她骗了，樾表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看着苏雅晴关切的目光，温香&软玉在怀，闻着她身上的幽香，祝泽樾心旌荡漾，觉得冒险来着一趟也值得了，心里一动便低头吻上了上去。 苏雅晴娇&吟一声，却也没有推开他…… 舒眉本来等着听两人究竟是怎么编排自己的，或者再想什么阴谋诡计害自己，没想到两人说了几句便没了下文，倒是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传了过来。 于是舒眉好奇的悄悄探出头去，刚好看到两人抱在一起亲吻的画面。从她的角度能看到苏雅晴的表情似欢愉又似痛苦，刚才奇怪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祝泽樾的手已经罩在了苏雅晴的胸&部揉&捏，另一只手则是从裙子下面探了进去…… …… 连春&宫画册也只在成亲前被嬷嬷强压着看过两眼的舒眉还没从没见过这样的活春&宫，顿时有些懵。 看这两人轻车熟路的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了，舒眉赶紧把头收了回来，她的脸都有些发烫了，心跳得也有些快，她现在只希望谷雨快点过来。 妙峰庵的水井位置有些高，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刚才苏雅晴经过的小路，舒眉可以肯定，依照谷雨的性子，绝对会跟上去，只不过怎么这么慢。 虽然设计了苏雅晴和祝泽樾私会，但发现这件事的只能是其他人，而谷雨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一次她要变成指证祝泽樾和苏雅晴奸情的证人。 不过舒眉的头刚转过来，就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那天海棠树下的男人吗？他还是那身打扮，笑容也是一如既往的邪气。 被他看到自己在偷窥别人演活春&宫，舒眉尴尬得要死，但又怕他出去惊扰了外面的那对野鸳鸯，自己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只能以恳求的眼神看向对方，希望他不要出声。 对方轻笑，用只有舒眉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学坏了。” 舒眉猛摇头，她也不想的，她怎么知道这两人竟然会在佛祖面前做这样的事，真是太大逆不道了…… 她是打算把两人引到这里，然后让谷雨发现，只要她一嗓子嚷嚷开了，那妙峰庵的师父们也会被引来，刚好把祝泽樾和苏雅晴抓个正着。 虽然现在两人这么被抓到效果会更好，但舒眉还是觉得十分尴尬。 看到舒眉脸都红到了耳根，男子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放在舒眉鼻子下让她闻。瓶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味道十分刺激，舒眉吸了一口就忍不住要打喷嚏，男子反应迅速的把她的脸按到了自己的怀里，让这个喷嚏声闷在了他的胸前。 大堂里那两人正打的火热，丝毫没注意到这些。 舒眉大惊，连忙的就伸手把他推开了，然后怒目而视，要不是不能出声，她肯定要一巴掌扇过去，打死这个流氓。 前世舒眉跟着师父也学过一点医术，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怪不得她刚才也觉得浑身发热了，十有八九是中了媚香，而刚才他让自己闻的应该就是解药了。 他竟然在这里下了媚香！怪不得那两人如此肆无忌惮…… 舒眉看向男子的眼神更警惕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时候，门又被推开了，谷雨站在门口唤道：“小姐，你在里面吗？” 谷雨的声音惊醒了祝泽樾和苏雅晴，此时两人都是衣衫不整，苏雅晴的裙子被提到了大腿上，祝泽樾的上衣也全散开了。 “啊！”苏雅晴低呼一声，连忙抓紧衣襟，躲在了祝泽樾的胸前不抬头。 祝泽樾抱住苏雅晴，用身体挡住了谷雨的视线，但即便是这样，谷雨还是眼尖的认出了她来。 “苏十小姐？！” 谷雨诧异的不光是苏雅晴半夜三更跟男人在此幽会，更让她震惊的是跟苏雅晴在一起的还是个和尚！谷雨没见过祝泽樾自然不认识他，还以为他是哪家庙里的野和尚。 “樾表哥，杀了她，她是舒眉的丫鬟！” 谷雨想要跑已经来不及了，被祝泽樾上前一下子掐住了脖子。 “救命……”谷雨扯着脖子喊出了半句话。 舒眉知道祝泽樾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现在就想杀人灭口，于是想制造一点动静，让谷雨脱身，不过却被身后的男人拦住了。 他摇摇头，示意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了，进来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第14章 大祸 苏氏正在午睡，被绿雁叫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奴婢也不清楚，但清虚师太身边的小师父过来说事情紧急，一定要请您去一趟。” 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苏氏出了房间正好碰上了魏氏，她也同样被清虚师太请了过去，也是一头雾水。 这时候，舒眉和周氏也推门出来了，问询之后也跟着一同去了。 在那些带刀侍卫出现之后，见谷雨性命无忧了，舒眉就溜进了密道，而那个男人并没有跟过来。舒眉松了口气，他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但为什么他要帮自己？ 若是没有媚香，恐怕祝泽樾和苏雅晴也不会那么放肆，被人抓个正着的时候还正是要杀人灭口，这件事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这正合了舒眉的心意。 舒眉本打算让清虚师太抓个现行，她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也是最讲究清规戒律的人，这点舒眉前世就领教过了。 这也是舒眉一定要来妙峰庵的缘故，有些事她就算知道也不能自己说出来，而德高望重又刚正不阿的清虚师太是最佳人选。被清虚师太发现，祝泽樾和苏雅晴不死也得脱层皮，况且师太医术高明，借她之手还能揭穿两人之间另一个秘密。 只是没想到有个意外惊喜，抓住祝泽樾和苏雅晴的人不光是清虚师太，这个惊喜大概对苏氏她们来说是个惊吓才对。 她们到了清虚师太的院外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了，看来就算是这些皈依佛门的师父们，也没法做到六根清净，是女人就天生喜欢八卦。 一位小师父站在门口带着舒眉她们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人就稍多了，不过门外还站了几个侍卫。 这几个就是当时闯进来打断祝泽樾的人，也正好救下了谷雨，让舒眉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那个男人会知道有人来，他到底是谁呢。 虽然有人带着，但她们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被侍卫拦在了外面，看着侍卫的气派，苏氏有种不好的预感，里面的人似乎来头不小。 苏氏进去一看，里面除了清虚师太和几位辈分高的师太之外，还有个岁数很大的老妇人坐在上座，她衣着普通，容貌平平无奇，但身上那种久居高位之人才有的压迫感让众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正在琢磨此人是谁的时候，苏氏猛然到了衣衫不整的苏雅晴跪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同样衣衫凌乱的和尚，她没想到祝泽樾会剃光头，所以第一眼压根没认出他来，于是只是惊讶的看向魏氏。 而魏氏更是震惊，完全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妇人身边站着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喝道，“大胆刁民，见到太后娘娘还不跪下。”她一看平时就不苟言笑，嘴角的法令纹都向下耷拉着。 除了舒眉之外，苏氏几人都十分震惊，她们哪里想得到太后会忽然到这里来，于是赶紧跪了下来。 舒眉也跟着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不过心里却是在笑，这回看他们如何收场。 太后挥了挥手，身边的女官便让她们都平身了。 苏氏低着头也不敢胡乱看了，比她更紧张的是魏氏，明明天气并不热，她已经开始冒汗了，这跪着的人可是她们苏家的姑娘，她不会是惹上太后了吧。 清虚师太比苏氏还大上几岁，不过精神矍铄，看起来很有精神，但此时她面容严肃，有些怒气冲冲，见苏氏他们进来，便道：“苏老施主，你看看地上之人可是祝泽樾？” 听到清虚师太的话苏氏这才看清那个光头的人竟然是祝泽樾，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往后踉跄了两步，幸亏被周氏和舒眉扶住了。 清虚师太很愤怒，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太后今天临时起意来到妙峰庵，不料经过文慧堂附近，侍卫听到有人呼救，怕是有刺客，于是赶紧过去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发现祝泽樾和苏雅晴衣衫不整，显然在做一些苟且之事，而且祝泽樾还要杀了目睹此事的谷雨灭口。 听完清虚师太的一番话，苏氏又惊又气，直接晕了过去，周氏赶紧又是掐人中又是扎手指，苏氏才缓过气来，老泪纵横道：“孽障啊！” 魏氏也差点晕过去，她没想到苏雅晴竟然这么不要脸，这该如何是好啊！ 祝泽樾只是低头不语，像是木头人一样。 舒眉适合插嘴，表达自己的震惊：“不可能，夫君现在应该在家养病，怎么会在这里？” 被提到名字的苏雅晴头都不敢抬，只是抓着衣襟哭哭啼啼。谷雨则是抓住机会扑向舒眉，哭道：“小姐，救救我啊！”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掌嘴！”太后身边的女官话一出，就有宫女上前左右开弓给了谷雨几巴掌，把她打的牙都松了，再也不敢出声。 听到舒眉的话，清虚师太看向祝泽樾和苏雅晴的目光更为不齿，怒道：“这虽然是施主的家事，贫尼不便插手，但你们二人在此做出这等污秽之事，亵渎了佛祖，冲撞了太后娘娘，贫尼不得不管一管，先依照本寺寺规，每人杖责二百再说做定夺。” 清虚师太年轻时候也是个暴脾气，年纪渐长之后火气才小了些，这回的事情实在触及了她的底线。 有了谷雨的前车之鉴，苏雅晴不敢出声，只能哭着看向祝泽樾。 祝泽樾心里有把火在烧，也不管许多了，冲过去把苏雅晴抱在怀里，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晴儿无关，我愿意接受惩罚，连同晴儿那份。” “樾表哥……”苏雅晴感动得一塌糊涂。 太后忽然开口道：“祝公子对苏小姐真是深情一片，但不知你将自己的结发妻子置于何地。” 苏氏心里咯噔一下，若是只被清虚师太发现还好处理，现在被太后逮个正着，这冲撞太后的罪过可比偷情严重多了，而且太后也来自舒家，肯定会替舒眉做主，眼下，只要让舒眉不计前嫌，才能为祝泽樾求得一线生机。 “阿眉，是我们祝家对不起你。”苏氏长颤巍巍的就要给舒眉跪下。 舒眉赶紧扶住了苏氏跪在了她面前，然后眼睛一眨，眼泪便落了下来。相比哭得梨花带雨的苏雅晴，舒眉隐忍的眼泪更让人心疼。 第15章 控诉 舒眉先跪在苏氏面前，声泪俱下：“祖母您这是做什么……” 苏氏抓住舒眉的手，也跟着流了泪，“阿眉，从你嫁进来，我和你母亲，还有祝家全家上下对你如何，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我们是真心实意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去疼爱的，阿泽年少轻狂，不知轻重，你就原谅了他吧。” “阿眉谢谢祖母的疼惜，是我没有这个福分做您的孙媳妇。” 说完舒眉给苏氏磕了三个头，一下子把苏氏剩下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然后舒眉站了起来，走到祝泽樾和苏雅晴面前：“在嫁入祝家之前，我就听说你已经病入膏肓的事情，但我还是嫁了进来，没有半句怨言，我还想去照顾你，就算是被母亲拦下，我也丝毫没有怀疑过真假，看来是我太傻了，还竟然想来这里替你祈福……” 虽然现在舒眉是在对祝泽樾说话，但字字句句都在说着祝家欺瞒她，怎么看都是他们理亏了。苏氏面上有些挂不住，舒眉现在说这些不是更让太后不高兴吗？ 不过舒眉说的字字属实，让苏氏和周氏都无从反驳，整个房间里只听到舒眉一个人的声音。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好，我成全你们，你要是娶她就与我和离，而且和离书里面要清清楚楚写明白，是你祝泽樾、是你们祝家负了我，我风风光光的嫁进来，也要清清白白的走出去！” 舒眉说这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只要一想起前世她那么狼狈的被赶出去，心里就没办法平静，不过她也明白，祝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她离开的，就在刚刚苏氏还想先下手，给自己下套，若是真受了她这一拜，自己可就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了。 “说的好！”清虚师太先表了态，“那样的乌烟瘴气地方，你离开也好。” 看不惯祝泽樾和苏雅晴这一对玷污了佛祖的眼睛之后还这样卿卿我我，清虚师太直接过去把两人分开了。 对上舒眉对上舒眉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祝泽樾有些心虚，只能低下头去，也没再反抗便跟苏雅晴分开了，苏雅晴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看着祝泽樾，但祝泽樾只是低头，没再看她。 太后则对舒眉投去了一丝微笑，却是没有说话，显然把决定权交给了舒眉。 周氏连忙道：“阿眉，和离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呢，你这在气头上，不要说让自己后悔的话。” 舒眉的眼泪一直没断了，勉强笑了下，叹道：“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做呢？难道等他赶我走吗？” 苏氏听出了舒眉心里的动摇，还有回转的余地，于是开口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天，阿泽的妻子只能是你，那些不相干的人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你不同意，谁也休想进我祝家的门。” 这个不相干的人指的自然是苏雅晴了，闻言，苏雅晴脸色更白了几分，简直是面无血色。魏氏指望不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祝泽樾的喜爱了，但现在祝泽樾却也是低头不语，压根没想替她说话，这才是让她真正绝望的。 其实舒眉半点不稀罕祝泽樾妻子这个身份，但也没想这么轻易就离开，那不是等于放过了这对狗男女，成全了他们俩吗？刚才她不过是以退为进，逼出苏氏的一个许诺罢了。她要让苏雅晴听明白了，现在祝家上下只认她是祝家的大少奶奶。 现在苏雅晴别说想跟前世一样取而代之了，就算是她同意给祝泽樾做妾，也要自己点头。而且舒眉可以肯定，苏雅晴就算是要做妾也会同意的，因为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说苏雅晴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咬了咬牙，扑通一声就给舒眉跪下了，抱住舒眉的腿哭道：“姐姐，我是真的喜欢表哥，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你和表哥！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魏氏觉得苏家的脸都被苏雅晴丢光了，她竟然还上赶着给人当妾，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见到苏雅晴如此牺牲，祝泽樾是心疼的，但也无可奈何。 见到心爱的女人这样，竟然都不出声，真是个懦夫，舒眉心里对祝泽樾的鄙视更深了。 舒眉厌恶的甩开苏雅晴，连袖子都拽到她的脸上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苏雅晴忽然脸色一变就干呕了起来。 虽然清虚师太很不齿苏雅晴的为人，但医者仁心，还是上前把她拉了起来，不过她的手刚搭在苏雅晴的手腕上就脸色一变，看向祝泽樾道：“你知道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吗？” 祝泽樾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被人当众揭穿了秘密，苏雅晴也没脸了，直接装晕了过去，清虚师太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让人把苏雅晴安置到一旁去。 魏氏也想晕过去，她实在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大胆，在这里偷情就罢了，竟然早已珠胎暗结，这要是传了出去，苏家的女儿都别想嫁人了，想起自己身体不好的女儿，魏氏的心里真是恨死了祝泽樾和苏雅晴这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了。 周氏脸色一变，想起祝泽樾就是在两个月之前离家出走的，赶紧跟苏氏对了个眼色。苏氏也是没想到，这苏雅晴留不留下无所谓，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怀着的是祝家的骨肉，绝对不能流落在外。 刚才苏氏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这时候再反口实在有些张不开嘴，所以周氏只能硬着头皮出面了。 “阿眉，你看这……” 装晕的苏雅晴恨得指甲都掐进了手掌里，要不是她，表哥的正妻就是自己，现在自己做妾竟然都要她同意。 舒眉心里冷笑，就知道她们会是这样，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要让自己做主吗，一听说有了孩子立刻就逼着自己同意了。 这也在舒眉的意料之内，不然她也不会故意在袖子里藏了鱼骨磨成的粉末，在苏雅晴接近的时候让她闻到，苏雅晴平时就最讨厌吃鱼，怀了孕之后更是闻不得这个腥味，就算是其他人闻不到，她也很敏感。 第16章 定局 前世舒眉记得苏雅晴在来找自己的时候，赶上自己在吃鱼，就吐了，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后来她都被赶出来之后，听说苏雅晴早产了一个儿子，才想明白，她那时候就已经怀孕了。 算算看，现在肯定可以诊出来了，依照清虚师太的医术，肯定会发现的。 虽然一切都照着舒眉预想的顺利进行，但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苏雅晴进门，太容易得到就不知道感恩了。 舒眉苦笑一下：“其实若是要纳妾，我宁可用我身边的丫鬟。” 谷雨一听，抖了一下，她家小姐，怎么会这么想？但又一向，她自己不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从此谷雨这心里就多了份不明不白的期待。 苏氏脸色一冷，这个舒眉不会想仗着有太后撑腰，连她祝家的子孙都想害死吧，子嗣为大，就算是太后在也说不过去，她打定主意，若是舒眉执意阻拦，她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不过舒眉接下来的话让苏氏踏实了下来，“但不管怎么说，她怀的都是祝家的骨肉，虽然是妾，也不能太过仓促，回去之后我会请母亲一起准备一下，择个日子再抬苏姨娘进门。”至于什么日子，那就是她说了算了。 舒眉猜到苏雅晴是装晕，故意道：“我看的她的身子骨太过柔弱，我看要好好补一补了，不然怎么顺利生下孩子。” 苏雅晴听到，心里怄出了血，竟然现在就开始咒自己的孩子了，自己以后进门更要多加小心了。 只要舒眉不追求，太后也不会太过为难的，苏氏松了口气，夸道：“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识大体的孩子，都由着你的意思来吧。” 魏氏也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这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对舒眉是充满了感激，真是多亏她大度不计前嫌，不然真是没法收场了。 “既然你们处理完了家事，也该履行一下寺规了。”清虚师太可不是能被轻易揭过的人。 当时太后的面，苏氏就算想跟清虚师太争辩也只能控制住了，依然想要指望舒眉来出头，“阿眉，你们还是和离吧，不然阿泽没挺过来这一顿，岂不是留下你守寡了。” 苏氏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舒眉若是再不开口，之前就白装贤妻了，不过舒眉还真不想放过这个让祝泽樾受点皮肉之苦的机会。 “师太，晚辈有一事相求，既然夫妻一体，祝泽樾那两百杖责，我愿意分担一半。” 经过今晚的事情，清虚师太对舒眉很是同情，妙峰庵就收留了不少跟婆家决裂但是不被娘家收留的女人，她明白舒眉为何最后选择隐忍下来，单身的女子想要独立在外生活实在太不容易了。 所以清虚师太虽然支持舒眉和离，但也理解她同意苏雅晴进门的决定。 这听到舒眉不要求自己免掉祝泽樾的处罚，而是愿意跟他共同进退，更让清虚师太对她高看了一眼。她这不光是为了保全祝泽樾，也是不想自己为难，毕竟寺规摆在这里，自己身为一寺之首，怎能随意更改。 清虚师太刚想答应下来，太后身边的女官得了太后的旨意，道：“杖责五十，由祝泽樾一人承担，至于苏雅晴，鉴于她有孕在身，免于杖责。” “舒眉多谢太后娘娘和师太慈悲为怀。” 五十下也够祝泽樾受的了，舒眉表示很满意，她就知道太后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起挨打的，从头到我，太后没说过多少话，但都是在帮自己。 虽然没能免除责罚，但清虚师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苏氏也没怪舒眉，只觉得她能有跟祝泽樾同患难实在难得。 折腾了半天，众人都有些疲倦了，女官便发话让人把祝泽樾先看管起来，只留了舒眉，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算起来，舒眉的祖父和太后是堂兄妹，不过等到了舒眉这一代，压根没机会见过太后。虽然同属舒家，但舒眉可不敢乱攀亲戚，于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着太后问话。 “丫头，你过来说话。”太后招呼舒眉过去。 刚才太后这个称呼就让舒眉的眼泪止不住，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她的祖母就是这么叫她的，久到她都以为自己忘记了…… “丫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丫头啊……做人不能心太软，等你明白人心险恶就太晚了……” …… 舒老夫人虽然偏疼舒寒，但在舒眉父母去世后那几年，一直都是她护着这姐弟两，现在再听到这个称呼，勾起了舒眉心里一片温暖的回忆。 见舒眉又红了眼眶，太后安慰道：“是否觉得委屈了？” 舒眉摇头：“是我祖母曾经也这么唤我，我想她了……” 就算刚才流了再多的泪也不过是她为了达到目的惹人同情的手段，现在她的眼泪才是真的，为什么她前世会那么傻，为什么她没有把祖母的话记在心里。 太后拍了拍舒眉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任由她哭。 发泄了一会儿，舒眉冷静了下来，自己确实太放纵了，连忙道：“我失态了，让娘娘见笑了。” “又没有外人在，你不必拘束。”太后没有架子的时候就像个普通的老太太。 太后对舒眉的祖母还有印象，还跟舒眉聊了一会儿过去的事情，人一上了年纪，最喜欢就是回忆过去年轻的岁月，舒眉差不多就是在静静听着。 “咱们舒家的女子，生来就要承受的比别人多，若是下次再想你祖母了，就进宫来找我。” 太后的话刚说完，一直在身边的女官便递过来一块牌子给舒眉。 这可是进宫的令牌，旁人想要都拿不到的东西，舒眉很是意外。谢过太后之后，女官便请舒眉离开了。 太后对身边的女官感叹道：“这丫头真像我年轻的时候。” 女官面无表情道：“还是您更绝色倾城。” “不要哄我开心了，我年轻时候你才几岁，哪里见过。” “您现在依然风华绝代。” 莫名其妙得了太后青眼的舒眉，绝对想不到太后是出于这个理由…… 第17章 你的名字 苏雅岚这醉得实在厉害，到了晚上醒来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过她是更欣赏舒眉了，觉得她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对于祝泽樾和苏雅晴的事情，她是连半点兴趣都没有，根本不关心他们如何，只是她觉得真真是委屈了舒眉。 次日，祝泽樾一早就被拖出来挨打，而苏雅晴被太后指明叫出来观刑，这对她来说无疑是种折磨。本来她就在怀孕初期，吃点不合口的都容易吐，看到祝泽樾的裤子被血渐渐染红，苏雅晴不敢胃里的东西都在翻腾，眼前一黑，这回是真的晕了过去。 即使这样徐姑姑，也就是昨天那个厉害的女官，也不让人把苏雅晴抬回去，一定要等祝泽樾的刑罚结束。 本来祝泽樾还咬牙忍着，嘴里的衣服都咬破了，这一棍棍的打下来是越来越疼，还差二十棍子的时候他也撑不住了，疼晕了过去。 不过现在行刑的人是徐姑姑，谁敢说让行刑的人下手轻一点？ 苏氏心疼得直抹泪却也无可奈何，想找舒眉出来求情，毕竟昨天太后特意把她留下说话，但看了一圈发现她并没出现。 ### 反正回去之后有的是机会看到祝泽樾痛苦的样子，舒眉并不非得去看祝泽樾挨打，况且她可不想再被苏氏道德威胁去给祝泽樾求情了，没给他打成残废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苏雅岚的酒劲儿还没过，根本没起来，谷雨昨天被打，舒眉也没让她跟着，加之不少人去观刑罚，所以舒眉一个人在妙峰庵里溜达的时候就没碰到几个人，想到下次出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格外珍惜最后这一点自由时光。 走到一条小径上的时候，舒眉头上忽然传来咳嗽的声。 舒眉抬头一看，树上坐着的人不正是昨天那个男人吗，他竟然还在这里，要知道自从太后来了之后，守卫森严了很多，不知道他是如何躲过那些大内侍卫的。 “真巧，又遇到你了。” 舒眉才不信这是巧合。 他站了起来，跟舒眉打招呼。然后她眼看他脚下一滑，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舒眉立刻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免被砸到。 虽然她可以肯定以他的身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掉下来，八成就是为了吓唬自己，但舒眉也不敢冒险，他做事实在不能用常理推断。 果然，他虽然是头朝下掉下来的，但落地的时候脚已经稳稳的站在了舒眉刚才站的地方。 男子有些遗憾，“还以为你会接住我，就像那次我接住了你。” 舒眉不理他这茬，问道：“你是谁？” “你终于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了。” “不说就算了。”舒眉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罗修。” 听到这个名字，舒眉的眼睛都瞪大了，他竟然就是那个后来被称为“修罗将军”的人。没想到他这么年轻，而且哪里像是冷面修罗了，明明是个油腔滑调的流氓。 “怎么，你知道我？” “不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的名字，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舒眉可以肯定他已经调查过自己了，不然怎么会去拦了舒盈的马车。 “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舒眉。” “好名字。” “上次的你也是这么说的。” “凡是你说的都是好名字。” 又被调戏了。 舒眉气得不想再搭理他，转身走了。 罗修跟了上去，似乎是自言自语道，“今天没喝酒。” 自己又不是酒鬼，没事怎么会天天喝酒，想到这里，舒眉忽然心里一跳，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真是疏忽大意了，昨天就想赶紧支开苏雅岚，竟然忘记了这妙峰庵的好酒号称百里香，不光酒劲十足，酒香也浓郁。她刚喝过酒就出去，幸好在文慧堂里没被祝泽樾他们闻到，不过他们大概也闻不到酒味了，满鼻子应该都是媚香。 他那是在替自己掩盖酒味吗？ 不过那么多种选择，他偏偏选了媚香，怎么想都觉得此人十分之不正经。 因为舒眉猛然停下，罗修有点走神，差点撞上她，连忙刹住脚步，脚尖点地，往后跃开了一丈远。 舒眉回头刚好看到罗修站得离自己很远，有些奇怪，明明刚才还在自己后面说话的呀。 不管怎么说，他都帮了自己，舒眉遥遥看着罗修，刚想说声谢谢就听到了苏雅岚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 等舒眉再定睛一看，罗修已经不见了。 “你的酒完全醒了吗？” 舒眉这才走过去跟苏雅岚一起离开了，只剩下罗修刚才站的那棵树上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 祝泽樾被打结结实实打了五十棍，屁股已经开了花，人也昏昏沉沉的，于是本来要上午离开的苏氏一行人也只能推迟到下午再离开。 魏氏一大早就已经带着苏雅柔和苏雅岚离开了，根本没管苏雅晴。不过苏雅晴也不在乎这个，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祝家人，于是想去看看祝泽樾，却被苏氏身边的丫鬟青桃拦在了门外。 “我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我们苏姨娘。” 周氏的丫鬟素绢接道：“你说错了，这还没抬进门，要叫苏小姐。” 现在谁都知道苏雅晴和祝泽樾无媒苟合，还珠胎暗结，连带着丫鬟都看不起她，自然也没什么好听的话。 苏雅晴脸色一白，但她不想与一个丫鬟计较，“我要进去看看表哥。” 青桃拦在前面，“老夫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以免打扰到大少爷休息。” 闲杂人等！ 苏雅晴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要不是被她的丫鬟映画扶住，她就倒那了。 看见不到祝泽樾，苏雅晴也不想继续被她们冷嘲热讽，扭头离开还能听到背后她们议论的声音。 “她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小姐呢。” “也就是大少奶奶宅心仁厚让她进门。” 绿雁实在看不过去，道：“都少说两句，别吵醒了大少爷。” …… 苏雅晴再也听不下去了，哭着跑了回去。 回去之后，苏雅晴发了一通脾气，吓得映画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拿自己作伐子。 苏雅晴心里恨死了舒眉，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要做妾的地步，她处心积虑付出了一切，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她不会认命的，舒眉从她这里夺走的东西，她一定要拿回来！ 第18章 踢来踢去 下午的时候，虽然祝泽樾还没清醒，但也得走了，因为清虚师太以太后在此休养，不便接待为由请他们离开。 明知道清虚师太是故意赶他们走，苏氏也不敢吭一声，灰溜溜的带着人准备回家去。 临走前，又出现了问题，苏雅晴要跟着祝家的车回去，因为魏氏早就走了，她一个人根本没法回去。 但苏氏看着祝泽樾这样，就觉得都是因为苏雅晴不知廉耻勾引了她的乖孙才搞成这样。于是对着她也没好气，“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我们回去算什么，若不是你，阿泽怎么会受这么多罪。” “姑祖母，我……”苏雅晴也很委屈，又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阿泽还没死呢，晦气！”苏氏瞪了苏雅晴一眼便上了车，不再管她。 舒眉顿时都有些同情苏雅晴了，前世这话苏氏是对她说的，说是她勾引的祝君柳，反正她们祝家的男人都是无辜的，错的都是女人。 不过这件事她可不想管，苏雅晴是咎由自取，于是趁着周氏还没上车，她先一步道：“二婶娘，我先上车了。” 把苏雅晴这烫手山芋交给了周氏，反正她一个晚辈，有长辈在，哪里用得着她做主。 周氏也是头疼，刚想让舒眉来处理，没想到舒眉比她躲得还快，没办法也只能她出面了。 “目前这状况你也清楚，你跟我们一同回去的确不合适，不如这样，我先派车送你回家，等回头再名正言顺抬你进门。” 回到苏家等着自己的指不定是什么呢，苏雅晴着实不想回去，但现在她没名没分的去了祝家，还不更让那些丫鬟奚落耻笑，现在她真是进退两难。 最后苏雅晴还是妥协了，回了苏家。 魏氏回去之后立刻就去见了苏家老夫人，原原本本把事情向她禀明了，苏老夫人一听暴跳如雷，把苏雅晴的嫡母苏家二夫人叫过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指责她管教不严，才让苏雅晴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二夫人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知道来龙去脉之后气得脸都青了。她这个嫡母哪里是好当的，苏雅晴虽是庶女，但因为有几分才华便得二老爷的偏疼，平时连她都不敢多说什么。 这回苏雅晴做出这等丑事，看二老爷这回还怎么替她撑腰。 挨骂回去之后，二夫人就让丫鬟把苏雅晴的东西收拾了起来，然后等着祝家送苏雅晴的马车刚到门口，没让苏雅晴下车，就把东西给她扔了上去。 二夫人的意思很明确，苏家已经不会再接纳她了。比苏雅晴更想哭的人是映画，她可不想跟着苏雅晴一起被赶出来呀。 无处可去的苏雅晴只能去了祝家，却在门房那里就被拦住了不让进门，说是苏氏的命令。 这边苏雅晴在门口等着，那边就有人来向舒眉这报信了。这才刚回来，妙峰庵的事情就已经传开了，现在舒眉可算是祝家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么宽宏大量宅心仁厚又得了太后赏识的少奶奶，谁不想巴结一下。 最先来的人是厨房的林嫂，她儿子就在门房做事，得了信儿立刻就找舒眉邀功来了。 “……大少奶奶您可没看到呢，那马车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连映画那丫头都坐在了外面。” “母亲那边知道吗？” “奴婢这不是先来禀告您一声嘛。” 舒眉点头：“立夏，赏。”看来苏雅晴被苏家赶了出来。 祝泽樾回来就被顾氏接到自己院子里去了，顾氏这么久没见到儿子，一回来儿子就受伤了，这都可以理解，反正舒眉也不想见到祝泽樾。 接了赏钱，林嫂满意的走了，果然她先来找大少奶奶是对的。 “小姐，您可不要管她，这是不要脸。” 立夏也知道了妙峰庵的事情，对苏雅晴真是十分不齿，觉得自家小姐受了委屈，但怎么看都觉得小姐没有半点忧愁的样子，反而有点高兴，她是越来越看不透小姐了。 “这话你就跟我说说罢了，上面有祖母和母亲做主，我不会去管，你去跟外面的人说，再有人来见我就说我身体不适，休息了，一概不见。” “是。” 舒眉这一关门，本来想效仿林嫂来领赏的人都进不去了，苏氏正在气头上，自然没人敢去触那个霉头，于是都涌入了顾氏那边。 这正是舒眉想要看到的，现在顾氏肯定也对苏雅晴深恶痛绝，但祝泽樾一定舍不得心上人在外面那么晾着，看看这母子两究竟谁拧得过谁。 ### 顾氏正在抹泪，儿子出去好好的，回来变成这样，任哪个做母亲的不会心疼。 齐嬷嬷进来了，“夫人，苏小姐的马车在外面还没让进门。” 这是苏雅晴脱了手上的镯子让映画递进来送到了齐嬷嬷手里的结果，虽然知道苏氏不让苏雅晴进门，但到手的金子是最实在的，没人跟钱过不去。 怎么说自己也是这院里的第一红人，别人不敢说，她还不敢说吗？ 不知道是齐嬷嬷高估了自己的地位还是顾氏对苏雅晴的恨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听到齐嬷嬷的话，苏氏抄起手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她还有脸来，让她滚！” 提起苏雅晴，顾氏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还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谁知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恬不知耻的勾引自己的儿子，要不是因为她，阿泽怎么会离家出走。 阿泽离家出走后，她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劝自己宽心，现在想起来，那是在套自己的口风，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阿泽的行踪。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在妙峰庵偷情还被太后撞破了，这以后阿泽还如何走仕途。 若是现在苏雅晴站在顾氏面前，估计顾氏杀了她的心都有。 齐嬷嬷躲了一下，还是被瓷枕砸到了后腰，疼得哎呦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顾氏怒气未消，又摔了几个杯子，被在旁边屋子刚醒过来的祝泽樾听到了。 “怎么回事？” 祝泽樾之前的丫鬟被卖的被卖，调走的调走，这伺候他的是顾氏身边的红绡。 红绡是个实心眼，便如实告诉了祝泽樾。 祝泽樾哪里还躺的住，硬是让红绡扶着他起来，还没起来顾氏就来了。 “你今天敢给我出去试试！” 第19章 屈辱 舒眉听说了最后祝泽樾因为身体原因还是没能出去，这才让立夏去门房处把苏雅晴放进来。 苏氏从回来就一直不露面，虽说下令不让苏雅晴进门，但那无非是做做样子，若是真不想她进来，当初何必非逼着自己同意呢。 现在顾氏肯定已经恨死了苏雅晴这就够了，既然自己是个大度的正室，自然要表现个态度出来，虽然会得罪了顾氏，但顾氏哄一哄便好了，最主要的是让苏氏满意。因为要想彻底让苏雅晴翻不了身，让祝泽樾悔不当初，舒眉还得借苏氏的手。 听说是舒眉要放她们进来，若是苏氏怪罪下来她一力承担，门房这才打开了偏门，苏雅晴只能下车走进去。 门口已经有好事的丫鬟在旁边看着了，虽然没有像青桃他们那样出言嘲讽，但苏雅晴还是觉得她们的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只能低头快步赶紧走。 这一路，苏雅晴的牙差点没咬碎了。她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要是舒眉真那么大方会为难她这么久，她肯定是故意让自己丢脸的。 知道舒眉让立夏把苏雅晴安排在了一处客院后，苏氏对绿雁道：“阿眉真是不会让我失望，这才是我们祝家少奶奶该有的气派。” 顾氏知道后可不像苏氏这么想，她觉得舒眉就不该放苏雅晴进来，她是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嫁给自己儿子的，即便是做妾。 还没等顾氏找舒眉过来，她自己倒先过来了。 挨了一枕头的齐嬷嬷腰上贴着狗皮膏药，这会儿还一阵阵的抽痛，看到舒眉进来，便道：“大少奶奶您这会儿过来做什么，夫人在里屋休息，还正在气头上呢。” “我这就是给母亲赔罪来了。” 明明自己没错还要承认有错，舒眉心里不是不窝火，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齐嬷嬷似乎是终于逮住了比自己过错大的人，“唉，您也是的，明知道那苏小姐是什么样的破落货，还给她接进来。” 舒眉想起了前世齐嬷嬷在顾氏面前是怎么夸苏雅晴的：那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妙人啊。 “嬷嬷说的是，可我这也是难办，夫为妻纲，我怎么拦得住，况且她肚子里有了大少爷的骨肉，总不能让孩子流落在外吧。” 齐嬷嬷一时也挑不出舒眉话里有什么错，若是自己当时这么说是不是也不用挨这么一下子了。 舒眉又道：“看嬷嬷这一直揉着腰，是抻着了还是扭伤了，我那有几瓶药油很有效，回头让立夏找出来给你送过来。”她自然清楚齐嬷嬷是怎么受伤的，可见顾氏有多生气了。虽然不待见齐嬷嬷两面三刀，但当着顾氏的面她得继续表现得大度宽厚。 “多谢大少奶奶了，我给您看看夫人醒了没有。”齐嬷嬷这人有一点好，就是拿了东西肯定办事，倒是个讲诚信的。 顾氏把两人的话都听了个明白，舒眉说的句句在理，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阿泽什么样她这个当娘的还不清楚，别说是舒眉了，就算是她都管不住，顿时对舒眉的气也消了大半。 齐嬷嬷进去了也不敢离顾氏太近，站得有点远：“夫人，大少奶奶来了。” “让她进来吧。” “母亲，听说您最近有些气虚，这人参，最是补气，回头让厨房给您炖了。”舒眉说着就把立夏手里的锦盒递给了齐嬷嬷。 顾氏没吭声，不过没扔东西过来显然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齐嬷嬷会意，打开锦盒给顾氏看：“夫人，这可是上好的百年老参，少奶奶真是太有心了。” 顾氏认出这是舒眉嫁妆里的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再看看舒眉小心讨好的样子，还能有什么气，不过拉不下面子来，依旧板着脸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容易就让她进门，以后还不得骑到你头上来。” 舒眉撒娇：“这不是有母亲在嘛，谁敢欺负我。” “你呀！” 这回顾氏是彻底消气了。 “夫君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去看看他吧。” 这才不过一天，祝泽樾的脸颊都有些凹了，人也很没精神，看到舒眉来了，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估计是前世的阴影，舒眉觉得自己真是高估了祝泽樾，他还真是沉不住气。 这打在屁股上的伤不好养，没一个月他甭想下床，舒眉就是来看看他的惨状好排解一下心中的郁气，见到他这个颓废样子她就放心了。 “阿泽，你怎么说话呢，她是你妻子，怎么不能来看你了。” 有顾氏在，根本不需要舒眉来反驳，她只要低头装小媳妇就够了。 祝泽樾有些烦躁，干脆趴在床上不抬头了。 “母亲，我还是回去吧。”舒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失落又委屈。 “你回去做什么，留这吃过晚饭再回去。” 顾氏也是为了给舒眉和祝泽樾创造相处的机会，妙峰庵的事情多亏了舒眉不计前嫌，不然太后追究起来，估计连祝家都得受牵连。 ### 映画正在收拾着苏雅晴的东西，发觉少了许多。 “小姐，您那件织锦螺纹的貂皮斗篷还有挑金线绣海棠的月华裙都在在里面，还有……” 苏雅晴啪的一声合上首饰匣子，打断了映画：“够了！” 映画吓得一哆嗦。 她怎么会不知道少了很多，这匣子首饰除了她姨娘留给她的还有不少父亲给她的，现在剩下了不到一半，那些好的值钱的都没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嫡母扣下了。 苏家她是回不去了，东西也肯定要不回来了，想到那些没了的首饰衣服，苏雅晴一阵肉痛。 这一切都要怪舒眉那个贱人，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放下手里的东西，苏雅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她一定要见到表哥，只有他才最疼惜自己。 不过苏雅晴到了顾氏院子的门口就被拦住了。 齐嬷嬷闻声出来了：“大呼小叫什么，不知道大少爷在里面休息吗？” 第20章 威胁 齐嬷嬷拦住苏雅晴的去路：“苏小姐留步，夫人今日不见客。” “我来看看表哥，齐嬷嬷你就通融一下吧。” “苏小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只想看看表哥怎么样了，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苏雅晴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对齐嬷嬷无效，现在就算给她块金砖，她也不敢再进去通风报信了，叮嘱了看门的婆子不许放人进来她又回去了。 见齐嬷嬷一个人进来，祝泽樾和顾氏又瞪眼了：“我自己出去！” “你是不是为了这个贱人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什么贱人，他是您的儿媳妇，肚子里是您的孙子。” “阿眉才是我的儿媳妇，她算什么东西。” …… 舒眉也不搭腔，只是低头听这两人吵，看火候差不多了，祝泽樾真要不顾伤势下床了，她才开口，“还是让表妹进来吧，不然她心里也是惦记着。” 一听这个，顾氏更气了：“要不是这个丧门星，阿泽会挨打吗！” 顾氏跟苏氏一样，从来不觉得祝泽樾有错，要错也都是苏雅晴的错，舒眉都可以预见到苏雅晴悲惨的未来了，但丝毫不同情她，这是她咎由自取。 不过祝泽樾也不是无辜的，这俩人一个都甭想跑。 “娘！”祝泽樾就烦顾氏这样没完没了，现在还当着舒眉的面这么说晴儿。不过想起昨日舒眉的话，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 舒眉已经跟齐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带苏雅晴进来，有人担责，齐嬷嬷这才又出去把苏雅晴带进来。 “母亲，我先回去了。”舒眉明白要在适当的时候要表现出自己不得不大度的幽怨。 以为舒眉介意苏雅晴过来，顾氏忙道：“你躲什么，做出那等不要脸事情的又不是你！” 苏雅晴刚到门口就听到顾氏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时舒眉也走到了门口。 就算心里恨死了舒眉，苏雅晴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对舒眉行了个礼：“姐姐。” 舒眉侧身躲开：“不明不白的，我受不起你这礼。” 还没喝过苏雅晴的姨娘茶，舒眉才不会承认她。 苏雅晴被刺得脸色更难看了，却没法反驳。 舒眉不再搭理她带着立夏就要出去了，但立夏从苏雅晴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被苏雅晴撞了一下。 只听苏雅晴啊了一声，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映画跟了苏雅晴那么久自然明白她要做什么，喊道：“小姐您怎么样！” 立夏发誓自己绝对连衣角都没碰到苏雅晴，紧张的看向舒眉。 不过没等苏雅晴倒下去，舒眉已经拽住她的胳膊，她早就防着她有这手呢。 舒眉笑道：“你倒是未卜先知，看出来你家小姐要倒，那怎么不扶住她？” 旁边的几个顾氏屋里的丫鬟也都看到了这一幕，跟着笑了起来，映画很尴尬，苏雅晴更是瞪了她一眼，这死丫头什么事儿都做不好。 “阿眉怎么了？”顾氏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她以为是苏雅晴为难舒眉了。 “没事，苏表妹看到虫子了。” 顾氏鄙夷道：“真是芝麻大点的胆子。” 苏雅晴想挣脱开舒眉的手，无奈她抓的很紧，掐得她有些疼。 舒眉松开苏雅晴的胳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记住，再有下次，这孩子跟你的缘分也就尽了。” 苏雅晴被这话吓得面无血色，等到舒眉都已经离开了，她还站在原地不能回神，手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心里说不清是恨意多些还是恐惧多些。 就知道她怎么会那么大方同意自己进门，原来是想害死自己的孩子，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舒眉是不管苏雅晴怎么恨自己的，现在她根本没把苏雅晴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妾，就算祝泽樾再怎么喜欢她，也不敢宠妾灭妻，这高门大户最忌讳就是这点，只有那些小门小户没规矩的才会让妾室踩到正妻头上。 刚才差点被算计了的立夏还有些恍惚：“小姐，我真的没有碰到她。”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自己也要机灵点。”不过有自己在，肯定不会让立夏再受委屈。 “嗯。”立夏有些闷闷不乐，自己真是太不中用了，就会给小姐添麻烦。 两人正往回走，迎面碰上了祝君柳，舒眉看到了他，脚下一滞。 祝君柳是来看祝泽樾的。 他昨日离开妙峰庵之后便带人去找祝泽樾去了，但找了一天一夜，寻遍了京城周围所有的寺院都没发现，今早回来却听说了祝泽樾被从妙峰庵带了回来，而且因为他和苏雅晴的苟且之事被太后撞破还挨了板子。 这与前世完全不一样的发展让祝君柳想不明白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数？ 于是他便过来看看祝泽樾，没想到会碰到舒眉，远远看到了她便停下了脚步。 虽然不知告诫过自己多少遍要保持距离，谨守本分，但每次看到她都还是会舍不得移开眼睛。 看她似乎没有收到祝泽樾和苏雅晴的影响，依然和丫鬟有说有笑，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强颜欢笑。 前世她就是如此，受了委屈也只是默默承受，不会在人前表露半分，若不是有次不小心看到她在荷花池旁偷偷落泪，他恐怕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她如此不开心。 她的泪犹如千斤重砸得他的心口生疼，他这才发觉自己对她存在着什么样的感情…… 祝君柳回忆着曾经，舒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自己又没错，干嘛要绕着他走？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跟他一样重生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舒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行个半礼就准备走过祝君柳身边。 “你还好吗？”祝君柳忽然开口。 “嗯？” 对上舒眉有些茫然的眼神，祝君柳觉得自己又越界了，“无事，我先去看看大哥了。”说完拱拱手就匆忙离开了。 “二少爷怎么那么怪。”连立夏都发觉了。 舒眉从祝君柳仓皇逃开的背影收回目光，“谁知道呢。” 第21章 病了 那天苏雅晴去看祝泽樾也没待多久，因为有顾氏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就算有满腹的委屈也不敢露半分，只能安慰祝泽樾让他好好休养。 五天后祝泽樾能下床走动了，立刻先去了客院找苏雅晴。 敲了半天门才有个婆子在里面懒洋洋的道：“谁啊？” 祝泽樾怒道：“我！” 婆子也没听出来：“你谁呀你？此院不让男人进来。” 若是祝泽樾身上没伤，肯定一脚把门踢开，可眼下他这走路还得人扶着呢，跟着来的红绡跟木头一样，就是扶着他，也不知道帮祝泽樾叫门。 不过听到里面人那么说，红绡总算开口了：“是大少爷来了，快开门吧。” 里面的婆子这才赶紧把门打开，一脸谄媚的道：“原来是大少爷，老奴老眼昏花的，您别跟老奴一般见识。” 这么没脸没皮的婆子到底是怎么进的祝家！ “滚开，别在我眼前碍事。”祝泽樾平时并不管这些事儿，若是今天他身体好，肯定会一脚把婆子踢翻以消心头之气。 婆子赶紧应是，让开门让祝泽樾进去。 “晴儿!”祝泽樾带着笑容进了正房，一看里面的情形，笑脸变成了怒容。 苏雅晴脸色苍白的躺靠在床边吐，映画在一旁用痰盂接着。 听到祝泽樾的声音，苏雅晴才抬起头来，眼泪开始往下掉，有气无力道：“樾表哥……” 映画也跟着抹泪：“表少爷您可算来了，再不来，奴婢都怕小姐撑不下去了。” “你怎么样了？”祝泽樾心疼得不行，想过去把她拥入怀中，但扶着他的红绡像是死人一样，纹丝不动。 祝泽樾甩开红绡，忍着疼挪过去两步抓起苏雅晴的手，“你都病成这样怎么不请大夫来，是不是那个女人不管你！” 苏雅晴连忙摇头：“没有，表嫂对我……很好。” 一听就是言不由衷的话。 “小姐吃了她们送来的饭菜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这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都没人去叫大夫来！” 映画这才去找大夫。 “你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叫过来！”祝泽樾面色阴沉。 红绡一脸茫然：“大少爷，是哪个女人？” “舒眉！”祝泽樾这几天快被这个丫鬟气死了，但顾氏指明让红绡伺候他，因为她做事认真而且力气够大，换别的丫鬟做不来。 “哦，您说大少奶奶啊。”红绡恍然大悟，这才出去找人。 没一会儿，苏氏、顾氏闻讯都来了。现在苏雅晴的肚子怀着的可是祝家第四代，金贵的很。 苏雅晴吐了一会儿就捂着肚子喊疼，把苏氏吓得也顾不上等平时祝家平时惯用的李大夫来了，让人去把离祝家最近的陈大夫请来。 一把脉，陈大夫就大吃一惊：“这怀孕了怎么还随便吃东西，这前三个月最要小心。” 苏氏一听很是焦急：“到底孩子有没有事？” “孩子并无大碍，不过还得开些保胎的药妥当一些。”陈大夫还拿出了他的秘制药丸，先让苏雅晴服下了。 这时候，舒眉也过来了，其实她早就听说苏雅晴这边出事儿了，不过并没有早过来，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从妙峰庵那天事发开始，苏雅晴的日子可不算好过，不过没想到她还挺能忍的，憋了这么久才发作。 祝泽樾看到了舒眉，立刻怒道：“都是你做的好事！你到底给晴儿吃了什么东西！” “你做了什么？”舒眉一脸坦然，她问心无愧。 “晴儿的饭菜不是一直由你管吗，她现在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变成这样，你怎么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吃过了药，但苏雅晴的脸色还很苍白，她拽了下祝泽樾的手，道：“肯定不关表嫂的事情，她不会害我的。” 听苏雅晴语气笃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舒眉是金兰好姐妹。若不是知道苏雅晴的真面目，舒眉险些都要信了。 舒眉过来的时候就猜到这件事十有八九跟吃的有关，毕竟若是她真想害死苏雅晴的孩子，这是最好下手的没地方，于是她先让立夏去把厨房的林嫂叫过来一起。 舒眉道：“林贵家的，把你这几日给苏小姐做的什么菜，什么时候送过去说一说。” 林嫂是个细心人，从腰里摸出个小本子，把哪天哪顿做的什么都说了个清清楚楚，任谁听着都挑不出一丁点毛病来。 苏氏和顾氏都觉得这菜色安排的很合理，半点没有不适合孕妇吃的东西。 林嫂道：“这些都是大少奶奶给的菜单，里面列明了禁忌，奴婢在做的时候都很小心，有些食材府里没有，都是大少奶奶拿出来的，也没记到账上，大少奶奶自己吃的都没有给苏小姐的好。” 舒眉在家的时候跟着专门负责膳食的嬷嬷学过，什么食物相生相克，孕妇有什么禁忌她都很清楚，怎么会弄出让苏雅晴肚子痛的东西呢。 “缺东西也不说，你那点东西留给你自己以后有孕了吃，何必现在拿出来。”苏氏看着那菜单，确实有用了雪蛤、燕窝什么的，但账上半点没少，只要舒眉愿意出，她自然乐得省下那份东西。 舒眉知道苏氏也就是说说，她是能省则省，开始就摆明了苏雅晴的吃喝她不负责，不然这烫手山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不过舒眉依然低调的表示，“东西本就是用来吃的，何况表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怀着我们祝家的骨肉，这吃上面一定不能马虎。” 祝泽樾可不相信舒眉会对苏雅晴这么好，“陈大夫你看看桌上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大夫拿起筷子扒拉了几下，在一碗黄花菜鲫鱼汤里挑出了几根黄花菜，那给众人看，“这可不是黄花菜，是藏红花，虽然晒干了有些像，混在黄花菜里也不易被发现，但这藏红花通经活血，可是能致人小产的。” 听完陈大夫的话，苏雅晴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哭得更厉害了，“表嫂，我都说了愿意为奴为婢，只求你能让我留在表哥身边，你为什么还要害我的孩儿……” 第22章 证据 一看黄花菜里出现了藏红花，林嫂也是一惊，这东西怎么会混进来的，她负责厨房这么多年，不会连黄花和藏红花都分不清的。 祝泽樾把苏雅晴拥入怀中，怒视舒眉：“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实在太狠毒了，竟然想害死我的孩子！” 苏凄凄惨惨，哭着哭着竟然晕了过去，让陈大夫又是一阵忙。祝泽樾留下陪着苏雅晴，舒眉跟着苏氏和顾氏回了福寿堂继续查明这件事。 林嫂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她不会看错黄花菜和藏红花。 苏氏听完之后看向舒眉：“阿眉，你怎么看？” 因为放苏雅晴进门到把她安排在客院都是舒眉的意思，于是苏氏就装不知道，把一切交给了舒眉处理，免得自己食言而肥，毕竟她说过让不让苏雅晴进门全凭舒眉一句话。是不是自己太过信任舒眉了，才让她有机可乘，毕竟谁也不愿意让妾室先生出庶长子来。 深知苏氏的性格的舒眉知道她是怀疑自己了，舒眉心里冷笑，平时说的那么好听，说对自己多么信任，现在就凭菜里出现的藏红花就怀疑自己要害苏雅晴的孩子，她的信任未免太不值钱了。 用脑子一想就知道这是苏雅晴的苦肉计，不过她那会儿的样子倒不像是作假，舒眉真是有些佩服苏雅晴了，她这个当娘的还真舍得，竟然拿亲骨肉来陷害自己。亦或是这个陈大夫也早就被她买通了？舒眉眼下还有些拿不准。 舒眉既然敢送东西给苏雅晴吃又怎么会下毒害她，她肚里的孩子可是祝家上下最看重的。舒眉就算是再恨她也不会选这个时候害她的孩子，那不是傻吗？况且，舒眉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害她的孩子，那天不过是吓唬她一下。 孩子的父母虽然都该死，但孩子又没做错什么，她不会跟孩子过不去的，而且她也下不去那个手。 舒眉其实很喜欢小孩子，遗憾的是前世她始终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厨房的采买并不是我负责的，只要找找现在厨房里剩下的黄花菜里有没有藏红花不就清楚了。” 苏氏让绿雁去把厨房的人和剩下的藏红花都找来，这时候祝泽樾也带着陈大夫过来了，他不亲自揭穿舒眉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怎么能安心。 经过陈大夫的检查，剩下那些黄花菜里并没有藏红花，而且最近祝家也没买过藏红花。 即便是这样，祝泽樾依然不相信舒眉是无辜的，“就算这里没有，也不代表你没有做。” 若是前世被祝泽樾，这个本应该跟自己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男人怀疑，舒眉肯定会愤怒又痛苦，但现在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一个任性妄为是非不分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在意，也只有苏雅晴才会喜欢他。 这时候，齐嬷嬷忽然道：“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氏皱眉：“什么事不能说？”她已经有些乱了。 齐嬷嬷这才道：“那几天奴婢腰疼，大少奶奶曾经让立夏给奴婢送过一瓶药油，听立夏说那药油是大少奶奶做的，用的药材里面就有一味是藏红花。” 立夏忍不住骂道：“大少奶奶好心给你药油，你却诬蔑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有藏红花不代表是我放进去的。”舒眉对齐嬷嬷根本没抱过期望，自然也不会失望，见钱眼开的齐嬷嬷是最好收买的，既然都知道自己有藏红花了，肯定也会有人指证是自己放进汤里的。 果不其然，之后厨房里一个名不见经传、舒眉半点印象都没有的李姓厨娘出来说话了，“奴婢看到立夏姑娘来过厨房，偷偷摸摸不知道往炖汤的锅里放了藏红花，后来那汤就被端走了。” 祝泽樾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立夏有些慌了，“你胡说，我今天根本没去过厨房！” 舒眉把立夏拉到身后，问李厨娘：“你在厨房几年了，平时是干什么的？” “奴婢来了有两年了，主要给林嫂打打下手，做些面食。” “那今天中午给苏小姐做的豌豆黄呢？” 李厨娘一愣，语气不是很肯定：“豌豆黄，豌豆黄被苏小姐吃了。” “你说错了，我定的菜单上中午根本没有豌豆黄，自己的事儿都做不好，眼睛就顾得盯着别人了。你都看到了有人放藏红花进去，怎么不拦下来，你在厨房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东西是送过去给谁吃的？” “奴婢当时有些忙，所以，所以……”李厨娘的目光有些闪躲，但依然坚持，“但肯定是立夏放的，奴婢记得很清楚，请老夫人明察！” 舒眉冷冷的看了李厨娘一眼，对苏氏道，“这个厨娘实在不老实，立夏染了风寒，这几日我都没让她出门，这厨娘又是怎么见到她的？方才连没做的东西都能让她说成被吃掉了，这无中生有的本事倒是不小。” 她可没打算让苏雅晴就这么得逞，那个李厨娘咬着立夏不放肯定是苏雅晴的意思，为了报复上次自己威胁她的事情，她肯定会再找立夏麻烦。不过舒眉既然那么清楚苏雅晴的为人，哪会给她机会为难立夏，最近几天就算是要去厨房送东西，舒眉也都是让谷雨去，一次都没让立夏出去过。 林嫂也反应了过来，“大少奶奶说的没错，这几日来厨房送东西的都是谷雨姑娘，你什么时候看到立夏过来了？” 这回李厨娘也有些慌了，“可能是我记错了，总之大少奶奶身边的人来过厨房。” 顾氏不耐烦道：“刚才说是立夏，现在又说是谷雨，你到底记得不记得是谁。” 李厨娘支支吾吾，只是一口咬定肯定是舒眉身边的人。 经过刚才舒眉的试探，苏氏已经不太相信这个厨娘的话了，但她说的言之凿凿，还是让苏氏心里有了疙瘩。她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舒眉的，怕是真查出来是舒眉所为，跟舒家那边也没法交代。 不过苏雅晴的孩子并无大碍，再追究下去只怕更难收场，于是苏氏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让厨房的人都回去了。 第23章 和局 舒眉也知道这么一点不足以让苏氏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但只要立夏平安无事就够了。苏雅晴也不是个傻子，她跟自己一样了解苏氏，她利用的也是苏氏的多疑，不管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现在苏氏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信任自己了，苏雅晴的目的也达到了。 见苏氏要息事宁人，祝泽樾依然不甘心：“祖母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这件事肯定是她指使的，还有谁会心狠手辣害我的孩子，我们祝家怎么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人，我要休妻！” 一听这话，顾氏急了：“你说什么浑话，休妻的事儿你想都不要想！” 苏氏和顾氏是一样的态度，这婚事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她们能容忍他破坏家规这么早就纳妾，让苏雅晴进门，但绝对不会允许他休妻，那等于在打舒家的脸，打太后的脸。 舒眉心道，闹了半天，他是在这儿等着呢。但她可没想这么快就离开祝家，那不是给苏雅晴腾地方，让两人双宿双栖吗？她偏偏要霸占着祝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让两人看着却无计可施。 于是，舒眉扑通一声跪在苏氏和顾氏面前，手指向天：“我舒眉对天发誓，若我有半点心思要害苏雅晴的孩子，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的话掷地有声，把顾氏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我自然信你不会做这种事。” 苏氏让绿雁把舒眉拉了起来，“你别听阿泽胡言乱语，他是关心则乱。” 祝泽樾也没想到舒眉会发下毒誓，这回终于不再言语，总不会有人这么诅咒自己吧。 舒眉起身道：“祖母，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这失察的过错还是免不掉的，而且经过这件事，恐怕苏表妹不会再吃我送过去的饭菜。” 苏氏只能道：“也罢，以后她的吃喝我让人送过去。” “多谢祖母怜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苏氏叫住了舒眉，“现在雅晴这在家里没什么名分，既然她都有了孩子，找个日子让她过了明路吧。”毕竟苏雅晴在祝家这么住着，容易被人嚼舌根。 舒眉不语，说好的让她决定呢？不过是在太后面前装装样子、安抚自己用的，这才几天，就想把苏雅晴的名分定下来了。不过定下来也好，那苏雅晴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妾，翻不了身了。 “祖母说的是，回头我会安排一下的。” 知道舒眉心里不愿意，苏氏也没再多说，便让她回去了。 “您不要被她骗了，这些都是她算计好的。”祝泽樾还是一心认为是舒眉还得苏雅晴。 “我没有被她骗，我看你倒是被苏雅晴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就算她有了孩子，舒眉依然是你的正妻，你这以后要走仕途，宠妾灭妻这种事做不得，拿出来参你一本有你好受的。” 顾氏也道：“听你祖母的话。” “我知道了。”祝泽樾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苏氏说的没错，看来想休了舒眉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折腾了这么久，苏氏也有些累了，便让顾氏和祝泽樾都回去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苏氏把绿雁叫来，让她去查查那个陈大夫，不是李大夫来看诊的，苏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若是苏雅晴真的吃坏了，那就跟舒眉脱不了关系，虽说舒眉是舒家的人，但这种谋害丈夫子嗣的事情也是不能容忍的，何况祝家子嗣单薄，她一定不会轻饶舒眉的。 但若是苏雅晴故意演了这出苦肉计来陷害舒眉，至孩子的安危于不顾，那等她生下孩子就留不得了，而且祝泽樾对她太过迷恋，不是件好事。 ### 回了院子，舒眉让立夏把吴婆子叫回来。 吴婆子是她的陪嫁，人泼辣又豁得出去，舒眉便让她派她去客院那看门，目的就是为了盯着苏雅晴，但没想到还是让苏雅晴找到了机会陷害自己。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在苏雅晴生孩子之前，她都不用再插手她的事情。 苏雅晴现在有了孩子这个护身符，肯定会给自己找点麻烦。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舒眉不想让她抓住把柄。 要知道生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苏雅晴怀着的又是祝家第四代的庶长子，万一有个好歹，首先自己就说不清楚了，现在赶紧撇清关系，以后即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舒眉没想就这么算了，苏雅晴的吃的她看的很紧，就怕出什么问题，但今天她还能吐成那样，到底是吃了什么？或者是那个陈大夫跟她串通好了，故意夸大病情？ 内宅的事情她可以自己查，外面的事情就得交给秋实去办了。舒眉准备找个机会回舒家，交代秋实一些事情。 吴婆子很快就来了，她向舒眉保证，苏雅晴吃的都是厨房送过来的东西，之后就算是没吃完也撤走了，不知道她是怎么会吐得那么厉害的。 “这几天齐嬷嬷是不是来过？”舒眉想来也只有这个见钱眼开的老婆子敢帮苏雅晴了。 苏雅晴是被苏家赶出来的，苏家人肯定不会帮她，她在祝家能依靠的无非就是祝泽樾，但若是拿孩子设局的事情祝泽樾肯定不会同意，那就是有别人在帮她了。 吴婆子一拍脑门，“您不提奴婢还真忘了，有天齐嬷嬷路过，映画请她进去坐了一会儿，没有半刻就出来了，隔天她又来了，还带了点栗子给映画，说是很甜，让映画尝尝。” 这回舒眉是想明白了，让吴婆子下去休息了。 这才五月初，吃什么栗子。舒眉记得自己给苏雅晴安排的每一顿的菜都是什么。昨天刚好有一道山药焖羊肉，这羊肉与栗子同食，会致人呕吐。看起来苏雅晴是真的吃坏了肚子，她八成是看到前两天的菜里用过羊肉，便想到了这招，这栗子虽说不应季，但熬粥做菜里面有用得到，半点不会引人怀疑，也不会留下证据。 这为了陷害自己，不惜利用自己腹中骨肉，苏雅晴的心比她想的还要更狠一些，舒眉觉得自己前世还真是不够了解这个女人。 第24章 打架 在舒眉感慨的时候，苏雅晴还没太缓过劲儿来，有气无力的靠在迎枕上，由映画喂饭。 “小姐，您这是何苦，这万一伤到小少爷怎么办？”映画实在不明白苏雅晴要陷害舒眉可以装病，为什么要真的把自己搞成这样。 苏雅晴瞪了映画一眼，“你懂什么，把你的嘴闭紧一个字都不许露出去。” 映画连连点头不敢再多问。 其实，苏雅晴又何尝想这么做，但她比舒眉更了解苏氏的为人，那最是多疑不过了，祝泽樾好骗，她可不好骗，估计这时候她已经让人去查了陈大夫了吧。 不过她肯定查不出什么的，苏雅晴自认做的天衣无缝，不管请来哪个大夫都会说自己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呕吐。 就算发现是因为羊肉和栗子同食引起的，也是舒眉的饭菜没安排好，没把她照顾好。 苏雅晴在家时候见过大嫂怀孕之后吐得比她厉害的多，不还是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来，她今天这点算不了什么，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的。 虽然自己是难受了点，但重要的是能让舒眉说不清楚，让苏氏知道知道舒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竟然敢对祝家的骨肉心怀不轨。 手轻抚着肚子，苏雅晴对孩子暗暗发誓，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 苏雅晴足足养了三天才能下床，期间祝泽樾是每天都去问候，因为苏氏已经查清陈大夫并无可疑，于是对祝泽樾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只有顾氏什么都不知道，觉得祝泽樾天天往客院跑实在不像话。 既然苏雅晴是真的吃坏了，苏氏自然就把事情归咎在舒眉身上了，舒眉明显感觉到苏氏这几天对她有些冷淡。 吃过亏上过当，舒眉自然不会对苏氏抱什么期望，自然也不会失望，每天照常去抄经。 这让知情的绿雁对舒眉有些同情起来，不过也愈发担心自己未来的处境，哪天被苏氏怀疑肯定会被舍弃的，毕竟她知道苏氏那么多事情…… 舒眉这几天也没闲着，既然她答应了，就不会食言，着手准备起祝泽樾纳妾的事情。纳妾不像娶妻那么讲究，就算苏雅晴是个贵妾，也只能在傍晚从小门抬进了，她现在都住在这里了，倒是省事了。 本来舒眉是准备请苏家人来的，但贴子发出去了却是石沉大海，显然苏家人根本不想再跟苏雅晴有任何牵连。 倒是苏雅岚来过一封信给舒眉，信里安慰了她一番，像是怕舒眉因为苏雅晴的事情伤心。 这份心意让舒眉觉得很温暖，比起苏氏一干人，苏雅岚真诚多了。于是舒眉便回了信给她，约她下次过几日出门，反正苏雅晴进门了，她更有借口出门躲着了，就当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 不过信还没发出去，舒家来人了，说是舒寒被人打破头了。舒眉哪儿还坐得住，连忙跟顾氏说了一声就回舒家去了。 前世舒寒虽然顽劣，但没跟人打过架，舒眉坐在车里心急如焚，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有些自责，自己只顾得报复祝泽樾和苏雅晴了，对舒寒关心不够。 到了舒家，舒眉直奔舒寒那里。 看到舒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头被缠了起来，舒眉吓了一跳。 平时负责照顾舒寒起居的是樱桃，见到舒眉来了，道：“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二少爷这次伤的可不轻。” “这次？那就是之前还有过，怎么没人告诉我？” 樱桃自知说错话了，嗫嚅道：“奴婢，奴婢……”她觉得这次看到大小姐跟之前不太一样，目光盯得她有些不敢说话。 这时舒寒醒了，对樱桃道：“你先出去吧。” 舒眉也顾不上问樱桃了，“头伤的严重吗？还疼不疼？你怎么会跟人打架？” “姐，我头好痛，你能不能别问这么多问题。” 舒寒每次见舒眉最受不了就是她的问题特别多，唠唠叨叨的，平时他姐对别人明明不是这样的。 见舒寒这样，舒眉就知道他并无大碍，心也落地了，“既然还认得我，那就是没事，到底为什么跟人打架？你是不是欺负别人了？” 自己弟弟什么样，舒眉很清楚，那小霸王一样的性子，说是有人欺负他，舒眉是不信的，他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对于舒眉的问题，舒寒显然不想回答，低头不语。舒寒脾气执拗，一旦有了主意很难改变，这点其实姐弟俩是一样的。 正好，舒浚过来看舒寒。 舒眉问道：“阿浚，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你敢说！”舒寒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舒浚。 舒浚是个老实孩子不会说谎，但舒寒这么说让他又犹豫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告诉你不就行了。”舒盈的声音传了进来。 一听说舒眉回来，舒盈就赶紧过来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舒眉的机会。 今天舒眉可没闲心跟舒盈打嘴仗，冷声道：“说。” 舒盈被舒眉的语气吓得一愣。 看出舒眉是真的动怒了，舒寒这才不耐烦道：“我说还不行吗，有人说姐夫跟苏家姑娘有染还珠胎暗结了，我气不过就跟人打了起来。” 见舒寒说了，舒浚也开口了，把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大姐，这事不怪二弟，对方几次三番挑衅，因为都被二弟打败了，所以这次不甘心来了四五个人，不过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二弟已经把他们都打倒了。” 就知道舒浚就是个靠不住的，竟然全都说出来了，这回姐姐肯定会生气，不过舒寒也很想知道真相，“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对上弟弟明显期待自己否定回答的眼睛，舒眉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前世弟弟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祝家过得并不好，直到最后事发，因为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他才会离家出走。 舒眉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保护着他，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他总会长大，明白人世险恶…… 早一些也好，免得跟自己前世一样…… 第25章 成长 舒眉刚想说话，舒盈就道：“当然是真的了，我都听李家婉容说了，虽然苏家没对外张扬，但苏雅晴已经被赶出了苏家，现在就在祝家呢。” 舒盈的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原来那个祝泽樾根本不是病重，而是跟人私奔了，这回她倒要看看舒眉还笑得出来吗。 一听这个，舒寒就怒了：“我去找他们算账！”说着就挣扎着要下地。 舒浚赶紧上前抓住了他：“大夫说让你伤到头了，要静养几天，不让你乱跑。” 从没跟人打过架的舒浚哪里拦得住发起狠来不要命的舒寒，被推了个跟头。 而舒盈则在一旁看笑话，根本不准备上前帮忙，不过让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舒眉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死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这让舒盈有些失望，她真是很想扯掉舒眉那一脸平静的表情，看到她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样子。 舒眉根本没动，“今日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以后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她的语气平和到就像是再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闻言，就要迈出门口的舒寒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忽然一拳打向门板，震得门直晃。 声音很大，把舒盈吓了一跳，觉得这姐弟俩都不正常，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 舒寒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转身，拳头攥的紧紧的，稚嫩的肩膀有些微微颤抖。 舒浚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又跑到舒寒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别哭啊，大姐是吓唬你呢，不会真的不要你。” 舒浚是个小天真，根本不明白舒寒才不是因为这个哭。 “阿浚，带你二姐先出去，我有话跟小寒说。” 虽然舒盈根本不想走，要继续留下看戏，但被舒眉的眼风扫过，她有些不敢留下了，她从未见过舒眉眼神如此……凌厉。 舒寒依然站在原地不动，舒眉也没催他，有些事，经历过才能成长，前世她没有把弟弟培养好，这次不会了。 舒眉知道舒寒的脾气，年纪虽小但最是要脸面，这回在众人面前哭了出来，心里有多憋屈可想而知，想到他是因为自己受欺负才会这样，舒眉有些心酸也有些安慰，她的弟弟长大了，知道替她出头了。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栽了跟头就算不疼，也要跟自己面前哭两声撒撒娇的小孩子了。 过了一会儿，舒眉见差不多了，才走到舒寒身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舒寒没有吭声，扭过头去不想被姐姐看到自己哭过的样子。 舒眉拉起舒寒的手看，这个矮她一头的小男子汉依然有些不驯，但还是没有挣脱开。 刚才舒寒那一拳用的力气不小，都流血了，舒眉一边给他上药包扎一边道：“知道你替我不平，但现在你去了能做什么？等你长大了、等你足够强大了，能替我撑腰的时候，我一定不拦你，好不好？” 等了片刻，舒寒才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总有一天他会有能力保护姐姐，让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的！ ### 到了舒家之后，舒眉就让立夏去找秋实了，现在还没回来。 而且舒眉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很快回去，反正晚上苏雅晴的进门酒她不想参加。虽然知道此举会惹得苏氏不快，但舒眉也想让她们明白明白，自己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身后还有舒家。虽说舒家根本没打算替自己出头，但借个势还是可以的。 舒盈都知道的事情，赵氏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舒眉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她是只字未提，显然在装糊涂。 但舒眉可不想让她这么容易蒙混过关，语气凄然：“不瞒您说，我回来除了看看小寒之外，还想在家多留两天，祝泽樾今日纳苏雅晴为妾，我实在不想在家看着那两人。” 舒眉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赵氏再装晕就说不过去了，“祝家子嗣稀薄，想早点开枝散叶也情有可原。” “他们想要多子多福就能这么不要脸了，无媒苟合，还骗我说是他病重……”舒眉用帕子遮住了眼睛，语调里带上了哭腔。 赵氏见舒眉如此，有些不耐烦，不就是纳个妾吗，至于这么哭哭啼啼吗。舒厚安光是过了明路的妾室就有四个，还有一堆通房暖床的，就连出去赴宴他都能带个歌姬回来，自己要是这么想不开还不得哭死。 “世间哪个男人不是如此，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你既然嫁过去了就谨守妇道，不要丢舒家的脸，这总跟娘家抱怨哪行。” 舒眉当然知道舒厚安的德行，赵氏这些年心里恐怕比她还憋屈，不过舒厚安好色归好色，新鲜劲儿一过也就不管赵氏如何处置了，所以这些年赵氏在舒家的地位还是稳稳当当的，当然这也跟她的出身有关。赵氏是冀州大员赵总兵的亲妹妹，就算是看在大舅子的面子上，舒厚安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我若是有您这份心胸就好了，伯父那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可是祝泽樾对苏雅晴那是放在心尖上的。” 赵氏一听倒也对舒眉有了几分同情，这些年舒厚安来来往往也有过不少女人，但生下儿子的只有她一个，现在就算自己年纪大了，舒厚安还是每个月会在她屋里歇几天的。 这么一想，赵氏心里舒坦多了，对舒眉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冷硬了，“苏雅晴不过是个妾，就算祝泽樾再喜欢她又能怎样，等你以后生了嫡子，他自然会待你不同的。” 这要是舒盈嫁过去收到这样的待遇，舒眉不信赵氏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劝自己想开点，还不早就过去找祝家理论了。这些本来就应该是舒盈来承受的，自己现在被祝家这么欺负，赵氏想坐视不管可，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我都没脸跟您说祝泽樾宠苏雅晴到什么地步，前两天祝泽樾当着全家的面说要休妻，无非就是想让我给苏雅晴腾位子，他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把我们舒家当成什么了！” “他敢！”这回赵氏终于有点怒意了。 第26章 出头 在赵氏看来，舒眉吃点亏不要紧，但现在祝泽樾竟然想要休妻，这可不是小事情了。舒家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被休的女儿，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 舒家的女儿贤名在外，嫁出去到死都不能回来，舒家的荣耀，就是靠这些名声积累起来的，而同样的，舒家的女儿也享受着这份荣耀带来的优势。舒家有女百家求，除了像舒眉这么倒霉的之外，她们在婚姻上有一定的选择自由，而且婚配对象通常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若是舒眉被祝家休了，且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对舒家的名声势必造成不良的影响，赵氏还有两个女儿都未婚配，怎能不急。 其实赵氏仔细一想就能明白，现在舒家和祝家要绑在一起，舒眉怎么能轻易被休呢？就算是祝泽樾想，祝家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不过舒眉也是故意只说结果不提前因的，为的就是让赵氏误会。 舒眉唉声叹气道：“您不必生气，若是哪天我被休了，我会去妙峰庵出家，从此青灯古佛了余生，绝对不会丢舒家的脸。” 听舒眉说的似乎自己马上就要被休了一样，让赵氏更加心烦意乱，“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上两天，等着祝泽樾接你再回去。” 舒眉有些意外，难得赵氏这样滑不留手的人会给自己许下承诺，这回赵氏为了自己的女儿也应该也会把祝泽樾的话告诉舒厚安了，估计这回祝泽樾怎么也少不了被祝宁打一顿。 苏氏和顾氏都心疼祝泽樾，但祝宁可不是那样偏宠儿子的慈父，相比不知上进的祝泽樾，他更看重踏实努力的祝君柳。所以从小到大，即便是有苏氏和顾氏护着，祝泽樾也没少挨祝宁的打。 舒眉是不会放过任何给祝泽樾添麻烦的机会的。 目的达成，道谢之后舒眉便离开了。 ### 祝家 福寿堂里，苏氏正在教训顾氏：“你明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还放了她回娘家。” “阿眉的弟弟受伤了，我总不能拦着她不让她回去吧。” 顾氏一向拿不准苏氏的心思。苏氏不是很喜欢舒眉吗，这回趟娘家有什么不行的？ 苏雅晴就算进门也只是个妾，主母在不在还用得着受她约束。顾氏从心里是看不起苏雅晴的，倒是乐见舒眉如此。 苏氏面沉如水：“又不是什么重伤，晚一天回去能有什么事儿，下次不经我这，别让她随随便便就出府了，简直成何体统！” “是，我这就派人把她接回来。” 顾氏赶紧派人去接舒眉回来，没想到却碰了钉子，赵氏发话了，说留舒眉在家住几天，也没说明舒眉哪天回来，摆明了是要替舒眉出头。 无奈之下，顾氏又去找了苏氏，这次被苏氏训的更狠。 顾氏也是一肚子委屈，这叫什么事儿啊，有了舒眉之后，本以为自己也能像苏氏一样，当个威风的婆婆了，没想到这一老一小打擂台，倒把自己夹在中间更难做了。 苏雅晴也听说了舒眉的事情，暗想她就知道舒眉没那么大方，不过竟然跑回娘家求援，也不过尔尔。 但想起自己连个娘家都没有了，苏雅晴心里不痛快了。 赶上祝泽樾过来，苏雅晴便跟他说起了这件事，“她一定是不想看我进门，不过她毕竟是表哥你的正妻，我这杯姨娘茶不敬给她就相当于她不承认我，不过我只想留在表哥身边，没名没分也不重要。” 祝泽樾也觉得舒眉是故意找麻烦，让苏雅晴难堪，“让你当妾已是委屈你，休了她又不可以，你放心，我这就去把她带回来。” 苏雅晴拉住祝泽樾：“你这去就中了她的计，她就是想让你去求她，表哥我不想让你受辱。” 一听这话，祝泽樾心里对苏雅晴的愧疚更深了，也不顾她的阻拦势必要去舒家把舒眉抓回来，但是还没出门就被人打了。 打他的人，是祝君柳。 这回祝泽樾也没办法去找舒眉了，而苏雅晴的进门酒也因此被临时取消了，起码今天是办不成了。 因为祝家上下都震惊了，平时最和气不过的祝君柳为什么动手把祝泽樾揍了。 知道答案的大概只有祝君柳，还有舒眉了。 不过此时的舒眉正在舒家后花园的荷塘附近抓青蛙。 上午因为祝泽樾和苏雅晴的事情，舒寒发了脾气最后还是拿他们无可奈何，这一天都是闷闷不乐的，身为长姐，舒眉有责任让弟弟重展笑颜，于是她决定做舒寒最爱吃的醉田鸡给他。 舒家的厨房采买比祝家的更看人下菜碟，对于舒眉这么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的要求根本不会在意，所以舒眉也没打算去找他们，反正舒家的荷花池够大，现在的青蛙虽然不多，但也能找到几只了。 舒眉虽然是个大家闺秀，但后来跟着师父那几年，挖蚯蚓抓青蛙什么没干过，现在做起来那是不在话下。开始她还会被吓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其实，只要你想做没有什么是做不了的。 立夏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会忽然想到去荷花池抓青蛙，而且她从来都不知道小姐还会抓青蛙，不放心便想跟着来，但舒眉知道立夏最是怕这种东西，当然不会带她一起去。 于是舒眉傍晚便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带着个篓子，一个人出来抓青蛙了。 虽未到盛夏，但这几日天气有些热，直到这会儿才凉快一些，荷花池周围的虫鸣蛙叫也多了起来。 荷花池的水可不算浅，舒眉不敢靠太近，荷花池边草丛茂盛，她只能循着蛙鸣慢慢去找。 虽然不太好找，但舒眉也慢慢弄到了几只，怎么着到天黑前她也能抓够了。不过有些青蛙比较狡猾，在舒眉在墙根附近发现的那只青蛙在她伸手过去的时候猛地就跳了起来，不知道蹦到哪儿去了。 舒眉转了半圈也没找到青蛙，等再转过身来，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把舒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背就贴住了墙，然后手一松篓子就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青蛙四散逃走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 第27章 轻薄 待看清来人是罗修后，舒眉倒是松了口气，不过有些气愤他为什么每次出现都要吓自己，一出现就害得自己刚才白忙活了，青蛙都跑掉了。 罗修笑得十分无害：“吓到你了？” 明明是故意的，他还要装作一脸无辜，虽然只有寥寥数面，但舒眉深知此人性格恶劣、言语轻佻，以戏弄她为乐，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又碰到他了？ 舒眉不理他，默默捡起篓子准备回去了，她今天不做了还不行吗？ 见舒眉要走，罗修伸出左手撑在墙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舒眉改往另一边走，罗修又伸出了右手，这回舒眉无路可走，被困在了罗修双臂之间的一方天地之中。 “请你自重！”被罗修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舒眉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只能尽力往后贴着墙，跟他保持距离。 虽说这边少有人来，但被人看到她可真是说不清了，前世就吃了这种亏的舒眉一点都不想重蹈覆辙。 偏生罗修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微微俯身靠近舒眉，“生气了？” 看罗修离自己越来越近，舒眉不想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于是把篓子挡在了身前。谁知道里面还有一只没跑出去的青蛙，一下子蹦了出来，刚好跳到了罗修的脸上。 看到青蛙四肢扒在罗修脸上，感觉到他的表情都扭曲了，舒眉忍不住笑了起来，估计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一只青蛙偷袭。 “我第一次见你笑。”罗修已经把青蛙拿在了手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舒眉。 舒眉收起笑容，别过头去：“你再不让开我可要叫人了。” “你不会的。” 罗修的笃定让舒眉更为气恼：“你几次三番轻薄我，究竟意欲何为！” 若不是知道罗修前世曾在东南沿海抗击倭寇、造福一方，出于不想毁掉未来的一代名将声誉的顾虑，舒眉绝对不会这么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戏。 闻言，罗修轻笑：“我教教你什么才叫轻薄……”说完他挑起舒眉下巴，俯身下去，目标即为佳人芳唇。 看出他的意图，舒眉大惊，当机立断就把篓子扣在了罗修头上，然后提起裙子就跑了。 罗修一手拿着青蛙一手拿着篓子，有些发懵，看着舒眉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半月门后才哑然失笑，开始蹲下来抓青蛙。 谁让他把她的青蛙弄跑的…… ### 舒眉跑回房间后还惊魂未定，心跳得要快要蹦出来一样。 立夏有些奇怪小姐怎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小姐，您不是去抓青蛙了吗？” 舒眉的口气很不好，“不抓了。” 立夏不明白小姐受了什么刺激，不过识趣的没有问下去。 现在舒眉的心情很差，原来她前世记忆中修罗将军的正面形象已经轰然崩塌，重新树立起来的牌子上只有两个大字：流氓！ 第二天，舒家厨房忽然莫名其妙多了几篓青蛙，厨娘们还有些惊喜，这回能做点野味了。舒寒知道了，便去找舒眉让她给自己做醉田鸡，不过被舒眉拒绝了，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弄来的。 想起昨天的事情，舒眉就气得咬牙切齿，她绝对不要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了。 舒寒失望而归。 不过接连三天每天都有青蛙送来，这可愁坏了厨娘，不知道如何处理。而最后舒眉拗不过舒寒嘴馋的请求，还是给他做了。 刚做好，祝泽樾来接舒眉了，还好舒寒和舒浚已经拿走吃的走了，不然舒眉估计还要再劝弟弟一次，让他学会忍耐。 祝泽樾来，自然要先去向赵氏请安，她好歹也是祝泽樾名正言顺的岳母。 赵氏想借机教训他两句，但看到祝泽樾黑着一张脸，她的话又咽下去了。 祝泽樾的样子确实有点惨，这半个月不到，他都挨了三回打了。 在赵氏跟舒厚安提起祝泽樾扬言休妻的事情后，舒厚安找上了祝宁，两人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舒厚安把事情一说，祝宁就有些动怒了，向舒厚安保证一定会严惩祝泽樾，并且让他放心，他们祝家绝对不会做出休妻那样的事儿来。 相比内宅的那几个女人，他们两个对这场祝舒联姻的意义看的更清，自然是一说就透。 于是祝宁下朝之后直奔回家，抄起家法就把祝泽樾狠狠揍了一顿，顾氏从来就管不住丈夫，不过这次就连苏氏来了都没拦住祝宁。 祝泽樾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祝宁还勒令他三天内把舒眉接回来。要说祝泽樾在祝家也算是长子嫡孙，万千宠爱，尤其是苏氏和顾氏，那可是把他当眼珠子似的，但唯独他的亲爹把他当鱼眼，该打打该骂骂。 这眼看到了限期最后一天，祝泽樾顶着伤出门了。 看他都这样了，赵氏也就没再多言，让舒眉跟他回去了。反正她也不是舒眉的亲娘，嫁都嫁过去了，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在舒眉上了祝家的马车回去的时候，舒寒和舒浚正在后花园吃着醉田鸡，而坐在他们旁边的人是罗修。 舒寒献宝似的对罗修道：“罗大哥，你尝尝，这是我姐做的，可好吃了！” 舒浚使劲点头表示附和。 闻到了酒味，罗修就摆摆手：“你们吃吧。” 他这几天抓青蛙抓到要吐，舒眉要是再不接受，他觉得方圆十里都要无蛙可抓了。 不过看着两个孩子吃的很香，想起这东西是舒眉做的，罗修还是没忍住把手伸了过去…… 虽然他应该滴酒不沾的。 ### 东厂 小胡觉得今天他们头儿回来就很不对劲，一脸肃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周围的人都退避三舍。 别人能躲着走，他可不行，这有事儿等着向头儿禀报呢。 硬着头皮，小胡还是去了。 “头儿，薛冰一定要见了您才说。” “走。” 作为锦衣卫最年轻的镇抚使，头儿的能力自然不用怀疑，但平时他都是一副漫不经心举重若轻的样子，跟着他有十年的小胡有五六年没看到过他这么冷酷的表情。他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头儿可是从不喝酒的啊。 小胡心里只打鼓，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吧， 他们去了地牢，刚打开一间厚铁门，薛冰就扑了过来：“罗修，纳命来！” 小胡没看清罗修是怎么动的，再眨眼的时候，罗修的手里提着薛冰的头，而薛冰的没有脑袋的身子还戳在那里。 喝酒之后的头儿实在太可怕了…… 小胡在心里默默流泪。 第28章 踩痛脚 舒眉回祝家前就料想到了苏氏和顾氏对她肯定会大不如前，但还是低估了她们不要脸的程度。 哪儿有刚接正妻回来就她让主持纳妾仪式的道理？ 偏偏祝家就这么办了，舒眉回到院子一看，这东西都准备好，苏雅晴一身红衣低眉顺眼站在苏氏身边，她身为妾室根本不能用正红色，但这水红色乍看上去跟正红根本没什么区别。 不过舒眉还真不知道这小辈纳妾，祖母婶娘都要亲自来。 除了周氏没过来，祝君柳也不见身影之外，人也基本都到齐了。舒眉不知道他两没来是因为祝君柳打了祝泽樾被关了禁闭，而周氏现在根本没心思参与这种事。显然苏氏是给苏雅晴撑腰来了，而三夫人李氏一向不会错过这种热闹，抱着祝弘树就来了。 见到舒眉进来，祝弘树先咿咿呀呀的笑了起来，舒眉也对他笑了笑，随后给几人请安。 顾氏没搭理舒眉，要不是她跑回娘家告状，阿泽怎么会挨打，苏氏则笑呵呵让舒眉起身还问了下舒寒的情况。 其实苏氏心里也对舒眉的做法很有意见，不过看起来舒家有意替她出头，也只能按下心中不快，反正来日方长。 嘘寒问暖之后，苏氏道：“那天本来就等着你主持让雅晴进门，这也拖了好几天了，就今日办了吧。 “是。”舒眉乖顺的应了下来。 都准备成这样，容得了她说一个不字吗？ 李氏属于那种自己既然来了，就要彰显一下存在的人，她掩嘴笑道：“阿眉，你要不要换身衣服，你穿这身衣服跟雅晴站在一起，都分不清谁是妻谁是妾了。” 舒眉那日匆匆离开，哪里收拾衣服了，眼下穿的是自己在家时候的旧衣服，自然比不上旁边苏雅晴那一身红、裙子上还绣着石榴花的衣服。 李氏一看就是没事找事，故意下套给自己，要不是有苏氏撑腰，苏雅晴哪儿敢这么穿，自己要是顺着李氏的话说苏雅晴的不是那就傻了。 苏氏的想法舒眉也很清楚，无非是借着苏雅晴敲打自己，在祝家这里，她才是绝对的权威，不容挑战，就算于理不合，她让苏雅晴穿了红衣，自己也要给她面子忍下来。 大概从妙峰庵回来之后苏氏就对自己生了嫌隙，恐怕只有欢天喜地接受苏雅晴进门并且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才能让她满意吧，但为什么自己要那么自轻自贱呢？ 虽然舒眉鄙视苏氏的自私，不过也不想让李氏看热闹，于是道：“三婶娘您说的有理，不过今天是雅晴表妹的大喜日子，虽说是做妾，可做咱们祝家的贵妾也不算辱没了她。” 苏雅晴听了这话脸色一白。 舒眉继续道：“本来表妹的好日子，我是想请苏家人也过来的，但我下过几次帖子给苏二夫人她都没回应，我心里这有愧于表妹啊，虽然她以后是不能着红衣了，但今天不同，女人这一辈子不就盼着这天吗，所以别说她穿这水红色的我不会介意，就算她要穿大红的喜服，我也会给她找来。” 这话把李氏的嘴堵住了，虽说不让妾室着红，但妻为妾的主，舒眉都不介意，哪里有旁人说三道四的余地。 顾氏心里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妾，真给她红嫁衣，她还有脸穿吗？ 身为正妻，丈夫又没纳妾，顾氏是从心底看不起苏雅晴的，觉得她是红颜祸水，勾引得自己儿子不求上进。 听起来舒眉对苏雅晴一身红衣毫不介怀，实际上她每句话都在戳着苏雅晴的痛处说。 苏雅晴身为贵妾，虽然不能大操大办，但确实可以请娘家人来摆几桌，也算是给她做脸，但苏家摆明不认她了，这点脸面都不给她，那么没有娘家支持的她与外面买来的女人还有何分别。 凭什么舒眉嫁过来可以风风光光，自己却这么见不得人！这一切还不都是舒眉这个恶毒的女人造成的，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就和樾表哥双宿双栖了。 苏雅晴听着舒眉的话，手指关节都攥得发白了，面上不能露一点，还得感激舒眉，“谢谢表嫂体贴。” 舒眉笑得亲切和气，就像是打心里欢迎苏雅晴进门一样，“等下就要改口了，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苏氏却开口道：“这妻为妻，妾为妾，岂能乱了规矩，雅晴你去换了衣服再过来。” 苏雅晴一听愣了，她这之前都向苏氏禀明过，了，不然她怎么敢这么穿。苏雅晴明白苏氏是借着自己敲打舒眉，但这会儿就要过河拆桥了，还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不过现在苏雅晴什么都不敢说，带着映画匆匆离开，回去换衣服了。 舒眉看在眼里，愈发觉得苏氏两面三刀不是东西了，不过让苏雅晴难堪她也乐见其成。再看顾氏还在生着自己的气，舒眉觉得顾氏这么多年被苏氏压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眼看舒眉不上钩，李氏有些不死心：“雅晴真是有福，被阿泽那么疼惜，还碰上你这么个宽厚的。” 想用祝泽樾来刺激自己吗？ 舒眉不屑，她何时把祝泽樾看在眼里了，只不过现在她没办法离开而已，而且祝泽樾上辈子陷害她，哪儿能这么便宜了他。 “三婶娘这不是寒碜我吗，就看您把三叔的通房管理的井井有条，要论宽厚大度，我哪儿比得上您。” 祝家虽然不讲究纳妾，但可没说连通房都不能有，祝宁为人古板严厉，除了顾氏只有一个通房，那个通房还是从小伺候他长大的丫鬟。 祝欣就不同了，身为小儿子本就不用背负家族重担，也就养成了放浪的性子，他的通房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祝家但凡有点姿色的，都差不多被他收入房中了，以至于李氏嫁进来后一口气赶走了得有二十个通房，还惹得当时新婚燕尔的两口子大吵一架，闹到了苏氏那里才平息。 最终的结果苏氏把祝欣和李氏都训斥了一顿，然后祝家再买丫鬟的时候就专选相貌平平的了。 不过这样也没拦住祝欣那颗不安分的心，长相不好，咱可以选身材好的，反正熄了灯都一样。于是乎，他该收的通房一个没收少。 李氏也算看出来了，自己是管不住祝欣，而且苏氏明显偏向小儿子，她能做的也就是让这些通房一个种都怀不上，每天哪个去伺候祝欣都是她说了算。 现在舒眉提起这茬，简直是往李氏心口插刀，登时气得她说不出话来。 第29章 各怀心事 李氏被舒眉气得也不准备继续看下去了，带着祝弘树就准备离开，偏偏祝弘树还有些舍不得，皱着眉头直朝舒眉伸手要抱抱，气得李氏打了他两下。 “瞎伸什么手，不知好赖的东西！” 祝弘树才多大，被打两下自然哭了起来，李氏嫌烦，把孩子塞给了奶娘。 苏氏见状，骂道：“你说的是什么浑话，年纪一把越活越回去了，带不了孩子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从李氏进来到现在，苏氏还从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李氏心里也是委屈，汪着眼泪，抱着孩子走了。 等李氏带着孩子一走，这儿立刻消停了不少，剩下的事情进行的就十分顺利了。 苏雅晴是聪明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搞些小动作，陷害不了舒眉不说还显得自己很蠢。舒眉也不是笨蛋，来日方长，何必当着苏氏的面为难她。 于是，喝过苏雅晴敬的姨娘茶之后，舒眉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妹妹，苏雅晴也柔顺乖巧叫了一声姐姐。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真是好姐妹。 看差不多了苏氏和顾氏才回去，舒眉则留下了苏雅晴。 舒眉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没有穿红色是不是委屈了？要不要我让丫鬟把我成亲时候的礼服拿来给你过过瘾，不然恐怕你这辈子都再没机会穿了。” 苏雅晴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舒眉笑，“彼此彼此。” 等苏雅晴走了，谷雨凑过来道：“您就是太心慈手软了，不过是个妾还敢在您面前放肆。” 舒眉叹了口气，“我不过占个名分，这得宠的妾可不比正妻差，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下去歇着吧。” 谷雨出去后，立夏进来了。 “听说二少爷把大少爷给打了，被老夫人关了禁闭，真不知道大少爷做了什么竟然把二少爷那么好脾气的人都惹急了。” 舒眉听了，顿了一下，道：“不知道，以后他的事情不用告诉我。” “是。”立夏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她觉得小姐似乎很讨厌二少爷。 ### 祝泽樾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了，比起那次他根本没参与的亲事，这次才是他一直期待的。 他们两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不过苏雅晴进门看到祝泽樾之后站在门口就开始落泪了。 “是不是她为难你了？” 能把苏雅晴欺负成这样的人，除了舒眉，祝泽樾不做第二人想，他上前把苏雅晴搂在怀里。 苏雅晴语气惨然：“表哥，我知道做了妾不能穿正红，但没想到连传穿个水红色都碍着了她的眼……” “你再忍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你穿什么都可以，现在为了我们的孩子，还得委屈你一阵子。” 祝泽樾明白苏雅晴为何伤心，他心里何尝不憋屈呢，娶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能为妾，身为祝家大少爷，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苏雅晴在祝泽樾怀里点点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她舒眉算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出身好一些，她不会让那个女人一直踩在自己头上的…… 苏雅晴彻夜未眠，倒是旁边的祝泽樾睡得十分好，看他那个样子，她心里更是憋屈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被关禁闭的祝君柳，他在替舒眉忧心。 今天苏雅晴进门，她一定很难受吧…… 想到这个，祝君柳就觉得自己对祝泽樾还是下手太轻了，更让他心绪难平的是为什么他那么幸运可以拥有她，却一次次的不珍惜。 ### 第二天一早，苏雅晴就起来了，准备去给舒眉请安，这要是让舒眉抓住把柄，更要说她坏了规矩了。 祝泽樾是在苏雅晴这里歇下的，醒来就见苏雅晴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去的样子，还以为她要去做什么，一问才知是要给舒眉请安去。 一听这个，祝泽樾就急了：“给她请安？她也配，你等我陪你去！” “别为了我这点事儿跟她再起冲突了，这是规矩，我不想刚进门就被母亲和祖母厌弃。” 不过祝泽樾是那是你说东，他偏要向西的性子，越是这么说祝泽樾更是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过去。 这让苏雅晴也有些无奈，不过祝泽樾刚带着苏雅晴出门就撞上了下朝回来的祝宁，见祝泽樾这个时辰还在内院厮混，还是跟这个女人！ 祝宁二话不说直接把祝泽樾给带走了。 苏雅晴也松了口气，去见舒眉。不过去了才发现舒眉已经去了顾氏那里，摆明了不想等自己一起，要独自去跟顾氏那献殷勤。 苏雅晴转念一想，去了福寿堂。 此时舒眉正在顾氏身边伺候她用膳。 昨天顾氏的态度很明显，对舒眉很有意见，但一早开门就见舒眉带着自己亲手做的早点来，这气也就消了一半，看舒眉的脸色就知道她昨晚也没睡好。 再看舒眉这小心服侍自己，早饭的鱼片粥熬得刚刚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起来做了，顾氏的脸也没法再板着了。 舒眉知道顾氏好哄，所以这才一早就过来献殷勤。 现在苏雅晴已经进门了，肚子里还有孩子，加上祝泽樾一门心思向着苏雅晴，舒眉自知处境不妙，而相比苏氏那捂不热的铁石心肠，顾氏其实是个很好打动的人。 虽然这内宅还是苏氏的天下，但顾氏才是祝泽樾的母亲，在怎么样祝泽樾也不能忤逆母亲吧，这不孝可是重罪。 不过估计这会儿祝泽樾已经被祝宁抓走了，要说祝泽樾最怕谁，自然还是祝宁了，祝宁下朝的时候每天都差不多，而且祝宁是个孝子，每天都会来陪苏氏吃早饭。 而祝宁只要进内院肯定会路过苏雅晴那院子，以舒眉对祝泽樾的了解，他肯定还在那里没走呢。让祝宁看到他在内院厮混，虽然不会像上次打的那么厉害，教训几下肯定跑不了了。 都这个时候了，苏雅晴还没过来，肯定是去苏氏那了，而自己在那也给她准备了一大碗鱼片粥，希望她早上的胃口还不错。 第30章 禁足 既然气消了，顾氏便让舒眉也坐下跟一起吃。 两人快要吃完的时候，齐嬷嬷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夫人，不好了，苏姨娘在福寿堂吐了个昏天黑地，刚被送回去。” “她怎么去那了？”顾氏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倒是孝顺啊，一大早就去了福寿堂，连我这半面都没照！” 顾氏越说越来气，偏齐嬷嬷还要问，“那给不给苏姨娘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看什么看，吐死了活该！” 顾氏一眼横过去，齐嬷嬷就不敢吭声了，还往花架子后面躲了躲，她可还记得上次顾氏那一枕头砸过来有多疼。 舒眉开口了：“母亲，您先消消气，不然这早饭刚过就生气，对身体最是无益，有什么事能比您的身体重要啊。” 这话让顾氏很受用，“就你知道心疼我，不像那个就知道给我找麻烦，跟你真是比不了。” 就知道苏雅晴不会那么老实，既然自己来了顾氏这，她肯定会去苏氏那里舒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估计苏雅晴没想到自己这鱼片粥是为她准备的吧。 顾氏是个点火就着的脾气，让她知道了，这一顿麻烦是少不了了。 果然，顾氏越想越不痛快，对齐嬷嬷道，“让人把李大夫接来，你跟我过去看看她到底死了没有。” “母亲，我陪您一起去吧。” 顾氏摆手：“你若是去了，怕她又想出什么法子诬陷你，上次那你还不长记性啊，你回去吧，一切有我。” 这点顾氏跟赵氏很不一样，不会说觉得麻烦就不出面了，见顾氏是真心实意要给自己省事，舒眉谢过她之后便回去了。 至于苏雅晴怎么应付顾氏的怒气就是她的问题了。 没一会儿，顾氏身边的红绡来了。 “……李大夫看过苏雅晴之后说她的胎有些不稳，需要静养。” “夫人说了什么吗？ 红绡是个挺有意思的姑娘，一听舒眉问起，把顾氏后来说了苏雅晴什么一股脑都抖落了出来。 “夫人对苏姨娘说，别以为自己还是苏家的小姐，既然做了祝家的妾就要守规矩，正妻就是你的主子，一早你不去给舒眉请安，到处乱跑，不然也不会吐成这样。” 舒眉听了直想笑，这红绡还真是有意思。 红绡走了之后，绿雁又来了，传的苏氏的意思，说是苏雅晴胎不稳，免了她这阵子向舒眉请安的规矩。 舒眉自然应下，看来苏氏还是防着自己呢，生怕自己会对苏雅晴肚里的孩子做什么。 其实舒眉就想让苏雅晴老实阵子，因为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没工夫陪她折腾。 眼下，与祝泽樾和离的事情还要徐徐图之，不过身在祝家，她要过得好，手里必须有点权力，不然就像那天纳苏雅晴的时候，李氏明显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故意找自己不痛快。 舒眉记得下个月就是苏氏的七十大寿了，苏氏让三个儿媳妇一起掌家，也筹备一下寿宴的事情，她也快要忙起来了。 到了下午，苏氏便派人把三个儿媳妇还有舒眉一起叫了过去，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前世舒眉并没有被叫过去，这次苏氏还把她算在内了，不过差事安排的跟前世一样。 顾氏是长媳，家里丫鬟婆子以及家外人情往来都归她处理，周氏是负责管账，李氏管的是厨房采买。 看起来，顾氏的差事最为露脸，但舒眉看得出最得苏氏信任的是周氏，账房的钥匙可不是一般人能拿的。 几人出了福寿堂之后，李氏也不忘酸一下，“还是大嫂命好，有阿眉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媳妇帮忙，我和二嫂可就要亲力亲为了。” 这种时候，周氏通常不搭茬，直接找了个借口就先走了。 舒眉笑道：“三婶娘说笑了，您这么能干，我也什么都不会，还都得母亲带着呢。” 顾氏倒是有几分自豪：“阿眉聪明，学什么都快，不过等弘树长大后娶了媳妇，你也就跟我一样省心了。” 这顾氏还真是没心机，舒眉可是记得李氏因为嫌弃自己的差事最累最不露脸，心里很是不平衡，明里暗里没少给顾氏使绊儿。 最后搅得顾氏焦头烂额，直接麻爪了。所以后来寿宴上，顾氏栽了跟头。 在那之后，苏氏就更对顾氏更不喜了，连带着自己这个孙媳妇的地位也就更低了。 这回，舒眉一定要让顾氏好好的苏氏面前露个脸，也得让顾氏知道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果然李氏听完顾氏的话之后，皮笑肉不笑，道：“是啊，等到十几年后我就能跟大嫂一样享福了。” 舒眉忙了起来，祝泽樾最近也没闲着。 祝宁给他专门请了个老师，很是严厉，每天的课业也很重，苏雅晴那他去不得，他又不想看到舒眉，于是索性住在书房不回去了。 舒眉知道后跟顾氏禀明之后便把谷雨叫了过来。身为体贴的妻子，怎能让丈夫在书房无人照顾呢？ 最近舒眉对自己的态度又是不冷不热的，让谷雨心里挺不踏实的，到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讨不了小姐欢心了？ “少爷最近一直在书房住，之前他身边的丫鬟也没什么趁手的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做事我最为放心，这阵子你过去伺候他，事无巨细，少爷有什么事你先过来跟我说。” 派了谷雨去照顾祝泽樾，至于她怎么做就看她的本事了。 谷雨见舒眉有意抬举自己，自是欢喜，“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大少爷。” 其实那天之后，舒眉就察觉到谷雨的心思了，后来也有意无意的提点她，既然祝泽樾已经没守着规矩纳妾了，那么纳一个也是纳，两个也是纳。 这话要是立夏肯定听不出什么来，但谷雨不同，舒眉在妙峰庵说的话那可算是让她心里长了草。这做奴婢的哪里比得上做主子好，虽然是个妾也比以后被放出去随便嫁个小厮好。 “你去了好好照顾大少爷，事无巨细每天向我汇报一遍，一定要细心，若是我发现你粗心大意，就换别人去。” 舒眉对祝泽樾并不放心，正好让谷雨过去盯着，自己给了谷雨这么一个恩典，不怕她不好好为自己办事。前世能那么准确的设计自己和祝君柳，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就是吃亏在这里。 第31章 远客 谷雨这一门心思想爬上去就忘了当初祝泽樾差点掐死她的事情，可见这身份地位比命还重要。 但谷雨想要的身份却是苏雅晴这辈子都别想摆脱的耻辱，一日为妾，终身为妾，她的孩子也会给跟她一样，有着庶出的身份，永远别想跟嫡子相提并论。 苏雅晴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舒眉把吴婆子叫来，又让她去盯苏雅晴那边的动静。 每到这个时候，舒眉就有些惆怅自己手中无可用之人，而且她手里也没钱，这上下打点一直都需要银子，她若是守着嫁妆过日子，早晚坐吃山空。 可舒眉想起自己前世跟着师父挣钱的法子多都是旁门左道，根本没法效仿。之前仿名家书画骗钱，舒眉和师父是卖了之后就换地方，现在她要是做了，肯定会被人查出来，风险太大。 而且眼下她在祝家就算比前世状况好了一些还是没有站稳，还要一步步来。 前世这个时候祝泽樾还没被抓回来，舒眉不得顾氏喜欢，也懒得去管顾氏怎么做，这次她不能在置身事外了。 顾氏的娘家不在京城，她也不是在这里长大的，虽然嫁入祝家二十多年，但对京城盘根错节的各大家族之间关系的了解，出身护国公府的李氏比她要有优势多了。 不过同样出身京城舒家的舒眉在这点上不会输给李氏，这次有她协理，顾氏得心应手了许多，对更是舒眉赞不绝口，越看越顺眼。 顾氏那边进行的有条不紊，加之她每每碰到李氏的时候都忍不住耀武扬威一番，让忙得脚不沾地的李氏气得够呛。 怎么着，欺负自己孩子小，没儿媳妇吗？ 李氏进门得苏氏的宠，还没在顾氏面前这么失利过，哪儿咽的下这口气。 正巧，李氏身边的丫鬟巧云带来一个消息。 “奴婢刚听大夫人院里的小锦说，顾家要来人了。” “问清楚来的人是谁了吗？” “具体是谁不清楚，不过肯定有顾二夫人。” 顾二夫人……陈氏，是从京城陈家远嫁到肃州的那个吧。 李氏那时候还小，记不太清了，不过她娘肯定知道，回去一问肯定知道。 “走，去趟福寿堂。” 这边舒眉刚理清会来的和不确定会来的各家名单去给顾氏过目。 顾氏笑道：“做的很好，你这孩子真是细心，我不过跟你说了几句，这么快就弄出来了。” 立夏也学机灵了，道：“夫人，您可不知道小姐昨晚熬了大半夜，天快亮了才眯了会儿。” “这熬坏了身子可不行，等下你去歇会儿。”顾氏见舒眉眼下确实有些青印，吩咐齐嬷嬷等下让厨房做些滋补养颜的炖品给舒眉端过去。 舒眉虽然只记得大概，但这单子写的还是八九不离十的，“为母亲分忧是应该的。” 顾氏对舒眉的表现很满意，“不过这单子上还要加上我娘家二嫂和她女儿慧娘，上午刚得了信她们从肃州来了京城，这几日估计就到了。” 自己娘家人不远千里来给苏氏贺寿，这让顾氏脸上十分有光，不过舒眉听了心里却是叹了口气，看来这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不过去。 舒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喜道：“祖母若是知道舅母和妹妹从肃州来给她贺寿，肯定会很高兴的。” 顾氏笑着点点头：“那你安排一下，看看让她们住哪儿。” 陈氏的哥哥前几年调任到广西任职，举家搬迁了，所以陈氏来肯定要在祝家住下。 舒眉想了下，道：“嗯，您看让舅母和妹妹住在随芳院如何？” 随芳院原是祝绯樱出嫁前住的地方，各处保持的都很好，离顾氏这里也近，让顾二夫人和顾慧娘住在那里最合适不过。 “好，那你赶紧去安排吧，人手不够跟我说，务必在今晚前把随芳院收拾出来。” 顾氏也觉得舒眉安排的很合理，而且她事事以自己为先，并不会私自做主，让顾氏更是满意，再怎么说她才是这祝家的大夫人。 舒眉应下之后便出去了，这会儿顾氏倒是忘了刚才还心疼舒眉熬夜让她去歇着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立夏觉得小姐的脚步走的很快，心里对顾氏有些抱怨：“夫人真是的，顾夫人她们又不是马上就要到了，还要让今天收拾出来，小姐这回又不得闲了。” 舒眉并没在意这些，在顾氏心里只有她儿子最重要，自己这个儿媳不过是个用起来比较趁手的人罢了，还能指望她真心疼自己啊。 “立夏，我没事，等下你出去找你哥哥，让他去打听打听常夫人喜欢听什么戏。” 立夏虽然人不算机灵，但在舒家长大，跟着舒眉这么久，对京城里的这些世家望族也是很了解的，一听便知是谁，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小姐，常夫人不是不来吗？”她记得单子上没有常夫人的名字呀。 “以防万一，常夫人若是来了可算是这次人里的头一份，不能慢待了。” 舒眉当然知道单子上现在没有常夫人的名字，但既然陈氏都来京了，那常夫人也肯定会来的，有些事情，即便是过了一世，还是不会改变的，而她能做的就是改变这件事的结局。 安排完人去收拾随芳院之后，舒眉伸手揉了揉额角，琢磨着如何让常夫人和陈氏的冲突消弭于无形。 这时，吴婆子过来了。 苏雅晴正式进门之后，舒眉便又安排了吴婆子过去，盯着她的行动。虽然舒眉不太想跟苏雅晴一般见识了，不过她也知道苏雅晴那人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不得不防。 吴婆子带来的消息也挺有意思，她说苏雅晴今天不用禁足了，马上去了苏氏那，说是给苏氏念书。 苏氏年纪大了，不看自己看书了，专爱听人念书，原来苏雅晴还是表姑娘的时候，也经常过来给苏氏念书。 这倒是符合苏雅晴的作风，她在苏家的时候就一贯附庸风雅，一副高洁形象，但做出最不知廉耻之事的也是她。 眼下，舒眉想知道苏雅晴到底念的什么书给苏氏听。 第32章 旧事 李氏去福寿堂的时候，苏雅晴刚给苏氏念上一会儿。 要说苏雅晴的声音确实挺适合念书的，语速不疾不徐，声音不温不火，让苏氏听着听着就眯上了眼睛。 这两天苏氏的身体有些不爽利，专爱听一些神仙志怪类的故事，比如说某人一生行善，儿孙满堂，死后位列仙班了，又比如某人在山里救了一只狐狸，狐狸报恩盗取仙丹送给恩人啊……等等这样的故事。 见李氏进来，苏氏并没有睁眼，苏雅晴见状也没有停下来，而是边念边起身给李氏行了礼。 这就让李氏心生不爽了，不过是个妾，架子倒挺大，还以为自己是原来的表小姐吗？ 不过当着苏氏的面，李氏也没出声，只是点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可不是为了听苏雅晴絮叨来的，于是眼睛便紧紧盯着苏雅晴和她的肚子。 李氏看着苏雅晴并不明显的小腹，琢磨着这孩子大概在腊月出生，还属羊，若是男孩还好，女孩的话命就真不怎么样了。哪儿像自己的宝贝儿子弘树，是生在三月的小马驹。 清明之时，云开雨散，势有千里之途，志气凌云，谋事大成，凡试莫不先登。 这是当初祝弘树出生之后找护国寺的高僧批的命，李氏就牢牢记在心上了。 苏雅晴本不想在意李氏，但李氏盯着自己的目光实在让人无法忽略，看得她有些发毛，一走神，便读错了。 苏氏皱了下眉，这才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发现了李氏：“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氏笑：“刚到一会儿，我这是借着您的光听苏姨娘念书呢。” 听到苏姨娘这个称呼，苏雅晴还是面上一紧，起身道：“既然三夫人有事找老夫人，婢妾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为老夫人念。” 反正今天也算开了个好头，倒是不急在这意识，苏雅晴不想操之过急，让苏氏起疑，让舒眉警惕。 “到时候我让人叫你过来。”苏氏点点头，她过几天会有些忙，估计也没空听了。 苏雅晴放下书便出去了。 李氏这才凑到苏氏跟前提起自己要回趟娘家的事情，理由自然如实相告，只说回去借两个厨子去。 老护国公也就是李氏的父亲，在吃上面可是相当讲究，也搜罗了几位名厨养在家中，就连皇上都对其家厨的手艺赞赏有加。现在就算老护国公不在了，护国公的名号没法世袭，但国公府私房菜依旧远近闻名。 现在李氏要为了自己的寿辰回家借厨子，苏氏心里只觉得没白疼李氏，哪里会不让她出门。 李氏回去之后径直找到自己的母亲，“娘，您还记得当年陈阁老家的女儿吗？” 李老夫人见女儿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被这么问也有些懵：“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您先别管我为什么问这个，当年到底她和常家有什么恩怨？” 虽然不明白自己女儿怎么想起这件事，李老夫人还是把自己当年知道的告诉了李氏。 这要从三十年前说起了。 常家老太爷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武将，他的四个儿子有三个都是战死沙场的，只有二儿子活了下来。小常将军也是战功彪炳，不过却是耽误了婚姻，待太祖得了天下之后，便做主将陈大人的女儿赐婚给了小常将军。 本来也是美事一桩，但忽然在小常将军出征边关前，陈家和常家退婚了，陈家女儿远嫁肃州顾家，而小常将军也永远留在了泗金关，再也没回来。 据说当年陈氏出嫁的时候，小常将军的妹妹，也就是现在的常夫人，曾经去大闹过，后来老常将军来了才把她带回去。 李氏听完，心里有了个主意。 从陈氏出嫁后已经有快三十年没回来过了，要是常夫人知道她回来了，应该会很想见见她吧。这要是在苏氏的寿宴上两人碰上，可就有戏看了，她倒要看顾氏还怎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 随芳院收拾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舒眉这才有工夫去福寿堂。 在吴婆子来过之后，舒眉就开始准备，做了点开胃又简单的山楂糕。老年人口都有些淡，这东西最是开胃。 山楂糕做好了，舒眉便带上去找苏氏了。 苏氏那么多疑一个人，自己若是派人过去打探肯定犯了她的忌讳，不如自己带点东西过去，既表现了孝心，还能名正言顺的看看苏雅晴读的什么书。 到了福寿堂，正赶上苏氏这边摆膳了，但苏氏见了那些半点胃口都没有，准备让丫鬟都撤下去。 见舒眉带了山楂糕来，苏氏倒是吃了两块，觉得这东西挺合心的，“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会做这个。” 舒眉谦逊的表示，“祖母不嫌弃就好，我这是小打小闹，登不了大雅之堂。” 她虽然自信厨艺不错，但才不会傻到自夸厨艺多好。 这回做的时候舒眉并没有用全力，连糕点的形状都故意弄得不太规整。若是让苏氏吃上瘾了，以后她的一日三餐都要自己负责那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舒眉半点不想伺候这个自私自利永远不知感恩的老婆子。 吃过山楂糕，苏氏有了点胃口，问过舒眉也没吃晚饭呢，便让她跟自己一起。 饭后，舒眉扶苏氏去内间歇着，看到了炕上的小桌上放着一本书，估摸就是苏雅晴今天读的了。 舒眉拿起书，道：“列仙传，我很喜欢看这类书，祖母也喜欢吗？” “今天雅晴拿过来念给我听的，倒是有些意思，你若是喜欢先拿回去看吧。” “那就谢谢祖母了，我这几天看完就还回来。”舒眉拿起书交给了立夏，接着道，“苏妹妹是个细心的，我这几天都没过来，实在是不孝。” “我知道你孝顺，这都忙了一天还不忘来看看我。” 这几天苏氏虽然没怎么出面，但祝家哪儿有她不知道的事情，顾氏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什么样苏氏还能不知道。但是这次顾氏办事井井有条，显然是舒眉从旁协助的功劳。 苏氏倒是觉得舒眉谦逊低调，在自己面前都只字未提，把功劳算在了顾氏头上，很知分寸。 舒眉又陪着苏氏说了会儿话，见她有些倦了才告退。 第33章 顾二夫人 立夏觉得小姐很奇怪，那天从福寿堂回来之后，这两天小姐就捧着一本书看得废寝忘食的。 一看名字——《列仙传》，立夏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小姐，您不是好几年都就不爱看这种书了吗？” 舒眉眼睛都没从书里抬起来，“这本不一样。” 立夏不懂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神仙鬼怪的故事嘛。 的确，在祖母也去世之后，舒眉就不再看这种书了，因为她觉得都是假的，若是真有神仙，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父母、祖母都带走了。 不过这是苏雅晴读的，舒眉一定要看。 在福寿堂的时候，舒眉拿起这书翻了一下发现书很新，一看就是买了没多久，苏雅晴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 不过看了半天，舒眉还没猜出苏雅晴打的什么主意，倒是看的有些累了，于是放下书，问立夏：“你哥哥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立夏摇摇头，“还没有，昨天他告诉我说常家的事情不容易打探，让您宽限几天。” 舒眉点点头，觉得全靠秋实一个人肯定不行，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常家的确铁桶一般，很难进去，更别说打听常夫人的喜好了。 前世舒眉也就是听说过常夫人，连面都没见过，不过她确实是个当世的女中豪杰。 常夫人是老常将军的幼女，但在哥哥们都战死之后，她招婿入赘常家，接手了常家军的指挥权。让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似的常家军重新集结了起来，阻击了边关外族的进犯，重振了常家军的威风。 由常家军保护，常府自然不同一般名门世家的府邸那么容易打探消息了。 舒眉努力回忆着前世有关常夫人的事情，竟然除了她的威名之外再想不到别的了，可见常夫人为人有多低调。 但是，这么低调的一个人却在苏氏的生辰宴上给顾二夫人难堪，指她妇德有亏，害得顾二夫人激愤撞柱，险些闹出一条人命案来。 都过去三十年了还没忘，可见对顾二夫人的恨有多深。 若是常夫人不知道顾二夫人回来就罢了，但十有八九李氏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而且就算没有李氏，恐怕也会有好事之人把此事告诉常夫人。 那些旧事，舒眉也只是小时候听祖母提起过，当时祖母感叹常家虽然值得同情，但陈家女儿何尝不可怜呢。 舒眉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谷雨过来了，自从舒眉派她到祝泽樾身边之后，她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每晚等祝泽樾歇息之后就过来向舒眉汇报这一天祝泽樾做了什么。 不过祝泽樾最近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连苏雅晴那里去的都少了，更别说想什么歪门邪道设计舒眉了。 舒眉夸了谷雨两句便让她回去了，然后打发立夏也去休息，她则继续看那本列仙传。 ### 隔日，顾二夫人和顾慧娘就到了，舒眉和顾氏一起在门口接了她们进门。 顾二夫人比顾氏大不了几岁，容貌只能说是平平，但她温文有礼给人感觉很舒服，她不是像苏雅晴那样装出来的优雅，而是骨子里透出的修养。 舒眉前世就与她接触过，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所以就算不是为了顾氏，她也想要帮一帮这个柔顺的女子。 顾慧娘比舒眉小三岁，跟她母亲一样，也是个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大概是被保护的很好，还带着一点不解世事的天真孩子气。 顾二夫人这次来京除了给苏氏祝寿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带长子顾茂然进京，想打通关系把他送进国子监读书。 顾茂然不愿意靠家里荫蔽进入国子监，所以也不愿意住进祝家，跟着同窗一起住在客栈里。 只是当母亲的都想给孩子安排最好的，不然阔别京城三十载，就连陈阁老去世都没回来的顾二夫人也不会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让人把东西搬去随芳院后，顾氏和舒眉带着顾二夫人母女去见苏氏。 苏氏见到顾二夫人母女倒是平平，这让顾氏有些不悦。 舒眉看着苏氏的表现，琢磨着她肯定知道顾二夫人和常夫人之间的恩怨，不过这会儿恐怕她还不知道常夫人会来，不然肯定会找借口让顾二夫人离开。毕竟比起来，顾二夫人不过是顾氏的亲戚，哪里比得上统领常家军的常夫人重要。 那样的话，顾氏肯定会和苏氏起冲突，这不是舒眉想看到的。 只有李氏对顾二夫人很是亲热，但舒眉怎么看都觉得她亲近的表面下包藏祸心。 赶了这么多天路，从福寿堂出来，顾二夫人便准备回随芳院歇着了，不过顾慧娘毕竟还小，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对什么都很好奇。 虽然不能出门，但在祝家逛逛还是没问题的，于是舒眉便带着顾慧娘去逛园子了。 肃州地处西北，顾慧娘见得多的是沙漠和戈壁，于是，祝家这并不算别致的后花园都能让顾慧娘觉得十分新奇有趣。 还好舒眉对花草植物也有过学习，才能应付顾慧娘接连不断的提问。 这一路走下来，顾慧娘已经被舒眉的无所不知深深折服：“表嫂真是学识渊博，我在家就听说过舒家的姑娘都很博学，果然名不虚传。” 舒眉有些汗颜，“慧娘谬赞了，其实这些都是北方常见的植物，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会认识并不稀奇。” 顾慧娘叹道：“我娘也是在京城长大的，可她从来不跟我说她的事情。” 这让舒眉有些意外，为何顾二夫人不愿意提起自己在京城的经历呢？而且远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应该不止是勇气的问题。 两人继续边走边聊，转个弯过去，发现前面有个人正在对着牡丹挥毫泼墨。 舒眉不用看也知道是祝君柳，本想带着顾慧娘绕路过去，但顾慧娘眼尖，还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了那幅未完成的画。 “画的真好。”顾慧娘由衷赞道。 听到顾慧娘的声音，祝君柳转头过来，看清他真面目的顾慧娘眼睛就挪不动了…… 第34章 悸动 舒眉从舒家回来之后，祝君柳还没见过她，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自己的誓言就像是一个笑话，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 不过祝君柳还没忘了身份，控制住内心波澜，语气平常，“大嫂。” “嗯。” 每次见到祝君柳都是在提醒舒眉前世的事情，但凡有可能，她绝对不想见到他，也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事情。 舒眉发觉到了祝君柳的改变，看得出他在跟自己保持距离，愈发怀疑他跟自己一样记得前世的事情。 要是他能不多管闲事会更好，她和祝泽樾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不需要他一厢情愿的帮助。 此时的顾慧娘已经从祝君柳身上移开目光了，只是低着头有些不自在，在后花园遇到陌生的男子，她竟然看得目不转睛，实在是愧对这么多年的教育。 舒眉前世倒是没注意过顾慧娘对祝君柳有意，但看得出来顾慧娘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不得体，此时她的头已经要埋进胸口了。 “慧娘，这是二婶家的公子，名君柳的，也不是外人，你应该叫他一声二表哥。” 祝君柳除了面对舒眉的时候会失态，正常情况下都是温文儒雅的君子形象，知道舒眉是要给慧娘解围，也道：“原来是顾家表妹，失礼失礼。” 见顾慧娘总算没那么尴尬了，舒眉也借口不打扰祝君柳作画带着顾慧娘离开了。 走了一段之后，顾慧娘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看到祝君柳还站在原地遥遥的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顿时心里犹如小鹿乱撞，久久不能平静…… 把顾慧娘送回随芳院之后，舒眉带着立夏准备抄近路回去，路过一处假山还没转过去，就听到有人说话。 “可算逮着你了，可让爷想的好苦啊……” 女子挣扎低泣，“三老爷，您别……” “怎么还不乐意啊，改天我就去求了母亲让她把你给了我。” 舒眉一听，那女子的声音分明是绿雁，剩下那个不用看也知道是祝欣了，没想到他连苏氏房里呆了好几年的绿雁都不放过了，可见最近新来的一批丫鬟没有半个能让他看入眼的。 要说李氏也是个厉害的，可还是拿祝欣没办法。 立夏也听出来了，吓了一跳，看向舒眉。 舒眉本就鄙视祝欣这般不要脸，加上欺负的还是平时本分老实的绿雁，她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 但若是她这么直接出去，是能让祝欣停手，但她一个侄媳妇去捉叔父的奸，怎么都不好听，而且也会让绿雁更无地自容吧。 舒眉拉着立夏往后退了几步，捏着嗓子，学着李氏身边丫鬟巧云的声音，道：“夫人，奴婢刚看到三老爷往这边来了。” 立夏明白舒眉的意图，学着李氏有些尖锐的声音道：“走去前面看看。” 祝欣本就心虚，也没仔细听清楚是不是李氏和丫鬟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绿雁，赶紧就跑了。 虽然祝欣被李氏抓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被她发现，少不了又会闹到苏氏那，回头再让祝宁知道，那真是少不了一顿训。 看到祝欣仓皇逃窜的样子，立夏捂着嘴笑了起来，舒眉也笑笑，也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掉头回去了。 绿雁松了口气，也不敢久留，绕过假山看到了舒眉和立夏离开的背影，立刻明白了根本不是李氏找过来，而是舒眉为了给自己解围。 但是为什么她就这么走了呢，似乎不想让自己发现。 绿雁有些看不透舒眉在想什么，但还是把这份情义记在了心上…… ### 舒眉回去之后把《列仙传》带上又去了福寿堂。 “这么快就看完了？”苏氏觉得有些惊讶。 舒眉笑笑：“这不是怕耽误苏妹妹来给您念书，赶紧就看完了。” 其实舒眉估摸着这几天苏雅晴也不会过来，苏氏本来就有风湿的毛病，这几日又犯了，没什么心情听她念书。 苏雅晴的意图舒眉猜到了个大概，但是还不确定，毕竟这么荒诞的事情真的有人会信吗？而且这样对她也没好处吧。 不过苏雅晴上次宁可自己受罪也要陷害自己的决心让舒眉明白了她就是个损人不利己的货，对于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对手，舒眉真是有些头疼。 舒眉和苏氏正说着，苏雅晴就来了，看到舒眉在，倒是半点没有介怀似的，笑盈盈的道：“姐姐过来了呀。” “嗯，我听前两天李大夫来说你这胎还是有些不稳，应该多休息才是。” 不让苏雅晴过来于理不合，但至少让苏氏知道，苏雅晴最好还是闭门不出好好躺着养胎最好。 舒眉看到苏雅晴这次又带了一本书过来，是《大乘楞伽经》，看来那本列仙传还真只是个开头而已。 苏雅晴脸色未变，也笑，“多谢姐姐关心，李大夫也说可以适当活动，有助于以后生产。” 苏氏也道：“嗯，你不用天天过来，孩子重要。” “嗯，老夫人放心，婢妾一定会注意，好好护住孩子，不会让上次的事情再发生。” 苏雅晴说这话的时候看来舒眉一眼，苏氏也注意到了，但是没有搭茬。 看来苏雅晴还想提醒苏氏上次她病了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舒眉也没准备辩解那件事，像苏氏那样的人，肯定早就查清楚与自己无关了，不然能放过自己？ 不过苏雅晴这再三提起，让苏氏总忘不了这件事，万一下次苏雅晴再颠倒黑白把孩子的问题怪到自己头上就说不好苏氏会相信谁的话了。 “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妹妹念书了，”舒眉对苏氏道，“祖母我先回去了。” 苏氏点点头：“上次的山楂糕不错。” “您喜欢吃呀，那我等会儿就做。” “嗯。” 明明自己都这么忙了，苏氏还不忘了这个，不过舒眉还是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知道苏氏的为人，当时没有再做别的了。 舒眉离开后，苏雅晴并没有继续读列仙传，而是读起了《大乘楞伽经》里面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 第35章 提醒 这两天，苏氏不知道又抽哪门子风，非要去上香。 经过上次妙峰庵的事情，那里肯定是不欢迎祝家了，而且苏氏也没脸再去了，于是这次她便要去护国寺。 护国寺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寺庙了，香火旺盛。苏氏这说要去就去，顾氏周氏和李氏都在忙着准备寿宴的事情，哪里有功夫陪她去，于是便由舒眉陪着苏氏去了。 到了护国寺门前，舒眉先下车，就看到旁边也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人竟然是罗修，还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舒眉真是不明白了，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他，看到他就想起他的恶劣行径，心里就有气。 罗修其实远远就看到了祝家的马车，还在想着会不会看到她，刚一想，就看到舒眉被丫鬟扶着从车上下来了。他的目光就一直追着舒眉，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果然，她看到自己之后虽然神态如常，但倏然抿紧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她仍未消气的事情。 罗修的嘴角弯了起来，还好今天跟来了。 苏氏也下车了，看到罗修赶的那辆车里下来的人之后就迎了上去，虽然舒眉想离罗修越远越好，但见状也只能跟了过去。 苏氏对着一个年逾四旬身材高挑的妇人道：“常夫人，这么巧您也过来了。” 舒眉没想到眼前这位就是常夫人，只见她容貌秀丽温婉，若不是略显凌厉的眼神与寻常内宅妇人不同，舒眉还真是半点没把她和兵权在握的女将军联系到一起。 一看常夫人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舒眉更是犯愁了，秋实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让她有些担心。 常夫人笑笑，倒是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好亲近了，“祝夫人怎么也来护国寺上香了？” 要说常夫人领兵虽然是个好手，但对京城里那些内宅妇人的事情并不擅长，也没注意过那些传闻，于是才有此一问。 苏氏虽然清楚常夫人为人，但还有些挂不住，只能有些讪然，拉过舒眉，道，“常夫人还没见过我的孙媳妇阿眉吧，她近日有些心绪不宁，我便想带她来找大师看看。” 舒眉真是有些无奈苏氏拿自己当借口，不过还是乖乖的行礼，道：“见过常夫人。” 常夫人倒是知道祝家和舒家结亲的事情，礼她派人随了，不过婚宴是没去的，所以这也是第一次见舒眉，点点头赞许道：“真是个标志人儿，祝夫人好福气了。” 罗修在一旁听着不以为然，明明是祝泽樾那小子有福。 好在常夫人也没多问，与苏氏边聊边进去了。舒眉也紧跟在苏氏身边，与罗修保持距离。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会跟在常夫人身边，他会不会知道常夫人的喜好呢？ 但是一想到问他肯定会被他调戏，舒眉就熄了这心思，她宁可自己想破头也不会求他的。 进去之后，苏氏和常夫人一同去进了香，常夫人还要留在那里继续祈福，苏氏则带着舒眉去见护国寺的高僧了圆大师去了。 舒眉对常夫人的事情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常夫人是替自己的独生女祈福来的。 常夫人已逝的丈夫是招赘进常家的，两人只有一女，但是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外人基本没见过这个孩子。 到了了圆大师那，苏氏便打发舒眉跟着小沙弥去厢房等着。 了圆大师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的，也不是事事回答，虽然苏氏刚才说是为舒眉问问，但她可不会真的浪费这次机会给舒眉。 不过舒眉也没那个心思去找大师算命，她已经有了这次重生的机会，不想再被所谓的命运左右。 小沙弥上了茶之后也出去了，就剩下舒眉和立夏在。但是立夏忽然肚子痛了起来，跑出去方便了，她刚出去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这么快就回来了？ 舒眉有些奇怪，不过刚打开个门缝看到门外的人便连忙要关上。 怎么又是他！？ “这次总没有吓到你吧？”罗修的手抵住了门，让舒眉无法关上。 舒眉感到门板一震，手一麻，就松开了，还往后退了几步。虽然这次他敲门了，但是自己不还是拦不住他吗？这跟之前他忽然出现有什么分别吗？ 罗修已经趁机进来了，关上门之后还有空扶住了没站稳的舒眉，动作快的让人咂舌。 “瘦了。” 他的手不过揽了下舒眉的腰等她站稳便松开了，然后站到离舒眉有两步远的地方，规规矩矩的就像个君子。 舒眉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罗修叹了口气道，“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你又想做什么？”舒眉双手抱在胸前，警惕的看着罗修。 立夏闹肚子肯定也是他搞的鬼，一个随身带着媚香的人会带着泻药一点都不稀奇，他就是算准了自己不会大声喊叫引人过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舒眉确实不敢声张，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是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让人打听常家的事情？” 舒眉一惊，他怎么会知道的？于是决定装傻到底，坐到了椅子上，扭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出去。” “既然那个秋实不是你的人，我也不必客气了。” 虽然罗修还在笑，但舒眉知道他是认真的，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很危险的人。没想到秋实被他抓到了，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常家的人，秋实撞到了他手里不免让舒眉有些担心。 “你不要为难他……”舒眉的语气软了来了。 罗修慢慢欺近舒眉，手扶在了椅子的把手上，又把她困在了中间：“那我可以为难你了？” 怕他再做出什么举动，舒眉立刻迅速道：“我不过想着常夫人也许会来，打听一下她喜欢听什么戏，也免得到时候招待不周。” 舒眉自认这个借口合情合理，但看罗修的表情怎么都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话。 罗修站了起来，正色道：“她喜欢看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让她看到什么，她和陈家的事情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他心里大概猜到了舒眉要做什么，见她执意要做，也只能提醒她一下，不要弄巧成拙了。 舒眉心里一惊，怎么什么都被他看穿了。 第36章 帮助 在舒眉想着要怎么应付罗修的时候，他却没有再多问。 “秋实这小子还可以，我先扣下一阵子再还你。” 舒眉听出罗修的意思是要留下秋实培养一番，有些意外，他这是在帮自己？ 不正经的时候油嘴滑舌，真做了却又这般含蓄，就像上次在妙峰庵明明是帮自己也不解释…… 既然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舒眉也不想装糊涂，说出了上次没来得及说的话。 “谢谢。” “什么？” “上次妙峰庵那……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舒眉已经说不下去了，毕竟捉奸的事情，让她怎么好再开口。 看她耳根红的厉害，罗修知道再逗下去，要惹怒了佳人，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他还是懂得。 只是她向来对自己横眉怒目的，竟还有这样羞臊的时候，罗修觉得很有趣。 罗修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过来了。 舒眉还没发觉，罗修指了指门外，向她示意。 环顾四周，舒眉发现无处可躲，房梁吊顶了，没有后窗，唯一的出口就是门，怪不得这次他会敲门。 但要是开门，肯定会跟来人撞上的，就算来人是立夏，舒眉也不想被她看到自己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经过上辈子的事儿，舒眉真是怕了。 偏罗修还老神在在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舒眉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赶紧推他躲到了门后，这时门外的人也敲门了。 “大少奶奶，您在吗？” 是绿雁。 舒眉瞪了一眼罗修，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出去了，都怪他没事偏要过来。 绿雁并没有跟着苏氏进去，看到立夏出去这才过来。 开门的时候舒眉站在门旁迎了绿雁进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绿雁似乎有局促不安，一眼看进来只看到舒眉一人，并没有注意到门后躲着的罗修。 舒眉看出绿雁过来肯定不是苏氏授意，知道她有话跟自己说，不过先要让罗修不被发现离开。她拉着绿雁进来的时候还用力把门往大开了开，示意罗修趁着她挡着绿雁的视线赶紧离开。 “绿雁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修刚想出门，又听见有人过来了，他有些后悔，自己泻药下的份量太轻了…… 不过立夏就看着舒眉了，根本没发觉自己关上的门旁边躲着的人。 舒眉也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回头看到罗修站在那里，立夏就在他旁边，只要一转头就能发现他，而且绿雁也随时可能回头。 情急之下，舒眉左脚踩住了绿雁的裙子，右脚绊住了自己的左脚，直接拉着绿雁摔倒了。 “小姐！”立夏见状连忙跑了过来。 绿雁也被摔的有点懵，不过刚想起来觉得裙子角被舒眉踩住了。 只有舒眉对着罗修那边，赶紧用眼神示意他快走，偏罗修从来就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还站在那里笑，气的舒眉想骂人。 不过等立夏把舒眉扶起来之后，舒眉看到门后已经没人了。 终于都落座了，绿雁还有些懵，不过还是尽快说明了来意。 “大少奶奶，您要小心苏姨娘。” 舒眉有些意外，笑笑：“请绿雁姐姐明示。” …… ### 不知道了圆大师说了什么，苏氏回去之后倒是心平气和了许多，不过更是每天早晚三炷香，各方面都更为讲究了。 李氏是个机灵人，见状请人把全家上下丫鬟婆子的八字都核了一遍，挑了不少和苏氏八字不合的人调的调，卖的卖，动作之迅速，就像是早有准备。 舒眉算是看出来了，她哪儿是要给苏氏身边都安上吉祥人儿，这是要借机把让祝欣看进眼里的丫鬟铲除个七七八八。 前世李氏也做过这样的事儿，不过舒眉记得是在寿辰之后，而在寿宴之后没多久，舒眉就被诬陷赶了出来，这回显然跟前世不一样了。 过两天就是寿宴的日子了，舒眉这几天更忙了，休息不好，头有些晕。 不过想到明天的事情，她就睡不着了，不知道自己的计划管不管用……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有马车陆续到了，门口的那条街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位置，中间也留了一条空道，可以让车通过。 常夫人的马车来不算很早，基本来贺寿的人都进去了。 苏氏和顾氏已经落座开始听戏，李氏有些心神不宁，直到看见常夫人过来才松了口气。 常夫人过来跟苏氏祝寿之后便坐在了旁边，而她身边就是顾二夫人。 这是舒眉安排的，不过李氏倒是觉得正中下怀，一副等着看戏迫不及待的表情都快掩饰不住了。 顾二夫人看到常夫人过来，神色就是一僵，摸了摸手腕，等常夫人坐在她身边之后脸色都白了几分。 常夫人则是看都没看顾二夫人，问身边的丫鬟，“这台上唱的哪出？” “回常夫人，这会儿唱的是珠玉在侧，刚唱到关将军战死。” “这戏好！这戏里的人倒是有情有义，明知未婚夫死了还千里去寻。” 常夫人正说着，顾二夫人的脸色又红又白，攥着手帕的手又些抖。 跟着常夫人的一个身材高大的丫鬟插嘴道：“夫人，今天这出可跟以往唱的不一样，您且听听看。” 看了一眼丫鬟，常夫人没再继续说下去，继续听戏了。 坐在后排的舒眉闻言松了口气，她拿不准常夫人的脾气，怕她没耐心听下去，那自己熬了几天夜改的戏就全白费心思了。刚才她生怕常夫人这就发作，刚想开口，没想到被这个丫鬟解围了。 不过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个丫鬟的背影有点眼熟，正琢磨着，那个丫鬟回头看了舒眉一眼，还冲她挤了下眼睛，吓得刚把茶水送到嘴边的舒眉差点呛到。 虽然化了妆，但那丫鬟肯定是罗修男扮女装的，就是罗修身材实在不像普通姑娘。但常夫人本就是女将军，手下还有一只娘子军，身边有这样体格的丫鬟并不稀奇。 让舒眉感叹的是罗修装成女人倒是风情万种，他那副不正经的妖媚样子还挺适合女装的，于是抿嘴笑了起来。 第37章 珠玉在侧 常夫人愈听愈觉得不对劲，这出戏本来讲的是这样一个大团圆的故事： 朱家大小姐朱明玉与关将军关洵定亲之后，关洵便远赴边关打仗，后传来他战死的消息，朱明玉不信，于是只身前往，千里寻夫，最后终于找到关洵，两人终成眷属。 但现在这唱的完全不一样了。 同样是朱明玉与关洵定亲了，虽然两人两情相悦，但关洵在出征前就自知此行凶多吉少，于是主动去了朱家退婚，朱家当时并没有同意，但留下了文书。在后来关洵战死之后，朱家拿着退婚的文书去找关家，退了婚。 朱明玉知道后，宁死不从，不愿意改变心意，想要为关洵守望门寡，但朱家很快为她重新订下了一门亲事。在得知婚期后，朱明玉割腕自杀，却被救了回来，而刚定下这家人得知此事后，有感于朱明玉的忠贞不二，主动来退婚了。 后来，关洵的尸体被运送回京，朱明玉终于不在执着为关洵守节，在朱家人找来的几个公子里选了远在边关地区的一家人，远嫁了过去。在途经关洵战死的沙场附近，朱明玉找借口下了车，然后自刎身亡。 朱明玉到了地府之后，碰到了在奈何桥边迟迟不肯走的关洵，阎王有感二人情比金坚，破例给二人定下三世姻缘，让他们重入轮回，来生再见。 这出戏改过之后比之前长了很多，却让众人都听得意犹未尽，有几位夫人更是抹了泪，其中泪流的最凶的是顾二夫人。 常夫人就坐在她旁边，自然看到了，本想说两句讽刺一下顾二夫人，却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痕，顿时话就噎在了嗓子里。 顾二夫人哭得实在悲戚，又怕自己惹得苏氏不高兴，对顾氏不喜，于是趁着戏子们谢幕的时候匆匆起身离开了，顾慧娘要跟去被舒眉拦下了。 常夫人瞥了罗修一眼，起身也跟着顾二夫人离开了。 见状，舒眉才松了口气，看来常夫人是听明白了，这出戏唱的不是朱明玉与关洵的故事，而是唱的顾二夫人和小常将军的事情。 顾二夫人当年并不是那么绝情，但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她手腕的伤痕一看便知是割腕留下的，再联系起当年的事情，不难猜出因果关系。 当年小常将军战死的泗金关就在肃州，舒眉问过顾慧娘，知道她娘每年会去泗金关那里祭拜，却从来不提拜祭的是谁。 其实，顾二夫人应该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小常将军…… 像常夫人这样聪明的人，自己能想到的，她怎么会想不到？她不过是不想承认，就算是顾二夫人不退婚，她哥哥死了也不会回来了。 真要是算起来，常夫人真正要恨的人应该是皇上吧，他才是让小常将军埋骨沙场的人，三十年前那场仗根本没必要去打。 常家已经奉献的够多了，但圣意难测，是觉得常家功高盖主还是担心常家军造反，这件事就不是舒眉能参透的了，想来常夫人应该比她要清楚的多。 但不管怎么说，常夫人把一腔怒气都算在顾二夫人头上都对她十分不公平。 至于最后缘定三生的结局，不过因为今天是苏氏寿辰，真弄个悲剧收场恐怕惹她不高兴，舒眉才强行加上的。 其实这出戏真正的结局就是朱明玉自杀，追随关洵而去。 舒眉只是给常夫人看了顾二夫人和小常将军的另一种结局，难道真的要顾二夫人去死，才算对得起小常将军吗？ 常夫人既然能重振常家军雄风，撑起常家，肯定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罗修那天说的很对，重要的是她想让常夫人看到什么。 不过那天见面舒眉看得出常夫人个性好强，久居高位，肯定不会允许自己一个黄毛丫头给她讲什么大道理。自己若是师出无名的去找她想要解开她和顾二夫人之间的恩怨，肯定会无功而返，甚至还会适得其反。 于是，舒眉只能借这出戏也唱给常夫人听了。 舒眉端起茶杯刚喝一口水，忽然听到旁边有个人低声道：“快谢谢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扮女装的罗修已经凑到了舒眉身边，立夏听戏正入迷，根本没听到罗修的话。 近距离看到罗修这个扮相，舒眉还是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到了罗修的衣服上。 饶是罗修身手再好也没躲过这次突然袭击，裙子上洇开了一片茶水渍，顿时愁眉苦脸，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他这话的声音就变得跟女子一样尖细了，听得舒眉又是一阵想笑，但考虑到场合还是生生忍住了。 立夏知道她是常夫人身边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这位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带你去换一件吧。” 不过立夏有些犯愁，觉得这个丫鬟虽然长得挺漂亮，但身材太过高大，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裙子能让她穿进去。 “不是你弄得，干嘛要你带我去，是她弄脏的，要让她赔我。” “怎么能让大少奶奶带你去呢？”立夏觉得这个丫鬟实在是没规矩。 “无妨，立夏你留在这，我带她去换件衣服就回来。” 立夏还想阻止，舒眉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罗修看舒眉的肩膀有些抖，追到她身边一看，果然看到舒眉在笑。 “你还笑，这还不都为了你，真是个没良心的。” 罗修的样子配上他哀怨的语气，更像是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了，惹得舒眉就算捂住嘴笑声还是漏了出来。 “你不觉得这个样子很适合你吗？” 舒眉看得出他的衣服都是定制的，不然哪里买得到这么大号的女装。看来他平时就没少男扮女装，所以这妆容画得也很好，连脖子上的喉结都不知道他用什么给盖住了。 若不是自己之前见过他，恐怕一眼看去真会认为他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 罗修的回答就是对她投以含羞带怒的一眼，但是没想到这一个媚眼没打动舒眉，倒是让路过的祝欣看进了眼里。 “那边的丫鬟是哪个院里的？”祝欣人还没走到跟前，声音已经先过来了。 第38章 红颜祸水 祝欣知道今日苏氏李氏都在前面看戏，这内宅肯定没人看着，于是偷溜进来，准备找个与自己相好的丫鬟快活一番。 谁知道他这刚过来就看到舒眉带着个姿容美艳丫鬟打扮的人走过，于是连忙出声，生怕人跑了。 舒眉不好装听不到，只能停下了脚步，行了礼，道：“三叔。” “嗯。”祝欣胡乱摆摆手，眼睛都没看舒眉一眼，就只盯着女装罗修，“你是哪儿院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虽说祝欣口味广泛不挑食，但也知道什么人可以动什么人不能动，所以像是周氏守寡多年，祝欣对其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后来舒眉进门，容貌也是出挑，但祝欣从来多一眼都不看，谨守本分，估计这也是他多年纵横花丛却始终没出过大错的原因。 舒眉可是很清楚祝欣的为人，见状便知他这是对罗修有意思，顿时觉得可笑又丢人。上次绿雁的事情刚过去多久，他又不老实了。 “三叔，这是常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我刚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裙子，要带她去换一下，就不耽误您了。” 舒眉希望用常夫人的身份让祝欣知难而退，不过她低估了祝欣，他的色胆比脑子还大。 祝欣不理舒眉的话，对罗修道：“裙子弄脏了不要紧，跟爷走，爷给你买新的去，你想要什么都行。” 这回舒眉是又气又尴尬了，祝欣还是跟前世一样不要脸，当着自己这个晚辈的面还这么口没遮拦，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舒眉还担心罗修发起怒来，直接让祝欣去见阎王。她看了一眼罗修，愈发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让人发毛。 要知道，罗修前世的名号可不是假的，就算如今冷面不复，但修罗仍在。 “常夫人等下要找人了，三叔我们先走了。”舒眉拉起罗修就要离开。 偏偏祝欣沉迷美色不可自拔，半点没注意到罗修危险的眼神，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把人弄到手。 “美人别走，你倒是说句话啊。” 虽说这丫鬟生得高高大大，身材有些健壮，但胜在脸漂亮啊。最近弄到手的丫鬟都是身材尚可，脸根本没法看的，就算熄了灯看不到，一早看到还是会倒胃口啊。 要是把这个搞到手，那点着灯也没关系了…… 罗修被舒眉这么一拉，注意力都放在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上了，再看到她又气又急的样子，倒是把考虑让祝欣怎么死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去。 就在舒眉无计可施的时候，祝君柳过来了。 “三叔，原来您在这里，伯父让我请您去前院招待下客人。” 祝欣不耐烦：“不是有你和阿泽在吗，还用得着我？你赶紧去帮忙，别在这儿碍事。” “礼部侍郎张大人也到了，您真的不过去吗？伯父还想带您认识一下他呢。” 祝欣混了十年还是个不入流的礼部主事，一听说礼部的上峰来了，犹豫再三，如壮士断腕般，还是将内心对美的追求暂且放下，先去为自己的前途奔走一番。 不过临走前，他还不忘问，“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舒眉简直对祝欣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在她打算替罗修瞎编一个名字的时候，罗修自己开口了，轻轻吐出两个字。 祝欣一听，夸道：“剑珠，宝剑配明珠，真是好名字！”这才匆匆去了前院。 祝君柳并没有跟着祝欣离开，他听到这个名字顿了一下，箭猪？ 怎么会有丫鬟叫这改名字？ 他有看了看那个丫鬟，倒是有些释然了，这名字倒也，说的过去…… 而舒眉觉得罗修说的是“见诛”，再见必诛…… “你没事吧？”祝君柳还是先问的舒眉，虽然他知道被骚扰的肯定是那个丫鬟。 他记得前世舒眉遇到祝欣轻薄丫鬟，被吓到了，然后再见到祝欣都是绕道走，希望这次别再给她留下什么阴影了。 舒眉摇摇头，她更多的是觉得丢人！ 上次让罗修看到祝泽樾和苏雅晴偷情，这次让他看到祝欣不吃廉耻的调戏丫鬟，她也没脸看他了…… 见舒眉低着头，祝君柳以为舒眉又被吓到了，安慰道：“三叔就是那样，有时候不知道背人……其实人并不坏……” 明知道这话根本不成立，什么用都没有，祝君柳也有些懊恼，“总之，下次你听到三叔叫也不要搭理，直接走就行了。” “嗯。”舒眉根本没注意祝君柳说什么，见祝君柳比见祝欣还让她不自在。 在祝君柳眼里，舒眉现在的样子和她前世无助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不过还没碰到舒眉就被罗修挡住了。 “多些公子解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 罗修下面的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含羞带怯的看了祝君柳一眼。 但祝君柳听出言外之意又被这个媚眼吓得一哆嗦，神志也清明了许多，连忙把手收了回来，没再继续说什么，就离开了。 不过怎么看他立刻的背影都有些仓皇逃窜的意味。 本来尴尬的舒眉被罗修的话也逗得放松了很多，他扮成女人不仅能把祝欣迷倒，还吓得祝君柳狼狈离开。 舒眉看着罗修，笑道：“你可真是红颜祸水。” 罗修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舒眉，她是不是都没注意到祝君柳看她的眼神，到底谁是红颜祸水还说不定呢。 不过想起自己也没什么名正言顺的立场和身份提醒她这些，罗修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若是今天常夫人不买账，你该如何收场？” 反正四下无人，罗修也不担心被人听到。 舒眉一愣，“她会听进去的。” 她知道前世常夫人的事迹，所以相信她的为人。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就是知道。” 舒眉的笃定让罗修觉得很奇怪，想起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很怕自己，后来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就变了，似乎很肯定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 这样毫无缘由的信任实在让罗修想不通。 第39章 解开 被罗修用这样探究的目光盯着，舒眉心里有些忐忑，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所以不自觉就带上了既定的印象去看人。 看来被他怀疑了…… 舒眉躲开他的视线，“我们出来也有一阵了，也该回去了。” 罗修见舒眉有意回避，也没再追问，就像他没有对她点明祝君柳的心思一样，若她不想说，他也不愿给她难堪。 “走吧。”罗修又恢复了平素的样子，叹道，“我的裙子怎么办？” “改天我赔你一条比这个还好的。” “那得要你亲手做的。”罗修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典型。 “可以。” 于是回去的路上罗修便对舒眉说起了他的身量尺寸、花样喜好等等，颇有些故意逗舒眉笑的意思。 送一个男人裙子是很奇怪，但这东西并不是像荷包之类敏感的东西，舒眉倒是也没再跟罗修讨价还价一一都答应了下来。 到了戏台那里，只有常夫人回来了。 舒眉看到了常夫人，对罗修使了个眼色。罗修会意，走回到了常夫人身边。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应当是有意避人，舒眉也听不见说的什么。 立夏一看罗修还是穿着那条裙子回来的就知道肯定是找不到合适的裙子。 “常夫人身边的那个丫鬟好看是好看，就是衣服肯定不好买。” “嗯，可不是，所以回头我们要做条裙子赔给他。” 立夏觉得有理，点点头记了下来。 过了片刻，舒眉看到罗修回头朝她笑了笑，而看到这个笑容的不止她一人。 在后面祝君柳又打了个哆嗦，本来想找周氏也不敢过来了。 舒眉考虑了下，还是想去看看顾二夫人才能放心。 常夫人回头看到舒眉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了一眼罗修，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罗修笑笑，让常夫人有些无奈，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 ### 随芳院里，舒眉见到了顾二夫人，此时她已经不哭了，就是眼睛还是红红的，不过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二舅母，我看您先回来了，是不是不舒服？” 看到是舒眉来了，顾二夫人对她笑了笑，“刚才有些头晕，所以回来休息一下。” “天气是有些热，等下我让厨房做些绿豆汤送过来。” “有劳。” “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顾二夫人叫住了舒眉，“谢谢。” 舒眉脚下一顿，“您不必谢我。”她的初衷并不都为了顾二夫人。 顾二夫人摇摇头，“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但只有你想替我们做些什么。” …… 从随芳院出来，舒眉有些头疼，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刚好被路过的祝君柳看到。 “你又头疼了？” 又……舒眉觉得祝君柳有时候太不注意了。 祝君柳也自觉失言，忙换了个话题，“那个丫鬟已经走了？” 舒眉本不欲理会祝君柳，但看他心有余悸的样子，便道：“他走之前还问起了你，要以身相许，你身边无人，其实将他留下来也是不错的。” 祝君柳不知如何回答，这还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她跟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 见祝君柳又在呆呆的看着自己，舒眉不想继续跟他说话了。 忽然祝君柳问道：“你怎么知道常夫人会为难顾家舅母？” “我不知道，不过凑巧改了那出戏。”舒眉心中一凛，祝君柳也在怀疑自己了，“你知道吗？” “我也并不知情。” 显然，两人都没有说实话的意思。 “没事我先回去了。” “我其实……”祝君柳的话还没说完，舒眉已经走了。 祝君柳站在原地看着舒眉的背影却是久久没有离开，他觉得重生以来，似乎她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难道她和自己一样？ 殊不知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看两人都走了，映画才开口，“姨娘，我们还去找大少爷吗？” “不了。”苏雅晴从半月门的矮墙后站起身来。 这一趟来的可比去找祝泽樾有用的多。 ### 因为苏雅晴，苏家和祝家的关系还是疏远了一些，这次苏氏寿辰，来的不是长媳，而是苏家二夫人、苏雅晴的嫡母。 苏二夫人除了对苏氏祝寿之外，半点没提到苏雅晴的事情，就像是从不知道这个人一样。 苏雅岚跟来是想找舒眉，却总看她没坐一会儿就出去了，终于是在门口碰到了刚回来的舒眉。 舒眉笑笑，“今天太忙了，都没来得及招呼你，你别介意。” 见舒眉眼下一片青影，显然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苏雅岚道：“这会儿都在听戏，你赶紧去歇歇吧。” “也好，你若是听不下去，也跟我一起吧。” “那自然好。” 路上，苏雅岚道：“我之前也不爱听戏，但那出珠玉在侧改的不错，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我倒是想结识一下。” “那你已经认识了。” “原来是你，”苏雅岚有些惊讶，不过想起在妙峰庵败给舒眉的事情，倒也觉得是她作为，“若是朱明玉自刎那里结束就更好了，加上个三世情缘显得不伦不类。” “今天毕竟是祖母的寿辰，那样的结局怕是不够喜庆吉祥。” “那你怎么忽然想起改这个了？” “不过是源自一个梦，有感而发。”舒眉没有提到这是根据顾二夫人和小常将军的事情改编的，这件事既然过去了就深埋下去吧。 苏雅岚叹道：“我怎么没做过这么好的梦。” 到了舒眉那里，苏雅晴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看不出半点祝泽樾存在的痕迹，想起祝泽樾对苏雅晴的一往情深，由衷替舒眉感到不值。 不过苏雅岚平时不管庶务，也不擅长开导人，只道：“你没必要这么辛苦，当个什么都不做的大少奶奶就行了。” 舒眉苦笑一下，“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不会放过我。” 听出舒眉指的是苏雅晴，苏雅岚皱眉，“她又想做什么？” “还没做什么，不过正好你来了，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第40章 找麻烦 苏氏的寿宴没有像前世一样发生什么意外，圆满的结束了。因为苏氏最近又犯了心悸的毛病，加之顾氏这次总算在苏氏面前挣了个脸面，苏氏也就把内宅大权暂时交给了顾氏。 李氏知道后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因此更对舒眉恨上了几分，琢磨着一定要找机会教训一下舒眉。 不过寿宴过后舒眉就病倒了，不再管事。她这一病，顾氏就忙不过来了。不知她又从哪听说了常夫人和顾二夫人之间的恩怨，明白要是没有舒眉那天肯定会难以收场，事后她还心有余悸。 所以舒眉这病了，顾氏可没少过来看，就算她不过来也让人送东西过来，就盼着舒眉早点好起来。 总算舒眉花在顾氏身上的工夫没白费，现在离了舒眉顾氏简直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 因为这个风向，祝家上下再无人敢慢待这位进门没多久的少奶奶，就连齐嬷嬷来看舒眉也恭敬了许多。 其实舒眉病得不重，只是觉得有些累，偏偏祝泽樾还要过来找她麻烦。 “你到底是怎么管家的？都做了夏衣为什么偏偏没有她的！” “这夏装早在前两月就已经开始准备了，量了尺寸，不光是她没有，我也没有。” 舒眉觉得祝泽樾简直不可理喻，现在是顾氏当家，于情于理，祝泽樾也不该来找自己麻烦。 闻言，祝泽樾愣了下，她也没有吗？ 祝泽樾这阵子虽然没见过舒眉，但从丫鬟下人嘴里没少听说舒眉的事情，都是夸她办事公道，赏罚分明的。 开始祝泽樾还不以为然，他觉得这群下人都没长脑子，舒眉不过给了点小恩小惠就被收买了，更让他想找出个舒眉的错处来。 终于，让他逮住了。 但是，没想到她也没有。 祝泽樾想起刚才苏雅晴的话了。 “姐姐肯定是因为最近太忙，所以忘了。” 但听舒眉说，他才想起来在他离家出走前有过这档子事儿，而且似乎每年都是提前做，没有晴儿的似乎还真不是舒眉的错。 不过晴儿都进门了，这些不是应该提前就准备吗？ 祝泽樾又理直气壮起来，“晴儿进门也有月余了，你明知道她这身子一天比一天重，都没提前为她准备好衣服吗？” 这孕妇的衣服哪儿有一次都做好，把她直到生孩子之前的衣服都准备好的道理？都是根据孕妇的情况提前准备一两个月的而已。 舒眉愈发觉得祝泽樾不光是没事找事，还很蠢，苏雅晴说什么都信，若是她让他去死，他会不会也去。 不过舒眉还是压着心里的鄙视，依然平静道：“苏姨娘的衣服还需几日便做好了，不过我见她这阵子肚子并没有太大，之前的衣服应该也还可以穿，若是真的穿不了，我会派人去催催绣坊，加紧赶制出来。” 见舒眉如此心平气和，解释的也合情合理，祝泽樾有些意外，觉得他根本没看懂她这个人。 祝泽樾本以为舒眉是个受不得气的人，就像是上次在妙峰庵的时候，她步步紧逼，字字句句里都是不受控制的怒气。 那么自己过来找茬，她肯定会忍不住跟自己吵起来，那么一来，饶是她再怎么有理，就凭她敢跟这么跟自己说话，也能给她封休书了。 不过祝泽樾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继续道：“你这是在挑晴儿的不是了，指她搬弄是非，无理取闹？” 舒眉也看出来了，祝泽樾今日是故意找茬来了，自己若是跟他吵起来那才是中了他的计。 “你若是非要曲解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随便你怎么想。” 见舒眉闭上眼睛，不准备搭理自己了，祝泽樾还不死心，“你倒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晴儿根本没有与你计较这些，就算我要过来问你，她还拦着我，怕是惹你不高兴。她已经甘心为妾，居你之下，你还想要她怎么样？” 立夏听不过去了，插嘴道：“大少爷，您这么说少奶奶就太没……” “立夏，住嘴。”舒眉的眼睛倏然睁开，看向祝泽樾，“我想问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做你才满意。” 她当然是退位让贤才能让他满意了。 不过对上舒眉的眼神，祝泽樾愣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把这话说出去口去了。 “我明白你怎么想的，在你心里恐怕我连苏雅晴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看我占着她的位子，让她受委屈，你这心疼坏了吧。” 舒眉这话算是说到了祝泽樾心里，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没想到舒眉全都清楚，而且看她无动于衷，似乎自己喜欢谁都与她无关。 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丈夫，她竟然半点不在乎，也就是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想到这里，祝泽樾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舒眉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没有丝毫火气，“在妙峰庵那天我就说过了，只要你与我和离，我立刻就走，绝不会耽误你和她两人双宿双栖，但若是你们想毁了我的名声，找借口休了我、把我赶出去，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前世祝泽樾也曾找茬，但舒眉一直都是避其锋芒，极力忍耐，希望有天能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他想的那种人，但最后他竟然设下了那样的圈套来让自己永不得翻身。 现在她还没有让他尝到真正的复仇是什么滋味，不过是给他们两一些小教训，他就受不了了，竟然还跟前世一样四处找茬想方设法休了自己，他还真是欺负自己势单力薄啊！ 舒眉打定主意，若是祝泽樾真想故技重施，那她也不惜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不过舒眉不疾不徐的样子却震慑住了祝泽樾，他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愣了好一会儿，祝泽樾才道：“你敢威胁我？” 怎么听他的话也有些底气不足，半点不像刚过来时候那么理直气壮了。 “没有，若是你还不满意我，那我们去母亲那里请她评评理。” 舒眉刚想站起来，却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41章 原谅 等舒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祝泽樾已经不知去向，立夏守在她身边，眼睛有点红，显然是哭过了。 顾氏身边的红绡也在，见舒眉醒了，便回禀顾氏去了。 舒眉对立夏笑笑：“我没事。”她不过是这几天熬夜没有休息好罢了，刚好睡了一觉，现在精神都好了许多。 “大少爷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说您，真是……不是东西。” 立夏一直在旁边听着祝泽樾的话，她想骂祝泽樾没良心却被小姐拦住了，见她确实不想自己插嘴，这才一直忍耐，没想到小姐竟然被气晕了过去。 这让立夏十分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舒眉。 “这话以后不许说了，在这里一天，你就要注意着点，别让人抓住把柄，我跟他的事情我能处理，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情况，你也半个字不许多说。” 她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蠢货，前世还被他扫地出门，舒眉怎么想都觉得窝火。 但是现在她还没有办法离开他，只能忍耐。立夏这么冲动乱说话，很容易被利用，前世就没少让祝泽樾挑刺。 顾氏闻讯很快就过来了，显然这件事并没有传到苏氏那。 舒眉见到顾氏就落泪了，“您说苏姨娘的衣服没做好是我的错吗？况且她是真的没衣服可穿了吗？我自己的夏装都没做先紧着她的做，夫君他还要我怎么样？” “阿泽就是冲动，没有半点坏心思，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别跟他置气。” 毕竟祝泽樾是顾氏的儿子，就算他说的再过分，恐怕顾氏也觉得他无比纯善，毫无恶意。 舒眉心里冷笑，面上还是凄切道，“也怪我，说话太直了，一听到他是为苏姨娘来找我兴师问罪，而且还是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我这心里就堵得慌，我对苏姨娘还不够好吗？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也从来不敢指使她做任何事，就让她安心养胎，为什么她总是和我过不去。” 舒眉也没指望顾氏能怎么惩罚祝泽樾，但是找找苏雅晴的麻烦还是可以的。 一听这话，顾氏的声音都提高了两度：“她算什么东西，净用些狐媚手段，都是她把阿泽带坏的。” 她听出舒眉是对祝泽樾不满了，这要是再把舒眉气回娘家，祝宁恐怕得会把祝泽樾打得一个月都不了地。 顾氏是心疼儿子，但是又管不了丈夫，只能把这件事压着，希望舒眉不跟祝泽樾计较就皆大欢喜了，于是把问题便都推到了苏雅晴头上去。 苏雅晴也听说舒眉醒了，就算不愿意于情于理也得过来看望一下，这刚到门口就听到顾氏的话，脸白了一下，这脚刚要迈进去就想收回来。 偏红绡还是个不知道看人脸色办事的，见到苏雅晴来了便朗声道：“苏姨娘来了。” 这回苏雅晴不想进去也得进去了。 顾氏见到苏雅晴，本来就不喜欢她，再加上要安抚舒眉，于是上来就对苏雅晴没好气，“你还知道来啊！” “婢妾刚知道姐姐身体不适就过来了，不过当时姐姐还没醒。” 顾氏不依不饶：“你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那种见识短的，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吧，这正妻病了，你身为妾室应该在身边伺候，怎么能见她没醒就回去了？” 苏雅晴想要辩驳，但还是忍住了，手放在肚子上轻抚了两下。 这动作被顾氏看到，更是冷哼了一声，“就算是你有身孕，阿眉都免了你晨昏定省，但你也得知感恩，这怂恿着不明真相的阿泽来找阿眉，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招祸水东引在舒眉的意料之中，是苏氏和顾氏惯用的招式，让祝泽樾撇个干干净净，把一切问题都推到女人身上。 不同的是，前世承受这些的是舒眉，今生变成了苏雅晴。 苏雅晴直接对舒眉跪下了，“夫人，婢妾绝对没有让大少爷来找姐姐麻烦。” 顾氏想着说到这份上舒眉怎么也该说一句了吧，就算是不给苏雅晴面子，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啊。但舒眉还是揉着额头，丝毫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现在苏雅晴肚子里有个护身符，也是个动不得的人，再说重了恐怕她改去苏氏那里告状了。 顾氏只能继续板着脸道，“你不知道自己身子什么样吗，赶紧起来，别伤到孩子。” 苏雅晴却是没起来，看着舒眉，语气十分委屈，“姐姐，请您原谅我……” 不是什么都没做吗？要自己原谅干什么。 舒眉眼皮都没抬，苏雅晴确实什么都没说，但她在祝泽樾面前替自己说的话，恐怕比直接指责舒眉更让祝泽樾相信她真是受了委屈，这会儿又来装可怜了。 不过这个时候自己若再不出声，那就是不原谅苏雅晴，坐实了自己为难她了，而且让一个孕妇给自己跪着不起来，怎么看都是自己理亏了。 “你起来吧。” 不管前世今生，舒眉都不想原谅祝泽樾和苏雅晴，就算是敷衍一下，她也说不出原谅的话。 “姐姐您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 立夏看着苏雅晴就有气，“苏姨娘，您再这么跪下去，万一孩子有个好歹，不是让少奶奶背负罪名吗？” 这回顾氏也看出来苏雅晴的用意了，“红绡，把苏姨娘请起来。” 红绡是什么人，那可是自己就能倒腾得了行动不便的祝泽樾的人，于是也没用什么力气，直接把苏雅晴整个人给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苏雅晴低声啜泣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的委屈。 舒眉对顾氏道：“母亲，我还是有些头晕，想休息一下。” “好，好，你躺着，我们先回去了。” 本来顾氏还想跟舒眉谈谈，若是她并无大碍，便赶紧的把庶务管起来吧，但看这样子也没办法开口了。 顾氏这才带着苏雅晴离开，出门之前，苏雅晴回头往舒眉这边看了一眼，正对上舒眉的眼睛，她也正在看着她。 舒眉清明的眼神让苏雅晴心中一凛，总觉得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做得这么天衣无缝，不可能被她发现的…… 第42章 药引 舒眉再见到祝泽樾是两天后，不光是他在，祝家的人都到齐了。 因为苏氏这两天病情忽然恶化，很是凶险，还两度陷入了昏迷，而李大夫来也没找苏氏这次病得来势汹汹的原因。 这时候苏雅晴忽然贡献了个方子，说是在苏家的时候，说是有个叔公也是跟苏氏一样的毛病，曾经用但这方子救了过来。 既然有了方子，去抓药就行了，但祝宁却把全家人都召集到了一起，因为这方子的药引实在不好取得，要的是人胸口位置的五钱肉，而拿出这个方子的苏雅晴主动提出了要为苏氏割肉。 祝宁把人都叫来也是为了通知一下大家这件事。 对此毫不知情的祝泽樾一听便急了，“晴儿还有这身孕，怎么能让她来，要割我的吧！” 祝宁板起脸呵斥道：“胡闹，这是随随便便就能换人的吗！” 现在是苏氏生病，自然不能随便找个下人来献肉。而这个能献肉的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讲究要取纳音常流水那两年夏季出生的人，这可选的人就更少了。 顾氏怕祝泽樾惹祝宁生气又被打，赶紧拉了他一下，低声给他解释了一番。 一听这个，祝泽樾有些蔫了，他确实不行。 李氏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听到那个条件之后，她一转眼珠，道：“我记得阿眉和苏姨娘是同年吧，只是生日大苏姨娘一个月。”当初那会儿她请大师来，可是把所有人的八字都记住了，这会儿还真派上用场了。 这句话，把舒眉推到了风口浪尖。 的确，舒眉和苏雅晴都是辛卯年出生的人，舒眉在六月，苏雅晴在七月，都符合条件的人选。 这回祝泽樾总算是精神了，道：“她又没怀孕，正好让她来给祖母割肉。” 祝宁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身为公爹，这种事他怎么好开口，于是看了看顾氏，示意她出面。 顾氏这回机灵了，对舒眉道：“阿眉，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还年轻，这点肉不会伤到身子，你总不能让雅晴一个孕妇来吧。” 李氏也在一旁附和道：“佛祖还要割肉喂鹰呢，况且这是救人，阿眉你这可是在积德行善，以后可是能位列仙班的。” 一直没说话的祝欣听到李氏的话，低声说了句：“就你话多。” 闻言，李氏瞪了他一眼，但碍于场合，虽然生气但也没好发作。 苏雅晴还在争取：“还是婢妾来吧，姐姐身娇体贵，恐是受不了那个罪。” 这会儿还不忘了踩自己，舒眉觉得苏雅晴为了整自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现在的状况就是，她答应了话，就要割肉去救苏氏，那个她根本不想管其死活的老婆子，而且功劳还是有一半归苏雅晴，毕竟是她找的方子还主动要割肉，这心意难得。 若是舒眉不答应，不用祝泽樾说，估计祝家也都容不下她了，割那么点肉又不会死，祝泽樾肯定会给她安上不孝的罪名，直接把她休回舒家。 舒眉是想离开，但从来都不想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她要让祝家怎么把她抬进来也要怎么把她送出去。 而且她要是拒绝的话，就是给了苏雅晴表现的机会，就冲她这份感天动地的孝心，等祝家把自己休了之后，她这个正妻的位置是跑不掉了。 要是前世舒眉遇到这样两难的选择，估计会乖乖就范，宁可吃了这个亏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但这次她不会那么做。 苏雅晴以为就她准备了这么久吗？ 舒眉不会割肉去喂苏氏也不会让祝家把她赶出去的。 就在舒眉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祝君柳忽然道：“我是庚寅年六月出生的，一样符合条件，要割也应该是割我的。” 此话一出，舒眉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从来就没什么意见一向不爱开口是的周氏。 “你给我住口！” 看来关系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周氏也没办法保持平时的冷静了。 祝君柳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继续道：“大伯，祖母从小对我疼爱有加，现在她生病了，我怎能坐视不理，况且这世间万物讲究阴阳调和，我想我的肉比她们都更适合做药引。” 这回，剩下的人也算是纳过闷来了，认为祝君柳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这却让舒眉如芒在背，这个祝君柳到底想做什么！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周氏已经被气得眼前发黑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祝君柳会这么说，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祝君柳没有躲开，硬生生受了这下，对着周氏只有一句话：“娘，我不能看着祖母受罪，您就让我尽一些孝心吧。” 这回周氏被彻底气晕了过去，祝君柳也吓了一跳，连忙跟着丫鬟一起把周氏扶走了。 见状，祝宁也让众人先散了，称这件事他回头会和祝君柳商量，他也觉得祝君柳最合适。 出门之后，李氏凑到舒眉身边，道：“阿眉，这有人替你割肉，你也不用为难了。” 祝欣没李氏这么无聊，哼了一声绕过李氏走了，李氏眼尖，觉得他是冲着刚从半月门那路过的丫鬟去了，连忙追了过去。 剩下长房这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听了李氏的话之后，祝泽樾看向舒眉，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看来看去，她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刚才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淡水他还是觉得祝君柳这么忽然提出要割肉不光是为了尽孝。 祝泽樾忽然有些烦躁，一甩袖子就先走了，差点跟前面走过来的苏雅岚撞上。 见他们都出来了，而且舒眉神情有些严肃，苏雅岚以为自己来晚了，有些担心舒眉。 顾氏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祝君柳会忽然出头，但想到不用舒眉也不用苏雅晴割肉，她觉得挺好，也不再关心别的了。知道苏雅岚肯是是来找舒眉的，两下打过招呼后，顾氏便带着苏雅晴先走了。 苏雅晴看着苏雅岚和舒眉在一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第43章 拆招 “抱歉，我来晚了。”苏雅岚有些懊恼。 舒眉摇头：“没有。”只是事情起了变化。 其实到现在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的计划都被祝君柳打乱了，这回想在找这样一个机会让苏雅晴无可抵赖就难了。 从苏雅晴开始给苏氏读书开始，舒眉就注意到了不对劲，本以为关键是在那本书里，但她读完也不是很肯定。只觉得苏雅晴在给苏氏灌输一种思想，毕竟苏氏本来就迷信，让她相信人可以得道登仙一点都不难。 舒眉总觉得苏雅晴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让苏氏相信这个能有什么用？无非也就是换换身边的丫鬟什么的，当时李氏也给舒眉看过了，她的八字和苏氏的很合。 也许是苏雅晴读的故事太过强调因果循环，苏氏渐渐不安，还去了护国寺，希望求得内心安宁。直到绿雁前来提醒舒眉，要小心苏雅晴。 一问才知，原来苏雅晴给苏氏读的故事越来越诡异，让绿雁听着都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有时候偷溜出去，才觉得好些。 在绿雁看来，苏雅晴实在有些可怕，但苏氏却是听得十分信服，让她有些担心苏氏一旦完全信任苏雅晴了，恐怕对舒眉不利。 舒眉明白绿雁是因为自己那次出声吓走祝欣，所以才会过来提醒自己，不过两人心照不宣，都没说明，所以在绿雁离开后，立夏还感慨原来祝家也是有好人的。 其实舒眉并未把苏雅晴说的那些故事放在心上，反而想起苏氏最近身体不适，还有绿雁跟苏雅晴共处一室竟然也觉得不舒服，这件事更为蹊跷。 舒眉怀疑苏雅晴给苏氏下了什么药，又觉得不太可能，她可是有身孕的人，会拿自己的孩子冒险吗？ 那到底是什么导致的苏氏心悸的毛病呢？ 赶上苏氏寿辰那天，舒眉碰到了苏雅岚，便问起了他们苏家是不是有人跟苏氏一样，有心悸的毛病。 还真让她问着了，苏雅岚有位叔公，也就是苏氏的亲弟弟，早些年就有心悸的毛病，吃了个偏方之后竟然好了起来。 苏雅岚觉得根本不是那个偏方的功劳，而是妙峰庵清虚师太医术高明才救了叔公的命。 舒眉向苏雅岚打听了那个偏方，一听到要人肉做药引，联想起之前的事情，忽然有些猜到了苏雅晴的打算，顿感她为了算计自己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既然看出了苏雅晴的计划，舒眉也预料到会变成今天这个让她进退两难的局面，她可不想照着苏雅晴的戏本唱下去。 想让众人相信这偏方没有用很难，毕竟苏氏笃信不疑，其他人也是以她为先。那就要想办法找出苏氏发病和苏雅晴有关的证据，这么一来，苏雅晴的计划也就不攻自破了。 一个有谋害主人心思的妾室，就算有祝泽樾护着，日子也好过不了，依照苏氏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这场病是苏雅晴害得，还能轻饶了她？ 不过苏雅晴做事谨慎，要找到证据并不容易，就像是上次她吃坏了的事情，要不是听吴婆子提起栗子的事情，舒眉怎么也想不到。 苏雅晴习惯用很常见的东西来布局，舒眉从绿雁那里得知每次她去都会亲自为苏氏沏茶，她看过那茶，并没什么特别。 那茶渣苏雅晴也没带走，半点不怕背着人，就算是喝了浓些的茶，有些睡不好，也不至于让苏氏病发得如此突然和严重。 舒眉曾让绿雁把茶渣带过来一些，不顾被泡过的叶子长相大同小异，她还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昨天，舒眉才弄明白。 昨天她路过苏雅晴的院子外，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在哭，声音似乎谷雨的。 立夏也听出来了，“小姐，您听里面是不是谷雨呀？” 她并不知谷雨前世的所作所为，多年的情分让她还是向着谷雨的。 舒眉便带着立夏进去了，看到谷雨正跪在地上。 见到舒眉，谷雨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爬过去抱住舒眉的腿，哭哭啼啼道：“大少奶奶，您要替奴婢做主啊！” 苏雅晴和祝泽樾俱在，想来是祝泽樾来看苏雅晴，谷雨跟着来的。舒眉还是第一次过来苏雅晴的小院，环顾了一下，被打理的倒是干干净净，还新添了不少绿植花卉。不过旁边有个碎了的花盆，想来是刚打碎的。 舒眉看了一眼，那不过是盆寻常的兰花，也值当祝泽樾上纲上线的，从外面听见还以为他要怎么着似的。 舒眉还没说话，祝泽樾便道：“你看你给我身边安的什么人，笨手笨脚的，一来就把晴儿的兰花弄掉地上了。” 谷雨指向映画：“是她故意推了奴婢一把，奴婢才不小心把花盆撞倒的。” 舒眉看了一眼映画，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从上次舒眉识破她之后，每每见到舒眉她总会想起那天她看自己的眼神。 祝泽樾哼道：“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人，伶牙俐齿，证据确凿都还在狡辩。” “没错，是证据确凿，”舒眉忽然过去抓起映画的手给祝泽樾看，“看到谷雨背后那半个手印了吗，跟她手上是不是一个颜色？” “若不是她推了谷雨，怎么会弄到谷雨的衣服上？罢了，我看就算是把所有证据摆在你面前，你也是不会信我。” 祝泽樾语塞。 舒眉把吴婆子叫过来：“你带映画和谷雨一起去宋嬷嬷那里领罚。” 一听自己也要去，谷雨万分委屈：“大少奶奶……” 舒眉一眼过去，谷雨就闭嘴了。 映画手上有些绿色，而谷雨今天的衣服颜色有些深，不是仔细看还真会忽略掉这个。映画求助的看向苏雅晴，她刚才着急把花搬走，没想到手上沾到了颜色。 苏雅晴脸色一变，对舒眉道歉：“是婢妾没有管教好丫鬟，冤枉了姐姐身边的人，请姐姐恕罪。” 舒眉瞥了眼地上没收拾的花瓣，对苏雅晴道：“不敢当。”说完也不理祝泽樾，带上立夏就走了。 回到院子之后，舒眉赶紧在茶渣里仔细拨弄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些像是夹竹桃叶子的碎片，联系自己刚在苏雅晴院子里看到的夹竹桃的花瓣，她终于知道苏雅晴是怎么让苏氏发病的了。 第44章 怀疑 舒眉本想在今天这种时候用茶渣加上清虚师太的方子，看看苏雅晴该如何解释，就算是她有孩子做护身符，这谋害苏氏的事情，也肯定没办法轻易揭过。 不过那茶渣被泡得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作为证据仍显得有些不够，苏雅晴也可以狡辩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但这些已经够苏氏醒过来之后怀疑起苏雅晴了，有苏氏盯着苏雅晴，让她们两个都没空盯着自己了。 没想到祝君柳忽然横插一杠子，打乱了舒眉的计划，让她当时乱了心绪，没能及时拿出这些，错失了良机。 想到这里，舒眉心里有气，她根本不需要祝君柳自以为是的帮助。 苏雅岚见舒眉脸色不善，以为自己耽误事了，一个劲儿的道歉，倒让舒眉不好意思起来。 舒眉知道苏雅岚只是为了帮她，对于她和苏雅晴之前的恩怨没有兴趣。 于是舒眉带苏雅岚回了自己院子，准备亲手做几道好菜犒劳一下她，这几天，她也没闲着。 舒眉那天跟苏雅岚分手的时候拜托她去找清虚师太，要那个治疗心悸的方子。不过赶巧清虚师太被人请走看病去了，这两天都不在，苏雅岚在妙峰庵等了三天终于等到清虚师太回来，拿到方子就赶紧过来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想必苏雅晴院子里的夹竹桃已经被处理掉了，恐怕昨天映画手上的绿色汁液就是因此弄上了，八成是被谷雨看到了她在做什么心虚了才会陷害谷雨。 其实谷雨十有八九根本不知道她在毁的那花是什么，不过是性格使然，让她就喜欢追着那些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人，上次在妙峰庵亦是如此。 舒眉刚做好几道小菜，祝泽樾就过来了。见舒眉还有心情做菜，他想教训她几句，但看到苏雅岚在，这话不知怎么就咽下去了。 看祝泽樾过来，舒眉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神色如常问他吃过了没。 通常这种情况，祝泽樾都会甩袖子走人，他可是个有骨气的，怎么会吃舒眉做的东西，但今天一让，他还真坐了下来。 也就是苏雅岚不拘小节，根本不在意，她可不会因为祝泽樾来而错过舒眉亲手做的好菜。 这顿饭吃的气氛就有些奇怪了，苏雅岚一向替舒眉不值，觉得祝泽樾有眼无珠，所以像是故意要让祝泽樾知道舒眉有多能干似的，夹每道菜都要说两句。 舒眉觉得有些尴尬，她根本不介意祝泽樾怎么看她，不过她也没法跟苏雅岚解释这些，于是只能时不时打断她的话，不停给她夹菜。 到了最后，三个人只有苏雅岚吃饱了，怕祝泽樾找舒眉麻烦，她吃完了也没打算马上走。反而是祝泽樾吃完就走了，搞得苏雅岚有些意外。 舒眉倒是猜得到祝泽樾为何而来，想必是琢磨来琢磨去，来质问自己了，但赶上苏雅岚在，也没问出口。 上辈子并没有祝君柳抢着割肉这回事，他都看出来了，这次恐怕更会怀疑了，再加上苏雅晴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打击自己。 想到这里，舒眉更是对今天的错失良机感到懊恼了，她自负有前世的经验，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但人心是最难算的。 祝君柳，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 祝泽樾出了舒眉那还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什么都没问就出来了，碰上映画来接自己，便跟着她去了苏雅晴那里。 苏雅晴知道祝泽樾去了舒眉那，也猜到他是因为今天祝君柳要替舒眉割肉的事情，再想起那天她听到两人的对话，愈发觉得他们之间不简单。 不过她觉得祝泽樾怎么看都不像是兴师问罪之后的样子。 “表哥，吃过了没有？” 见苏雅晴桌上摆着的饭菜都要凉了，显然是在等自己，祝泽樾也不好说自己吃过了，依旧陪着苏雅晴吃了点。 “还在为老夫人的病担心吗？” 祝泽樾点点头，其实他想的是舒眉，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祝君柳不惜自己替她出头。 “那个偏方我叔公用过，肯定可以让老夫人好起来的，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苏雅晴观察着祝泽樾的表情，又道，“若是姐姐不愿意，还是我来吧，总不能让二少爷割肉吧。” 祝泽樾看了苏雅晴一眼，“只要能救祖母，谁割都一样。” “你说的是没错，但我记得下月就要考科举了吧，你们不是都要下场吗，所以今天二夫人才反应才那么大。” 这话倒是让祝泽樾心里更想不通了，在这种关键时刻，祝君柳竟然为了舒眉如此牺牲，怎么看都不对劲。 见祝泽樾沉默，苏雅晴继续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老夫人寿辰那天，我看到姐姐和二少爷在后花园那里有说有笑” “他们说了什么？” “我也没好意思过去打扰，怎么能听到。” 祝泽樾的皱起了眉头，虽说他压根不喜欢舒眉，对她称得上厌恶，但任谁听说自己妻子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也高兴不起来吧。 “成亲那天都是二少爷代替表哥你的，说起来姐姐认识他可比认识你要早。” 闻言，祝泽樾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越想越觉得祝君柳挺身而出那都是为了舒眉。 “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表哥怎么会离家出走。”苏雅晴看着祝泽樾，问道，“你可是后悔了？” 苏雅晴哀伤的眼神总算是让祝泽樾找回了思绪，他伸手揽住她，道：“怎么能怪你呢，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忽然，祝泽樾道：“其实，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怎么说？”苏雅晴明知道祝泽樾的意思，但还是故意这么问，这件事总不能让她出面去做，只能由他来， “若是有什么，我不会放过他们的，等到时候，我看她还怎么有脸留下来，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名正言顺把你扶正，也不会继续委屈你和孩子了。” “表哥，你对我真好……” 第45章 点心 因为苏雅晴有孕在身，祝泽樾陪了她一会儿便离开了。 在他走后，苏雅晴收起笑容，把映画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了？” 苏雅晴横了映画一眼：“那些花都处理干净了？” “嗯，这回肯定没问题了，小姐您放心。” “哼，昨天要不是你笨手笨脚的，早就应该处理掉了，还被谷雨那丫头给看到了，再有下次，你就等着被卖出去吧。” 听着这话，映画觉得自己昨天被打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疼着，连忙应下，表示绝不再犯。 苏雅晴不耐烦的挥手让她出去，要不是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她怎么还会留着这个蠢货，差点坏了她的大事。 想起方才祝泽樾的话，她更是烦躁了。 祝泽樾的脾气她是在了解不过了，话说的好听，但什么事儿都办不了，要是指望他那自己永远都得被舒眉踩在脚下了。只可惜她当初还是太冒险了，不然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也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她抛弃了一切委身于他，到了现在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而且她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还想等着什么机会吗？再等下去，恐怕祝家都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苏雅晴想起那天看到祝君柳和舒眉说话的样子，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也要变得有点什么！ ### 次日，舒眉虽然拿出了清虚师太的方子，但祝宁还是更相信那个偏方，决定由祝君柳来割肉，祝泽樾看向舒眉的目光更为不善了，跟他一样的还有周氏。 知子莫若母，自从舒眉进门，周氏就隐约察觉到祝君柳对舒眉有些不同，但又不敢往别处去想。这次，祝君柳铁了心要割肉，即便他说的再冠冕堂皇，周氏仍然看得出他做这些是为了舒眉。 这让周氏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小乖巧懂事，是她失去丈夫后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毁了他的名声和前程。 祝泽樾倒是从那天之后去舒眉那里的次数多了，不过也就是吃个饭并不久留。舒眉知道他这是在盯着她。 舒眉不禁有些想笑，觉得他是越来越蠢了，想必前世的设计自己的事情也是苏雅晴弄的吧，他不过是个棋子。 前世这件事，是舒眉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事情。 那天，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来找舒眉，说是祝泽樾让她去书房一趟。舒眉不疑有诈，便去了。祝泽樾并不在，她喝了一杯茶之后便失去了知觉，等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她和祝君柳躺在一起…… 舒眉是想找那个小丫鬟出来对质，但祝家上下都找遍了也没有舒眉说个那个人，再加上谷雨的指证，她根本是百口莫辩。那时候祝君柳倒是异常沉默，后来没等他说什么，苏氏就让人把他带走了。 想来，他也是祝泽樾叫来的，不知道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若是祝君柳跟自己一样，舒眉并不担心他还会重蹈覆辙，但他这次的主动，还是把自己推向了前世的那个方向。每每想到，舒眉都会做噩梦，连着几天都没睡好。 倒是苏氏的病渐渐好了起来，知道是祝君柳割肉给自己做了药引，更是心疼的直掉眼泪，夸周氏养了个好孩子。至于提供了偏方还曾主动要割肉的苏雅晴，苏氏也是赞扬了一番。反倒是真正救了苏氏那个药方出来的舒眉因为当时的犹豫，被苏氏视为了不情愿，对她冷淡了许多。 虽说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苏雅晴的缘故，但舒眉还是忍不住怨恨祝君柳，为什么他偏偏要替自己出头，这分明是给苏雅晴找机会，再让她设计他们一次。 就算是再不喜欢苏氏，舒眉也得低头做小，去给苏氏献殷勤，做些适合她吃的点心菜品送过去。 这天，舒眉照例去福寿堂，赶上周氏也在那里，自从药引事件之后，舒眉总觉得周氏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怨恨，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出事之后，周氏的目光比现在更甚。 因为舒眉这几天的殷勤，加之她做的东西确实合胃口，苏氏对着她也没那么冷言冷语了。 舒眉跟苏氏和周氏行礼之后，便把食盒打开，一样样拿出来，每样都十分精致，看起来很是可口。 苏氏指着一盘对周氏道：“你尝尝这鸭尾酥，比陈家饼铺那老味道半点不差。” 周氏拿起尝了一口，“之前都没看出来阿眉还有这样手艺，每个五年往上怕是学不出来。” 她的话听在舒眉耳朵里已经不是夸赞了。 舒眉虚应道：“不过是会做些点心算不上什么，祖母这饮食要少盐，外面的怕是口味太重。” 周氏过了会儿就回去了，不过之前还得先去看看祝君柳。 祝君柳被剜了一块肉，自然不好受，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出去，让周氏想起来就心疼，再想到下月他就要下场考试，更是焦心。 其实在祝君柳割肉之后，周氏问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祝君柳就是一口咬定是为了苏氏尽孝心，堵住了她所有的问话。 到了祝君柳那，周氏见他已经下地了，忙道：“你快回去躺着，这伤口要是再裂开怎么办。” “娘，我没事，已经不流血了。”祝君柳笑笑，表情倒是一贯的轻松，但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让他看着有些虚弱。 看到桌上的食盒，周氏问：“这是谁送来的？” “大哥身边的丫鬟送来的，娘跟我一起吃吧。” 祝君柳打开食盒，把东西拿出来，周氏的脸色就变了，这分明是刚才舒眉带去给苏氏吃的那些。 “你老实跟我说，这真是阿泽让人送来的？” 周氏知道祝泽樾向来和祝君柳不亲，怎么会忽然这么好心，而且这些东西分明是舒眉做的。 祝君柳知道周氏的心结，叹了口气道：“娘，您不要疑神疑鬼。” 虽然知道他那么做会给舒眉带来麻烦，但是他还是不能看着她受伤，不过这样也好，也可以解决一下上辈子的事情。 周氏收拾了东西给拿走了，“你这刚好，还是不要吃这些了。” 祝君柳有些遗憾，但也不好阻止周氏，其实那些是谷雨送来的，应该是她做的吧，可惜他没这个福分尝到了…… 第46章 试探 谷雨送完了点心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祝泽樾在门口踱步，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他是在等自己。 “大少爷，奴婢亲手把东西交给二少爷了，他让奴婢回来谢谢您，说等好了之后再过来。” 祝泽樾嗯了一声，这才转身进屋，等下午的时候，二夫人身边的彩雀把食盒送了回来，让祝泽樾有些意外。 谷雨本想把食盒拿走清理下，谁知道祝泽樾提着食盒就进了书房把门关上了，她是愈发看不懂大少爷了。 明明对大少奶奶不假辞色，连她的院子都不愿踏足一步，最近却是频繁的过去，回来之后对着自己的话也多了，问的都是关于大少奶奶的事情。她觉得大少爷已经不那么讨厌大少奶奶了，那为什么还要将大少奶奶送来的点心送过去给二少爷吃呢？ 祝泽樾把食盒检查了一遍，看到纸条已经不见了，不过有些拿不准那纸条是被祝君柳拿走了还是被周氏拿走了，不过晚上就见分晓了。 夜半。 祝泽樾悄悄的出了门，没有惊动任何人，灯也没提一盏就去了后花园，躲在了假山后面。 等了一会儿，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他悄悄探头出去，借着月光，看到来人之后，心里冷哼。 果然他还是来了。 月光下，祝泽樾看祝君柳走路还有些脚步虚浮，显然那伤还没痊愈，但就是这样不舒服还撑着过来，要说他对舒眉没什么心思，那他祝泽樾三个字就倒着写了！ 自从那天之后，祝泽樾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当时晴儿要割肉的时候祝君柳怎么一言不发，等轮到了舒眉的时候就坐不住了。 为了试探祝君柳，祝泽樾才想出这个法子来，把舒眉送来的东西让谷雨送过去给祝君柳。这么一来，东西是舒眉做的，丫鬟也是舒眉的人，想必祝君柳肯定会认为这是舒眉送过来的。 其实祝泽樾在食盒底下塞了一张字条，以舒眉的名义约祝君柳半夜出来相见。 为了写这张字条，祝泽樾最近去舒眉那里可是逮住机会就偷走几张她平时练的字，反正她写那么多，少几张根本不会察觉。祝泽樾拓着舒眉的字迹，就弄出了那么一张字条。 看到祝君柳在那里徘徊，翘首以待的样子，祝泽樾觉得自己没白费工夫。这样证实了他的猜测，祝君柳对舒眉的心思果然不单纯，不然怎么会大半夜只身赴约。 想到这里，祝泽樾心里有些得意起来，从小到大，他都被祝君柳压一头。做什么都不如他不说，连自己的亲爹都向着他。但祝君柳就算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不到他想要的。 祝君柳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前来，便有些失落的回去了。祝泽樾这才从假山后面出来，也离开了。 既然祝君柳流水有意，就不知道舒眉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就算祝泽樾对舒眉再怎么冷淡，但还是不会容忍她给自己戴绿帽子。 虽说祝泽樾观察了舒眉几天，觉得她倒是很坦然，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祝君柳所做的事情是为了她，但他还是不肯定这是不是祝君柳一厢情愿。 于是祝泽樾如法炮制，做了张字条约舒眉出来，不过刚送出去，舒眉便带着字条来找他了。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要是舒眉信了这字条那真是白活一世，且不说这字迹是谁的，就看祝君柳那人，以她两辈子的了解，是绝对不会写这样一张字条约自己半夜出去的，会做出这种无聊之事的人只有祝泽樾。 “大呼小叫的，你还有没有规矩！”祝泽樾虽然语气生硬，但怎么听都有些色厉内荏。 “这不是你写的吗？”舒眉把字条拍在祝泽樾面前。 也不知道祝泽樾是心虚还是走神，被吓了一激灵。 “莫名其妙！”祝泽樾打定主意，死不承认，起身走了，心里倒是难得有些觉得对不住舒眉了。 看来祝泽樾是真的单相思…… ### 隔了两天，祝君柳能出门走动了，便过来找祝泽樾，还带着一瓶叫千岁的好酒。 出于礼貌，祝泽樾留了祝君柳吃晚饭，只是距离上次两人如此亲近大概要回溯到幼年了，懂事之后他们两个就是对手，虽是兄弟，但对彼此都不了解，以至于开始好一阵气氛都是沉默的。 虽是好酒，但祝君柳伤势为愈，不能饮酒，祝泽樾只能独饮，这酒劲儿还不小，几杯下肚之后，祝泽樾就有些醉了，说话也搂不住了。 “我跟你说，从小我就看不惯你，装什么装，大家都出去玩，就你非要在那念书！” 祝君柳笑笑：“大哥，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呢。” “老子记性好！”祝泽樾忽然抓住祝君柳的领子，道，“我真想揍你小子一顿！” “大哥要打就打吧，我做弟弟的绝不还手。” 祝泽樾似乎觉得有些无趣，松开了手，“算了，就你这副样子特别讨人厌，你知道不？” 祝君柳知道他是喝多了也不理会，祝泽樾也没说下去就趴那了，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如我，不是你的你惦记着也没用……” 听到这话，祝君柳眼里闪过一丝寒意，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也跟着趴在了桌上。 这可把进来上菜的谷雨吓了一跳，摇晃了两人都没反应，于是她连忙跑出去找人，差点撞上了推门进来的苏雅晴。 “你小心点，撞到姨娘的肚子怎么办！”映画和谷雨一向不合，因为上次的事情更是两看相厌。 苏雅晴倒是大度，摆手制止了映画的质问，对谷雨：“你去找大少奶奶来，要是让夫人或者老夫人知道大少爷二少爷饮酒还喝醉了，肯定会挨罚。” 谷雨一听也有道理，连忙去找舒眉了。 剩下苏雅晴和映画主仆二人，苏雅晴用手扇了扇，这酒味有些大，让她闻着不太舒服，她只在茶水了下了药，怎么祝泽樾也喝醉了。 “映画，你吧大少爷挪到内室去。” 说完苏雅晴就先出去了，留下映画一人对着祝泽樾犯愁，但她还没工夫磨蹭，坏了苏雅晴的事儿，自己就到不了好了。 没等她去拽祝泽樾，旁边本来趴着的祝君柳站了起来，一掌把映画砍晕了。 第47章 同日 苏雅晴在外面有些焦躁不安，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只给祝君柳的茶里下了药，谁知道他竟然把祝泽樾先灌醉了。 不管祝君柳对舒眉有没有意思，她都要坐实这件事，只是她势单力薄，想要一举成功还需要祝泽樾的帮助。但从他试探舒眉那次之后，苏雅晴就看出来了，祝泽樾是相信舒眉的。 无奈之下，苏雅晴决定破釜沉舟，趁着这次祝君柳过来，准备先把他药倒，再把舒眉引过来依法炮制，等第二天两人被发现，就算是解释恐怕也没人会信了。 而要想做到这一切，必须要祝泽樾的配合，虽说他现在相信舒眉，但多年的情分在那摆着，苏雅晴有信心，只要自己哭一哭，祝泽樾保准心软，也就会配合着自己把这出戏演下去了。 但眼下祝泽樾醉的不省人事，根本帮不上忙，苏雅晴岂能不急？ 越是这种时候，她的肚子也不争气，有些阵痛，让苏雅晴走到院门口那几步都有些吃力。 半靠在墙边，苏雅晴脑子也没闲着。 她先要在这里拖延一下舒眉，让映画有工夫把祝泽樾先拖到后面，她再把舒眉引进去。反正祝君柳也趴在桌上，不搬开也看不出来是谁。 等舒眉进了屋子，若是她不喝水，苏雅晴琢磨着那就把她打晕过去，总归筹谋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至于立夏之流的小丫鬟不足为据，自己好歹也是个主子，倒不怕她翻起什么大浪来。 越想苏雅晴越觉得真是指望不上祝泽樾，这个时候竟然会喝醉了，不然她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正想着呢，门口就有人过来了，是祝宁带着小厮过来了。 苏雅晴一惊，怎么会是他？而且还来的这么快？难道是在路上碰到了谷雨？ 祝宁扫了苏雅晴一眼，没等苏雅晴的礼行下去，就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苏雅晴咬咬嘴唇赶紧也跟了过去，拦下舒眉还行，对着祝宁她可不敢造次。 他这一来，院子里的人都被惊动起来了，祝泽樾的小厮还有院子看门的婆子都过来了。 祝宁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书房，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找找二少爷在哪儿。” 要不是周氏派人过来找自己，说是祝君柳去找祝泽樾了，半天还没回来，祝宁也不会寻到这里。 进去闻到满屋的酒味，祝宁的眉毛就竖起来了，见桌上还趴着一个人，以为是祝泽樾，怒道：“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叫起来！” 小厮连忙扶起那人，祝宁一看，是祝君柳，有些意外，过去拍了拍他却是没有回应。 “快，把二少爷送回去，马上请大夫来看看。” 祝宁以为是祝泽樾把祝君柳灌醉了，恨不得马上把他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真是不知轻重，明知道祝君柳这伤势未愈，还敢灌他喝酒，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虽说祝泽樾是祝宁的亲生儿子，但祝宁一直是把祝家的未来希望寄托在祝君柳身上的。 忽然内间有一些暧昧的声音传了过来，苏雅晴闻声脸色一变。 祝宁的脸色更沉了几分，率先进去了。 内室的床上，祝泽樾正压在一个人身上，地上有几件散落的衣服。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拉下来！” 在祝泽樾起身之后众人也看清了下面的人是映画，苏雅晴瞬间面无血色。 祝宁看了苏雅晴一眼，那眼神跟刀子一样，吓得苏雅晴一哆嗦。 “把夫人给我叫来。”舒宁一甩袖子出了内室。 ### 谷雨见到了舒眉说明了来意，舒眉并没有马上就过来，因为她清楚的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前世也是在这一天…… 兜兜转转，该来的还是会来吗？ 不过明知道祝泽樾和苏雅晴准备用什么法子来陷害自己，她要是这么就过去简直是白活一场。 若是找顾氏的话，恐怕会被她念叨，自己的夫君喝醉了都不能处理吗？既然是和祝君柳在一起，那去找周氏吧，舒眉倒要看看祝泽樾和苏雅晴当着周氏的面要怎么把自己迷晕，跟祝君柳放在一起。 虽说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舒眉发觉周氏对自己很有敌意，但现在这情况，找她一起去最合适不过了。况且祝君柳刚刚才能出来活动，想必周氏也很担心吧。 不过舒眉有些奇怪，这似乎更上辈子有些不同，上次是映画来找舒眉的，而且说的是只有祝泽樾一个人喝醉了。当时舒眉也是怕祝泽樾喝醉的事情被祝宁知道，所以没敢声张，赶紧就过去了。 这次怎么祝君柳会去找祝泽樾喝酒，还喝醉了。 舒眉已经十有八九可以确定祝君柳跟自己一样重生了，但还是搞不懂他要做什么，只是她可以肯定，祝君柳跟自己一样，也不会再上当。 毕竟，他也是个骄傲的人。 当舒眉过来找周氏的时候，正赶上祝君柳被送回来。 周氏一直等在屋外，看祝君柳闭着眼睛不省人事的样子吓了一跳。 “君柳这是怎么了？！” 小厮连忙道：“二少爷大概是喝了点酒，小的已经让人去大夫了。” 周氏看着祝君柳，又想起那天他割肉之后晕过去的样子了，这眼泪就下来了。 “君柳，我的儿啊……” 舒眉连忙上前安慰：“您先别着急，外面露水重，还是赶紧让人把他抬进屋里吧。” 周氏一把甩开舒眉的手，瞪着她，嘴张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抱着祝君柳流泪。 舒眉有些尴尬，她明白周氏为何这样，只是有些无奈，她比周氏更不想祝君柳这么做，因为她不想欠他任何东西。 不知道是听到了周氏的话还是因为其他，祝君柳睁开了眼睛，叫了周氏一声。 周氏立刻就精神了，赶紧抹抹眼泪，然后让人小心的扶着祝君柳回屋。 舒眉并没有跟过去，她知道周氏肯定不想看到她跟祝君柳多亲近。 因为舒眉带着立夏转身离开了，所以没看到祝君柳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第48章 闹剧 因为去周氏那耽搁了一会儿，等舒眉到的时候，顾氏都已经到了，正护着祝泽樾不让祝宁打。 “老爷，您消消气，不过是喝了点酒，用的着上板子吗？” 顾氏一边说一边还使眼色让人去拦祝宁，不过祝宁平素就威严，哪儿有人敢上前。 这次祝宁比上次更生气，拿着平时仗责仆人用的板子就要朝祝泽樾身上招呼。 “那是喝了一点酒吗？自己喝也就罢了，还带着君柳跟他一起，明知道君柳身体还没好，他这个大哥到底是怎么当的！” 听到这话，祝泽樾借着酒劲把平时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君柳，君柳，从小到大，你只会夸他，我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到底是谁你的亲生儿子啊！” 在顾氏来之前，他已经挨了好几下了，觉得祝宁每一下都像是要打死自己。 顾氏不知道这父子两是不是天生的冤家，明明祝宁对祝泽樾很关心，但从来都不会说一句好话，同样的，祝泽樾从小到大挨了多少打，也从来没长过记性。 一听祝泽樾这话，祝宁更来气了，“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免得你再给祝家丢脸，让祖先蒙羞！” 祝泽樾从顾氏身后挣脱出来，凑过去让祝宁打，梗着脖子嚷道：“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你好让他当你的儿子，我知道你早就这么想了！” 祝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但看到祝泽樾急红了的眼眶，第一次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边打得热闹，他们都没注意舒眉进来，只有苏雅晴看到了，她盯着舒眉看了一会儿，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见舒眉还是一一脸茫然，这才把头扭了过去。 在苏雅晴脚下是哭哭啼啼的映画，看到舒眉一哆嗦，哭得更厉害了。 这会儿顾氏也看到了舒眉，趁着祝宁愣神的工夫，连忙护着祝泽樾过来，对她道：“阿眉，你先带着阿泽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见祝泽樾不想走，还要继续跟祝宁叫板，顾氏哀求道：“我的小祖宗啊，算娘求你了，你赶紧走，别再惹你爹生气了，他不是不疼你。” 祝泽樾愣了一下，恨恨的看了祝宁一眼，然后窜了出去，见状，舒眉也赶紧跟了出去，谷雨和立夏紧随其后。 苏雅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到地上的映画，死死忍住要踢开她的冲动。 真是个废物！ 让她去挪下祝泽樾，竟然跟他一起挪到了床上去，自己怎么早没看出来她还有这份心呢！ 祝宁本来还想追出去，但想起他刚才的样子，脚步也是停了下来。他这一通火气也不知道发向哪儿，临出门前看到映画跪在那里，一脚踹了过去，然后摔门离去。 顾氏这才想起她们两来，骂道：“一个两个的不知廉耻，好好的少爷都被你们带坏了！” 不光是骂的映画，这是连苏雅晴都算了进来。 苏雅晴本想忍着忍着也就过去了，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捂着肚子便要倒了下去，脸上已经冷汗涔涔了。 “夫人……” 顾氏这才注意到苏雅晴的异状，吓了一跳：“大夫呢！赶紧把大夫找来！” ### 李大夫觉得今晚特别累，只是出诊一个祝家就快要了他的老命了。 先是去看祝君柳，他那心口的刀伤又有些发炎流脓了，李大夫只能把伤口周围的腐肉给清理了一遍。虽说是用了麻沸散，但疼还是难免的，倒是祝君柳的表现让李大夫有些刮目相看，痛成那样都没吭一声。 这让李大夫想起每次给祝泽樾治伤的时候，不过都是些皮外伤，顶多十天半月就能好，但给他上个药就能让他吱哇乱叫，就看这点，比起祝君柳那不是差了一点半点。 刚处理完这边想回去，李大夫又被带到了苏雅晴那，孕妇腹痛还有些落红，这情况看着很是凶险，隐隐有小产的前兆。 李大夫施诊又给苏雅晴喂了保命安胎的药丸，直到她的脉象平稳下来，才松了口气。 “……有孕在身不比其他，这阵子都要卧床休息，少思虑，这次孩子没事，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他是祝家惯用的大夫，说话也直，让苏雅晴听到脸色更是白了几分，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得，顾氏也是全都应下，谢过李大夫之后让人送他回去。 这回顾氏也不敢再深沉教训苏雅晴了，不过把映画给带走了。 苏雅晴躺在床上盯着纱帐，任凭映画怎么哭着叫她也没有动一下眼睛。 ### 祝泽樾跑的快，等舒眉出去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谷雨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经过跟舒眉说了一遍，愤愤不平还带些幸灾乐祸，“早就知道映画那小蹄子不是好东西，明明是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看这回苏姨娘还会不会保她了。” 立夏有些难以置信：“苏姨娘怎么会让她那么做？” 谷雨哼了一声：“也许就是苏姨娘授意的，毕竟她现在不方便伺候，映画还说自己被打晕过去了，那屋里还能有谁，分明是她趁着大少爷喝醉的时候想爬上他的床。” 舒眉不关心映画会怎么样，但她不认为这件事是苏雅晴安排的，依照祝泽樾对素雅的迷恋，若是苏雅晴把自己身边的丫鬟送给祝泽樾，恐怕祝泽樾只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 祝泽樾对苏雅晴这份心意确实是真真切切的，为了她，可是连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都敬而远之的。 舒眉倒是觉得映画说的是真的，把她打晕的人肯定是祝君柳了，灌醉祝泽樾的也是他，但祝泽樾竟然会毫无防备的喝醉了，让祝君柳的计策顺利进行了下去，难道祝泽樾对苏雅晴的打算并不知情吗？ 不过，就算是祝泽樾并不知情，舒眉也没打算原谅他。只是，祝泽樾不是一直认为苏雅晴里纯善至诚吗，若是他知道苏雅晴一直在利用他，还害了苏氏，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表情。 舒眉很期待。 第49章 随行 那天之后，舒眉再也没见过映画，苏雅晴没再出过院子，这些都很正常。只有一点，祝泽樾那天回来之后便没再去书房住，原本舒眉还想找个借口让他离自己远点，没想到祝泽樾倒是自觉，虽然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但除了吃饭基本不碰面。 大概是怕碰到祝宁，祝泽樾连院子都很少出去，更让舒眉意外的是他一次都没去看苏雅晴。舒眉倒是把祝泽樾的心思猜了个七八成，他怀疑映画是苏雅晴授意才爬床的，自觉一片真心遭到了无情的践踏，估计得闹几天别扭。 倒是祝君柳来过一次，给祝泽樾道歉，因为酒是他带过来的，才让祝泽樾被祝宁教训。若是搁以前，祝泽樾哪儿能轻易算了，但这次他并没有发火，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把祝君柳送了回去。 之后，祝泽樾闷在房间里读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副样子把过来看他的顾氏感动得几乎流泪，她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顾氏叮嘱舒眉一定要照顾好祝泽樾的起居饮食，让他安心念书，毕竟下月就要进场考试了，就算是比不上祝君柳，能考个功名回来也算不错。 舒眉应了下来，不过她却是没空了，因为太后忽然下旨，让她随行去衮州的行宫避暑。 衮州距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有个两天的路程，但毕竟是出了京城，而且太后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倒让舒眉有些不知道如何准备才好了。 舒眉没想到太后会忽然降旨让自己随行，毕竟，她们除了在妙峰庵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虽说太后给了她一面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但那只是一时兴起，舒眉要是去跟太后套近乎那就太不知深浅了。 毕竟是要进宫然后跟着太后的凤辇一同去，舒眉不准备带太多人，而且人多了要看顾的就多，更容易出问题，反正跟着太后一起，还能说身边缺人用吗？ 立夏是肯定要带上的，谷雨也想去，但舒眉把她留下，让她继续照顾祝泽樾了，两相权衡之下，谷雨还是觉得留下更好。带着一个丫鬟确实太寒酸了，舒眉便去找苏氏了。 舒眉到了福寿堂，还没进屋，碰上绿雁和青桃一起出来，两人齐齐给舒眉行礼问好。 绿雁打过招呼便去做事了，青桃倒是停下来跟舒眉说了两句。现在祝家上下谁不知道舒眉要跟太后出门，这份荣耀几个人能有，青桃本就是心思活络的人，见到舒眉自然是带了比平时更热络。 “听说大少奶奶想找盆珊瑚台，奴婢有个舅舅就是在外面倒腾花木的。” “是么，那有劳你帮我打听打听。”舒眉最近确实找人弄了几盆放在院子里。 青桃自然应下。 舒眉这才带着自己做点心去见苏氏，见苏氏吃的差不多才开口说明来意。 “……我这身边人是不少，但可心的不多，谷雨让我留下照顾夫君了，我这便厚脸皮一次，想跟祖母借个人用。” “你自己选吧，我身边的丫鬟你觉得哪个满意便带谁去吧。” “我就是觉得祖母您调教出来的人可心，您这让我太难选了。” 舒眉可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苏氏是真的让她随便选，她想要带的自然是绿雁，但若是直说出来，那肯定带不走了。 苏氏对舒眉的回答算是满意，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身边站着的几个丫鬟，除了绿雁青桃之外，苏氏还有六个大丫鬟，不过那几个都没有青桃和绿雁得宠。但是现在让苏氏选个，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好，青桃进来了，苏氏看了她一眼，想起方才听到她和舒眉的对话，便道：“青桃，你把绿雁叫进来。” 青桃面上一愣，不过转瞬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出去把绿雁叫了进来。 舒眉这回才算踏实，为了让给青桃向自己献殷勤的机会，她还真是研究了一下如何养牡丹。因为舒眉知道，依照苏氏多疑的性子，十有八九会让她怀疑上青桃有二心，这么一来，跟她去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绿雁了。 苏氏叮嘱了绿雁几句，让她去收拾点东西，准备跟着舒眉去。绿雁有些意外，愣了下才谢过苏氏和舒眉出去了。 “绿雁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做事稳妥可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当初我差点让她跟着太子妃陪嫁过去，最后还是没舍得，规矩什么的她都熟，你带着她，我也放心些。” 舒眉闻言一笑，“多谢祖母，您放心，我这可是有借有还的。” 苏氏也跟着笑了，拍了舒眉一下：“你这孩子，还学会打趣我了，你要什么我不会给，还会在乎一个丫鬟。” 舒眉对着苏氏撒娇，“我知道您疼我。” “你知道就好，”苏氏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虽说这是脸上有光的事儿，但毕竟是跟娘娘出去，你要谨慎言行，端着十二分的小心。” “您说的是。” 其实苏氏这些话在旨意下来之后就找舒眉说过不止一次了，不过舒眉还得洗耳恭听，认认真真的答应下来。 见舒眉确实没有任何不耐烦，苏氏心里对她多了几分满意，“我知道你是个懂事又聪明的，这儿有些话，我之前没说过，这回你要注意听。” “祖母您讲。” “这回太子妃也随行在列，虽说她是阿泽的姐姐，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就算是父母双亲都也只能君臣相称，你见到太子妃，莫要逾礼，做好自己的本分。” 舒眉点头。 “我们祝家能有现在的荣耀，多仰仗了太子妃在宫中的脸面，她这些年不容易，虽然不能常回家，但你成亲的时候她那份大礼可算是独一份了，你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在太后娘娘面前为她说两句。” “您放心，夫君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 苏氏对舒眉的回答很是满意，点点头，换了话题，“你这要出门，也不知道要去几天，照着往年的惯例，也就是十天半月，我看你夏装新做的并没有几套，已经特意让秀坊又抓紧赶制了几件新衣服你。” “祖母您对我真好。”得了便宜的舒眉不介意再多夸苏氏几句。 第50章 准备 舒眉又陪着苏氏说了会儿话，等绿雁收拾好东西，便带着她一同回去了。 回去之后，进了屋里，绿雁就给舒眉跪下了。 “少奶奶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绿雁说着，还有些泫然欲泣。 舒眉忙道：“你快起来，我这不过是投桃报李。” “绿雁姐姐，你赶紧起来吧，少奶奶知道你的难处。”立夏把绿雁扶了起来，她是知道祝欣对绿雁那点心思的，听说这几天祝欣没事就过去福寿堂。 祝欣口口声声说是为苏氏尽孝去了，但在苏氏生病最严重的时候都没见到个人影，这都好了倒是去的勤快了，连立夏都看出来他那是冲着绿雁去了。 要说绿雁也是倒霉，她在祝家这么多年都没事，祝欣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不知怎么偏偏今年他就看上她了。 能跟舒眉一同出去，立夏的确是喜出望外，这样能躲个十天半月，等府里进了新人，也许祝欣就对自己没了兴趣。 看到绿雁这个样子，让舒眉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么的身不由己，不过要想让祝欣死了对绿雁的心思，这光躲着可不是办法，但这件事她既然插手了，也就管定了。 不过舒眉不是轻易对人许诺的人，也就没再多说，让立夏带着她下去安置了。 午后，顾慧娘来找舒眉了。 “听说表嫂这次也要跟着太后去避暑山庄是吗？” 舒眉听出顾慧娘语气里的喜悦，猜到她应该也是随行的，笑道：“慧娘也要一起吗？” 在苏氏寿辰之后，顾二夫人便让人找好了房子，带着顾慧娘搬出去住了，她进京是为了顾茂然念书，自然不能带着儿女都挤在祝家。 因为常夫人和顾二夫人之间的心结已经解开，在顾二夫人找房子搬家的过程中，常夫人可没少出人出力，两人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当年未出阁时候的样子。 顾慧娘若是同行，八成跟常夫人有关。毕竟太后出行，常夫人作为女将跟从合情合理，把顾慧娘带上也并不奇怪。 “表嫂你好聪明，常夫人要带我去。”慧娘笑的眉眼弯弯，“我听说避暑山庄里面有一面湖，夏天的时候开满睡莲，微风过处，清香一片。” 顾慧娘从小在西北长大，对这些很是神往。 舒眉也跟着笑，逗她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不如以后就留在这边，我一定帮你寻个家在京城院里有大片睡莲池的良配。” 闻言，顾慧娘的脸腾的就羞红了：“表嫂，你，你真是……” 这种话本不该是舒眉说出来的，不过前世她跟着师父一起，可没少见师父舌灿莲花给人保媒拉纤，舒眉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乐此不疲。 对于她的不解，师父是这么解释的：这世上每一对男女手上都绑着一根红线，为师能看到自然就要帮一把了。 舒眉自是不信，但回想起来师父几乎从未失手，若不是她们居无定所，估计她能成为远近闻名的媒婆。 知道顾慧娘脸皮薄，舒眉也没再继续逗她，又跟她聊了一会儿，送她出去，刚好在院子门口碰上了过来找祝泽樾的祝君柳。 最近祝泽樾发奋读书，祝君柳没少过来，这两人关系倒是比之前亲近了不少，让舒眉看着有些纳闷。 看到祝君柳，顾慧娘的脸又红了，声如蚊呐般跟祝君柳打了声招呼。 顾慧娘不知道祝君柳割肉做药引的事情，只是见祝君柳瘦了许多，想要问一下，但又觉得逾矩，犹豫再三还是没问出口，只能看着祝君柳跟她们见礼之后便越过去找祝泽樾了。 舒眉看到顾慧娘的样子在心里暗暗叹气，也不好点破。 ###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舒眉早早起床，拜过顾氏和苏氏之后便登上了宫里派来接她的马车。 太后大方，派了两辆看起来华贵又宽敞的马车来，随行的女官看到舒眉只带着两个丫鬟，行李也不多有些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 舒眉看着心里倒是泛起了嘀咕，太后不会是准备在行宫住到过夏吧。要是她已经顺利脱离祝家了，跟着太后住多久都没关系，但现在她不能出去那么久，不然以苏雅晴的手段，回来指不定又准备了什么对付自己。 况且，舒眉还给祝泽樾留了点惊喜，就算他再蠢，有个十天半月也能参透了吧，赶在他发现之后回去是最好的。 不过舒眉也就是想想，若是太后硬要多留几日，大不了她再想办法就是了。 宫里的马车，坐着确实舒坦，舒眉偶尔从掀动的帘角看到外面骑着马的女官，很是羡慕。等她离开祝家，恐怕舒家也不是她长久的归宿，舒寒还小不能独立支撑门户，若是她也能做个女官，那就不一样了。 舒眉在车里陷入了深思，直到马车停下来，外面的女官说现在已经到了城外，不过要等太后的车来再出发。 “表嫂。” 出来之后，舒眉才发现，常夫人她们已经到了，顾慧娘也在车外，正跟她招手。 舒眉过去见礼，“见过常夫人。” 这次常夫人一身骑装，英姿飒爽，不怒而威，看着跟前两次的气质完全不同了。 见到舒眉，常夫人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下，笑笑：“不必多礼。” 常夫人知道上次那出戏是舒眉改的，不过当着一无所知的顾慧娘面也没多说，只是跟舒眉闲话了几句，这都已经是极限了，她实在不太擅长这些，还好顾慧娘拉着舒眉倒是有说不完的话，场面才不至于很冷。 两人正说笑着，听到前面传来了马鸣声，舒眉抬头看去，见到了太后的仪仗队伍。跟太后微服去妙峰庵那次不同，这次的排场完全按照宗室规矩来的，常夫人带着顾慧娘和舒眉起身候驾。 远远的，舒眉看到了护卫着太后凤辇的是一队大内侍卫，但在其中有一人身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待队伍越走越近，看清了那人容貌，舒眉的眼角有些突突直跳。 那不是罗修又是谁？ 第51章 出发 没想到原来他是锦衣卫出身…… 舒眉看着他骑在马上，一身肃杀的感觉，终于能把他和前世那个抗击倭寇的英雄将军联系到一起了。不过她有些想不通了，太后出宫，需要锦衣卫护送吗？就算是要，会只派一个镇抚使跟随吗？ 在舒眉看向罗修的时候，罗修也在看她。四目遥遥相对，罗修虽然面上还维持着严肃的样子，但眼底却有笑意流露出来。 舒眉看了一眼罗修便低下了头，等着太后的车过来，常夫人带着顾慧娘和舒眉在车外简单的与太后见礼之后便上车出发了。 上车的时候，舒眉看了一眼跟在太后马车后面的一辆规格稍低但也不同寻常的马车，总觉得有束目光透过珠帘在打量自己，那应该是太子妃祝绯樱的车吧。 舒眉本以为太后选了自己随行，大概还会有别的官员家的女眷，但没想到太后这次带的人是不少，但是多数都是宫女或者女官，常夫人算是随行护卫，所以除了舒眉和顾慧娘之外并没有带其外姓女眷了。 因为太后年事已高，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立夏从没出过远门，还是颠得想吐，但怕弄脏了马车又不好让车停下等她缓一缓，只能咬着牙忍着。 舒眉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安慰她坚持一会儿就下车了。 太后出巡，这途经的各个驿站早在之前就已经接到了消息，早早就有人在路边候驾了。午饭是在刚离开京城的一个大驿站吃的，里面早就清理好了。 舒眉都没看到太后和祝绯樱的影子，想来她们是单独去吃的。不过常夫人也不在，让舒眉想跟她找药偶读没办法。要照这个速度，估计三天才能到，还不得把立夏折腾坏了。 她们在这个驿站并没有停留多久，饭后大家又回到了各自的马车上，舒眉让绿雁去找常夫人，她带着立夏上了车。 车里的矮桌上多了一个小瓷瓶，这时候绿雁也过来了，带着常夫人给的药，连瓶子都一样。 绿雁拿起来一看，不太肯定，还是给了舒眉：“少奶奶您看，这里面的药跟方才常夫人给的是不是一样的？” 舒眉拿过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嗯，的确一样，都收起来吧。” 绿雁感慨道：“常夫人真是体贴，竟然已经把药送过来了。” 舒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心里却是明白，这送药之人不是常夫人，而是罗修。 不管立夏吃的谁送的药，这药的确是好药，立夏吃过之后好了许多，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出发前舒眉让绿雁去顾慧娘那边，腾出地方好让立夏躺着休息。 起初立夏拒绝，但拗不过便躺下了，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舒眉百无聊赖，想看看外面，但这毕竟是跟着太后，外面都是大内侍卫，她总不好做出什么没规矩的事情，也只能听着外面辚辚的车声。 窗口的帘子随着马车起起伏伏，舒眉通过帘子的缝隙看向外面，还是忍不住把手伸了过去，让帘子开的更大一些。 舒眉看着路边的野花，看着路边的树干，然后就看到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走到了帘子旁边，挡住了她的视线。 顺着马身看过去，舒眉看到了一片衣角，也就猜到了马上之人是谁。 罗修看着那莹白的一截手指从帘子下方收回去，问道：“好些了吗？” 舒眉装作没听到，但没一会儿，马车外壁传来了敲击的声音，带着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节奏。 这不同之前，跟在太后身边，他还敢如此大胆！ 舒眉怕他继续敲下去被人发现，于是从帘子下偷偷露出左手，伸出拇指，弯了两下，以示感谢。 罗修看到了，笑了笑，总算是停下不敲了，不过却还是骑着马跟着舒眉的马车并肩前行。 看着帘子旁边的黑马一直都在，舒眉连往外瞧的心情都没有了。 不过傍晚下车之后，舒眉却发现罗修跟他的黑马都不在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晚上落脚的是一处显然被翻修过一遍的宅院，虽说不算大，但很精致，对舒眉这样前世居无定所的人来说这住处有些太过奢侈了。 太后坐了一天的车，晚上并没有召见舒眉，倒是祝绯樱让人把舒眉请了过去。 说起来，前世祝绯樱虽然是祝泽樾的亲姐姐，但她毕竟也是太子妃，不怎么出宫，所以舒眉一次都没见过她，没想到这辈子在这里跟她见了面。 祝绯樱是正经八百入了宗室有封号的太子妃，舒眉规规矩矩给她行礼，道：“舒眉参见宸妃娘娘。” “起来吧，来人赐座。” “谢娘娘。”舒眉坐下来也是眼观鼻鼻观口。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拘束，”祝绯樱笑道，“你既是阿泽的妻子，应唤本宫一声姐姐才对。” 自称本宫还要让她叫姐姐，这祝绯樱这分明是在试探她。舒眉对祝绯樱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觉得她不像是顾氏，倒像是苏氏，看起来和煦如春日暖风，实际上心如寒冰硬冷无比。 “虽未见过娘娘，但我知道娘娘待我亲近，成亲的时候还让人特意送了金钗给我，我还没有谢过您呢。” “不过是一点小东西，难得你还念着，本宫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儿，不过是想见见你，今日一见，有你在阿泽身边，本宫也就放心了。” “娘娘谬赞了。” 祝绯樱有些感慨：“想起本宫出嫁的时候，阿泽才十岁，好像才一转眼，他都已经长大了、娶妻生子了。” 祝绯樱看着比舒眉大不了几岁，实际上她比祝泽樾还大了六岁，嫁给太子也有十年了，却一直无所出，这算是她的一块心病了。 舒眉清楚祝绯樱肯定知道苏雅晴的事情，但她可不想揪着孩子这茬给人少不痛快，于是道：“这倒是巧了，我也有个弟弟，今年也十岁，跟夫君当年一样的年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说到当姐姐这个话题，祝绯樱倒是和舒眉有的聊了，也没再提起别的事情，让舒眉松了口气。 等舒眉离开后，祝绯樱问身边的宫女：“你觉得她如何？” 第52章 委屈 接下来两天的路程也是无惊无险，一路通畅，毕竟太后出巡这阵势摆在这里，地方官员早在几个月前就接到了通知，哪儿敢怠慢，沿路的一切都打点好了，就为了给太后留个好印象。 第三天的中午，一行人便到了行宫，舒眉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罗修的身影，有些纳闷，他既然不是跟着太后来行宫为什么还要跟着走了一天？ 舒太后是个会享受的人，每年夏天都会过来，这习惯大概从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有了。不得不说，这身居高位，还是有很多便利的。就连舒眉这样不算是贪图享受的人，来了之后也觉得不想走了，因为这行宫确实很好。 此处建成不过五十多年，是前朝最后一任皇帝所建，当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造成了国库亏空，所以等到建好之后，他已经被赶下皇位，无福消受这些了。 其实前朝和本朝是同根同族，不过本朝的太祖皇帝是萧氏分支，所以最后虽然皇位上换了人坐，但还是姓萧的。 太后终于是恢复了精神头，召见了舒眉。 “你这丫头，给你的牌子是干什么用的？” 虽然太后这话听起来严厉，但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半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舒眉也明白她是在逗自己。 “您说让我想祖母的时候去找您，可我最近忙得根本没时间想。” 舒眉这话并不假，她最近确实很忙，这两天苏雅晴卧床休养，祝泽樾也闭门不出，她才觉得闲了下来。 不过太后也就是说说，之后便跟舒眉说起了别的。舒眉连那么不好伺候的苏氏都哄得好，对着太后自然不在话下，况且太后对舒眉可比苏氏对她要多了几分真情。 舒眉把自己前世的见闻编成看来的故事讲给苏氏听，专捡一些市井之事，是太后从未听说过的，惹得太后笑个不停，连徐姑姑眼里都带了笑意。祝绯樱一来就看到太后笑的合不拢嘴，有些惊讶。 太后虽然看着平易近人，但她毕竟还是太后，周身威严自不用说，而且一贯都是最讲究规矩道理的，她从没见过太后这样……轻松过。 舒眉看出太后和祝绯樱有事要谈，于是便起身告退了，徐姑姑也屏退了左右的宫女。 祝绯樱一下子跪倒在太后面前，眼里也涌上了泪光，“皇祖母，求您救救我的孩儿……” 徐姑姑不用吩咐便上前把祝绯樱扶起来。 “我若不想管你们，何必带你过来。”太后脸上的笑意敛去，叹了口气，“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到生下孩子再回去。” ### 舒眉从太后那里出来路过顾慧娘心心念念的莲花塘，想着等下约她出来，却看到常夫人在前面不远处，看起来像是在等自己。 “有空吗，陪我走走吧。” 她果真是在等自己，舒眉点点头，见常夫人身边没带一个丫鬟，也让立夏先回去了。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谢过你。” 舒眉一听便知道她说的什么了，“夫人不必客气。” “若不是你，恐怕我们之间的恩怨这辈子都没法解开了，你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当尽力而为。” “我不过是歪打正着，你们二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才能如此顺利。” “当年我年轻气盛，害得她只能远嫁，多年连京城都回不了……” 舒眉并不插话，只是静静听着常夫人说，她不觉得常夫人找自己只是单纯为了说这些过往，依着常夫人的脾气，铺垫这么久，这件事是有多难启口？ 两人就这么说着，绕着这偌大的莲花池都走了一圈，常夫人终于是开口了。 “年轻的时候都难免思虑不周，有些话，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容易产生误会。” “恕我愚昧，夫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懂。”舒眉心里涌上一些不好的预感。 说到上面的份上已经是常夫人的极限了，她不是个习惯拐弯抹角的人，见舒眉确实一脸茫然，叹了口气道：“罗修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看起来不着调却比谁都认真……” “夫人不必说了！”舒眉忍不住打断了常夫人的话，被人如此看待，她是又羞又恼，“我与他……” 舒眉却也说不下去了，她想说与罗修毫无关系，但想起他的的确确帮了她好几次，这其中的原因舒眉一直不愿意去细想，只当是巧合，现在被常夫人这么揭开，她连反驳的话也无法说得理直气壮了。 见状，常夫人也有些尴尬，她本不想提，但不管是上次苏氏寿宴还是这次出行，罗修对舒眉的关注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若是舒眉未嫁，这样的容貌才情，她也乐见其成，但现在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不过罗修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若是他有了主意，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所以她只能找上了舒眉，提醒她一下。只要她无意，就算他再怎么想也是白费力气。 只是话一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常夫人继续道：“我绝对没有怀疑过你，反而我要代他向你道歉。” 对上常夫人坦荡的眼睛，舒眉心里就算是有着一股气也不知道怎么发出来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很平静：“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大可放心，我会谨守本分，但也请夫人看好他。” 说完，舒眉先转身走了，心里的酸楚委屈一个劲儿的往上涌，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哭出来。 不管是祝君柳还是罗修，从来都不是她去招惹的，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回去之后，舒眉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直到太后身边的宫女过来请她吃饭，舒眉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 舒眉打起精神去了太后的寝宫，帮着宫女布菜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了一个声音。 “皇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听到这个声音，舒眉的手一哆嗦，汤勺直接掉在地上。 舒眉想起来这是她前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杀，一个不留。” 第53章 想起 舒眉重生之后就一直不记得她是怎么死的，直到听到这个声音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是被人杀死的，而下令的正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在听到宫女叫那人成王之后，舒眉的脑袋嗡的一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成王就是五皇子，名为萧悬，他正是前世最终登上大宝的人。 舒眉从没过自己前世竟然是被当朝皇上杀的，她要看看这个害死自己的人。 不过舒眉回过头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背后冷汗涔涔，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太后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徐姑姑忙让人把太医请过来。 萧悬冷眼立在旁边看着宫女忙忙碌碌，他并不认识舒眉，但分明看到她是看了自己一眼才晕过去的。 待看清舒眉的容貌，萧悬眸光一闪，“倒是个美人。” 从萧悬身边匆匆路过的绿雁听到这句，惊愕得脚步一顿…… ### 舒眉梦到了前世被杀的那一刻，刀刺入身体的声音，血涌出来之后的剧痛，还有萧悬下令时候冷酷无情的眉眼，硬生生把她吓得醒了过来。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让她打了个冷战。 看到舒眉猛地坐了起来，守在床边的立夏和绿雁也被吓了一跳。 “小姐，您觉得怎么样？”立夏的眼睛红红的。 绿雁倒是比立夏稳重许多，先去倒了杯水给舒眉，立夏也反应过来，连忙出去端药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舒眉有些茫然了，直到看清了立夏和绿雁才缓过劲儿，这里似乎不是她住的地方，“我在那儿？” “刚过了子时，太后娘娘没让人搬动您，这还在娘娘的寝宫。”绿雁看着舒眉苍白的脸色，问道，“少奶奶要不要吃点东西？” 舒眉摇摇头，立夏刚好拿着药进来了，“小姐，您先把药喝了吧，太医说您是急火攻心。” 喝完之后，舒眉又躺了下去，后怕的感觉还缠绕在心间，没有散去，知道是谁杀了自己，她心里的恐惧反而更深了。 萧悬那时候已经继承大统，是什么让他亲自出宫来？杀她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舒眉想来想去，觉得他的目标应该不是自己，而是冲着她那个似乎有很多秘密的师父来的，不知道前世师父后来怎么样，会不会也被杀了…… 想起这些，舒眉的头又疼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要是找到师父也许就能想起来了，不过没有像前世一样被赶回舒家沉塘，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师父呢？ 前阵子舒眉画了师父的画像，让秋实去找，因为她觉得既然前世那时候能被师父救下，说明师父最近应该在京城，但是京城那么大，就算秋实再怎么厉害，找人也像是大海捞针，十分困难。 趁着立夏把碗拿出去的空当儿，绿雁把萧悬的话跟舒眉说了一下。 舒眉一听，心里更是发冷了，萧悬的事迹，她前世有耳闻的。 在萧悬未登基之前，不过是个闲散的王爷，顶着成王的封号四处花天酒地，但在后来仁宗病重，太子被黜，却把皇位传给了萧悬。 当时有传言说遗诏是假的，太子也曾以此联合了一些老臣与萧悬分庭抗礼，但萧悬却展现了他之前掩盖在不务正业下的铁血手段，将反对他的臣子全部斩杀，太子虽然免于一死，却也被流放了。 京城动荡的时候，舒眉已经跟师父去了南方，那里并没有收到多少冲击，但她记得当时师父还感慨过说又要变天了。 又要变天…… 现在想起这句话，舒眉总觉得师父肯定是知道什么。不过眼下，她最要做的是离萧悬越远越好。 “知道成王要留多久吗？” 绿雁道：“奴婢跟宫女打听过，听说成王要在这里陪太后娘娘一阵子。” 舒眉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既然他要留下，那么自己一定要走，多看萧悬一眼都会引起她的不适。 第二天舒眉一早就去见太后了，没想到这么早祝绯樱也在，似乎是准备跟太后一起用早膳。舒眉看着祝绯樱的脸，觉得她似乎有些憔悴，人也有些懒洋洋的，心生疑惑。 舒眉先向太后跪下，道：“昨日让娘娘担心舒眉真是罪该万死。” 她听立夏说了，在她晕倒后，太后真是着急了，把太医找过来看过也不放心，所以才把立夏和绿雁也都留下了伺候，怕是舒眉醒来看到陌生的宫女不习惯。 这份心意让舒眉有些感动，她先前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偶然得了太后的青眼，没想到太后是真的把她当做了晚辈来看待。 太后对舒眉招招手，“起来吧，说这些做什么，我还想你让多休息会儿，既然来了，过来一起吃。” “谢太后娘娘。”舒眉坐在了祝绯樱旁边。 祝绯樱问道：“阿眉你昨天那样可把皇祖母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忽然晕倒了？” “我也不知道。”舒眉自然不能只说她是看到萧悬引起的。 “年纪轻轻，身体还不如我这个老人家。”太后摇摇头，叹道，“回头让太医给你开些方子调养与喜爱。” 舒眉再次谢过，对太后更是多了几分亲近，一顿饭伺候得太后吃得舒舒服服。 饭后，还没等舒眉找机会提起回京的事情，太后就发话了。 “丫头啊，过两天让太医看看，若是还找不出原因，你就先回京去吧，让清虚给你看看，我看她倒是比太医院靠谱多了。” 舒眉一愣，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心里更是对太后多了几分感激。舒眉陪着太后又多坐了一会儿，见祝绯樱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起身告退了。 这越不想看到谁偏会碰到谁，从太后那出来舒眉就遇到了过来给太后请安的萧悬。 舒眉跟萧悬打了个照面，根本躲不过去，于是稳了稳心神“民妇参见成王殿下。” 听到舒眉的自称，萧悬挑了挑眉毛，道：“起来吧。”却是没让舒眉走。 舒眉起身低着头，觉得萧悬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舒服，“殿下若是无事，民妇就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 看着舒眉逃似的背影，萧悬问旁边的宫女：“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其实萧悬的长相颇为英俊，小宫女红着脸摇了摇头。 第54章 救美 顾慧娘是舍不得舒眉回去，但也知道舒眉身体不适，于是跟她约定好等回去再去看她。 三天后，太医看过舒眉之后，觉得她并无大碍，不过对于她忽然晕倒的原因依然不明了。 舒眉本以为是常夫人的人送她回京，没想到临行前，她看到了萧悬也在列，顿时心就沉下去了，萧悬这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 前世师父带着她四海为家的时候，每每外出都让她带上人皮面具，虽然师父从没说过，但舒眉清楚，这张脸已经变成了她的负担。 这几天碰到萧悬，舒眉总觉得他在用看猎物的目光看着自己，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逾矩的动作，但还是让舒眉浑身发毛。 若是早点知道他要走，舒眉断不会回京，毕竟待在太后身边最安全，不然祝绯樱也不会怀着孕还跟过来。 那天觉得祝绯樱有异之后，舒眉又发现她喜吃酸的东西，猜她十有八九是有了身孕，不过到底宫里谁要害她的孩子，让她非要躲在太后身边。 不过都说了要回京，此时已经不容舒眉反悔。 常夫人也觉得萧悬忽然要回京有些奇怪，但她身为臣子，是没什么立场去质疑他的决定的，不过看着舒眉，她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似乎为了证实舒眉的担心是多余的，萧悬一路上始终跟舒眉保持着距离，堪称君子典范，但舒眉就是觉得他另有打算，而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就在第二天的夜里，驿站里来了一群黑衣人。 绿雁和立夏都吓得不轻，主仆三人不敢出去，只能躲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刀剑相击的声音，看到窗外火光冲天，舒眉明白这是开始行动了。 忽然房门被人踹开，外面的厮杀声清楚的传了进来。 萧悬提剑出现在门口，衣服上血迹斑斑，他上前抓住舒眉的胳膊：“快跟我走！” 舒眉没动：“我的丫鬟怎么办？” “我的侍卫会带着她们。”萧悬有些不耐烦解释，更显得情势危急。 考虑了一下，舒眉还是跟着萧悬出了房间。只见外面一片狼藉，地上躺着的人不知是死是活，已经分不清敌我了。 侍卫们护着他们要从院子里出去，萧悬牵过侍卫手中的马准备带舒眉冲出去。 “上马。” “让她们先走。” 萧悬挑眉看着舒眉，表情已是不耐，不过还是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带两个丫鬟离开。 舒眉看到萧悬的侍卫也把立夏和绿雁带上马离开冲出去才要准备上马。 萧悬伸手过去：“我抱你上马。” 却被舒眉拒绝，“我可以，请殿下让开一点。” 不过萧悬刚让开，就见舒眉已经上了马，勒着缰绳，脚下一踢，喝了一声。 马蹿了出去。 等萧悬反应过来的时候，舒眉已经驾马冲出了门，他想追上去发现旁边已经没有马了。也是，他就让人准备了三匹马，不然怎么有机会亲近佳人。 有侍卫过来问道：“主子，还追吗？” “追！” 火光映得萧悬眼睛发亮，他还真是小看了她，不过这样更有意思了。 侍卫赶紧去牵马，萧悬拽过他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率先追了出去。 在他身后也有几个侍卫停了手里的刀剑，上马跟着萧悬一起出去了。 ### 舒眉骑在马上，有些庆幸前世跟着师父学过骑马，虽然骑艺不精，但不至于因此受制于人。 从一开始，她就不信那些人是真的刺客，等看到萧悬出现更是肯定了。 他的衣服已经染血，剑上却干干净净，半点不像是拼杀过的样子。况且，就算是刺客来了，以萧悬的身份，肯定也会被影卫保护起来，怎会让他亲自动手杀敌，他这戏未免做的太不用心了。 他们在院子里的时候舒眉扫过那些人，显然萧悬的侍卫已经控制了局势，他还偏要带自己离开，更显得不合常理了。 虽然猜不透萧悬为什么会找刺客袭击驿站，但舒眉自知她的魅力还没大到要让萧悬费如此大的工夫做戏给她看，“英雄救美”应该只是是他计划的附属罢了。 舒眉不敢停下来观察天上的星星寻找方向，她眯着眼看着前面黑黢黢的一片，感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不过身后还是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舒眉知道这是萧悬追过来了。 还真是贼心不死！ 舒眉赶紧打马但还是觉得身后的声音又近了，她明白自己跑不过他们，只能找个机会跳马，至少能趁着夜色藏起来才有一线生机。 忽然舒眉看到眼前一道影子闪过，马上多了个人。 舒眉浑身一僵就准备跳马，却被身后的人圈住：“是我，别怕。” 听到罗修的声音舒眉总算是松了口气，手里的缰绳也被接了过去，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虽然不知道罗修怎么会出现，但他的出现让舒眉忽然安心了许多。 马载着两个人肯定不如一个人跑得快，罗修把一把匕首塞给舒眉，“等下我放你下去，你躲起来，我会来找你。” 不等舒眉拒绝，在下一个拐弯处，罗修就停下来，把她放了下去，然后又疾驰而去。 此处是个斜坡，舒眉看了一眼罗修离开的背影，不敢再耽搁，连忙沿着坡度跑下去。 舒眉躲在了一棵树后面，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呼啸而过，她记得出发的时候萧悬并没有带这么多人。 紧握着匕首，舒眉一刻不敢放松，脑子里的弦绷的紧紧的。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但肯定是舒眉两辈子以来经历过最漫长的时刻。 天上的一弯新月已经偏了下去，天就快亮了，罗修却还没回来。 终于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个身影走了过来，虽然没有见过罗修几次，但舒眉一眼便认出了是他，连忙跑了过去。 看舒眉一脸焦急的跑到自己面前，罗修一笑：“我回来了。” 说着罗修身子往前一倒，头就靠在了舒眉的肩膀上。 舒眉刚想把罗修推开，手触之下却感觉黏湿一片，再一看他黑色的衣服已经被血浸开了大块痕迹。 “你受伤了？！” 第55章 疗伤 “嗯。”罗修答的有气无力。 舒眉也不敢轻易推开他，但这么靠着也不是办法，天已经亮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办法处理伤口，另一方面她也担心萧悬会找回来。 “那边有个房子，你还能走吗？” 罗修靠着舒眉肩膀上点点头，感觉他把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舒眉更是担心了，这是伤肯定不轻。 她很是愧疚，都怪自己，明知道萧悬是什么人，没有完全准备之前就贸然要回京，才会连累了他。 小屋里并没有人，里外两间，外面那间木柴水缸一应俱全，不过东西上蒙了一层土，似乎有很久没人来过了，大概是猎人冬季打猎暂住的地方。 扶着罗修去里间的床上坐下，舒眉就开始点柴烧水，在水烧着的时候，她又走回罗修面前。 “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你伤在哪儿了。” 罗修却摆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揪着领子道：“那不太好吧。” 舒眉的脸红了一下，不过还是直接动手把他的上衣给拉了下来。 罗修愣了下，转而就笑了，舒眉看到之后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还笑。” “看到你就想笑。”罗修保持着一贯的油嘴滑舌。 “药在哪儿？”舒眉却是没心情跟他调笑，他的右肩受了箭伤，箭尾已经折断，箭头还卡在肉里。想来他是着急来找自己，随便在伤口撒了点药就过来。 好像他每次都是这样，顶着一张不正经的笑脸，帮了自己也不直说。想到这里，舒眉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罗修不明白舒眉为什么忽然低落了，也不敢再闹她，“在我怀里。” 虽然觉得罗修还有一只手可以动，但舒眉看他一脸憔悴嘴唇都干裂了的样子，让他自己动手的话实在说不出来。要不是为了救自己，他也不会受伤，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舒眉伸手去拿，一下子摸出来好几个小瓶子，想起他曾经的事迹，一个会随身带着媚香和泻药的人，带着这么多药并不奇怪。 “白色外敷，红色内服。”罗修出言提醒。 舒眉把其他的瓶子都放在桌上，把那两瓶放在手边。见水也差不多烧开了，她先倒了一杯放在旁边，然后用火烤了烤刀子，又走到罗修面前。 看到舒眉是要替自己拔箭头，罗修忍不住道：“我自己来吧。” “闭嘴。”舒眉现在不想跟他扯闲话，他那伤口虽然上过药，但箭头在里面待久了很容易化脓。 罗修被凶了一句，不敢再说什么，配合的侧了侧身。 “有没有麻药？” “你动手吧，我受得住。” 舒眉看着罗修后背的伤疤，狠了狠心，把匕首插进去将箭头剜了出来。罗修确实忍得住，动都没动一下，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肉长得，但他越是什么都不说，舒眉越觉得心里发沉。 再看到箭头上还带着倒刺，舒眉想象不到罗修是怎么忍着回来的，心里更是把萧悬骂了个透彻。 想归想，舒眉手里也没闲着，她用热水清理了罗修的伤口，上药之后扯下他的里衣把伤口包扎了起来，又起身把水端过来给他。 见罗修只是看着自己却没有接杯子，舒眉忙问道：“还有哪里受伤了？” 从进来到现在，舒眉做的事情都让罗修有些意外，他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做这些，虽然开始还有些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罗修知道问了舒眉也不会说，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估计连话都不会跟他说吧。 罗修是接到了常夫人的飞鸽传书过来的，信中，常夫人除了担心舒眉与萧悬一同上路之外，还直言自己找过舒眉了。 一看这话，罗修便知不妙，他费了多少工夫、创造了多少机会才让舒眉见到他的时候不会像一只浑身竖起毛的猫，这回岂不是要回到最初，或者更差，她再也不会搭理自己了。 从在妙峰庵那次，罗修就看出来舒眉想要离开祝家，他不介意等，但不能容忍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罗修自认从来不是个君子，所以必要的时候他是不介意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比如说苦肉计什么的，比如他这点伤还不至于到要依靠舒眉照顾。 不过看着舒眉紧张的表情，罗修声音虚弱道：“左胳膊抬不起来，大概是扭到了。” 舒眉见他这副样子哪儿还敢怀疑，忙把杯子端到他嘴边喂他喝水。 享受着舒眉的服侍，罗修觉得这次伤的不亏，但是想起萧悬对舒眉这么莫名其妙的执着，又替她担心起来。 萧悬是什么样的人，罗修很清楚，小时候就是个不择手段的，长大了虽然收敛了一些，但本性难移。 “萧悬这次没有抓住你，肯定还会找别的机会，你最好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他总不能没脸到上祝家抢人。” “嗯。” “我已经通知了常夫人，等她找来我们再回去，萧悬不会这么快找回来的，你大可放心。” “嗯。” 舒眉虽然愤怒却无计可施，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太大了，这次是遇到了罗修，不然她肯定已经被抓住了，但她不能指望罗修来保护自己。 且不说他愿意不愿意，就算他愿意，舒眉也不想再麻烦他了。常夫人的话也不是没有搭理，她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这一次次的帮忙她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回报了。 罗修看舒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琢磨着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话，还是要安排个人保护她，不然实在不放心。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了下来。 “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舒眉想起罗修还没吃饭，于是从床边站起来准备去屋子里翻翻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 这时候，罗修听到外面有人走了过来，一把拽过舒眉，然后他左手提起了剑站在了门前。 舒眉见状也忐忑了起来，不会是萧悬找来了吧。 外屋的门被人打开，门口出现的不是萧悬，而是一个头发雪白一身道袍的老人家，她的身材矮胖，不笑的时候都是眉眼弯弯的样子。 罗修已经不知道什么过去了，拿剑抵住了老人的脖子。 看到这个人，舒眉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才找回声音：“师父！” 第56章 师父 罗修的手一顿，回头看向舒眉：“你认识？” 老人点点头，对罗修道：“没错，她是我徒弟，你没听到我徒儿的话吗，还不把剑放下。” 罗修狐疑的收起剑，就看老人越过他走到了舒眉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我怎么不记得收过你这么漂亮的徒弟呢。” 一听这话，罗修又要拔剑，被舒眉拦住了。 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人的底细，罗修不敢放松，但看着舒眉忽然泛红的眼眶，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还有些抖，他哪里还能把剑伸出去。 虽然相信舒眉不会无缘无故的护着此人，但罗修实在想不通，为何她见到这个人会如此激动。 他这伤员都没让她如此，这个老太婆到底是什么人？ 罗修心里不平衡了。 舒眉知道她的师父只有在化缘或者出入城的时候为了方便才会换上道袍，平时都是一身普通人的打扮，不然卖仿造画或者当媒婆的话十分不方便。 想起前世师父的救命之恩，与师父在一起四海为家的点点滴滴，舒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看得罗修不知如何是好。 老人也被舒眉吓了一跳：“你若是想拜师没问题，可别哭了。” 听到这话，舒眉立刻含泪给老人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舒眉拜见师父。” 老人倒是笑呵呵的马上认了舒眉这个徒弟，“乖了，快起来吧。” 舒眉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却不能说前世师父对她有再造之恩，于是对罗修解释道：“我在梦里见到过师父，所以一见她就特别亲切。” “原来如此。”虽然这个理由十分不合理，但只要她不哭了，就算说出个再匪夷所思的理由，罗修也会点头称是。 看着罗修抬起左手给自己擦眼泪，舒眉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要躲开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你的胳膊没事？” 罗修刚因舒眉如此温顺内心窃喜的微笑僵在了脸上，他从她眼中看出了愤怒的小火苗。 不等舒眉说话，罗修转头对老人一本正经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师太见谅，还没请教师太道号。” 舒眉瞪了罗修一眼，他这是故意扯开话题。 “幸会，贫尼明沧。”明沧师太看了看舒眉又看了罗修，问道，“你们小俩口为何会在这里，还受伤了，难道你们是私奔的？” 罗修可没想纠正明沧师太的错误，反而目光灼灼的看向舒眉。 这话让舒眉刷的红了脸，前世相处那么久，她很了解她师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个性，连忙解释道：“师父，不是的，我不认识他，不过是看他受伤了怪可怜的。” 明沧师太又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番，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被人嫌弃的罗修一脸怨妇的表情看着舒眉，竟然说不认识，他的心受伤了。 舒眉尽可能的忽略罗修哀怨的目光，不想这么尴尬下去，看到明沧师太背着的袋子里，她上前接了过来。 明沧师太乐得有人代劳，于是笑呵呵的把刚化缘来的东西都给了舒眉：“有一些面还有一些鸡蛋菜叶，应该够咱们吃了。” “好，我去做饭。”舒眉拿着东西匆匆就去了外间。 罗修看着舒眉的背影叹了口气，明沧师太凑了过来，道：“别叹气了，我还从未看错过。” 闻言，罗修眼睛一亮，笑了笑：“师太目光如炬，一定不会看错。” 很快舒眉做好了面条端进来，看到罗修与明沧师太相谈甚欢，有些纳闷。 舒眉把碗放在各自的面前，就见罗修还在看着自己，分明是在等着她喂他。 看他刚才那样哪里是不能抬手了，舒眉不搭理罗修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苦肉计失效，罗修也只能乖乖的拿起筷子自己吃了，不过盯这碗面条，让他想起了多年前他吃过的那一碗最好的面。 舒眉看着罗修盯着那碗面半天没动，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不禁出声提醒：“快吃吧，不然面就砣了。” 罗修抬头看了舒眉一眼，目光温柔得让舒眉心头又是一跳，赶紧低头吃面以掩饰自己差点又红了的脸。 饭后，明沧师太便要告辞了，舒眉有些舍不得。不过她也明白，现在她是没办法像前世一眼跟在师父左右云游四海了，心中的遗憾不是没有，但能再次拜师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问清了明沧师太最近都会在妙峰庵挂单，舒眉才知道这里离妙峰庵不远了。 见舒眉站在门口还不舍得回来，罗修叹道：“什么时候你才能因我如此开心呢。” 舒眉没听清：“什么？” “我说你别看了，等你回去有的是机会去找她。” “嗯。”舒眉忽然觉得落难至此并不是一无是处。 ### 明沧师太吃饱了，走路更加慢了，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刚才收徒的事情。她不明白舒眉为何要执意拜自己为师，而且半点没问她的事情，好像已经很了解自己一样。 不过明沧师太做事一向讲究随心所欲，不为世俗所限制，见到舒眉也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所以才会收她为徒，就是想起身为师父总得能教徒弟点东西吧，她又犯愁了。 忽然前面的路上来了一对人马，座下俱是良驹，腰间均为好刀，明沧师太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准备继续往前走。 “这位大师请留步。”领头的一名男子叫住了明沧师太。 “施主有何贵干？” “请问师太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男人在这附近出现。” “哦，施主所说的受伤的男人是不是身高八尺有余？” “正是，师太是在哪个方向看到他的？” 明沧师太朝着小房子相反的方向一指，“那边。” “多谢。” 领头的人对明沧师太拱拱手，就带人离开了。 明沧师太看着那群人，这些分明是宫里的侍卫，找的人分明是跟刚收的便宜徒弟在一起的年轻人。 考虑了一下，她决定掉头回去。 第57章 偏心 萧悬抬脚踢了下断掉的箭头，室内静的只听到箭头摩擦的声音，上面未干的血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 昨晚舒眉的逃脱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追击的时候马上竟然还换了个人，虽然飞廉射中了一箭，最后还是让那人跑了，至今还没找到。 真是一群废物！ 萧悬火上心头，抽出旁边的剑把离自己最近的侍卫给捅了个对穿。 这一剑穿心，那人瞪着眼睛就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侍卫没有一个敢动的。 萧悬扔下剑，厌恶的看了看手上的血污，抬脚走出小木屋，余下的侍卫也跟了出来。 外面站着一个白衣胜雪，脸色却比衣服还要白上几分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 看到他，萧悬道：“飞廉，再有失手，你知道要怎么办。” 飞廉面无表情没有应声，若不是知道，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少年会是萧悬身边的第一杀手，当然很多知道的人已经无法出声了。 萧悬怒气未消，一甩袖子上马离开了。 等他们都离开了，飞廉才进去检查了一番，虽然他们走的很匆忙，但把有用的痕迹都抹掉了，光看现在这些，他也看不出他们会去哪里。 飞廉出师后从未失手，没想到昨天那人竟然躲开了，虽然射中但却没伤及要害，这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失败了。 捡起地上的箭头，飞廉也离开了。 此时，舒眉和罗修已经在明沧师太的带领下从外面的密道进入了妙峰庵，因为若是从正门进去，以清虚师太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把两人带进自己住的房间，明沧师太才看向罗修，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怎么会惹上了宫里的人？” 在木屋的时候，明沧师太就发现他有所隐瞒，连名字都没说，显然不想被人知道身份，但现在她必须要问清楚，不然惹了麻烦都不自知。 罗修拱手道：“晚辈罗修，不是有意要对您隐瞒，望师太见谅。” 听到罗修自报家门之后，明沧师太忽然问道：“罗千胜是你什么人？” 罗修面上一滞，有些不情愿答道：“是我祖父。” 明沧师太冷笑一声：“没想到，没想到啊！” “师父您认识他祖父？” 舒眉跟着明沧师太那几年都没见她把对一个人的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看她的样子，似乎对罗千胜有着不小的恨意，而罗千胜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儿听过。 不管到底有什么事，舒眉的心里都是偏向师父的，于是瞪了罗修一眼，都怪他，就不能说个假名吗？ 罗修有些无奈的摸摸鼻子，道：“其实我跟老头子也不合，您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顾忌我。” 对着舒眉，明沧师太就和蔼多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乱紧张，不过是些旧事，况且那是他祖父又不是他。” 罗修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师太真是深明大义，恩怨分明。” “你小子别给我灌迷汤，不是为了我这乖徒儿，我才懒得管你。” 明沧师太根本不吃这套，她的确是因为舒眉跟他在一起才会掉头回去把他们带过来，既然收了这个徒弟，那就要尽到做师父的责任。 听到这话，舒眉的鼻子又酸了，不管前世今生，师父对她都一样好。 看舒眉感动得又要哭了，罗修不禁抬起能动的那只手抵在额间。 这都是什么事儿，本以为能和舒眉有独处的机会，增进下感情，怎么忽然冒出来个师父抢走了她的所有关注。 “你先出去，我有话跟我徒儿说。”明沧师太知道罗修的身份后对他就看不太顺眼了。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罗修就觉得有点眼熟，他这样子可不是跟罗千胜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 罗修看向舒眉，希望她帮自己说话，不过她却道：“旁边的厢房没人，你先去那休息一下。” “我的伤口有些疼。”罗修试图装可怜博同情。 明沧师太哼了一声，似是鄙夷，罗修并不在意，反正舒眉吃这套就够了。 果然舒眉道：“师父，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把他送到厢房休息就回来。” 看舒眉小心的扶着装模作样的罗修出去，明沧师太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要教她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虽然不知道明沧师太怎么能独居这么一处院子，但舒眉还是有些庆幸的，至少待在这里等着常夫人来比在小木屋安全的多。 “让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毕竟那箭头插的很深，舒眉也有些担心。 看舒眉皱紧的眉头，担忧的表情，罗修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装的有些过头，“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他越是这么说，舒眉越是不放心，照旧直接上手扒衣服，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看，伤口还是有些渗血，舒眉拿出药给他又上了一遍，然后喂他吃了内服的药，重新包扎好，把衣服给他穿好。 “我的身子被你看过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本来就是句不正经的玩笑话，偏罗修还故意用女声说出来，舒眉本打定主意要跟他保持距离，但听到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着舒眉的笑容，罗修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样很好看。” 舒眉愣了一下，收起笑容，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她转身要走，被罗修拉住了。 “放手。” “乖乖听我说完。” 罗修的手没用力，但舒眉却挣脱不开，不过却不回头看他：“你说吧。” 看她这样子，罗修有些后悔刚才嘴太快，这下好了，看不到了，不过嘴里却是一本正经道：“现在还不知她底细，你别把什么都对人说了。” “师父没有恶意。” 舒眉笃定的语气让罗修更是无奈，他不明白为什么舒眉平时并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这个刚认识的师父，似乎她们认识了很久。 “你早就认识她？” “你不用管了，反正师父不会害我们的。”舒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甩开罗修的手出去了。 罗修躺倒在床上，唉声叹气，什么时候她才能这么信任自己呢？ 第58章 进城 出了门，舒眉还觉得心跳有些快，她这两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对上罗修的眼睛她就忍不住会觉得想逃开？ 他的话还是一如既往不着调，但他的眼神太深太沉让她不能直视。 一定是看他受伤愧疚才会这样，舒眉给自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答案。 虽然知道罗修的怀疑不无道理，但舒眉没办法对她直言，没有师父也就没有现在的她。 明沧师太一如前世，不问前尘，既然收了舒眉这个徒弟，她是什么人她并不关心，见舒眉也有些累，便让她留下休息，自己又出门了。 前世明沧师太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舒眉也就没多问她去做什么，反正问了她也不会说，躺在床上，想着立夏和绿雁，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既然没抓住自己，舒眉知道萧悬会留着她们两个，做个见证，证明那天的形势是多么危机，或许还能把自己失踪的事情推到他准备设计的人头上。 毕竟，除了舒眉的丫鬟其他都是他的人，若是出来指证未免有些太巧合，所以舒眉倒是不太担心她们两个的安危。 能让萧悬费心机设计的，肯定是对他有威胁的，联系到以后他和太子之间的事情，舒眉觉得十有八九这次遇袭的事情是准备安到太子头上的。 想起萧悬的心狠手辣，看来还是太子顺利继承皇位比较好，但太子一旦成了皇帝，祝家更是水涨船高，舒家那儿还舍得跟他们拆伙，自己要离开祝家就更难了…… 想着想着，舒眉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梦中，她梦到了师父，还有萧悬，师父跟她说着什么，但是她一句都没记住，然后萧悬就进来了，刀锋一闪，她就醒了过来。 舒眉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常夫人坐在床边。 “常夫人？” “嗯。” 常夫人想起刚才舒眉在睡梦中都松不开的眉头和攥紧的手，叹了口气，看来是把她吓到了。 自从那天之后，舒眉还没跟常夫人说过话，这清醒过来之后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你醒了呀。”罗修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舒眉没搭茬，她都答应了常夫人会跟罗修保持距离，但似乎是她食言了，不知道常夫人会怎么看自己…… 吃过前世的亏，舒眉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见舒眉又躲回了自己的壳子里，别说笑脸，现在是一个字都不给自己了，罗修埋怨的看了常夫人一眼。 常夫人还是坚持自己做的没错，“你怎么还没走？” 罗修才不管常夫人那套，走过来道：“让我来的也是您，赶我走的也是您。” 听到这话，舒眉惊讶，她还在想罗修怎么会来的那么及时，原来是常夫人把他叫回来的。 常夫人有些不自在的清咳了一声，“现在成王的人可正在四处悬赏捉拿刺客呢。” “真是贼心不死。” 罗修来也不过是为了看看舒眉，不过有常夫人在，他知道再说什么，她也不会搭理自己的，于是还就真转身走了。 见舒眉从罗修进来到出去，一直都低着头，常夫人觉得是不是那天的话说的有点太直接了，不过也是，从头到尾，都是罗修在缠着舒眉。 到底是谁贼心不死啊…… “嗯，你再休息会儿，我们趁着晚上再出去。” 直到常夫人也出去了，舒眉才长长松了口气，等离开祝家之后，她干脆出家好了，跟着师父云游四海，这样就能躲开这些恼人的事情了。 但这也就是想想，这跟前世不一样，她绝对不会再次抛下舒寒不管了。 天黑之后，常夫人让人来叫舒眉，来人是个穿着一身军装的姑娘，一笑有两个酒窝，看着有些腼腆。 “祝夫人，将军让您换上这身衣服。” “谢谢。”舒眉接过衣服一看，是跟这姑娘穿的一样的。 换好衣服之后酒窝姑娘又过来给舒眉在脸上涂涂抹抹了一番，弄好之后，舒眉对着镜子都认不出自己了，想必是常夫人担心萧悬会在城门那里等着自己。 见明沧师太还没回来，舒眉留下字条便出去了。 门外是一队清一色的娘子军，看着她们，舒眉心生羡慕。 看舒眉她们离开之后，罗修才从暗处出来，同时身后也走过来一个人。 “人都走了，还看。” “师太还不是一样。” 明沧师太走到罗修旁边，“替我办件事，有没有问题？” “师太发话，晚辈岂敢不应。” “算你识相。”明沧师太拿出个信封给罗修，“交给罗千胜。” 罗修接过信封捏了下，里面似乎还装了一个小东西：“师太不担心我拆开看吗？” “我徒弟这么信任你，我自然也信你，想必你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罗修有些无语，“您真是会人尽其用。” ### 城门口的检查比之前严格的多，墙上还贴着告示，说是要捉拿刺杀成王的刺客。 舒眉知道这都是萧悬搞出来的，但看那告示里说逃跑的刺客右肩中箭，分明是在说罗修。萧悬还是真是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他下手要置自己于死地，反倒把人说成了刺客。 不过当时的情况全凭他一人说了算，谁又能反驳得了？ 除了城门的守卫之外，还有两个男人在那里拦住进城的女人，挨个看过。 那两个人是舒眉见过，都是跟在萧悬身边的，他们同样认识她，果然萧悬还是不死心，在找自己。不过化了妆，舒眉倒是不担心被认出来。 她只是有些担心罗修，虽然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但凡事都有万一，到时候他要如何解释他的伤？ 因为是常夫人带着的娘子军，城门的守卫虽然是例行检查，但对着她们也是客客气气，反正要捉拿的刺客是个男人，于是很快便放她们进城了。 那两个侍卫倒是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没有认出舒眉之后也放行了。 进城后，常夫人先带着舒眉去了常府。 穿回自己的衣服，舒眉对常夫人道：“夫人，我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答应。” 第59章 闹场 舒寒站在了祝家门前，看着上面挂上的白色灯笼，把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生生咽了下去，走了过去。 在门口等着迎客的小海开始还没意识到舒寒要做什么，等看到他拿着根竹竿把灯笼给打下来一个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要把他手中的竹竿夺下来。 舒寒看了那门房一眼，甩下竹竿就要进去。 小海哪儿能让他这么大摇大摆的就进去，拦在他面前，道：“你这小子找打是不是！赶紧滚一边玩去。” 话还没说完，小海也没看清舒寒是怎么动手的，一转眼他就已经躺在地上，而舒寒哼了一声就进去了。 “赶紧把他给拦住啊！” 小海急了，今天可有不少客人来呢，这要让这小子进去了还得了。 听到他的声音，门房里出来两个人，一个年纪稍大，是祝家门房的一个姓李的管事。 李管事虽然不认识舒寒，但见他衣着不俗，而且态度倨傲，看起来应该是哪家的小公子，也不敢贸然得罪。 他拦住了要上前的护院，对舒寒道：“这位小公子您是哪位，要找谁？” “叫祝泽樾出来见我。” 李管事哪儿敢不清不楚的就带他进去，有些为难。他看到门口已经有马车来了，可不能让这孩子在门口闹下去，于是道，“您先进来等一下，我这就让人进去通报一声。” 舒寒哪儿理他这套，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前走，这回护院可不会任由他这么嚣张了，上前就要抓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扔出去。 但护院伸手抓去，被舒寒灵活躲开了，然后他就被舒寒一脚踹在腿窝处，单腿跪倒了。 眼看一个护院拦不住这小孩，李管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招呼人过来。 舒寒见人多，也不恋战，虽然着急，但他也记得罗大哥跟他说过，打不过就跑，于是找准机会就跑了进去。 “快把他给拦住！”李管事在后面急的只喊。 进去看到布置好的灵堂，到处都是一片白，舒寒站在院子里，再也走不动了。 护院也追了进来，抓住舒寒的胳膊就要把他拖出去。 “你这小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听到外面乱糟糟的，祝君柳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护院正抓着舒寒往外走，连忙上前：“怎么回事？” 护院道：“二少爷，这小子硬要闯进来找大少爷。” 看了一眼明明眼泪都快掉下来还强忍着的舒寒，祝君柳叹了口气道：“这是大少奶奶的弟弟，把他交给我吧。” 一听说是大少奶奶的弟弟，护院愣了下，“原来是……唉。”转而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舒寒才出去。 祝君柳也不知如何安慰舒寒，自从三天前成王派人将立夏和绿雁送回来到现在，他还不愿意相信，舒眉是真的死了。 就算是躲过了那次，她还是躲不过死这个字吗？ 祝君柳有些恍惚了，若是拯救不了她，那自己的重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舒眉成亲那天，舒寒见过祝君柳，于是道：“我要见祝泽樾。” 祝君柳缓过神来，点了点头，带着舒寒进了灵堂。 此时还早，并没有什么人来吊唁，顾二夫人来的最早，这会儿正红着眼睛劝顾氏别哭，立夏绿雁并谷雨跪在棺材前一边抹泪一边烧着纸。 舒寒并不认识祝泽樾，不过环顾一周，就看出来了谁是了，不等祝君柳带他走过去，他就先过去了。 在一旁有些入神的盯着棺材的祝泽樾还没发觉有人到了自己身边，肚子上就挨了一脚，等他弯腰的时候，脸上又挨了一拳。 祝泽樾勉强扶住了棺材才站住，摸了下嘴角已经流血了，他再一看打了他的人有些诧异，怎么是个孩子？ 虽然舒眉嫁给了祝泽樾，但是祝君柳代他迎亲的，而且在后来祝泽樾去舒家接舒眉的时候舒寒也没露面，所以两人俱是不认识对方。 祝泽樾也是怒火中烧：“哪儿来的小子！”这力气比祝君柳上次揍他的时候不小。 “他是大嫂的弟弟，舒寒。”祝君柳没想到舒寒上去就打人，赶紧上前从后面把他给钳制住了，不过舒寒虽小，但却是有几分功夫，他也有些抓不住。 一听说是舒眉的弟弟，祝泽樾的气焰立刻就萎了下来，此时顾氏也过来了，她可不管是不是舒眉的弟弟，先关心祝泽樾的伤势。 “阿泽你怎么样？”顾氏转而又怒视舒寒，“你这孩子怎么不讲道理，他可是你姐夫！” 舒寒眼里的怒火不比顾氏少，眼睛通红瞪着他们：“你们，把我姐姐还回来！” 舒眉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在门口的时候她就听到了舒寒的声音，眼里有些泛酸，想要快走两步进去，却是牵动了肩膀的伤口，疼的她咬了咬嘴唇。 还是谷雨最先看到了舒眉，有些难以置信，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大少奶奶？” 听到这话，众人才注意到舒眉，顾氏看着舒眉苍白的脸色，竟然被吓晕了过去，顾二夫人赶紧扶住她，又叫人过来帮忙。 祝泽樾倒是胆大问了一句：“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没理祝泽樾，舒眉对舒寒张开双臂：“小寒，过来。” 舒寒才不管舒眉是人是鬼，甩开愣神的祝君柳，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姐！” 这个孩子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抱着舒眉不撒手，生怕一松手姐姐就不见了。 感觉到舒寒小小的身躯还在发抖，舒眉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抚着，语气温柔，“别怕，姐姐在这里。” 常夫人对祝泽樾道：“赶紧让人把灵堂撤了，人又没死，简直是乱来！” “是，是。”祝泽樾赶紧叫人去收拾。 立夏和绿雁也围了过来，站在旁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能看到舒眉好好的活着她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常夫人也进来了，看到舒寒这个样子，语气不善道：“别抱那么紧，你姐姐受伤了。” 舒眉对常夫人抱歉的笑笑，常夫人只当没看到，舒寒闻言赶紧松开，“姐，你哪儿受伤了？” 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舒眉道：“这儿中了一箭。” 顾二夫人是个明白人，忙问道：“阿眉，是谁伤了你？” 舒眉平静开口道：“是成王，他想杀人灭口。” 第60章 指证 看到舒眉，再听到常夫人的话，祝君柳终于是相信了舒眉并没有死，他已死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但听到舒眉的话，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怎么会？成王为什么要害你？” “你和成王很熟吗？” 舒眉知道前世祝君柳是萧悬的左右手，而且因此位极人臣，让祝家荣耀依旧，今生恐怕他还是如此打算的，准备投靠萧悬，继续帮他登上皇位。 对上舒眉冷冷的目光，祝君柳无法再替萧悬说话了，前世他跟随萧悬二十余年，萧悬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舒眉更清楚。可前世萧悬终登大宝，舒眉这惹上了他，可是个大麻烦。 这时候，祝宁进来了，想来他已经知道舒眉回来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多谢常夫人送阿眉回来。” 常夫人看出祝宁这是要问舒眉了，于是道：“不必客气，既然人已经送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来人，送常夫人出去。” 送走常夫人，祝宁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给夫人看看。” 谷雨听到之后连忙出去了，顾二夫人跟着丫鬟一起陪着晕倒的顾氏也离开了。 舒眉看出祝宁是有话要问自己，于是道：“立夏绿雁，你们带着小寒回去等我。” 虽然不太乐意，但见到舒眉还好好的，舒寒终于是放心了，道：“姐，我等你。”然后才跟着她们离开。 这回祝泽樾也看出来了，其实刚才舒眉说的话让他也很是吃惊，不过这种事情祝宁向来都只跟祝君柳商量，他也不准备自讨没趣，不等祝宁赶人就准备自己出去了。 不过这回，祝宁倒是道：“你们三个跟我来。” 这临时的灵堂后面连着一间书房，祝宁带头去了那里。 关上门，祝宁问舒眉：“把你知道的事情说一遍。” ### 待舒眉讲完，祝宁让她先回去休息，随后道：“君柳，你怎么看。” 祝君柳考虑了一下，道：“我认为此事不能妄下定论，毕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祝泽樾打断了：“怎么不能定论了，你就是不相信她的话，觉得成王不会派刺客杀自己、更不会那么蠢被舒眉看到而追杀她。” “我没有不信大嫂的话。”祝君柳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跟祝泽樾和祝宁解释。 以祝君柳前世跟在萧悬身边多年的了解，他就算是要做出自己被刺杀的假象，也会做得天衣无缝，又怎能让刺客大大咧咧的带着他府上的腰牌招摇还被舒眉看到。 不过舒眉信誓旦旦说自己是被萧悬的人伤的，要不是遇到了常夫人有事回京，早不知死在什么地方了，让祝君柳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判断。 祝泽樾见祝君柳沉默，更是怀疑：“你跟成王很熟吗？” 这话一出，祝宁看向祝君柳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探究。他们祝家和太子绑在一起的，怎么祝君柳却偏向着成王？ 不管此事真相如何，既然舒眉都认定了是成王故意为之，倒是个让太子喘口气的机会。 这几天，因为成王被刺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虽说他并未言明此事与太子有关，但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太子。 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也没问过太子，似乎一切照旧，不过显然他对太子心声怀疑了，不然哪儿至于让流言满天飞。 所以最近太子一直在极力追查这件事，就是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只是什么头绪都没有，成王反而像个好弟弟一样，不准备再追究了。 成王越是这么做，越是坐实了他知道了什么，为了兄弟和睦而选择忍而不发的大度，太子是憋屈死了却无可奈何。 现在舒眉一口咬定这些都是成王设计的，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都要变成真的。 本来祝宁是准备听听祝君柳怎么说的，让祝泽樾也听听学学，但现在看来他们两个还只纠结在此事的真假上，还是太年轻了。 叹了口气，祝宁让两人都回去了，然后写了帖子让人送去太子府。 ### 舒眉回去之后，简单说了下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当然略过了有关萧悬的部分。 虽然舒眉肯定遇刺的事情是萧悬一手安排的，但实际上她并没有看到什么腰牌，那些不过是说给祝宁听的，他肯定知道要怎么做。 不过这种事，真相从来都不重要，就看皇上愿意相信谁了，而舒眉只想搅浑这趟水。 萧悬不是想置身事外吗，这回看他要怎么应付太子的反击了，这样一来，他也就没那个闲心去找什么刺客了。 听了舒眉的话，立夏很是自责：“都怪我，不应该离开小姐的，小姐就不会受伤了。” “看看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哭。”舒寒这会儿早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还鄙视上了两个丫鬟，倒忘了刚才谁抱着舒眉哭着不撒手。 绿雁道：“少奶奶，您的伤势怎么样，让奴婢看看吧。” “没事，养阵子就好了。” 舒眉这才看向舒寒，道：“听说你今天挺威风啊。” “姐，我这不是以为你出事了吗，才着急闯进来的。” 舒寒想要撒娇混过去，不过他说的也不是谎话，本来这件事就是赵氏对舒寒说的，但舒寒哪儿等得了跟她一起过来。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什么时候习武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回来的时候，舒眉看到门房一片乱，还有人受伤了，而门房看到她吓得半死，哪里说得清话。还是李管事跟舒眉说了事情经过，刚好护院回来，舒眉才知道这打了人闯进去的是舒寒。 不过舒寒就算平时跟小孩子打架都有吃亏的事情，舒眉想不通他是怎么撂倒两个大人的。 看舒眉虽然面容严肃，但因为受伤依旧显得没什么血色的脸色，舒寒老老实实道：“是一个大哥哥教我的。” 舒眉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人是不是姓罗？” “姐你怎么知道？” 舒眉觉得自己的眼皮又开始跳了，这个罗修，什么时候认识的舒寒，而且他竟然教他打架！ 任凭舒寒怎么解释是自己缠着罗修让他教自己的，舒眉还是认定了罗修居心不良，舒寒脾气暴躁冲动，她费了多大劲都没完全让他改过来，这再教了他武功，还不只会让他更加横行霸道。 第61章 对立 一直到谷雨回来，舒寒才得以脱身，反正舒眉没事，他才不想留下被她唠叨，于是留下改天再来的话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舒寒蹿出去的脚步灵活，显然跟罗修学了有一阵了，舒眉暗暗磨牙。 好你个罗修！ 见舒眉安然无恙，谷雨也是松了口气，进来先是表白了一番，舒眉关心的是她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临行前，舒眉故意把医书留在书房，那上正是关于心悸病症的疗法，另外还有一本就是关于毒经，里面有关于夹竹桃毒性的描述。舒眉特意让谷雨不许动那两本书，要是祝泽樾问起就说是自己最近正在看的。 祝泽樾往苏雅晴那里去的频繁，舒眉不信他没见过她那的夹竹桃，而且那夹竹桃后来还被谷雨给毁掉了，这此地无银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点点怀疑就足以让之前所有的信任都化为乌有，况且舒眉还准备了人证。 当时出事之后映画要被卖，舒眉依旧让秋实扮作人牙子来把映画买走了，她让秋实没事带着映画去花街柳巷转悠转悠，然后再到祝泽樾常去的酒楼附近转悠，映画见到祝泽樾肯定会求救。 只要祝泽樾心中有疑问，肯定会向映画问起，而映画为了不被卖进青楼，肯定会知无不言。 现在看来，祝泽樾肯定是知道了，不过他还是给苏雅晴留了脸面，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不然就照苏氏那脾气，还能让苏雅晴如此自由出入。 不过苏氏也不会被蒙在鼓里多久了。 舒眉正琢磨着，祝泽樾来了。她和祝泽樾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基本既要吵，没想到这回他根本不是来找她茬的。 “咳，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舒眉微微一顿，道：“并无大碍。” “那就好。”祝泽樾跟舒眉也没什么可说的，一时气氛有些凝滞。 两人这么平静的对话也是第一次，舒眉也觉得挺稀奇。 这时，苏雅晴来了。 听到外面丫鬟说苏姨娘来了，祝泽樾也顾不得问其他问题了，匆匆就出去了，看起来像是在躲着苏雅晴，那么祝泽樾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苏雅晴瞥见了祝泽樾的衣角从角门出去了，眼神黯了黯，才进去见舒眉。 “看到姐姐平安归来，我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舒眉知道她和苏雅晴两看相厌，不过这面子上的事儿还得全了。比起对着祝泽樾，舒眉和苏雅晴更是无话可说，估计自己不回来她觉得更好。 这才几天没见，舒眉觉得苏雅晴肚子是大了，但人却是瘦了一圈，看来日子并不好过。 “嗯，多谢关心。” 舒眉觉得自己已经够心平气和的了，也半点没有找苏雅晴麻烦的意思，但只见苏雅晴扑通一声又给她跪下了。 “求姐姐帮帮我！”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帮不了你。” 舒眉看了一眼苏雅晴，这祝泽樾和苏氏都没在跟前，她做这番表演有何用。舒眉也猜到了，苏雅晴所求的大概跟祝泽樾有关，不过她为何要管。 “谷雨，送苏姨娘回去。” 舒眉说着起身进了里屋，留下谷雨对着苏雅晴有几分无奈，要伸手扶她起来，却被她躲开。随后苏雅晴自己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施施然走了出去。 谷雨在后面问道：“苏姨娘，要奴婢送您吗？” 苏雅晴也没有回话。 看着苏雅晴落寞的从门口出去，祝泽樾才从角门的暗处走出了，叹了口气，他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 这两天萧悬的日子并不好过，原本的计划被舒眉和那个救走她的人打乱了，更让他恼火的是本来皇上都已经偏向他这边，又因为太子萧晟拿出舒眉的证词，使得皇上又开始怀疑起了他。 萧悬可以肯定那天射中的绝对不是舒眉，她这分明是在故意中伤自己，但就算知道如此，他也无可奈何。因为除了舒眉，还有救了她的常夫人可以帮她作证，证实她确实受了伤，虽然常夫人并没提及此事与他有关，但越是这么含糊不清才越显得可疑。 因为不管任谁看来，舒眉都不会是刺客，这就显得他之前要捉拿受了箭伤的刺客是欲盖弥彰，更证实了舒眉所说的他想杀人灭口并非子虚乌有。 萧悬有种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的感觉，他没想到看起来柔顺的舒眉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与自己为敌。 不过这只急了的兔子倒是让他更感兴趣了。 虽然舒眉受伤的消息被刻意封锁了起来，不过那场为她准备的葬礼还是引得人纷纷猜疑，就连赵氏都过来了一趟，旁敲侧击的问起了她是怎么回事。 舒眉把对祝宁那套说辞告诉了赵氏，她算是把自己和萧悬的立场摆明了，虽然自知揭穿萧悬的阴谋等于是公然与他为敌。舒眉有担心，但并不后悔，即便跟他虚与委蛇，恐怕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索性先下手为强，让太子去对付他。 她不用关心太子是怎么利用这件事的，只要给太子递出个机会，他自然会好好利用，这些宫里长大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比别人的心都多长了几窍。 果然，没两天，舒眉就听说太子被派去了江南监督河道建设，这可是一项能流芳百世的民生大计，皇上给了太子，显然是不再怀疑太子是萧悬遇刺的黑手。 萧悬是没再有什么举动，城门的通缉告示也撤掉了，不再大招起鼓的要捉拿刺客，舒眉稍感安心，不过她知道萧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收敛锋芒是在韬光养晦，这皇位鹿死谁手还未得知。 不过这种国家大事轮不到舒眉来操心，她只要安心养伤即可，当初怕是萧悬让人来探查，舒眉可以真的让常夫人用箭射伤了她。只是舒眉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中箭之后就把他疼晕了过去，发烧了两天，所以第三天常夫人才送她回来。 每当抬胳膊或者不小心碰到右肩的时候，阵阵疼痛就让舒眉想起当时那箭射入皮肉的感觉，也就想起了罗修，他那带着倒刺的箭头力度肯定比自己挨这箭大的多…… 第62章 认清 苏雅晴从那天来过之后再也没过来，不过舒眉觉得她可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估计这几天祝泽樾的态度让她不安了。因为祝泽樾虽说是个蠢货，但对苏雅晴确实称得上一心一意了，大概还从没这么冷落过她。 当然舒眉也不指望祝泽樾能做出多么公正的选择，等到时候苏氏也知道真相看他将如何自处。 这次舒眉侥幸逃生回来之后，苏氏似乎是觉得她这死而复活比较晦气，连带着觉得绿雁也晦气，把她给了舒眉，倒是省了舒眉要人的麻烦。苏氏还让舒眉这阵子都要去佛堂好好的念经，涤清一身晦气。 午饭之后，舒眉又带着立夏去佛堂念经。 进入了六月之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热，舒眉想起自己本来能在行宫里避暑但被萧悬给毁的事情，就对他的厌恶加深了几分。 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连丫鬟们都去歇着了，舒眉这一路上都没碰到几个人。佛堂里倒是清清凉凉，进去之后，立夏便长舒了口气，找了个蒲团坐在了一边。 “你若是困就靠在那边休息一下。” 立夏点点头，靠着柱子迷上了眼睛，舒眉也觉得一阵困意来袭，倒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没一会儿，一个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脚步被刻意放轻了。 此人正是苏雅晴。 她先走到离门口近的立夏身边，抬脚踢了踢她，见她没反应，才走向舒眉。 俯视着昏睡过去的舒眉，苏雅晴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说着，苏雅晴把坛子里的东西倒在舒眉身上。不过她的手刚伸过去，就被舒眉抓住了。 对上舒眉清明的眼神，苏雅晴一愣：“你，你怎么……” 舒眉冷笑：“我怎么没睡着是吧，你这哪里买的破烂迷香，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这迷香当然没用了，因为这是舒眉让秋实卖给她的假迷香。 在前两天听说厨房的烈酒无故少了的时候，舒眉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平时少有人喝这烈性的酒，这次若不是舒眉想要点来清洁伤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因为常夫人说，在军中，他们都是用烈酒来清洁伤口的，尤其她这伤的比较深，还赶上夏天，容易感染，于是舒眉这才让人去找几坛子烈酒来。 加之吴婆子给舒眉汇报苏雅晴最近的动向的时候，提起过苏雅晴有次出门回来抱着个坛子似的东西，不过用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但她想过去帮忙被苏雅晴拒绝了。 这联系到一起，舒眉不能不怀疑，在自己回来前，恐怕苏雅晴就有了什么别的打算。她身边没有了映画，比之前不方便多了，她又不愿意假手于人，肯定要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准备。 于是舒眉让秋实扮成卖货郎，只要看到苏雅晴，不管要什么都说有。每两天，秋实就碰到了扮成丫鬟的苏雅晴，要的竟然是迷香。 这回，舒眉差不多猜出了苏雅晴要做什么，而现在就差给她一个机会了。 果不其然，进了佛堂舒眉就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正是秋实卖给苏雅晴的迷香，于是她便暗示立夏装晕，自己也跟着装晕，然后苏雅晴就进来了。 见舒眉已醒，苏雅晴也不准备遮掩，目光里满是怨毒：“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今天就更别想从这里出去了。” 说着苏雅晴把坛子里的酒朝着舒眉泼了过去，舒眉顾念着她是个孕妇，见她如此也没伸手把她推开，就被泼了一身。 舒眉问道：“你就这么恨我？” “是！我恨你，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要不是你，我才会是樾表哥的妻子，我恨不得你去死！”苏雅晴索性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舒眉其实很想告诉她，上辈子她和祝泽樾是如何对自己的，但对着已近癫狂的苏雅晴，估计说了也是白说，只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祝泽樾对你可从来都是一往情深的。” “要不是你，表哥也不会怀疑我！”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用你肚子里的孩子发誓吗？让祖母中毒的不是你？” 听到这话，苏雅晴不自觉伸手抚在肚子上，她确实不敢用孩子来发誓…… “是我又如何，反正你今天休想从这里离开。”苏雅晴忽然拿出了火折子准备扔到舒眉身上。 这时门被推开了，祝泽樾冲了进来，抢过了苏雅晴手里的火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而在他身后苏氏和顾氏也带着丫鬟进来了。 跟在后面的绿雁满头是汗，看到舒眉和立夏安然无恙，这才是松了口气，她生怕自己来晚了。 在舒眉对绿雁说起计划之时，她就很反对舒眉以自己为饵冒险，但舒眉坚持不这样做的话，苏雅晴永远不会孤注一掷，总是防备担心她在背后使坏，舒眉也觉得累了。 苏氏和顾氏在外面已经全听见了，顾氏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没想到苏雅晴会这么做。 自从上次病好了之后，苏氏走路就需要拄着拐杖了，这一听说自己是被苏雅晴害的，拿起拐杖就要往苏雅晴身上招呼。 “你这个贱人！” 苏雅晴已经愣住了，因为她从没见过祝泽樾用那种深恶痛绝的眼光看着自己…… 不过祝泽樾还是下意识的挡在了苏雅晴前面，硬生生受了苏氏这拐杖。 苏氏这一下子可是用了力，祝泽樾疼得呲牙咧嘴，不过最让他难受的还是心痛。 就算是知道了苏氏的病也许是中毒，就算是想起了苏雅晴那里种的夹竹桃，就算是听了映画的话…… 祝泽樾没有去问过她，因为他不愿意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当刚才苏雅晴亲口承认了，让他不得不面对这几天他一直逃避的真相。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认人不清…… 祝泽樾松开了手，和苏雅晴拉开了距离，他这次真的应该相信了，自己爱上的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表哥，我……” 苏雅晴想要解释，但祝泽樾痛苦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转身给苏氏跪下，痛心疾首道：“孙儿不孝。” 第63章 云深 舒眉已经不需要找来映画作证了，祝泽樾的认错等于是替苏雅晴承认了。 顾氏怕苏氏迁怒到祝泽樾，连忙道：“阿泽你快起来，这件事又与你无关。” 虽然恨苏雅晴下毒手毒害自己，但苏氏对祝泽樾是没有怨气的，“你让开，今天我非要打死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 苏氏这人最是自私又怕死，这知道了是谁害自己生病，又怎会善罢甘休。 祝泽樾抱住了苏氏的腿，哀求道：“祖母，您就看在我未出生的孩子份上，饶了她吧。” 想起孩子，苏氏总算是收起了要立刻打杀了苏雅晴的心思，道：“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关在院子里，直到她生下孩子一步都不许出来！” 苏雅晴的性命暂时无忧，祝泽樾也不能妄想苏氏会原谅她，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她，也更不能原谅自己，引祸入门。 曾经那个陪他一起念书一起放风筝爱笑的姑娘已经不知去向了…… 没有了祝泽樾的偏帮，苏雅晴毫无办法，她知道求苏氏也是没用的，直到看见祝泽樾的目光，她觉忽然得自己做错了，不过却是晚了，她已经亲手把祝泽樾推开了…… 看着苏雅晴，舒眉知道在她生下孩子之后苏氏肯定不会继续留下她，虽然很清楚她这是自作自受，但想起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娘，舒眉还是暗暗叹息。 这要是被师父知道，肯定又会说她心太软了。并非是舒眉已经原谅了苏雅晴和祝泽樾，前世的事他们虽然不知，但今生若是有机会肯定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要说这次的事情最不能接受的人就是祝泽樾了，正巧碰到了要出门的祝欣，破天荒的尽了回做长辈的职责，见他如此郁郁寡欢，硬是把他带出了门去散心。 若是平时祝泽樾肯定不会理祝欣，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索性跟着祝欣出去了。 祝欣这人，其他的不一定精通，但若是问他哪里的姑娘最漂亮酒最甜他可是个行家，这难得祝泽樾跟他一起，自然要找个最好的地方。 真带着祝泽樾去一般的花街柳巷一来体现不了祝三老爷的品位，二来他也怕回祝宁找他算账，于是便带着祝泽樾去了云深。 云深是个温柔乡，但一般人通常找不到，它不在花街柳巷，门庭冷落，看起来就像是谁家的别院。但一进去，就会发现别有洞天。 轻纱帷幔，处处丝竹悦耳，风中的脂粉味都比外面的素雅许多，若不是时不时传来的调笑声，还真看不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祝泽樾本就心不在焉，况且也没在意祝欣带自己去哪儿，浑浑噩噩的就跟着他来了这里，进去之后才发现到了什么地方，登时就想走。 “三叔，你！” 祝欣依旧笑嘻嘻的，“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大哥的，你在这里待上半天，保你什么烦恼都没了。” 本来祝泽樾转身就想走，但忽然一阵琴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登时让他停下来脚步。 这首曲子叫《问路》，讲的是两人在路上偶遇同行，交谈之下引为知己的故事。 祝泽樾也曾经和苏雅晴合奏过…… “这弹琴的是何人？” 祝泽樾一开口，祝欣便知道成了，“这肯定是兮兮弹的，走我带你过去。” ### 一连几天，舒眉都发现祝泽樾跟着祝欣出门去了，琢磨着他大概是受刺激过度，也许会变成第二个祝三老爷。 不过舒眉猜错了，祝泽樾还没变成祝欣那样就闯了祸。 等舒眉赶到福寿堂的时候，顾氏哭成一团，正靠着齐嬷嬷身上上气不接下气，祝欣正跪在苏氏脚边一言不发，而苏氏则是又愤怒又心疼：“孽障啊！” 舒眉被叫过来的时候也没人跟她说明详细，见状便知不妙，虽说祝泽樾倒霉她是喜闻乐见的，但面子上还得装装。 “祖母，母亲，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氏似乎很难启口，还是一个劲儿的哭。倒是苏氏看见舒眉，横了她一眼，让舒眉有些莫名其妙，祝泽樾犯事儿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到舒眉，祝欣有些尴尬。 顾氏见到舒眉，转向她哭道：“阿眉，你说这可怎么办！” “三叔，夫君是跟您一起出去的，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想装死的祝欣只好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天他带着祝泽樾去云深散心，听了兮兮的琴声，祝泽樾便过去了。 这云深的姑娘不同一般烟花之地的女子，都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很多都是犯官家的女眷，祝泽樾也不同兮兮多聊，只是听她弹琴，这几天便都是去的那里。 本来这都没事，客人来了云深，你愿意听琴唱曲，只要姑娘没意见，都随意。 但偏偏今天祝欣不过去了别的姑娘那里，等发现有人打架的时候过去一看，竟然是祝泽樾，而且他还拿着兮兮平日的琴把人的脑袋给打了窟窿。 其实就冲着祝家和太子妃的面子，祝泽樾打死人这件事虽然问题不小，但也不至于摆不平，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哪个手里真正干净了。 但好巧不巧，被打死这人姓范，是当朝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这事就不好办了，祝欣根部拦不住，祝泽樾就被带走了。 因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还打死了人？ 若是前世，舒眉可能还觉得祝泽樾做的出来，但现在就算她觉得他是个蠢货，也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见舒眉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因祝泽樾去那种地方还为烟花女子打死人生气，苏氏忽然哼了一声道：“若是你看好阿泽，他何至于出去鬼混，还闯下大祸。” 虽然早知道苏氏是什么人，听到这话，舒眉还是被气得要冒烟，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质问，道：“父亲知道此事了吗？” 听到舒眉提起祝宁，想起祝宁回来自己即将面对的雷霆之怒，祝欣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自觉又往苏氏脚边靠了靠。 这时候，祝宁已经大步进来了：“我都知道了。” 第64章 不要脸 其不过祝宁听说之后便去活动关系了，但还是空手而回。 祝宁进门先看了舒眉一眼，然后才看到祝欣。 这一眼吓得祝欣又是一哆嗦，就差躲到苏氏椅子下面了。 实祝欣的担忧是多余的，眼下这种情况，祝宁哪儿顾得上找他算账，先要救出祝泽樾才是正经事儿。 “老爷，怎么样？”顾氏焦急的上前抓住祝宁的手，问道，“阿泽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听说是成王的人把他带走了？” 一听说是成王，舒眉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件事还跟他有关，那祝泽樾打死人，可就不会是那么简单了。 虽然并不知道祝泽樾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祝宁还是拍拍顾氏的手，道：“他暂时还不能回来，事情正在调查之中，你先不要急。” 一想到祝泽樾要在监狱里住着，顾氏更是心疼得不行，抓着祝宁的手愈发用力：“那能去看看他吗？” “我会安排的。”祝宁转头对舒眉道，“你先跟你母亲回去吧。” “是。”舒眉也不想坐在这里对着无处撒气找自己麻烦的苏氏，不过祝宁这显然是有事跟苏氏说，要把她和顾氏打发走。 祝欣也悄悄起身，趁着这个机会，跟在舒眉后面出去了，祝宁竟然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未阻拦，让舒眉更觉得奇怪。 等人出去后，苏氏皱眉，问道：“阿泽的事情可是有麻烦？”她虽然也是担心祝泽樾，但比顾氏要冷静的多，见祝宁如此，便猜到这件事不容易解决。 祝宁语气凝重，眉头紧锁，道：“这次泽樾是中了成王的套。” “什么？阿泽与成王无冤无仇……”说到这里，苏氏又恍然大悟，“莫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祝宁点点头。 苏氏也明白过来了，因为上次舒眉力证成王陷害太子还要杀人灭口，让皇上对成王起了猜疑，成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赶上太子和太子妃出京发难了。 祝宁继续道：“眼下皇后娘娘是站在成王这边的，虽说打死的不过是个远房的堂弟，但她已下令要严办了，而且因为行宫那边传来太后身体不适的消息，皇上在前天已经离京。成王虽说一直没露面，但显然他是要借题发挥。” 这点，苏氏也很清楚，成王这是要借机整治祝家，或者说警告下太子。 “你去见过成王了吗？” “去了，不过他要见的不是我。” 祝宁欲言又止，但自己的儿子什么样，苏氏很清楚，没有迟疑，道：“那就让阿眉去见见成王吧，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嗯，就有劳母亲安排了。” 祝宁其实也是这个意思，追根究底，成王就是咽不下上次那口气，那就让他出了这口气，也许就能放过祝泽樾了。不过这种事，他通常不好出面，所以才会来找苏氏。 ### 舒眉回去之后，赶紧让立夏去找秋实，让他去打听一下云深发生的事情。这次秋实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在立夏去找他的时候，就把事情经过告诉给了立夏。 而且秋实还打听到说说皇上已经出京，现在皇上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皇后又站在萧悬那边。 舒眉感觉真是大大的不妙了，萧悬这哪儿是冲着祝泽樾来的，分明是冲着她来的，为了报复上次的事情。 怪不得刚才祝宁看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对，显然他已经见过萧悬了，就算不知道萧悬具体说了什么，舒眉也猜到了，若是自己不去，恐怕祝泽樾是甭想放回来了。 自从那天回来之后，舒眉一直都没有出门，任凭苏雅岚怎么邀请也不出去，就是怕给萧悬可乘之机。但她真是低估了萧悬不要脸的程度，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逼自己出去！ 而且，他肯定清楚，照着祝家人的作风，肯定会答应下来。 果然没一会儿苏氏就派人找她过去了。 这回见到舒眉，苏氏倒不像刚才那么针对了，反而有些和颜悦色。 “阿眉，过来坐我身边来。” 舒眉过去之后，苏氏拉着她的手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嫁进来也没享几天福，就事情不断，我跟你母亲都走不开，你明天去护国寺替我们上两炷香，替阿泽求个福气吧。” 这个时候去护国寺？舒眉怎么想都觉得十分不对劲，怕是要直说让自己去见萧悬不答应，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在路上有的是机会让萧悬下手。 都到了现在还想骗她，苏氏这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反正落到萧悬手里，自己也是凶多吉少，但祝泽樾回来了，妻子可以再娶，若是就这么容易的去了，那可是真傻了。 舒眉从苏氏手里把手抽回来，道：“祖母，我听说人是被成王的人带走的，我想求佛祖不如去求成王有用吧。” 看着舒眉平静的面容，听着她沉静的语气，苏氏却感觉出了一丝异样，皱眉道：“让你去护国寺求佛自然是有道理的，你不必多言，明天就准备动身吧。” “去可以，但我不想回来了。” ### 第二天，舒眉独自坐在马车里，街上喧闹的声音却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看着手里的和离书，舒眉很想笑，到了最后，她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才能离开祝家，离开祝泽樾，过往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白费了，到头来，她的结局似乎比前世没好到哪儿去。 她当然知道，萧悬绝对不是要杀人灭口，但苏氏的话还是让她感到深深的难堪和愤怒。 “成王是个怜香惜玉的，你好好珍惜……” 萧悬就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也是条毒蛇。 舒眉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从头上拔下一支钗子拿在手中把玩。长成这样是她的错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一旦有了问题，都说是她这张脸惹的祸。 不知道萧悬还会不会看上一张划花了的脸…… 舒眉刚伸出手要划上去，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已经模糊了，泪眼朦胧中，舒眉看不清来人，但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傻。” 是罗修来了。 第65章 交换 罗修拿过舒眉手里的钗扔到一边，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还有些心有余悸，还好秋实机灵，知道通知自己，也还好自己进来的及时。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舒眉紧紧抓住罗修胸前的衣服，慢慢低下头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水印。 “没事了，有我在。”罗修拍拍舒眉的肩膀，顺势把她揽进了怀里。 马车依旧在行进着，已经到了城外，路不如城里平坦，车轮硌在了石头上颠簸了一下，舒眉晃了晃，似乎才缓过神来，忽然伸直胳膊把罗修推开了一些，不过头一直没抬起来。 其实在昨天，秋实那么快而且准确的把她想知道的事情打听出来的时候，舒眉就猜到了，是罗修让他告诉自己的。 不过舒眉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而见到他那一刻，她的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倒是委屈全都涌了上来。 虽然舒眉一直不说话，但罗修看到她耳根都开始泛红，便知道她没事了，这不都知道害羞了。 罗修抬起舒眉的脸，拿过手帕给她细细擦拭，舒眉想要躲开，却被他制住：“别动。” 舒眉还就真的不动了，仪态尽失的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她现在觉得无法面对罗修了，再看到他被自己攥的皱巴巴还都是眼泪的衣服。 半响舒眉才道：“抱歉……” 罗修笑道：“这回你要多给我做件衣服了。” 想起还欠他一条裙子的事情，舒眉点头。 忽然罗修问道：“肩膀怎么样了？” “嗯？”舒眉心头一跳，想来是常夫人都告诉了他，于是有些被看穿的慌乱，要低头躲开他灼热的视线。 罗修却不允许舒眉再逃避，定定的看进她的眼里：“为什么要这么做？” 舒眉语速飞快的解释：“萧悬多疑，万一派人探查我是不是真的受伤，会露陷，他那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是为了坐实萧悬想要杀我灭口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 听着她似乎调理清晰但有些语无伦次的话，罗修忽然伸出手指抵在舒眉的唇上，笑道：“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这么做不是为了保护我，但下次不许这么做了。” 舒眉剩下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他肯定都知道了。 被他笑得更为窘迫，舒眉有些恼火，挥开他的手，推了推他一把：“你赶紧下去，等下就要到护国寺了。” 罗修晃了下，笑容不减：“我下去了谁给你赶车。” 舒眉的眼睛瞪大了：“你一直……” 她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从祝家大门出来她就有些恍惚，哪里还会注意到车夫是谁。 原来他一直跟着自己…… 舒眉刚才那点气恼也都烟消云散了：“我……” 罗修抢在舒眉说话之前，道：“说谢谢就免了，来，笑一个。” 闻言，舒眉还真就笑了。 这笑容明媚，晃得罗修有些反应迟钝了，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 萧悬站在护国寺的大殿里，来回踱步，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四周除了他的侍卫连个和尚都没有。 这时，有侍卫进来了，“主子，祝家的马车到外面了。” 萧悬的嘴角眉梢都扬起了笑意，大步走了出去，他并没有走下台阶，而是站在上面看着一步步走向他的那个身影。 在把祝泽樾抓起来后，祝家果然乖乖的把舒眉给推了出来，他是多一天都不想等，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她再见自己会是个什么表情。 萧悬脸上的笑意更甚，她有本事坏了自己的计划，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进门之后舒眉就看到了站在大殿前高高的台阶上的人，不过她并没有抬头看，心里想着罗修的叮嘱不疾不徐的走过去。 在台阶下，舒眉停下来：“我已经来了，请成王履行承诺，放了祝泽樾。” 萧悬居高临下看着舒眉，道：“你先上来。”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害怕，甚至面色比上次还要平静，真是有意思。 舒眉没有动，“先把祝泽樾放了。”若是祝泽樾不回去，她的和离书还是无效的。 “估计他现在已经到家了。” 舒眉没有吭声，显然是不信，以萧悬的个性，没见到自己过来，怎么会先把祝泽樾放了。 萧悬也不等舒眉走上来了，径直走了下去，站到她面前，凝视着这张平静的脸，道：“难道本王还会骗你不成？” “不敢，还请成王把祝泽樾放了，祝家的马车还等在外面。” 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她眼眶微红，萧悬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倒是真生了几分怜香惜玉的意思。 “你还真是不吃亏，算了，就依你吧。” 侍卫会意，没一会儿就扛着祝泽樾出来了。 舒眉一惊，连忙过去试探了下，祝泽樾的脉象平稳，只是晕了过去。 “你不必替他担心，不过是晕过去了。”萧悬朝舒眉伸出手，“这回你总该相信本王没有骗你了吧。” 舒眉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 见她避如蛇蝎，萧悬心生不悦，一手钳住了她的肩膀。 舒眉刚愈合的伤口似乎都被这一下按得裂开了，疼的她倒吸一口气，咬住了嘴唇。 即便是这样，萧悬的手依旧没有放开，直到看着舒眉肩头的衣服渗出血迹，这才松开。 “你真的受伤了？”萧悬一直以为舒眉那些话不过是骗人的。 舒眉退开两步，疼的脸色有些发白，“拜成王所赐。” “到底是谁让你不洗如此也要包庇他？”萧悬后来并没有跟着追，不过飞廉不会信口开河，既然他说马上之人是个男人，那肯定没错。 舒眉不松口：“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 见状，萧悬也不再跟她在这上纠缠，迟早他会弄清楚的。 “找个太医过来，不对，把妙峰庵的师太带过来。” 这时，舒眉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五弟何必舍近求远。” 萧悬看到来人，微楞一下，不是说把闲杂人等都清理了吗，怎么萧戎会在这里！ 不过片刻萧悬又爽朗的笑了：“二皇兄怎么有空过来了？” 第66章 菩萨帮忙 萧戎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和随意，“来替母后祈福，听说你也来了，便来看看。” 他来护国寺可没有萧悬这么大的排场，又是侍卫成群又是清理闲杂人等的。 舒眉也回头看了下来人，是个瘦瘦高高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男人，听萧悬的称呼，才知道此人身份。 前世舒眉也听说过这个二皇子萧戎，从小就是个烂好人，醉心佛法，民间有关他的事迹流传最广的就是十年前他救了个来刺杀他的杀手，人称“菩萨”， 这个杀手被萧戎留在身边并没有对他感激涕零，而是找到机会就要置他于死地，以至于这十年里，他断断续续不知道又被暗杀了几次。据说还有几次他差点就死了，但仍是以生病做借口，拦住了皇上要处死杀手的命令。 皇上对其不满，也懒得再管他。以至于比他小的皇子们都有了封号和封地，他还只是挂着皇子的头衔。 萧戎身子骨从小就不好，加上这几年时不时的“生病”，所以人看起来有些文弱。他多数时候都在庙里呆着，后来索性直接出了家，不过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萧悬肃清的皇子。 想到后来萧戎虽说不是全身而退，但比起被流放或者下狱的皇子，他的下场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可是个机会，舒眉对萧戎行礼：“民妇舒氏参见二皇子。” 萧悬却是面色微沉，他本不愿让萧戎知道舒眉的身份。 “免礼，请起。”萧戎这人没什么架子，说起话来也是和和煦煦的，见到舒眉肩膀的血迹，道，“你这受伤了吗？我此行有个朋友，略通医术，要不要让他看看？” “多谢二皇子，我这正要去妙峰庵找清虚师太，就不麻烦了。” 萧戎点头：“也好，清虚师太的医术自不用说。”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民妇就先行告退了。” 舒眉又对萧悬和萧戎行礼之后，施施然的就离开了，有萧戎在一旁看着，就算萧悬想派人跟着也有些不好开口。 倒是萧戎见舒眉一个人往出走，叫住了她：“夫人身边无人，又受伤了，不如让我派人送你过去。” 萧戎素有善名，做这样的事儿半点不奇怪。 舒眉谢过萧戎之后跟着他的人离开了。 看着舒眉的背影，萧悬的手在袖子下攥了下，不过他也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一边跟着萧戎进去大殿，一边给自己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让其跟上去。 出了护国寺的大门，祝家的马车已经不在外面了，想来罗修已经把祝泽樾带回去了。舒眉有些难以置信，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就这样，舒眉被萧戎的人护送着，被萧悬的人跟踪着，一路到了妙峰庵。 到了妙峰庵，萧戎的侍卫便不能跟进去了，舒眉谢过他们之后便进去了。 进去之后，舒眉并没去找清虚师太，而是打发了小师父，然后去找明沧师太去了。 不过她前脚进屋，罗修后脚也跟进来了：“等等，先别关门。” 见到罗修，舒眉一顿，马上问道：“你把祝泽樾送回去了？” 罗修心里苦，叹道：“对着这么不辞辛苦一路跟着你过来的我，你心里只想到了那小子吗？” 这话说得哀怨又凄凉，舒眉就算明知道他夸大其词，也不觉心生歉意：“辛苦你了，我这是担心萧悬在路上使什么诡计，若是祝泽樾不能平安到家，我的和离书还需要他的签名和印鉴才行。” 舒眉说了这么多，罗修却只听到了一个词，猛地抓住了舒眉的手，问道：“和离书？你要与他和离了？” 也不怪罗修没注意，在车里的时候，舒眉看过和离书便又收了起来，所以罗修根本没看到。这和离书是两份，已经有了舒眉和见证人的签名和印鉴，还差了祝泽樾的，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是带上了一份才觉得安心，反正就算是萧悬也不会拦着舒眉不让她回去找祝泽樾签名的。 “嗯……是呀。”舒眉被他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激动…… 这回罗修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舒眉。 舒眉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星光一片，顿时有些挪不开目光了，连手都忘了抽回来。 “咳咳。”明沧师太忍不住出声了，“你们两个当我是死的吗？” 闻言，舒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忙甩开了罗修的手，脸上浮现了一丝羞赧和愠怒，瞪了罗修一眼。 罗修不痛不痒的接收了，只觉得有些遗憾，对明沧师太很有意见，而且意见很大。不过当着舒眉的面，他哪儿敢说师太半句。 “祝泽樾这会儿也快到了，你不必担心。”他已经让小胡把祝泽樾送回去了。 想起舒眉与祝家与祝泽樾此后再无瓜葛了，罗修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舒眉被罗修的目光盯得简直有些无处可躲，心下恼火他的肆无忌惮，但同时也有一丝说不出的喜悦涌上心头…… ### 罗修说的没错，此时，祝泽樾刚刚回到了祝家， 见到祝泽樾回来，祝家这些人总算是放心了，苏氏赶紧要去给菩萨上香，顾氏喜极而泣，抱着祝泽樾不撒手，连祝宁都难得没有上来就揍他，这可是他没碰到过的情况。 祝泽樾还有些发懵，他记得自己被人带走了，被人关进了牢里，暗不见天日，不知什么时辰，怎么一转眼已经到家了？ 环顾周围的亲人，祝泽樾忽然发现舒眉不在其中，有些纳闷，就算她再讨厌自己，这种时候起码也要出来迎接一下吧。 祝泽樾不自觉的问道：“她呢？” “谁？”顾氏还有些不明白，转而以为他在问苏雅晴，便道，“她不是让你祖母关起来了嘛，你若是想见她，等你休息好了再去。” “不是她，是舒眉。” 听到祝泽樾问起舒眉，顾氏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嗫嚅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祝君柳答道：“她为了换你回来，自己去找了成王。”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拦了。 祝泽樾大惊：“什么！” 第67章 有我 别说是顾氏了，就连祝君柳都被祝泽樾这一声吓了一跳，均是不解的看向他。 祝泽樾对此并没有感觉，而是挣扎着要下地。 顾氏急忙拦住他：“你这身子还虚着呢，又要干什么去？” “我去把她带回来！”祝泽樾这几天在牢里根本吃不下什么，这脚一着地腿就发软，扶住了床柱才站稳。 一听这话，祝君柳一愣，他不是一向看舒眉不顺眼吗，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不过祝君柳还是跟着顾氏把祝泽樾按回床上，劝道：“大哥，你这样怎么去，你若实在不放心，等下我去把大嫂接回来。” 祝君柳并不知道舒眉是拿了和离书才走的，还想着等下去成王府把她接回来。虽晚凭着前世对成王的了解，他不会轻易放人，但自己也有把握把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现在祝君柳缺的不过是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毕竟从上次药引事件之后，他表现得实在有些明显了，连周氏都察觉到了。 祝泽樾则梗着脖子道：“不用你去，我自己去！” 在旁边的顾氏已经急的又要哭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阿眉有这份心，替你去找成王，你还要折腾个什么劲儿！”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用不着她插手！”祝泽樾的眼睛隐隐有些红了，“我才不要欠她什么！” 拼着这口不愿意欠舒眉人情的气，祝泽樾硬是挣脱开了顾氏，不过刚迈出去两步就被祝君柳从身后劈晕了。 祝君柳跟丫鬟一起把祝泽樾扶回床上，转身对目瞪口呆的顾氏道：“大伯母，我是一时情急……” 没等祝君柳说完，顾氏就忙摆手道：“不，你做的很好，不能让阿泽再去找成王，万一成王又把他抓起来怎么办。” “那就让大哥好好休息，我去把大嫂接回来吧。” 闻言，顾氏有些难以开口，半晌才道：“你也不用去了，她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回轮到祝君柳大惊失色了：“什么？！” ### 而此时被顾氏认为已成萧悬禁脔的舒眉正在妙峰庵里把事情经过与明沧师太讲完。 听过之后，明沧师太的眉头紧皱，拍案而起：“这个萧悬好大的胆子！” 舒眉被明沧师太这一下震得一愣，见她已经是横眉怒目的状态，知道她平时心脏就不太好，怕她气出病来，连忙起身拉着明沧师太的手给她顺气。 “师父您别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明沧师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点了下舒眉的额头：“你啊，还笑！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那狼子野心，你这又离开了祝家，他要是想找你机会多的是，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舒眉揉揉脸，无辜道：“我有笑吗？”因为能离开祝家，离开祝泽樾，又从萧悬身边全身而退，她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好。 罗修适时插嘴，“有我在。” 看他的眼神认真，听语气坚定，舒眉一怔，心头一跳，最后只能以面无表情掩饰心中的波动的情绪。 “就你？先管好自己吧。”明沧师太哼了一声，不耐烦的对罗修挥挥手，“我跟我徒儿说话，你先出去等着。” 虽然刚才一个媚眼抛给了瞎子，舒眉对此毫无反应，但罗修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出去的人，摆摆手道：“我什么都不说了，师太您继续。” 明沧师太看着罗修那张脸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心里哪里能平衡，又哼了一声。 见状，舒眉连忙给罗修使眼色，让他出去等。 罗修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关门前还幽怨的看了舒眉一眼，让她也很感叹，初见之时那个神秘莫测笑容邪魅的人哪儿去了。 “师父，您不要替我担心，我离了祝家还能回娘家呀，总归他们不能把我赶出来。” 舒眉知道舒厚安和赵氏俱不是讲究亲情的人，但他现在一心巴着太子，自然不会让她与萧悬有什么牵扯，所以舒眉还是比较放心的。 明沧师太却不以为然：“舒厚安那人什么品性我清楚的很，到时候第一个把你卖了的就是他。” 舒眉讶然，“师父您……” 她之前只对师父说了名字，并未告知她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想师父替她操心这些破烂事。上辈子师父为她做的已经很多了，这辈子她只想好好的孝敬师父。 “你以为瞒得住我，外面那小子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舒眉沉默，暗中磨牙，好你个罗修…… “不如你跟我走算了，师父保准他们找不到你，管他什么祝泽樾什么萧悬都没办法。”明沧师太默默在心中加上一句，还有那个罗修。 被明沧师太这一番话激得又眼眶泛红的舒眉还是摇摇头，道：“师父，我不能再扔下我弟弟不管了。” 明沧师太大手一挥，义薄云天道：“那就一起带走，师父养得起你们两个。” 舒眉被她的语气逗的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师父，等我弟弟长大了，我一定跟您走。” “算了，知道我也说不动你，你自己万事小心。”明沧师太的声音低了下去，“来，师父跟你说……” …… 站在门外没走的罗修一直在听着里面的对话，听到明沧师太要带舒眉离开的时候，倒觉得未尝不是个好办法，反正她们去哪儿，他也有把握可以找到。 但是到了后来明沧师太刻意压低声音，饶是他耳力再好也是听不见半分了，心里泛起了嘀咕，师太对他一直有着莫名的敌意，这不是在对舒眉说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吧…… 想起是因为罗千胜引起的这些，罗修有些愤愤然，死老头子，听说他年轻时候就拈花惹草的，这不会也是当年没算清的风流债吧。 正琢磨着，听见里面的脚步声拉近，罗修赶在门开之前一个跃身就到了厢房前的廊道前，假装在靠着柱子休息。 舒眉出来看到罗修站得那么远还有些奇怪，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对他招了招手。 见状，罗修心里一乐，赶紧又蹿了回来，“我们可以走了吗？” 舒眉瞪了他一眼，叮嘱道：“师父叫你进去，你可不要再乱说话了。” 我哪里乱说话了…… 罗修委屈，罗修不说。 第68章 小胡 萧悬可没什么耐心跟着萧戎一起烧香拜佛的，他信的只有自己，于是没多久便借口离开了。 他刚走，大殿的后堂便走出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一身白衣，眉目冷峻。他走到萧戎身边，藏在袖中的手间有一道寒光闪过。 转瞬间，一柄薄如纸的小刀就抵在了萧戎的脖颈上。 萧戎的眼睛都没睁开，淡淡道：“等我念完这篇。”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片刻都不愿意等，刀刃眼看就要割进皮肉。 终偿夙愿的快活感觉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但是他这笑容还没完全展开，手里的小刀被萧悬身边的侍卫给夺下了。 青年咬牙，第一百零三次暗杀失败。 萧戎也默默念完了最后一句话，睁开眼站了起来，把小刀还给了青年，神色如常，问道：“饿不饿？子衡。” 被他称作子衡的青年一甩袖子，不耐烦到：“不饿！” 萧戎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刚跟侍卫交代完去找舒眉回来的萧悬看到这一幕，有些愕然，他是知道萧戎身边有个一直想要他命的杀手，但没想到会是真的，刚才要是他让侍卫出手，萧戎还能有命在？顿时觉得他的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萧悬倒不是真和萧戎兄弟情深，而是觉得他死在这里，那是给了太子手上递把柄，会让皇上更加猜忌自己。 萧戎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问了萧悬要不要回去，要与他一同，因为他的马车被派去送舒眉了。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萧戎一个堂堂皇子，出门就一辆车。 虽然不愿意，萧悬还是带着萧戎回了城，不过在城门口就碰到了萧戎自己的马车，这时辰掐的刚刚好。 谢过萧悬之后，萧戎上了自己的马车，车里赫然坐着的是刚才要杀他的子衡。 子衡哼了一声：“烂好人。” 萧戎不以为意的笑笑，并未作答。 倒是萧悬看着萧戎的马车离开，琢磨着今天的事情，没有那么巧的，但若说那天救了舒眉的人是萧戎，他是万万不信的。 萧悬也让人去妙峰庵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舒眉带回来，因为他也清楚妙峰庵那不让男人进门的破规矩。 不过他没等见到舒眉，倒是先见到了祝家兄弟。 祝君柳那一下并不重，没一会儿祝泽樾就醒了，这打晕了一次不能打晕第二次，况且顾氏也不舍得。 而祝泽樾是根本油盐不进，非要上成王府一趟，顾氏一边替他遮掩一边让祝君柳跟他同去，好歹有个冷静的人在她也放心点。 不过实际上祝君柳的心情不比祝泽樾的好到哪儿去，他一方面恨成王乘人之危竟然提出如此下作的条件，另一方面又觉得祝家这么做真是脸面都不要了，深觉羞愧。 没等祝君柳客套两句，祝泽樾开门见山道：“成王殿下，请你把舒眉交出来！你若是不交，我就算告到皇上那也不会善罢甘休！” 在一旁的祝君柳听他说话汗都冒出来了，他还真是不清楚萧悬的为人，哪儿是谁受人胁迫的。况且这无凭无据的，只说舒眉是来了，但就算是真落到了成王手里，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人。 要想全身而退并且把舒眉带回去，得用别的东西交换。 果然萧悬闻言大怒，“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本王抓起来！” 眼看如此，祝君柳也没法再保持沉默了，挣扎着躲开侍卫，急速道：“殿下，我知道您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见萧悬只是顿了下，半点没有让侍卫停手的意思，祝君柳继续道：“知其是玉疑非玉，谓此非真孰为真。” 萧悬的眉毛动了下，“住手。” ### 小胡最近觉得头儿有点神神秘秘，又让自己去送人，回来还得接人的。不过他能跟在头儿身边这么久，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问，即便是心里的问题堆的都要溢出来了，他还是保持这一贯沉稳的面貌。 忽然车里有了动静，小胡也没在意，不过是个小孩子，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轻敌的后果就是他刚把车停在妙峰庵附近，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险些从车上掉下去。 里面的人不给他半点机会，用帘子蒙住了小胡的脑袋就开始一顿乱拳，打了几下之后跳下马车就跑了。 小胡把帘子扯下来之后一看，那小子都已经跑出去挺远了，也不管马车了，赶紧就追了上去。 到底还是小胡厉害，没几步就赶上了那孩子，但对方不想乖乖束手就擒，还与小胡过了几招。 小胡饶有兴趣的跟他打了几下，感慨道：“没想到现在的小少爷们也开始习武了。” 不过这招式看起来还挺眼熟。 逮住空隙小胡抓住了那孩子，问道：“喂，小屁孩，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这个被他抓住的小孩听到就蹿火了：“喂什么喂，小爷姓舒，你才是小屁孩！” 没错，被小胡抓住的孩子就是舒寒，而他这话说的也没错，小胡其实也才十六岁。 因为他小时候吃的不好，身高比同龄人都矮一点，而舒寒则是同龄人中高的，所以他看着小胡没比自己大几岁，但这么厉害，舒寒心里那是十分不爽，又被他那么一叫，更是炸毛了。 舒寒用脑袋直接撞向了小胡的脑袋，这一下把小胡撞的都有些发懵。 小胡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抓住舒寒，无奈道：“是罗大哥让我带你出来的，看你的武功路数想来也是他教的了。” 不过罗修没规定有什么手段把人带回来，所以小胡图省事直接打晕舒寒把他从舒家偷了出来。 “罗大哥？”舒寒才不信把自己从家里绑走的人会是罗修派来的。 “前面就是妙峰庵了，罗大哥和你姐姐都在里面。” 一听说舒眉在里面，这回舒寒直接就要跑进去，不过被小胡拽住了。 “你这样进不去的，妙峰庵不招待男宾，就算是你个小孩也不行。” 舒寒一脸焦急：“那要怎么进去？” 小胡翻了个白眼，还说不是个小屁孩，一听说姐姐在里面就没有警惕性了：“进去也容易，先换身衣服吧。” 看小胡从车上拿出了一套女装走过来，舒寒的脸都黑了。 第69章 说明 见到舒寒的时候，舒眉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来，还以为这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是附近庄上的，直到舒寒叫了一声姐，舒眉才回过神来。 “小寒？”知道弟弟自尊心强，舒眉哪儿敢露出半分笑容， 看着舒眉极力忍着笑，舒寒的脸色更黑了。 舒眉上前拉住舒寒问道：“谁把你带来的？” “那个姓胡的小个子。”舒寒想起来就咬牙切齿。 舒眉那天就听罗修提起过小胡，就是他把祝泽樾送回去的。 “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祝家又欺负你了？”舒寒还有些不明白状况，他不过是在家里呆着，忽然就被人打晕了。 舒寒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脸皮绷得紧紧的。舒眉刚想让他别胡思乱想，就听到罗修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嗯，祝家把你姐赶出来了。” 舒寒暗暗磨牙：“上次还是打的太轻了。” 听到这话，舒眉瞪眼了：“谁让你打人去了，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许再去惹是生非。” 看到罗修，舒寒比见到舒眉更开心，高高兴兴叫了一声：“罗大哥！”然后往前够着抓住了罗修的胳膊。 舒寒这一拽，让罗修与舒眉的距离顿时变得很近，舒眉只要回头就能碰到他了，瞬间身体有些僵，不会动了。 “我这不是气不过嘛。”舒寒一见舒眉发脾气就蔫了下来，不过心里已经决定了下次要揍得祝泽樾出不了门。 舒眉想起这件事来，还没跟罗修算账，不过她这一回头刚好撞到了罗修胸前，人家是纹丝未动，倒是她的鼻子酸了，眼泪都差点下来。 “我看看。”罗修连忙拉下舒眉的手，用另外一只手给她揉了揉，“你慢一点嘛。” 愣了一下，舒眉的脸腾的就烧了起来，拍开他的手，罗修暗暗叹了口气，深刻领会到了避如蛇蝎这个词的含义。 舒寒半点没注意到两人之前的气氛不对劲，还在追着罗修问：“罗大哥，那个小胡真的是你的人吗？” 跟舒寒说话的时候罗修的眼睛也在看着舒眉，见她的眉头皱紧又松开。 “是我让他带你过来的，怎么了？”“没什么，他多大了？”舒寒不是爱告状的人，总觉得小胡跟自己差不多大，却能轻松的打败他，这让他的心里十分受挫。 “十六了。” 还真是没大几岁。 “我以后一定会超过他的。” 忽然，舒眉冷声道：“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不过若是你喜欢穿成这样就当我没说。” 舒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上一红，赶紧去换衣服了。 舒眉这才对罗修道：“我只有小寒这一个弟弟，我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 罗修从善如流，似乎没听出舒眉的言外之意，“以后我不会再教他武功了。” 舒眉咬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道：“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办法站在这里了。” 她答应过常夫人的话她并没有忘记过。 罗修虽然笑了，但这笑容却不似以往那么洒脱，反而有些滞涩：“忽然说这些做什么？” 看到他这个样子，舒眉忍不住低下头去，不过语气依旧坚定：“我想以后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请你别再管我的事情了。” 舒眉很清楚，萧戎之所以能来的那么及时，肯定是罗修找来的，她也明白罗修让人把舒寒接来是为了什么，是怕萧悬以他要挟舒眉就范，想从妙峰庵抓人并不容易，躲在这里最安全了。 但自始至终，他都没准备告诉自己半分。他不愿意挟恩图报，不想让自己觉得欠了他什么。不过，她已经欠了他很多了，她怕还不起…… 气氛忽然沉寂了下来，舒眉不敢去看罗修是什么样子，这一刻过得十分漫长，就在她准备若是他还不回答就再说一遍的时候，听到了罗修的回答。 “好。”说完就离开了。 听到回复，舒眉也没有抬头，所以也没有看到罗修临走前看的目光。 直到肯定罗修已经出了院子，舒眉才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目光久久没有收回来。 ### 罗修回来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雨，他在树上待得也有些累了，一进来就看到舒眉站在厢房的屋檐下，伸着手在接雨水。 “在想什么？”罗修走过去站到了舒眉身边，好像刚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舒眉做不到像他这么若无其事，往旁边挪了挪，淡淡道：“没什么。” 罗修也跟着挪了挪，笑嘻嘻的样子与之前别无二致。 见状，舒眉也不动了，但也不再说话。 随后，罗修也把手伸了出去，并肩跟她一同承接这天上落下的水。 雨越来越大，砸在手上有些疼了，舒眉还是没有把手收回来。但罗修把手移动到了她手掌的上方，挡住了掉下来的雨水。 手上微疼的感觉没了，掌心里的雨水也都从指缝漏了下去，舒眉想把手收回来，却被罗修快一步握住了。 舒眉反射的就要挣脱开，不过罗修微微用力就化解了她的挣扎。 “看着我。” “……” “不看我可要……”罗修抬起了舒眉的下巴，头也低了下去。 想起那次在舒家池塘边的经历，舒眉赶紧捂住嘴，然后瞪向罗修，直到看见他一脸戏谑，眼神里满满的狡黠目光，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即便是这样，舒眉也没法跟他生气，因为从刚才看到他走过来的身影，自己胸腔里沉寂了半天的东西似乎又鲜活的跳动了起来。 不知道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还是低估了他对自己的影响力。 罗修握着舒眉有些凉的手，问道：“你是不是在等我？” “……” “明明心里舍不得，为什么非要把我推开不可？” “……” “我都在树上看了你半天了，舒寒叫你都没反应，就站在这里，还说不是在等我……” 听到这里，舒眉怒视罗修，转而又懈气一般，叹了口气，原来都被他看在眼里了。 第70章 接人 本以为这次不能全身而退的祝泽樾没想到票萧悬听到祝君柳的话之后忽然就放开了他们，不过他还是被带了出去，也就没听到他们后来他谈话。 被“请出去”的祝泽樾月琢磨越不对劲，祝君柳说的什么玉不玉，真不真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了有两个时辰以上，等得祝泽樾的耐心都要耗尽了，祝君柳才回来。若是他还不回来，祝泽樾就算是冒着被关回牢里的风险也决计不会再等下去了。 然后成王府的人恭恭敬敬的把他们送出了门，就像是之前剑拔弩张的情况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祝泽樾还没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还没出门就要翻回去找萧悬。见状刚才还笑脸相送的王府管家就变了脸色，一队侍卫在他身后站定，看样子若是他们敢再闯进来那必定要先过了这些人。 祝君柳拽住他，低声道：“大嫂不在这里，在妙峰庵。” 虽然祝泽樾还是将信将疑，但他也清楚现在他们两个绝对没办法再进去了，于是只能跟着祝君柳乘车去往妙峰庵，这时天也开始下雨了。 路上，祝泽樾问道：“你方才和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祝君柳装傻：“哪一句？”若不是情况紧急，他是万万不想说出来的。 “什么是玉非玉的。”祝泽樾那时候正跟侍卫纠缠，也没太听清楚，“反正在你说完之后他立刻就叫人停手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前世与成王主仆二十二年，祝君柳还能不了解萧悬的个性，但自己毕竟于他有功有用，这才能保得祝家风光依旧。实际伤，私底下，祝君柳每一天无不是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的，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才不会被当成弃子。 直至他四十几岁积劳成疾，最后溘然长逝的那一刻，才觉得真正解脱了。这辈子，他只想弥补前世对舒眉的亏欠，就算知道萧悬会继承帝位，他也不想再追随于他了。 现在，他不但没能躲开萧悬，反而把前世萧悬最想得到的东西的线索拱手送到了他身边，反倒是省了萧悬不少事儿，前世他可没那么容易得到这个线索。 这么一来，萧悬会不会比前一世更快成为皇上？那祝家又要怎么在他的统治下保全？ 想到这里，祝君柳有些烦躁，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了。 虽然心思翻腾不定，但祝君柳看起来还是一如往常，前世在萧悬身边那么多年他早已练就了这样的本事，今生也只在见到舒眉的时候才会偶尔失态。 “不过是句诗，年前我参加诗会曾与微服私访的成王有过一面之缘，我一念他便记起了我，所以留我说了几句，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这话半真半假，祝君柳确实是在诗会遇到的萧悬，但两人并未有过接触，而那两句诗不是出自那次诗会。 祝君柳的解释听起来无懈可击，但祝泽樾心里却是泛起了酸意。 从小到大，祝泽樾那是处处都被拿来跟祝君柳作比较，偏生他样样不如人，这各种心酸不甘恐怕没经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现在他不过是参加个诗会就能得了萧悬的青眼，还能帮自己解围。 祝泽樾是从来不会承认自己不如祝君柳的，但嫉妒的情绪已经要把他淹没了，这么一来倒是把他之前对祝君柳的疑惑冲淡了不少。 “大哥要如何请大嫂回来呢？”祝君柳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 祝君柳相信萧悬并没有说谎，因为他还需要自己帮他呢。 闻言，祝泽樾先是怔了下，转而不耐烦道：“还能怎么样，她还能出了家不成。” 虽然这么说着，他心里也是不太确定的，一想到妙峰庵他就想起上次的事情，那时候她就已经说过要和离的话。 见祝泽樾也有些烦躁，祝君柳便不再多言。 两人很快到了妙峰庵，此时雨已停歇。 妙峰庵的规矩从不因为人改变，于是祝家兄弟便被拦在了门外。 虽然祝泽樾叫嚣着舒眉是祝家的人，是自己的妻子，非要进去把人带出来，但门口的师太口无二话，只说让他在此等候，她们会进去找舒眉，若是舒眉愿意出来自会出来。 这是清虚师太下的命令，上次她就看出祝泽樾非舒眉良配，但又没办法强拆人家夫妻。但这回的事情经过，她都听明沧师太说过了，是那祝家对舒眉不仁，于是二话不说便同意了留舒眉在此住下。 祝泽樾在成王那就被拦，在这里又是一样，也是没了耐心，硬是要闯进去，门口的师太一下就把他给掀翻了过去。这地上刚下过雨，祝泽樾滚了两圈身上脸上都是泥水。 祝君柳一边过去扶他，一边好声好气与师父们解释道歉。 门口这么一闹腾，就传进了闲不住的舒寒耳朵里，刚才他叫舒眉进去没反应，于是自己跑出去转悠了。他本想先出去打祝泽樾一顿再说，但看看自己已经换上的男装，还是默默的悄悄的先回了院子，妙峰庵的规矩他也是听说过的。 不过舒寒这刚进门看到的就是罗修握着舒眉手的画面，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此时舒眉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不再试图把罗修从身边赶走了，此时她的手还被放在罗修手里。因为她实在不忍心把那明亮灿烂的笑容从他脸上抹去，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舒寒嗫嚅了半天，却是咧嘴一笑，对罗修喊了一声：“姐夫。” 罗修却是对这个称呼万分满意，不枉费自己之前费尽心思打好的群众基础，脸上的笑容更甚，嘴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但是舒眉的脸已经从头顶红到脖子，她想要甩开罗修的手却没有办法，只能怒视罗修，喝道：“松手！” 听到这声，明沧师太赶紧从上房出来了：“谁欺负我徒儿呢？” 见她出来，罗修在心里叫苦不迭。 果然，明沧师太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罗修的狼爪在做什么，二话不说，抬腿便打。 没办法，罗修只能松开佳人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一脸悲苦的应付着明沧师太的攻击，而且还只能躲着不能还手，不然一不小心把她打坏了，估计舒眉能活撕了他。 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第71章 迷雾 罗修不愿与明沧师太真动起手来，于是便逃边问舒寒：“你急匆匆跑进来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被问起这个，舒寒连忙道：“祝家的人在外面要把姐姐带回去，不过被师父们拦住了。” 舒眉没料到来的人会是祝泽樾，以为他回了祝家还不得欢天喜地庆祝摆脱了自己，这上门来要人难道是萧悬的诡计？ 对祝家一点好感都没有的舒寒哼道：“若不是在这妙峰庵里，我定要出去揍得那祝泽樾满地找牙。” 他才不管祝泽樾是谁，反正现在他姐姐已经离开了祝家，在舒寒看来那就更不用有什么顾忌了，虽说之前他也没顾忌过什么。 舒寒的话里戾气十足，让舒眉忍不住皱眉，她知道他说的人是祝泽樾，但这孩子现在仗着有几分本领似乎有些太过嚣张狂妄了。 舒眉忍不住呵斥他：“舒寒，住口！” 舒寒虽然不说了，但嘴撅得老高，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如愿以偿还沉浸在狂喜之中的罗修半点都不想听到祝泽樾这个名字，刚才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几分。 罗修也停下来，挡住了明沧师太的攻击，正色道：“师太，您不想看看是谁把您的宝贝徒儿赶出来的吗？” 闻言，明沧师太还真是有些迟疑了，哼了一声道：“你在这里等着，回头我在跟你清算这笔账。” 说完明沧师太就出去了，都没给舒眉拦她的机会，而舒寒趁机也跟了出去。 见状，舒眉也要准备出去看看，她没准备让祝泽樾看到自己，只是不放心师父和舒寒两人。说起来，舒寒的脾气倒是跟明沧师太有些像。 喜恶分明，冲动起来那是拦都拦不住的。不过他们也都是为了自己，所以舒眉更不能让两人牵扯进来了。 罗修叫住了舒眉：“等等。” “怎么了？”舒眉看了罗修一眼，迅速道，“我不会跟他回去的，只是不放心师父和小寒。” “我又没问你什么，你不必这么跟我解释，难不成你舍不得离开我了？” 罗修笑了起来，原本绷着的脸也柔和了下来，恨不得上去抱一抱舒眉才好，却又怕吓到她。 “你闭嘴！”舒眉子啊耍嘴皮子的时候从来不是罗修的对手，她不过是刚看他神色有些落寞，才会出言解释的。 这时一只信鸽落到了罗修手上，待他去下鸽子腿上的信筒后又扬手让它飞走了。 打开纸条看过之后，罗修道：“你就不好奇是谁告诉祝泽樾你在这里的吗？” “萧悬？” 罗修点头，“正是他，就在两个时辰以前，祝泽樾和祝君柳两人去了成王府，过了一个时辰才出来，随后两人便直奔这里，而妙峰庵周围萧悬的人也已经都撤走了。” 舒眉越听越不明白，萧悬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这次机会过了，他若是想抓自己也没那么容易了。而且舒眉很清楚萧悬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变态性格，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那问题就来了，祝泽樾和祝君柳见了萧悬究竟说了什么，能让他起码是暂时放过了自己？ 前世的很多事情其实舒眉都没有想通，是什么让已经成为皇上的萧悬亲自秘密带人出宫，杀了自己，师父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她隐约觉得他是在找什么东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但每次舒眉要想到关键的地方都会觉得头痛欲裂，这次也是如此。 罗修看着舒眉的眉头越皱越紧，见她抬手扶额，晃了一下，连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舒眉回来的时候肩膀的血都透出来了，虽然明沧师太给她包扎好了，但没有衣服可换，她的肩头还是触目可及的一片红色。 “我没事。”舒眉伸手推开罗修，耳根又泛红了。 “站都站不稳了还说没事。” 罗修哪儿是会轻易就听话的人，一手揽住舒眉的后背，另一手抄起舒眉的腿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舒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虽说她已表明心意，但也不能任由他胡来。 “乖乖听话。”罗修抱得更紧了。 无视舒眉的挣扎，罗修把她抱进了厢房，放到了床上，还没松开手，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再看舒眉，又气又急，眼泪都要下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逗我玩很有意思！” 不怪舒眉如此，不论前世今生，她在男女问题上吃亏太多，而且明明每次都不是她的错，但看起来人们都认为是她先勾引人的。 所以舒眉在这种亲密接触上很是抵触，刚才让罗修那么握着也是一时心软，而且四下无人，等后来被舒寒看到她就已经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这回闹过头了…… 罗修拉着舒眉的手继续往自己脸上打：“我错了，你别哭，再打我几下出出气。” “你走开！”舒眉已经放弃保持淑女该有的素质了，抄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 就这样，罗修又被赶了出来。他蹲在门口，顿感时运无常，这大起大落的，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小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凑到罗修身边，道：“头儿，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走吧。” 罗修起身又看了眼房门，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纵身跃了出去，小胡也跟着离开了。 从围墙翻出来之后，小胡还忍不住往正门那边看了看。 明沧师太已经出来了，似乎已经打过了祝泽樾，这会儿祝君柳正挡在祝泽樾前面，不知道跟明沧师太说着什么。 小胡不禁感叹，以后恐怕挨打的就是自己的头儿了，纵使他武功再好也是白搭。 ### 回到了东厂，罗修打开密报看了一眼，上面记录的就是今天祝泽樾与祝君柳去见萧悬的经过，其内容很详细，连他们说了什么话都一清二楚。 越往后看，罗修的表情虽然还是一片轻松，但实际上这是他遇到问题的样子。 罗修没想到，这个祝君柳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竟然把他们东厂费劲千辛万苦调查出的内容都摸透了十之六七。 他说真的机缘巧合得知，罗修还真不信，琢磨着找个机会要试他一试。 第72章 反常 跟着明沧师太出去，在师太问起他为何要穿女装的时候，舒寒才知道，原来十岁以下的男宾是可以进入妙峰庵的。低头看看自己刚才为了行走方便又换上的女装，舒寒在心里又对小胡记下了两笔账。 看明沧师太教训祝泽樾，舒寒也是恨不得上去踹两脚，这个混蛋，竟然几次三番欺负他姐姐，简直罪无可恕。 本来舒寒想叫舒眉出来看看祝泽樾的惨状，但没等他去舒眉就出来了，而且还同意了跟祝泽樾他们回去，这让舒寒十分不爽。 而且明沧师太竟然都不阻止姐姐，舒寒是搞不懂他们这些大人再想什么，但他怕祝泽樾他们再为难舒眉，硬是要跟着他们一同回去，这回一辆马车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祝泽樾和祝君柳是直接从成王府过来的，并没有准备那么多，所以最后还是妙峰庵的马车把舒眉姐弟两送了回去。 明沧师太教训祝泽樾的时候刻意不往脸上招呼，都是捡着肋下后背大腿等处，揍得那是结结实实，但从面上看不出半分。 祝泽樾上车的时候根本就是被祝君柳和车夫给抬上去的，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一样了，缓了缓才对祝君柳道：“回去之后，这件事你半点不许露。” 祝君柳面露难色：“可是，大你这伤得不轻，要怎么解释？” 祝泽樾眼睛一瞪，道：“就说我摔的，或者说是被成王打的，总之，不管祖母和我娘怎么说你都不许说出来。” 见状，祝君柳只能应下，却是有些看不懂祝泽樾了。 若是在前世，恐怕祝泽樾会欢天喜地的痛痛快快的拿了和离书，然后庆贺自己摆脱了舒眉，对于她是死是活绝对不会分出一丝一毫关心。 但现在，他似乎根本不想让舒眉离开，就连因她被打也不愿意被祖母他们知道，怕他们为难舒眉。 这简直太反常了，而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祝君柳问道：“你回去之后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祝泽樾挑眉，一脸无畏，“若是成王还想抓我回去问罪，那我就去，大不了关几年就放出来了。” 对此，祝泽樾并不担心，他当时虽然是脑子一热把人给打死了，但并不后悔。 “我是说和离的事情。”祝君柳并不担心那件事，因为成王既然答应了不再找祝泽樾和舒眉的麻烦，至少在他利用完自己之前是绝对不会食言的，至于以后…… 祝泽樾哼道：“我还没签字，那就是无效的。”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舒眉是为了拿到和离书才会去找萧悬的，这件事，祝泽樾很清楚。 不管是苏氏还是顾氏，甚至是祝宁，其实都是默认这笔交易，而且她还真的把自己换了回来，那么祝家也不能言而无信。 “那就好。” 但是人要走，又哪是一张纸能拦得住的。 这句话祝君柳并没有说出来。 到了祝家，下车的时候，祝泽樾拒绝了祝君柳的帮助，撑着自己下了车。这一牵一动，身上疼的厉害。他自觉肋骨应该是断了几根，于是在心里暗骂舒眉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师父下手还真是狠毒。 虽然祝泽樾的外表看不出伤来，但一身衣服在泥坑里滚过，已经是没法看了。顾氏看到又差点吓晕过去，以为祝泽樾又受了什么折磨。 祝泽樾哪儿敢让顾氏对他上下其手，他这身上碰哪儿哪儿疼，只能给祝君柳使眼色，让他挡着点顾氏。 顾氏这一门心思一双眼睛都放在了祝泽樾身上，连跟在后面的舒眉和舒寒都没注意到，直到两人跟在后面进了屋才发现。 “阿眉，你可算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顾氏拉着舒眉的手有些激动，这倒不全是作伪，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挺喜欢舒眉的。 舒眉礼貌的对顾氏笑笑，道：“多谢夫人关心，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听到舒眉的称呼都变了，顾氏有些尴尬。 苏氏知道祝泽樾回来，很快就过来了，搂着自己的大孙子心疼了半天。祝泽樾疼得都冒冷汗了，却是不敢表露半分，只能咬牙忍着。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舒眉有些不明白祝泽樾再搞什么鬼了，他娇生惯养的，从来都不是个能忍痛的人。之前被祝宁打，他都卧床半个月了还哼哼唧唧喊疼，而祝宁再怎么下狠手也不及明沧师太。 不管他想做什么，舒眉只想赶紧让他签了和离书，大家一拍两散，而苏氏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舒眉和祝泽樾已经和离的事情，真要是传出成王和舒眉什么事儿来，祝家面子也不好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赶紧让舒眉赶紧离开的好，谁知道成王还存没存别的心思，万一再折腾出点什么可怎么办。 苏氏眼神不善的看了舒眉一眼，要不是她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舒眉对苏氏这个眼神再熟悉不过了，前世她也是这么看自己的，今生看苏雅晴也这个眼神。 “老夫人，人已经回来了，还请您兑现承诺。” 苏氏叫人把和离书给拿了过来：“不用你提醒，我还没有老糊涂，你也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从此你与祝家再无瓜葛。” 眼下，在苏氏看来，舒眉就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她招惹了成王，祝泽樾怎么会被盯上。 但祝泽樾拿过和离书就撕碎了，盯着舒眉道：“我不签。” 眼看就差一步就能离开祝家，看到和离书没了，舒眉简直杀了祝泽樾的心都有了，强压怒气道：“我们两看相厌，非得把我困在你身边，我难受你也不痛快，这是何必。” 祝泽樾语气坚决：“我就是不签，你休想离开。” 这回舒眉也急了，怒道：“祝泽樾，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当初是谁口口声声不愿意娶我，不惜离家出走的？又是谁处处为难，非要找理由休弃我的？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祝泽樾怔住了，半晌才艰难开口，道：“对不起，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73章 忘记 舒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刚才祝泽樾说什么？ 看她没有回答，祝泽樾又问了一遍。 舒眉这才听明白，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其实她很想说晚了，晚了一辈子。 但又一想，这些都没必要了。如果说前世，她还曾对他抱有过一些期待，那也都随着一纸休书变成了满腔恨意。今生，他虽然看清了苏雅晴的真面目，也不曾加害自己，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见舒眉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明，但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连厌恶的情绪都没有，祝泽樾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明白的太晚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苏氏首先反应过来，“今天这和离书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我说不写！” 祝泽樾也发了狠，把笔折断扔到地上，这一下用力过猛，抻得他肋下剧痛，再加上急火攻心，祝泽樾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阿泽！”顾氏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打开祝泽樾的里衣一看，上面的伤痕触目惊心。 苏氏也是大吃一惊，转而怒视舒眉：“这是怎么回事？”显然是在认为祝泽樾的伤和舒眉有关。 不过说起来，祝泽樾被打成这样确实跟舒眉有关，但她还没说话，祝君柳先开口了。 “是成王的人打的。” 他这一开口想起的就是祝泽樾刚才说过的话，也没多加考虑就说了出来，不过祝泽樾在成王府时候是挨了几下，这倒不假。 舒寒拉着舒眉离开：“姐，我们走。” “你给我站住！”苏氏喝道，“你去找成王，等阿泽去找你的时候，就让人把他打成这样，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没想到听了祝君柳的话，苏氏反而更觉得是这一切都是舒眉搞的鬼了。 这回舒寒是忍不住了：“你这个死老太婆，不许你诬蔑我姐姐！” 祝君柳连忙拦住要冲过去揍人的舒寒，又对苏氏解释道：“是大哥硬闯成王府，才被打的，与大嫂无关。” 即便是这样，苏氏仍道：“若不是她招惹成王，又怎么会弄出这么多问题来，真是不知廉耻！” 舒寒听了这话已是怒极，祝君柳也拦不住他了。 没等苏氏说完，舒寒冲过去一头把苏氏撞到在地，提拳就要打人，把苏氏吓得也不顾得什么，嚷道：“快来人，把这个小崽子给我弄出去！” 舒寒虽然已经被祝君柳抱住，蹬腿挥拳呃同时也没忘了回骂：“老虔婆，你找死！”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这时候，顾氏抱着昏迷的祝泽樾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顾氏的声音凄厉高亢，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但她也就是雄起了这么一下，然后就开始哭哭啼啼，“我的儿啊……” “还不快找大夫来！”祝君柳一边抓着舒寒一边吩咐呆愣的下人。 舒眉看着这一出闹剧，忽然有些精疲力尽的感觉。 错错错，都是她的错，到最后她还是没办法摆脱这个命运吗？ 见舒眉往出走，舒寒也赶紧道：“姐，你等我！” 祝君柳这才放手，看着舒眉的背影，往前走了两步，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苏氏还坐在地上哭天抢地，道：“一定要休了她，这个扫把星啊……” ### 祝泽樾直到晚上才醒过来，醒来就抓住身边的人问道：“舒眉在哪儿？” “姐姐，她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祝泽樾的神志才清醒过来，看到被他抓住胳膊的人是苏雅晴。 此时的苏雅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在听说了下午的事情之后，苏雅晴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上次她就看出了，舒眉那个弟弟是个闯祸精，这次差点把苏氏都给打了，看她以后怎么在祝家耀武扬威。 但后来苏雅晴又听说了，舒眉是来取和离书的，她根本就打算离开祝家了，但是那和离书被祝泽樾撕掉了，还口口声声不让她走。 这回，苏雅晴是彻底傻了。 祝泽樾不是最讨厌舒眉的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 若是舒眉一直都不想留在祝家，那么自己处心积虑做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纵然苏雅晴心中有再多问题，被困在院子里也无法向祝泽樾求证，但苏氏忽然让人把她放了出去，去看祝泽樾。 但是她没想到，祝泽樾醒来之后问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于舒眉的。 苏雅晴的心里一阵绞痛，险些有些不能呼吸。 “樾表哥，你身上还疼吗？” 祝泽樾松开手，又躺了回去，眼睛盯着帐顶，却是一言不发，他现在心里很乱。 见状，苏雅晴的心又像是被拧了一次，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手抚在肚子上，苏雅晴续道：“我知道自己没她出身好，没她漂亮，但是这么多年来，夫子罚你抄写的时候是谁陪你一起的？是谁跟我一起在梅树下埋了酒，说要等长大喝掉的？又是谁说今生对我不离不弃的……” 听着苏雅晴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祝泽樾的心更乱了，今天有两个人都在提醒他做过了什么说过了什么，但他真的很想统统都忘掉。 每一次她们提醒他的时候，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见祝泽樾只是动了动手指，却没有看她话，苏雅晴的泪流得更凶了：“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听到里面的动静，祝君柳进来了，让丫鬟先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雅晴回去。 苏雅晴并不是苏氏放出来的，苏氏现在气得躺在床上，根本顾不上这些。祝君柳让苏雅晴过来是想提醒一下祝泽樾，他之前对舒眉做过什么，又对苏雅晴承诺过什么。 只要能让祝泽樾想通，舒眉的和离书也就不成问题了。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大哥，你到底想怎么办？”祝君柳站在床边，看着祝泽樾闭着眼睛，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负了一个，你难道还想再负另外一个吗？” 祝泽樾的眼皮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开。 第74章 和离 舒眉姐弟两回到了舒家，赵氏一听说还以为舒眉又跟祝泽樾闹别扭了，倒是没怎么在意，她又不是舒眉的亲娘，没必要管那么多，只是觉得舒眉真是个麻烦。 上次都替她出过一次头了，总不能次次都指望娘家吧。 直到第三天，舒眉依旧没有回去的意思，赵氏把舒眉叫过来了。 “阿眉，不是我这个做伯母的说你，这新婚燕尔闹点矛盾是难免的，谁不是这么磨合出来的，你为人妻子，应该以夫为天，你先低个头，给他一个台阶下不就好了。” “嗯，您说的对。” 舒眉表示赞同，但就是不说什么时候回去。 赵氏也没那个耐心跟她兜圈子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也不是事儿啊，我看这样，等中午吃过饭，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就知道赵氏是这样的人，舒眉倒是不意外，不过她不会再踏进祝家一步了，只等祝家送来休书了。 经过那天的事情，舒眉已经看出来要想和离是不太可能了，但这都三天了，这休书怎么还没送来？ 赵氏不耐烦了，刚想说不回去也得回去，就听到外面的小丫鬟说祝家来人了。 “你看看，还是姑爷大度，又来接你了，你可不要再耍小性子了，赶紧跟他回去吧。” 赵氏也没问来的是谁，还以为跟上次一样是祝泽樾过来接舒眉了。 小丫鬟听到这话，嗫嚅道：“不是姑爷来的，是祝家的二少爷，而且还拉着很多东西来的。” 这回赵氏也顾不得询问小丫鬟详情了，直接带人出去了，舒眉也跟着出去了。 来的人确实是祝君柳，他带着舒眉的嫁妆和她的丫鬟们一起来到了舒家。 虽然祝君柳的态度诚恳，语气中也带着歉意，但看着他递过来的和离书，赵氏还是震惊得伸不出手去拿。 还是舒眉自己把和离书拿了过来：“有劳了，绿雁有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祝君柳有些为难道：“这个，她毕竟是祖母身边的丫鬟。” “哦。”舒眉掩饰不住心中失望，对绿雁她有些愧疚，自己这么一回来，她在祝家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随后，祝君柳就离开了。 这会儿赵氏也反应过来了，夺过和离书打开一看，险些被气晕过去。 啪的一声把和离书拍在桌子上，赵氏指着舒眉的手都有些抖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不过是和离书而已，又不是休书，以后我跟祝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仅此而已。” 赵氏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是和离书没错，但和离书跟休书有区别吗？不都是被赶回娘家吗？ “舒家这么多年没有出过一个被赶回了的女儿，不行，下午我亲自带你回祝家，跟祝老夫人祝夫人道歉，让她们收留你。” “东西都拉回来了，可见祝家坚决，况且是祝家对不起我，我为什要去道歉。” “你还振振有词了！”赵氏气得冒烟。 舒眉替赵氏顺顺气，委屈道：“我本不想跟您说，但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下去了……” ### 祝君柳回来之后先去见了苏氏，现在苏氏还没消气，对着祝君柳又骂了舒眉一通，仿佛那样能让她难过些一样。 不过这件事苏氏也就只能在家里说说，真说出去，他们祝家竟然为了换祝泽樾回来，不惜把舒眉送到成王身边，怎么看都觉得是祝家更无耻。 离开福寿堂之后，祝君柳去看祝泽樾。 自从那天见过苏雅晴之后，第二天祝泽樾就写了和离书，签了字盖了印鉴。虽然苏氏叫嚣着让祝泽樾写休书，列出舒眉的罪状，但祝泽樾依旧坚持写了和离书。而且里面写的原因与舒眉没有半点关系，都是他的过错，这让顾氏看了都很不满意，不过她也只是抱怨下，并没有说什么。 见到祝君柳，祝泽樾也只是淡淡道：“多谢。” 他想问问舒眉怎么样，但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不过祝君柳还是体贴，说出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她看起来还不错。” “那就好。” “她还问起了绿雁，想来是跟她出去一起共过患难的，有些舍不得。” 祝泽樾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 ### 听了舒眉的话，赵氏的震惊已经无法掩饰了，她本来就是个不做主的人，哪儿还敢说再送舒眉回去，只等着回头跟舒厚安商量再做打算了。 舒眉拿了和离书，摆脱了赵氏的询问，脚步轻松的往自己的院子走。拿到这个，她觉得前世今生和祝泽樾的种种纠葛终于可以放下了。 不过每次舒眉这么开心的时候，总会遇到舒盈，似乎她就喜欢在后花园这里堵人。 “恭喜大姐了。” “哦，喜从何来？” 舒盈用帕子掩着嘴笑道：“也是，不应该恭喜你了，毕竟现在祝泽樾不是病痨鬼，而你却被他休了。” 早知道舒盈就会以此来讽刺自己，舒眉不痛不痒道：“我这是和离，不是被休。” “还不都差不多，都是没人要了。” 舒眉眼睛一眯，笑道：“我这不是怕妹妹待字闺中寂寞吗，特意回来陪你了，妹妹可要抓紧了。” 至今舒盈都没有定亲，这在京城可真算是少数了。要说舒盈这个条件，想嫁人那还不容易，大把的人可以挑。但自从祝泽樾过来接舒眉被舒盈不小心看到之后，她就决心已定要挑个比祝泽樾更好的，这就有些困难了。 虽然舒眉看不上祝泽樾，但从出身家世和他自身的条件看起来，还是挺唬人的，找个样样都比他好的选择范围就小多了。舒厚安夫妇又舍不得舒盈远嫁，这京城剩下的没有婚配的公子们，不是年纪太小，就是长得太丑。 本来，祝家这门亲事就是要订给舒盈的，当初在挑选的时候，舒厚安夫妻也很用心为自己女儿筛选过的。 提起这个，舒盈就像是被刺到了，脸上也立刻没了笑容：“你得意个什么，不过是个弃妇！” 说完，舒盈也不等舒眉回复，气冲冲的就走了。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舒眉也懒得理会舒盈，自嘲的笑了下：“弃妇吗？” 殊不知她这句话已经被院墙旁边树上的人听到了。 第75章 一半 在树上的人当然是罗修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罗修有好几天没见到舒眉了，一来他确实很忙，二来他有些不敢去见她。倒不是怕被打，舒眉那巴掌不痛不痒的，只是他一见她的眼泪就心疼得不行。 上次可真是把她招惹急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听说舒眉已经搬回了舒家，罗修这几天都在偷偷跟着她。虽然此举很不君子，但他从来就没想做个君子。 刚才听到两人的话，他差点就下来了。什么弃妇，他可是费尽心机仍然求而不得好吗！ 不过真下去，估计会被舒眉踢进荷花池里清醒一下。而且看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往心里去，其实说起来祝泽樾才是“弃夫”吧。 看舒眉慢悠悠又溜达到荷花池，罗修也沿着墙体跟了过去。 舒眉好像挺喜欢在这荷花池边呆着的，罗修也不敢从墙上下来，就在上面悄悄看着她。 这时候，舒寒和舒浚正好朝这边走过来。 舒浚眼尖，远远就看到了墙头上的罗修，人还没过来就热情挥手招呼道：“罗大哥，你怎么在墙上，下来呀。” 舒眉听到，抬头一看，正好瞥见罗修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脑袋。 反正也被发现了，罗修索性从墙头翻了下来，赶在舒眉要离开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罗修半点没有被人发现的尴尬，讨好的对舒眉笑笑：“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啊。” “这是我家的花园我为什么不能在？倒是罗大人为何跟那些鸡鸣狗盗之徒一样攀爬别人家的墙头。” 看着舒眉冷淡疏离的表情，罗修把到嘴边那句“为了看你”咽了回去。 罗修也摸清了舒眉的脾气，若是没人的时候，逗一逗她还是会露出一些本心的，会笑会生气会不好意思。一旦周围有其他人，她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跟自己划清界限，生怕被人误会什么。 舒寒不愧是本年度最佳小舅子，看到两人站在那边，不用等罗修使眼色，就连忙拽着还要往前走的舒浚，“我们去那边吧。” 舒浚还不明所以：“诶，罗大哥在那呢，你不要找他教你功夫了吗？” “改天再教，我现在饿了，走，我们去吃东西。” “饿了？”舒浚挠挠头，“咱们不是刚吃完吗？” “刚吃完我就饿了不行吗，你到底跟不跟我去？” “去，我又没说不去。”舒浚挠挠头也没想明白，但看着舒寒已经比自己高了一截，倒是有些大彻大悟了。 一定是舒寒最近长得快，饿的也快。 身为一个好大哥，弟弟饿的时候即便自己不饿也要跟他一起去吃。 两个孩子一走，罗修就更不准备轻易让舒眉离开了。见舒眉的肩上头上又落了几片叶子，罗修伸手想去帮她拿掉，被舒眉瞪眼拍开。 “过来干什么？” “我来捡东西。” “……” “不问我要捡的是什么吗？” “……” 舒眉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罗修就是因为舒盈把钗子扔到了那边去，但她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只要她一开口，他总有办法把话扯歪，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么不配合？ 罗修觉得自己准备好的精彩回答没有用武之地了，纵使有千般手段，没法施展开来也是很郁闷的。 他委委屈屈的看着舒眉，道：“不就是抱了你一下，至于这么气吗，原来我不也抱过你吗？” “那次是意外。” 舒眉想起那时候她还害怕得不行，谁能想到现在自己和他能这样说话。其实她的气早就已经消了，只是见到罗修还是不免有些不知如何相处，有些别扭，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所以只能以冷言冷语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 “我不是说那次。” “还有哪次？” “你自己想。” 罗修伸手点了下舒眉的鼻子，又得了舒眉一个眼刀作为“奖励”，不过若是有人在，肯定不止瞪一眼这么简单了。 “我怎么不记得？” “算了，就知道你早就忘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罗修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而从怀里窸窸窣窣摸出一个瓶子递给舒眉，叮嘱道：“每天吃一粒，你那肩膀的伤不养好，以后阴天下雨有你受的。” “你留着吃吧。”舒眉没接，他也跟自己伤在同样的位置，而且显然他更需要。 罗修坚持把药塞到舒眉手里，“你的胳膊非常有用，怎么能这么不重视。” 这可是他配了大半个月才弄出来的，有几味药材比较难找，不然也不会拖这么久才给她。 不得不说舒眉心上有一处变得柔软起来，语气也不知不觉温和了下来：“我又不像你要舞刀弄枪，这吃饭写字弹琴也不影响，还能有什么重要作用？” “想知道就收下。” 舒眉这次没有拒绝：“说吧。” 罗修见舒眉认真的样子就忍不住逗她，低头附在她耳边道：“用来抱我呀。” 就知道他是不会好好说话的！ 不知道是被罗修的话弄得还是他离得太近气息吹拂的，舒眉从耳根红到了脸颊，推开罗修，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罗修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让你多话。”不过表情那是相当愉悦，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 罗修站在原地还未离开，只见舒眉走出一段忽然又掉头回来了，他直觉的准备开溜。 “站住。” 舒眉都开口了，罗修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给了你的我不会再拿回来，你若是不要就扔了吧。” 舒眉看了罗修一眼，抬起手来，“那我扔了啊。” 被舒眉瞪了一眼，罗修表示很无辜，他这不是怕她不收嘛，谁想让她真扔掉啊。但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扔就扔吧，大不了他再做一瓶。 “笨蛋。”她还能不知道这是好东西，扔了干嘛。 然后罗修就眼睁睁的看着舒眉掏出手帕，打开瓶子，倒出一部分，包起来，最后又把瓶子还给了自己。 “一人一半。” 罗修微愣，却还是身手敏捷的趁着舒眉没把手帕收起之际，用手指勾走了手帕包着的那半瓶药丸，又迅速把瓶子塞进她手里。 “我要这个。” 看着罗修笑眯眯的样子，舒眉也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 “随便。”说完舒眉就离开了。 小心翼翼的捧着手帕，罗修开心的想要大叫。 这，这就是传说中定情信物了吧！ 第76章 偶遇 不得不说，罗修给的药确实有效，本来舒眉的伤口好了之后，经常会觉得肩膀酸痛，吃了几天之后，症状便缓解了许多。 舒眉有心道谢，但那天之后她就没在荷花池边看到罗修了。她还依旧保持着每天去那边散步的习惯，除了舒盈时不时过来找她的麻烦，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反正舒盈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她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舒眉根本没放在眼里。只要舒厚安看清形势，是不会把自己赶走的。他现在向太子那边靠拢，断不会跟萧悬扯上关系。 那天舒眉对赵氏说的话，想必她都告诉了舒厚安，而赵氏再也没提过要送舒眉回祝家。 苏雅岚听说了舒眉已经离开了祝家，这一阵风似的就来到了舒家，还带了两坛子就过来，摆明了要替舒眉庆贺一下。 真不知道她究竟是祝泽樾的表妹还是舒眉的表妹，这摆明了胳膊肘往外拐。 不过这酒刚摆下，外面有人来说祝家来人了，舒眉只能让苏雅岚暂候一会儿。 来的人还是祝君柳，这次他是带着绿雁来的，一并交给舒眉的还有绿雁的卖身契。 舒眉有些惊讶：“这是……” “绿雁在你身边也是用惯了的，你这一走，她也无处可去，你就收留了她吧。” 祝君柳一向都是顾忌着对方的感受，让人听着也心里也熨帖，不过舒眉觉得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摆脱了祝家，心境与以往不同。 其实舒眉对祝君柳仍心存芥蒂，主要源于他自作主张的那些事情给她造成了困扰，但这并不妨碍她收下这份好意。 “多谢你了。” “不必谢我，其实这是大哥去向祖母求来的。” 那天祝君柳提过一句舒眉惦记绿雁的事情，祝泽樾没等好利索就去找了苏氏，虽然把苏氏气得够呛，还把他训斥一番，但到底还是把人给了祝泽樾。 舒眉顿了下，道：“那请你替我谢谢他。” 祝君柳应了下来。 任务完成，他也打道回府了。 到现在，祝君柳是完全看清楚祝泽樾的心思了，只是觉得他明白的太晚了，任何补救也都是徒劳。不过自己不也是一样，再怎么做也弥补不了前世的过错。 好歹祝泽樾还可以正大光明的为她去做些什么，他却是想做什么都要前思后想，遮遮掩掩，试图用最合理的解释去掩盖最无法启齿的初衷。 他并不是想谋求什么回报或者她的感激，只是觉得前世对她亏欠太多。重生之后，他的心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了。 况且在发觉舒眉似乎跟自己一样，记得前世的事情之后，祝君柳觉得自己的心已成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动了。不过就算她不记得那些，她离开了祝泽樾，自己也没有半点机会。若是再想不明白这点，他前世几十年真是白活了。 算了，只要她过得好就好，他更应该想的是要怎么应付成王。 上次说过那句诗之后，成王果然是爽快的放了人，但这也把自己卷了进来。其实祝君柳也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显然对成王来说十分重要，而那两句诗是找到东西的关键之一。 不过前世的经验告诉祝君柳，不要相信成王的许诺，他只能小心谨慎的，一步步退出这个危险的圈子。 下个月，成王已经要带上自己一同出去了，祝君柳坐在车里回想着前世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祝君柳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答道：“回二少爷，前面似乎走不动了。” “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小厮回来了。 “二少爷，前面是顾家的马车，看样子似乎没法继续走了。” 听说是顾家的马车，祝君柳下了车，于情于理，顾家是祝家的姻亲，他不能坐视不理。 祝君柳过去一看，顾慧娘已经下了车，正柔声安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她身边的丫鬟一个在打听孩子是谁家的，一个在旁边拿着荷包准备赔偿摊贩的损失，车夫正在检查车子能否继续行走。 见状，祝君柳马上让自己的人跟着把顾家的马车先挪到一边，让交通恢复正常。 这会儿，顾慧娘也看到了祝君柳，本来正神色温柔的哄孩子的她，脸刷的就红了。她想要装作没看到祝君柳，继续跟小孩说话，但无奈小孩的娘终于找了过来，赶紧把孩子抱走了。 这回顾慧娘没法逃避，只能起身对祝君柳见礼，声音小到不能再小的叫了一声二表哥。 祝君柳已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一直只觉得顾慧娘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姑娘，没想到她能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妥帖。 这京城里，世家公子名门贵女嚣张跋扈的不少，撞到人撞坏东西的更不少，但像她这样没有躲在车里，出来哄孩子的还真是头一份。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差点撞到人的，但这份态度足以让祝君柳对她多了几分敬重。 “你的车坏了，我送你回去吧。” 顾慧娘小声啊了一下，低头道：“不必，不必麻烦了……” 祝君柳笑道：“既然叫我一声表哥，这还算得了麻烦，上车吧。” 其实顾慧娘已经让人回去通知家人来接她了，但见祝君柳如此诚恳，她根本无法，也不想拒绝。 让顾慧娘上了马车，祝君柳便骑马跟在了外面，他前世年轻的时候也是骑马出街，但后来年纪大了更愿意坐车，今生这习惯算是延续了下来，出门他通常都坐车。 顾慧娘坐在车里，偷偷的通过起伏的帘子看到外面那个身影，觉得心跳如鼓，直到下车后，脸还是红彤彤的。 这回就连祝君柳都注意到了，关心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顾慧娘连连摇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一见祝君柳脑子就变成了一团浆糊。她身边的丫鬟看到一个捂嘴偷笑，一个无奈摇头。 因为祝君柳要去成王府，于是把人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小姐，别看了，人都让你看走了。” 顾慧娘有些慌乱转身进门，还嘴硬道：“我什么都没看。” 第77章 真话 回到院子，舒眉准备跟苏雅岚和一场，这种恣意的事情在祝家她是没法做的，好歹在舒家限制没那么多。 不过两人刚把酒封开了，又来了不速之客。 是舒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长了狗鼻子。 见到苏雅岚也在，舒盈总算还记得要保持礼数风度，没有上来就找舒眉的茬。自从舒眉搬回来，舒盈最喜欢做的就是来嘲讽舒眉多失败，但弃妇那句话却是再也没说过，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那句没有杀伤力所以舍弃了。 苏雅岚一贯的不拘小节，见到舒盈就豪爽招呼道：“阿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过来一起喝一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家。 舒盈不好驳了苏雅岚的面子，坐了下来：“我只喝一杯。” “你想多喝还没有那么多呢。”苏雅岚笑道。 舒眉笑笑没说什么，抬手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 见舒眉此种示好举动，舒盈道谢：“大姐这伤势未愈，还是少饮一些吧。” 舒盈也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就找茬的人，而且心气又高，平时她为难舒眉也是挑没人的时候。 舒眉自然是道谢应下，说实话，即便是前世她都没把舒盈的挤兑欺负放在心上，后来又经过那么多的事情，跟祝家那些人比起来，她简直就是无害。 二人如此亲热和气，倒是让一旁的苏雅岚看得有些意外，她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便叹道：“看来外面的传闻着实不可信。” 舒眉看了看舒盈，笑笑：“外人的话自然不可信。” “自然。”舒盈也笑着附和，半点没有前两日跟舒眉见面时候的幸灾乐祸的样子。 话不多说，几人先喝了一杯。 酒香浓郁，带着一丝果味，入喉微凉，仔细看能看出这酒并不是清澈如水，而是有些淡淡的绿色。 “好酒。”舒眉先赞了一下。 舒盈也点头同意。 苏雅岚略带得意道：“这可是西域来的美酒。” 舒眉自然捧场的夸了苏雅岚几句，而舒盈似乎也对这酒很是满意。 看几个人在屋里喝的兴起，谷雨在外面又是一脸愁眉苦脸，不过自从她回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本以为有这舒眉那番话，她能谋个姨娘当当，但这一回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姐又在白天跟人喝酒了。” “这有什么的，反正又不是在祝家了，小姐想怎么样都可以。” 立夏自然是不懂她烦恼什么，小姐能离开祝家她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了，只是在小姐忽然离开那几日，她也是担心过是不是出了什么是，谁知道后来就把她们送回舒家了，这怎能不让她惊喜。 “跟你说不懂。”谷雨觉得立夏傻头傻脑的，什么都不懂，这小姐都被休了，她们以后的出路在哪儿，难道真要随便指给一个小厮嫁了吗？ 有过姨娘梦的谷雨现在是决计接受不了这种结局的，自然也不明白立夏高兴什么。 绿雁端着洗好的樱桃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谷雨气呼呼的离开，不过她是个半路来的，现在却跟舒眉两个自小一起的丫鬟一样的待遇，心里自是有几分不安，做事的时候都抢在前面。 看到立夏犹自开心的在那里，绿雁把盘子递过去：“立夏你去送进去吧。” 立夏虽然不太机灵，但是也看出来绿雁最近事事低调，给小姐做了什么都推到她和谷雨身上，于是不接，“绿雁姐姐，你自己送进去吧，小姐又不会吃人。” 说完她也跑掉了。 回到舒家之后，立夏的性子算是都展开了，活泼的很，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去找她原来的小姐们玩。绿雁有些叹气，也有几分羡慕，这还不都是舒眉惯出来的。 绿雁是个聪明人，她看得出舒眉对两个丫鬟都很好，尤其对立夏，简直是百般纵容，不过立夏是个孩子心性，也没什么。倒是谷雨让绿雁有些在意，若她就心眼多也就算了，她好像还有些其他想法，但这种事要怎么跟小姐说呢？小姐会相信她的话吗？ 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环境，绿雁说习惯那是假的，现在她唯一能倚靠的就是舒眉了，所以才会如此难以决断。说了怕让舒眉觉得自己挑拨离间，不说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儿。 在外面踌躇了半天，绿雁才进去，差点跟出来的苏雅岚撞上。 苏雅岚的脚步有些虚，不过还是清醒的，叫上自己丫鬟跟舒眉告别之后就走了。 看到绿雁，舒眉招呼她过来，原来是舒盈喝醉了。 因为舒眉还在吃药，顾忌着只喝了两三杯，所以这一坛酒基本是被舒盈和苏雅岚喝掉的。 这酒虽然喝着没那么烈，但后劲儿不小，苏雅岚的酒量确实不错，只是脸色微红，比起上次在妙峰庵时候清醒多了。倒是舒盈已经趴在桌上，显然是喝醉了。 舒眉看着舒盈有些头疼，若是知道这酒后劲儿大，她就拦着点了。这要是让赵氏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在自己这喝醉了，肯定又是少不了麻烦。 舒盈和舒盈的院子离得很近，她过来连个丫鬟都懒得带。知道舒盈好面子，这喝醉了肯定不愿意让人看到，舒眉也就没叫别人，只跟绿雁一起扶她去床上休息。 刚躺下，舒盈忽然猛地坐了起来，抓着绿雁的手，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 “我真的很讨厌你。” “二小姐，奴婢……”绿雁顿时不知所措。 舒眉笑笑，把绿雁的胳膊拉出来，道：“你去弄点醒酒茶来。” 她知道舒盈这是说的自己，不过喝醉了抓错了人。 本来舒眉都准备去外间呆着不理这个酒鬼了，谁知道舒盈又把她拽住了：“你别走，我还没跟你说她多讨人嫌呢。” “好，你说吧，我听着。” “她长得比我好看，念书也比我好，弹琴也比我好，做菜也比我好……总之都比我好。” 舒眉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舒盈心里竟然这么厉害，但跟醉鬼没什么好争辩的，道：“她嫁的不好。” 等了半天没听到舒盈继续说话，舒眉以为她睡过去，谁知道她忽然又冒出来一句：“是姓祝的不好。” 听到这话，舒眉愣了半晌，直到绿雁又复进来，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奴婢有件事要跟您说。” 见绿雁如此，舒眉也就收了继续逗舒盈的心，把她带到了外间。 第78章 觊觎 虽然谷雨觉得回来之后小姐有意抬举自己了，似乎连立夏都要往后站了，但心里那点不甘仍旧没有熄灭。若是小姐肯早一点下手呢，把自己的身份确定下来，那么现在也许她们都不用回来了…… 这人心一旦有了念想，就很难放弃了。 所以当有人来找她的时候，考虑再三她还是应了下来。 开始只是让她偷拿小姐用过的杯子，后来变成了饰品，再后来连衣袜鞋子都要…… 直到让她去拿亵衣的时候，谷雨终于不能无视心里的疑虑了。但她已经做了那么做，现在对方怎容她抽手不干。 不过谷雨直到被舒眉抓个正着的时候，还想不明白自己哪里路出马脚了。 那天绿雁提醒舒眉的就是谷雨最近有些魂不守舍，而且她还看到谷雨偷拿了舒眉的一件亵衣，但因为被自己发现，又放了回去。 其实最近绿雁就发觉了舒眉偶尔会丢点小东西，但舒眉没在意，她也不好多言，毕竟跟上次出言提醒苏雅晴的事情不太，自己贸然在舒眉面前告状，肯定会犯了舒眉的忌讳。 但这回，绿雁是坐不住了，她若是个傻的也不能在苏氏身边服侍那么久了。 本来绿雁是忐忑不安的告诉舒眉这件事，没想到舒眉其实早有察觉，不过她更想等等看究竟是谁在指使谷雨这么做。 但一听绿雁说谷雨要偷的是亵衣，舒眉也是一惊，这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这落到别人手里，她还能说得清。舒眉也不想在等了，直接设计把谷雨抓了个人赃并获。 舒眉冷冷的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跟了她两辈子的丫鬟，“你还偷了什么东西出去？” 谷雨不敢隐瞒，都招认了，她偷的那点东西并不算贵重，并未觉得事情有多严重，还在哭哭啼啼的跟舒眉求饶。 “小姐，求求您，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绝对不是要害您啊……” “那指使你偷东西的是何人？” 其实舒眉一听被偷的都是自己的东西，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是听谷雨拿出去的东西一步步的升级，她心里还是涌上一股寒意。 “奴婢不知道，都是花房张嫂子拿走的，她说有人想添置点嫁妆，但是又买不起……” 看着舒眉的眼睛，谷雨有些说不下去了，这样的借口，其实她自己都不信。 听到舒家还有人和谷雨接应，舒眉马上让人去寻那张嫂，但是却一无所获，跟管家查证之后，发现花房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这回谷雨也傻眼了，她离开舒家也有几个月了，以为那张嫂是新进的人，哪成想她是专门进来吊自己的。 谷雨也知道事情严重了，哭的声音更大了，头也磕破了：“小姐，看在我娘奶过您的份上，求求您放过我吧……” 任凭谷雨怎么哭，怎么跟舒眉提起之前的事情，舒眉都没吭一声，谷雨的心也凉了下去，看来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立夏简直不敢相信，谷雨竟然做出如此背主的事情，怒不可遏，上前打了谷雨两巴掌。 “小姐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对得起小姐！” 被打了，还是被自己一直看不上的立夏打了，谷雨吐出嘴里的血水，索性也豁出去了，“她对我们好吗？对我好的话早就应该让我当上祝家的姨奶奶了，到了现在，也只有你这个蠢货还相信她的话。” 原来是因为这个，舒眉觉得有些讽刺，在祝家一时心慈手软没有动她才是真蠢。后来谷雨表现得还算尽心尽力，想起奶娘来，她才决定给谷雨一个机会，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有些人不管过了多久也不会改的。 不想再听谷雨的话，舒眉让人堵了她的嘴，把她带了出去关起来，等秋实回来让他带出去卖掉。 虽然舒眉让秋实留意了把谷雨买走的人，但还是跟丢了，两天后再找到她的事情，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立夏把秋实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舒眉听，但得知谷雨惨死的事情，她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两人从小一起在舒眉身边服侍，情分自是不一般。 其实在舒眉决定把谷雨放出去的时候，就猜到了这点，那幕后之人不会留下谷雨这样的证据，定要全部抹杀才安心。谷雨被杀也证实了舒眉的猜测，那幕后之人是萧悬无疑。 想到他依旧没死心，舒眉觉得通体遍生寒意，这样龌龊的手段有一就有二，她又防得了几次呢？ 重生以来，舒眉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 萧悬不除，她就永无安宁之日 而此时，那被舒眉视为心头大患的人正在府上搂着美妾逍遥快活。 萧悬把一只不起眼的琉璃耳环戴到姬妾耳朵上，毕竟没做过，动作有些粗鲁，扎了那那姬妾一下。 “王爷，您弄疼奴家了。” 那姬妾之前并不得宠，但最近经常被萧悬叫来，恃宠生娇，这原本不敢抱怨的话也敢说出口了。 偏偏萧悬还没动怒，而是好声安抚道：“是本王疏忽，自罚一杯。” 姬妾闻音知意，坐到萧悬腿上笑吟吟的拿起桌上的杯子要给萧悬敬酒。 不过刚拿起来，萧悬就道，“用那只。” 虽然不明白萧悬为何要用这只看起来跟其他不是一套的杯子，姬妾还是赶紧换了这只。 摸了下只有一边的耳坠，姬妾问道：“王爷，另一边呢？” 听到这话，萧悬的眼神一冷，把还腻歪在身上的人推了下去，此举把那姬妾吓了一跳，连忙跪地求饶。 用脚尖抬起姬妾的脸，萧悬盯着她看了半天，直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白，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才收回目光，道：“滚。” 姬妾如临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出去。 看着那背影，萧悬心中的郁气更重，虽然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赝品就赝品。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何尝有过这样将就的时候。 不过这次若是顺利的话，别说一个女人了，就算是这天下也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萧悬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那天不会太远了。 第79章 常可 祝君柳遇到顾慧娘那天她刚从衮州回来，因为三公主和五公主并亲王家的郡主们去了几个，她便提前回来了。到家之后顾慧娘听说了舒眉离开了祝家，便想去看看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京城的暑热，她中暑了，休息了几天才算好。 顾慧娘这回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太后要继续再行宫待到入秋再回来了，这京城比他们肃州可热多了。 等病好之后，顾慧娘又犹豫了，考虑再三，决定先听听她娘的意见。 虽然祝家把事情瞒住，但顾二夫人又岂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猫腻，祝家能那么容易的让舒眉全身而退，肯定是理亏在先。 想起舒眉曾经替她和常夫人解开多年心结，这么一个好姑娘忽然变成失婚妇人，她心里也是惋惜的很。 不过她们在京城尚有诸多地方需要倚靠祝家的，若是顾慧娘此时去看舒眉，难免会让苏氏和顾氏不喜。 出于这样的考虑，顾二夫人劝住了顾慧娘要去舒家的念头。顾慧娘因此郁闷了几天，但她没想到没过两天她就见到了舒眉。 常夫人的寿辰到了。 舒家和常府本没什么往来，但因为舒眉的关系，这才走动了起来。即便是舒眉心里觉得有些无颜面对常夫人，这一趟是必须要来的。 赵氏带着舒盈也一起来了，因为最近她看中一门亲事，那张家公子正是常家军麾下一员小将。虽说只是一员小将，但张家也算是军功起家的武将名门了，要不是因为那张公子常年在外，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仍未婚配。 这条件若是放在去年这时候，赵氏一定看不上，但现在不同了，舒盈已经17了还没定亲，实在拖不得了。 于是赵氏这次来主要是想从常夫人那里打探一下此人品性，总不能两眼一抹黑把女儿嫁过去。 常夫人可算是京城女眷中的头一份人物了，她的生辰即便是没有大半，也来了不少人。舒家的马车到的时候，常府那条街已经被马车占据了一大半，若是再晚一点，恐怕都要听到巷外了。 舒眉扫了一眼，便看到了祝家的马车。也是，上次苏氏生日常夫人可是亲自来的。苏氏肯定不会来，顾氏应该不愿意来，而周氏寡居不方便来，想来肯定是李氏跑这一趟了。 果不其然，这刚进门，舒眉就碰到了李氏，她并没有躲避，跟她打了声招呼，只不过称呼从三婶娘变成了祝夫人。 李氏没想到舒眉竟然会出现，她怎么好意思呢？ 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终归失婚一事对女方的损伤更大，通常都不愿意出现在这种场合才对。但李氏怎么看舒眉都是一脸淡然，似乎半分没有受到影响。 李氏有心敲打舒眉两句，但看到跟她一起的赵氏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这纯属是不愿意跟舒家交恶。 而赵氏也是同感，舒眉这忽然回来了，虽说是祝家理亏，但现在祝家是什么身份，怎么好得罪。 于是这两人一见面倒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状似亲热的携手进去了。 舒盈看了舒眉一样，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她是不记得自己酒醉之后说过什么了，但舒眉还记得，于是也没跟她计较。 “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待一会儿。”说完舒眉就带着立夏走了。 其实舒眉今天来，完全是为了见常夫人。而里面那些女眷们，恕她不奉陪了。 虽然不知原由，她们也肯定都知道自己离开了祝家，一进去肯定少不了被人用各种问询探究的目光打量。 舒眉自认没兴趣被人当猴子看，还是躲开的好。 舒盈想要叫住舒眉，但看她人都走了，只是咬牙哼了一声，跟着赵氏进去了。 常府的小丫鬟也认识舒眉，听说舒眉要见常夫人，便带她过去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舒眉听到一阵悦耳的琴声，不由驻足。 声音是从前面五角亭传过来的，那亭子四面皆挂轻纱，从舒眉这里望去，正好看到一人端坐在内，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 不过舒眉也只是停了一下，便让小丫鬟继续带路了。但亭子那边却过来了一个丫鬟，说是小姐有请。 舒眉是知道常夫人有个女儿，一直深居简出，少有人见过。听到丫鬟的称呼，便明白那亭子里弹琴的应该就是她了。 这种以琴声诱人的法子，应该是才子佳人初次相遇的场面吧，常小姐用此法引起自己的注意是为什么呢？ 舒眉带着疑问走进了亭子。 亭子里的是一个比自己略小两岁的姑娘，五官精致但容色里有几分病态，但这样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美感。 饶是舒眉都忍不住想要去呵护一下，不过她开口第一句就让舒眉有些难以回答。 “这位姐姐，听到我的琴声便要走，可儿弹的不好听吗？” 虽然不知道常可为什么要为难自己，但舒眉一贯不会在这种时候跟人争个对错，只能顺着她道：“哪里，常小姐弹的很好，是我于此道不太精通，不懂欣赏罢了。” 听到这话，常可一笑，更显得人如弱柳娇花，“姐姐真是个妙人，怪不得……” 常可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人大步走进了亭子，兜头盖脸的给常可加了一件披风，把她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谁让你出来的，也不怕再中暑。” 常可笑得更甜了，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那人身上，撒娇道：“不过是出来透透气，我让人都挂上了纱帘，一点都不热的，表哥何必这么不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还不把人扶回去。” 站在旁边的丫鬟赶紧上前要接手，不过常可却道：“表哥，你抱我回去嘛。” “没空！” 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常可瘪瘪嘴，似乎要哭了，临走还不忘道：“表哥，你说了今晚要陪我的，别忘了。” “常可！你给我适可而止！” 常可这才跟着丫鬟走了。 那人这才转过来，对舒眉扬起一个笑容，“我还在想什么时候会碰到你呢。” 第80章 吃醋 虽然只看着背影，但舒眉凭这背影和声音就认出了来人是罗修，顿时就僵在那里了。她一直知道罗修跟常家关系不一般，没想到…… 过了一会儿，直到常可出去，舒眉才放松下来，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罗修是常夫人的外甥，怪不得常夫人会提醒自己那些，她忽然觉得自己对罗修了解的很少。 等罗修回过头来，舒眉还在愣神中。 其实罗修进来的时候，因为纱帘阻隔，他并没有看清在亭子里的人是谁，直到把常可打发走，转头才看到站在那里的是舒眉。 常夫人的生辰他自然要来，在看到舒家马车在外面停着的时候，罗修就在想什么时候能看到舒眉。不过前面都是女眷们，他也不好过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了。 见舒眉听到自己的话还是没有反应，罗修有些纳闷，“你怎么了？” “没什么。”舒眉转身就要走。 “生气了？”罗修赶紧拽住舒眉，不让她走。 “没有。”舒眉皱眉，“你先放手。” 罗修知道有旁人在不能太过分，虽然松开手人却是站在舒眉面前不让她走。 立夏没见过罗修，还以为他是哪儿冒出的登徒子，连忙挡在舒眉面前，道：“这位公子，请你让开！” 罗修也没看立夏一眼，把舒眉拽到自己身边，然后袖子一挥，一阵轻烟散过，立夏闻到就闭上眼睛，身体软绵绵的往后倒下去。 舒眉赶紧扶住立夏倒下去的身体，忍不住道：“罗修，你要干什么？” “不过是让她睡一会儿。”罗修接过立夏，让她趴在桌子上，看着舒眉，忽然笑了，“你不是吃醋了吧？” 回应他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外加一句：“无聊。” 这是常府的后院了，加之刚才带路的小丫鬟都被罗修一起打发走了，此时除了昏睡过去的立夏，只剩下罗修和舒眉两人了。 看着舒眉的样子，罗修的笑容更甚，道：“别害羞了，承认吧，你听到我跟常可说话，是不是觉得胸闷闷的，有些难受？” 舒眉瞪他：“我又没有心疾，难受什么？” 越看越觉得她是在吃醋，罗修认为这是舒眉愈发看中自己的表现，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不过忠心还是要表的。 “你相信我，我跟常可真的没什……” 罗修话还没说完，就被舒眉打断了：“停，你们表兄弟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赶紧把立夏叫醒。” 见舒眉确实没在意，连神色都是平常，她就只关心自己的丫鬟吗？ 罗修有几分失落，想起舒眉的话，忽然明白过来，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常夫人对外一直宣称自己只有一个女儿，舒眉是怎么看出常可是男扮女装的？ “猜的，给我解药。”舒眉没好气道，她现在气的是罗修时不时就给立夏弄一通迷药，这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不过看罗修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舒眉觉得总算扳回一局了，总不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估计那常可也是故意的，做出如此姿态想让自己误会，他真是太无聊了，跟某人一样…… 纵然心里有一百个问题，罗修也不敢在此时继续问了，连忙拿出解药给舒眉。 没一会儿立夏就醒了，看到罗修还在，又跟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了舒眉前面。 罗修可怜巴巴的看着舒眉，指望她替自己说两句话。 “小姐，您认识他？”立夏觉得这人长得十分邪魅，好看得很危险，反正一看就不是好人。 虽然舒眉觉得罗修惺惺作态，但还是不忍心见他如此，于是对立夏道：“没关系的，他不是坏人。” “我能不能点了她的睡穴？”罗修提议。 “你敢。”舒眉瞪他，转而对立夏道，“你先去那边树荫下等我，放心，没事的。” 虽然立夏仍旧怀疑这人，还是听话的去了亭子外面的树荫下，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这边，一旦看到他又异动立刻就准备过来。 “你身边的人都不认识我，你就准备这么没名没分的让我跟着你吗？”罗修的语气就像是舒眉负了他一样。 “正经点。”舒眉咬牙切齿，若不是立夏在那边听不见，她肯定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胡说八道了。 “是，都听你的。”罗修收起嬉笑的表情，一本正经，道，“要去见常夫人吗？我跟你一同去。” 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气质立刻不一样了，看着罗修这副样子，舒眉觉得原本有些毛躁的心情瞬间被抚平了，似乎也有了几分底气，于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罗修浅浅微笑，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然后悄悄伸手去勾舒眉的手。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舒眉的手就被打了一下，瞬间脸就垮了下来，“我这不是想给你点勇气和力量嘛。” 舒眉先走出了亭子，头也没回道：“不需要。” 罗修认命的跟在了后面。 要是其他人过寿，这个时候主人家肯定要在前面招待宾客，但此时的常夫人正在后院练剑。 每年这一天，都是常夫人最头疼的时候，她是最烦应付这些的。于是听说舒眉要见自己的时候，她马上应了下来，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罗修和舒眉并肩前来，常夫人心下了然。 原本舒眉来是想跟常夫人坦诚，当初答应她的事情自己做不到，但现在罗修跟在身边，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张了张嘴，舒眉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倒是罗修笑嘻嘻的跑到常夫人身边，道：“人我带来了，您可满意？” 怎么变成他带自己给常夫人看了？这种见公婆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舒眉的脸腾的就红了，但心里却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冒了出来，稳了稳心绪，她看向常夫人道：“常夫人，很抱歉，我食言了。” 一句话，表明了舒眉的态度。 这让常夫人有些意外。 也是，敢抗拒萧悬，又决然离开祝家，又怎么会是个胆小之人呢。 “好。” 第81章 现世报 成功算计了罗修一把的常可此时心情极佳，虽然他的脸色看起来确实苍白的不太对劲。 总算报了多年前的仇。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了，那时候常可才六岁，罗修也不过十二岁。 常可因为打出生之后身子骨就特别弱，一直被当成女孩来养，就连府里也没几个人知道真相。常夫人在外面的日子比在家还多，府里无人约束他，给他养成了骄纵任性说一不二的脾气。 但常可毕竟是个男孩子，懂事之后还被勒令必须穿着女装，自然不愿意。不过这次，任凭他怎么撒泼打滚，老管家也不敢给他换男装。 等常夫人得到消息匆匆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抗议绝食已经虚弱到随时都会死的常可。常夫人虽然心疼儿子，知道他委屈，但也不敢冒险，对着怎么劝都不吃东西的常可她也快无计可施了。 跟着她一起回来的罗修可不像常夫人他们这样畏首畏尾，他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不吃是吧，那就灌进去，敢吐出来就揍。 没想到这法子还真管用了，因为常可长这么大油皮都没破过一块儿，更别提被人打了，但罗修偏偏就敢下这个手。 被常夫人捡到的时候，罗修已经在街上流浪了半年，在垃圾堆里睡过，跟狗抢过食儿，最见不得就是这种养尊处优，不知好歹的娇贵公子哥。 这么几次，常可也撑不住了，哪儿还敢绝食威胁，但却是记恨上了罗修。 不过后来罗修就被常夫人放到军中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俨然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模样，让常可这个常年不能出门，活动范围只有常府这么大点地方的人十分嫉妒。 罗修长大之后自然不会像之前那么教训常可了，其实他只在面对舒眉的时候心里才会涌上各种恶趣味。但积威犹存，只要他在，常可吃饭都比平时要快，而且不挑食。 在听说罗修为了舒眉受伤之后，常可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计划。 自觉计划十分完美的常小公子在看到舒眉瞬间僵硬的表情就知道成功了，于是赶紧开溜，不能留下让罗修抓住澄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让你打我，我让你找不到媳妇！ 带着迷之微笑的常可沿着水边慢慢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亭子里等得太久，他觉得脚步有些虚浮，似乎真的中暑了。 他这副身子还真是…… 刚这么一想，常可就觉得眼前发黑，往一边倒了下去，而那边就是池塘。 跟着常可的丫鬟都是身手不错的，也在他身边伺候了几年，但还是没能来得及抓住常可，因为他不喜欢人跟得太近，所以丫鬟跟他有一小段距离。 看到常可掉进水里，丫鬟还没来得及下去，就见到前面有个人跳了进去，朝着常可游了过去，然后把他拖到了岸边。 索性这只是个人工挖掘的池塘，并不深，而且现在是夏天，湖水并不冷。 饶是这样，常可被救上来之后因为呛了一口水，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丫鬟们围上来的时候才发现救常可上来的竟然是个姑娘，有丫鬟认出来她来，叫了一声苏小姐。 这人正是苏雅岚，她听说舒眉来了这边，便寻了过来，没想到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没想就赶紧跳下去救人了。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没有几个会水的，苏雅岚正是其中之一，她母亲在江南长大，小时候她跟着回去探亲便学了，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苏雅岚道：“别围着了，快去找大夫！” 见解开了常可衣襟上的两颗扣子，丫鬟直觉的要去拦她，但看她没再继续解也就垂下了手，转而上前帮忙。 被苏雅岚按压了几次之后，常可终于吐出一口水来，眼睛也睁开了一点。 苏雅岚和丫鬟都松了口气，这回苏雅岚才注意到被她救上来的人有着一副好容貌，倒抽了一口气，还好救回来了。 平生最好美人美酒的苏小七看着常可顿时有些挪不开眼了。 看到苏雅岚的衣服都湿了，丫鬟提议让她跟着一起去换一下，苏雅岚便应下了，若是她以后知道自己会被美人缠上，也许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 常夫人并未跟舒眉多说什么，只是问起了她的伤势复原了没有。罗修那阵子捣捣鼓鼓的制药可都是在常府做的，还从常夫人那里顺了不少好药材，但她看舒眉的样子似乎右手活动还是有些受限。 其实舒眉是因为罗修给的药太好，所以没有都吃掉，毕竟她的伤可以慢慢养，那药她还是准备找机会还给罗修。 觉得常夫人肯定有话要跟罗修单独说，舒眉便告辞了。 罗修想要跟过去，果然被常夫人叫住了。 走出去立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姐刚才跟常夫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小姐跟那个邪气的男人之间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但看小姐的样子似乎很高兴，她也不好开口破坏。 带着这样的疑问，立夏跟着舒眉往回走。 两人还没拐过弯就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聊的还是有关舒眉的事情。 “你听说没有，舒家那个被祝家休了。” 一人答道：“怪不得我刚才看到她没跟祝家的马车一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又一个声音加入了：“我怎么听说是和离的，而且是祝家理亏在先，想要把那位送给这个……”说着的时候用手比划了个五。 这回，就没人再继续聊下去了，虽说女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家长里短无聊八卦，但有些事还是不能说的。 听到这些人的话，立夏险些就要冲出去了，虽然舒眉没告诉她具体情况，但不能任由她们这么编排小姐。 舒眉拦住了立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被人知道，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与其藏着掖着，等着被人发现的时候泼上一盆脏水，不如拉拢一些同情。 虽然知道收效甚微，但舒眉自从知道萧悬还不死心之后，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 舒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准备绕路走过去的舒眉一回头看到了顾慧娘，显然她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话。 第82章 套近乎 顾慧娘早在舒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不过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话就被顾二夫人带走了。原本她是想问问舒眉近况，但见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舒姐姐……” 立夏现在别说看到祝家人了，就算看到跟祝家有关的人都觉得讨厌，于是道：“小姐，您该回去了。” 舒眉明白立夏那点小心思，不过顾慧娘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看她忐忑的样子，似乎生怕自己不理她。 “慧娘要不要一起去前面？” 听到舒眉的邀请，顾慧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点头。 顾慧娘提议道：“我们走这边吧。” 她是怕舒眉过去撞见那几个人尴尬。 不过她们刚才的对话早就被人听到了，那几个嚼舌头的人也已经散去。 舒眉捡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跟顾慧娘聊着，顾慧娘没什么心计，见舒眉还是像以前一样对自己，也放松了下来。 这一步注意，顾慧娘就提起了前两日的考试，她哥哥和祝泽樾那样水平的都去了，但祝君柳竟然弃考没去，据说人在外地。 听到顾慧娘提起祝家的人，立夏的脸都黑了几分。 舒眉有些意外，前世祝君柳可是在此次中拔得头筹，到底有什么事儿让他放弃了考试呢？ 想起萧悬莫名其妙的不追究，祝君柳去外地的事情，舒眉觉得他八成是替萧悬办事去了。 今生祝君柳竟然这么早就变成了萧悬的鹰犬，看来他是准备提前抱上这棵大树。 想起萧悬最后称帝，舒眉就觉得恶心，但要怎么才能阻止他呢？ 见舒眉没说话，顾慧娘以为是自己提起了祝家的人惹得舒眉不高兴，连忙道歉。 舒眉自然不在意这点，而是安抚了一下顾慧娘一下，跟她一起去了前面。 所以舒盈看到的就是舒眉和顾慧娘有说有笑一起过来的样子，顿时脸就拉了下来。 “你跑哪儿去了，到处都没看到你人，这可是别人家，你能不能懂点规矩？” 舒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顾慧娘看着有些惊讶，怕舒眉尴尬，赶紧借口走开了。 “找我有事？”舒眉倒是没像平时那样跟她针锋相对。 舒盈虽然有些诧异，不过仍旧没好气道：“你还跟没事人一样，丢了东西都不知道，你别再这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 立夏不爱听了：“二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跟小姐说话，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姐姐，到底是谁不懂规矩啊。” “没你的事儿，你给我闭嘴。”舒盈白了立夏一眼，又对舒眉道，“我让人把车准备好，你先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舒眉觉得舒盈这样子，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不想让自己进去。 舒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前面过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可是舒家小姐来了？” 舒眉并不认识这个人，但看起来她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容貌竟然有几分熟悉之感。 看到她过来，舒盈的脸更阴沉了，瞪了舒眉一眼，低声道：“成王的人。”说完就走了，显然是不准备再管。 伸手不打笑脸人，舒眉就算再不想搭理也不能跟舒盈一样掉头走人。 “这位夫人找我所谓何事？” 没等那人说话，她身边的丫鬟先道：“大胆，这是成王殿下身边的虞夫人，见了还不行礼。” 这虞夫人说是成王身边的人，但其实连个侧妃的封号都没有，照理说舒眉根本不必理会她，但听这口气就是来找茬的。 而且舒眉也明白舒盈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虞夫人头上戴着的可不是自己的钗子，虽说不算名贵，但显然是被谷雨偷出去的一支。 看来这虞夫人来者不善。 “原来是虞夫人，一看就是和善之人，不过可别让身边人踩到你头上去呀。” 那丫鬟容貌也是不俗，照萧悬的德行，舒眉就不信虞夫人没这个担忧。 听了这话，虞夫人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那丫鬟虽然没再多言，但显然并没把这个虞夫人放在眼里。 虞夫人抿嘴微笑，看着舒眉道：“多谢舒小姐提醒，我比你稍长一些，不介意我叫你一声妹妹吧。” 被一个通房丫鬟以姐妹相称，这对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来说就是一种侮辱，这种姐姐舒眉自然不会认。 “虞夫人说笑了，太后娘娘是我的太姑婆，算起来成王比我还高出一辈，你是成王身边之人，又怎么能跟我姐妹相称呢？” 抬出太后来，虞夫人笑容僵了下，转而又道：“我一见舒小姐就觉得十分投缘，这乱了分寸，还请你见谅。” 虞夫人身边另一个丫鬟忽然道：“奴婢觉得舒小姐和夫人有几分相像，怪不得夫人觉得投缘。” 舒眉看了下那丫鬟，那丫鬟倒是乖觉，低头不再多言。 看来这两个丫鬟应该不是虞夫人的人，那就是萧悬派来故意给自己添堵的呗，倒是这个唱主角的虞夫人并不是什么聪明人。 “这人不过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能有何不同。” 虞夫人一愣，又接不下去了，“也是。” 不过舒眉仔细看了下，发现这人跟自己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心里更是对萧悬恶心到家了。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过去了，我妹妹还在那边等我。” 舒眉看到舒盈虽然走了，但是这会儿又转了回来，在前面的不光不善的看着这边，顿时有些想笑。 也不等虞夫人回答，舒眉便离开了。 虞夫人身边的丫鬟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真不明白殿下怎么会看上这个蠢货的。 舒盈看舒眉走过来，不耐烦道：“你平时那嚣张劲儿呢，让人那么说都不吭声，你是不是傻？” “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吵起来丢的不是舒家的人嘛。”舒眉看得出虞夫人是故意挑衅自己，自然不会上当。 “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儿惹是生非了。”舒盈继续不耐烦。 舒眉笑笑，应道：“好，这就走。” 看着舒眉半点脾气都没有的样子，舒盈见鬼一样，道：“你不是被人休了，受刺激过头傻了吧。” “傻了也是被你气的。” 第83章 暗涌 常可很快就醒了，湿衣服也早被人换下了，不过躺在床上还是觉得有些头晕。他这几年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好多了，若不是上次受伤还没好也不至于走两步还掉进水里，简直丢人。 看到常可醒了，丫鬟连忙上前：“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 虽然被当成小姐好多年了，但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常可还是想骂人。 忍住冲动，他开口道：“是谁救了我？” 虽然他掉下去的时候已经晕乎乎的了，但还是有知觉的，感觉靠在一个软软的身体上。 “是我。” 苏雅岚换好衣服也过来了，这见义勇为之后，怎么能不在美人面前露露脸呢。 看着美人躺在床上弱不禁风的样子，苏雅岚的心满满的都是怜惜，上前握住常可的手，问道：“手还这么凉，是不是发烧了？”说完还伸手试探了下常可的额头，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常可长这么大，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平时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嘴此时一句话都不会说了。他虽然没接触过什么大家闺秀，不过也知道苏雅岚跟其他人太不一样了。她一点都不含蓄腼腆，眼神直白而热情。 她就这么喜欢自己吗？ 这个认识让常可有几分得意，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点用处的。 其实是他想多了，苏雅岚见到好看的东西都是这样，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会凑上去。 常可平时最讨厌被人用这种花痴的目光盯着，也讨厌跟人有身体接触，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讨厌她这么看自己，而且她的手很暖，有着让人舒服的热度，于是也任由她拉着了。 身边伺候的丫鬟是知道常可身份的，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少爷如此温和，竟然没有把冒犯他的人赶出去，倍感惊讶，但依旧不动声色。 而握着美人手的苏雅岚也是一本满足，这手不是柔弱无骨，但纤长白皙，冰肌玉骨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两人都有意亲近对方的氛围下，常可保持着病西施的状态，一口一个姐姐，很快就把苏雅岚的情况问了个明白。 没想到苏家还有如此有趣的人，自己不方便出门，那就让她多来吧。 “姐姐以后能不能多来看看我？” 连舒眉都受不了常可这种姿态的问话，更别提爱美如命的苏雅岚了，本就不是多疑之人，而且见常可如此，她心中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自然不会拒绝。 苏雅岚义薄云天：“当然可以了，只要你不嫌弃我烦，我天天来看你都行。” 常可眼中精光闪过：“真的吗？” “真的。” 苏雅岚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于是直到舒眉离开常府，都没碰到来找她的苏雅岚。 舒眉并没有回舒家，而是去了妙峰庵。 不过她扑了空，明沧师太已经在两天前离开了，只留了口讯，并未说归期。 舒眉知道她师父一贯行踪飘忽，但忽然想起她和祝君柳是同一天离开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想不通的舒眉还是下了山，这一切都被飞廉看到了。 自从那次救了舒眉的人从他的箭下逃生之后，他就盯上了她，他想要找到那个人，不过还是没找到。 他没有功夫全天都盯着舒眉，这次不过是他刚好也来妙峰庵附近才碰到。 虽然飞廉作为杀手的武功过关，但他毕竟还是个不成熟的少年心性。越是找不到，他越是放不下。 若是她再遇到危险，想必那人肯定会出面。 于是，飞廉果断的出面掳人去了。 没让他失望，他刚接近马车就被差点被车夫的鞭子挥到。 但这人肯定不是那天的人，飞廉试探了几下便找机会走了。 舒眉在车里只觉得有些颠簸，半点没察觉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车夫在把舒眉送回舒家后，放了一只信鸽出去。 纸条很快到了罗修手里，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便调了个亲卫去舒眉身边，所以知道舒眉先回去之后他也没在意。 萧悬要是这么容易放手那就不是他了，这点罗修比舒眉更清楚。 正好有下属来禀告祝君柳的行踪，听着这些，罗修吩咐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只等着祝君柳找到了再出手也不迟。 不过祝君柳的事情让罗修很在意，他与祝家其他人不同，似乎要押宝在萧悬身上了，但他兜圈子的行动究竟是察觉到有人跟踪还是说故意拖延。 别说罗修想不通，萧悬近来也因为这件事有些急躁，但还要忍耐。 祝君柳随说提供了有关那东西的重要线索，也舍了考试亲自带人前去一探虚实，但缺没有任何进展，萧悬不禁怀疑祝君柳是不是故意的。 为了让他“安安心心”的替自己办事，祝泽樾在考试结束后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萧悬请到了自己府上。 于是，祝家在左等右等等不到祝泽樾回来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好了。 这回萧悬完全是暗中行事，没惊动祝家，毕竟出尔反尔的事情不适合他这个身份的人做。他只让人带了信儿去给祝君柳，说是邀了祝泽樾做客，待他回来，与他们兄弟共饮庆贺。 祝君柳知道萧悬会错意了，也没准备解释，不过他心里是真不想把东西交给萧悬。萧悬在登基初期还能装装明君仁主的样子，等后来收拢了兵权，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朝臣敢怒的都被处理，据说西北东南都出现了民间起义，还有一股打着太子遗腹子的叛军，要不是自己死的早，估计还会赶上另一次改朝换代。 祝君柳这边还在犹豫要不要为了祝泽樾妥协，祝家坐不住了。 祝泽樾再怎么不成器也是祝家的长子嫡孙，祝宁为官多年还是有些人脉的，自然也打探出了人就软禁在成王府。但太子现在态度暧昧，想要在皇上面前保持个兄友弟恭的样子，自然不想在此时跟萧悬起什么冲突，况且祝泽樾杀人在先，真闹到皇上那里谁都到不了好处。 于是，在祝泽樾失踪后的第三天，顾氏来找舒眉了。 第84章 忽悠 舒眉听说顾氏来了就知道没好事，不过人还是得见的，她硬是拉上了赵氏一起过去了。 当然赵氏是不想管舒眉和祝家的事儿的，都和离了，再牵扯不清算什么。但既然来舒家了，她这个主母不出面也不合适，而且最近舒眉回来之后，可是没少往族里那几个长辈前面孝敬，不然出了这档事儿，哪儿还由得了她如此逍遥自在。 赵氏明白，若是自己不去，舒眉少不了又去那些老太婆面前吹风。她们没什么事儿干，就喜欢抓着祖宗家法说事儿。自己这本来就是伯娘又过继了舒眉，成了她的母亲，于情于理也不能让舒眉一个人去对着顾氏这个前婆母。 想着没捞到什么好处，还惹得一身腥，赵氏心里很不痛快。 舒眉就是打着赵氏不会拒绝自己才应了去见顾氏，舒家女的牌子不能砸了，自己这一次已经算是出格之举了，自然要循规蹈矩。不过自己本就受尽委屈，若是舒家不接受她肯定会被人嗤笑鄙夷，而且真传出点不好的消息来，于萧悬是无损，舒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想起前世自己被默默无闻的带回来就沉塘，那些人一句话都没说，舒眉不禁感叹这和离书的确有用，它给了舒家和祝家一层遮羞布，谁也不会先扯开，大家都在粉饰太平。 光是这样还不够，赵氏从她们姐弟那里拿了的，迟早要还回来。 顾氏没想到赵氏跟着一起来了，不是说赵氏不喜舒眉吗，怎么一次次的替她出头呢？ 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见到舒眉就扑上去抓着她的手哭道：“阿眉，你可要救救阿泽啊！” 舒眉没有抽回手，任由顾氏攥着，把她扶到一旁坐下，才问道：“祝夫人，可是大少爷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称呼，顾氏的心就凉了几分，若说当初还能用身份来压一压舒眉，让她去把祝泽樾换回来，现在，她与祝家再无瓜葛，又怎么会同意再入虎口呢？ 即便是这么想，顾氏仍然抱有一丝侥幸：“阿泽那天考完试就没回家，肯定是被成王抓走了，只有你能救他了，算我求求你了，你要是不管，阿泽就死定了！” 说着顾氏就给舒眉跪下了。 见她如此，舒眉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从前在祝家就是如此，不管是苏氏还是顾氏都喜欢这么逼迫自己，仿佛不答应就是见死不救。只有他们祝家人的命才是命，别人的都不值钱。事到如今，她离开了祝家，凭什么还要她去为祝泽樾牺牲。 虽然这么想着，舒眉的表情依旧温和，不过言语里却是带上了一点警告的意味，“祝夫人，你怎么知道人是被成王带走的？” “就是，祝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诬蔑宗室子弟罪名可不轻。” 这会儿赵氏终于开口了，再让顾氏这么没遮没拦的说下去，刚平息下来的事情又要再起风波了。 当初舒眉回来可是没有半点隐瞒的对他们说了，成王什么心思大家都清楚，还好舒眉没事，不然真闹出点什么来，舒家的名声要往哪儿放，她可是还有女儿没说亲呢。 顾氏自知失言，辩解道：“我也只是猜测，除了他谁还会跟阿泽过不去。” “我倒是听说范公子的家人前几日已经从老家到了京城，也许是他们派人把大少爷带走的也说不定。”舒眉提出了新的方向。 一听这话，本就六神无主的顾氏也有些动摇了，难不能真是范家人抓走了祝泽樾，想要报仇？范家有这么大胆吗？不过若说是成王抓走的，为何半点消息都没有，确实不像成王的作风。 赵氏也在一旁附和道：“祝夫人，你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若你是范公子的母亲，会怎么做？我看不如报官找人来的更快。” 只要能把顾氏打发走，赵氏是不介意暂时跟舒眉站在一边的。 顾氏的心更是凉到家了，别说是真的，就算是想一下，祝泽樾遭遇不测的话，她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 见顾氏脸上完全失了血色，舒眉还是忍不住提点了她一下，“我听闻二少爷和成王有些交情，若是人被成王带走，何不让他去求个情呢？” 其实舒眉很清楚，祝泽樾肯定是被萧悬带走的，但肯定跟自己没关系了，只是不知道祝君柳到底跟萧悬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要抓着祝泽樾做人质。 这回，顾氏是彻底熄了让舒眉去的念头，一门心思想要回去找苏氏和祝宁商量，若是祝泽樾被范家人抓走了要怎么办。 打发走了顾氏，赵氏又教训了舒眉一通，虽然没有明说，里外里就是让她安分守己，哪儿都不要去。常夫人寿宴那天她也看到了成王的妾室带着舒眉的钗子，自然明白他仍未死心。现在她正在为舒盈查看亲事，自然不想出一点意外。 舒眉当然是乖巧的应下，前阵子为舒盈选的那门亲事又告吹了，似乎是因为赵氏不喜欢那小将身边有个添香红袖。若是赵氏知道舒盈最后的下场不过是给萧悬做了个侧室，不知会不会后悔，萧悬的身边莺莺燕燕可不止一个两个。 虽说舒盈自小跟她不合，但舒眉并不想让她落到那个结果，她深知嫁错人的结果有多惨。不过算起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反正现在不管是赵氏还是舒厚安都没想到让舒盈嫁给萧悬，倒是不急。 被舒盈欺负了这么多年，她收点利息总不过分吧。 ### 那边顾氏回家说了情况，被苏氏骂了一顿。她不像顾氏那么好哄，明白舒眉是故意推搪，但现在还有什么把柄能拿捏住她呢？ 祝君柳和萧悬最近走动颇多的事情祝宁是知道的，于是只能送信给祝君柳，让他好好给成王办事，以保家人平安。 不过祝君柳没收到那封信，就已经想明白了，拖是拖不下去的，躲也躲不过，既然如此，不如顺应历史好了。 但依照那两句诗和祝君柳前世的印象，找到了那东西一看，他才知道萧悬一直在找的竟然是前朝玉玺。 第85章 苦心 其实祝君柳在去之前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等东西拿出来算是定了心，萧悬果真一直在找那前朝玉玺。 虽说是前朝玉玺，但其实都是萧家王朝，不过换了一支血脉而已，这玉玺可是开国时候就刻下的，意义非同凡响。当初要不是前朝也没了这玉玺，让太祖皇帝在面对叛军的时候能够以对方不是真正大统为借口打压、安抚下臣，这天下指不定是谁的呢。 其实祝君柳前世半点不知道这些私密，他不过是个勤勤勉勉的官员罢了，这些事情萧悬怎会给他透露。 不过祝君柳一拿到就发现了，这玉玺是假的，前世他曾在萧悬身边见过真的玉玺，而这玉玺上那蟠龙是九爪。 即便如此祝君柳还是长途奔波赶回去把东西交到萧悬手上。 “子曦可认得此物？”萧悬把玩着那玉玺问道。 子曦是祝君柳的字，此时他正跪在下面，眼观鼻鼻观口，听到萧悬的问话才恭声答道：“属下只是听闻过。” 祝君柳自称属下，让萧悬的神色缓了下来，祝泽樾还在后院关着，谅祝君柳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起来吧，这次你辛苦了，本王记你一功。” 萧悬就这么轻飘飘的把事情给揭过去了，但祝君柳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萧悬为人偏激多疑，解释的越多越让他多心，不如不说。 不管真假，东西他已经帮萧悬找了回来，祝君柳听了他刚才的话也算是稍感安心了。反正这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也不只自己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取出来之后就由萧悬的心腹保管。就算是被人掉包换成了假的，也算不到自己头上，不过但暂时看来他是别想抽身了。 祝君柳正在心里苦笑，就听萧悬提起了别的。 “说起来，你家里还送了信给你，本王想着你也快回来了，便扣了下，现在交由你，也不算晚吧。” 祝宁的信其实根本没出得了京城。 谢过萧悬，祝君柳当着他的面把信打开了，这信萧悬恐怕早就看过，此时拿给自己，应该不光是为了提醒自己一下。 看过信之后，祝君柳暗暗叹气，家里也太沉不住气了。萧悬不过是吓唬自己一下，但祝家送信这事儿算是得罪到他了，他怎会允许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呢。 且不说祝泽樾是朝廷重臣的儿子、是太子妃的亲弟弟，就说祝家现在是太子一脉，他们也不该如此草率的修书给自己。 萧悬把这信给了自己，为的是让自己承情，不然他大可把信送到太子手里，到时候祝家可就真两边不是人了。 “多谢王爷厚爱。”祝君柳沉下心来，把信收了起来，并未提起祝泽樾的事情。 萧悬明白祝君柳是个聪明人，也没再多说，而是让人准备酒席，要犒劳一下此行的功臣。祝君柳不敢推辞，便应了下来。 这酒席上祝泽樾也被请来了。 祝泽樾此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他莫名其妙被人从考场外抓了过来，就关到了一处院子里。带走他的人一言不发，任凭他怎么说都问不出什么来，虽然不能出门，但一日三餐也没有苛待他。只是这被关起来一两天还好说，一下子就十天，他也快被关疯了。 直到今天被带出来，祝泽樾才知道自己一直在成王府，而酒桌上与成王言笑晏晏的不是祝君柳又是谁，登时火气就上来了。 萧悬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上次的事情就不说了，但现在为什么祝君柳跟他搅和在了一起？ 一看祝泽樾这样子，祝君柳就知道他要按捺不住了，连忙起身迎了他过来。 祝君柳暗中不动声色的扯了祝泽樾的袖子一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原来大哥也被请来了，不知前阵子的考试如何？” 祝泽樾到底还没傻透，见祝君柳如此倒也没发作，不过声音是有些僵硬的，道：“若是你去了，自然没我的份。” “大哥说笑了。” “我还在想王爷把我请来做客所为何事，原来是准备等着你回来。” 萧悬端着杯子，身上搂着个妾室，在跟她调笑，似乎没听到祝泽樾的话一样。 见状，祝君柳撑着笑脸道：“等下我们一同回去。” 听到这话，祝泽樾就算是再有气，也只能忍着。他也被关怕了，担心萧悬一个不顺意不放自己回去。 萧悬没有反对，祝君柳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准备放过祝泽樾了。 这顿饭祝家兄弟吃得味同嚼蜡，大概只有美人在怀的萧悬真正得了趣味。 之后，萧悬果然没再阻拦，还赏了东西让祝君柳带回去。 祝君柳无法推辞，只能接下谢恩。 等出了成王府，祝泽樾甩下了祝君柳，翻身上马，独自回去了，他看不惯祝君柳在萧悬面前的曲意奉承。 祝君柳让人带着东西小心看着祝泽樾先回去了，他自己则慢步走着。这每一步迈下去，他都觉得足下千斤重。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萧悬的意思很明显，这次的事情他算是比较满意，那就代表以后他有事还会找自己。 祝君柳一边走一边思索，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竟然没注意路口过来的马车，还好有人及时拉了他一把。 看着救了自己的年轻人，看样子是在拐角处摆摊买药的，祝君柳道：“多谢小兄弟。” 那年轻人手把在了祝君柳的脉上，道：“公子小心些，我看你这脚步虚浮，似乎身体有亏。” “不碍事，只是一些旧疾。” 年轻人狡黠一笑，“这可不能马虎，跟你有缘，我这正好有包治百病的灵药，算你便宜一点。”说着捡起摊子上的一个小瓶子硬是塞到了祝君柳手里。 祝君柳一愣，似乎是没辙了一样，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那年轻人也不客气，谢过祝君柳之后便又开始吆喝上了。 祝君柳走出去一段回头看去，那人还在原地。 其实他已经认出了那人，是舒眉身边丫鬟的哥哥，在祝家的时候就时常过来。看着手里的药，他也猜到了是舒眉的授意，心上原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石头似乎轻了一些。 第86章 心照不宣 听秋实说祝君柳不疑有他收下了那药，舒眉才松了口气。原本让顾氏去试探祝君柳，但不知怎么想起了他当日替自己割肉的事情，总觉得欠了他什么。 想起罗修给那疗伤圣药，舒眉思量过后，还是决定神不知鬼不觉的送给祝君柳，若是他疑心不吃的话，就算他倒霉。 秋实觉得舒眉这么做实在不靠谱，祝君柳也是高门出身，什么好药没见过，怎么会随便吃路边小贩给的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想帮祝君柳。 其实舒眉知道，以祝君柳的聪明，肯定会认出秋实来，进而猜到是自己给的，哪儿有不吃的道理，不然她才舍不得浪费罗修给的东西。 想到这里，舒眉心里其实有种说不出感觉。 不管前世今生，祝君柳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尤其是今生，他的种种维护，舒眉不是看不到。 但越是这样，舒眉越是憋屈。 上辈子她是被祝泽樾和苏雅晴他们害得很惨，祝君柳比她强，但想来事发之后那些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但同样都是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凭什么他祝君柳还依旧是个老好人，从未想过报复祝泽樾他们？合着就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祝君柳却是个慈悲为怀的圣人呗。 所以每次舒眉设计祝泽樾苏雅晴，恨不得致他们于死地的时候，都难免想到祝君柳，刚重生时候那滔天恨意都慢慢冷了下去。 因为总觉得跟他一比，自惭形秽。 因为他能放下的，自己放不下…… ### 祝君柳前阵子去南方，湿热的气候让他胸口的伤发作了起来，但没想到吃着那“来路不明”的药倒见效了。虽然知道是舒眉让人送来的，祝君柳也没觉得她还有其他意思，无非是觉得这伤是因她而起。 不过她有原谅自己的意思已经让祝君柳很知足了，至于其他，不论前世今生，他从来都没有过机会。 好歹祝君柳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今生自觉心愿了却大半，虽然失落仍在，但没那么沉重了。为了让自己忘记这些，加之最近萧悬并未有什么动静，祝君柳便捡起了自己两辈子的爱好。 养花。 祝君柳为人君子端方，但最爱的花却是那花中之王牡丹。 京城并不适宜养牡丹，祝君柳前世为了他那些花可没少下功夫，只不过重生之后有些疏于照顾，又因为他出去那阵子，有些花生了虫病。 祝君柳自己没办法解决，便抱着花去找了熟识的花农。 还没等他把花拿回来，萧悬那边就来了讯息，让他过去一趟。 到了之后，祝君柳发现萧悬的心情很糟糕，因为脸上的笑得却是越发瘆人，而在下首的位置上还坐了一个人。 那人的表情可比萧悬好多了，端的一副富贵闲人纨绔子弟的模样，但一身飞鱼服还是提醒了祝君柳他的身份。 但再细看此人，祝君柳微楞，他当然记得这个在前世有着冷面修罗称呼的将军，却不知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竟然是这副模样，一时竟有些大失所望的感觉。 见到祝君柳进来，那人便打量了他一番，问萧悬：“这就是把玉玺找回来的祝公子？” “子曦，这是锦衣卫的罗修。” 互相见礼之后，祝君柳才知道萧悬把自己找来的目的。 原来上次祝君柳带回来那玉玺，萧悬虽然心知肚明是假的，依然献给了皇上。皇上一看，自然认出是假货。 本来这寻找玉玺的事情是秘密进行的，萧悬找到了，虽说是个假的，但难能可贵的没有私吞，这让皇上心里稍稍有几分感慨。 天家亲情素来淡薄，皇上年纪大了，更喜欢的是听话的孩子，而不是自作主张的。见萧悬有心，皇上便同意了锦衣卫指挥使包援的建议，让萧悬参与此事。 罗修一直就是领着这差事的，自然过来找萧悬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其实即便萧悬不把东西拿出去，罗修也准备让皇上知道，毕竟，总有一队人跟你做着同样的活儿，没事还喜欢截胡，谁会喜欢？还不如挑明了，大家合作，至于最后找到，归的只能是皇上。 这么一来，萧悬可不是郁闷，他本意是想拿着这假玉玺讨好皇上，不然锦衣卫的人恐怕也会把此事汇报给皇上知晓。但他没想到一直跟自己作对的锦衣卫，竟然会提出合作。 要是找到，跟他可还有半点关系？ 就算是平时，萧悬也不太喜欢跟锦衣卫的人打交道，更别提这个罗修了。可偏偏皇上对他很是器重，不然他这个年纪哪儿能坐上现在的位子。 于是，萧悬把事情跟祝君柳吩咐了一下，便送客了，主要送的是罗修。 出了成王府，罗修邀请祝君柳去喝一杯，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却应了下来。 祝君柳记得罗修前世比自己死的还早，他虽然抗倭有功，仍抵不过萧悬的猜忌，不过还好在萧悬想要褫夺了他的兵权之前，他就战死了，好歹英名永驻，没让人抹黑了去。 不过此时说这些都还太早，现在的罗修还在锦衣卫任职。 所以看着现在还很年轻的罗修，祝君柳没有拒绝。 罗修对祝君柳其实并不陌生，相较祝泽樾，他对舒眉倒是诸多照拂，也不枉她赠药给他。 没错，舒眉的小动作罗修全都看在眼里。他从来就不是正人君子，即便是舒眉知道会不高兴，他也没打算撤走人手，跟她的安全相比，那些都是小问题。 罗修本要了酒，但祝君柳因为还在吃药便推辞了，只说喝茶。 “子曦可是身体不适？”罗修是个自来熟，半点不见外。 祝君柳倒也无意隐瞒，“前阵子受了点伤，不宜饮酒。” “哦外伤还是内伤？你要说别的我可能没有，这药我从来不缺。” “不过是点外伤。” 罗修给药岂容他推辞，直接拿出一瓶要放在桌上：“这可是我独门秘方疗伤圣药，你拿去吃，不够的话再来找我。” 看着桌子上的小瓶子，祝君柳一愣，这瓶子的制式跟舒眉让人给他的是一模一样。 祝君柳不太相信这是巧合，看着罗修坦荡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才消化了这件事，转而拿起那药，也笑道：“多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87章 酒后 舒眉觉得眼前的罗修有些不对劲。 明明是一样的眉眼，不笑的时候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至少那个爱笑爱逗人的罗修不会像现在这样从天而降，把自己抓走…… 是的，罗修在喝了酒之后，回来就把舒眉从舒家带了出来，其实他走的也不远，因为隔壁就是他的产业。 但这种事，罗修要在清醒的时候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被派来暗中保护舒眉的侍卫一见劫走人的是罗修也就没出手，眼睁睁的看着舒眉被罗修从舒家后花园带走，翻墙进了旁边的宅院里。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头儿的身手一如既往漂亮，与有荣焉。 舒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自己跑到了别的地方，再一看眼前的人是罗修也就放心下来。她打量了一下这院子，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看起来整齐了一些。 罗修只是看着舒眉，一言不发，清俊深邃的眉眼在不笑的时候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酷，却仍是一副让人移不开眼的好相貌。 “你又搞什么鬼？” “……” “快送我回去。” “……” “怎么不说话？” “……” 舒眉放弃了跟罗修沟通的念头，转身准备照着上次过来那样，翻墙回去，不过人还没走出去，就被罗修长臂一伸，带进了怀里。 “啊，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舒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推罗修，反而被他抱得更紧。罗修找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了一样挂在了舒眉身上，眯起了眼睛。 “你发什么疯啊！” 虽然四下无人，但舒眉还是觉得这样十分不好，他还能不能慢慢来给人一个适应的过程了！ 对于舒眉的挣扎反抗，罗修根本不看在眼里，眼睛都没睁开。 “别动。” 罗修终于说了一句话。 但他这么偏头说话，温热的气息擦过舒眉的耳边，慵懒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说完之后罗修把头靠的更近，每一次呼吸都打在舒眉的脖子上，让她觉得有些痒，还有些热，从耳朵到脸颊都烧红了，顿时僵住不会动了，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罗修才稍稍松开一些距离，低头看着舒眉，眸色幽如深海。 舒眉被他盯得心如鹿撞，连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也忘了要去躲…… 不过，事实证明，舒眉想多了。罗修的头只是耷拉回了她的肩膀上，还砸的她差点倒下。 听着耳边传来的绵长呼吸声，舒眉先是一愣，转而忍不住轻笑起来。 还好旁边树下有个躺椅，舒眉拖着罗修，总算是把他弄到了上面，睡着之后的人很沉，给他摆弄好姿势之后，舒眉也累出了汗。 正值午后，在此休息倒也舒服。 不过舒眉刚想走，就被罗修抓住了手不放。怕动作太大把他弄醒，舒眉也只能认命的坐到旁边。 成荫的海棠树下连吹过的微风似乎都变得悠长起来。 ### 罗修睡醒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此时太阳都已经偏西了，酒劲上来之后的事情也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本是没打算喝酒的，但祝君柳非要以茶代酒敬他一杯，谢他赠药之恩。罗修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还是喝了。 仅仅是一杯而已，他还是能保持原状，寒暄到祝君柳离开的。 之后，事情就有些不受控制了，他忽然很想见舒眉，一刻都不愿耽搁，于是直接进了舒家把她掠走了。 但，最后，他还是败给了那杯酒，睡死了过去…… 清醒过来的罗修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 罗修喝酒之后有两个阶段，先是沉默少言，继而睡死过去，不过他在睡着前抓住的东西不会松手。 上次醒来之后手里抓着一个人头的感觉罗修不愿再回忆了…… 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罗修的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再看舒眉，她的胳膊肘撑在腿上，一只手托着脸也已经睡着了。 罗修轻轻的抬起舒眉的手吻了一下，准备把她抱进屋里休息，不过刚一动，舒眉就醒了。 刚醒过来的舒眉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眼神懵懂的看着罗修，仿佛眼里只有他。 见此，罗修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不过已经清醒过来的他却没有喝酒之后那么胆大了，顾虑到舒眉的性子，他只能按捺下冲动。 舒眉的意识也很快回归过来，她没想到自己也会睡着。见罗修也醒了，她也准备回去了，但手一动，没抽回来。 “放手。”舒眉看着罗修讨好的笑脸就知道他正常了。 他似乎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这让舒眉也松了口气。 罗修没放，转而给她按摩起了手指和手腕，“抱歉，给你攥麻了吧。” 舒眉抽回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手里温热细腻的感觉消失了，罗修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了，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舒眉打量着，回忆着自己上次是从哪儿回去的。 发觉舒眉的眼神飘忽，除了刚醒过来的时候她似乎一直在回避，这让罗修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为什么不敢看我？” 罗修记得清清楚楚，他可什么都没做，那么让舒眉如此心虚的原因就是她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想起自己睡前丧失的机会，睡着之后不省人事错过的好戏，罗修扼腕不已。 “看你干什么。”舒眉强撑镇静，依旧不看罗修。 她确实是不好意思再看罗修了，因为在他睡着之后，她竟然盯着他看了好久，而且还忍不住伸手去描摹了他的五官。 罗修抬起舒眉的下巴，让她不得不跟自己对视：“不许躲着我。” 舒眉的脸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我要回去了，你放开我。” “我好像刚才忘了做什么。”罗修的脸上又挂起了招牌笑容。 “嗯？” 舒眉还没明白他忘了什么，就感觉唇上贴过来一方柔软…… 第88章 拦路 祝君柳没想到在讲过罗修之后第二天，他们就一道同行继续找寻玉玺的下落了。今日的罗修不复昨日的意气风发，恣意洒脱，看起来似乎面带愁容，时不时唉声叹气。 两人交情不深，即便是心里有怀疑，祝君柳也不好问出口。 倒是罗修自己忍不住了，问道：“子曦，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这话把祝君柳问住了，他自认读圣贤书，做事俯仰无愧，但想起前世的种种，这否定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罗大人做了什么吗？” 罗修倒也没在意祝君柳的所谓非所答，理直气壮道：“我衾影无惭。” 被震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去的祝君柳稳住身形，无奈道：“大人可是惹了什么人生气？” “你竟然如此敏锐。”罗修颇感惊讶，“都说了别叫我大人，你若是觉得直接称呼我名字不好，不如也叫我的字好了，湛卢。” 祝君柳从来没想到罗修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只觉得跟自己前世印象里的象形差距越来越大。 “湛卢宝剑？” “嗯，我祖父起的。” 提起这个，罗修兴趣缺缺。罗千胜大字都不识几个，还学人舞文弄墨。于是他们这一代几个小辈的字号都是他起的，全部都是宝剑的名字。 不过想起叫鱼肠的堂弟，罗修觉得湛卢这个名字真的算很好了。 关于罗修祖父的传奇事迹，祝君柳也是听说过的，不过据闻罗千胜出身草莽，没想到还如此风雅，夸了罗千胜几句，顺利扯开了刚才的话题。 罗修心里的疑问仍旧没有答案，而被他惹到的人已经动身离开了舒家。 ### “娘，您怎么让她去妙峰庵了？”舒盈一早去找舒眉麻烦的时候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她一大早，天还没透亮，就去了妙峰庵。 赵氏一边任由丫鬟给自己梳头，一边指挥着她们今天戴什么头面，答道：“去了不是正好，在家也是丢人现眼。” 舒眉回来之后，赵氏没少被人问起这件事，虽说她只字未提，但显然外面的流言已经散播开了，大多都说是祝家看舒眉貌美，想要把她献给姓萧的某个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正是这样，赵氏才更不愿意说，祝家后面是太子，不管是得罪了祝家还是成王都不好。所以昨天舒眉找她来说要去妙峰庵的时候，她很快就答应了下来，还让舒眉在那安心待着。 “她不是要出家吧？”舒盈觉得舒眉最近去妙峰庵很频繁。 “那还不好？” 其实依着赵氏的意思，舒眉能够出家，从此青灯古佛才最好。偏她半点不提这个，每当自己旁敲侧击的时候，她都搪塞说要在自己面前尽孝，让人不好反驳。 即便是不出家，改嫁也行。 因为开国初期征战不断，男人参军打仗死了很多，所以开国初期国法特意有别于前朝，规定不限制改嫁，而且对于再嫁之女还相当鼓励，若是家贫官府负责提供一份嫁妆。这么多年下来倒是初见成效，人口比起开国初期有了很大增长。 但那些改嫁的多是普通平民，上流贵族世家，尤其是前朝延续下的豪门，都很少有改嫁一说。赵氏倒是有心替舒眉找一户人家，把她赶紧打发出去，但还得顾着外面的风言风语和族里长辈的意见，不能贸然做主。 赵氏这么着急可不光是为了维护舒家的名声，更是为了她贪下那些舒眉母亲留下的嫁妆。舒眉出嫁时候，她虽然没有把东西都交出去，那也情有可原，毕竟舒寒还小，这嫁妆不能都给了舒眉一人。 舒寒渐渐长大，早晚有一天要成亲，到时候舒眉肯定会问起那部分东西的去向。不过那时候，她养了他们这么久，恐怕就算舒眉找上族里，也不好再把东西要回去了。 任凭赵氏的心思百转千回，奈何她的女儿跟她不是一条心。 “不好。”舒盈嫌弃道，“以后她去化缘要饭，我岂不是很丢人？” 赵氏被气个仰倒，恨铁不成钢道：“她要是出家了就是方外之人，不管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哦。”舒盈若有所思。 舒眉要是真出家了，万一以后成了像是静虚师太那样出名的人物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再去她的庙里上香了…… 其实舒盈想多了，舒眉根本没想出家，不过是因为昨天罗修的举动让她不得不躲出去冷静一下。 罗修不过是浅尝辄止，但在舒眉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脑袋都停止了思考，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脑子里还是只有那四个大字。 无媒苟合！ 舒眉的脸色苍白，把丫鬟们都吓了一跳，等她缓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赵氏，要去妙峰庵。 就算再心乱如麻，她也不敢跑太远，萧悬还在一旁虎视眈眈，除了舒家，也就妙峰庵算是安全之地了。 一宿没睡好的舒眉在车里也是紧蹙眉头，让一贯活泼的立夏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隐约传来一个求救的声音。 “求求大老爷救命啊！” 舒眉听到之后，总算是先把自己的问题放到了一边：“绿雁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绿雁很快就回来了：“前面有个妇人抱着孩子拦住了路，那孩子似乎是生病了。” 这条路本就是通往妙峰庵的，在这里求救并不稀奇，就说今天，不光是舒眉一个人去妙峰庵，走在她前面被拦下的是范家的车。 不过很快，前面的马车就绕过了那对母子走了，舒眉的马车也动了起来。 路过那对母子的时候，女子还在求救，舒眉便让人把车停了下来。 前世舒眉跟着师父一路行走，这种事做过不少，也没管那么多，下了车。那女子被车夫还有舒家的护卫拦住，无法过来。 舒眉打量了一下这女子，面容隐隐有些灰败的颜色，看起来也是染了病。那孩子更是瘦骨伶仃，胳膊无力的垂在一边，不知是死是活。 第89章 救人 那女子见舒眉下了车，对着她磕了好几个头。 “贵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立夏心生不忍，要过去，被舒眉拦住了，她虽然有心救人，但现在非常时期，她也不得不防着一些。自己下车来看也是怕两个丫鬟没见过这种事，一时心软着了人家的道儿。 舒眉看不到那孩子的面容，准备让侍卫把孩子带过来看看，她好歹粗通医术，倒也能诊断出一二。 刚吩咐完，就见前面本来都走了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小丫鬟，跑过来。 “这位小姐，您先等一下！” 舒眉看着这个比立夏还小一点的丫鬟过来，气喘吁吁说道：“我们家小姐说清河遭了水患，还有了瘟疫，几个村子都烧了，这附近的流民可能从那边过来的，小姐您还是不要过去了。” 原来她们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停下来，舒眉想明白之后倒是理解了车上之人的行为。 听到是瘟疫，立夏和绿雁都紧张起来，恨不得马上带着舒眉上车走掉，不过看着那女子哭得凄惨，又狠不下心来，只能看着舒眉看她如何决定。 其实舒眉的医术并不好，不过对于瘟疫倒是了解不少。跟着师父那几年她们南下，洪水过后经常会爆发瘟疫，她们一路下来见识过几次。 要说明沧师太确实是个胆大不怕死的，一般人听说村子闹瘟疫都躲着走，她偏偏要深入疫区看看，能救几个是几个。不知道是因为她医术好还是运气好，这几年下来，她们两人竟然都没染上过瘟疫，这更增添了明沧师太的信心。 不过舒眉总结过，她师父并不是那种莽撞之人，去疫区前后都做了充分的准备，不被感染也是情理之中。 虽说眼下这孩子也许真的是瘟疫，舒眉也没有害怕，若是任其在这里自生自灭，那等疫情扩散就更不好控制了。 那女子听小丫鬟提起瘟疫，身子一抖，长叩不起：“贵人，我们是从清河过来的，但在瘟疫之前我们就逃出来了。”说着竟然咳嗽起来，还吐出一口血。 这副样子还真是像染了瘟疫，吓得过来的小丫鬟直往后退，指着那女子道：“就这样还敢说不是瘟疫！” 侍卫闻言也是一惊，就准备上前驱赶了。 “我这是……”女子说话都不利索了，狠下心来，把孩子放到了一边，道，“孩子只是饿了，没有病，既然贵人怀疑我染了病，那等我死后把我的尸体烧掉吧。” 在舒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女子一头撞向了旁边的大树，登时鲜血横流，把几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 “求求你，救救……” 就算是在弥留之际，女子依旧是盯着舒眉，希望她能答应下来。 舒眉也有些无奈，头一次遇到这样求救的，竟然用这种法子。若她真染了瘟疫，那孩子与她在一起这么久恐怕也感染上了，就算她死了，孩子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但若是孩子没事，被怀疑的她又死了，那么孩子就得救了。 女子就为了仅有的那么一点希望，牺牲了自己。 虽然舒眉觉得有点傻，但还是忍不住会动容。 前世她也曾不理解师父为什么如此执着，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人。后来师父告诉她，虽然救不了天下苍生，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听到舒眉答应下来，那女子才合上了眼睛，从始至终，舒眉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谢谢你，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见舒眉如此，小丫鬟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偷偷撇撇嘴，对舒眉行了个礼，然后赶紧跑回到前面的车上去了，生怕慢跑一步被瘟疫缠上。 “小姐，那人真是不听劝，好心当作驴肝肺。”小丫鬟想起舒眉执意要救人还觉得气不过。 车里坐着一名年轻女子，闻言，淡淡道：“算了，随她去吧。” “救人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啊，真是气死人了。” 女子没再说话，闭目养神。 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小丫鬟惊呼：“后面着火了！她们好像把尸体给烧了。” 是的，舒眉把女子的尸体给烧掉了。 想起那女子的话，有些东西在舒眉脑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就不见了踪影。 在不能肯定是不是瘟疫前，舒眉确实不敢贸然行事，让侍卫把口鼻蒙住，然后远远的点火把女子的尸体点燃了。 时下都讲究入土为安，但舒眉记得原来师父就是这么处理染了疫病的尸体的。随后舒眉也用手帕蒙住口鼻，过去看那个孩子了。 立夏和绿雁也哪里拦得住，被舒眉勒令在原地等着。 舒眉过去之后发现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是个小男孩，他的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而且瘦的惊人。似乎是感觉到火的热度，他的眼皮微微的动了动。 检查一番之后，舒眉发现这孩子真的没病，身上不热也没有任何伤口，脉象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舒眉这才放心下来，不过想起刚才女子决然赴死的样子，还是有些叹气。 因为舒眉都说了孩子没事，立夏等人也就上前了，这里也不方便清洗，而且不远处还有一具燃烧的尸体，实在不宜久留。 舒眉没让侍卫帮忙，自己把孩子抱上了车。因为就算是她，抱着这孩子都觉得轻而易举，真不知他小小年纪都吃了什么苦。 既然没病，带着去妙峰庵也就不成问题了。 舒眉把这孩子的事情告诉了清虚师太，又请她诊断了一番，确定孩子只是太过虚弱，这才放心下来。 清河发水的事情清虚师太也听说了，但据她所言，难民是有一部分到了城郊，瘟疫的事情她并没有听说过。 舒眉不禁好奇起来，前面那车里提醒自己有瘟疫的究竟是哪家小姐，消息如此灵通。 回去之后，立夏和绿雁已经把孩子收拾干净了，舒眉一看，很是意外，没想到这脏兮兮瘦巴巴的孩子洗干净之后倒是个五官颇为漂亮的小姑娘。 第90章 示好 小姑娘醒来之后一副戒备的样子，像一只竖起毛的小猫，立夏和绿雁费了半天功夫才把她哄到了澡盆里。 等舒眉回来，见到她之后，小姑娘又恢复了刚醒的样子。等立夏跟她解释了一番之后，才让她稍稍的收敛了一些敌意。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舒眉有些无奈，立夏这是怕自己怪小姑娘不知好歹吗？所以这么忙着替她解释，这孩子能听得懂她们的话，但不知为何不愿意开口。 小姑娘往立夏和绿雁身后挪了挪，没有开口。 立夏在一旁忙道：“小姐，刚才问过了，她十岁了。” 十岁的孩子竟然瘦的跟个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舒眉有些心疼。 舒眉看着这个小姑娘，觉得她的眼神大概跟自己当年被师父救起之后差不多，于是蹲在了她面前，声音放得更柔和，“我有个弟弟跟你一样大，他叫舒寒，你的名字叫什么呢？” 也许是被舒眉的态度安抚了，小姑娘看了看四周，伸手指向旁边的一把椅子。 立夏大胆猜测道：“她大名字大概叫小板凳……” 舒眉听了忍不住笑出来，故意逗小姑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你叫小板凳呀。” 绿雁在一旁看着她们，只是微笑，并不插话。 舒眉感觉小姑娘愣了一下，有些丧气，显然她并不是叫这个名字，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小板凳这个名字不好听，我给你改一个好不好？”舒眉想要拉过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以后你叫小竹吧。”舒眉道。 听到这个名字，舒眉感觉小姑娘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眼睛亮了一下，看来自己没猜错，她指的那椅子是张竹凳，想来她的名字里带个竹字。虽然她一无所有了，但至少还能保留自己的名字。 已经被称作小竹的小姑娘用力点点头。 舒眉笑着摸摸她的脑子，这次去牵她的手没有被拒绝。 小竹被舒眉拉着，抬头看她，手抬起来伸直，然后垫脚才能在舒眉耳边比划了一下。 看出她是在找那个已经死了女子，舒眉暗暗叹气，却也没有隐瞒，道：“那是你娘吗？她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话，小竹先是难以置信，转而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但就算她在哭的时候，也是没有半点声响。 看她这样，舒眉更是心疼不已，把她搂进怀里，细细安慰。 “不要怕，以后你跟着我，你娘在天上看你过得好也会放心的。” 被舒眉这么拍着后背哄着，没一会儿，小竹就睡着了，就算是这样，她的睫毛还是湿润的。舒眉本想把她抱到床上去休息，不巧院子外面来人了，只能让绿雁接手把她带进内室，她趁机整理了下衣服。 来的是一个身着月白衣裙端庄秀美的姑娘，舒眉并不认识她，但认出跟在她身边的正是之前提醒过她的那个小丫鬟，小丫鬟还对舒眉眨了眨眼。 见状，舒眉把人迎了进来，感谢她方才提醒。 两下介绍之后，舒眉才知道这姑娘姓范，名海晏，是武安侯的嫡长孙女。而武安侯府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前阵子被祝泽樾打死的范公子是武安侯范家的同枝子弟。 因为这本身就是个圈套，所以选的是个快没落的旁支子弟，不然祝泽樾那件事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带过去。 武安侯是个世袭的爵位，原本老武安侯也是跟着太祖打过江山的，也算是军功煊赫。只是在老武安侯过世之后，唯一的儿子喜文不喜武，只做了一州刺史。 现在的范皇后正是武安侯的女儿，自从先皇后归天，皇上又了立了范家女儿为后，武安侯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不过武安侯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依然在冀州做刺史，并未在京，故而舒眉没见过范家小姐，也对其没有了解。 而且这范小姐出门比舒眉还要从简，真是一点看不出她来自侯府。 坐定之后，范海晏道：“冒昧而来，还请舒妹妹原谅。”她比舒眉大一岁，叫声妹妹也在情理之中。 舒眉也客气道：“是我要谢谢范姐姐刚才提醒。” 清河就在冀州管辖范围内，怪不得她能知道清河遭了水灾，还有了瘟疫。 范海晏巧笑嫣然，原本就不错的容貌更多了几分光彩，“你若是再谢我，真叫我无地自容了，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竟然敢下车去救人。” “我粗通医术，那孩子并没有感染瘟疫，不然我也不敢把人带进妙峰庵来。” 舒眉并不想说范海晏是贪生怕死，她的做法其实才是明智而正确的，自己这样其实冲动又冒险，只不过她不后悔。 “原来你还会医术，真是多才多艺。” 若是旁人这么说，舒眉恐怕觉得是奉承或者讽刺，偏偏范海晏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她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半点不会多心。 接下来，范海晏就没再提及这件事了，而是跟舒眉说起了别的。她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也是为了给清河的百姓祈福。 稍坐了一会儿之后，范海晏便带着那个叫桃子的小丫鬟离开了，搞得舒眉是一头雾水。 舒眉想不通，范海晏之前示好，现在又特意过来结交，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现在可是个失婚妇女，属于最不被看好的那类人。 之前京城的贵女们原来开些花会诗会递帖子到舒家，虽然舒眉通常都不去，但至少还有她一份。现在，只有舒盈的一份，她已经被排出了那个圈子。 不过舒眉对此也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更轻松了，原来她也不爱在这样的场合出风头，所以现在范海晏的行为让她猜不透。 两人的交集，也就是舒眉的前夫打死的是范海晏同族的堂叔，仅此而已。 要说范海晏这人，舒眉与她接触了一会儿，倒觉得很舒服，果真是个有着玲珑心窍的人。而且她的家世好，长相好，性格好，舒眉想不到理由讨厌她。 所以在范海晏约了舒眉明日一起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第91章 耍赖 因为范海晏的邀请，舒眉在妙峰庵这几天和她很快熟悉了起来。范海晏是个让人很难讨厌起来的人，连对人很戒备的小竹在相处两天之后都跟她亲近了起来。 小竹依然不说话，但发觉周围环境安全之后，她也放松了下来，跟普通的孩子一样。清虚师太听说舒眉捡回来一个孩子，提议把小竹留在这里，也免得舒眉带回舒家不好交代，不过被舒眉婉言谢绝了。 虽然清虚师太的确是真心实意，慈悲为怀，但她毕竟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舒眉不想再麻烦她了。况且小竹还太小，不适合留在清冷的寺庙里，既然自己把她带回来，对她也要负责，就像当年师父把自己救下来一样。 其实舒眉来妙峰庵也不光是为了躲避罗修，她也想来看看师父，但她来了都有几天了，师父还没有回来。 明沧师太是没有回来，苏雅岚和常可却来了。 这阵子苏雅岚被常可缠住，哪儿还有空闲去找舒眉，不过看常可因为自己的陪伴渐渐的好起来，苏雅岚心里的成就感多大就不用说了。 于是，在常可听说苏雅岚要来妙峰庵给妹妹拿药的时候，也硬要跟着来。 常夫人是不放心，但她没在府里，剩下的人哪里拦得住常可，老管家无可奈何只能多派了几个人跟着。 因为常可的身体确实不好，先天不足，他很少出门，所以就算是来妙峰庵这种尼姑庵他也兴趣十足。 “姐姐，姐姐，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铜钱？”常可指着一尊观音像下的水池问道。 苏雅岚对妙峰庵很熟了，见常可对哪儿都很好奇，也不厌其烦的回答着他各种问题。 “若是能扔到观音手里的莲花座上，就会心想事成，所以大家都来讨个彩头。” “真的吗，那我要试试。” 见常可跃跃欲试，苏雅岚跟丫鬟找了几个铜板。 这水池直径有三丈左右，观音像摆在中间，手中的莲花座不过三寸，加之铜钱很轻，要扔到上面不算容易。 苏雅岚多准备的几个铜板拿着手上，等着常可一扔不中的话继续递上第二枚。但出乎她的意料，常可拿起铜板似乎很随意的扔了过去，那铜板就稳稳的落在了莲花座上。 “好厉害！” 似乎是不满意铜板的位置稍偏，常可准备再掷一枚，但转头看到苏雅岚惊讶又佩服的眼神，他一脸天真的看着苏雅岚道：“要不要试试？” 苏雅岚摇头：“我来从来都没扔中过，最近的那次也就是扔到了观音脚下，还得说那天有风助力。” “我教你。” 常可站到了苏雅岚身后，这一贴过来，苏雅岚的发梢扫到常可的鼻子，让他觉得痒痒的，但是味道很好闻，而且很舒服。常可最近也是发现了女装的好处，就像现在，他能轻而易举的接近苏雅岚而不被她反感。 就算是他要求她带自己出来玩，惹了管家，让苏雅岚为难了，只要自己可怜巴巴的叫两声姐姐，她也就什么气都消了。 悄悄的在苏雅岚的头发上蹭了蹭，常可才开始真正的教学，他一手扶住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小臂和手腕，手腕稍稍用力，铜板飞了出去，刚好落在了莲花座的中心。 苏雅岚的眼睛都亮了。 “要不要再扔一个？” “不要了，多了就不灵验了。”苏雅岚从来都是知足的人。 “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姐姐，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常可靠在苏雅岚的身上，脑袋在她肩膀上拱来拱去，他的头发有些硬，扎得苏雅岚直躲，但怕伤到他，也没敢推开。 旁边常府的丫鬟保持一脸面瘫的表情，拒绝承认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人是自己的主子。 于是，常可就这么暗搓搓的享受着女装福利，直到被舒眉发现。常可虽然有些瘦弱，但身量比苏雅岚还高一点，从前面看过来就像是苏雅岚被常可抱在怀里。 苏雅岚不知道常可的底细，舒眉可是很清楚这小子是男扮女装的，而且看起来跟他的素行不良表哥一样，惯会耍赖。她实在很想不通，常夫人那么规矩严肃的人是怎么养出这样两个孩子的。 原本舒眉是想过去提醒苏雅岚一声，至于常可男扮女装的事情，她并没想揭穿，毕竟常夫人极力掩饰这件事肯定有她的用意。 舒眉还没出声，看到她的苏雅岚就把常可拨到一边，让丫鬟扶着，然后她自己朝着舒眉就过去了。 “没想到你也在这儿，上次我在常府去找你没碰上，送去舒家的帖子也没有回信，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 看苏雅岚见到舒眉就忘了自己，常可拍开丫鬟要扶他的手，微微眯眼。 果然，被罗修看上的绝对不是好东西！ 舒眉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常可记恨上了，只觉得他的目光有些不善，于是顺势拉着苏雅岚转到一边说话去了。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舒眉深知苏雅岚的性格大大咧咧，肯定不会发觉他是男扮女装，唯恐她被骗了。 要知道，舒眉和常可的第一次见面可不算友好。 “你说小可吗？她身体不太好，平时常夫人都不让她出门，左不过我也无事可做，便带她透透气，总憋在府里多无趣。” 舒眉无视常可眼中飞来的小刀子，故意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这身娇肉贵，你还是赶紧把他送回去吧，免得常夫人担心。” 然后舒眉又低声用只有她们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上次说要喝酒的话还算不算数？我这这正有一坛好酒。” 这酒其实是明沧师太带进来的，她的身体其实不宜饮酒。前世的时候，舒眉没少因为这件事跟明沧师太生气，但还是拦不住她对美酒的热情。 这回舒眉一来就发现明沧师太的房间里藏了一坛，与其让师父喝了，不如给同样爱酒的苏雅岚，也算是物尽其用，她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舒眉和苏雅岚在这边咬耳朵，有说有笑，常可看不过去了，刚要走过去把两人分开，那边范海晏过来了。 看到范海晏，常可的眉头皱了皱，她怎么会在这儿？ 第92章 试探 范海晏倒是认得苏雅岚，上次她来京城，也参与了几次聚会，有次碰到过苏家的几位姑娘。那时候苏雅岚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 “原来是苏家小七到了，上次一别，可有两年未见了吧。” 苏雅岚可就没范海晏这么好记性，她听声音有点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如此美人，我没道理会忘呀。” 范海晏一听乐了：“桂花酿好喝吗？” 一说这个，勾起了苏雅岚的记忆，两年前一次，她跟着堂姐一同去参加郑祭酒家的赏菊会。其实这种活动她根本不感兴趣，但听闻郑家的桂花酿十分香醇，便跟着去了。 席间果然有桂花酿，苏雅岚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最后她喝得晕乎乎的，快要睡着了。堂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朦朦胧胧之中好像有个姐姐声音很温柔问了同样的话。 苏雅岚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那个姐姐给她擦了脸。后来她再醒过来已经在堂姐身边了，被堂姐训斥了一顿，回家之后祖母给她禁足了一个月。 这回苏雅岚可都想起来了，“原来当年是你给我擦脸来着！” 苏雅岚一贯喜欢亲近美人，加之以前的事情，很快和范海晏亲近了许多。 从她们的话里舒眉听出了大概，看着苏雅岚心无城府的样子，只希望她能一直如此这般无忧无虑。 舒眉看得满意，有人却是很不满意，此时常可的脸看起来就有些不悦。 不管是谁，他就是不喜欢看到她对别人那么笑。 “姐姐，她是谁呀？”常可也过来了，搂住苏雅岚的胳膊晃了晃。 “这是？” 因常可少在外面走动，范海晏并不认识他，而且也没看出他是男扮女装，还以为是谁家来上香的小姐。 不等苏雅岚说话，常可就道：“我叫苏雅柔，姐姐你好。” 说着不动声色捏了下苏雅岚的手掌，把苏雅岚的疑问都堵了回去。 苏家有个身体不好的小姐，范海晏是听说过的，也就没怀疑。她是来跟舒眉告别的，在这里待了几天她的目的也达到了，没必要继续留下去。 当然这些话范海晏不会对舒眉说，只说自己有事先回去了，还约定了回头请舒眉做客让她一定要来。 舒眉自然先应下，至于去不去那就再说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清楚范海晏打得什么主意，但舒眉觉得还是跟她保持距离比较妥当。 上车之后，小桃就不解的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拉拢她？” 范海晏把玩着手里的一只琉璃耳问道：“怎么了？” 小桃跟着范海晏身边很久了，说话也没那么多规矩，直言道：“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徒有其表。” 范海晏淡淡道：“会咬人的狗不叫。” 小桃抖了下，在车厢里跪了下来，低头道：“奴婢知错了。” “行了，是我问的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说完范海晏闭上眼休息了，小桃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起来。 ### 范海晏走了后，苏雅岚还兴致勃勃地跟舒眉谈论起了范海晏，听得常可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对人掏心掏肺也不怕她哪天把你卖了。” 苏雅岚觉得常可跟她十三妹很像，从小身体不好，被家人惯着，都有点小脾气，所以也不在意常可话里带刺。 “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妹妹？” “姐姐不要我了吗？” 常可虽然已经变声了，但平时放轻声音就听不出什么了，只是比普通少女的声音更冷清一点罢了。此时他故作可怜，声音低了几分有点沙哑更接近他的本声。 “怎么会，你不要胡思乱想。” 素来心软的苏雅岚哪儿还忍心多说什么，把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差过去抱着常可安慰他了。 也不是苏雅岚不愿意过去而是舒眉拽住了，“我让绿雁去拿酒，但好酒要配好杯，你既然要喝，那就去找几个吧。” “这个你放心，我知道有个地方藏着一套好的，你等我拿来。” 说完苏雅岚又不放心的对常可道：“小可，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下。” 出门前老管家可是叮嘱了半天，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其中就包括不让常可在外面待超过一个时辰。 “等你回来我再回去行不行？” “那好吧，你不要乱走动。” 舒眉看出常可不回去是有话跟自己说，于是道：“让立夏跟你去一趟吧，下次你不来我也能找到了。” “有好酒你不叫我太不够义气了。”苏雅岚嘟囔着还是带着自己的丫鬟和立夏走了。 常可的丫鬟并没有回避的意思，不过舒眉也不想跟这个鬼心眼多的小子单独相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常可上来先问了这么一句，舒眉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想来他和罗修一样自信伪装得天衣无缝，可以欺骗世人。 “脚太大。” “就这么简单？”常可不太相信。 “你找我什么事？”舒眉不想跟他解释，就让他一直想不明白去吧。 “范海晏是皇后看重的成王妃。” “嗯。”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你，你好歹也要说句谢谢吧。” 没有苏雅岚在场，常可根本就懒得装，嚣张又爱记仇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我猜到了。” 知道范海晏的身份后舒眉就往那边想过，加上最近范海晏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看似不经意的提起皇后和萧悬来，她想猜不到都难。 不过让舒眉看不懂的是范海晏根本不是来跟她炫耀或者示威的。在她的口中，萧悬少年有成，英雄磊落，仁厚宽宏，简直是京城良婿之最。 舒眉觉得她大概认识了个假萧悬，难不成范海晏自己嫁给萧悬还不够，要拉她一起跳火坑？ 不管范海晏怎么打算的，注定是要失望了。 “不知好歹，懒得理你了。” 常可直接带人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在看自己的脚，他的脚有这么大吗？这女人不是再诓他吧？ 第93章 朝堂 等苏雅岚取回酒器，常可已经回去了，她也就放下心来跟舒眉喝酒了。 只有跟苏雅岚在一起的时候，舒眉觉得很自在，所以也把那些清规戒律抛到了一边去。 舒眉的酒量都是跟着明沧师太抢酒喝练出来的，虽说依旧比不上师太，但喝倒苏雅岚简直不在话下，于是这次，又以苏雅岚倒在桌上为结束。 就在舒眉刚要考虑怎么在不惊动其他师太的前提下把苏雅岚弄回去，常可就像游魂一样出现了，身边形影不离的丫鬟不知道被他甩到哪儿去了。 “怎么让她喝这么多？” 只见看似弱不禁风的常可轻松的把苏雅岚抱了起来，白了舒眉一眼，准备离开。 这个眼神让舒眉很不爽，他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若是不想让苏雅岚喝多，他早点现身肯定能拦住，这会儿倒是想找自己麻烦了。 “等等。”舒眉其实也有点头晕了，不过神志尚清醒，她只是想起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常可，“罗修的酒量如何？” 常可回头笑了下，但怎么看那笑容都十分欠揍：“你自己去问他吧。” 这小子果然记仇的很。 舒眉暗暗咬牙，问就问，等下次看到罗修她一定会问，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想打他一巴掌，因为上次忘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罗修刚把马交给客栈门前的小二就打了个喷嚏，一个之后又是一个。 祝君柳在一旁问道：“你不是病了吧？” “你懂什么，这是有人想我了。” 这几天下来祝君柳也习惯了罗修这个性格，只是有些看不透他这人，看起来散漫自由，但若真是这样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坐到现在的位子。 他们这队人一路南下，刚经过了一片疫区，虽然一直尽量绕着，但这次水患导致的受灾面积不小，疫情扩展的范围也很大。 这瘟疫开始就跟风寒没什么区别，打喷嚏流鼻涕发烧，祝君柳又看了罗修一会儿，确定他就打了两个才算放心下来。 因为最近绕着村庄城镇走，过了疫区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不用露宿野外。 罗修伸了个懒腰，吩咐小二送热水到房间里，便上楼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罗修没等一会儿，热水就送进来了，跟着的还有一封信。 这次是跟着萧悬的人一起出来，虽说是为了监视他们的行动，但也限制了罗修的活动。就像现在，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取消息。 之前因为疫病爆发的缘故，他已经有阵子没有收到京城那边的消息了。 罗修一边泡在木桶里一边看完了字条，把它随手扔进了水里，纸条上的墨迹很快就散开了。 这个萧悬，还真是不安分…… ### 不过此时的萧悬其实再安分不过了，因为他正在护国寺礼佛，时不时的听下妙峰庵那边的消息。 到现在，舒眉躲在那里已经有十天了。 当然萧悬可不是为了监视舒眉来护国寺的，他是为当今的天子祈求平安而来的。 最近半个月御医一直没离开过养心殿，每日的早朝也改成了两天一次。 这是一个信号，皇上的身子骨出了问题，是大是小还不好确定，毕竟隔天还能看到皇上坐在龙椅上。 当今怀宣帝在位已经有三十年了，后宫充盈造成他儿女成群的现状，现在他一共有七个女儿，五个儿子。女儿多点没什么，随便封个公主嫁出去也就罢了，儿子多了其实也不是件好事。 就像现在，他的身体刚有些不妥，有些儿子就已经蠢蠢欲动了。虽然前太子因为逆谋逼宫被赐死的事情过去了才五年，但皇位的诱惑实在太大，总有人不长记性。 怀宣帝即便是躺在床上，任何风吹草动也没能逃过他的耳目。听说萧悬跟萧戎一起在护国寺，倒是让他心里舒坦了点。 天家亲情单薄，怀宣帝也没指望儿子们是真心希望自己长命百岁，但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就确实该敲打敲打了。 于是第二天，怀宣帝一扫之前的病态，精神奕奕的出现在朝堂之上，就预示着有人要倒霉了。 行九永王的因为清河瘟疫的事情被问责，怀宣帝让他亲自去那一带控制疫情，解决不了就别回来了。 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永王吓得腿软，但还是只能谢恩前往了，除了萧戎不在大殿上，其他皇子们噤若寒蝉，就算在之前心里有过点什么想法，也只能是想一想罢了。 萧悬封王之后就领了工部的职，听到怀宣帝的旨意后，主动提出要跟他同去，以便视察一下当时的堤坝工程。毕竟洪水年年有，今年刚修好的堤坝怎么就出问题了，这件事需要彻查。 怀宣帝同意了，虽然没有只言片语的夸奖，但显然对萧悬主动请缨很是满意。萧悬有野心，他是知道的，不过难得他对兄弟还算有几分仁义在，若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怀宣帝也是准备派个人跟去的。 敲打归敲打，儿子还是自己的。怀宣帝看着这个最像自己脾气的儿子，心里的赞许多了几分。 怀宣帝看萧悬顺眼，可是碍了太子萧晟的眼。 其他几个兄弟，萧晟没放在眼里过，只有萧悬让他特别在意，上次他设计陷害自己那不过是两人几年间较量的一次而已。 想起怀孕之后不得不躲在太后身边的太子妃，萧晟心里的恨就别提了。自从他当上太子之后，太子府一个孩子都没出生过，除了萧悬，还有谁能下此狠手。 但萧晟就算再想置萧悬于死地，也得顾念着皇上的意思，萧悬的母妃是为了保护皇上被刺客杀死的，之后他便被太后接到了身边养大，虽说不是嫡长，但这身份也比其他皇子高了一截。所以当初前太子死后，皇上立了自己为太子，萧悬那脸色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不过这几年，萧晟已经很难从萧悬脸色看出什么来了，他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真是跟皇上有些像，想到这里，萧晟看萧悬愈发不顺眼了。 萧悬没理会萧晟的目光，在退朝之后就离开了。 做戏也要做全套，在出发前他还得去趟护国寺还愿。 第94章 难民 苏雅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一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了。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常可把毛巾又拧了下，递给苏雅岚。 听到常可的声音，苏雅岚才反应过来，把毛巾贴在脸上，伸手揉了揉额头，道：“阿眉呢？” “她好着呢你，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常可没好气的说着，不过还是坐在了床边，伸手替苏雅岚按摩太阳穴一带，让她能舒服些。 常可的手平时就比正常人要凉，这刚沾过水更是低了几分，凉凉的贴在皮肤上很舒服。苏雅岚眯着眼享受，本就粗神经的她也没发现常可话里带刺。 “什么时辰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苏雅岚记得她答应过老管家要在太阳落山前回去，看外面的样子似乎也该出发了。 常可本来是当天回去的，不过看苏雅岚这样，便道：“我不舒服，今天要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再回去。” “这样不好吧，我可是答应了……” “我不管你答应谁，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这回，饶是苏雅岚再迟钝，也发觉常可心情不好了，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跟这样的人生气，常可觉得自己真是个白痴。 这时，常可的丫鬟良辰过来了，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常可神色微变，转而起身跟她出去了，苏雅岚又躺倒在了床上，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常可就回来了，把苏雅岚叫起来，说要动身回去。虽然搞不懂常可为什么如此反复，苏雅岚还是乖乖起来了。 等要上车的时候，苏雅岚发现舒眉也出来了。 舒眉看常可绷得紧紧的脸，上前摸摸苏雅岚的额头，问道：“头晕吗？要不要跟我坐一辆车？” 话音刚落，常可就道：“我的车比你的要舒服，而且你的车那么小，你们在里面太挤了。” 说完常可还看了苏雅岚一眼，目光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你敢答应试试看！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常可的意思，可惜他面对的是苏雅岚，这番话就是对牛弹琴了。 苏雅岚半点不理会常可的抗议，高兴的点点头，对舒眉道：“好啊！” 看着苏雅岚跟舒眉上了一辆车，常可咬咬牙也进了车厢里，若不是怕舒眉起疑，他是准备让苏雅岚留下，明日再来接她回去的。 “小姐，都准备好了。”良辰低声道。 “嗯，出发吧。” “要不要等美景回来？”良辰提议道，“您现在身边的人太少了。” “不等了。” 常可有些烦躁，再等就来不及了。 这次跟着常可来的不算外围的一整队侍卫，光丫鬟就有八个，这排场也是很惹眼了，连清虚师太知道都直摇头，觉得常夫人太溺爱孩子了。 但回去的时候，那些侍卫就剩了八个，而丫鬟只有良辰一个。 马车不紧不慢在路上行进着，舒眉让苏雅岚再睡一会儿，她则挑开帘子的一角看向外面。 跟着常可身边的人少了，刚才上车的时候他只带了一个丫鬟，其他人哪儿去了？ 而且看常可对苏雅岚的态度，明知道她酒后还没缓过劲儿来，为什么要如此着急上路，而且还说有难民涌到了京郊，若是不赶紧回去，恐怕会碰上。 怎么看常可的行为都透着蹊跷，舒眉心中疑窦丛生。但她知道苏雅岚也跟着，就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在方才才会故意让苏雅岚跟自己同乘。 走出去约有三刻钟了，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过来，但听不真切。 绿雁也察觉到了，刚想出言问询，就听到外面常家的侍卫在外面说道：“前方出现了一群难民，请小姐在车里不要出来，以免危险。” 竟然真有难民过来了？ 舒眉还没完全相信常可的话，忽然听到外面难民里有人喊着：“抢了这车就有吃的了！” 闻言，舒眉神色一凛，看来是真的。 难民应该来自清河一代，清河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但长途跋涉，又无法入城，只能在城外徘徊。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就会抢劫过路的人，在生存的威胁下，人性经不起考验。 接着，舒眉就听到外面的侍卫拔剑的声音，恐怕是准备硬闯过去了，不知道这群难民有多少。 前世舒眉也没少见这样的难民，不过她跟师父一起，与难民一路同行，自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她可不敢贸然出头查看，若是被难民发现恐怕更麻烦。 哭喊厮杀的声音传了进来，立夏的脸色有些泛白，舒眉握着她的手，默默的安抚她的紧张，绿雁就好得多了，往前挪了挪，挡在了舒眉前面。 舒眉听着外面的惨叫声，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只期望这一刻赶紧过去…… ### 一个侍卫前去侦查后回报：“王爷，前面有一群难民，大概有一二百人，要不要绕路过去？” 萧悬在小山坡上的树林中，看着山脚平地处被团团围住的马车，皱了皱眉。 他是听闻难民涌到了京城附近，没想到在这去护国寺的路上都能遇到。他本是去还愿的，自然没带多少人，现在身边满打满算也就是二十亲兵，真遇上那么多难民招架起来也是吃力。 虽然看起来那马车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但遇到这种事情，只能算他们倒霉了，就带了不到十个侍卫随行。 “派人去通知西山大营前来围剿。” 难民，其实也是普通的百姓，但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他们就变成了朝廷眼中蝗虫一般的存在，是不稳定的因素。 萧悬说完准备掉头走人，就在这时候，他随意又看了一眼，其中一辆车上的人下来了，看来是准备弃车逃走。 忽然萧悬瞥见了一个身影，他的瞳孔猛地紧缩起来。 随手拿过旁边侍卫手上的弓箭，萧悬一箭射了过去，正好射中了其中一个难民的脑袋，那个险些被难民抓住的人也抬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没工夫细想，萧悬一声令下，夹紧马腹，先冲了下去。 第95章 得救 舒眉觉得这辈子虽然没被沉塘过，但这一次两次也折腾得她很是狼狈。上次是被萧悬追杀，这次是遇到难民围攻。 就在刚才，车身晃动得厉害，侍卫在外面说是顶不住了，让她们下车，舒眉只好赶紧叫醒苏雅岚，拽着她仓皇了下了马车。 要说苏雅岚绝对是个人才，外面已经打成那样，她在车里竟然还睡得着，舒眉对她只有佩服二字。 甫一下车，舒眉就发现情形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原以为见了血那些难民会知难而退，但她想的太天真了，这些富丽堂皇的马车在他们眼里恐怕不光是代表着食物，而是一种无处宣泄的仇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虽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了，但难民至少还有七八十人，而且已经都红了眼，拼了命，舒眉的马车就险些被推倒，所以侍卫才让她们下车。 这边的侍卫只有八个，舒眉看到自己的车夫都跟着一起上了。 顾不得多想，舒眉要带着她们几个躲进树林，刚跑两步，旁边就伸过一只黝黑干瘦的手。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瘦的皮包骨头如果不是眼珠会动，简直让人以为是干尸的人。 那双手眼看就要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舒眉握着刚下车时候随手捡起的树枝，抽了过去。不过还没等她抽到那人，一支箭头就从那人的左眼里穿了出来，喷出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随后又有几支箭射倒了接近她们周围的几个难民。 顺着箭射来的方向，舒眉望过去，只看到树林中一人弯弓射箭，骑着一匹黑马冲了出来。马上之人的样子她看不太清，但紧随其后的一队人马让舒眉燃起了希望。 有救了！ 跟着那些人一起而来的还有一阵箭雨，例无虚发，每一箭落处都有一个难民倒下。有些难民看势头不妙，赶紧就跑了，但仍躲不过那些铁箭追杀。 很快，人马抵达，长刀出鞘，碾压性的屠杀便开始了。 不消一刻钟，这群难民几乎被屠杀殆尽，只有零星几个跑进了树林里。 萧悬勒住缰绳，冷声道：“追，一个都不许漏掉！” 黑马猛地停下，不高兴的嘶鸣着，马蹄在地上踢踏，溅起一片尘土，马鼻里喷出的热气离舒眉很近。 这时，舒眉也已认出了来人，顿时僵直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逆光的角度让她看不清萧悬此时的表情，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不太好看。 萧悬没有下马，看着舒眉，忽然弯腰伸手在她脸颊上的血迹上蹭过，抹开了一道红痕。 不过就在他准备捏住舒眉下巴的时候，被舒眉扭头躲开了。 而后舒眉忽然倒退两步跪了下去，低头叩首：“多谢成王救命之恩。” 苏雅岚等一干人也反应过来了，跟着跪倒谢恩。 看着眼前这人有些发抖的肩膀、被汗水打湿的鬓角，声音微微发颤但依旧不驯的样子，萧悬收回了手，道：“起来吧。” 舒眉起身低头不语，而从始至终萧悬的目光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凝滞了下来。 这时，常可的马车里传来良辰的惊呼：“来人啊，小姐晕了过去！” 顾不上去看萧悬的反应，舒眉告退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侍卫长严鹤见萧悬的马动了一下，问道：“王爷，要不要？” 上次从行宫回来那次他参与其中，于是这话问得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意思显而易见。 “算了。” 说完萧悬又看了一眼那边，然后打马走人了。 萧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舒眉在常可的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声音知道人都走了，一直绷紧的背部才放松了下来，手心里已经都是汗了。 马车里的常可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苏雅岚在旁，焦急道：“我们还是赶紧进城找大夫吧。” “进城太慢，而且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难民。”舒眉顿了下，道，“回妙峰庵找清虚师太。” ### 难民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几个侍卫和车夫都安然无恙，只是杀累了，有两人受了点轻伤，一个是被石头砸的，还有个s被咬的。 回去的时候比走要快的多，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妙峰庵。 清虚师太很快便亲自过来了，给常可把脉之后便写了方子让人去煎药了，好在妙峰庵药材品种齐全，不然还得去抓药，那就费劲得多了。 舒眉让苏雅岚送清虚师太回去，自己则留了下来。 等人都出去了，舒眉道：“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常可的眼皮动了下，转而睁开，似笑非笑：“你倒是不蠢。” 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出此下策。因为他必须要拦下萧悬，拖延他到护国寺的时辰，不然就功亏一篑了，虽然算计了舒眉，他半点负罪感都没有。 “彼此彼此。”舒眉明白常可装晕是为了给自己解围。 刚才萧悬完全可以把自己抓走，然后杀掉其他人，伪装成是被难民围攻致死的…… 舒眉觉得他肯定那么考虑过，只是最后不知为何放弃了。 现在她已经完全看明白常可在搞什么鬼了，什么难民、什么抓紧回城、什么一起回去路上有个照应，都是为了在途中遇到萧悬设计的，恐怕那些难民也是他手下的人引过来的。 “若是他们不过来怎么办？” “他肯定会来。”因为你在那里。 后半句常可没有说出来，不过舒眉已经听懂了。 虽然被当做了饵，但舒眉只觉得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劫后余生本值得庆幸，但她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半点不轻松，而且阵阵发凉…… 舒眉闭了下眼睛，眼前闪过的都是那些睁大双眼骨瘦如柴的身影。 再多说也是无意，舒眉起身准备出去。 常可坐起来在她身后道：“别告诉我哥！” 舒眉没有回头，淡淡道：“你以为能瞒得过他吗？” “我死定了。”常可哀嚎一声，倒在床上。 刚才那个车夫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那绝不是一个普通车夫应有的身手，舒眉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问问他，自己能不能递个信儿给罗修。 提起罗修，舒眉的心才渐渐回暖，她真的有些想他了…… 第96章 迂回 舒眉说的一点都没错，常可想要瞒住这件事不让罗修知道是没可能的。 入夜之后，罗修就收到了京城的消息，看过之后他捏着字条点燃了。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众人都察觉到了，罗修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祝君柳不明所以，反正这阵子他已经习惯了罗修的反复无常，现在他只想赶紧找到东西回去。 他自认不是个娇气的人，但这半个月跟着他们从北到南，见识了很多，心境也开明了不少。这广阔河山，苍生百相，他自重生以来一直纠缠的问题跟这些比起来显得有些渺小。 尤其是经过瘟疫一带之后，繁华了起来，让祝君柳感触更深，若是没有遭遇水患和瘟疫，清河那些地方恐怕也应该是如此盛世。 想起自己错过的考试，祝君柳豁然开朗，若是想摆脱成王，那就凭着自己的实力去入朝为官。前世他因为犹豫不决，最后才会为了稳妥起见选择了投靠成王。 很快就到了亳州，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祝君柳其实对玉玺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之前为了保住舒眉和祝泽樾所说的那句也不过是偶然得知。 这次的玉玺倒是好找得多，是谯县一个佃农在地里发现的，辗转之后到了县令手里。那个县令家贫，五十几岁才考上的进士，并不识货，在一次酒后拿出来炫耀，这才被人认出。 罗修一行人到了谯县之后，直奔县衙。 谯县县令行李，见到罗修他们来了之后，当即就吓得腿软了，跪地求饶。说是在昨天晚上，玉玺被人从府上盗走了。 祝君柳一惊，首先想到的就是萧悬派了另外一支人马抢了头筹。 正赶上罗修心情不好，面容冷峻，目光凛凛，李县令被盯得冷汗涔涔，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会儿的罗修，倒是让祝君柳看出了几分前世传闻中的样子。 不过罗修到底也就是个锦衣卫，没有资格撤销任免地方官员，只是让李县令把来龙去脉好好回忆一遍，事无巨细，写封折子。 最后得了这么个结果，李县令喜出望外，觉得捡回一条命。 不过罗修还是下令在此地停留了三天，对玉玺被盗之事调查了一番，自然是一无所获。 这次的亳州之行，是注定要无功而返了，但祝君柳却是松了口气。 但祝君柳不知道的是，那被盗的玉玺其实现在就在罗修手里。但看着这个玉玺，罗修的表情并没有轻松，因为这也是个假的。 罗修已经察觉到了，有人故布疑阵，几次三番让他们为了假玉玺东奔西走。 ### 常府的人，听闻常可遇到难民围攻的事情之后，第二天便派人过来了。 这回来的可不是普通的侍卫了，而是派了一营常家军，浩浩荡荡来到了妙峰庵外。 舒眉本想继续留在妙峰庵，但苏雅岚和常可都不同意，而且这回连清虚师太都建议她先回城。于是舒眉沾着常可的光，在常家军的护送下回了城。 上次因为知道常可另有打算，舒眉没有带上小竹，这次是真要回舒家，舒眉自然把小竹也带上了。 这几天在妙峰庵，小竹比刚来的时候看起来水灵了一点，听说舒眉要带自己回去，乖巧的应下了。 此次回城之路顺畅无比，别说是成群的难民了，就连零星的难免他们都没遇到。 萧悬骑着马，借着树林的掩盖，看着那两辆马车在重重包围之中渐渐走出视线，这才打马回去。 跟在他身边的严鹤看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这两方人马在城门处碰头了。 带领常家军的就是上次赵氏打听的那名张姓小将，名叫张敏才。虽然知道前一天萧悬出手相救，但张敏才是吃军饷的人，自然不好代表常夫人道谢。 这回，常可倒是没再躲着，亲自出面感谢了萧悬一番。 萧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个被常夫人保护得很好的独生女，倒也没多说什么，便先行进城了。 从头到尾，舒眉都没有露面。 到了分叉路口，张敏才分了一队人送舒眉回家。 而舒眉刚一进门，就被舒寒拉住了。 “姐，你总算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 “去你那说。”舒寒看到舒眉牵着个小姑娘，奇道，“她是谁？” 说着舒寒还上前打量了一下，把小竹看得直往立夏身后躲。 “她叫小竹，你不许欺负人家。”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人了？”舒寒一边走一边不满的反驳。 到了院子，舒眉让立夏和绿雁去收拾东西，把小竹安顿好，自己领着舒寒进了上屋。 舒寒恨恨道：“他们要把你嫁出去！” 赵氏的心思舒眉也是清楚的，也料到她会找机会把自己打发出去，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哪家人？” 见舒眉一脸淡定，舒寒气道：“是冀州范家。” 想到舒眉刚离开祝家那火坑，就要远嫁给不知根底的范家，舒寒能不着急吗，可惜最近也没见到罗大哥。 这回可真是有点出乎舒眉的意料了，前两天范海晏的表现让舒眉以为她是想为了萧悬拉拢自己。没想到这么快，范家竟然来人要议亲，看来范海晏比自己想的还要麻烦。 “看来伯父和伯母都同意了？” 搭上范家，就等于搭上皇后，舒厚安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明。眼下太子的位子坐得并不是很牢靠，他就有些摇摆不定了，也不看看，脚踏两条船是那么好站稳的吗？ 不过，这倒是一个拿回母亲嫁妆的机会，舒眉不想错过。 看舒眉若是有所思的样子，舒寒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姐姐肯定在想罗大哥，不想嫁给姓范的。 “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嫁到冀州去的！” “哦，你要怎么办？”舒眉看着舒寒，脸上起了几分笑意，她也想听听这个小男子汉有什么建议。 “我把你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我看你还是去妙峰庵吧，等罗大哥回来我让他接你回来。” 前面的几句话虽然有些冒傻气，但都很正常，舒眉很清楚弟弟的脾气，那是从来不会迂回曲折的，但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 没等舒眉说话，舒寒语气坚定道：“我只承认罗大哥做我的姐夫。” 第97章 装糊涂 赶走了口没遮拦的舒寒，舒眉还没来得及捋清思绪，赵氏就亲自过来了。 若是平时，赵氏顶多是差人过来请舒眉，哪儿像这次，听说舒眉回来就忙不迭的过来了，可见，她真是很着急。 “阿眉，听说你们遇到难民了，怎么样，没有伤到吧？” 事情就发生在城郊，而且难民一事已经搞得人心惶惶，消息传播的也快，不过怎么看赵氏此时的嘘寒问暖都透着虚伪。 她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舒眉并不在意。 “让您担心了。还好有常家的侍卫保护，这才能脱险。” “那就好，真是菩萨保佑。我这本来要派人去接你的，听说常家已经派人去了，这才没去。”赵氏装作忧心的样子，把戏做了八分足，“从昨天开始我就替你在祠堂祈福，保佑你平安归来。” 听到这话，舒眉实在忍不住了。 还要点脸吗？ 把她送到妙峰庵之后不闻不问的，侍卫都撤走了，要不是有常家派人来接，是不是她就不用回来了？ 当然舒眉明白，她不是赵氏肚子里生出来的，两人总归是隔着肚皮的。但大家都清楚的事儿，赵氏还非要装得如此深情款款，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还演戏演上瘾了啊？ “嗯，也许是祖母和我父母保佑，毕竟祖母生前把我们姐弟两托付给您，若是出点什么事儿，您以后下去也没法面对他们，是不是？”舒眉也跟着一起演，握住赵氏的手，认真保证道，“就算是为了您，我也会好好的，放心吧。” 赵氏被舒眉的话噎得一愣，觉得她这话怎么听都别扭，但偏偏她一副乖巧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听说是成王殿下路过把你们救了，可有此事？” “嗯。” 舒眉心里冷笑，就算赵氏再插科打诨，想问的还是萧悬的事情。她清楚赵氏是在试探自己和萧悬到底是什么关系，毕竟现在他们想把她嫁到范家去，但又有点搞不清萧悬的意思，怕得罪了他。 但若是主动把自己送到萧悬那，不就跟祝家那些人一样不要脸面了吗，这种事舒厚安是不肯做的。 要说舒厚安其实正经的学问平平，但脑子里的弯弯绕可是不少。想要得了实惠，还要面子好看。 赵氏还在等着舒眉继续说，就听她嗯了一声没下文了，于是有些急切道：“那殿下有没有说什么？” 舒眉心有余悸道：“他们似乎只是路过，赶走难民之后便离开了，不过昨天要是没有他们，可真是危险了，没想到他其实也没……” 后面的话舒眉没有说，让赵氏自己想去吧。 昨天发生的事情，若是赵氏和舒厚安知道，恐怕也不敢跟范家议亲了。舒眉自然不会告诉赵氏了，而且她一点不担心昨天的事情会泄露出去。且不说跟着自己的几个丫头还有车夫都不会乱说，常家的人口风也很严，就算是萧悬，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太过张扬，那简直往太子手里递刀子。 赵氏明白问不出什么来了，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本来她是想来试探下舒眉，若是萧悬真是凑巧路过，那跟范家的亲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若是萧悬有别的意思，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因为舒眉的态度，赵氏反倒是不踏实了，看起来她似乎已经不恨成王了？难道说成王昨天还做了些什么？ 这人想得太多，就不是件好事。 舒眉看着赵氏的眉毛微蹙又放下，似乎心里十分纠结，有些想笑。她就是故意说得这么模棱两可。 赵氏一看如此，也不待着了，准备回去跟舒厚安商量后再做打算。 舒眉客客气气的送她出去，回去之后就开始盘算上了。 范家的亲事她是不会答应的，但这是个清点嫁妆，拿回财产的机会。舒眉自己没什么，但舒寒一天天大了，以后还要上书院，议亲。虽说靠着舒家，但他们毕竟是无父无母，想要给舒寒找个好姑娘恐怕都会被人家嫌弃。 有了那些钱，她才能让钱生钱，给舒寒攒个厚厚的老婆本。 此时，被姐姐定义为不学无术只能靠祖产生活的舒寒小公子正扒在墙头上，向隔壁的院子张望。 舒寒是看过罗修从那边过来的，于是想找他商量一下。虽然刚被舒眉修理过一顿，但他心意已决。 不过张望了半天，舒寒也没看到罗修的身影，那院子十分寂静，似乎空无一人。 舒寒有些失望。 “好了没有？”在下面拖着舒寒的舒浚有些撑不住了，“罗大哥到底在不在？” “好了，好了。” 舒寒刚想下来，忽然蹿上来个人，蹲在了墙头上，把舒寒吓了一跳，脚下不稳，就往后仰倒了过去。 在下面的舒浚猝不及防，跟掉下来的舒寒摔倒在一起。 两个半大孩子都哎呦了一声。 舒寒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把他绑走的小胡吗？ “哟！”小胡还若无其事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要说小胡不愧是罗修亲自带大的，是得其真传，连出场方式都差不多。 看到他，舒寒的脸就沉了下来，起身把舒浚也拽了起来，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没事。 “你怎么在这里，罗大哥呢？” 舒浚并不认识小胡，不过刚才他被压在下面，现在还有点晕。 “头儿最近不在，让我过来看看。”小胡自然不会跟两个小孩子说罗修的去向。 舒寒皱眉道：“我有急事要找罗大哥，你帮我送封信给他。” “不管。” 小胡觉得这孩子实在不可爱，这明明是求人办事，用这种语气真是很欠揍。 舒寒被小胡直截了当的拒绝震惊了，倒是舒浚缓过劲儿来，拽了下舒寒的胳膊，问道：“他是罗大哥的人吗？” 舒寒点头。 舒浚比舒寒要有礼貌的多，上前拱手道：“请这位大哥帮我们带个信儿吧，口信也行。” “嗯，什么事？”小胡看着舒浚，觉得顺眼多了。 舒寒在一旁黑着脸说道：“我姐要嫁人了。” “什么！” 这回轮到小胡震惊了。 舒家小姐要嫁人，那头儿怎么办？ 第98章 知己 当罗修收到小胡火急火燎传来的消息，还以为京城出了什么事，一看他说的是舒眉要跟范家定亲，恨不得回去抽他一顿，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早没发现！ 虽然罗修表面看来很正常，但明显加快的回京速度和越来越短的休息时间都让众人觉得不太对劲了。 之前一直跟着罗修的锦衣卫不觉得什么，只是苦了那些成王府的人，他们其中有一个是熟知前朝历史的史官，还有个是玉器鉴赏大家，都是为了去给玉玺定真伪的。 不过这次来，连玉玺个毛都没看到，而且风餐露宿来还要披星戴月的回，于是这两个人首先撑不住了。 祝君柳由此见识到了罗修的铁血手腕，二话不说，把两位先生“请”进了马车里，每天的行程照旧。 回去比去要快了不少，很快到了清河，疫区已经小了很多，不过清河一代还是重灾区。 路过一个已经凋零的村子，罗修在那碰到了明沧师太，她正在救治几个被烧伤的人。 下令在附近休息之后，罗修去见了明沧师太。 “每次见您都在救人。” 明沧师太打量了罗修一眼，道：“怎么，许你们杀人就不许我救人了？” 罗修也不解释，问道：“这些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明沧师太叹了口气：“那永王来了，不救人也就罢了，竟然下令把有瘟疫的村子封起来之后放火，这些是命大逃出来的，他们根本没染上瘟疫。” 永王无脑，罗修也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出这种昏招。不过萧悬不是跟他一起来的吗，竟然也同意了。 两人在那边说话，祝君柳并没有过去，车里的两位先生也被放了出来透透气。 史官叫金年，岁数不小了，身子骨倒是还坚朗，不然照这赶路的速度，骨头都会散。 金年远远的看着和罗修说话的人，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又走过去几步，想要看个真切，越看越觉得像。 “太像了。” 祝君柳看到后，问道：“像谁？” “孝烈皇后。” 闻言，祝君柳一顿。 金年似乎自觉失言，又道：“许是老夫老眼昏花，看错了。” 明沧师太那边注意到了这老头子的动作，挥手打发罗修离开：“我还赶着给人看病去，别碍事了。” 罗修让人拿了点伤药给明沧师太留下，这才下令启程。 路上，罗修还跟祝君柳说起了永王烧村子的事情，祝君柳听了也是无奈但亦无力。 其实他们都错了，这次下令烧村的人不是永王，而是萧悬。 就连永王都不搞不清自己这个皇兄到底怎么了，一路上就是一脸阴沉，戾气很重，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 永王只是有点小聪明，还聪明反被聪明误，发配到了这里，哪儿敢去问，只能假装自己是只鹌鹑，希望皇兄的火气不要撒到自己头上。 ### 罗修一行人很快到了京城，与祝君柳分道扬镳。这阵子相处下来，原本对祝君柳有些敌意的罗修倒是觉得他是个值得结交之人，于是约他改日再聚。 祝君柳在知道罗修身份之后，本来就对他前世捐躯国家很是敬佩，也生了结交之意，只是觉得之前心目中罗修的形象有些幻灭。 虽然到了京城，祝君柳也没着急回祝家，他这一去二十多天，他的花不知道怎么样了。 赶到花匠那一看，祝君柳才放下心来，不过花匠却是给他引荐了一位公子认识。 这公子看起来不足弱冠，容貌昳丽，衬得一身华美衣饰都黯然失色。 跟在公子身边的小书童开口道：“我家公子很喜欢您这盆花，不知道能否割爱？” 其实祝君柳这盆牡丹并不是名种，品相也不好看，这是他在洛阳那边山里找的野牡丹。但山牡丹耐虫耐旱，用来改良牡丹品种是最好不过了，全京城确实只此一株。 祝君柳礼貌而客气的拒绝道：“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来年开春，我可以扦插一些幼苗送到府上。” 这意思就是不肯割爱了。 公子挑了挑眉毛。 小书童一听，继续恳求道：“要等到明年还有大半年，求求公子，您就答应了吧，要多少钱都好说。” 祝君柳这刚回京，一路风尘仆仆，样子自然是有些落魄，书童也是看中这点，才准备用金钱来诱惑他就范的。 提起钱来，祝君柳暗暗叹气，这不是钱的问题…… 忽然，站在一旁的公子也开口了：“这位兄台，我真的很喜欢这盆花。” 神态恳切，眼神真挚。 让祝君柳看得一愣，想来对方跟自己一样是惜花之人，若是如此，就当是送给知己罢了。 “那就送给公子了，希望你好好照料。” 祝君柳又跟那公子说起了这花的注意事项，有意教考一下对方。那公子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插上几句，很有见地，的确是个惜花爱花之人。 这回祝君柳是放心了。 难得碰到个跟自己爱好一致的人，祝君柳说起来有些搂不住，那公子也是好休养，半点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花匠早去忙别的了，在一旁听得枯燥无味的书童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这两人要说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书童的样子被祝君柳看到之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道：“抱歉，我一说起这个就有些……” 公子浅笑，接道：“有些花痴是吗？” 祝君柳面色微赧，就听公子继续道：“可巧了，我也是个花痴。” 之后两人互通了姓名，公子姓文，名辛，简简单单，倒不像其容貌那么打眼。 看自家公子终于要走了，书童拿出钱袋掏出几枚金叶子来。 文辛却是拿过钱袋，整个递给祝君柳：“多谢祝兄割爱，这些请你收下。” 祝君柳推辞道：“既称我一声兄长，就不要如此多礼，而且文弟也是爱花之人，这花送你，实在是物得其所。” 见祝君柳坚决不要，文辛道：“那来年春季，小弟扦插一些送到祝兄府上。” 祝君柳笑着点头：“如此刚好。” 第100章 又见面了 罗修跟祝君柳分手之后，先进宫见了皇上，把假玉玺献了上去。 怀宣帝把两个假玉玺并在一起，看了看，两个假的一模一样，显然是一批仿制出来的，也不知这样的假货还有多少。 罗修看怀宣帝把玉玺收了起来，便开始汇报此行任务的情况。 要说当皇上的大概都是疑心病，随着年纪增长，病情还会加重。怀宣帝看似放心的让萧悬的人与锦衣卫同行，实际上，却是暗中安排罗修在他们到达之前把玉玺拿到手。 不论真假，怀宣帝自始至终没想让萧悬的人碰到。现在还是他的儿子，但面对皇位的是，那就是觊觎他位子的敌人了。 罗修把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故意将他们指引到假玉玺之地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怀宣帝并无特别的表示，而是赏了东西给他，又道：“最近无事，你回家看看去，不然忠烈侯还不以为是朕故意扣着，不让你回去。” 忠烈侯也就是罗修的祖父，罗千胜。他虽出身不高，父母不祥，但眼光极好。少年时代阴差阳错认识了太祖，从此便追随于他，是其手下一员猛将，拿下这江山，有他一份功劳。 天下初定之后，太祖本想给他封王，罗千胜坚决不受，只承了一个世袭的侯爷爵位。最后还是皇后提议，让他尚了公主。 罗千胜的家乡在柱州，是比肃州还要偏西，靠近边陲的地方。封侯之后，太祖知他思乡，索性派他回去，驻守一方。到如今，罗千胜虽然年事已高，但柱州的兵权依然在罗家手里，现任总督是罗千胜的长子。 怀宣帝也知道这祖孙两一向不对付，不然罗修也不会小小年纪从家里跑出来流落京城。难得他心情不错，索性好人做到底：“朕命你护送十坛缥醪去柱州忠烈侯府上，不得有误，半月即返。” “臣遵旨。” 罗修这一声虽然是答应了，但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意思。 怀宣帝本想留了罗修在宫中用膳再回去，但开口说完之后，发现他的表情十分不情愿。 “看你这样，有什么事这么急？”怀宣帝的口气听着不像是君主对臣子，反而像是长辈对子侄一般。 正事儿也说完了，罗修的语气也随意了起来，点点头，半点不加掩饰道：“臣是有点急事儿要去办，今日就不陪陛下用膳了。” 能让罗修如此，怀宣帝也起了好奇心，又看了看他，忽然叹道：“你也到要娶妻的年纪了。” 罗修也不反驳，笑道：“回头还要跟陛下求个恩典。” “你倒是机灵。” 出宫之后，罗修吩咐了下属去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包援汇报，并且告了半个月的假，然后跨马扬长而去。 所以在祝君柳已经给他的牡丹花找到知己的时候，罗修还在担心自己心上那支花被别人采了去。 其实相比担心舒眉的亲事，罗修更担心的是她现在的态度，上次见面之后，两人还没再见。而且上次分手时候，舒眉看他的表情实在有些微妙。 罗修的宅子就是挨着舒家的那处，平时也没人在，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跟空宅一样。 不过这宅子本来就是荒着的，直到罗修碰到了舒眉，这才时不常的过来。而此时的小胡已经接到了消息，正在院子里等着罗修。 “头儿，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媳妇儿都跑了！ 当然后面那句借小胡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 “那个……”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罗修打断了，“先说正事。”说着先进了书房。 罗修心里惦记着要见舒眉，于是想要速战速决的把这些事儿先解决了再去，不然过两天他要回柱州，一个来回起码要半个月了。 小胡回头看了看，换了正经的表情，跟罗修进到屋里，把最近的事情汇报了一番。 “……在运送东西的时候，遇到了难民，耽误了时辰，还好常少爷施计，拖住了成王，东西才顺利进了护国寺。” 这件事罗修在路上已经知道了，不过那信是常可送过去的。常可深知罗修性格，与其等他回来秋后算账，不如自己先坦白从宽。 常可写信的时候可是没少咬牙给舒眉记上两笔账。 这点儿忙都不帮，真是记仇！ “嗯，最近不要太大动作，等难民这件事过去再说，你让弟兄们也收敛点。” “是。” “走，出去看看。” 罗修发觉外面有人，浑身戒备了起来，倒是小胡一身轻松，落在他后面走出来。 脚才踏出门口，罗修身上的感觉就变了，他的眼睛一亮，小胡只觉得身边一阵风掠过，再一看，罗修人已经到了几丈开外的海棠树下。 而树下，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过来的？”罗修拉起舒眉的手，眼里有如星光散碎，嘴角不住上扬，一身凌厉剥落下去只剩温柔。 看着平时英明神武的头儿此时此刻不争气的样子，小胡摇摇头，叹了口气，美人乡英雄冢啊！ 舒眉还是有些不习惯，但看罗修一副捡到宝的样子心跳得都乱了几拍，哪里还能忍心推开他，只能微微低头。 罗修趁着这一瞬转头给了小胡一个犀利的眼神：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扔你出去？ 收到威胁之后的小胡不敢久留，直接飞身出去了，就跟后面有狼追一样。 早在舒眉从墙头探脑袋的时候小胡就看到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罗修叫进了书房。 罗修这长途跋涉又进宫折腾，再是铁打的人也有些疲倦。加之信任有小胡在，一般宵小不可能进来，也就没留意周围，所以直到舒眉落地才发现外面的动静。 舒眉在看到罗修那一刹那，差点出声叫他了。但见他一身风尘，有些疲倦的样子，有些心疼，但一转眼他就进屋了，舒眉犹豫了下才翻墙过来。 要是前世的舒眉肯定做不出如此大胆不规矩的举动，但现在她就是很想看看他。 看舒眉的样子，眸中含笑，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罗修最后一片不安稳的心也回归了原位。 有时，言语反而是多余的。 第100章 缘起何时 阳光正好，微风醉人。连舒眉都收起了平日的矜持，静静享受此间温柔缱绻的时刻。 但这和谐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因为罗修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舒眉听到这声音一愣，看向罗修。 难得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窘迫，不复平日的潇洒风流的模样，竟显得有几分傻气，舒眉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过罗修毕竟厚脸皮惯了，很快就故态萌生，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舒眉身上，轻轻搂住舒眉的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饿死我了。” 舒眉叹了口气，没有推开他，“想吃什么？”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有很多天没好好休息过了，估计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 这会儿已经过了中午，她是吃过午饭，趁着丫鬟午后睡过去的时候悄悄溜出来的。 “面条，你要亲手给我做。” 舒眉纳闷。 上次是条件所限，不好发挥，才做的面条，舒眉自认厨艺还不错，做面条完全不能展现她的水平。既然他这么累，这么饿，舒眉本来是打算做点拿手菜给罗修的，没想到他的要求如此简单，。 但看罗修一碗面条就能满足的样子，舒眉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他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家人，除了师父说起过他祖父，而且看样子他和祖父还不合…… 罗修忽然强调道：“我要加白萝卜、胡萝卜、香菇、芹菜、黄瓜、西红星、干贝、虾米、海带，哦还有香菜，多多的香菜。”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舒眉张口结舌，这个菜码未免太多了，而且乱七八糟都是什么啊…… 不过舒眉答应了罗修，当然是他说加什么就加什么了。 舒眉看他这院子就知道不常住人，肯定什么都没准备，还好罗修说那些东西舒家的厨房里应该都有。 “好，那我回去做，你先进去换身衣服歇一会儿。” 舒眉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好看，让罗修不舍得放手。 “松手。”舒眉皱眉，知道他今天回来，自己已经是百般容忍了，他不能得寸进尺，“不是要吃面吗，乖乖等着。” “嗯，我等你。” 看着非要自己回去，不用他帮忙的舒眉，罗修笑的见牙不见眼，似乎浑身上下的疲倦都少了许多。 不过闻闻身上的味道，罗修都有些嫌弃自己了，但舒眉刚才竟然任由他抱着不松手，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罗修早就知道她是个心软的人，开始接触时会觉得冷淡疏离还带刺，等被她放在心上，她才会把最温柔的一面展现出来。 还是赶紧洗个澡去吧！ ### 舒眉翻墙回去动作的驾轻就熟，这里本就偏僻，少有人过来。看四下无人之后，舒眉去了厨房。 虽说只是做一碗面条，但舒眉仍不马虎。和面擀面切面，她下手飞快，很快粗细均匀的面条便做好了，高汤是现成的，只是找来罗修所说的那些菜码之后，舒眉犹豫了一下。 他到底是什么爱好？ 想不通的舒眉依然照着罗修的要求把菜码弄好，放到面上，接下来放上厚厚一层香菜就可以完工了。 这时候，进来一个厨娘。 来的这位孙厨娘在厨房已经有些年头了，做菜很有一手，当年舒眉还跟她学过几道拿手好菜。 孙厨娘看到舒眉手边摆着一碗被菜码盖的严严实实快要看不到面的面条，还有剁了半个案板的香菜，顿时笑了：“大小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这么做面条。” 闻言，还在切香菜的舒眉忽然手上一顿。 ### 不到半个时辰，舒眉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递给了在下面接应的罗修，然后她人在墙头坐着却没有下来。 罗修把食盒放到一边，看舒眉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虽然有些奇怪但仍旧笑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舒眉又深深地看了罗修一眼，没有搭理他，慢吞吞的迈到树枝上，照着以往的路线安全落地。 “怎么了？”罗修不明白舒眉怎么回去一趟就忽然变了，想要拉住她的手也被躲开了。 “你先吃面吧，不是饿了吗？” 舒眉说着拎着食盒进了屋里，把面条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面条的卖相确实有些诡异，满满的香菜把面盖得严严实实，一眼看去，只会觉得是一碗香菜摆在那里。 罗修坐下来一边吃面一边看着舒眉，她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交汇，舒眉别开眼去，道：“赶紧吃。” 本来应该是罗修心心念念的一碗面，吃到嘴里却是没有味道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舒眉了，只能小心翼翼观察着她，越看越觉得她的眼圈有点红。 罗修放下筷子问道：“你哭过了？” “没有，”舒眉站起来收拾碗筷，“不吃我就拿回去了。” “到底怎么了？”罗修握住舒眉的手，力度不大，但不容抗拒，“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 “骗子！”舒眉的眼圈更红了，忽然一头扎进了罗修怀里，抱着他不撒手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罗修傻了眼，要知道舒眉可是从来没有如此主动过。 虽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但罗修尚存一丝理智，明白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忽然他明白了过来，也主动回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 “你想起来了？” 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得知真相后会是如此反应，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表明身份了。 舒眉没有回答，而是发狠的在他胸前咬了一口，隔着薄薄的衣服，罗修感觉到了她有多用力，可见她对于当年的欺骗有多在意。 “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告诉你，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这回真是玩大了。 舒眉这才抬起头，松开他，眼睛红红的，恨恨道：“去，换上当年的衣服出来。”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罗修却是明白的很。他乖乖地进屋，很快换了一身女装出来，不过衣服显然有点小了，紧巴巴的绷在他身上，很不合身。 罗修脸上还戴着一张银色面具，低声唤道：“阿眉。” 声音细腻温婉如女子。 番外一：十年之前（上） 倒回到十年前。 那时小罗修离家出走，一路流浪到京城，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跟个小乞丐一样。但他就算是流落街头也不屑于去翻垃圾堆，只会跟人抢东西。 那些跟他一样无家可归在街上混日子，以乞讨和小偷小摸过活的孩子，就是小罗修的目标。仗着从小习武，有几分功夫，他基本从无失手。 小罗修也很公平，只要能打败他，他就不动那些东西，放他们一次。但那些孩子又怎么能打过从小在忠烈侯府被名师教导的小罗修？ 直到三天前，那些孩子联合了起来，他双拳难敌四手，被狠狠揍了一顿，让他滚出京城。 罗修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条小巷里，浑身疼的像要散了架，半步都懒得挪动，他想了很多…… 那一年冬天很冷，一夜大雪，连剩饭菜都被厚厚的积雪掩盖，变得不太容易找到。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几天没吃饭了，实在撑不住了，便在垃圾堆里翻找。 忽然，旁边的小门开了，里面走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她看到有人在翻垃圾之后吓了一跳。 小罗修只觉得被人盯着看了半天，本来一腔怒火就无处发泄，于是回头对着她吼道：“滚！” 小女孩被吓得一哆嗦，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身跑了回去。 小罗修在雪下找了半天，捡着半个不知道谁啃剩下的馒头，拿在手里实在吃不下去，靠在这墙坐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小角门又打开了，露出一道缝来，然后又迅速关上，没一会儿又打开了。 小罗修刚才就看到了是方才的小女孩，于是闭上眼装作睡着的样子，不过他的睫毛够长，留着一条缝也不会被发现。 似乎是看自己睡着了，那小女孩才悄悄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上面绿油油的满是香菜，一点卖相都没有，但那久违的热气和食物的香味还是让小罗修的胃缩成了一团。 他更饿了。 小姑娘似乎怕他醒过来，把碗放在那里之后赶紧就跑回去了，关上门。 其实她要是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在自己转身之后，小罗修就已经忍不住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白萝卜、胡萝卜、香菇、芹菜、黄瓜、西红柿、干贝、虾米、海带？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 小罗修一边吃着一边怀疑，这面该不会是她做的吧？ 一碗面下肚，虽然不太饱，但已经让他觉得舒服了很多，窝在墙角找了个背风避雪的地方，小罗修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小罗修发现旁边有个布包，里面放着几个包子。 接下来的几天，靠着这送上门的食物小罗修渐渐恢复起来，却没有再见到小女孩。 五天后，小罗修又回去找了那群小乞丐，不过这次他没有打人。被打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不管有多强，也打不过八个人。 找到那群小乞丐住的地方，只有两个在，他们以为小罗修是回来报复的，顿时也有些心慌了。八打一，他们还都受伤了，别说现在二打一了，必输无疑。 十岁的小乞丐抱着六岁的弟弟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小罗修也没说什么，坐在那里等到所有人都回来了。 在气氛剑拔弩张，一场斗殴不可避免的时候，小罗修忽然对着那些小乞丐到了个歉，然后在他们呆愣的目光中宣布以后这片都归他罩着的事情。 小乞丐们本来也都是孤儿，平时没少受人欺负，小罗修的战斗力他们都体会过，于是商量之后，便接受了他的提议。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从此，小罗修有了人生中第一支部队。虽然只有八个人，但这些人后来都成为了与他肝胆相照的兄弟，跟随他征战四方，立下了赫赫战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他们不过是一群组团要饭的小乞丐罢了。 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小舒眉了，她当时想吃糖葫芦，但娘说会吃坏了牙，不让她吃。 那时候的小舒眉还没变成循规蹈矩的淑女，有爹娘疼爱，胆子也大，所以她悄悄溜了出来买糖葫芦。 年幼的小舒眉有着一副好心肠，虽然被骂了一句差点吓哭，但还是忍不住煮了碗面，看到他似乎睡着了才敢端出去。 当时小舒眉刚开始学下厨，不会做复杂的食物，连面都是现成的。她觉得把什么好东西都放进就对了，于是才会做出那么一碗奇葩的面条来，让罗修足足记了十年。 ### 半年后的一天，在小罗修带领着一帮小弟们开拓着乞讨地盘的时候，被自己的亲舅舅罗鸣鸿看到了。 当年罗鸣鸿为了娶常夫人，自愿入赘常家，已经和自己的父亲罗千胜闹翻了，也有好几年没有回过柱州了。在他印象中，小罗修应该还是一副小玉人的模样。 所以当罗鸣鸿看到小罗修的时候，一度安慰自己是看花眼了。 但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在确定这脏兮兮黑不溜秋的小乞丐头子是自己的亲外甥之后，罗鸣鸿几近晕厥，湛湛立住，说要把小罗修带回家。 小罗修坚持要带上自己的几个兄弟，否则就不要管他。其他孩子则是说着要走，不准备拖累小罗修。几个孩子中最大的也就是十三四岁，最小的不过五六岁，吵起来的时候简直要翻了天。 罗鸣鸿的头很疼，罗鸣鸿的心很累。 他看起来就那么不近人情吗？ 罗鸣鸿带着这群孩子回了家，当然被自己的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带外甥回来没问题，顺便收留其他那些孩子也没问题。但是，不要往家里带，你不知道小可身体什么样吗？万一过了病怎么办？” 最后罗鸣鸿带着他们去了别院，让他们好好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教育了他们一番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 当天晚上，小常可就病了，常夫人看罗鸣鸿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可怜的罗鸣鸿，这一天过得相当糟心。 因为常夫人不喜欢那些孩子，罗鸣鸿考虑过后把岁数大些的孩子安排进了军营。至于最小的那个，跟小罗修一起被留了下来，他就是小胡。 刚好常夫人正在让人训练一批男扮女装的侍卫，充当小常可的保镖和丫鬟，小罗修便自请加入了。 罗鸣鸿是反对的，但小罗修年纪不大，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舅舅不光帮了自己，还帮了自己的兄弟，于情于理，他都要报答。 其实小罗修一直记得当时给了自己一碗面的小姑娘，但此时的他已经在专业师父的教导下，为了贴身保护羸弱的小常可，开始了男扮女装生涯。 所以在后来，小罗修出现在小舒眉面前的就是个小姐姐的样子，而且一骗骗了她三年，直到他离开常家去军中历炼。 番外一：十年（下） 罗修一直想找机会再回去那条小巷看看，但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又走，海棠花开了又谢，他依然没有去成。 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了，要报恩，办法很多，怎么自己就选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常可此子，年纪不大，记仇不忘。 “我要喝水。” “端葡萄来。” “去花园。” “……” 作为常小姐（伪）的首席大丫鬟（伪），罗修必须寸步不离。端水喂葡萄不说，还要抱着娇花弱柳的常可去逛花园，这三年下来，他的臂力大幅提升。 一味挨打不还手自然不是罗修的作风，所以常可折磨他的肉体，他就虐待常可的灵魂。 …… 这本《王祯农学》不错，列入必读书目，这套《水经新注》很好，加入教考范围，这本《银瓶梅》，似乎对以后大有裨益…… 常可想掀了桌子，可惜做工精良的红酸枝书案太过沉重，他只能放弃。 他的设定不该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学无术醉生梦死的病娇娘吗！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要学这些东西！ 诶，那《银瓶梅》留下。 …… 花园里，罗鸣鸿的声音在风中隐隐飘来。 常可手一指：去那边。 罗鸣鸿在发愁，他在礼部任职已有十年，刚升任主客清吏司郎中就遇到了难题。 本朝建立不过三十几年，与外邻番邦的关系还很紧张，少有外国使臣前来，这职位本是清闲至极的。 而罗鸣鸿所追求的不过是钱多事少离家，恰好这个职位三点都满足，但塔塔族使臣前来缔结邦交的事情却打破了这一切。 因之前征战造成的国库空虚仍未缓解，怀宣帝继位之后走的是怀柔路线，致力于与周边部族打好关系，所以塔塔族使臣前来一事被空前重视了起来。 为了让塔塔族使臣们又宾至如归的感觉，有臣子提议在酒席上表演两国舞蹈，拉近关系。 在罗鸣鸿看来，这些提议完全都是垃圾，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做! 身在其位，罗鸣鸿没有拒绝的借口。 好不容易准备得差不多了，又出了意外，一个舞娘受伤跳不了。京城里舞娘是不少，但有这种高鼻深目异族血统的却不多，能凑齐这一队罗鸣鸿已是用尽洪荒之力。 眼看再半个月使臣就要到了，罗鸣鸿急的嘴边都是火泡，就这样他还拉着幕僚在花园里借酒浇愁。 “文远，我的命好苦啊……” 喝大了的罗鸣鸿开始唱歌。 陈文远一脸便秘看着自己的主子，心中升起看走眼跟错人的懊悔之感。 常可仔细打量了罗修一番：“体现你价值的时刻到了。” 于是，在常可的煽动下，罗修顶替了受伤的舞娘。 罗修只有一个要求，这半个月里他不住在常府里，因为以常可的尿性肯定会逼着自己跳给他看。 士可杀不可辱！ 罗鸣鸿爽快答应，常可看着书案上摞成小山的书暗自磨牙。 这院子是罗修选的，位置呢，就在舒家的隔壁。不过他每天都从舒家的后角门经过，却再也没见过想见的那个人。 很快，塔塔族的使臣进京了，百姓们挤在街上看热闹，这些蛮夷之人也不是青面獠牙嘛。 塔塔族的使臣是王族，生得五大三粗。他喝着美酒，看着美人，一眼相中了跳得最好的罗修。 罗修：！！！！！！ 还好这件事被二皇子萧戎给四两拨千斤的回绝了，罗修松了口气。 离开大殿，罗修躲开侍卫准备逛逛，毕竟第一次来，总得留点记号是不？ 就在罗修专心致志往一根汉白玉柱子上刻着自己名字的时候，看到萧戎拔足狂奔，从自己身边刮过，丝毫不见之前和风细雨的端庄模样。一名个子小小的黑衣人，拿着把缀满宝石的匕首紧追其身后。 在经过了三年锻炼、武艺上已与当年不能同日而语的罗修看来，两人这不是在追杀和逃命，而是在玩老鹰捉小鸡。 罗修上前很快制服住了刺客，拉下面罩一看，所谓刺客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没错，已经十五岁的罗修认为，这种小孩子根本看不入眼。 小刺客很不老实，不过他反抗挣扎的动作都被被罗修以武力镇压了。 没一会儿，小刺客已是满头包。 华丽的匕首被收进了罗修的袖子，小刺客手脚被腰带绑在了一起。 技不如人的小刺客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虽然罗修听不懂，但配上他愤怒的表情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萧戎被追着跑了大半个御花园，此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站在一旁休息。 缓过劲儿之后，萧戎礼貌道谢，希望罗修不要惊动侍卫，这名刺客他自会处理。 罗修本就没想多管闲事，不过是看在萧戎替自己解围的份上才出手的。他就是偷溜过来的，哪会自找麻烦。 况且，那些不知道被谁支开的侍卫一时半会儿肯定过不来。 罗修这么想着，却也没有提醒萧戎，他在这深宫长大，应该比自己更懂其中猫腻。 萧戎拖着刺客的样子好像拖着一头待宰的小猪。 逛了，也留名了，罗修索性出宫去了。回到院子里，衣服都没换，他倒头便睡。 第二日，罗修是被隔壁的笑声吵醒的。 带着起床气出来一看，呵呵，又是春天了。 罗修冷笑，随手弹飞个小石子打断了风筝线。 看着风筝落在自家的树上，听着那边传来小孩子的哭声，罗修满意微笑，准备回去补觉。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罗修回头一看，有人侵入了他的地盘，目标是那树上的风筝。 可惜这小姑娘身子小，胳膊不够长，还差一点能够到风筝。 就这样她还有空儿回头安慰墙那边的人：“是谁捡到归谁，但姐姐捡了就给你，好不好？” 罗修琢磨着，这双眼睛，他曾经见过。 说话就更容易走神了，于是人抓着风筝一起从树上掉了下来。 罗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虽然三年未见，但罗修肯定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莫名其妙的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身打扮。他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迅速的把昨晚跳舞用到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面具只遮住上半张脸，罗修移开手，低头看着怀中惊魂未定的小女孩，扬起一个笑容，“谁捡到归谁？那你归我了。” 还好面具挂在腰间尚未取下…… 还好自己武艺高强身手敏捷…… 少年罗修，十分自恋。 四月春风里，吹来的海棠花瓣也不知迷了谁的眼。 第101章 差一点 罗修摘下面具，又走到舒眉身边，无奈道：“可满意了？” “不满意又能怎么样，毕竟你可是我的秀姐姐。”舒眉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容。 若说开始罗修还没有察觉，只是觉得舒眉这通脾气发得有些奇怪，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对上舒眉晶亮的眼睛就完全明白了。 谁让自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骗了她呢，至于这个称呼，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当年罗修刚接住人，就赶上小胡和他哥哥大胡过来看他。 大胡刚想叫一声修哥，忽然接收到了罗修警告的目光，于是话在嘴里转了一圈之后，出来变成了：“修……姐？” 被小舒眉听成了“秀姐”，于是少年罗修变成了“秀姐姐”，以致于后来他几次前来也都只能以女装示人，成了大胡他们之间的笑谈。 说起这事儿，罗修没有一次不后悔的，本来可以玉树临风潇洒不羁形象出现在她面前的，都被大胡给毁了。还有昨晚他怎么就那么懒呢，换身衣服很费劲吗？ 这个误会得以持续三年，其实还是因为罗修自己的关系，他不想让舒眉知道自己就是之前那个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小乞丐。 少年的自尊心，最禁不起敲打。 后来常夫人生辰那次，罗修以为舒眉看到自己女装会想起之前的事情，谁想到她只顾得笑根本没记起来，生生又差点给他憋出内伤。 现在她倒是知道了，还摆了自己一道。 不过栽在她手里，他甘之如饴。 舒眉伸手戳了戳罗修露出的一截腰，问道：“我记得还有一串铃铛呢，哪儿去了？” 腰间的肌肉倏然绷紧了，罗修恨恨的瞪了舒眉一眼，抬手把她抱回了怀里：“小骗子。” 罗修刚洗过澡，一身清爽的皂香，微湿的发梢搔在舒眉的颈间，让她忍不住推开罗修：“你是大骗子。” 厨娘的那句犹如醍醐灌顶，让舒眉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她曾经见过那么一个鼻青脸肿但眼神不驯的少年，也曾经做过那么一碗一塌糊涂的面。 不过后来遇到女装的罗修，舒眉并没有把他跟之前的少年联想到一起。直到再见到罗修，回想起他时不时冒出来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舒眉终于茅塞顿开。 在被当做是秀姐姐的三年里，罗修其实有很多机会解释清楚，却一直都没说。虽然舒眉也有怀疑过这个姐姐未免长得太快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男人。 其实舒眉很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又回来了，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不也有难以对他明说的事情吗？ “你还敢说，我都没吃饱。” 罗修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配上他这身打扮，有种动人心魄的魅力，像一个漩涡席卷了舒眉的冷静和判断力，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谁拦着不让你吃了，还不去休息。” “那些还远远不够，我要先从你这里收点利息才行。” 罗修的手慢慢抚上舒眉的脸，轻轻摩挲，拇指似有似无的碰触着她的唇角，笑容越来越深，扣着舒眉腰身的胳膊慢慢使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舒眉抢先一步捂住罗修的嘴，笑得眼睛弯弯：“好好歇着吧，秀姐姐。” 眸光流转，罗修的眼神像是会勾人一样，吻了下她的手心。 像是被烫到一样，舒眉赶紧拿开手，握着那只手不知道要如何放才好了。 她真是太天真了，以为捂住就没事了！ 好在罗修今天确实累了，也就没再欺负舒眉，索性直接抱起她送回了墙那边。 低头亲了亲舒眉的额头，罗修的身影就不见了。 舒眉摸着额头觉得不光是手心，连额头都开始发烫了…… ### 罗修一觉睡到了天黑，醒来之后觉得肚子更饿了，一睁眼便对上了小胡幽怨的眼睛，把他吓了一哆嗦。 小胡眼睛亮晶晶的，道：“头儿，你可算醒过来了！” “滚滚滚，我又没死。” “舒家那小子来问过三次了，看你醒了没有。”小胡笑得那叫一个暧昧，“那我去告诉他了。” 小胡心里门儿清，这分明是舒大小姐问的。 “莫名其妙，傻笑什么。”罗修抬手甩了小胡的后脑一下。 小胡乐颠颠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儿，舒寒就来了，还提着个食盒。罗修再睡下去，他这东西估计就得热一遍了。 马蹄排骨汤、玉带虾仁、板栗烧菜心、蛋酥花仁。 这一盘盘端出来之后，小胡的眼睛都看直了，“头儿，你可真有口福。”说着，他咽了下口水。 舒寒在一盘看着，骄傲挺胸，顺带鄙视了一下他的没见识，“少见多怪。” 罗修倒不是小气的人，虽然想着独占这些更好，但显然这菜量不是给一个人的，于是招呼小胡一起吃。 小胡早就等着了，高兴的哎了一声，去拿筷子拿碗。 舒寒眼看着两人风卷残云般吃光了，还意犹未尽，问道：“呃……下次我再多带点过来。” 小胡摆摆手，道：“已经很饱了。” 也许是小时候做过乞丐的缘故，算上罗修在内，他们这些人最看不得的就是浪费食物。 “罗大哥明天想吃什么？”舒寒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罗修餍足的眯着眼，“不是你姐让问的吧。” 舒寒倒也大方，承认道：“我姐没问，不过你想吃的，她肯定会给你做。” “那我就不客气了。” 罗修说了几个菜名，舒寒一一记了下来。 回去之后，舒寒就去找舒眉了。 舒眉已经要就寝了，不过弟弟找来，她自然是要见的，想来罗修已经睡醒吃过了。 但一看舒寒是带着菜单来的，舒眉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怕舒眉没听清，舒寒又念叨了一遍，然后悄声道：“姐，你会答应给罗大哥做的吧？” “不做。”舒眉仍不解气的，补充道，“我做什么他吃什么，还敢挑。” 说完，也不理舒寒了，径直回了房间。 舒寒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其实跟舒寒没关系，舒眉是在气罗修。 吃完今天这些就不会说个好吗？ 他就记得十年前那碗破面是不？ 第102章 禁锢 休息过又吃饱了的罗修并没有歇下，而是换了华丽骚包的华服，摇着描金骨扇出去了。 罗修去的地方若是被舒眉知道，肯定会被揍死，他去了京城最大的南风馆，桃花楼。 看到这么一个英俊潇洒通身贵气的公子哥出手就是一张金叶子，老鸨仿佛看到了一座移动的金灿灿的人形山。 罗修也是驾轻就熟了，直接点了头牌伊拂。 老鸨不敢怠慢，带了罗修上了二楼进了最里面的一间。 伊拂面如冠玉，凤眼微微上挑，眼尾略带胭脂，端的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但他这副样子也只保持到罗修进去关门之后。 伊拂眼中妩媚褪尽，看起来有些凌厉，叫了一声“头儿”。 和大胡小胡一样，伊拂也是当年那八个小乞丐其中一个。他的年龄自己都不清楚，看起来显小，现在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因为当年他讨了钱就为了买一件好行头穿，所以被大家称做“衣服”。后来有了正式身份，才改名叫伊拂。 伊拂跟其他几个人不一样，平生最爱干净。就算是当乞丐的时候，也是收拾得最整齐的那个，所以他在军营那种地方待不下去，总逃跑。 虽然伊拂是南风馆头牌，但他性别男，爱好女，在这种地方，纯粹是因为被罗修坑了。 …… “想不想每天穿新衣服？” “想！” 于是，伊拂把自己卖进了桃花楼，这里便成为了罗修的情报交汇处。 …… 罗修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还没坐稳就被伊拂一巴掌拍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反了你了！” 伊拂挑眉：“比划一下。” 两人就在不大的房间里打了起来，偏偏还一点声音都没有。伊拂身形灵动，翩若游龙，罗修身法诡异，脚下如风。 “不打了。”罗修先坐了下来，“我这刚回来，累死了。” 罗修答应了伊拂，只要他打过自己，就让他离开南风馆。不过罗修罢战，伊拂也没辙，算了，今天就先放过他。 伊拂也坐了下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小胡都说了，你最近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深巷明朝卖杏花啊。” 罗修无奈扶额：“我说你啊，不会用诗句就别乱用了行吗？” 伊拂还有个愿望，就是做个大文豪。无奈他实在没有这个慧根，学了的诗到他嘴里就乱了套，偏偏他还特别喜欢说。 “算了，说正事儿。”伊拂也很委屈，他就这点爱好了，还总被人鄙视，他容易吗？ “孝烈皇后是有一女，据说出生命硬，所以养在外面，所以当年没在宫里。” 因为明沧师太来历实在存疑，偏偏舒眉又如此信任她，所以罗修曾把明沧师太的画像拿给常可看。常可所学甚杂，但他过目不忘，看了之后便说了这人与孝烈皇后很像，随后罗修便让伊拂着手调查此事。 但她的身份调查起来并不容易，直到前几天，伊拂才肯定，明沧师太就是前朝皇后之女。一个没有封号的公主，但确确实实是前朝皇室血脉。 罗修怀疑一直带着他们兜圈子找假玉玺的就是明沧师太，不然为何每次他们离开京城的时间都差不多，还总会在路上遇到，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虽然得到了情报，不过罗修并没有回去，而是在桃花楼住下了。罗修这人好享受，自然占据了最舒服柔软的大床，可怜的伊拂打不过他只能窝在美人榻上窝了一宿。 一早起来，伊拂就把罗修赶走了，他要上床补觉。 罗修晃悠回家，舒寒也把早饭送来了。 平时根本不会这么早过来的小胡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舒寒抱着食盒防贼一样看着小胡。 虽说舒眉昨天不高兴，但今天依旧是照着昨日罗修说的那些做的。 罗修面上看似淡定，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就连咸粥喝到嘴里觉得都是甜的。 这几天罗修就要准备着回柱州，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先解决掉范家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部署，护国寺传来了消息，请他过去一趟，他的心情瞬间不美好了。 在护国寺约见罗修的自然是萧戎，跟在他身边的还是子衡。 吴策，字子衡，他正是之前罗修逮住过的那个小刺客。这么多年来，他依然跟在萧戎身边，伺机而动。 罗修是后来才知道在被他撞见那次追杀之前，吴策已经锲而不舍追杀了萧悬三年了。 什么仇什么恨啊，罗修觉得两人都有病。 罗修看不惯吴策，吴策也看罗修不顺眼。他第一次见面就把他那名贵的匕首给拿走了，至今未还。 所以一看罗修过来，吴策哼了一声就走了，把手里的匕首收进了袖子里，第一百一十一暗杀，失败。 “找我什么事？”没有外人在的时候，罗修跟萧戎说话很随意。 萧戎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没有任何皇子的架子，“听说你要回柱州，我这有些东西你一并带回去吧。” 罗修看着萧戎，眼神深沉，看不出情绪，“要送你自己送去。” “我不方便出京。” “你不是不方便，是不想去吧，每次都用这个借口你烦不烦？”若是他有心想去，罗修能想出一百种办法让他出京。 似乎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问题也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萧戎很平静。 “你不管就算了。”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也不是赌气，就像是谈论意见可有可无的事情。 纵使罗修听过这个回答很多次，依然做不到心平气和，一股怒气在心中盘亘，急切的要找寻一个出口。 “二殿下开口，臣岂敢不从！” 说完，罗修甩下萧戎就出去了。 吴策不知道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刚好看到脸色铁青的罗修出去，掀起嘴角笑了笑。 这副模样的罗修，别说是舒眉了，就连小胡他们都没见过。 “不是上次找你帮忙的时候了，带点东西而已，又不会累死他。”一转眼珠，吴策又道，“何必求他，我可以帮你送去呀。” 萧戎抬眼看他，笑笑，但是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决：“你想都别想。” 这回轮到吴策生气的甩袖子走人了。 殿堂里只剩下萧戎一人，他负手而立，背影看起来萧瑟又孤独。偌大天地间，仿佛只有他孑然一身。 第103章 默契 罗修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回去才好起来，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让舒眉看出了端倪。 虽然两家比邻而居，但见面其实并不方便，舒眉也不能总甩开丫鬟翻墙过去，罗修又不能光明正大过来找她。 不过事在人为，从护国寺回来后罗修换上女装，借着常夫人的名义便找上门了。 虽然赵氏觉得奇怪，但常夫人的人她自然不会拦。 此时的舒眉正在厨房忙碌，听说常夫人身边的人来了，有些奇怪，洗净手之后便出去了。 光看脸的话，罗修这扮相一点错儿都挑不出，而且还很美。但配上他的身材，总觉得有些奇怪。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姿态了。 舒眉让绿雁去厨房盯着自己的菜，支开立夏去找东西，这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后天要去柱州一趟，估计半个月才能回来，你有事让小寒去找小胡即可。” “你不必担心我。”舒眉倒了杯茶给罗修，“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眼神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既然罗修不愿意说，舒眉自然不会强迫。 也快到中午了，舒眉道：“既然来了，就吃过再回去，免得让小寒来回跑。” 不过一道墙的距离，就算是绕出府去送，不到一刻钟也能跑个来回，舒眉这话说的自然不是心疼舒寒。 闻言，罗修终于是驱散了自己心头那些阴郁的心事，露出笑容来。 “吃什么？” 舒眉瞪了他一眼：“做什么你吃什么。” “好好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这句话总算是让舒眉心里舒坦了不少。 立夏进来了，捧着一叠衣服，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大个头丫鬟，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太废布料了！ 舒眉笑着把衣服塞给罗修：“上次弄脏了姐姐的衣服，这次多做了几件，希望姐姐能够喜欢。” 看着怀里这些或桃红或翠绿或鹅黄的衣服，罗修有些哭笑不得，是他失策了，当时为了逗她故意说了些华丽无比的花样，她还真去做了。 “多谢大小姐了。” 舒眉又支了立夏去找舒寒过来吃饭。 等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舒眉考虑了一下，道：“范家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我自会处理。” 罗修是准备在去柱州前解决这件事，但他并不打算让舒眉知道自己插手过，就像从前一样，私下处理了这个麻烦。 “好，你不要逞强。” 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了，舒眉不想说的理由，罗修也不会问。 舒寒很快被找了回来，跟着的还有舒浚。最近两天舒眉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吃的，舒浚都不回去吃饭了。 其实罗修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这两个孩子并没有认出他来，真以为是常夫人身边的人，只是有些奇怪舒眉为何留了她吃饭。 这顿饭下来，罗修没有吃饱，眼神有些哀怨的扫了舒眉一眼。 舒眉会意，让人装了一食盒说是要带给常夫人的，这才让罗修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边罗修刚走，赵氏就让人叫了舒眉过去。 那天舒厚安听了赵氏的话，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今天常夫人又派了身边人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常夫人可是深得太后信任的，她的意思不会是太后的意思吧？ 其实舒厚安和赵氏若是舒眉的亲生父母，那婚姻之事，就算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外人管。经过祝家那一次，现在两人本就心虚，有点风吹草动就不安上了。 “也没什么事，常夫人说太后快要回来了，让我记得回头进宫谢恩去。” 前世舒眉并没跟随太后去行宫避暑，但那时她跟着师父也已经出了京城，开始南下，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路过衮州。 记得当时，师父还带着自己跟其他那些遇到皇室车队的人一样跪在路边，悄声将太后的凤辇和随行的侍卫容貌点评了一番。 “是应该去，太后娘娘待你不薄。”赵氏点头道，“你一人进宫未免也没个照应，要去的话把盈儿带上。” 赵氏的算盘打得好，既然太后看得上舒眉，那同样是舒家女儿的舒盈哪样比舒眉差了，肯定更能讨得太后欢心，这好姻缘也就会找上门了。 谢恩还有带着人一说？这皇宫又不是你家后花园。舒眉若不是有那令牌，就算她姓舒，想见太后也基本不可能。 不过舒眉还是应了下来，因为她很清楚，依舒盈那个性，肯定不会愿意沾着自己的光去。 赵氏得了满意的答案，便离开了。 舒眉则是让立夏给秋实带了消息出去，让他去打听一下这范家公子是何方神圣。 ### 罗修抱着衣服提着食盒出了舒家，是想回去再接着吃，但转念一想，以后有得是机会让舒眉做给他吃。这次的不如真的送给常夫人吃，让她见识一下舒眉的手艺有多好。 这么一想，罗修便朝着常府走去，没想到路上碰到了个熟人，祝三老爷。 自从祝泽樾在云深出事之后，祝欣再也没去过那里，不是他不想去，而是祝宁下了死命令，再去就打断他的腿。祝欣敢对着苏氏撒泼打滚，对着自己的长兄就完全没招儿了，祝宁说打断腿，那就是真打断。 祝欣自认风流无双，但也不会拿自己的腿开玩笑。 去不得云深，京城里其他几家他又有些瞧不上眼。这不在杏雨楼待了半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姑娘的档次不够，也没了兴致，索性便出来了。 没想到这一出来，他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高大美人。 美人叫什么来着？ 祝欣有些想不起来了，但依旧舔着脸过去了。 “美人，这是要去哪儿？”祝欣比罗修矮了快一头，说话的时候不得不仰着头，但这于他没有半点妨碍。 罗修眯眼，笑道：“原来是祝老爷，你可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说完绕过他走进了一条小巷。 他这一笑，显得容貌愈发昳丽，简直把祝欣的魂儿都勾走了。 祝欣一愣，绞尽脑汁，愁眉苦脸想了半天，一拍脑袋道：“剑珠姑娘，等等我！” 第104章 黄雀 没想到美人这么开放，他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带着暗搓搓的心事，祝欣就追了过去，跟着的小厮则被他留在巷口，他是怕坏了自己的好事，要人在这儿看着。 罗修走到巷子中间才停下来，看到只有祝欣一人跟来，更是觉得这人奇蠢无比。 “对，见诛。”再见必诛。 罗修刚想伸出手去，结束这只色鬼的性命，忽然察觉到附近有人，于是直接捂着脸蹲了下来。 “三叔？” 祝君柳忽然出现在巷子的另一头。 他远远的只看到祝欣跟人进了小巷，便追了过来，再一看那身材高大的女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上次的箭猪姑娘吗？怎么又被三叔逮住了？ 既然祝君柳来了，罗修起身扑进祝君柳怀里，啜泣道：“祝公子，还好你来了，不然，我……” 看着比自己还高的丫鬟一头扎在胸前，祝君柳的感觉十分微妙，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才好了。但很快他就有些愧疚起来，温声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没事了。” 罗修继续再祝君柳身上嘤嘤嘤装柔弱。 祝君柳目光里带着谴责看了一眼祝欣，碍于他是长辈，最后什么都没说，便带着怀中之人从巷子那头出去了。 在一旁什么豆腐都没吃到就被人倒打一耙愣在原地的祝欣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着祝君柳的背影吼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闹剧就这么收场了，祝欣丧气的带着小厮也走了，随后有人跟在祝君柳和罗修也离开了。 在远处楼上看着这一幕的人也收回目光，坐回了位子上。 此人一身黑衣，正是飞廉。 祝君柳一路把罗修送到常府门口才离开，临走前想安慰两句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只道了一声抱歉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祝君柳的背影，罗修迈进门口之后就忍不住狂笑起来，把准备出去的苏雅岚吓了一跳。 “小可，她怎么了？” 常可暗暗磨牙，道：“这是我母亲的一个丫鬟，脑子有些不清楚，我先送你出去，记得两天后来找我哦。” “放心吧。”苏雅岚又捏了捏常可的小脸，笑着出去了。 罗修这会儿已经不笑了，看着本来一副小白兔模样的常可在转身之后立刻变得阴沉，啧啧道：“你还真是演上瘾了。” 让人把食盒提去热热给常夫人送去，罗修挡住了常可的去路。 “你不还是一样，人妖。”常可白了罗修一眼转身就走。 罗修在他身后冷哼两声：“我说大小姐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啊。” “说个屁！”没有苏雅岚在场的时候，常可完全拨开那层文弱的伪装，骄纵尽显。 虽然话说的痛快又硬气，但没说完常可拔腿就要跑，不过还是被罗修捏住了后颈。 “长本事了，今天为兄要教你怎么重新做人。” 罗修说着提起常可走了。 常可连反抗都懒得反抗，这么多年，他又不是傻子，哪次能赢了？不过输在武力上并不可耻，他总会在别的地方找回来的。 舒眉，你等着接招吧！ 于是，莫名其妙的，舒眉变成了常可的目标。 ### 没吃到豆腐还被人冤枉，祝欣闷闷不乐的回了祝家，差点跟横冲直撞往出走的祝泽樾撞到一起。 “阿泽这是怎么了？” “没事。”祝泽樾眼神烦躁，一脸怒气，看起来怎么会没事。 祝欣也不会安慰人，对于排解苦闷这件事，他的唯一心得就是去喝酒。于是也忘了自己回来是干嘛的，拉着祝泽樾又出去了。 像云深那种地方，祝欣是怕了，不敢再带祝泽樾去，既然不能找姑娘，那就找小倌好了。于是祝欣带着祝泽樾去了桃花楼，要说起来他也真是个人才。 祝泽樾刚跟苏雅晴不欢而散，可不是心中郁闷，不过他也记得上次的事情，但这次祝欣信誓旦旦保证没问题，他还是跟着来了。 桃花楼最有名的除了伊拂这个头牌之外，桃花酒也很出名。 这次祝欣没叫人作陪，只是要了酒，让祝泽樾喝个痛快。 酒不醉人人自醉，没喝几杯，祝泽樾就醉了，趴在桌上哼哼唧唧。一会儿说着自己错了，一会儿又叫舒眉的名字。 这一声声的就被路过的伊拂听见了。 舒眉？这名字他可不陌生，应该说是如雷贯耳！这个名字的主人可是让他们的头儿魂牵梦萦了整整十年。 罗修滴酒不沾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不过伊拂其实见他喝醉过一次，就是舒家大小姐和祝家大少爷成亲的那天。 彼时，罗修刚调任锦衣卫没多久，京城这个地方，他已经有好今年没踏足过了。 喝了酒的罗修冷酷得有些吓人，只有一双招子亮的惊人，一言不发在那独酌。 罗修当年那点破事儿他们几个都知道的很清楚，就算是后来他去了军中，还偷溜回去过几次，至于是去见谁，那不言而喻。 但忽然间罗修就再也没从军营中偷溜过，直到四年后一纸调令，把他调回京中。 把一名本来在军中如鱼得水冉冉升起的新星变成皇上的一把刀，去做些挖人家私的事情，既不合常理，又很憋屈，这不等于是折了罗修的前途吗？ 几个兄弟都替他不平，倒是罗修显得很淡定，笑着说正好回去看看。小胡年纪小，爱玩，非要跟着罗修一起来。 其实伊拂倒觉得这不是件坏事，殊不知他一个人在京城有多孤单寂寞。 本来他还准备给罗修和小胡来个接风宴，但先到的罗修在碰到舒家送亲的队伍之后就变了脸色，一声不吭的跟着他回了桃花楼，坐下就要酒。 在桃花楼这些年，伊拂别的不说，这看人的眼色还是有几分的，也不敢多问，默默倒酒。 醉了的罗修可比醒着的安静得多，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醒来之后就不见人影了，等到再回来忽然又满面春风了。 伊拂看得出，罗修并没有死心。 终于这两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舒眉也离开了祝家，怎么祝家这小子还惦记着呢？ 伊拂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第105章 各自打算 罗修果真在第二天就启程回了柱州，即便心里再不痛快，萧戎要他带的东西还是一件不漏的装上了。 君臣有别，左不过再多做一次使臣罢了。 临走前，舒眉没再见罗修，只是做了些点心小吃让舒寒给送了过去。 秋实也回来了，把范家公子调查了个清楚。 范南天今年二十有五，属范家旁支，名字在今年科举一甲之列。他家境小康，有一寡母一妹，人口简单，四邻对其俱是好评。 即为再嫁，这条件也不算差了，范海晏似乎是真心实意为舒眉打算。 舒眉考虑了下，让秋实继续去范家盯着。 秋实应下之后，又跟舒眉说起了京城最近发生的一件趣事，那就是祝泽樾带了个小倌回家，差点被祝宁打死。 原来那天伊拂在门外听见祝泽樾的醉话之后，便心生一计，那头让人引开了祝欣，这头就把一眉清目秀的男孩送上了祝泽樾的床。 隔日醒来之后祝泽樾倒是冷静，跟老鸨买下那孩子，带回了家。 祝欣根本劝不住，哪儿敢跟他一同回去，咬咬牙跟上峰要了差事，出京去了，这才从祝宁手下捡回一条命。 这回祝宁是真的下了狠手要打死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但要把那男孩子打死扔出去却是被祝泽樾死死拦住。 拖着被打得半残的身子，祝泽樾拿剑架在脖子上威胁祝宁：“他死我也死。” 祝泽樾虽是任意妄为之人，但也是言出必行的人，经此一事，苏氏被气得中风，苏雅晴差点小产。 祝家在京城的名声更响亮了，好南风的不少，但如此明目张胆带回去还还就这一份。 任凭他们如何闹腾，在如今的舒眉听来也不过只觉得是个笑话，之前那些漫天恨意不知何时已经从她心上挪开。 许是被一双熠熠的眼眸、一张坏笑的面容占据了全部心神，她再不想记起其他。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了…… 秋实是个会看眼色的，看出舒眉与之前不同，暗自琢磨着以后再听到祝家的事情估计也没必要打听了。 舒眉在评估范南天的时候，范家母子也在讨论着她。 范老夫人年轻守寡，能独立门户，把一双儿女带大，自然是精明能干之人，对于这门亲事，她其实有些难以决断。 “你可想好了？” 作为范家旁支，当年要不是范海晏的祖父主持公道，他们母子三人恐怕没那么容易争得一份家产。这些年，范南天在范家族学也多亏了他们的照拂。 与舒家结亲是族长的意思，乍一听说这件事，范老夫人还高兴了一阵子。舒家的女儿，她也是听闻过的，那可是进宫当皇后都够格的。 如此好事能落在自家头上，范老夫人心里打了个突。再一打听，她的心就凉了半截。是舒家的女儿没错，但却是刚与祝家和离的那一个，这让她很难接受。 范老夫人本就是贞烈之人，所以在丈夫死后没有改嫁，打从心底看不上舒眉这番做派。刚和离就要再嫁，山野村妇才会有如此着急的吃相，她都有些怀疑舒眉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舒家女了。 而且作为一位母亲，范老夫人看自己的儿子是哪儿哪儿都好，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来，让他娶这个一个女人，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母亲不必为我担心，这事儿不是非我不可，我何必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惹得伯父不痛快呢，况且这倒是个机会。” 与范老夫人相比，范南天显得淡定许多。他少年丧父，虽有母亲庇护，但到底是内宅妇人，管不到外面。这些年，他也算见多了人情冷暖。 名声道义算什么，权利和金钱才是最重要的。娶舒家的女儿没什么不好，即便是个嫁过人的，也比娶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好得多。大不了等以后发达了，再添几个诚心如意的妾室好了。 范家嫡支是皇后的母家，但若是跟舒家比起来就差了那么一点底蕴。 “你想好了就行，不必勉强。” 范老夫人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愈发替自己儿子不值。不过她儿子从小就聪明，有主意，她也就没再多说。 其实范南天还有点别的心思，只不过现在还不好跟范老夫人直说。 舒家可不止舒眉那一个姑娘，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若是能娶了她，何愁以后不能飞黄腾达。 不过要接近二小姐，还得靠大小姐帮忙。 范南天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 ### 苏雅晴躺在床上，盯着纱帐，双眼木然，看不出一丝情绪，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 差点小产让她元气大伤，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明明已经五个多月的肚子却没长多少。 映画被卖掉之后，苏雅晴的身边换了几个生面孔，不过自从舒眉离开祝家，这人心就又变了风向。 眼下没有正经少奶奶，苏雅晴这个姨娘本就得祝泽樾喜爱，有些心思活泛的人便又开始巴结在苏雅晴身边了。 本来苏雅晴也是这么认为的，虽说祝泽樾在舒眉走后对自己的态度大不似从前。但她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过来，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是假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带个男人回来！ 苏雅晴不知道到底祝泽樾喜欢舒眉对自己打击大，还是他喜欢男人打击大。 不过这件事对苏雅晴其实是个转机，在苏氏中风之后，顾氏掌了大权。顾氏怕祝泽樾是来真的，对于苏雅晴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便关照了起来。 直到今天，苏雅晴见到了那个被祝泽樾带回来的，叫碧草的男孩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肚子又疼了起来。 那眉眼，竟然有六七成像舒眉，即便是长在一张男子的脸上，也显得异常漂亮。 怪不得，怪不得祝泽樾会不顾一切把人带回来。 苏雅晴盯着碧草，恨得指甲都插进了手心里，扎得鲜血淋漓，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不甘心啊…… 第106章 好心 三伏刚过，太后回京了。 又过了几天，舒眉递上牌子，进了宫，舒盈并没有随行。 任凭赵氏怎么哄，怎么劝，或是逼着她去，舒盈只有一句话：“要去你去，我不沾她的光。” 不过舒眉其实也没见到太后，倒是徐姑姑出来送了舒眉一些莲蓬，打发她回去了。从始至终，徐姑姑也没提太后的意思。 这个结果倒也在舒眉的意料之中，太后回京了，祝绯樱也跟着回来了，祝家那点事儿，就算太后不去问，自会有人告诉她。 在妙峰庵那次，太后看出了舒眉的心思，但依旧压着没让她趁机离开祝家。事到如今，听见自己背着她跟祝泽樾和离了，心里自然是不太痛快的。 太后出自舒家，从小被养在骨子里的那些东西不会变，曾经舒眉自己也是这样的，凡事以舒家的名誉为先，不敢做出任何有损舒家荣耀的事情。 还好，她又活了一次。 带着仍旧新鲜的莲蓬，舒眉领着绿雁出了宫，还未上车，就碰到了祝绯樱，想来太子妃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 祝绯樱的肚子也开始显怀了，若是依着她的意思，最好能在行宫，躲在太后身边等着孩子生下来再回京。 但太后听说皇上生病了，哪儿还呆的下去，立刻就让人收拾行装回来了。 回来之后，祝绯樱就知道了舒眉和祝泽樾和离的事情，而且又跟萧悬有关。她又恨又惧，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饿狼盯上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不准备放过自己吗？ 不过连太子都没敢出手干预的事情，祝绯樱更不会管了，只安慰了顾氏一番让她回头相看一下哪家的姑娘合适，为祝泽樾再娶一房进门。至于那个有几分像舒眉的小倌，由祝绯樱派人从祝家带了出来。至于怎么处理掉的，除了祝泽樾之外没人关心。 虽说是赶着祝泽樾不在家的时候才动的手，但祝绯樱前脚刚听完下人的汇报，后脚祝泽樾就找上门来要人了。 祝绯樱打了祝泽樾一巴掌把他赶回了家，之前明明因为不同意这门亲事还离家出走了，怎么就魔怔了？ 真是个祸水！ 祝绯樱这么评价舒眉。 太子妃有请，舒眉不敢不应，进了车里，恭敬行礼。 舒眉看了一眼手放在肚子上的祝绯樱，又道：“恭喜太子妃。” 提起孩子，祝绯樱一笑，抬手道：“起来吧。” 舒眉依言起身，跪坐在离祝绯樱有点距离的地方。她既然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祝泽樾的事情，八成也是听说了范家有意和舒家结亲。 范家是皇后的人，舒家若是跟范家结亲，对于太子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再见舒眉，还是跟之前没两样，祝绯樱这次也不是为了找答案的，打量了舒眉一番，道：“你与阿泽的事情我听说了，本宫代他向你道歉，为人夫者，没有担当，也难怪你会离开他。” 祝绯樱知道太后没见舒眉，但见她抱着的莲蓬，一时有些看不准太后的意思，也就没把话说绝。不然依着舒眉让祝泽樾如此痛苦，她对舒眉就不可能有任何好感。 “太子妃言重了，说不上怪谁，只是缘分不够罢了。” 饶是舒眉明知祝绯樱是要博得自己的好感，也觉得这话十分中听。对着自己讨厌的人还能说得这么推心置腹，舒眉真是有点佩服她了。 祝绯樱点头，叹道：“阿泽就是性子直，又看不得人受苦，那范公子就算做得再过分，与他何干？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祝绯樱这话虽然说得是祝泽樾，但却是在提醒舒眉，范家不是好东西，既然能算计祝泽樾自然也能算计她。 舒眉听得分明，却不想搭茬，被萧悬算计和被萧晟算计，有什么区别吗？ 与萧悬近乎明目张胆的行事风格不同，萧悬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当年先太子被诛之后，他才有机会坐上这个位子。 本来照理说萧戎比萧晟年长，两人均不是嫡出，但最后怀宣帝还是选了萧晟。他不需要一个精明强悍的太子，也不需要一个四大皆空的太子，需要的是个识时务的继承人，这天下只能听他一个人的。 萧晟不愿舒家与范家结亲，但又不想跟舒厚安挑明撕破脸，于是便让祝绯樱从自己这里下手。 见舒眉似在沉思，祝绯樱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本宫还是把你当妹妹来看的，不希望你被人骗了。” “多谢太子妃指点。” 祝绯樱点到即止，在接下来送舒眉回舒家的路上再也没提这件事，只是跟舒眉说起了行宫的见闻。 很快到了舒家，舒眉谢过祝绯樱后从车里下来了，绿雁也从后面跟着舒家马车上下来，赶紧到了她身边。 别人不清楚祝绯樱的性子，绿雁这个在祝家那么多年的人可是很清楚，这位祝家大小姐是最擅长两面三刀的。因为是舒眉提出的和离，指不定祝绯樱心里多不痛快呢。 但见舒眉好好的，绿雁放下心来。 赵氏也很快就知道了太后没见舒眉就打发她回来的事情，一方面庆幸舒盈没去，不必跟着一起丢脸，另一方面倒是看出了几分希望来。 既然太后不打算再管舒眉的事情了，那亲事就还是他们说了算。 舒眉倒是泰然的多，回去之后就剥了莲子，做了新鲜的莲子羹，把舒寒和舒浚叫来喝，还送了一碗给舒盈。 她觉得太后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此时，徐姑姑正跟太后说着方才的事情。 “……出去之后就上了太子妃的车，一路送回了舒家。”徐姑姑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倒是都等不及了。” 太后也在喝着莲子羹，道：“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 徐姑姑点头：“她还敢送莲子羹进宫，是个胆大的。” 当时在行宫的时候，舒眉跟太后闲聊，说看到那一池荷花，便提起要做莲子羹给太后尝尝。 “她敢忘了我可不饶她。”太后笑了笑，“你别说，她做这味道还不错。” 第107章 倒霉人 因为太后的默许，赵氏便开始准备跟范家商议亲事。再嫁不同于上次，赵氏的行事十分低调，没定下来之前连舒盈都被蒙在鼓里。 最近范海晏都在京城，舒盈在聚会上见过她几次，一来二去便熟悉了起来。只要范海晏想，她可以很快就博得人的好感。舒盈也不例外，迅速与范海晏成了好姐妹，顺便也认识了她身边的人。 范南天的妹妹范彤是被范海晏带进圈子的，他们本是范家旁支，后来范南天考上了进士，这才举家搬到京城来。 但初来乍到，她家虽跟皇后沾亲带故，但京城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女们哪里看得上，所以范彤在京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得着实有点憋屈。 后来范海晏来了京城，这待遇立刻不一样了，除了进宫，到哪儿她都会带上范彤，这才带她勉勉强强打近了圈子。 舒盈跟范海晏熟悉了之后，也认识了范彤。 关于范南天的亲事，范彤是有听说过的，再一看舒盈的容貌气度家世背景，顿时觉得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自己的哥哥。 回去之后，范彤便跟范南天提起了这件事，本来他就有意要换个舒家女娶进门，一听范彤这么说，心思更是活泛了起来。 这天，舒盈跟着范海晏她们去了郊外的庄子，赏荷花，摘莲蓬，这算是她们最放纵的户外活动了。 庄子是皇后名下的产业，众人玩的尽兴又放松，但还是出了意外。 舒盈不知怎么被人推了一把，险些掉进水里，幸好被身边丫鬟一把拉住。 这个叫古月的丫鬟原本是舒眉院子里的，只不过前阵子得罪了舒眉被罚，让舒盈看到了。 与舒眉作对，是舒盈一直以来贯彻的方针，碰到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跟舒眉吵了一顿之后，直接把人要了过来带在身边。 古月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有些胆小，为了让她长点见识，舒盈最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舒盈虽然没掉进水里，但裙子已经湿了大半，于是被领着去客房换衣服。 进了房间，舒盈让古月帮自己更衣，谁知道这丫头磨磨蹭蹭，连衣服都不会脱。 舒盈气得把她赶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怪不得舒眉跟她生气，真是个棒槌！ 没一会儿，古月忽然又进来了，插上门，拉着已经脱了外衫的舒盈躲进了衣柜里。 “你疯了吗？”舒盈还想训斥古月，却被她从身后捂住了嘴。 古月比舒盈高，力气也大，舒盈挣脱不开，只能回头瞪着，意思很明显。 回去再跟你算账！ 柜子里的地方不大，两人前胸贴后背，舒盈有些愤懑，个子比自己高也就罢了，连胸也比自己大，真是气死人了！ 舒盈暗暗决定，回去之后就把这笨丫头还给舒眉去，让她去头疼。 两人刚躲好，门口又进来人了。 “小生冒昧，不知小姐在里面换衣服，多有得罪。”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的。 舒盈大惊，她明明记得门被古月插上了，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回头看古月，却只看到她泛红的半张脸，头扭到一边，姿势显得有些奇怪。 这里面是太窄太闷了，看给她热的。 那男人又问了一遍，依旧没人回答，他绕道屏风后一看，空无一人。 男人匆匆出去了。 古月这次放开舒盈，两人从柜子里出去了。 舒盈自来骄纵，抬手先给了古月一巴掌：“说，到底怎么回事？” 古月委委屈屈的捂着半边脸，现在也分不清是被闷红的还是打红的了。 看着舒盈光裸的肩膀，古月赶紧给她披上干净的衣服，道：“穿上衣服，我带你出去看。” 舒盈三两下穿好衣服，跟着古月出去，那男子已经不见踪影，但古月似乎对这里很熟，带着她绕到了一片假山掩映之处。 那男子的声音从对侧传来：“你不是说人在里面吗？根本没在！” “哥，你相信我，我亲眼看着舒盈带着丫鬟进去的，才去叫你的。” 舒盈一耳便听出是范彤的声音，就算她再笨也明白了。 刚才那人是故意进去的，若不是古月先一步带她躲起来，就真的说不清了。 没想到范家兄妹如此卑鄙下流，舒盈怒火中烧，马上就要冲出去找他们理论，却被古月拦住了。 古月对她一个劲儿的摇头，但舒盈哪儿是能忍得住的，一把推开古月。 这一手碰在古月胸前，舒盈一愣，这手感好像不太对啊。 舒盈皱着眉伸手捏了捏，眼睛瞪大了，这么大的胸……竟然是假的！ 那兄妹两人也只匆匆说了两句就分开走了，舒盈没机会出去找他们对质了，只是盯着古月的胸，表情十分奇怪。 因为那一边高耸之处竟从胸前渐渐往下滑落，落到了肚子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舒盈直觉的要喊人，又被古月捂住了嘴。 这回古月倒是说话多了，声音全不似之前那样，听起来还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粗嘎。 “我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她担心你出来被人算计，命我跟在你身边，随侍保护你。” 这古月就是临危受命的小胡，之前所谓的挨罚也不过是舒眉想出的苦肉计罢了。不这样的话，舒盈怎么可能接受舒眉在她身边安排人。 因为罗修临走前交代过小胡，舒眉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就算再不愿意，小胡也不敢违抗。 这回终于把话说清楚，他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原本小胡觉得舒盈骄横跋扈不好伺候，但相处下来觉得她有点色厉内荏完全是纸老虎，而且跟舒眉比起来，她的心思简直单纯极了。 一直骗她，小胡都有罪恶感了。 听到这话，舒盈第一反应不是舒眉又骗了她，而是抓着衣襟，气得手发抖，指着小胡，道：“你，你，你是男人！” 怪不得晚上留他在房间里总是推三阻四，怪不得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他神色有异…… 舒盈的脸也腾得烧红了起来，不是羞的，是气的！ 一脚揣在小胡身上，舒盈哭着跑了。 小胡一边揉着小腿，一边去追。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第108章 洗洗澡 小胡根本没追上舒盈。 因为范海晏看到她哭着跑出来，就让人送她回去了。范家兄妹那点事她从头到尾都知道，不过这两个蠢货，真是辰时不足败事有余。 已经回到范海晏身边的范彤看着她依旧完美的笑脸，忽然打了个寒颤。 舒眉直到小胡垂头丧气的回来才得知事情真相。 “大小姐，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小胡是一直跟在罗修身边的，自认行事风格跟自己的头儿一样完美，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表现的非常差。 听完小胡的话，舒眉却忍不住有些想笑：“她竟然就打了你两下，你真是赚到了。” 小胡懒得跟舒眉说话，垂头丧气的出去了，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发现舒盈一个人在湖边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知不受欢迎的小胡没有贸然出去，而是在暗处默默观察。忽然舒盈站了起来，往湖边走了两步。湖边并没有护栏，而是围着一些嶙峋的石头，又加之在树荫下，石头上满是青苔。 眼看着舒盈一脚就滑进了水里，小胡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赶紧飞身出去，一把抓住了舒盈的胳膊。 小胡对着舒盈就是一通教育，“多大点事儿，至于你寻死觅活的？不就是被看了两眼吗？跟你说实话，我什么都没看到，若是你还觉得不公平，大不了我也扒了衣服让你看。” 从小跟着一群小伙子们长大，后来就算是进了常府身边的丫鬟也都是一群须眉，小胡对男女之大防确实没有那么深刻的领悟。 他并没有说假话，那种情况下，哪儿还有心思去顾得上其他。不过想起当时的情景，小胡承认两人一起躲在柜子里的时候，贴得那么近，有那么一刻，也就是短短的一刻，他第一次发觉男女的确很不同。 男子没有这么软，也没有这么香…… 小胡把这份异样的心思归结于常家。 都怪常可那个病秧子，没事身边的丫鬟都要男的，搞得他见惯了那样的丫鬟就以为其他姑娘也该如此。 舒盈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蹿出来的小胡，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听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是心情不好，但是也没想过要去死呀？要死也是他去啊！她就是想在这里静一静，为什么还会遇到他！ 舒盈有些抓狂了，吼道：“你有病啊！” 要说舒盈平时也就跟舒眉十分不对付，平日里还是一副端庄的大家闺秀模样，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说过话。 这一嗓子把小胡震慑住了，他这才发现舒盈的一只脚确实踏进了水里，不过是踩在了一块石头上，连鞋面都没湿，顿时就尴尬了。 “这……那个……我……我……” 深得罗修真传、平时舌灿莲花的小胡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结巴。 舒盈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越想越觉得生气。 看什么看？她才不要看这样的臭男人呢！ 想起在逼仄的柜子中躲无可躲，被迫感受到身后之人砰砰心跳和飘进鼻子里的淡淡汗味。 舒盈嫌弃的皱了皱鼻子，出其不意的把小胡给推到了湖里。 “你去死吧！” 就算是身手矫捷的小胡也没料到舒盈会来这么一手，他的手还抓着舒盈的胳膊。要是照着平时训练的反应，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把人跟自己一起拉进水里，把一个人的劣势变成两个人的，再图取胜。 但看着舒盈涨红的脸，小胡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松开了手，自己掉进了水里。 小胡现在还穿着丫鬟的衣服，这一落水，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散了，脸上的妆也晕开了，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舒盈的心里终于顺畅了点，甚至有几分想笑，但她忍住了，扬起头，哼道：“脏死了你，好好洗洗吧！” 小胡会水，当然不会淹死，但是在水中浮浮沉沉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 他哪里脏了？！ ### 赵氏并不知道舒盈发生了什么事，最近她的心思一直在舒眉和范家的婚事上。其他的事情基本敲定了下来，只有一个问题让她很头疼。 那就是舒眉的嫁妆。 上次嫁到祝家那些东西抬是抬回来了，但就是回来了才有问题。 当初给舒眉筹备嫁妆的时候，赵氏不光是扣下了不少，还偷梁换柱，用赝品换走了不少真品。 舒盈的外家只有她母亲那一个女儿，家底也不薄，自然是有不少好东西，雁过拔毛的赵氏怎么肯就这么放过机会。 眼下，赵氏悄悄的准备着，就是怕舒眉发现。不管怎么说，她想去查看嫁妆总不能绕过舒眉本人。 本想支开舒眉再去，但赵氏发现她最近太老实了，不管谁邀请都不去，让她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正想着呢，赵氏派去盯着舒眉院子的人就来回报，说是大小姐带着丫鬟出门了。 这么好的机会赵氏怎能错过，风风火火的就带着人去了舒眉院子里，声称要清点嫁妆。 舒眉留在院子里的是绿雁，见赵氏有备而来，倒也没阻拦，客客气气的带着册子跟着去了。 就在赵氏等人装模作样对着单子核对的时候，舒眉突然回来了。 这个回马枪，杀的赵氏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赵氏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若无其事道：“阿眉你回来的刚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是吗，正巧我也有事要跟您说。” 舒眉从立夏手里拿过一只锦盒，打开，掏出里面的一只白玉笔洗，“这东西，您还认识吗？” 看到这东西，赵氏的眼皮跳了下，这东西也是她以假乱真换出去的其中一件。而这笔洗造型好，还是整块白玉雕成的，早被她拿出去送给舒浚的先生岑夫子了。 赵氏仍在装糊涂：“你的东西我怎么会认识。” “当初我外公得了这么一块玉石，让人刻成了笔洗，送给了我父亲，我小时候曾在他的桌上看到过，白璧无瑕，我还记得那笔洗里装满了水，好像连光都能透出来。” 舒眉把玩着手上的那只笔洗，玉质粗糙，别说是透光了，就连笔洗本身都是透着灰暗的感觉。 “我倒想问问您，这笔洗怎么跑到岑夫子桌上去了？” 第109章 拿回 赵氏心道不妙，但仍旧死鸭子嘴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东西是你的，怎么跑到岑夫子那我怎么知道。” “既然不是您做的，我就放心了。”舒眉忽然就笑了。 见状，赵氏也松了口气，就知道她不敢闹起来，就算是自己换掉了那些东西，她也没证据。 赵氏刚想开口说话，舒眉忽然把那笔洗摔在了她的脚边，吓了她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舒眉只是笑，“看这东西不顺眼。” 说着她又指了几件东西，立夏会意，一件件取出来递给舒眉。舒眉就这么一件件的砸在赵氏脚边，没两下脚边已经是一地碎片。 赵氏终于是忍不住了，怒道：“住手！” 她不心疼那些假货，只不过砸了这些，回头少了的嫁妆还得她贴钱补上。 舒眉不为所动，手上没停，周围没人敢出声。 瓷器碎裂的声音都传出了院子。 舒眉的院子位置比较偏，隔着一道院墙就是外院的一条回廊，这会儿舒厚安正伴着舒氏族里的三叔公走过那里。 三叔公算起来是舒太后的亲堂弟，属嫡支，在族里是个说得上话的人，这回他过来也是为了舒眉的亲事。 这三叔公从小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在族里颇有威望。他没入仕，经商却也赚得盆满钵满，整个舒家是找不出比他更有钱的了。偏偏他还爱管闲事，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要让舒眉再嫁，还问上门来了。 虽然已过古稀之年，三叔公的耳朵一点不背，听到墙外的动静，问道：“怎么回事？” 舒厚安也不清楚，不过那边住着的人他很清楚，于是想要糊弄过去。 “许是丫鬟打碎了东西，三叔您这边请。” 三叔公可没那么好打发，“这打碎的也未免太多了吧。”说着给身边的老仆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看。 老仆会意，没一会儿舒眉和赵氏就跟着过来了。 赵氏脸色铁青，舒眉则是强忍悲愤。 三叔公这人舒眉见过，当初她的祖母去世之后，主持将财产交与舒厚安夫妻保管的就是他。 舒眉行礼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倒是三叔公认出了她，“这是乐平家的丫鬟吧，都这么大了。” 乐平是舒眉父亲的字，好久没听到过有人提起父亲了，舒眉泪盈于睫，给三叔公跪下了。 “求三叔公做主！” ### 舒眉直指赵氏偷梁换柱，侵吞亡母嫁妆。 三叔公为人方正，直接把当年约定的几个长老们约来了，对峙此事。 随着舒眉递上的嫁妆名目，三叔公派人去清点了一番之后，发现不管是换了还少了很多。在一旁的舒厚安坐不住了，看向赵氏的目光跟刀子似的。 这个蠢女人，眼皮子怎么这么浅！ 赵氏一心为自己儿女打算，所以这侵吞财产的事情，舒厚安确实不知情。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赵氏被教训了一顿，若不是看在她为舒家老夫人送过终守过孝，依照三叔公的脾气，差点让舒厚安直接休妻。 在他看来，这么一个连妯娌嫁妆都贪的女人，实在是称不上贤良淑德，不配做舒家的媳妇。 最后，经过商议，赵氏需在半个月内补齐之前拿走的那些东西，之后二房的财产交由舒眉姐弟保管。 总算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舒眉觉得最近的努力也没白费。 三叔公是那么凑巧过来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为了能让三叔公恰好在今时今日路过那里，舒眉从搬回来就开始准备。 舒眉出门不方便，想要直接去见三叔公或者其他长老也不现实。但是她舍得花钱，这族里人家有个红白事，她人不去，份礼也是要带到的。 比起赵氏那个能省则省的人，舒眉迅速让族里人记住了她，所以后来她被休回来，倒也没遭到那么多口水。 这回那笔洗，舒眉明知是假的，依然让人送去了给一个族婶，这族婶就是三叔公的二儿媳。她有个儿子刚入族学，岑夫子一向喜好这种风雅的东西，于是便让人送去了。 岑夫子拿着这赝品，对着自己手上的真品，有些不舒坦，于是把东西退了回去，还不客气的指出这是西贝货。 要说岑夫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明拿人东西，嘴里却不客气。不过他却有真才实学，所谓恃才傲物就说的这种人。 族婶一听说是假的，脸上火辣辣的，哪儿忍得住，把东西退给了舒眉。对着她，舒眉自然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惊愕状，不过半点没提过此事与赵氏有关。 不过赵氏那点事，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看舒眉又送来不少其他东西，件件珍品，族婶动了心思，决定帮她一下。于是赵氏要让舒眉再嫁的事情就传到了三叔公夫人那里。 三叔公便听说了，于是才会找上门。 至于时辰的掌握，靠的是秋实的盯梢，被罗修带过一阵子之后，他办事更妥帖了。 ###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舒盈却不知道。因为那天的事情，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出门过了，不管谁的帖子都不想理。 赵氏在舒眉手上吃了个大亏，真真有些措手不及。心里憋屈还得出钱，差点把她气病了，也没空理会舒盈最近的反常。 倒是舒眉觉得舒盈有些不正常，既然都知道小胡是自己派去的人，竟然没过来找麻烦，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不是舒盈不想去，她那天把小胡推进水里之后是心里是畅快了不少，但不找舒眉麻烦那不是她的作风，况且此事确与舒眉有关。 但还没等她去，换了衣服的小胡又回来了，还是一身丫鬟的打扮。 小胡直言，舒眉交代的任务就是保护她，在不确定范家还会不会有别的动作之前，他是不会走的。 碰上这么个赶不走的，舒盈气得抓狂，但又不敢声张。因为小胡威胁她，若是她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就把在那天的事情说出去。 这个威胁的效果竟然意外的好，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小胡深得罗修真传，比如说死皮赖脸不择手段这点。 第110章 扯平 不管是拿回嫁妆还是其他，舒眉并不想让舒寒知道。纵使赵氏与舒厚安如何过分，舒浚和舒寒跟亲兄弟一样的情分不是假的。当初舒眉不过是想让舒寒稳重下来，真成仇的话，他才几岁，哪里受得了。 好在舒寒和舒浚都是小孩子心性，自从舒眉把小竹带回来后，两人就像多了个妹妹，自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要说做个好哥哥，舒浚很有经验，他不光有舒寒这个弟弟，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妹妹。 两个孩子那里没事，舒盈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事情总归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但是这次，舒盈竟然没有去问赵氏也没去找舒眉麻烦，这让小胡看着都觉得太不正常了。不过不去更好，还给他省事了。 只是看着舒盈一天比一天没精神，小胡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就算不理会范家的帖子，也不用推掉其他所有的邀约吧。 在罗修回京接近舒眉之后，就把她身边的人都调查了个遍，其中自然少不了这位舒二小姐。 虽然一直未见其人，但她的嚣张的行径和欺负舒眉的种种往事，小胡全都知道。 所以在被舒眉派到舒盈身边的时候，小胡是不太愿意的，常家那个大小姐他已经伺候得够够的了。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很想教教这群公子小姐如何做人。 于是，小胡忍不住了。 “你要是想去问大小姐，我不会拦着。” 这阵子舒盈已经习惯了小胡在身边，骂不走打不退的。索性她也不搭理他了，全程无视，当然这句话她也不会回答。 小胡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人，看惯了她平日骄纵跋扈的样子，现在这个舒盈让他很不适应。 见舒盈不理他，小胡忽然就上来一股邪火。从那天之后已经五天了，她没跟自己说过一个字。这种状态比她打他骂他还让小胡堵得慌。 “问清楚你也好死心。” 小胡拽着舒盈的胳膊要带她出去。 但这回舒盈就是不想去，甩开小胡的手，根本没起身，她有些后悔因为想一个人待会儿把丫鬟都打发出去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 其实舒盈不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别扭，而是她听说了范南天要娶舒眉的事情。想起前阵子那兄妹俩针对自己的阴谋，她忽然有种点一报还一报的感觉，曾经她让舒眉代替自己冲喜嫁入祝家，现在轮到她了。 舒盈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若是那天范南天进来了，看到了她，现在是不是要准备嫁妆的就是自己了？ 越是这么想，舒盈越是觉得舒眉很烦，多管闲事…… 既然不去，小胡决定跟舒盈说清楚，“那些东西本就是大小姐父母留下的，其实也没还清，就你手上这玉镯，也是大小姐母亲的嫁妆之一。” 听到这话，舒盈终于有了点反应，抬手看了一眼，觉得上面的宝石忽然变得很刺眼。 舒盈撸下镯子，摔在桌上，终于开口了：“你给她还回去，她的东西我不稀罕要！” 她下手的力气有点大，拍在桌上的玉镯竟然断成了两截。 看舒盈振振有词不知悔改的样子，小胡觉得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不自觉的话就重了。 “你要还的不止这个，如果不是你不想嫁，她怎么会嫁给祝泽樾那混蛋，又怎么用得着和离。” 受到罗修耳濡目染的小胡自然对祝家对舒家没什么好感，而且他听伊拂说过，头儿听说舒眉成亲之后失魂落魄，还喝了酒。 舒盈也急红了眼睛，嚷道：“那她干嘛还管我，你那天让范南天进来不就行了吗！我还她！我用不着她同情！” 她这么一闹，小胡的气势顿时就下去了，心头那点火也随着舒盈眼眶中强忍的眼泪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胡又结巴了：“你……你别……” 话还没说完，外面的丫鬟听到了动静进来了，小胡只能黯然出去了，忽然觉得心里更堵得慌了。 想想看，小胡决定给头儿去一封信，这里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他快应付不来了。 头儿，你赶紧回来吧！ 此时的罗修已经得到了京城最新的消息，知道范南天和舒眉的亲事还在进行中，半点没有要黄掉的意思。 罗修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答应舒眉，让她自己解决。 上次舒眉嫁给祝泽樾，他来不及阻止，这次就算是要劫亲，他也绝对不会让舒眉再嫁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罗修心里有气，下手就有点狠了，一脚把对方给踹飞了。 坐在地上的少年看起来比小胡还要小，揉着尾巴骨站了起来，却没有半点怨言。 “看来三哥之前都是让着我的。” 跟罗修对打的少年是他的堂弟，也就是以鱼肠为字的倒霉孩子，大名罗钧。 从小罗钧就跟在罗修屁股后面，后来罗修离家出走，他还大哭了一场，觉得哥哥不带自己玩。每次罗修回来，罗钧都要拉着他比试一场，顺便让他指点指点。 “打的不错。”罗修也觉得自己这次出手重了点，赶紧把弟弟从上看到下，确定没事才放心。 “三哥你是不是还没去见爷爷？”罗钧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等在罗修院子，放下东西两人就打了起来。 “急什么，让他等着。”罗修不在乎地道，“来我给你讲讲你输在哪儿了。” 罗钧却是连忙摆手，“算了，等你回来再说，你这次不是在家能在家待上几天吗？” “嗯，没准吧。”其实罗修考虑着要不要办完事就赶紧回去，解决掉范南天的问题。 既然罗钧不练了，罗修就让人带上东西去见了罗千胜。 忠烈侯年逾七旬，头发花白，留着一口络腮胡，人高马大。因为常年坚持习武，他看起来很是壮硕，若是不知道的，说他五十几岁也有人信。 “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 罗修一张臭脸对着罗千胜，以例行公事的语气道：“皇上让我带几坛子酒给你。” “东西送到了，就赶紧滚吧。”罗千胜比他的脸色还臭，爷孙俩这样子倒真是像得很。 想起明沧师太让他带的东西，罗修掏出来扔在桌上，道：“你的风流债。” 第111章 诚意 罗千胜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拍案而起：“放你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有过风流债了！” 罗修嗤笑：“别跟我这自称老子，那样我岂不是要管你叫爹了。”说完他就跑了。 “小王八羔子你有种别跑！”罗千胜在他身后骂着。 傻子才不跑！ 罗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老不羞的，要是奶奶在世，有你好看的。 跑出了罗千胜的院子，罗修就停下了脚步，本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脚下却是一转，朝着反方向走了。 罗家在柱州经营几代，已是很有规模，随着人越来越多，宅子也扩了几次，范围颇为可观。 走着走着，路上遇到的丫鬟越来越少，罗修才走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前停下来。 站了足足有一刻钟，罗修才抬手敲了敲紧闭的门扉。 门开了一道缝，露出半张苍老的脸。 待到门打开，看清她的全貌，未免让看到的人有些汗毛倒竖，她那半张脸满是烧伤之后留下的虬结疤痕。 罗修倒是见怪不怪了，很平常的对老妇人笑笑，然后走了进去。 这院子冷清极了，也朴素极了。 正房门口迎着太阳的地方摆着一张躺椅，上面倚着个人，一个容貌极美的人。即便惊艳了许多人的舒眉或者舒盈，在她面前只会显得黯然失色。 这是一张被老天眷顾的脸，岁月似乎未曾在她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说她三十可以，说二十恐怕也有人信。 罗修走上前去，蹲了下来，道：“娘，我回来了。” 女子伸出手摸了摸罗修的发顶，眼神温和，“元郎，娘的乖孩子。” 她的眼睛看着罗修，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进去。 罗修的语气有些艰涩，再一次试图解释，“我不是元郎。” 闻言，女子忽然生出一把蛮力，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一下子就把罗修推到了一边。 “你是谁？是不是你抢走元郎的，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见女子发疯，开门的老妇人连忙上前，看起来瘦弱的身躯却是不怎么费力的就制止住了女子。 只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老妇人的舌头少了半截。 罗修坐在地上，看着老妇人把女子半扶半拖的拽进屋子里，边走女子还在尖叫着要找孩子。 尖锐的声音震得罗修的耳膜有些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放在躺椅上，起身离开了。 ### 自从那天之后，小胡有几天都在躲着舒盈，虽然没离开她身边，但尽量不在她面前出现，免得惹她烦心。 不过舒盈依旧很烦，因为每天早上她的窗口都会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有草编的蚂蚱，有竹子做的小笼子，有不知名的野花，今天竟然送了一对小兔子！ 连着收了五天，舒盈终于爆发了，拿上东西直奔舒眉那里。 舒盈一股脑的把东西都仍在了舒眉的桌前，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舒眉被问得有点懵：“怎么了？” “让你的人滚远点！”舒盈梗着脖子道，“我用不着他保护！” 舒眉饶有兴致的拿起这些小玩意看，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前几天小胡会过来问她，若是惹恼了一个人要怎么办。 当时舒眉给出的回答就是道歉送礼，以示诚意。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小胡竟当真了。这么天真，让舒眉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罗修的人了。 那一对小兔子毛茸茸的，显然刚长毛没多久，雪团子一样，十分可爱，舒眉忍不住伸手逗弄了一下。 看出从那次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和微妙，舒眉道：“你自己跟他说吧。” 舒盈最近的脾气是愈发大了，声音也是完全不控制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 “听明白了。”舒眉往后躲了躲，觉得耳朵有些受伤。 舒盈僵着不动，被舒眉伸手拉着坐下来，又倒了杯温茶给她，“喝口水，消消气。” 这一大早的，舒盈起来就过来了，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这回终于是没拒绝，把茶喝了。 “吃过再回去吧。” 见舒眉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舒盈实在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傻了？范家过几天就来提亲了！范南天什么人你不知道吗？竟然还有工夫想着吃饭，我看和离一次你根本就不长记性！” 被舒盈连珠炮一样数落一通，舒眉有些愕然失笑，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当头棒喝的？ “你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了，我巴不得你嫁过去被范家欺负死，这次别想再回来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舒盈依旧嘴硬，为了掩饰被看破的心事，她哪里还会留下吃早饭。 看她要走，舒眉赶紧把装着小兔子的笼子拿起来，道：“活物你自己还给他，其他我帮你处理掉。” “你！”舒盈气得伸手把桌上的杯子摔到地上，才算出了口气，抱着笼子摔门走了。 看着地上的杯子碎片，舒眉叹了口气，又毁了一套。 很好，就从给她的添妆里扣吧。 舒盈怒气冲冲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回去。进了院子差点跟人撞上，抬眼一眼，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小胡。 看到舒盈抱着小兔子，小胡的眼睛亮了下，但再看看她怒气未消的样子，又有些忐忑了，小心翼翼问道：“这个你喜欢吗？” 那天舒盈发脾气他也跟着一起，回过神来就知道错了，急急燎燎就去找了舒眉想办法。小胡想着自己小时候，哥哥们哄他时候送的东西如法炮制，一样样弄来送到舒盈窗前。 本来好好的，东西也没被退回来，小胡都已经觉得快要成功了，没想到又被退了。 难道是因为兔子不好养？ 于是，没等舒盈回答，小胡就急切补充道：“这很好养的，你要是嫌麻烦，我来养，你来玩就好了。” “我什么都不喜欢！”舒盈把笼子塞进小胡怀里就走了。 小胡的表情跟小兔子一样无辜又可怜，到底送什么她才会原谅自己呢？ 第112章 烦恼 舒眉送走了舒盈，迎来了苏雅岚。因为最近她基本都泡在常府，舒眉都有阵子没见到她了。 “我听说范家有意要跟你家结亲，阿盈可是同意了？” “为这事儿，刚才她还来找过我，把我教训了一顿，说我不长记性。”舒眉已经换了一套茶具，重新沏茶倒了一杯给苏雅岚。 苏雅岚端着杯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是你？外面传范家要求娶的可是你们二小姐。” 见舒眉一点不惊讶，苏雅岚恍然，“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嗯，你别告诉阿盈，最近她没出门，不知道更好。” 舒眉正是知道这点，才没把小胡叫回来，让他继续保护着舒盈也分散下她的注意力。 想那范南天能设计舒盈，想要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不过他越是蹦跶的欢，越是死的快。 娶自己这个和离过的养女跟娶工部尚书的亲生女儿，其中的差异可不是一点半点。皇上或许能同意前者，但后者就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范家是什么人，是皇后的娘家，舒家是太后的娘家，这两家联手可不是皇上想看到的。范皇后只有一个女儿，很明显她扶持的是萧悬，范家和舒家结亲，只会让皇上觉得自己的权利受到了威胁。 想要一步登天，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享福。 舒眉其实是个很懒的人，若是不用自己出手也能达到目的，她不介意多等几天见分晓。 “我不会说的。”苏雅岚叹道，“没想到阿盈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舒眉忍不住笑她：“说得你好像是她的长辈似的，你也快了。” “嗯，我娘最近旁敲侧击问过我，中意什么样的，估计也开始准备着了。”苏雅岚生性豁达，就算提起的是自己的亲事也是一副洒脱的样子，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重生之后再接触苏雅岚，舒眉是有些羡慕她的，她能养成这样的性格，一方面是天生，一方面靠得是家里人的纵容。 听苏雅岚平时说话，就能看出，她母亲对她有多宠爱，就连她的兄弟们也没能有她这样的待遇。连嫁人这件事，她娘还想先征询下她的意见，考虑她喜欢什么。 有这样的父母，不得不说苏雅岚真是个有福之人。 舒眉有时候也想，若是自己的母亲尚在，会不会也这样。 “那你的意思呢？” 从那次妙峰庵偶遇，舒眉就看出常可待苏雅岚不同，不过八成就是单相思。 “我无所谓的，若是那人好呢，我就与他好好的过一辈子，若是不好，我就像你一样和离，总归都是不确定的事情，我现在想也是白想。” 舒眉点了点苏雅岚的额头，“没出息，学谁不好，偏要学我。” 苏雅岚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 “你还说呢，我昨天听说舒盈的事情，跟小可感慨了下，她也问了你刚才的问题，我也这么回答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生气了。” 舒眉忍不住笑了，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常可以女子的身份接近了苏雅岚，于她成为至交好友，但这样也限制了他们进一步发展的可能。若是常可一辈子都不能恢复男装，那他们两个只能做一对好姐妹了。 不过舒眉也没想点醒苏雅岚，就让常可发愁去吧，免得他那么闲算计自己。 “可能成亲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些困难，难免心情不好，我看你最近还是不要去见他了，免得他伤心难过。” 苏雅岚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唉，可惜这么标致的一个美人摊上这么个身体。”一副惋惜又心疼的口气。 闻言舒眉又想笑了，常可是看着挺弱的，但八成是装的，他故意跟苏雅岚说的这么严重恐怕也是为了博她同情。 “你最近都在常府，我想见你一面都难，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了。” “那自然没问题。” 苏雅岚毫无察觉自己被舒眉算计了，还真就留在了舒家跟舒眉谈天说地，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而此时的常可正在家里生闷气，都这个时辰了，苏雅岚竟然还没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昨天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惹她生气了？ 不过他说的有错了？ 她那么大一个人了，活到现在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简直笨死了。一想到她嫁给谁都可以，常可就忍不住生气。 谁都可以，但偏偏那其中不包括自己。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让她看到真正的自己呢？ 常可正烦呢，罗修那边还来消息了，让他去解决点麻烦。 自己有情难开口，还要为表哥娶媳妇铺路，世上没有比他更惨的了。 说实话，常可真想撂了这摊子，让罗修跟着自己一起郁闷。 罗修那边是等得有些着急了，不过既然皇上给了假有那么多，他就算再怎么惦记也不能提前回去，欲盖弥彰只会让人更怀疑。 在家呆着的时候，罗修甚至都想好了，若是舒眉嫁给范南天，大不了让她再和离一次。 罗千胜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罗修坐在台阶上望天的样子，那一身掩不住的柔情与惆怅让老爷子很鄙视。 “娘们唧唧的。” 罗修自然听到了罗千胜的话，冷笑着站起来，“打一场，看看到底谁没带把儿。” 二话不说，两人提腿就打。 罗修的功夫启蒙就是罗千胜，小时候没少挨严厉的罗千胜的打。最重的那次，他被打得哭都哭不出来，脸都憋紫了，因为罗千胜说他哭了忒没种。 小小年纪的罗修自尊心却很强，忍着不哭，最后还是他奶奶过来看出不对劲来，才救下他一命。 直到后来罗修离家出走，他还没能打过罗千胜。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挨打了还得忍着不哭的小孩子了，这些年他在外面没放松过。 开始罗修是为了要打败罗千胜，后来纯粹是为了变得更强。 罗千胜的武艺是不低，但不知是罗修变得太强了还是他已经太老了。两人交手没过二十招，罗千胜就败下阵来，但就是不认输，爷孙俩的脾气倒是很像。 最后还是罗修先收手了：“死老头子，你想死也别拉我一起倒霉。” 罗千胜已经不复刚才进门时候的从容了，喘着粗气道：“小兔崽子。” 真的长大了…… 番外二：祖孙（上） 罗修小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其实是被罗千胜和长公主带大的。小时候的罗修比现在更调皮捣蛋而且绝强执拗不服管教，要不是有长公主在中间协调，这爷孙俩能把忠烈侯府搅得天翻地覆。 若是长公主能多活几年，估计罗修也不会那么小就离家出走。 要说罗修小时候是真的很讨厌罗千胜，每天逼着自己习武读书，还必须做到最好。罗修也是个要强的，不管什么都做得最好。 不过其他堂兄弟还能偶尔得句罗千胜的夸奖，罗修却从没听他嘴里说过自己一个好字。 他从来都是那句：你还差得远呢。 瞬间将罗修所有的喜悦浇灭得一干二净。 既然打败年长于自己的堂兄不算什么，那他就去外面找人比试，失败了就再来，当然他鲜有败绩。 等到罗修十一岁的时候，在云城里已成一霸，带着一群收归的小弟为祸城里，端的一派威风凛凛。 可谁也管不了他，因为罗千胜不在家。 那一年恰逢肃州边境外族进犯，战事吃紧，罗千胜带军前去增援。也正是那一年，长公主病逝，临终前也没能等到丈夫归来。 等一年后罗千胜归来，没能见到妻子最后一面，正是伤心到极致的时候，偏偏还有人来告罗修的状，还不是一个两个。 罗千胜盛怒之下，亲自去把罗修给抓了回来。 一年不见，罗修的身量又抽高了不少，站在罗千胜面前丝毫不退缩，还专捡着戳人心的话来说。 “奶奶去世的时候你都不回来，现在舍得回来了啊，晚了。” 罗千胜的手攥的咯咯作响，眼看就要过来掐死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子了，又硬生生忍住。 “打得过我再说。” 也许是一年没见罗千胜，威慑力下降，也许是见他平白苍老了许多，不足为据。总之罗修应了下来，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结果可想而知，罗修自以为的无敌在罗千胜面前不值一提，所有的招式都溃不成军。 这次罗千胜不像平时那样收放自如，竟然真隐隐有了想要打这小混蛋的意思。 最后还是罗修的几个伯父见事态有些失控，才联合起来制止住了罗千胜。 罗修被揍得眼睛都只剩一条缝了，整张脸都是木的，身子也是重得不行。不过闭上眼晕过去之前，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老王八蛋之前是不是根本就手下留情呢。 不管事实如何，这次罗修被教训得很惨，没了领头人，那些横行霸道的跟班们也做鸟兽状散了，云城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宁和。 罗修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还是被疼醒的。 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大堂兄罗蔚。 罗蔚是罗家长子嫡孙，年方十八，刚跟罗千胜从战场归来的他看起来黑了瘦了但看起来更成熟了。 要说罗修最不想看到的人除了罗千胜之外就是罗蔚了。 跟罗修不同，罗蔚从小就是老成持重端方无匹，长兄的派头十足，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以他为尊。 偏偏罗修天生反骨，最不信的就是权威。后来他仗着武功好，没少跟这个看不顺眼的大堂兄比试，只不过每次赢了之后半点成就感都没有。 因为罗蔚只会笑着说一句：阿修又长进了，为兄很高兴。 他压根就不在乎自己打不过罗修。 这次出征，罗千胜竟然把这个弱鸡带上了，罗修的心里自然是十二万分的不服气，气得他只能四处找麻烦，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是不过不管他得再好也比不过罗蔚？那他继续往好了做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随心所欲，还能图个恣意畅快呢。 眼下，罗修正是最狼狈的时候，自然不想被他讨厌的人看到了。 自知不受欢迎的罗蔚并不多话，看着罗修喝完药，只道：“快点好起来，那些苦主还在等着你的道歉。” 罗修当即就炸毛了：“想让老子道歉，门儿都没有！” 要他道歉，不如让那些人撞死来得更快。 罗蔚也不气恼，只是摸了摸弟弟的头，叹道：“阿修，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滚，你不过比我大几岁，装什么长辈！别以为上过战场就比我强了，不信打一架试试。” 没错，罗修小时候就是如此混蛋而且不可理喻。 看着眼前呲牙咧嘴的罗修如同一只不驯的小兽，罗蔚道：“不要辜负祖父的苦心，你习武的目的不该是跟我打架。” “他有个屁苦心，就知道想着法儿的虐我，从小到大我受过的伤比你们加起来都多！” 说起这个，罗修更是有一肚子的怨气。 “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由武师启蒙教导，只有你是由祖父亲自教导的，他对你从来都是不同的。”罗蔚淡淡道，“说起来，其实我很羡慕你，也有点嫉妒你。” 本来罗修想反驳罗蔚，罗千胜亲自教他武功不过是想找机会教训他，但听到后来却有些诧异了，罗蔚会羡慕嫉妒自己？ 罗蔚继续道：“这次跟着祖父去肃州，第一次上了战场我其实只杀了一个人，回去之后就吐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但我错了，我想回家，我一刻也不想待在那里了。” “那你为什么没回来？” “若是你，你会回来吗？或者你会要人在战场中保护你吗？” 罗修摇头：“不会，我只靠自己。” 他忽然想起罗千胜总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罗家的子孙只能靠自己。 “祖父说，若是你来了就好了，所以我留了下来，我要靠自己在战场上活下去给他看。” 罗蔚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很平淡，但当时给他的冲击并不是一点半点。罗千胜不是对罗修的实力有信心，而是相信自己亲手教出的孩子足够强大，绝对不会临阵退缩做个懦夫。 那时候，罗蔚忽然明白了罗千胜为何对罗修特别严厉，特别无情。 “你知道吗，其实你的母亲是我的姑姑，你应该是我的表弟才对。” 罗蔚的话犹如惊天雷一般在罗修耳边炸响。 番外二：祖孙（下） 罗蔚后面的话罗修已经听不见了，他只关心一个问题。 “她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罗蔚无法回答，今日跟他说起这个已经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了。 他不是孤儿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罗修脑子里有千百个问题，他等不及第二天再去找罗千胜，撑着下床了。 罗千胜很好找，他在祠堂里，对着长公主的牌位坐着。 “我娘是谁，我爹又是谁？” 罗修推门就进去了。 “滚出去。”罗千胜头也没回。 罗修虽然受伤了，还是趁着罗千胜不备，拿下了长公主的牌位，威胁道：“你今天不告诉我，我就把这个砸烂了。” 当然罗修不会这么做的，心里默默地向长公主道歉。 奶奶，我只是吓唬一下老头子，您千万不要生气。 平时轻易就会暴跳如雷的罗千胜此时却很安静，罗修看到他的眼睛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其他。 罗千胜不说话，罗修也不放下牌位，两人就这样僵持到了早上，直到罗修的身体实在撑不住晕倒了。 罗修再次醒来的时候，忠烈侯府的老管家等在旁边。 老许跟了罗千胜多年，是一同上过战场的情分，如今在府中养老，除了罗千胜没人指使得动他，也没人敢。 跟着老许，罗修第一次进了那个偏僻的小院，见到了自己的母亲，罗千胜和长公主最小的女儿，罗唐。 老许多说了两句，罗唐的丈夫也就是罗修的父亲确实早就死了，至于是病死还是战死，他没有说。 岁月没在罗唐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她的脑子不太清楚。她抱着他一个劲儿叫着元郎，我的儿。 一声声的，唤得罗修刚热起来的心凉了下去，他的娘，不认识他。 跟着老许出了院子，罗修早就不复进门之前的欣喜和期待。 他问老许：“元郎是谁？我还有个哥哥吗？” 老许并不回答：“侯爷只让我带你来。” 看来一切的一切只有罗千胜能给他答案。 罗修去见罗千胜，却被告知自己已被禁足，连面都没见上。 说不清的愤怒在罗修心中盘亘而且愈演愈烈，他想知道真相，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一怒之下，罗修打伤守卫，离家出走了。 临走前，罗修见到了老许。 老许塞了银子给他，告诉他，不如去京城看看。 罗修一两银子都没拿，全仍在了门口，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出了忠烈侯府。 他说：“老子不稀罕。” 老许看着罗修一瘸一拐的背影难得叹了口气，道：“真像啊。” 罗蔚也出现在门口，跟着点头：“太像了。” 就这样，罗修去了京城，遇到了舒眉，认识了一群兄弟，最后被罗鸣鸿捡回家。 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变成那样。问罗鸣鸿，他也只会装糊涂。 渐渐地，罗修都有些忘记了，他来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又要做些什么。 罗修跟在常可身边，遇到过萧戎几次。 在护国寺里，萧戎依旧被人追杀，刺客也没变还是之前那个。 见怪不怪之后，罗修都懒得去管了。若萧戎真的被杀，那他就杀了小刺客，也算是相逢一场仁至义尽了。 罗修总觉得萧戎这人看不太透，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养个刺客在身边吧。 偶尔，萧戎停下来，还会跟罗修聊几句。 说起家乡的时候，罗修才会想起柱州来，想起云城来，想起那热烈的阳光和甜到心里的瓜。 每当这个时候，萧戎也会流露出向往的表情。 那种表情，罗修曾在罗蔚眼中见过，当时他说他羡慕自己。 三年里，罗修一次都没回过柱州，倒是罗蔚知道他在京城，偶尔会写信过来。说起柱州的瓜又熟了，今年的比往年的更甜；说起老许最终没躲过一场风寒，人没了；说起罗千胜身体不如从前，却始终没有提让他回来的字眼。 想来，是那老头子还没消气，根本不想见他。 不见更好，他还不想看见他呢！ 后来，罗修去了军中历练，也不过是因为被罗鸣鸿唠叨得烦了。 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儿，却无比碎嘴。 罗修去的是肃州，离柱州很近，但他还是没回去，倒是不畏长途跋，经常往返于京城和肃州之间。 原因，不言而喻。 既已成误会，那就错下去好了，罗修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才没解释的。 当她的秀姐姐也不错，至少能听到她的心事。 舒家老夫人最终没熬过七十岁，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日。 舒眉的眼睛红了也肿着，但是见到罗修的时候脸上却是干干净净的，絮絮叨叨跟他说着，罗修也安安静静的听着。 “秀姐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可讨厌她了，对我那么严厉，做错一点都不行。”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舒盈面前夸我呢，夸我做的好，但她从来没在我面前夸过我。” “我爹死了，我娘也没了，她总是吓唬我，说她也快走了，说过好多次。” “她说她不放心的就是我了，但是她为什么还要扔下我不管呢……” 天更阴沉了，下雪了。 雪花落在舒眉脸上就化了，就像是眼泪一样。 罗修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反复的劝她不要伤心，笨拙的给她擦着脸上的雪水，想要承诺些什么却觉得无从开口。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又能给她什么呢？ 舒眉确实笑了：“秀姐姐，我没事的。” 是啊，他们两个其实差不多，同样的无父无母，自己若是再不坚强点，还能靠谁。 忽然间，罗修很想回一趟柱州。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能回去，因为罗鸣鸿出事了。 弥留之际，罗鸣鸿把罗修和萧戎一同叫了过来，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罗鸣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把两人的手放到一起，用力握着。 萧戎看起来很冷静，罗修亦是如此。不过直到罗鸣鸿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他们二人的手还攥在一起，如同罗鸣鸿所期待的那样，没有分开。 那之后，罗修回了肃州，再也没有偷偷跑回来过。而萧戎一直散漫的活着，唯一的娱乐就是等着那个不长眼的小东西前来行刺。 他们都只能靠自己了。 第113章 兔子 罗千胜确实是心有余力不足了，索性也不装什么铁血硬汉了，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高大的男人忽然之间比自己矮了下去，老态尽显，罗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堂堂忠烈侯就坐在这儿，传出去你也不怕丢人。” 要说罗修这人，跟任何人都能好好说话，唯独对着罗千胜，就算是关心也要带着几分不屑。 说着罗修要把罗千胜拽起来，罗千胜摆摆手，掏出个东西扔给他。 “这你带回去，给送信之人。” 罗修接住那小荷包，掂量了下，然后坐到了罗千胜旁边，哼道：“我倒成了你们之间的信差了，既然是老相好，不如跟我一同进京去见见呀。” “老相好个屁，”罗千胜斜了一眼罗修，“倒是你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你出去别说是我们老罗家的人，我嫌丢人。” “你等着，下次我就把人带回来给你看看。” 罗千胜这次真是不吝笑容，大笑着拍拍罗修的肩膀，应道：“好啊！我等着！” 有多久没见过老头子晓得这么畅快开怀了？罗修已经不记得了。 “对了，忘了给你，那位让我带回来的。”罗修掏出一个平安符给罗千胜，不屑道，“每次都是这破玩意儿，他也不嫌烦。” “臭小子，人家送的东西比你多得多，何时见你这么孝顺过？” “东西多有什么，人都不敢回来。” 当年知道萧戎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后，罗修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当然对他也没多少感情就是了。不过想想萧戎从小被送进深宫长大，估计过得还不如自己，罗修又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只是每次想起罗唐心心念念着萧戎，罗修就忍不住把火气要怪罪到萧戎头上。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皇子了，怎么就不能回来一趟看看呢。 身体里流着一半皇宫里那位昏君的血，果然够冷血的。 罗修如是想。 “他也不容易。”罗千胜知道罗修与萧戎的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开的，知道多说无益。 罗千胜休息得差不多就起身离开了，罗修依然坐在台阶上，捏着手里的荷包有些出神。 道理他都懂，但明白不代表理解。 ### 从那次礼物被退回之后，小胡没再送东西给舒盈。想到舒盈一点不想看到自己，小胡有些惆怅，不过还好舒眉没有把自己调回去，他还有机会。 那天的两只小兔子被小胡留下来养了，没事的时候他会抱着小兔子去后花园那呆着。 小胡抱着兔子自言自语：“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们呢？” 其中一只小兔子像是听到了小胡的话，抬头看他，红红的眼睛让他想起了那天舒盈的眼睛。 “唉，是我错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 “我知道自己说话不经思考，可你确实太不讲理了。” “好了，就算你以后就算犯再多的错，我也不再说你了。” 小胡对着兔子絮絮叨叨，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用鼻子蹭了蹭，“好不好？盈盈。” 小兔子估计是受到了惊吓，提起后腿踹到了小胡的脸上，然后跑到了地上。只见它迈着短短的腿，停在了一双绣鞋面前。 小胡正蹲着抓兔子呢，顺着鞋子望上去，果不其然对上了舒盈风雨欲来的俏脸。 这种场景着实有些尴尬，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胡言乱语…… 舒盈当然听到了，而且很气愤，他竟然给兔子起名盈盈！简直罪无可恕！ 忽然从舒盈身后蹿出来个小姑娘，伸手把小兔子抱了起来。 “好可爱~” 这个小姑娘是舒盈的亲妹妹，舒筠，今年只有六岁。 舒盈拿出姐姐的派头命令道：“筠筠，把兔子放下。” 可惜的是舒盈这种凶巴巴的样子根本吓不到舒筠，她笑呵呵的抱着兔子走到小胡面前，“这兔子是你养的吗？能不能送给我？” 小胡点点头：“当，当然可以。” “它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问题一出，气氛顿时更冷了几分，即便是在夏日，小胡也感受到了来自舒盈周身的寒气。 若是自己敢说出那个名字，恐怕今天就甭想从池塘里出来了吧…… 自来熟的舒筠压根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潮，伸出胖胖的小手，天真地道：“我听到你叫它盈盈，是吗？” 小胡在心底发出一声哀嚎，完全不敢再看舒盈是什么表情了，他不过是看这只小兔子的眼睛有些像她，真的不是在侮辱她。 舒筠扭头对舒盈道：“二姐，它的名字跟你一样诶。” “还给他，不许要！” 要不是身边还有其他丫鬟跟着，舒盈真想一脚把小胡踹进湖里淹死。 舒盈伸手要去抢舒筠怀里的兔子，舒筠怎么能同意，竟然跑到了小胡身后躲起来。 “不给，我很喜欢它。” 舒盈怒了：“我数到三，你给我过来。” 舒筠的眼睛里迅速聚集起了泪水，抽抽噎噎的敢怒不敢言，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小胡。 这个时候，小胡不能再坐视不管，“既然她喜欢，你就让她养吧，也不费什么事儿。”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她是我妹妹，我管教她天经地义，别以为有舒眉给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小胡被气得都想笑了，“我不过是觉得你对四小姐太过严厉，根本没有想要插手管，你又何必扯上大小姐，不过说到当姐姐，你确实不如她。” 这话一说出口，小胡就后悔了。 果然，舒盈听到这话脸上红了又白，咬了下嘴唇，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啊，舒眉什么都比我强，那你还死皮赖脸跟在我身边干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限你今天离开舒家，不然你就等着舒眉替你受罚吧。” 舒盈拿过舒筠手里的兔子放在地上，然后拉着依依不舍的舒筠回去了。 看着舒盈撑得笔直的背影，小胡抬手捂住脸。 为什么自己每次遇到她总会惹她生气呢？ 第114章 赴宴 小胡愁眉苦脸的去见了舒眉，把舒盈的话重复了一边。 舒眉看了小胡半晌，道：“哦，这样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我看范家最近也很消停。” 小胡立刻反驳道：“这怎么能行？你是没见到范南天那天什么样呢，跟只狼似的，我看他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舒眉实在忍不住了，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没有紧张，就是觉得这件事你既然交给我了，我就不能不能半途撒手不管。”小胡说得义正言辞，但忽然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舒眉不再逗他，正色道：“过两天是中秋，皇上大宴群臣，女眷随行，阿盈肯定要进宫赴宴，既然她最近不想见你，你还是不要扮成丫鬟了，回去想想怎么办吧。” 这件事小胡也听说了，范家的邀约可以不理会，但皇后的面子不能不给。范南天也是正经八百的进士，皇上又素来好做礼贤下士的样子，看来他也会去。 范南天贼心不死的话，肯定会在宴会上找机会下手。 “嗯，大小姐放心，我定会护她周全。” 舒眉笑着点头，“我们阿盈就交给你了。” 很快就到了中秋那天，下午就有人陆续进宫了。如此盛大的宴会，安全自然要放到第一，每一辆进宫的车都经过了层层宫门的筛查。 舒眉也跟着舒盈同乘一辆车进宫了，因为太后发话，让舒眉过来，这还是太后回宫以来第一次要见她。 今天的舒盈十分安静，全程无视舒眉。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舒眉倒是觉得比之前张牙舞爪可爱多了。 既然是宴请群臣，这女眷数量也颇为可观，舒眉和舒盈跟着赵氏先去见了太后，然后舒眉就被留下了。 这个信号让赵氏心里有些不安，她侵占舒眉母亲嫁妆的事情过去还没多久，生怕太后记起来再找她麻烦。 从那天之后赵氏就被禁足了，要不是因为这次宴会，她还不能随意出门。 不过太后不是已经不喜欢舒眉了吗？她跟范家的婚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赵氏带着疑问离开了。 其实太后留下舒眉的十分简单，她想吃舒眉做的东西了。 舒盈跟着赵氏一同去见皇后，路上有些心不在焉，赵氏悄悄对她叮嘱的事情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见到皇后不免就碰到了范海晏，这次范彤没跟在她身边。 见范海晏有意与舒盈亲近，赵氏便打发了舒盈过去，跟那些同龄的小姐们一道，她则去应酬那些夫人们了。 舒盈并不傻，那天的事情，要说范海晏一无所知，她是不信的。她要是讨厌一个人，真的连装样子都装不出来，所以此时对着范海晏就显得有些冷硬。 范海晏一贯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根本不在意舒盈的态度，反而拉着她去了人少的地方，郑重其事跟她道歉。 “上次的事情是我识人不清，我向你道歉。” 话说的不算明白，但大家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其实那天的事情舒盈根本没跟范海晏说过，范彤也不会傻到去说，但范海晏这么坦荡倒是让舒盈对她的敌意少了几分。 “你不必如此，那与你无关。” “阿盈可是怪我了？不然这些天怎么请你都不过去了。” “没有。”舒盈难得想了个借口来应付，“我养了两只兔子，还小，离不开人。” 小胡那天是走了，不过两只兔子还是被他留了下来，舒盈找不到人退，只能留下来养了。这几天，舒筠每天都过来跟小兔子玩，舒盈想忘了这件事都难。 范海晏小时候也养过兔子，说起这个话题，比舒盈还懂，于是拉着她传授了不少喂养兔子的经验，听得舒盈一愣一愣的。 她没把兔子弄死就不错了，况且他的兔子凭什么要自己帮着养。 想起来，舒盈还是有气。 见舒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范海晏也有些摸不着头绪了，她素来谨慎，也不再缠着舒盈，而是把她带回到那些贵女之中。 范海晏回来就被拉入了聊天的中心，有人问起了嘉宁公主怎么没来。 嘉宁公主就是皇后的独生女，自幼聪慧，连对孩子比较薄情的怀宣帝对她也十分喜爱。 而且公主也没有争权夺位的威胁，所以嘉宁公主在宫里的待遇是头一份的，连太子或者萧悬都比不了。 范海晏和嘉宁同岁，又是自小熟悉的表姐妹，关系很好。于是没见到公主便找上了她，不过这回连范海晏也不知道公主去哪儿了。 她们这边说着嘉宁公主，皇后也在跟命妇们抱怨自己的孩子实在太不听话了，心太野了，就连这种日子她都不安安分分的在宫里待着。 虽说公主顽劣，但若不是皇上和皇后偏爱，就算她又再大的胆子恐怕也不敢跑出去。 命妇们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捡着皇后爱听的话来说。谈起了嘉宁公主一贯孝顺，因为皇后喜欢牡丹，四处遍寻奇珍异种，只为博得母后一笑。 这倒是不是假话，嘉宁公主刚就又送了皇后一盆牡丹。虽说没有开花，但皇后还是把那盆牡丹摆在了宫殿最显眼的位置，让进来的人都能看到。 说起这个，皇后眼中的笑意就掩饰不住了，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相比皇后那里的热闹，太后这边就显得冷清许多。 虽然有不少人来见太后，但见过之后就被打发离开了，只留了舒眉一人。 太后上了年纪牙口不好，但偏爱甜食，舒眉便拿出看家本领来，在慈安宫的小厨房里做了不少点心。 这么一折腾，舒眉就在慈安宫耗了大半天，直到宴席快要开始，才跟着太后一同过去。 舒眉进去之后就坐到了舒盈身边，然后从袖子里掏出被手帕包着的点心递给舒盈。 这种宴会最是折腾人，皇家的席面没什么好吃的，而且又要熬到半夜。 舒盈看了舒眉一眼，轻哼一声，撇过头去。舒眉笑笑，也不在意她的无理，把点心交给了舒盈的丫鬟。 第115章 偷听 今晚月色不错，女眷这边对酒席兴趣不大，等太后回宫休息之后，便三三两两聚到了一起。 范海晏也凑过来到了舒眉身边。 “那边风景不错，阿眉要不要过去看看？” 其实舒眉等着范海晏找自己已经等了一阵子了，但是没想到她还真是沉得住气，到了今天才找自己。于是舒眉也没有拒绝，跟着范海晏过去了。 离开人群有一段距离，舒眉先停了下来。虽说在皇宫里，但范海晏对这里比自己了解得多，再走远点，怕是出了什么事儿都不好应付。 “范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范海晏一笑：“阿眉还是如此直接，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舒眉也跟着笑，不置可否。 “其实是前阵子我家的一个堂妹得罪了阿盈，今天见她似乎还没过劲儿，想让你做个和事佬。” 话是这么说，但舒眉明白，范海晏这是透着机会在跟自己示好，也顺便撇清跟范南天兄妹的关系。 “阿盈不是不讲理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见阿盈最近确实不爱出门了。” 明知道舒眉是在故意装糊涂，范海晏也不能揭穿，接道：“出去玩，我那个妹妹又是小孩子心性，没个老实劲儿，不知怎么就弄脏了阿盈的裙子。” 这话说得就太避重就轻了，就算舒盈脾气再不好，她在外面也不会因为主人家弄脏了自己一条裙子而生那么大的气。 虽说在家舒眉喜欢逗舒盈生气，但外人说她不好可不行，当即反驳道：“我看范姐姐你是被骗了，不过是一条裙子，阿盈怎么会如此生气。不瞒你说，阿盈回去跟我说了，她是因为范彤打听我的事情才生气的，要是别人问的还好，范彤可是范南天的亲妹妹怎么，这不是摆明了看不上我吗？阿盈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两家议亲，就算是八字没一撇，也没有小姑子去跟未来嫂子家人打听的道理。况且现在范南天和舒眉的亲事两家基本都要定下了，范彤跟舒盈打听可不是太不讲究了。 不过这些明显都是假话，两人都心知肚明。 范海晏开始没说实话是因为想让舒眉自己说出来，即便是范南天根本没得逞，她要是忍不住一说，那没有的事儿也变成了有的。 可舒眉也不是傻子，事关舒盈的名节，就算把自己失婚的事情再拿出来溜，也得把这件事从她身上绕开。反正罗修不在意这些虚名，她怕什么。 至于她和范南天的婚事，是十有八九没戏的。那天三叔公来找舒厚安就是因为这件事，既然他知道了，太后也就知道了。从下午太后的表现看，显然是准备站在自己这边，对于赵氏选的这门亲事并不满意。 范海晏从来都知道舒眉不是个软柿子，不过舒眉这么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给范彤扣了不懂礼数的大帽子，还是让她险些噎住。 舒眉继续道：“我是和离了，不算光彩，但阿盈也听不得别人这么说我，若是让你为难了，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别跟她生气。” 要论睁眼说瞎话，范海晏算是服了舒眉。嫁过一次人之后，这脸皮也都见长吗？怎么绕来绕去，自己变成了不分是非的人？ 不过范海晏的休养摆在那，心里再不痛快，看着还是一副和气的样子。 “我怎么会生气，若是彤彤骗了我，我回去自会问个明白。” “那就有劳姐姐给我讨个公道了。” 舒眉就是故意气范海晏的，她是不太懂范海晏究竟想做什么，反反复复的，像是试探又像是在证明什么。 这回，范海晏的脸色真是不太好了，幸亏是夜里，就算月色再明亮，也是看不出来的。 “看起来阿眉不光是对彤彤不满意，恐怕南天也没被你看在眼里吧。” “能被我看在眼里的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人。” 舒眉不想把罗修扯进来，只是想起他，心中就忍不住一片柔软。 他那个位子比较敏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舒眉早就想过了，即便两人在一起，也要等个两三年，到她与祝泽樾的事情渐渐被人遗忘。 就让范海晏想破头去吧。 见她不语，范海晏更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测，道：“有些人就算你看上了，也是你肖想不起的。” 舒眉顿时乐了：“哦，那你觉得我看上谁了？” 这回，范海晏也不说话了。正好过来几个人，冲开了两人。 舒眉看着又被围在中间言笑晏晏的范海晏，准备回去找舒盈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舒盈其实已经都听到了。 看到舒眉跟着范海晏一起走了，舒盈也悄悄跟在了后面。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她对姓范的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她一贯觉得舒眉是个傻子，自己都被范海晏骗了，她肯定更斗不过。 谁知道，竟然听到了舒眉那么一番话，舒盈的脚迈不出去了。 从小到大，她知道舒眉不喜欢自己，当然她也不喜欢舒眉。但从派人保护自己到眼下在外人面前护短，她是不是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 舒盈忽然想起小胡说的话，她这才是一个姐姐应有的样子吧…… 其实听到这些话的并不止舒盈一个，在暗处的萧悬也全都听到了。 要说舒盈听到还是情有可原，毕竟这里都是女眷，但是萧悬也过来偷听，这件事就有些微妙了。 萧悬才从清河回来没几天，这次的赈灾效果并不好。因为他下令屠村的事情，皇上对他也有些不满。当权者没有手上干净的，但像萧悬做得这么不遮不掩的实在有些太不懂事了。 只不过萧悬半点悔意都没有，要让那些灾民流窜才更危险，他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人。 在听到范海晏问舒眉看上谁的事情，他心里是动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反而有些不知名的怒气。 那个人绝对不是他。 就算隔着那么远，萧悬也能感觉得到舒眉语气里的眷恋，到底是谁被她放进了心里。 不管是谁都无所谓，早晚有一天，就算她心里惦记着别人，她的人也只能只是自己的。 第116章 中毒 舒眉今天来不光是为了跟范海晏有个了结，心里还抱着点期待。这种场合常夫人肯定会来，若是罗修回京了，也许会扮成丫鬟跟进来。 只可惜，常夫人她是见到了，罗修依然没踪影。 舒眉回到位子上，舒盈就跟从来没离开过一样，不过盯着舒眉看了几眼。 “我脸上有什么吗？”舒眉摸摸脸问道。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随便走走。” “我见你跟范海晏一起去的，她说什么？”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她？” 正好，不知怎么惹到舒盈的舒眉被常夫人叫了过去。 舒盈哼了一声，本以为她回来会跟自己解释，谁知道她还是想瞒着自己。 感觉被排除在外的舒盈很不高兴。 “小姐，您饿不饿？”似乎是看气氛有些凝滞，舒盈的丫鬟提议道，“这是大小姐刚才给的。” 舒盈确实没吃饱，点点头，丫鬟把点心摆在了盘子上。 虽说还在跟她生气，但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舒眉做的东西确实好吃。 那边常夫人叫舒眉过去刚说上几句，就听到一声惊呼。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听出是舒盈丫鬟的声音，舒眉赶紧跑了过去，常夫人看了一眼四周也紧随而去。 舒眉离开不过片刻，刚才还好端端的舒盈此时已经倒在了一旁，嘴里鼻子里不断往外冒着血，她的手一松，点心落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赵氏正混在一堆夫人里说着话，听到那边的声音也好奇的望了过来，再看到着急得哭哭啼啼的是舒家的丫鬟，忽然心里发毛，赶紧过来了。 “怎么回事？”赵氏拨开人群挤进来，看到舒盈的样子，顿时脸就白了。 “阿盈！阿盈！你醒醒啊！” 舒眉试了下舒盈的脉搏，十分微弱，看她这样子，应该是中毒了，赶紧要人请御医过来。 这边的动静着实不小，皇后也知道了，赶紧让人去请太医。 舒眉手里根本没药，只能扣着舒盈的嘴，希望她把东西吐出来。 这时，一个人跑到了舒眉身边，飞鱼服的下摆从她眼前掠过。 舒眉抬眼一看，是小胡。 虽然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对突然出现的锦衣卫很惊讶，但小胡没空解释那么多，掏出一粒药给舒盈喂了下去。 赵氏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小胡：“你给她吃了什么！” 小胡转头对舒眉道：“这只能保她三天的命，不解毒的话还是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赵氏直接晕了过去。 小胡没管赵氏，把舒盈抱了起来，跟着宫女去了皇后刚让人收拾出来的偏殿。 跟在后面的舒眉的手也有些抖，她说让小胡跟着舒盈，以防范南天在宴会上下手，其实是骗他的。就算范南天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皇宫里动手脚，而且他也没那个本事。 但是没想到，舒盈还是中招了。 药效立竿见影，很快舒盈不再吐血，不过脸色发黑，只是呼吸还很微弱。 太医过来了，只说是中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 舒眉等不起太医调查出结果，当即跟皇后挑明，她要带着舒盈去妙峰庵找清虚师太。一来舒眉知道清虚师太医术高超，二来她是要带着舒盈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皇后还有些犹豫，还是常夫人在旁支持舒眉，她才勉强答应下来。 虽说大家都知道舒盈是吃了什么才中毒的，但皇宫里的东西，岂是能随便质疑的。太医只能委婉的说了下，要看看舒盈今晚吃了什么。 等到太医查出舒盈是吃了点心之后中毒的，舒眉就走不了了，在没有查出是谁要害舒盈之前，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进了冤狱。 赵氏还没苏醒，舒眉又拜托了常夫人派人照看，然后由常夫人亲自带人护送着舒盈她们连夜出京了。 小胡也想跟来，但他刚才那么出现已经是违反了规矩。就算事有轻重缓急，但他一个锦衣卫怎么能出现在那里，岂不是视皇宫守卫于无物，所以他必须回去给上峰一个交代。他是罗修的手下，眼下罗修还没回来，他不能再给他找麻烦了。 不过小胡还是坚持把舒盈抱上了马车，根本没顾周围人的眼光。 舒眉看了一眼根本掩饰不住焦灼和担忧的小胡，道：“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这话，小胡是相信的，他点点头目送马车出去才转身回去。每走出一步，他都有冲动想要追上去，但是他不能。 小胡的心里满是懊恼，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 马车的速度很快，比平时颠簸了不少，舒眉半搂着舒盈坐在车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着脸上半凝固的血迹，这次她一个丫鬟都没带。 眼下还不清楚是谁害了舒盈，舒眉对舒家的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带的人越少越好。 舒盈中毒，不用其他人说，舒眉也能想到跟她刚吃的点心有关。但那点心是她做的，太后和她都吃过了，并无问题。 本来最可疑的就是舒盈的丫鬟，但这丫鬟跟着舒盈也有十年了，而且刚才舒眉也看了，她那副着急的样子不似作伪。而且要是她下毒的，怎么会那么快就找人过来，应该等确定舒盈死了，再叫人过来，那才真正能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舒眉看得出，今天的事情其实不是针对舒盈，她不过是一个被牺牲的诱饵罢了，自己才是幕后之人真正要置于死地的目标。 若是范海晏的话，倒是说得通，从那会儿的谈话里，舒眉算是看出来她的意图了。 范海晏是皇后看好的成王妃，但是萧悬对自己的执念恐怕她也听说了，于是才会这么着急让范南天娶自己，差点被范彤破坏掉才会生气。 范海晏的目的很简单，是想让自己离萧悬远一点，即便她成王妃的位子能十拿九稳的坐上，也不愿意自己成为萧悬的女人。 理由很充分，但舒眉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次的下毒怎么看都是一场临时起意。范海晏那么一个谨慎的人，怎么会忽然这么冲动了？ 第117章 安心 马车到了妙峰庵的时候，前面先行的娘子军已经把清虚师太叫起来了。 见到舒盈这副样子，不用他人多言，清虚师太就连忙把脉，不过还好及时护住了心脉，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 清虚师太一时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毒药，但是先给舒盈放了点血，又赶紧开了解毒的方子，让人去熬药。 舒眉一直守在舒盈身边，看着她昏迷不醒，叹了口气，这次大概是自己害了她。 这种伤害自己身边的人，逼迫自己走投无路的手段，舒眉之前就见识过一次了。 不过那时候，被无辜牵连的是祝泽樾，舒眉根本不在意，借着那件事还离开了祝家，现在可不同了。 一想到萧悬如此穷追不舍丧心病狂，舒眉就觉得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忍不住发冷。 萧悬那里肯定有解药，他就在等着自己主动上门。而且这次估计他不会帮自己洗脱怀疑，毕竟一个被通缉的人离开他身边只有死路一条，简直太好控制了。 不过萧悬就这么肯定自己会去换解药吗？ 舒眉叹了口气，好吧，她确实会。虽说平时她再怎么觉得舒盈不可理喻，但不能看着她去死。 若是清虚师太这三天还找不到解药，她也只能去找萧悬了。总归萧悬只是想得到自己，不会杀了自己，还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 舒眉依旧开始考虑着到了萧悬身边该如何跟他虚与委蛇了，忽然心里又冒出一些庆幸。还好罗修没回来，不然他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去找萧悬。 他已经帮了自己太多了，不能事事都等着他来处理。以他现在的身份，跟萧悬作对，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 想起距离前世罗修死于平寇战役还有几年，舒眉不想他今生比前世死的还早。不过平寇的时候，他究竟是怎么死的，舒眉根本不清楚，但她知道，今生她不会让罗修重蹈覆辙。 即便是两人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她才不管什么战死沙场是多荣耀，不管什么不许名将到白头的定律。 只不过一想到以后若是跟罗修没有半点关系，舒眉觉得心里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就在舒眉越想越远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她闻到一股药味，没有转头，怕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 “放那吧我来喂。”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看来我真应该把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听到声音，舒眉猛然站起来回头看去。 他怎么回来了？她这不是做梦吧？ 罗修走过去把药放在桌上，然后伸手抱住了呆愣的舒眉。 “我回来了。” 舒眉想起了上次被萧悬追杀的时候，罗修引开追兵受伤回来，也是说的这句，赶紧伸手摸了摸他。 他的身上虽然带着几分微凉，但干干爽爽，看起来没有受伤。 舒眉放下心来。 “你就这么想我？”罗修在舒眉耳边轻笑，“想得眼睛都红了。” 听到他的声音，舒眉本来不安焦躁的心也逐渐恢复平静，佯装淡定的推开罗修：“没有。你别自作多情。” 现在舒眉这副冷漠的样子已经吓不退罗修了，他依旧厚脸皮的从身后再次圈住了舒眉，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可是我想你了。” 舒眉的伪装在罗修面前溃不成军，就算知道他有八成是在装可怜博同情，但也没舍得把他推开。她索性也靠在了背后的罗修身上，放松了下来。 感觉到了舒眉的依赖，罗修又紧了紧手臂，把她抱得更深。 至于罗修怎么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小胡送了信出去，所以本来就是连夜在赶路的罗修才能见信后直奔妙峰庵。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互相依靠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像是怕破坏了此刻的宁静。 舒眉估摸着药也差不多能喝了，手肘向后推了下罗修：“适可而止啊，我要喂药了。” 这已经是有史以来抱得最久的一次了，罗修很知足，不用舒眉吩咐，乐颠颠的去把药端了过来。 “你不用太担心，有我在，保证她死不了。”罗修说得自信满满。 舒眉扶起舒盈，让她半靠着，看了罗修一眼，眼神里满是不信任。 他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什么媚香泻药蒙汗药，简直是随身携带，只有那次的伤药有些用处。 罗修自然看出了舒眉眼中的怀疑，坐在一旁端着碗，道：“小看我了是不是，若是我能救她，你当如何？” “救人一命的功德会记在佛祖那里，你还想要什么？” “我那些何用，就说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吧。” 舒眉一边喂一边擦着流下的药，认真道：“恩公若是能救了我妹妹，如此大恩大德，小女子实在无以为报，只能……” 她还没说完，罗修眼睛一亮，接道：“以身相许！” 舒眉忍不住笑了：“想得美，我只能下辈子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了。” 知道舒眉是故意的，罗修愤愤然在舒眉伸过来盛药的手上咬了一口：“下辈子你也要以身相许。” “诶，你属狗的吗，还咬人。” 罗修当然没有用力，上面只留了个浅浅的印子。他纠正道：“错了，我是属猪的。” 舒盈昏迷着，药本来就不好喂，加上罗修在一旁闹着，舒眉紧赶慢赶总算在药凉下来之前喂完了。 “快去休息吧。”舒眉不知道罗修是怎么让清虚师太破例的，但看他这样肯定还没休息。 “我可不能出去，被师太发现不得打死我，我就在这看着你。” 原来他也是偷着进来的，舒眉顿时有脾气都不知道怎么发了，站起来把碗放到桌上，叹道：“那你靠着床边眯会儿。” 罗修凑到舒眉跟前：“心疼我了？” 这回舒眉索性也放弃了矜持，点头道：“嗯。” 不过罗修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听到这话反而更大胆了，趁着舒眉不备，亲了她一下。 说完，在舒眉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跑到床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先收点利息。” 舒眉瞪了他一眼。 第118章 好命 舒眉转头把碗放到桌上，回来一看，罗修靠那已经睡着了，一副无害的样子。 拿了张薄毯给他盖上，舒眉坐到桌边对着烛火发愣，盯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在她趴下之后，罗修睁开了眼睛，起身把毯子披在舒眉身上，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这才转身回到床边。 “你还真是个好命的。” 罗修低声嘟囔了一句。 小胡给舒盈吃的那药也是罗修给的，就算是还剩一口气都能给续住的保命良药。只是这药罗修也没多少，一半给了常可那短命鬼，剩下的他们兄弟几个每人一颗。 没想到小胡把这药都拿出来了，那就肯定死不了了。至于三天的说法，其实是当初罗修给小胡药的时候大胡骗他的。 小胡年纪最小，好玩也最好奇，大胡怕他受点小伤小病就要用，于是便说这药也只能保命三天，轻易不能用。 罗修是想不通，自己不在这阵子，怎么小胡还跟舒盈扯上关系了。而且这小子也有心眼了，竟然一直没说，等回头看到，看他不揍这小子一顿的。 说归说，打归打，且不说舒盈是舒眉的妹妹，就看在小胡这么重视她的份上，罗修也不能不管。他叹了口气，运功替舒盈化开药力。 这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等做完这些，天都快亮了。罗修的额头都是汗，看起来有些疲惫。 再回头看的时候，罗修看到舒眉已经醒了，不过没出声儿，正趴在桌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等到罗修起身，舒眉才上前替他擦汗。 “辛苦了。” 看罗修长途奔波又一夜未眠，舒眉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明明应该是个好大喜功之人，却做着最贴心的事情，每次都瞒着自己。 也不怪罗修如此，他了解舒眉是什么样的人，那是最不愿意欠人家的。他希望她是真心喜欢，而不是为了报恩才跟自己在一起。 他要纯粹而简单，容不得其他。 不过这些，舒眉现在还没看透，只是觉得他这样更惹人心疼了。 罗修笑笑，抓住舒眉的手，低头抵住她的额头，道：“救她一命换你一辈子，这买卖值。” “你……” 舒眉直直望进罗修的眼里，被其中绵绵情丝缠住了、躲不开，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罗修的脸越来越近，两人的唇马上就要碰上了，床那边似乎传来衣物与被褥摩擦的声音。舒眉才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推了下他。 已经天亮了，而且舒盈还躺在那边，舒眉的脸又红了。 “你快去睡会儿。”舒眉避开罗修的目光，道，“我会跟清虚师太解释的。” 没吃到的罗修站直身子，抬手捏了下舒眉的脸，“我自己去说吧，你也没睡好，他已经没事了，你不必在这里守着。” “我还是留下吧。” “你再不听话，我可要亲你了。”罗修捏住舒眉的下巴威胁道。 这话很管用，舒眉赶紧点头。 她又过去看了看舒盈，给她也擦了擦脸，见她脸色确实比昨晚好多了，这才跟着罗修出去。 等两人出去，躺在床上的舒盈才睁开眼睛。 舒眉醒来的时候她也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一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记得自己吃了点心后就很难受，整个人像浮在云端，虚虚沉沉的。 好像有个人在她耳边说着不要死，后来的事情她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直到今天早上舒盈的五感才慢慢恢复，正好听到了罗修和舒眉的话。 舒盈悄悄睁眼看了一下，就看到罗修就要亲上舒眉那一幕，惊得她差点坐起来。 原来他们两个已经进展到如此地步了！ 舒盈觉得自己要静一静。 ### 萧悬也同样一夜未眠。 皇上那边的酒筵散的晚，等他再听到消息的时候，舒眉已经带着舒盈，由常夫人护送去了妙峰庵。 不过他回到府中等到天明也没听到妙峰庵那里传来舒盈殒命的消息。 舒盈死不死，其实萧悬并不在乎，只要让大家都认为是舒眉害了她就够了。 赵氏已经醒了，还留在宫中没回去，听过来龙去脉之后，正跟在皇后面前哭着要求一个公道。 她口口声声说是舒眉要害死舒盈的，还絮絮叨叨说了舒眉之前跟自己的龃龉，认定是舒眉蓄意报复。 听着赵氏的话，皇后也已经认定了是舒眉下手的。而且她更气愤的是，舒眉竟敢在这种场合下手，简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你先起来，若此事真是舒眉所谓，本宫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得了皇后的话，赵氏也不再揪着这事，她现在很担心，舒盈是被舒眉带走的，岂不是凶多吉少。 赵氏急吵吵的谢过皇后便出宫了，要去妙峰庵，顺便把舒眉给带回来以求正法。 这么一着急，赵氏出门差点跟人撞上，还好旁边对面来人机灵，侧身闪了过去。 赵氏也没看清那人是谁，也没注意到那人身上穿的是公主规制的衣裙，脚下生风的走了。 “给母后请安。” 来人正是昨晚都没露面的嘉宁公主，生得端庄秀丽，仪态不凡。 看到女儿过来，皇后板着脸道：“昨晚又跑到哪儿去了？幸亏悬儿替你遮掩，不然让你父皇知道你又私自出宫，有你好看的。” 虽然长在生在皇家，长在深宫，嘉宁公主却有着向往江湖的一颗心。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从懂事之后，就喜欢女扮男装，微服出宫。近两年，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过说归说，毕竟是最得宠的女儿，皇上对嘉宁公主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后就更舍不得说她了。 嘉宁公主凑到皇后身边，腻歪着，“母后，刚才出去那人怎么了？” 皇后也没瞒着她，把昨晚的事情跟嘉宁公主说了一遍，末了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幸好你昨晚没在。” 虽然中毒的是舒盈，但皇后一想到自己女儿在，万一也误食了怎么办。 听完皇后的话，嘉宁公主却道：“我倒认为，下毒的并不是舒眉。” 第119章 好奇 “母后您看，这是我从皇祖母那里拿来的点心，是昨日舒眉做的。皇祖母吃了根本没事，可见问题并不是出在点心上。” 见皇后依然怀疑，嘉宁也不辩解，直接拿起一块塞进嘴里，边吃边道：“您看，我吃了也没事。” 这举动把皇后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拍掉了嘉宁手里的点心：“你怎么乱吃东西，赶紧给我吐出来！” 虽然这么说着，皇后却不怎么紧张，似乎知道嘉宁就算是吃了也没事。 对着嘉宁笑得弯弯的眼睛，皇后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跟她那么要好了？” 自己的女儿什么样，皇后还能不知道，一看就是在诈自己知道舒眉是清白的。 嘉宁吃下点心，还接过宫女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才道：“我与她不熟。” 舒眉与舒盈不同，没有个身居高位的父亲，所以进宫的机会并不多，勉强也就是在小时候见过嘉宁两次。所以现在嘉宁这么说倒也不奇怪，正当皇后要问她为什么的时候。 嘉宁道，“不过有人相信她，而相信她的那人正巧是我的朋友。” “哦，是什么朋友？” 皇后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待她如珠似玉，放在心尖上疼的。但嘉宁从小聪慧，不爱腻人，撒娇都是别有目的。她看着跟谁都很要好，但又跟谁都不亲近。 说白了，嘉宁公主是个心气很高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够格当她的朋友的。 如今出现个让她当成朋友的人，自然引起了皇后的注意，至于舒家那点事儿，哪儿有她宝贝女儿的事儿重要。 可惜的是，女儿大了，哪儿会将小秘密全都告诉母亲。 嘉宁无意在此事上多谈，扯开了话题：“您女儿我交游广阔，有个把朋友不算稀奇吧。” “但让你如此信服的还是第一个。” “不过是个挺啰嗦的人，没什么可说的。”嘉宁索性瞥开眼睛，看向别处。 她越是不说，皇后越是好奇，威胁道：“你不说我就派人跟着你，寸步不离。” 嘉宁从小就有主意，不爱女红爱武功，不过天资一般，也就学了个皮毛，但应付两三个没问题。虽然她一般，但跟着她的贴身宫女是嘉宁师父的女儿，是个武学奇才，被留在了嘉宁身边，随侍保护。 所以，一般嘉宁出宫，皇后并不担心，所以嘉宁讨厌被大内侍卫跟着，她也就由着她去了。 “母后，您就饶了我吧。”嘉宁抱着皇后的胳膊摇了摇。 虽说知道她在做戏，但宠了这么多年，皇后还是不忍心拒绝她任何要求，叹道：“算了，你自己注意。” “那您还要去抓舒眉吗？” “还怎么抓，你这是准备要去看她吧。” 知女莫若母。 “多谢母后成全。”嘉宁站起来，似模似样的长揖到底。 没等皇后说话，她又道：“我送您那盆牡丹是不是长虫了？我怎么看着叶子有点黄，您可让人精心些，来年我还要取些枝扦插送人呢。” 皇后在心里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现在心里就没娘了。 ### 嘉宁公主成功劝住了皇后，暂时不要派人把舒眉抓回来这件事，萧悬也很快就知道了，当即他手边的一套青玉盏就遭了秧，跟着桌子一同倒下，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好啊！那他自己去抓！ 萧悬平时带笑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冷，现在周身戾气更是没人敢上前拦他。 不过，他刚迈出门口，飞廉不知道从哪儿飞身下来，单膝跪地道：“王爷，属下请令。” 萧悬扫了他一眼，半晌才哼道：“好，就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带不回人，你也不要回来了。” 飞廉应下，起身迅速消失在萧悬的眼前。 既然去不成了，萧悬也没回府，而是直接进宫去了。 在东门，萧悬碰到了已经女扮男装准备出去的嘉宁。 “五哥早。”嘉宁扮起公子哥来轻车熟路，举手投足间一派翩翩少年的姿态。 她叫萧戎萧晟都是二皇兄三皇兄那么叫，只有对着一起长大的萧悬叫五哥。 “嗯，你这么早又要去哪儿？” 萧悬的母妃死后，他被范皇后抚养长大，与嘉宁的关系比跟其他兄弟姐妹要亲近的多，此时见她又要出去，不免就多问了一句。 “约了个朋友。”嘉宁对萧悬的态度也很亲近，根本不惧他那张冷脸，还低声道，“你要替我在母后面前保密。” 一早才回来的嘉宁又要出门，皇后要是知道能放她走才怪。 萧悬也知道嘉宁的脾气，拦在拦不住，她总能钻空子找机会偷溜出去。不过想起刚才的密报，便问道：“你是要去妙峰庵？” 被猜中的嘉宁一笑，也没瞒着：“嗯，去看看，听说舒盈昨晚出事了，小时候我们还常在一起玩呢。” “真的是去见她，还是见别人。”萧悬显然不信嘉宁的话。 嘉宁这人看似好相处，实际上跟自己一样，是个再冷漠不过的人。这回她竟然替舒眉出头，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难道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 舒眉这几次三番从自己手里逃出去，萧悬很清楚是有人相助，但那人滑不留手，查来查去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若是这次嘉宁也是受人之托，那人十有八九就是一直在帮着舒眉的人。 嘉宁看似随意地说道，“听说五哥最近收了几个美人。” 萧戎风流成性，身边的美人自然不少，但说到他近期新收的那几个，却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像某个人。 虽然求而不得，但择其次品并不是萧悬的作风。想他萧悬贵为成王，英俊潇洒，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是手到擒来，偏偏在她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碰钉子。 提起这个，萧悬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不是你该管的。” “我就是随口问问，五哥不要生气，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去？” 这种邀请萧悬自然拒绝：“你去吧，我还有事。” 说完扔下嘉宁径自进宫了。 嘉宁在他身后笑了笑，有些感叹：“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我还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120章 安抚 明沧师太没在妙峰庵，不知道又去哪儿了，于是清虚师太便让舒眉和舒盈都暂时在那里休息。舒眉和罗修从正房出来之后便去了厢房。 两人的饭菜都是小师父送过来的，分量足够，看来清虚师太确实是清楚罗修在这里的，舒眉见状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尴尬。 “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等会儿我下山给你买些吃的，要吃什么？”罗修就算是在吃饭，说话也很快。 “没有。”舒眉见他面前盘子的包子都没了，赶紧把自己前面的那盘推过去，“你多吃一点。” “你放心吧，舒盈会没事的，你有这功夫替她担心，不如多想想我。”罗修吃的时候也不忘调戏舒眉。 舒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是在担心这个吗？虽然舒盈还没醒，但是她相信罗修不会骗她。 “那你怎么了？”罗修挪了挪椅子，靠在了舒眉身边，“我们都这样了，你还有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我们怎么样了？说得这么暧昧！ 这话要是被人听到真是解释不清。 算了本来也解释不清。 舒眉有些认命了：“清虚师太知道你跟我……”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也许是舒家的家教根深蒂固，也许是前世的阴影太过深重，总之，舒眉虽然敢私定终身，但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外人的眼光。 说到底，她还是胆小。原本重生之后那满腔恨意，以及由恨带来的孤勇，似乎在遇到罗修之后越来越少。 因为知道他会一直在自己身后，所以她没有害怕过。 但现在，她又怕了。 这样的自己，舒眉都很鄙视，但她又没办法控制不去想。 “我们怎么了？”罗修明知故问，拿起舒眉的手吻了一下。 罗修刚喝了一碗豆浆，嘴边还沾着一些，都蹭到了舒眉的手背上。 舒眉看了一眼那印子，忍不住用力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就知道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看法了？ 罗修也不介意，道：“她太不会说出去的，反正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我的人了，还怕那些做什么。” 见舒眉根本没动几口，罗修拿起个包子递到她嘴边：“乖，张嘴。” 舒眉脑子还有些打结，听话的张嘴，然后被塞了一个包子，想要问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他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样吗？但在她的计划里，他们起码要再等个两三年才好。 罗修一手拿下被舒眉要掉一口的包子，一手舀了勺粥给她送到嘴边。舒眉木愣愣的被罗修喂食，根本没机会说话。 等到舒眉吃了两个包子又喝了一碗粥，摔了罗修伸过来的勺子之后，这顿饭终于吃完了。 无视舒眉马上濒临爆发的怒气，罗修看着她的眼睛，笑道：“用不了多久，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罗夫人了，开不开心？” 舒眉想要说话，被罗修用食指抵在嘴边：“你听我说完。” “唉，我回去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担心，万一你跟别人跑了怎么办？就算是你不跟人家跑，被人这么惦记着我也不高兴。” “你！你！你真是！”舒眉抓住了罗修的手，不知道是气得还得羞得耳朵都红了。 “不要脸是吗？”罗修这种脸皮厚度的人怎么会在意这些。 “你这么好，我要把你金屋藏娇。” “你是我的。” “我也是你的。” …… 舒眉简直无话可说，脑袋有些晕陶陶的，觉得被他三言两语说得神志不清的自己大概是疯了…… 而刚才那些不安和焦躁，似乎在他这些胡言乱语里渐渐消散不见了…… 罗修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的，硬是拉着舒眉要去一起休息。 最终，舒眉把罗修按在床上休息之后拂袖而去。 罗修却是出手飞快，点了舒眉的穴道，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薄被，忍不住又亲了亲她，出门去了。 小胡已经在妙峰庵门外等着了，见到罗修之后连忙问道：“她怎么样了？” “你问的是谁啊？”罗修装糊涂，“这么久没见我了，都不知道先问问我好不好，真是没良心。” “头儿，你就别逗我了，求你了，舒盈到底怎么样了？”小胡的眼睛通红，眼下一片青色，下巴都冒出了胡茬，显然是身心俱疲的样子。 跟上峰解释了原委就耗了大半夜，小胡是耐着性子支撑到离开的，收到罗修的飞鸽传书之后赶紧就出城到了妙峰庵。他到的时候月亮还没下去，到现在足足在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 这个夜晚，大概是小胡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了。 “死不了。” 罗修在心里哀叹，毁了毁了，这才多大，就思春了。 但是他就没想想自己当年可比小胡现在还小，心里就住上人了，哪儿有资格说别人。 虽然罗修的回答不怎么中听，但小胡听到还是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 想起马车帘子放下的那刻，他真的很怕，那是最后一面…… 要是真的是最后一面…… 若是没有了她，要怎么办…… 小胡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傻了吧你。”罗修敲了小胡的脑袋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喜欢人家就直说，扭扭捏捏跟大姑娘似的，出去别说认识我。” 虽然不知道这阵子发生了什么，但罗修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这小子显然是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 “头儿，你……”小胡又丧气的嘀咕道，“好像你当年说过一样。” 罗修挑眉：“你说什么？” “算了，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没有指望过她怎么样。” 昨天的事情似乎是触动了小胡，把他的心打开了一道门，让他看清了自己对舒盈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只可惜，明白过来的时候，小胡也犹如一盆冷水泼在头上，冷得他一激灵。 他和她是天上地下的两个人。 罗修继续补刀：“看你这模样，我要是舒盈也看不上你，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小胡的心口中了一箭，透着嗖嗖的冷风。 第121章 萧悬刚从宫里出来就“偶遇”了罗修。 罗修笑道：“这么巧，不如去喝一杯。” 他跟萧悬说话向来没大没小，要不是因为皇上看重他，萧悬早就想教训他一下了。 本来萧悬心情就不好，看到罗修更是烦，冷声道：“我跟你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去怎么知道？” 要说还有人不惧萧悬的冷脸，罗修就是其中之一。 …… 其实罗修和萧悬认识也有些年头了，虽然现在看起来两人都保持着礼貌和风度，但当年两人还打过一架。 是因为常可。 小时候的常可长得更是玉雪粉嫩，特别招人疼。这不就被刚情窦初开就难掩花心之实的永王萧齐惦记上了。 别看萧齐没什么本事，但勾搭小姑娘还是很有一套的，当年装腔作态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了佳公子一枚。 萧齐生得一副好相貌，身份又尊贵，在采花过程中是无往不利，直到碰上了常可。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了常家不在外露面的小姐生得国色天香，于是便找着机会要见上一见。 每个月常可都要去妙峰庵一趟，于是萧齐便逮着机会制造了一场偶遇。 不过一见到常可，萧齐其实有些傻眼的，谁也没告诉过他，常家小姐现在还是个黄毛丫头。 常可那身体可不是一般的娇贵，经过这一吓，差点发病。已经是常可贴身丫鬟的罗修那自然对着萧齐没有好气，直接就动手了。 虽然萧齐也学了些功夫，身边还带着人，但在罗修面前不值一提。其实萧齐要是带着大内侍卫一起来，那罗修恐怕是占不到便宜的，无奈他也是年少，带着都是自己的小跟班，自然打不过罗修。 看着这个跟他差不多年纪不光把他打趴下，又长得十分美艳的姑娘，萧齐的目标瞬间转移了。 罗修虽然穿着女装，内心可是纯爷们，被萧齐用那种目光看着，更是怒火中烧，直接把萧齐揍成了猪头。 面目全非的萧齐回去就跟萧悬诉苦去了，虽说萧悬冷面冷言的，不爱搭理人，但萧齐还是很黏着这个兄长。因为经常被烦的不行，萧悬给萧齐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不过这些举动被皇上看在眼里，还是十分宽慰的，毕竟天家无情，萧悬还能顾念着弟弟，也算是不错了。 大概因为从小母妃就不在了，又在皇后身边长大，萧悬遇事不爱找长辈去出面，见到萧齐被打成这样，也就是准备教训回去，替他出口气就罢了。 无奈萧齐鬼迷心窍，拉着拽着萧悬不让他动手，说是自己看不得美人被打，找他来不过是想让他出面，再见美人一面。 萧悬简直要被萧齐气死，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一见到罗修，萧悬恨不得打死萧齐，他是眼瞎了吗，竟然分不清男女。 萧齐也傻了，完全不敢相信，萧悬为了让萧齐认清此人真面目，于是出去跟罗修打了起来。 萧悬比罗修年长一岁，身量也高一些，他的武功比萧齐好多了。罗修也难得遇到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一架打得算是酣畅淋漓。 如果最后萧悬没有硬挨一拳生要扒开罗修的衣襟，估计两人还能惺惺相惜做个朋友。 但是为了让萧齐认清真相，萧悬只能出此下策。 最后萧齐是伤心欲绝了，萧悬和罗修的梁子却也结下了。 两人身份有别，想要再比试一下并没那么容易。萧悬从小争强好胜，这回没赢过罗修，自然是不服气的，凡是罗修喜欢的，他就要插一手抢过来。 罗修也不是能吃亏的主，总会在其他地方找回来。 想起他们之间的过往，加上他最近的几次失利，萧悬看着罗修的眼神忽然凛冽了起来，便没有在拒绝。 罗修当他是默认了，便带他去了一家酒楼，轻车熟路上了三楼。 两人都没带其他人就进了包厢，小胡百无聊赖的等在外面，一面想着舒盈的事情，一面觉得头儿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他们会面的事情虽然是罗修临时起意，但消息还是很快就传到了萧戎那里。 陈文远甩着密报跟萧戎那控诉：“你说这时候他没事去招惹成王干什么？” 在罗鸣鸿去世之后，陈文远便跟在了萧戎身边，本来他也是萧戎的授业恩师，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陈文远人胖墩墩的，看起来老实又憨厚，实际上却是个心有沟壑之人，是萧戎得力的左膀右臂。能让平时沉稳的陈文远如此激动的人也就是罗修了。 相比陈文远的激动，萧戎倒是一贯的淡定：“老师不必担心，他有分寸的，能扰乱一下五弟的注意力，倒也是件好事。” 陈文远一直觉得罗鸣鸿对罗修太放纵，养得他一身江湖脾气，做事不够谨慎。还好萧戎是个做大事的人，没事还能约束着点罗修，不然他真担心罗修有一天会坏了大事。 现在萧戎也这么说了，陈文远只能叹气，恢复了平时的状态，道：“我知道了，那件事我会尽快的。” “辛苦老师了。” 萧戎送陈文远出了护国寺，回来对着一局残棋发起了呆。 关于罗修和舒眉那点事儿，萧戎虽然没问过，但也是知道的。罗修跟他虽然是兄弟，但不算亲近，若是没事，他从来不愿意见自己。 但是上次，他竟然为了舒眉的事情来求自己出面，把人从萧悬手里带出来。 那会儿萧戎就看出来了，她对罗修的影响力比他想的还要大。 这时候罗修主动找上萧悬，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舒眉的事情吧。萧悬几次三番的设计舒眉，想要让她主动低头送上门来，恐怕是触及了罗修的底线。 于理，萧戎是应该拘着罗修，不让他意气用事的。但于情，难得他看中一个人，自己还能拦着不成…… 忽然他身后过来一个人，抬手拿走他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一点，道：“你输了。” 萧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吴策，道：“本来也是死局。” 第122章 罗修和萧悬并没有谈多久，桌上的茶还没凉下来，萧悬就先一步走了。出来的脸色比进去的时候更臭了，简直像是随时都要拔刀砍人一样。 见人走了，小胡才进去。 罗修招呼小胡：“来，吃了咱再回去。” 小胡也是一夜没休息好，现在对吃的不感兴趣，只想去看看舒盈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没有罗修带着，他肯定进不去妙峰庵的门。 “头儿，嫂子还在妙峰庵呢吧，那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如我们带回去，跟她一起吃。” 他这点小心机自然逃不过罗修的眼睛，不过眼下他心情正好，也就顺了他的意思，让小二去把点的东西装起来带走。 在回去的路上，小胡忍不住问道：“头儿，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罗修笑得特别欠揍，“也没什么，就是让他别没事惦记我的人。” 说起来罗修也是挺郁闷的，他们两个这品味一直都差不多，没想到连看上的人都一样。不过人和东西不一样，东西还能谁抢到就归谁，人有自己的意愿，重点是看她愿意跟谁。 很显然，这一局，萧悬是输定了。 一想到舒眉是喜欢自己的，罗修的脸上就洋溢着止不住的得意，看得苦哈哈的单恋狗小胡更心酸了。 毫不在意他人感受的罗修带着东西和小胡大摇大摆进了妙峰庵，在门口还把找事儿的赵氏给打发走了。不过罗修进去之后却没见到舒眉，而在清虚师太急匆匆的叙述中，他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舒眉被人劫走了。 本是过来想见见舒眉却扑了个空的嘉宁公主站在清虚师太身边，看着罗修瞬间变了表情，一眨眼的功夫及不见了人影，顿时更觉好奇了。 舒眉啊舒眉，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 舒眉是在一间连窗户都被封住的木屋里醒过来的，她只能通过被钉死的木板缝隙见透出的光知道现在还没天黑。 她被罗修点晕之后睡了一觉，倒是很踏实，起来后本想去看看舒盈怎么样了，但刚出院子就被人打晕，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连袭击自己的人一个衣角都没看到。 舒眉首先怀疑的就是萧悬，除了他没人会这么病态又执着的找自己。不过她有些纳闷，怎么这次他这么简单粗暴连点手段都不屑用了。 照理说，现在皇后应该派人来抓自己了，她要是被带回去，那就等于落在萧悬手里了，他为什么还要让人绑走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后不准备抓自己了，但是那又为什么呢？ 每当想不通的时候，舒眉的头就会疼。 不过就在她被打晕之后，做了个梦，倒是想起了一些前世忘记的事情。这么一来，她就算对着萧悬也应该有些筹码了，不至于任人宰割。 不知道罗修回去没有，见到自己丢了，恐怕会很着急吧…… 舒眉胡思乱想着，木屋的门被打开了，逆光之中走进来一个看不清相貌的人。 飞廉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了两个馒头和水就出去了。 虽然舒眉不认识他，但她可是从自己手下逃脱过几次了。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在一个人手里失手两次。 在飞廉把舒眉带走之后，便通知了萧悬，但奇怪的是他至今还没有回信儿，让飞廉一时拿不准要如何处置她。 不过飞廉看得出萧悬对舒眉的态度，自然是不能把人渴死饿死的，于是便进来放了东西，等着萧悬的消息。 舒眉并不饿，但还是把馒头都吃了，水只喝了一点。她不能就这么等着，吃了东西才有力气逃跑。 等到了天都黑下来，还是没见到萧悬来，舒眉走到门前敲了敲，示意自己要方便一下。 飞廉一直守在外面，也知道这些大小姐们讲究多，但让他把人带出来还是不肯的。 无奈之下，舒眉只能在里面威胁道：“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一头撞死在里面，看你拿什么跟萧悬交代。” 飞廉叹气，女人就是麻烦。他不怕舒眉撞死，但是估计她破了个皮，萧悬也不会放过自己。因为难民差点伤了她，萧悬去赈灾的时候杀光烧光了好几个村子，飞廉记忆犹新。 他是为了防止难民继续往京城流窜还是为了消气，飞廉就不知道了。 但总之，这个女人是个烫手山芋，他得完好无损的把人带回去。 门终于打开了，舒眉走了出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借着月光，舒眉才看清这个把他抓来之人的样貌，他看起来跟小胡差不多大。 “去那边，别想逃跑，你跑不出这林子的。” 飞廉没有跟着过去的意思。 深夜树林，一片寂静，又远离村庄，除了月亮连个光亮都没有。 舒眉环顾四周，知道逃跑成功机会不大，这地方应该离妙峰庵不会太远，但她一点不熟悉。 一边走，舒眉一边提着脚下的树叶，不远处传来飞廉的声音：“走得差不多了，我不会回头的。” 舒眉根本就没想方便，她应了一声，回头看飞廉确实背对着自己，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 前世跟着师父，她们没少在外面过夜，这火折子可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所以她现在也习惯性的带在身上，也多亏了飞廉没有搜身。 不管怎么说，舒眉都要试一试，于是赶紧把有些干的树叶拢到一棵比较高的树根旁边，然后点了火。 这时候的叶子并不算干，不过等晚上露重之后会更不好点燃，所以舒眉才会在天黑之后没多久就要出来。 算舒眉的运气不错，树叶被点燃了，但是等燃起来估计还要一阵子。她特意挑了一棵被挡住的树，希望飞廉不会注意到。 点完之后，舒眉收起火折子，转身走回去了。 为了不让飞廉回头看，舒眉走到他身边停下来并没有进屋。 “是萧悬让你把我抓来的。”舒眉说的很肯定。 飞廉本就不爱说话，也不准备理会她的问题，只道：“进去。” 舒眉磨磨蹭蹭不想进去：“里面太黑了，我不敢一个人呆着。” 虽然很烦她这么胆小，但飞廉还是跟着舒眉一起进去了。 舒眉松了口气，希望外面的火赶紧着起来。 第123章 舒眉问道：“不准备聊聊吗？反正也睡不着。” 飞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早知道他不会搭理自己，舒眉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不知道我妹妹醒了没有。” 舒眉想着舒盈的情况，觉得罗修不会骗自己，她在那里应该没事。赵氏应该找过去了吧，自己这个时候被飞廉抓走倒也不错，能跟她避开。 “其实你来的挺是时候的，不然我还得跟人解释不是自己下毒的。”舒眉笑了下，“虽然说了估计也没人信。” “这人啊，一旦认定了是你做的，看哪儿都是疑点，再一传开，就更结实不清了。” 众口铄金的效果，舒眉可是领教过的。 飞廉依旧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舒眉的话。 其实舒眉并不是很能说的人，但为了拖住飞廉，她努力找着话题。从舒盈的兔子说到了小竹，一直没带歇气的。 终于，舒眉瞥见外面的火光了，稍微松了口气。 即便是这浅浅的一声，飞廉也已经听到了，猛然站起来出去，看到了不远处一棵树已经着了起来。 火势似乎还不小，门一打开，舒眉都感觉到了光亮。 飞廉看着舒眉，神色晦暗不明：“倒是我小看你了。” “嗯。”舒眉点头，长吁一口气，“害得我说了这么半天，累死了。” 既然已经着火了，肯定会引人过来。舒眉猜的不错，这里离妙峰庵确实不远，不过离护国寺更近。 这么大的火苗，护国寺的僧人不会放任不理。 飞廉也不管舒眉是准备通知谁来救她了，在没把人交给萧悬之前，他必须带她走。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跟之前那个救走舒眉的人交手，但任务是任务，没有失败的理由。 舒眉自知在飞廉面前逃跑是没希望的，于是在被飞廉抓着胳膊绑起来的时候一点都没反抗，只是在出门的时候，猛的用脚腕撞向门框。 她这一下是真没省着力气，登时舒眉的眼泪就差点下来，紧咬嘴唇才把声音吞进了肚子里。这会儿呼救是没用的，还不如省着点嗓子。 要带着一个大活人走并不轻松，这也是飞廉把舒眉安置在这里的原因，但刚才舒眉那一下之后她肯定没法走路了。 带着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质，确实很不容易。 飞廉蹲下查看了舒眉的脚腕，她还真下得去手，骨折了。 明明能暂时把她的骨头接上，飞廉也没动手，忽然抬头冷笑看着舒眉：“就算你腿断了，我也能把你带出去，你要是愿意残废我也拦不住，反正脸没事就行。” 这大概是见面一来，他说过最长的话了。 舒眉的冷汗一直往下掉，疼得没力气说话了。她能做的就这些了，尽人事听天命。 飞廉说到做到，扛起舒眉就飞身离开。 夜晚的树林很寂静，只有飞廉脚步沙沙的声音。 舒眉一直看着那着火的地方，眼见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也渐渐沉下去。要是这回不行，那就只能等着见到萧悬再做打算了。 萧悬不是一直想当皇帝吗，那她就跟他做笔交易好了，帮他找到一直想要找到的东西，相信他会同意的。不过打从心里说，舒眉实在不想看到萧悬登基为帝。 不过来日方长，先过了这关再说。 舒眉就这么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火光已经看不到了。飞廉一直没停下来，舒眉的胃顶在他的肩膀上，这么一颠一颠的，觉得都要吐了。 忽然，舒眉就被飞廉甩了出去，还好地上的有些落叶，不过这么一下也够受的，本来就受伤的脚撞到了树干上，疼得她恨不得晕过去。 疼不算什么，保命要紧。 舒眉看到飞廉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黑衣人颤抖起来，赶紧撑着地站起来，朝着刚才过来的方向走。 只要走到着火的地方就行了…… 也不知道飞廉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舒眉没走出去两步，一个剑鞘就飞了过来，打中了她的腰。 顿时舒眉就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一样，向前趴到了，站都站不起来。 爬也要爬回去，舒眉匍匐前进，能挪一点是一点。 那两个黑衣人的武功不弱，而且又联合起来，饶是飞廉这样的高手也无暇分心再去管舒眉了。反正她也走不了多远，等打败这两个人再抓她不迟。 不过飞廉没等到机会，因为舒眉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也蒙着脸，舒眉跟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还没开口，黑衣人就劈手过来。 不过舒眉没等到他劈晕自己就先晕过去了，疼晕的。 ### 等舒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她环顾四周，是个陌生的房间，不过萦绕在鼻尖的香烛味道提醒了她。 这里大概是寺庙道观一类的地方吧。 房间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舒眉动了一下，脚腕上的痛感提醒她昨晚的事情不是做梦。 摸了摸被固定好的脚腕，舒眉决定喊个人进来。 还没等她出声，外面就有人敲门了。 “舒姑娘，起来了没有？” 声音有些耳熟。 舒眉应道：“请进。” 来人进门，瘦瘦高高的。 舒眉看清他的面容后愣了一下，竟然是萧戎，那这里应该就是护国寺了。 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好。舒眉暗想。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萧戎还是那副和气的样子，道：“昨夜忽然见到树林着火，赶去发现你晕倒在附近，便带你回来了。” 昨晚明明是黑衣人破坏了飞廉的计划，救了自己，不过显然萧戎不想提到这些，她也就装不知道了。 “我是被人劫走的，那人看到着火带我逃走，路上把我给扔下了。” 两个明白人都说着瞎话，场面顿时有些奇怪。 萧戎似乎轻笑了一声，速度之快让舒眉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在这里安心静养。” 说完，萧戎就出去了，也没说派人送自己回去。 舒眉有些纳闷，还没等他想明白，只见萧戎刚打开门还没迈出去，罗修从外面冲进来差点把他撞倒。 萧戎笑了笑，出去之后把门带上了。 第124章 从舒眉被人劫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天加一个晚上，罗修还是没找到人。要是再找不到，他就准备去萧悬那里要人了，就算是把成王府翻个底朝天，他也一定要找到人。 没想到，萧戎忽然派人送信来，说舒眉在他那里，罗修得了信儿就赶紧过来了。 乍一见舒眉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罗修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直到舒眉把他乱摸的手拍掉才意识到她真的回来了。 舒眉被罗修的上下其手闹得也有些脸红，幸亏屋子里没别人了。不过罗修不乱摸了，却抱着她不撒手了。 “就脚腕伤了。” “我看看。”罗修撩起被子看到了舒眉的脚，问道，“谁伤的你？” 他的声音里酝酿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似乎等听到名字之后就准备去将人碎尸万段。 舒眉淡定道：“我。” “你？”罗修皱眉，瞪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平和，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真的是我自己弄的。” 舒眉把事情经过跟罗修讲了一遍，但他看起来似乎更生气了。 “我真的没事，你别轻举妄动，那人也不一定是他派来的人。”舒眉试图安抚罗修，虽然两人心知肚明是谁派来的人。 听舒眉的描述罗修就猜到了，抓走她的人是飞廉。萧悬手下的人他虽然不是全都知道，但年纪轻轻但是身手了得的也就只有飞廉一个了。 罗修也不想让舒眉担心，换了张笑脸，道：“我知道，饿不饿？” 虽然觉得罗修扯开话题做得很生硬，舒眉还是很给面子的点头：“嗯。” 摸了摸舒眉的脸，罗修才出去端饭。 因为昨天吃了两个大馒头，舒眉这会儿其实并不饿，不过还是跟着罗修一起吃了些。 “阿盈怎么样了？” “我听说你被劫走了就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她，大概是醒了，不过人应该还在妙峰庵，我跟清虚师太说过，让她现在那里住一阵子，清了余毒再放人。” “那就好。”舒眉觉得最近还是不要见舒盈的好。 罗修坐到舒眉身边，把她的身子靠到自己怀里，安慰道：“你不必担心。” “嗯。”舒眉想着现在的情况，比前世不知道好到哪儿去，况且还会有罗修在身边，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一放松，本来想问罗修的问题都变得不重要，舒眉又睡着了，罗修又陪了她一会儿才出去。 罗修找到萧悬的时候，吴策正在他身后进行不知道第几次的暗杀。他轻咳一声，给暗杀十年没有一次成功，已经由小刺客变成大刺客的吴策提了个醒。 果然，吴策听到声音，收起刀子，没事儿人一样，从罗修身边出去了。 罗修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真有病。” 萧戎淡淡道：“我以为你来是跟我道谢的。” “谢谢。”罗修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养他好玩吗？” 萧戎考虑了一下，“还不错，至少不会被人惦记上。” “……”罗修有时候觉得萧戎这张嘴还真是挺欠抽的。 逗一下见好就收是萧戎的原则，他正色道：“什么时候把人带走？” 昨晚救了舒眉是没错，但要是让萧悬知道是谁救了她恐怕会很麻烦。 “等下我就带她离开。”罗修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那边的树林着火了，她倒不算笨。”萧戎知道是舒眉放的火，不过她的运气也着实不错。 罗修倒是挺自豪，大言不惭道：“我看上的人自然是冰雪聪明。” 萧戎笑笑也没反驳他，“以后看好了人吧，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 听到这话，罗修的眼神一沉，道：“嗯。” 其实陈文远还让萧戎提醒下罗修，别没事去招惹萧悬，但看他这样子，舒眉又出了那样的事儿。这话说出来，估计他也不会听。 萧戎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也就没提这茬，总归别出大乱子就行。就算是真弄出来，他尽力去弥补就罢了…… 他没提，罗修倒是主动说起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提前打招呼，别回头让我坏了事儿。” 萧戎笑笑，点点头：“知道了。” 说实话，两人能这么平心静气说话的次数并不多，萧戎觉得救了舒眉这次还挺划算的。 罗修其实也不太适应这么跟萧戎说话，颇有些没什么可说还硬要聊的感觉，想起临走前老头子的话，道：“我从柱州带回些特产，回头让人给你送点过来。” “好。”萧戎眼中笑意更深。 罗修跟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转头又回去看着舒眉了。 柱州特产什么的，萧戎不是没吃过，每年各地送贡品入京，皇上都会分赏给众人。只不过这是罗修第一次主动示好，给什么东西倒是无所谓了。 其实，柱州也算是他的家乡了，他在那里出生，但没在那里长大。 想起罗修临走前还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回去看看，萧戎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再次踏上那片土地。 萧戎想起昨天那盘残局，决定回去再看看。不过他走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吴策正坐在自己昨天的位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棋子。 刚才还拿着刀子准备行刺的人见到萧戎似乎没有半点不自在，也是都这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你过来看看，我是不是要赢了。” 萧戎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了看，笑着摇摇头，嘴里却说着完全不同的话：“是啊，马上就赢了。” 最近吴策迷上了围棋，虽然他是一个初学者，但却是很喜欢挑战难关。他倒是不会缠着萧戎陪自己下，但护国寺这些师父们可没少被他折磨。 明明是个臭棋篓子，还不愿意认输，搞得现在人人见他都躲着走。 “我就说，我是个天才。”吴策压根不觉得萧戎是在哄自己，反而沾沾自喜起来，道，“你来跟我下一盘呗。” “好。”萧戎坐到了对面，把棋子收回来。 “你要让我五子。” “好。” “不行不行，还是十子吧。” …… 第125章 “属下有负王爷所托，请王爷责罚。” 飞廉被黑衣人缠住的时候，就知道这次的任务又失败了，于是在搜寻未果后便回了成王府。对于即将到来的惩罚，他心里有数，不过总归萧悬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萧悬看了飞廉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飞廉有些纳闷，要照平时，他应该早就抽刀子砍人了。 跪在地上不知道等了多久，飞廉一动不动，萧悬也一言未发。 仿佛过了一个时辰，萧悬才开口道：“我知道了。” 这么轻描淡写，一点都不像萧悬的作风，飞廉还是谢恩之后站了起来。 “还有别的事情要属下去做吗？” 飞廉并不是个会讨好上司的人，平时也不多话，有功夫不如多练功，难得这次任务失败，自觉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是飞廉的运气好，他来见萧悬的时候，萧悬已经从罗修带来的震惊里清醒了过来。他从没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 想起昨天罗修的话，萧悬的手简直要把杯子攥碎了。从少年时代到如今，他跟罗修从来都是对手，谁都买账的成王殿下在他那从来讨不到便宜，这次竟然连人都输给他了。 他不甘心！ 你们二人不是已经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吗？ 两情相悦，真是个讽刺的字眼，那就先让你们快活一阵子吧，等到时候拆散你们才会更有感觉。 他倒要看看等到那时候罗修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抱着这样的心里，萧悬自然不会处罚自己手下最得力的杀手。不过他也没让飞廉继续跟着舒眉了，而是交给了他更重要的任务。 要想彻底毁了那两个人，现在的他还没有绝对的实力，但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他看上的东西，即便是毁了也不会让给其他人。 而这会儿被萧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两人正从护国寺出来，因为舒眉的脚伤，她坐的是马车，罗修也没骑马，而是跟着坐在车里。 “还是送我回家吧。”舒眉觉得现在去妙峰庵会跟赵氏碰上，闹得鸡飞狗跳就太对不起清虚师太了。 罗修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赵氏是个拎不清的，但舒厚安并不傻，回舒家倒是个好选择。其实罗修更想让舒眉跟自己回去，只可惜，就算他在萧悬面前说的多么趾高气扬，他和舒眉的关系依然没有被人认同。 现在他只希望老头子能够动作快点，不然的话别想再让他当什么信差。 不过这些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罗修并不想告诉舒眉，他看得出，她眼下并不想这么快就嫁给自己，但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萧悬做这种缺德事简直是轻车熟路，他受不了连保护她都要遮遮掩掩了。 这么一想，罗修倒是有些沉默了，让舒眉觉得挺奇怪的。 不管是当年还是后来再相逢，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罗修从来都是嘴巴不停的。把她的耳朵里都灌满了他的话，让她无力分心去想起他事情。 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吗？ 舒眉考虑了下，开口道：“柱州怎么样？我都没有去过。” 说起他成长的地方，罗修的话匣子终于再次打开了。撇开年少时候那些荒唐事，他捡着好玩的跟舒眉说，她也乐得配合他，笑容就没见下去，总算让气氛没那么沉闷了。 最后，罗修试探的问了句：“你想不想跟我回去？” 罗修并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而且他多半的时候都很直接，但是平时调戏舒眉是一回事儿，这说到正经事忽然有些紧张了，失了平时舌灿莲花的水准。 随后他又赶紧补充道：“去那里走走看看。” 他现在是锦衣卫，但他不准备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早晚有一天他会离开京城。要是两人成亲的话，他想把舒眉接到柱州去，那里是罗家的地盘，萧悬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过去。 舒眉不知道罗修想到那么远了，不过听到他的话还是愣了下。 这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两人从相识到现在，一直都是属于私定终身。舒眉无父无母，婚事虽然不太能做主，但她也少了很多约束，为了罗修，她愿意去争取。但罗修的家庭，她只听常夫人提起过一点，基本跟两眼一抹黑也差不多了。 其实舒眉是有些担心的，即便是祝泽樾再怎么理亏，她毕竟是成过一次亲的人了，也不知道他家人会不会嫌弃。 舒眉在打定主意要跟祝泽樾断个干净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在意过自己的名声，总归名声受损没有命重要。但牵扯到了罗修，她就有些自卑了。 他那么好，她也想给他最好的，不愿意他因为自己受到一点委屈。 这么一犹豫，舒眉的回答就有些模棱两可了：“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眼见罗修的表情以可见的速度垮下来，看起来失落又委屈。 舒眉又道：“不过我一定会去的，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这句话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罗修虽然没刚才那么高兴，但总算是笑了：“不许骗我。” 舒眉也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喂，一直都是你骗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罗修一想也是，顿时乐了，抓住舒眉的手，轻咬她的指尖：“你才是小骗子。” “放手。”舒眉被罗修又闹了个脸红，忙转移话题，“我以为会有人来抓我的，毕竟我的嫌疑最大。” 罗修忽视了前半句话，捏着她的手说道：“是嘉宁公主给你求的情，皇后信了她的话，加上有太后保你，自然没人敢来找你麻烦。” “是她？”舒眉有些想不通。 她前世应该是见过嘉宁公主，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为什么她会帮自己？嘉宁和萧悬一同长大，那情分可一般，前世萧悬登基之后嘉宁公主依旧荣耀。 “就算有人来抓你，有我在，你怕什么？” “大言不惭。”舒眉虽然笑话他，但却是相信他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想起罗修说过的报恩，真要以身相许，她不知道要许给他几次了。 第126章 舒眉忍不住问道：“你说这会不会是萧悬的诡计？” 想起在宫门外堵住萧悬时候他的样子，罗修肯定道：“不会。” 他应该巴不得把舒眉抓回去，落到他的手心之中。 既然罗修说不是那就不是，舒眉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马车走的不快，舒眉想换个姿势，这一动觉得脚腕还是疼。好在前世她跟着师父也没少走南闯北，这点伤倒不算什么。 不过罗修看她皱了皱眉头，想起这档子事，忍不住道：“下次不许这么做了。”说着又看了她的伤势，估计得一两个月才能好了。 罗修看了她一眼，道：“你还真下得去手。” 舒眉倒是不后悔，当时那情况，她不知道罗修回来没有，又能求助谁，只能是赌一把了。 “我当时并不肯定你会不会看到，当然能拖一阵是……” 罗修不等舒眉说完，就捏住了她的鼻子，语气霸道又不讲理：“不许顶嘴，这件事上你必须听我的。” 他不敢想要是当时萧戎没发现着火，没派人过去，舒眉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看出他是真不高兴了，舒眉只能顺着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乖。”罗修凑上去亲了她一下，“奖励一下。” 舒眉抬手就把他推到一边去了，有时候她也不知道他是幼稚还是成熟了。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很喜欢就是了。 不知羞的罗少爷虽然撞到了头，依旧笑得神采飞扬，扑过来抱着人不撒手了。 ### 罗修让小胡去妙峰庵告诉清虚师太不必担心，舒眉已经没事了，顺便也让小胡去看看舒盈怎么样。 有了罗修的信，小胡终于进了妙峰庵，虽然身边有小师父陪同带路，但他还是很高兴。 亲眼看看舒盈怎么样自然比听别人说好多了。 舒盈确实已经苏醒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脸色也没恢复，但清虚师太说这几天清了余毒就好了，那肯定就没事了。 小胡终于放心了，他是错开了赵氏出去的时候过来的，但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小师父倒是知情识趣，把人带过来之后就走了，留下小胡在门前踱来踱去的。 两人之前见面是不欢而散的，她说了不想看到自己，这还病着呢，看到会不会受刺激呀。 舒盈从半开的窗口就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有些气闷。 来了怎么不进来？他这是准备踏平妙峰庵那块地儿吗？ 那天晚上她毒发之后看起来十分凶险，整个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周围纷乱嘈杂的声音迅速在迅速离她远去。 她还有些感觉，但是木木的，一点都动不了，有人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总算让她抓住了最后一丝清明。 耳边有人说着：“不要死……” 后来舒盈回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她总觉得是那个讨厌鬼的声音。 舒盈想叫他进来确定一下，她这人恩怨分明，不会说被救了还装不知道。但是让她开口叫他进来那是绝无可能的，她说出去话那是板上钉钉，从来就没有反悔的，即便她也觉得当时的话有些过分…… 好在舒盈尚很虚弱的身体给了她机会，不知道怎么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听到这声音，小胡赶紧就推门进来了。 舒盈见到小胡进来一愣，连咳嗽都停下来了。 而小胡看到舒盈手里的血，顿时吓了一跳，“你觉得怎么样？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又吐血了？” 看他忙手忙脚的找东西给自己擦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紧张，舒盈心里很是受用，觉得刚才不确定的心情似乎平稳了下来。 “不行，我去找清虚师太过来。” 都是他不好，没有保护好她…… 小胡说着就要蹿出去，不过被舒盈抓住了衣角。 “师太说这是余毒，排出来就好了。” 小胡的眼睛眨了又眨，忽然觉得自己蠢透了，好歹他也是半个江湖人士，怎么连这点常识都忘了。 “哦。”小胡低头又看了舒眉的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是不是不生气了？ 这回舒盈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甩开手，装作从没发生过一样，把头扭了过去。 小胡倒了杯水过来：“漱漱口吧。” 舒盈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拒绝，由小胡服侍着漱了口，。 “你怎么来了，找到我大姐了吗？” 小胡挠挠头，道：“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大小姐没事。” “嗯。”舒盈松了口气，她醒来就见到自己的母亲在床边哭哭啼啼，然后从她口中得知舒眉被人劫走了，这一天心里都不踏实。 见舒盈又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小胡的心又沉了下去，不过他是探病的，不是惹她生气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直到小胡出去之后把门关上，舒盈才转头过来，有些懊恼的捂住眼睛，耳朵有些发烫。 自己刚才是在做什么啊…… 再听到他的声音，她基本已经确认了。但她并没想赶他走，只是觉得抓住他衣服的举动太不合礼数，但是又找不到适当的理由辩解。 其实，她刚才想对人说一声谢谢的…… 于是舒盈舒二小姐做了决定，她吸了口气，又咳嗽了起来。 果然，原本已经离开的小胡又慌忙推门进来了。 舒盈是装咳嗽的，捂着嘴道：“水。” 小胡赶紧又端水过去，不过见舒盈这次漱出来的没有血色了，倒是放心了点。 放下东西，小胡准备默默出去，不过没打算离开，准备再窗边再听听动静，起码等赵氏回来再说。 也不知道赵氏去哪儿了，连个丫鬟都没留下。 小胡都转身了要走了，舒盈忽然在他背后问道：“你叫什么？” 这还是舒盈第一次问有关他的事情，小胡按捺下稍显激动的心情，没有回头，道：“胡骁。” 舒盈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哪个字啊？” “古月胡，骁勇善战的骁。” 等了一会儿舒盈也没说话，小胡准备出去了，就听到她说话了，虽然有些生硬但语气是难得的柔和。 “谢谢你，胡骁。” “不，不，不用客气。” 小胡逃命一样跑了出去，也就没看到在在他后面舒盈红了的脸。 第127章 嘉宁公主在妙峰庵又等了半天看望过舒盈之后也没见舒眉回来，知道想在这里见到舒眉估计是没希望了，于是辞别清虚师太回城去了。 像是当时罗修听说舒眉被劫走时的样子，嘉宁公主咂摸着，这事儿不太简单啊。 本以为会是个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没想到变成了心上人被掳只身营救，还真是有意思呐。 生在皇家，不管皇子还是公主都比寻常百姓要一份责任，他们不光是为人子女，也是臣子。嘉宁从小早慧，她很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因为父皇的需要嫁给一个陌生人。但在这之前，她可以充分享受公主这个身份带来的荣耀和便利。 不过她也是有分寸的，女扮男装没关系，微服出宫没关系，只要在需要她嫁人的时候乖乖听话就好。 正因如此，她对于话本的热情一直没熄灭过，就算知道是假的，看看人家的也挺好，反正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今天看到罗修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觉得话本也不全是编的了，倒是更对舒眉好奇起来了。 到底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之前怎么就没注意过。 其实嘉宁公主去跟皇后面前吹风，不是因为她与舒眉多熟悉，完全是出于好奇，怎么就能让人念念不忘了。而且从刚才萧悬的态度看来，他似乎也对舒眉很感兴趣。 一想到哪天罗修跟萧悬因为舒眉对上了，嘉宁公主就觉得这平淡的日子总算有点味道了。 既然没见到舒眉，嘉宁公主也没准备回宫。 “公子，现在要去哪儿转转？我听说安阳大街那来了个杂耍的，要不要去看看？” 跟着嘉宁公主的宫女叫元宝，就是那个武艺非凡的姑娘，年纪跟公主差不多，但个子不高长得又显小，看起来生生比嘉宁公主小了两三岁。 不过要是有人以为她好欺负，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也好，就去那看看。”嘉宁公主的出行是很随性的，她已经十八岁了，自由的日子也不多了。 两人溜溜达达一路上还买了逛了几个店铺，买了点小东西，才到了安阳大街的十字路口。 安阳大街听起来挺规矩的，实际上是京城里最鱼龙混杂的一条街，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要想打听消息或者私下交易，多半都选在这里。 街道并不宽阔，不过在中段那有一处平台，原是用来示众的，不过平日没事的时候，这儿也聚着不少人。 嘉宁公主在这儿看过了不下二十次卖身葬父母、十次比武招亲，还有几次碰到过追讨赌债，当街砍人手脚的。 不过那种太过凶残，基本上就是断根手指警告一下，太过分的话官府就该出面了。要是皇后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经常到这儿来，估计会受到惊吓。 可偏偏嘉宁公主就喜欢这种跟皇城半点不沾边的地方，总觉得在这里才能感觉到真正的人间烟火气儿。 元宝说的没错，那还真有个杂耍班子。不过表演得一般，看似围了不少人，其实很多看了几眼就走，也就是这儿人来人往，才不至于让场面太难看。 嘉宁公主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且不说她在宫里看过比这更好的，就连之前在这里耍猴的都比现在的强。 台上只有三个人，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节目，而且那石头怎么也没敲碎，倒是下面的人看起来快要被砸死了。 嘉宁看着台上的时候，元宝却拽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往旁边看。顺着元宝的目光看去，她发现有人在围观的人群中穿梭，正在偷人钱袋。 这种事情在安阳大街上屡见不鲜，嘉宁也不是那个第一次出宫被人偷钱袋之后气急败坏、让元宝给小偷一个教训，差点把人打死的小公主了。 即将被偷的那个人根本没有察觉，他看着台上，手里还抱着一盆花，衣着整齐，看起来就不像是在安阳大街上行走的人，显然是只肥羊。 嘉宁早就过了见义勇为的年纪，这世上太多不公平的事儿，连他父皇都管不了，她又做的了什么。 不过顺着那盆花看上去之后，她的眼睛眯了眯，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祝君柳。 既然是认识的人，而且祝君柳看起来就是一副没有在江湖行走经验的人，总归是要帮一帮的，这才是元宝让嘉宁公主看的原因。 嘉宁点点头，元宝对祝君柳招招手：“祝公子！” 祝君柳循声一看，笑着点点头，却没有要过来的样子。 真是个木头！元宝在心里腹诽道。 本来那小偷听到声音，已经把手收回去了，但祝君柳没挪窝，所以他的手又伸出来了。 元宝是不会离开公主身边半步的，既然管不了就算了，但她的主子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只见，嘉宁公主朝着祝君柳走了过去。元宝也跟着过来了，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小偷，只要他敢动手，她就让他以后都甭想能伸出手来。 那小偷也是个惯犯了，见又过来两个衣着不错的公子，倒是先把手收了回去，准备等他们凑到一起的时候再下手。 “这么巧，祝兄是刚买完花要回去吗？”嘉宁过去跟祝君柳打招呼，看了他抱着那盆花，道，“这盆是状元红吗？” 祝君柳笑道：“文弟好眼力。” 嘉宁公主去花农那里遇到过祝君柳，虽然看中了他那盆少见的野生牡丹，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亮明身份。文辛是她缠着太傅给她起的字号，平时出宫她都以此为名。 但祝君柳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两世为人，也不至于瞎到看不出来她是女子，所以在刚才元宝招呼他的时候，才没有过去，总归有些不合礼数。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嘉宁公主在见过他之后，倒是把他调查了一番。对于祝家那些事儿，她没什么兴趣，倒是有件不知真假的消息，让她觉得有意思。 祝君柳曾经代替舒眉割肉入药引。 嘉宁公主很好奇，这么个端方守礼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正是因此，她才会跟皇后说了那么一番话，帮了舒眉一把。 莫名的，她还挺相信祝君柳眼光的。 第128章 嘉宁公主对祝君柳的事情了解的不少，但祝君柳却只认为她是个挺与众不同的姑娘，见到她只觉得要保持点距离，再无他想。 不过祝君柳其实挺想问问那盆花怎么样了，毕竟他还想要明年的扦插枝条。 嘉宁公主也看出祝君柳的态度，主动道：“那盆花长得很好，明年一定能按约定给祝兄交货。” “多谢文弟了，还有一点注意的，就是……” …… 祝君柳一说到牡丹花，话就多了起来，忍不住又叮嘱了嘉宁一些注意事项，虽然上次他已经说过了。 此时的元宝已经顺利把小偷给解决掉了，转头听到祝君柳跟上次没什么太大出入的养花指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在学武上元宝是个天才，但读书就半点天赋都没有了，听到夫子讲课就犯困，而眼下祝君柳的话比夫子的还要催眠。 “公子，您看，也快中午了，是不是……” 元宝的本意是提醒嘉宁公主，没事咱就撤吧。 没想到嘉宁公主却顺着说道；“可不是，既然已经中午了，不如我请祝兄吃个饭，以答谢上次赠花之恩。” 祝君柳有些犹豫，经过舒眉那件事之后，他也是怕了，这不知根底的文姑娘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嘉宁公主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很随和甚至有些散漫的，但自小的教育还是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她有些强势独断的性格。要是祝君柳答应了自然没事，不过眼下看来他似乎并不想去。 没有给祝君柳拒绝的机会，嘉宁道：“我还有些关于培养牡丹花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祝兄。” 一说到这个，祝君柳就根本无法拒绝了。就当是送佛送到西吧，要是把那盆花养死了，他可真是挺心疼的。 安阳大街上有不少酒楼饭馆，由元宝带路，几人去了一处比较安静的茶馆，要了个临街的包间。 席间，祝君柳除了牡丹花的事情未谈其他，元宝十分佩服自家主子还能面带微笑听下去，而且时不时与祝君柳进行探讨。 不得不说，她能当公主是有道理的！ 其实，元宝忘了一点，若是她老子是皇帝，那她也就是公主了，跟个人素质无关，这东西完全是看出身的嘛。 元宝听着有些犯困，悄悄打了好几个哈欠，但祝君柳已经沉溺在经验交流中，根本没注意到，甚至连对面坐着的是个姑娘都忘了。 真真正正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花痴。 这么一聊起来就说到了下午，元宝已经不知道要睡过去多少次了，但她很清楚嘉宁公主的脾气，在她满意之前，是绝对不能提离开的。 不过有人帮忙提醒了他们。 一个喝醉的酒鬼从楼上下来，不知道他怎么能在茶馆喝醉，而且怎么就撞进了包间里，不过他进来之后抱着桌子腿就开始哭。 这醉鬼年纪不大，看起来还很面嫩，但哭起来的声音可是不小，大声喊着某个姑娘的名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元宝看着直皱眉，堂堂男子汉做这副德行，真是丢人死了，于是想要伸手把人扔出去。 但祝君柳却是把人扶了起来，还给他擦了擦脸，灌了杯茶进去，拍着那人劝了几句。别说，祝君柳这招还挺管用的。 嘉宁公主默默看着祝君柳做这一切，没有插手帮忙，也没说话，只是眼中多了几分玩味。 祝君柳哄好了醉鬼也没见人找上门，想来这人是独自一人来的，于是，他跟嘉宁公主说了声便扶着这人出去了，交给了茶馆的老板请他处理一下。 送走完闹事的醉鬼，祝君柳看到窗外已经露面的晚霞，也自觉说的有些多了，“真是抱歉，耽误你一下午，听我唠叨这些。” 嘉宁笑笑，道：“我觉得很有意思，以后还要多谢祝兄不吝赐教呢。” 她这并不是敷衍的话，原本是因为皇后喜欢牡丹花，为讨她欢心去学，但这么多年下来，她确实渐渐的喜欢上了这种雍容华贵的花。 即便是这么说，祝君柳还是感觉脸有些发烫。他这个年纪，实在不应该如此孟浪了。 “你若不嫌弃，我那有些自己编写的经验方法，回头誊抄一份送你。” 这样的话就不用再当面讲了，不管怎么说，祝君柳始终觉得两人这么见面不太妥当。 但嘉宁公主却晃着手里的茶杯，看似随意地说道：“若是我更喜欢听祝兄你讲呢？你不会拒绝我吧。” “这……” 祝君柳犹豫了，他又不好直说，咱们男未婚女未嫁，还是不要见面的好，憋得额头都冒汗了。 说起来祝君柳前世也就暗恋过舒眉一个人，她死后，他一来于心有愧不想再祸害其他姑娘，二来忙着应付萧悬就已经精疲力尽，哪儿有空儿再想什么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拖来拖去，到最后落得个英年早逝，他都还是孑然一身。 平时祝君柳接触的都是有血亲的姑娘，或为兄或为弟，那都是能游刃有余应对的。但眼前这个还跟自己有着同样爱好的姑娘，跟他见面不过两次，差不多就是个陌生人，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祝兄要是为难就算了，小弟不过是难得遇到志同道合之人。”嘉宁公主的声音低了下去，握着杯子的手也收紧了。 这点小动作瞒不过祝君柳，显然他的话给她造成了伤害，顿感失言，忙道：“不为难，若你想听，以后我讲给你听就是了。” 听到这话，嘉宁公主终于抬起头来，对着祝君柳绽放了个大大的笑脸：“那就先谢过祝兄了。” 这笑容太过明媚耀眼，看得祝君柳又片刻恍惚，赶紧轻咳一声道：“你我兄弟相称，不必客气。” 祝君柳着重强调了兄弟二字，生怕对方听不懂一样。 “嗯，兄弟之间，理应不分彼此。” 祝君柳的脸呆住了，嘴也不会说了。 嘉宁公主看他这样儿，觉得更有意思了，不过这回是没再逗他。 茶馆掌柜再三道歉，亲自送了两人出门。等他回头再想处理下那个醉鬼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 第129章 罗修把舒眉送回舒家就进宫了，他回来就直奔妙峰庵去了，至今还没向皇上复命去。虽说怀宣帝对他的所作所为一向比较宽容，但皇权是最不能挑战的东西。 自从入秋，怀宣帝的身体就不太舒服，不同于上次，他是真的病了。不过太医也只查出说是季节更替，开了一溜的补药，但怀宣帝的病情却是时好时坏，反反复复的，一直也没根治。 罗修见到怀宣帝的时候也有几分惊讶，明明比罗千胜小了十来岁，但看起来可比老头子还要沧桑。不过罗修的运气不错，今天怀宣帝的情况还算是好的，见到他也有几分笑脸。 把罗千胜要罗修带回来的东西献给怀宣帝之后，罗修并没有问起有关他身体的问题，而是捡了一些路上的趣闻，倒是逗得怀宣帝一笑，临了还送上了罗千胜亲手炮制的养生药酒。 其实算起来，罗千胜比怀宣帝还大一辈，不过两人君臣有别，自然不能同外面那样论辈分。 怀宣帝这人好面子又最最不服老，见罗修不像其他人那样成天劝着他保重龙体，觉得这小子就是机灵，还要罗修谢过罗千胜，至于那药酒到底喝没喝就没人知道了。 完成任务的罗修又厚着脸皮要了三天假，保证休假回来一定任凭差遣，怀宣帝也应了。 罗修打算用这几天假期先把范南天的事情解决掉，不然放在那里，就算他吃不到，自己也不舒坦，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去找下明沧师太。 明沧师太没在妙峰庵，而是还在清河，那里的疫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缺衣少粮的，加之入秋天气渐凉，生病的人不少。这阵子忙得明沧师太都有些吃不消了，考虑着要不要再收个徒弟，毕竟舒眉那个挂名徒弟不可能跟着她走南闯北，四海为家。 因为罗修之前怀疑过明沧师太，派了人盯着，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她。 明沧师太见到罗修也半点不惊讶，若是没有这点道行，她这么多年只身一人也混不下去。 “他怎么说？” 没有舒眉在场的时候，两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往，连点铺垫都没有。 罗修道：“师太交代的事情，我岂敢不从，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不如改天师太亲自去问问他。” 没回信这件事，明沧师太早就料到，哼了一声，道：“你少来这套，他不会想看到我的，而且我也不想见到他。” 每每谈起罗千胜，明沧师太的怒气似乎就有些控制不住，罗修那几天在家，也没从罗千胜嘴里掏出什么话来。不过罗千胜显然不像明沧师太这样，对她抱有很强的怨念。 “师太还有什么吩咐吗？”罗修保持着笑容，也没再继续激怒她。 明沧师太想了下，道：“让你的人别偷偷摸摸跟着我了，我这正缺人手，让他出来帮忙。” 虽然初见之时，明沧师太表现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但罗修看得出，她的武功并不低，那跟踪的人迟早会被发现。 这么被挑出来，罗修也不尴尬，而是应了下来，把人派给了明沧师太使唤。 罗修去清河一趟可不光为了见明沧师太，还顺便帮范南天把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找了出来，这会儿正在范家门口闹事呢。 这婚约并不是罗修凭空捏造的，范南天的父亲在世之时，真的给他订下一门娃娃亲，还有祖传玉佩为证。 指腹为婚的那家姓李，李老爷也是进士出身，当年跟范南天的父亲一同进京赶考，路上范老爷生病，多亏有他照顾才顺利到了京城。 有感此恩，又得知李老爷的夫人快要生了，范老爷便跟他交换了信物，约定以后做亲家。 那年李老爷高中，范老爷落榜了，这事儿也就撂下了来了，直到后来范老爷去世，李家都没派人上门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范南天今年高中，俨然是冉冉升起的青年才俊一枚。而李老爷因为前些年贪墨，丢了官不说，倾家荡产才保住了性命，想要复启是绝无机会了，为了躲债举家搬迁。 李老爷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当初处心积虑结交了范老爷，后来又装作忘记毁了婚约。但现在他女儿因为是犯官之女，已经二十岁了，依然无人问津。 李家姑娘小时候也过了几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等后来她爹没了官职，家产尽数充公，母亲又被气死了，她也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为生计所迫，她是越来越尖酸刻薄，就连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也没好话。她的容貌并不出众，黑黑胖胖高高壮壮，脾气又不好，自然也没人上门求娶。 眼看弟弟妹妹都成家了，李家姑娘的脾气就更古怪了，沉着个脸，让李老爷看着都有些发憷，所以一想起那婚约之事，赶紧就带着女儿找上门来了。 范老夫人早就忘了这茬，见到玉佩确实想起来了，但她的儿子年少有为，眼看就要攀上京城的高门大户，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承认婚约一事。 于是李家父女连范家的大门都没进去，被挡在了外面。不过这些年，他们虽然把曾经的教养都忘了一干二净，撒泼打诨倒是做得轻车熟路，索性赖在了门口不走了。但凡有家丁出来赶人，李老爷就哭天抢地，口若悬河得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又一遍。属于文人最后那点特征就是他在明朝暗讽范家忘恩负义的时候，也一个脏字都不带。 李姑娘就不同了，她年轻力壮，比她那老父亲还要高壮一些，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一般的家丁还真弄不动她。 一来二去，家丁是没辙了，邻居都围了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显然是认同了李老爷的说法，说是范家忘恩负义。范老夫人听说差点气得晕倒，只能把两人放了进来暂时稳住，然后赶紧派人给范南天去信，让他火速回来。 罗修看戏差不多了，便回京了，路上还跟返乡的范南天打了个照面，他倒要看看这回范南天还怎么能求娶舒眉。 第130章 那边舒眉回了舒家，舒厚安就把她叫了过去。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女儿还在妙峰庵生死未卜，但他也很清楚，舒眉有太后做保，皇后态度暧昧，暂时还不能动她。 舒厚安打量了舒眉一番，觉得这个侄女真是愈发像自己那短命的兄弟了。平时看着不言不语，但心机深沉。 其实舒眉对这个大伯也没什么好感，前世就是他派人把自己带回来，然后沉塘的。这种人的眼里只有利益二字，什么亲情都比不上权利来得重要。就像现在，他即便是怀疑自己下毒害了舒眉，还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安慰了她几句。 相比起来，赵氏那种要恨不得撕了自己的样子，反而顺眼多了。 舒眉并没有跟赵氏碰面，但却听小师父们说了，外面那女人疯了一样要进去，口口声声要杀了自己。 那种母爱不是假的，舒眉觉得自己更羡慕舒盈了。 还好，舒厚安并没有留舒眉多久就让她回去了，还安慰她让她好好休息，把伤养好。 舒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院子外，舒眉一出来他就扑了上去，差点把她撞倒，还是舒浚扶住了她。 “姐，你有没有事儿？” 他也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情，而且从那天晚上起，他已经两天没见到姐姐了，自然很担心。 舒眉摸摸弟弟的头，笑了笑：“我没事。” 舒寒却看到了舒眉的脚腕缠着的纱布，瞪起了眼睛，“是谁伤了你？” “不小心扭伤的。”舒眉看到舒浚在一旁扶着自己，眼里有着担心，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道，“阿盈也没事，过两天就能回来。” 舒浚听了终于把心放了回去，不管怎么说，舒盈都是他的亲姐姐，怎么能不担心。不过他从来没怀疑过是舒眉下毒的，当舒寒跟他说起外面的传言，他还跟着一起骂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造谣的人。 两个孩子一人一边扶着舒眉往回走，到了舒眉的院子里立夏等人迎上来才松手。 立夏绿雁也是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没见过舒眉，跟舒寒有着同样的心情，见到舒眉先是高兴，看到她受伤又心疼起来。 她家小姐怎么今年多灾多难的啊。 看着有这么多人关心着自己，舒眉心里忽然被填满了。不管是阴魂不散的萧悬还是心怀不轨的范南天，似乎都不是问题了。 舒眉前脚回来，常夫人那边也派人过来问候了，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显然是来给舒眉撑腰，做给舒厚安看的。 虽说常夫人对舒眉并不算满意，但因为罗修喜欢，她肯定是要代替他出面多照顾一些的。 苏雅岚是跟着常府的人一起过来的，只是没想到常可竟然说服了常夫人让他跟着一同过来了。 看到舒眉受伤，而且因为这几天没休息好，苏雅岚心疼坏了，围着舒眉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她更好了。 这份体贴关心被常可看在眼里那是相当碍眼了，脸上的冰霜一会儿比一会儿厚。但苏雅岚从来不是个会看脸色的人，说要留下了陪着舒眉。 最后，常可装病才骗得苏雅岚跟他一起走。临出门前，“晕”过去的常可被先抬了出去，而苏雅岚落后几步终于有机会拉着舒眉说了几句悄悄话。 “小可最近迷上了唱戏，没事总拉着我演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我唱不好还要罚我，弄得我最近累死了。” “哦，怎么罚你？” 苏雅岚回忆着这几天的事情，道：“唱错一句就亲我一下，然后笑个不停。” 也就是苏雅岚吧，说起这个还能面色如常，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舒眉听着暗自想笑，面上却一本正经替她出主意：“他也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不过我听说他的病需要静养，情绪不宜大起大落的，你还是找机会跟常夫人说说吧。” 说实话，舒眉不太赞成苏雅岚和常可在一起，那小子诡计多端，阴阳怪气的，苏雅岚傻大姐一样，还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你说的对。” 苏雅岚对舒眉深信不疑，匆匆与她告别之后就跟着常府的人离开了。 除了这些相熟的，顾慧娘也派人送来了东西，不过人没过来。毕竟舒眉离开了祝家，跟她也就没什么关系了，上门看望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舒眉让人带了回礼给顾慧娘，忽然觉得她有阵子没有想起过祝泽樾和苏雅晴了。原本以为他们是自己重生后最大的仇人，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报仇。 到了如今，竟然就这样淡了下去，他们两个之于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了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时好时坏，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了。但说起这种改变，大概是从祝君柳替自己割肉开始的吧。 入夜，舒眉准备就寝，罗修从清河也回来了。 这次他登堂入室，对丫鬟用了迷香，手法干净利落，一看就是惯犯。 看立夏绿雁都晕过去了，舒眉一阵头疼。 “你看你这是什么表情。” 罗修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跟舒眉解释了下他改进过的迷药配方温和有效，等她们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睡得非常好。 “来，让我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 罗修拿起舒眉的脚，解开了纱布查看。 脚踝处传来的热度让舒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没事的。” “什么没事，万一瘸了我可不要你了。”罗修说着把舒眉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就着药油开始按摩。 感觉到他那双厚实的手按压在伤处，以不疾不徐力道均匀的揉捏，舒眉的心都快化了。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大概又奔波了一天，再旺盛的精力也掩盖不住有些倦容了。 但就是这样，他还特意过来给自己按摩，跟他受过的伤比起来，这点小伤根本就微不足道。 他对她好，她也心疼他呀。 舒眉难得主动伸出手抚上罗修的脸，轻声喟叹：“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赖上你的，瘸了你也也要收下。” 罗修抬眼看了看舒眉，忽然乐了：“那我可得加把劲儿了。” 第131章 舒眉本以为舒盈会在妙峰庵住上一阵子才回来，没想到隔天她和赵氏也回来了。舒盈拦住了要去找舒眉麻烦的赵氏，让人把舒眉请了过来。 不过就算她不请，舒眉也会过来，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舒盈身边看到又装扮成丫鬟的小胡。 舒眉一进屋看到小胡站在舒盈床边，就把二人来回来去看了好几遍，惹得舒盈有些炸毛。 “你乱看什么呢！” 舒眉呵呵笑了两声，怎么听怎么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没什么，看你还有力气跟我发脾气，那就好得差不多了。” 其实舒盈现在的样子不怎么样，就算是毒是解了，但余毒未清，看起来还有些虚弱，脸色也不好，苍白得看不见血色，起码在这一个月里她都要与药为伍。 原本清虚师太是让她留在妙峰庵休养，但她非要回来。舒二小姐做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旁人怎么拦得住。 于是在听到舒眉这么说之后，小胡忍不住跟舒眉抱怨了下舒盈的行径，“本来没想让她回来的，她不听，刚才在路上还吐了几口血。” “你给我闭嘴。”舒盈瞪了小胡一眼，嘟囔道，“那的破硬板床，睡得我腰都疼了。” 舒眉知道舒盈是吃不了苦的，也没纠结这问题，转而问小胡，“既然她没事了，等下你跟我回去吧。” 怎么说小胡也是罗修的人，舒眉算是借用，这罗修回来了，人也得还回去了。不过看得出来，小胡似乎有些不愿意回去，舒盈也不太想让他走。 果然，听到舒眉的话，小胡有几分不情愿，但表现得并不明显。 “嗯。” 这被舒盈看在眼里，觉得他那是迫不及待要摆脱自己了，原本要开口让他多留一阵子的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 昨天两人单独相处那一会儿气氛确实不错，但没多久赵氏回来，小胡就赶紧躲了。后来听说舒盈闹着要回家，小胡换了衣服跟了回来。 赵氏是纳闷这丫鬟从哪儿冒出来的，舒盈随便扯了几句把她应付了过去。不过当时看到小胡跟在自己身边，她心里还是挺舒服的，这回总算有点眼力价。 现在听到舒眉一说他就要走，舒盈能不生气吗？ “走走走，赶紧走吧，也不是我让他过来的，天天对着他烦都烦死了。” 舒盈这人，就是有话不会好好说的典型。 一听这话，小胡的脑袋耷拉了下来，活像被抛弃的小可怜。舒眉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两天辛苦你了。” 昨天罗修一边给舒眉按摩一边也说了下这几天的事情，他也发觉了小胡的异样，还跟舒眉抱怨了几句。 什么孩子大了不由人，心都飞到别人家了。 罗修对舒盈的印象不佳，所以形容小胡这种行为是飞蛾扑火，肯定会被烧得渣都不剩。 “没事的，那我先出去了。”小胡又看了舒盈一眼，两人目光交汇，舒盈就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小胡垂头丧气的就出去了，丫鬟也都被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舒家姐妹两人。 舒眉坐到舒盈床边，给她整了整头发，道：“人走了你满意了？” 舒盈嘟着嘴，半天才道：“还不是怪你，我又没有赶他。” 舒眉摇摇头，觉得罗修说得也有道理，若是舒盈一直这样颐指气使动不动就甩脸子的，纵使小胡脾气再好也总有一天会厌烦。 小胡是个好孩子，罗修把他当弟弟一样，当然不愿意他一片真心被人这么糟蹋。 虽然舒眉理解罗修的心情，但她毕竟还是舒盈的姐姐，总归还是偏向她一些。 “你啊，说着违心的话，自己不痛快也伤了别人，何必呢？” 舒盈不服气，“你要是来教训我的，也趁早赶紧走，我还要养病呢。” “算了随便你怎么做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你烦不烦啊，我还没问你，那天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舒盈并不认识罗修，只是想起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把舒眉问住了，想了下才反应过来，顿时也有些尴尬。原来那会儿舒盈已经醒了过来，不过还好她没出声，不然当时会更尴尬。 “他是小胡的哥哥。”舒眉转移了话题，“要不是小胡把自己保命的药都拿出来给你吃了，你现在哪能好好的在这里跟我说话，就这样你刚才还对人家横眉立眼的，不觉得有心有愧吗？” 本来舒盈是想提醒舒眉注意些，没想到被她倒打一耙，顿时就不耐烦了。 “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不用你管，总之你收敛点，范海晏可不是吃素的，被人看到我也得跟着丢人。” 虽然舒盈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好听，但本意却不坏。不过要说谁最不想看舒眉好，不是范海晏，而是萧悬。 舒眉没想跟舒盈解释，看了她一下，问道：“你不觉得是我下毒害你的吗？” “你有病吧？”舒盈皱眉道，“我看你才是吃什么东西把脑子弄坏了。” 听到这话，舒眉笑了，心里忽然轻松了起来。其实她想过舒盈要是怀疑自己的话，要怎么回答，没想到她竟然没怀疑过。 “笑什么，我看你真傻了。”舒盈转头冲墙，道，“你走吧，别妨碍我睡觉。” 舒眉给她整了整被子道，“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让人来告诉我。” “我爱吃什么你不知道，怎么当人姐姐的。”舒盈头也没回道。 舒眉没在跟她争辩，出了房间，就碰到了在门口等着的赵氏。 不知道舒盈跟她说了什么，这会儿赵氏看到舒眉竟然没有剑拔弩张扑上来找她算账，而是带着一种很矛盾的目光看了她两眼。 立夏怕赵氏会找舒眉麻烦，赶紧过来扶住她就要离开了。 舒眉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着要给舒盈做点她喜欢吃的东西，这姐姐不是白叫的。 这次，她才感觉到了一种前世从未有过的体验。她们是姐妹，这种血缘的羁绊不管经历什么都不会消失。 第132章 正在休假期间的罗修恨不得天天腻歪在舒眉身边，不过条件不允许，他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舒眉有空的时候对他进行传唤。 不过好在他有个善解人意的小舅子，舒寒基本上把舒眉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说给了罗修听，舒浚在一旁补充。 几个人在池塘边的树荫下边吃着舒眉做的点心边聊得热火朝天，然后他们就看到小胡垂头丧气的过来了。 见他一身丫鬟打扮，舒寒忍不住嘲笑道：“这位姐姐是哪个院子里的，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小胡正心烦呢，懒得搭理小孩子的挑衅，没精打采的叫了罗修一声。 罗修一看就知道跟舒盈有关，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拍了一下小胡的脑袋：“抬起头来，这像个什么样子。” 有两个孩子在，小胡心中有千般苦闷也不好开口。 见状罗修对舒寒和舒浚道：“你们二姐回来了，不去看看吗？” 这才把他们打发走，罗修和小胡也回到了隔壁的宅子。 “说吧，又怎么了？”罗修把点心递到小胡面前，“一早就跟她回来，肯定还没吃吧。” 小胡点点头，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却食不知味，木愣愣的样子让罗修连骂他都开不了口了。 本来罗修是想趁着他失意的时候劝劝他，不要痴心妄想了。舒盈是尚书之女，而且依着舒厚安的打算，怎么可能把她嫁给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就算是自己这个镇抚使，恐怕他都看不上。 要他说，两人现在最好别再靠近了，免得以后陷得越深无法抽身。 但看小胡现在这心灰意冷到天地失色的样子，罗修又不忍心说实话了。 小胡从小颠沛流离，心思单纯，罗修觉得他就是第一次碰见姑娘，见谁都是好的，以后肯定会遇到比舒盈好千倍万倍的。 看罗修欲言又止，憋得一脸便秘的样子，小胡倒是弯了弯嘴角，道：“头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是舒家二小姐嘛，我配不上她，以后你会帮我找更好的姑娘，是不是？” 罗修一惊，怎么什么都让这小子看出来了？ “嗯，你知道就好。” 小胡看着平静的湖面，抬手扔了个小石子进去，道：“可我就喜欢她怎么办？” 闻言，罗修咬咬牙，道：“行，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是抢也要把她抢来给你。” 说着罗修伸手大力揉了揉小胡的脑袋，“这回高兴了吗？” 小胡终于咧嘴笑了，露出整齐的白牙，道：“头儿，你这样大小姐知道吗？还有我才不用你帮忙。” 看他终于恢复了精神，罗修这才放心。 “去查查这里面的东西什么来历。” 处理好小胡的事情，罗修也该做正事儿了，他给小胡的东西就是罗千胜让他带给明沧师太的东西。罗修在回京的路上就打开看过了，是一块没什么稀奇的印章，上面是小篆书写的陈字。 小胡正色道：“我这就去查。” 说到正经事儿，他也把自己那些纷繁的心绪收了起来。其实他想得很明白，他要变得强大，等到他有一天能像头儿一样，也许就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了。 青春少艾，受到感情困扰的并不止小胡一个，常可最近也比较烦，而能让他烦的只有一个人，苏雅岚。 从那天苏雅岚救了常可之后，他就一直缠着她，但似乎做得有些过头了。直到现在，她是把他当成了朋友，但谁想跟她做好姐妹啊。 作为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常可选择求助于书籍，毕竟他从小到大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了。虽然他也可以选择去问问已经赢得美人心的罗修，但一想起罗修肯定会笑话死自己，常可就选择了放弃。 常可的思路也很简单，本天才学什么都易如反掌，想要讨姑娘欢心那肯定也是轻而易举的。 不知是他低估了苏雅岚的迟钝程度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示爱能力，这阵子折腾下来，她跟他的距离不近反远。尤其是在见过舒眉之后，她竟然说家中有事，要回去住阵子，显然是要躲开自己。 常可这叫气闷，却不好发作，还得装作高高兴兴的送苏雅岚出门。但他的演技着实不怎么好，连苏雅岚都觉得他那皮笑肉不笑样子还不如板着脸好。 苏雅岚回家也确实是苏二夫人叫的，过阵子就是苏雅岚的生日了，她也十七了，还没定亲。 说起苏二夫人确实是个异类，她给女儿挑选夫君的标准是只要苏雅岚乐意就行，她是完全不看对方家世和长相，但在品行上她还是要把把关的。 于是，苏雅岚刚一回家，就发现自己书房里多了不少画卷，打开一看。好嘛，都是各式各样的公子画像。 也不知道苏二夫人怎么弄来的，苏雅岚看着这些有种自己要选妃的感觉。 过了头一关眼缘再筛选，毕竟苏二夫人很清楚自己女儿是个爱好美人的，所以找来的画像也都是或清秀或俊美的。 苏雅岚在家是对着这些画像挑花了眼，那边常可听说了苏二夫人的事迹，当时就拍了桌子，要人把自己男装打扮的画像送过去。 只可惜，他一直对外都是常家大小姐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 正巧这时候，慢罗修一步进京的罗钧终于到了。既然到了京城，自然要来常府了。而且罗修在撇下他赶路前，跟他说过来了之后去常府。 虽说当年罗鸣鸿为了入赘常家与罗千胜闹得父子不和，基本决裂，但罗家的子侄还是很认这门亲戚的。 罗钧见到常可看自己的眼睛都在发光，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常可也不废话，连寒暄都省了，直接道：“来得正好，以后我就是你了。” “啊？” 常可懒得和这傻小子解释，让人把自己的画像署上罗钧的名字，总算是送到了苏家，摆在了苏雅岚的桌上。 苏雅岚看到了这画，确实被画中人的美貌震住了，看过这么多，这个最好看，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第133章 罗修本想这三天都在自己那宅子里呆着，着也跟舒眉见面也方便，不过还是抽空回了一趟常府。 一看到他，罗钧就扑了上来：“三哥救我！” 此时的罗钧哪儿还是刚来时候的模样，他头上戴着花，脸上抹着粉，一身粉色衣裙。 罗钧长得其实很不错，是半点女气都不带的那种英俊，打扮成那样可不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又搞什么呢？”罗修看着跟在罗钧身后出来的常可倒是换回了男装，洗净眉眼，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常可打开手里的扇子道：“不过请他帮个忙罢了。” 罗钧抱着罗修不撒手，“哥，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你带我走吧。” 开玩笑，他来京城是为了见识一下的，真被常可绑在这里，他还见识个屁啊。 “你适可而止。”罗修腹诽，早知道这样就不回来了。 常可向来知道怎么说服罗修，“我可以告诉你那印章的来历，你也是想不开，怎么不先拿来问我。” 那东西是罗千胜给的，罗修可不想告诉常可这反复无常的小人，搞不好他就把自己卖了。不过现在看来他还不知道那东西的来历。 罗修考虑了一下，看了罗钧一眼，叹道：“小八，先委屈你几天，等我回来一定带你出去玩个够。” 一听这话，罗钧差点哭出来，深知无力回天的他，只能自救了。 常可这才带着罗修去了书房，然后拿出一块印章，跟罗修交给小胡那块差不多，像是出自同一块石头，不过这上写着的是常字。 罗修拿着看了一会儿，等着常可解释。 “这东西是我爹的遗物，我一直留在身边。” 常可本来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但偶然看到苏雅岚有一枚类似的印章，是从他父亲那里拿来的。 当时苏雅岚还拿着那印章给常可看，道：“你看这上的花纹，只有两面有。” 常可当时虽然笑她见识少，不过回头一想，记得罗鸣鸿那枚似乎也是只有两面有花纹。自此，他就注意上了这事儿。 所以后来听说有人拿着类似花纹的印章去打听，常可马上就得到了消息。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常可摇头，“还不确定，你让让把印章给我送过来，我还有件事需要确认。” 他现在手上没有苏雅岚那枚，所以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不确定你就放了罗钧，好歹你也是他表哥呢。” “不能放，我这就是为了找寻线索才出门的，你不是想拦着我吧。” 罗修鄙视的看了常可一眼：“假公济私。” 不过也确实没把罗钧带出去，这几天常夫人也出去了，除了罗修还真没人管得了他。 这回罗修一松口，常可就跟放出笼的小鸟一样，出府去了。 ### 从舒眉的脚受伤之后，罗修这两天晚上都会过来给她按摩。 “你最近想吃什么？”舒眉没别的能做的，只能从吃的上尽力去满足罗修。 在舒眉的记忆里，这时候东南沿海已经有倭寇作乱了，但规模不大，只是她不知道罗修是什么时候去那边的。 她现在有些后悔前世为什么没多关注下他，以至于都不知道他最近要做什么。越是靠近罗修，她越是担心发生前世的事情。 罗修抬头，嘴角带笑：“真想把你带在身边，想吃什么都有了。” 听到这话，舒眉敏感的察觉到他又有任务了，连忙问道：“皇上要派你去哪儿？” 察觉到舒眉语气里的紧张不安，罗修微微诧异，道：“怎么了？” 舒眉也很清楚罗修在想什么，他是个很分得开的人，虽说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但他把自己的事情牢牢掌控在手中，但却没准备把锦衣卫要做的事情告诉她。 这种不平等的感觉让舒眉有些不舒服，她不是前世那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女了，跟着师父历练过那几年，颠覆了她之前的看法。 她看着师父一路上救死扶伤，就算是遇到危险也临危不乱，她们走过了瘟疫横行的地方，遇到过蛮不讲理的土匪，能够逢凶化吉平安无事不是靠的运气，而是实力。 女子又怎样？同样能够闯出一片天地。 “我一点都不关心锦衣卫要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事情。” 罗修对上舒眉略带忧伤的眼睛，有些愣神，不明白她到底在哀愁什么。 舒眉当然不会告诉罗修自己想到了前世他的结局，他所面对的问题，她帮不到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想到这里，舒眉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 “我明白你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但我也有担心的权利吧，怕你出去了吃不好，住不好，怕你受伤，怕你……” 她没说完就被罗修抱住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让你为我担心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罗修从未怀疑过她会泄密或是其他，他只是想让她少一些烦恼，但没想到这成为了她最大的担忧。 舒眉靠在罗修肩膀上蹭了蹭，叹了口气，这就是罗修的优点，他能看出舒眉所有的不安，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去化解。 “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我问你，你只要回答是不是就好。” 舒眉直起身子，直视罗修的眼睛，问道：“你是要去西南一带吗？” 她不敢表露出太多，怕罗修会怀疑，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去跟他坦承一切。 “不是。” “那是东南？” “是。” “是因为倭寇吗？” “是。” 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从前朝就有了，一直是没有根除的祸患，不过舒眉能猜到这里还是让罗修有些惊讶。 不过马上罗修就笑嘻嘻的凑到舒眉面前亲了她一下：“真聪明，奖励一下。” 看她刚才在自己怀里乖巧又温顺，抬起头又是一派端庄严肃，但鼻尖耳尖还带着红晕，罗修就有些忍不住了。他轻啄了一下犹不满足，索性直接吻上两片红润的嘴唇，细细品尝，堵住了她剩下的所有疑问。 第134章 那天晚上以舒眉咬了一下罗修的嘴唇为结束，后续的问题因为她被吻得面色绯红、气喘吁吁、进而恼羞成怒赶走罗修无疾而终了。 不过就那两个问题已经让舒眉肯定了，罗修要去东南平定倭寇一事是改变不了的。但这时候去，在朝堂之中恐怕都是未公开的事情，跟前世他带兵前去，百姓夹道相送不一样。 这么一想，舒眉本来跳得有些纷杂的心总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还有机会，他也有机会。 他们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天，舒眉没等罗修晚上来找她，而是让舒寒看着，她悄悄的翻墙去了隔壁。 舒眉一宿没怎么睡好，反复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让罗修在那场战役中活下去。 这时候的罗修正赤着上身在院子里练拳，他的功夫师承几位名家，但最擅长的是拳法和刀法。 见到舒眉在墙头上张望，罗修赶紧过来了。 “怎么这么早？”说着张开了双臂。 舒眉也不客气，直接就跳了下来，稳稳的被罗修接住。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手触之下是微微汗湿的细腻皮肤，坚实的肌肉散发着热度，隔着薄薄的衣衫，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沉稳有力。手贴在上面没舍得移开。 罗修调笑道：“想摸就摸，跟我客气什么。” 顿时，舒眉的脸又红了，挣扎着就从罗修怀里出来了，“谁要摸你里，一大早也不穿件衣服。” 罗修怎会看不出舒眉是害羞了，偏要逗弄她，凑到她身边，用胳膊把她圈住，“怎么，怕我生病？” “你走开，一身臭汗。”舒眉用手推了推他，不过刚碰到就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像被烫到一样。 “哪里臭了，我怎么没闻到？”罗修抱着舒眉在她耳侧颈间乱拱一气，嗅来嗅去。 舒眉的呼吸都乱了，又被他新生的胡茬蹭得有些痒，忍不住笑着扭动身子躲开他，“你别闹了。”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只要罗修一低头就能碰到舒眉的鼻尖。两人目光交汇，空气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但是罗修忽然放弃了偷香的机会，他松开了舒眉，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然后扔过一条手巾，道：“过来给我擦擦汗。” 虽然很不想管他，但舒眉知道他身边没人伺候，还是没忍心，乖乖的站在罗修前面给他擦汗，擦了前胸擦后背。 看到罗修后背上的伤，舒眉想起了那次他为了引开萧悬的人受的箭伤，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下手轻柔，似乎怕碰疼了他。 那样的力度，罗修只会觉得痒，透过那伤疤直接痒到了心里。 一早被舒眉撩得有些上火的罗修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有几分低哑：“别乱动。” 舒眉被他吓了一跳，哪儿敢再动，木愣愣的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忽然罗修起身进了屋子，脚下很快，但还不忘道：“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这一会儿并不短，舒眉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数着地上落下的海棠果都数到了六百，罗修才出来。 罗修似乎是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带着浴后清爽干净的气息坐到了舒眉身边。 “这么早找我什么事？”罗修看了下舒眉，还伸手摸了下她的脸，“昨晚没睡好吗？” 因为刚才的事情，舒眉还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才把昨晚想了一晚上的意见告诉罗修。 萧氏王朝并没有开放海上贸易，而那些倭人与本朝的贸易却没有断了，多数都是走私入境的。倭人与当地的富商是互通往来的，有钱谁不愿意赚。而当地官员也肯定收了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说是倭寇，其实有很多是来做生意的。因为海运的利润很高，但是风险也很大，所以很多倭人都会雇佣海盗还保护船只，但那些海盗并不好约束。抢劫沿海的渔船，上岸之后还会洗劫村庄。 若是能控制住那些海盗，就要控制住那些倭人。若是抓住为非作歹的倭人，绝不姑息，杀一儆百。但堵不如疏，与其这样禁海，还不如开放贸易往来，让不正当的生意变得正当，从中抽税。 其实这些也不完全是舒眉自己想的，当年她听说倭寇横行，十分愤慨，但师父一席话让她茅塞顿开。 “这世间，无非就是权利二字，倭寇想要挣钱那就得按照我们的法子来。” 那时候，舒眉就想，要是能开放了贸易，让倭人前来做生意也未尝不可，税可以收高一点，还能充实国库呢。 舒眉想起前世师父说话的时候眉宇间的那份傲气，总觉得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只可惜，那时候的她们不过是行走江湖的无名小卒，就算有那个心也无力去劝说皇上开放海上贸易。 但现在不同了，罗修是锦衣卫，是皇上的心腹。他的话，皇上总归是要听一听的。就算不完全采纳，能够缓解下沿海紧张的局势，不用闹到最后那样变成倭寇大规模进犯就好。、 舒眉的目的只有一个，避免开战，让罗修远离那次让他丧命的战争。 听了舒眉的话，罗修定定看了她半晌，直到舒眉都被盯得有些发毛了，推了他一把，道：“你倒是说话呀。” “说什么？”罗修扬起个笑脸，“你说的很好。” 他没想到舒眉一早过来就是跟他说这些，想来她晚上没睡好就在琢磨这个了。心里忽然被涨得慢慢的，冒出来的都是她的名字。 这么直白的夸奖，舒眉更不好意思了，“其实，也不是都是我想的，只是看书上，前朝有过例子。” 这话倒是没错，前朝其实并不禁海运，那时候的国库也比现在充实得多。 “我真是太走运了，能够遇到你。”罗修从来都不吝赞美的话，凑到舒眉耳边低声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舒眉愣了一下，耳朵又开始泛红，不过依旧撑着故作镇静的表情，道：“现在说也不晚。” 罗修大笑着将舒眉搂进怀里。 第135章 见时候不早了，舒眉准备回去了，她一早出来，连丫鬟都没惊动，等下她们找不到人该着急了。 不过罗修可不想让她这么快就回去，可怜巴巴的说自己练功练了一早上还没吃东西。 这套卖惨的戏码对舒眉很管用，她去厨房看了看，捡着能用的食材做了点粥，煎了几个蛋饼，又拌了点小菜端了出来。 罗修刚拿起勺子要喝，小胡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头儿，有饭吃吗，这么香。” “没有你的份。”罗修抱着碗嫌弃道。 舒眉本打算就两人吃，自然是没做多少。 小胡的脸就垮了下来，舒眉连忙把自己面前那份推过去给他，“我还动，你吃吧。” “你给他干嘛，”罗修甩出两块碎银子，“出去买着吃。” 舒眉的手艺小胡是尝过的，吃过之后当然不会想出去买，不过还是矜持的询问了舒眉一声，“大小姐你给我了你吃什么？” “我回去吃就行了，你吃吧，跟我客气什么。” 这阵子罗修不在，小胡可没少帮舒眉的忙，还救了舒盈几次，她对小胡的印象十分之好。 “谢谢大小姐，那我就不客气了。”小胡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开动了。 旁边的罗修黑着脸差点就要去抢了，本以为这是跟舒眉单独相处共进早餐的甜蜜时光，就这么被这臭小子破坏了。 舒眉警告的看了罗修一眼，有意在罗修面前夸一夸小胡，不过见自己越说罗修的脸色越黑，她也不说了，只是在心里感叹罗修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罗修送舒眉翻墙回了舒家，回去之后看小胡已经把东西吃得差不多了，伸手勺了下他的脑袋：“吃吃吃，就知道吃。” 小胡这叫一个委屈：“头儿，我这长身体呢。” 他最近又长了点个头，不过光长个，身形还是少年人模样。最近因为忙，跑来跑去，看起来竟然还瘦了。 吃完饭，不等罗修问，小胡就把那印章调查的结果跟他说了。跟常可说的差不多，那印章确实少见，但小胡找的那老师傅还说了一件事，这印章像是后来进行过切割或者打磨。因为有花纹那两面看起来年代已逾百年，但没有那两面似乎是新茬。 既然有常可去打探印章的事情，罗修便让小胡不必再管这事儿，让他去盯一下萧悬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个叫飞廉的。 这倒是小胡愿意去做的，罗修跟他说过，下毒害舒盈的十有八九就是萧悬了。所以一听罗修让自己去找萧悬麻烦，他自然是巴不得去。 罗修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又叮嘱了他一番。萧悬那边有什么异常，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小胡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罗修把小胡赶走，自己收拾了下决定去趟护国寺，不是找萧戎，是找陈文远。 舒眉那会儿说的事情，罗修也觉得十分可行，不过他一贯不爱动这个脑子，能动手的坚决不动口。 放开海禁，设立海运司这种事情，肯定要跟朝中的保守派进行一番唇枪舌战。罗修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还不如让他去杀几个倭寇来得痛快，所以还是去问问陈文远比较合适。 到了护国寺，陈文远没在，罗修见到了萧戎，从上次他把舒眉救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倒是有些缓和。 萧戎没想到罗修会来找陈文远，毕竟两人算是两看相厌了。罗修看不上陈文远天天唧唧歪歪，就知道耍嘴皮子，陈文远觉得罗修空有一身蛮力，不可教化。 难得罗修能抱着这样平和的态度来询问陈文远的意见，引起了萧戎的好奇。 “他不在，你不妨跟我说说。” 罗修其实也想问问萧戎，但他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很无能。虽然皇上看不出，朝中也有很多大臣觉得萧戎才智平庸，不堪重用，但罗修却很清楚，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至于为什么问陈文远没有心理压力，那是因为早在罗鸣鸿在世的时候，陈文远就在常家了，他什么德行陈文远没见过，所以不存在什么开不了口。大不了再跟那老头吵一架就是了，反正也不是没吵过。 见罗修犹犹豫豫，吴策嗤笑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矜持，这扭扭捏捏的到底说还是不说了。” “关你屁事。”罗修白了吴策一眼，没好气的对萧戎道，“跟你说行，让他滚远点。” 这两人也是冤家了，从来都是两看相厌。 还没等萧戎开口赶人，吴策就道：“谁愿意听你胡说八道了。” 说完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萧戎把到了嘴边那句话收了回来。 其实萧戎想说的是：没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不过人都走了，就算了吧。 每当这种时候，罗修都要关心一下萧戎的脑子：“你真的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吗？” 不然这都不是一次两次了，能坚持留个想要自己命的人在身边，他还真是会玩。 萧戎自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淡淡道：“你要说什么，直说吧。” 看出萧戎有些不太高兴，罗修撇撇嘴，把早上跟舒眉的谈话，加上自己的一点想法说给了萧戎听。 两人对倭寇的看法是差不多，但与舒眉不同的是，罗修想得手段更为严苛。那些烧杀抢掠为祸边境的倭寇其实多数都是那些倭国商人雇佣的海盗，他们并非不知道海盗的所作所为，但又没抢他们的东西，他们怎么会管，可能还会乐见其成呢。 依着罗修的意思，这种倭人背信弃义，根本不需留情，不光要杀了海盗还要杀了与海盗勾结的倭人，这样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威慑作用。 总而言之，罗修更偏向于武力镇压，海运司的事情太过麻烦，短期内肯定不能实现，估计还有得熬。但沿海的倭寇作乱，不能不管。 他近期就要启程去西南了，所以才会着急找陈文远。 不过听完罗修这些话，萧戎盯着他看了半天，把他看得都有些发毛了。 第136章 “反正就是这事儿，你们回头商量去吧，我要走了。” 罗修可不想跟萧戎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的交情真没那么深。 萧戎摸着下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罗修大言不惭道：“那是。” 不是为了居功，而是出于对舒眉的保护，他并未对萧戎提起此事是她想到的。毕竟现在她已经成功引起了萧悬的注意，再让萧戎注意到，罗修实在不乐意。在他看来，这些姓萧的心眼一个赛一个多。 舒眉的好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不过萧戎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但他向来不是个咄咄逼人的性子，就算猜到了罗修那点小心思，也没有揭穿。 “好，我们回头会商量一下。” “嗯。” “你去西南自己多加小心。” 罗修离开前，萧戎又多叮嘱了一句。 罗修有些不耐烦了：“我知道，放心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自己多加小心，那意思就是出了事儿也别找他呗。说实话，就算是真有什么麻烦，他也不会找他的。之前那么多年没他的时候，自己还不是一样的过得挺好。 这个认知更让罗修肯定了自己的看法，姓萧的没有好东西。 再想起罗唐只记得萧戎，罗修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离开的步子又重又快。 看着罗修的背影再次消失，萧戎自嘲的笑了下，他是不是真的很不会说话，怎么一个两个都误解了他的意思。 等陈文远中午过来的时候，萧戎便提起了这件事。难得陈文远肯定了罗修一次，可惜他还没听到。 萧悬在跟陈文远说的实话，吴策就在同一个房间里，在临窗的矮桌上摆弄着棋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对于这种情形，陈文远见怪不怪了，他也没像罗修那样，要求吴策离开。对于萧戎和吴策的关系，他看得更准确也更透彻。 陈文远比舒眉和罗修看得要长远，这种开放贸易的事情，可以做，但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放心才是关键。 怀宣帝是个谨慎多疑的人，纵使这件事有千般好处，但又那么一种威胁，他是宁可保持现状也不会冒险的。这也是在他在位期间，国土面积一点都没有增加的原因。他不是高祖皇帝，有着征伐四方的野心，他只想守成。 陈文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饭都没顾上吃。萧戎对这个罗鸣鸿留下的老臣很是尊敬，提醒他保重身体亲自送他出门。 回来的时候，吴策还在看着棋盘，仿佛要把它盯出一个大洞来。 看他那样子，萧戎的心情好了一些，过去道：“来，我陪你下一盘。” 边下，萧戎边问吴策：“若是放开海禁，那么边关贸易也可以试着开放了。” 吴策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满不在乎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建立邦交也就容易了，你也就能回家看看了。” 萧戎的语气很平常，但吴策忽然抬头盯着他，眼睛里似乎闪着愤怒的小火苗，咬牙切齿道：“你想让我回去？” 被他的目光刺得一愣，萧戎反问道：“你不想回去吗？” 明明前阵子罗修回柱州，他还想同行的，可不是就是想顺便回家看看吗，不过那次自己没同意。因为这个，他闹了几天的别扭，都没露面。 吴策把棋子仍在棋盘上，用力有些大，把棋盘都打乱了，站了起来。再跟他在一间屋子里，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这回萧戎总算是反应快了一点，赶在吴策出门前从背后抱住了他：“我不是要赶你走。” 吴策的身子僵了一下，嘟囔道：“没杀了你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我知道。”萧悬暗暗苦笑，却把手臂收得更紧了。 ### 舒眉看着眼前一堆补品有些傻眼，就算顾慧娘跟自己关系不错，也不用这么隔三差五就送东西来吧，这礼太多了她就回不起了。 于是，舒眉让人把东西又送回了顾府，不过顾慧娘看了之后也愣了，因为她除了送过一次之后根本就没再送呀，这东西到底是谁冒着她的名义送出去的啊？ 顾慧娘稀里糊涂的收下了，变成了她对着那些东西发愁。 正巧碰上她哥哥顾茂然回家，看到自己妹妹正在发愁，上前询问。 听完经过，顾茂然乐了：“这好东西都没人要啊，那正好，我要送人，让我拿去用吧。” 顾慧娘听了直摇头：“这不是咱们家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用呢。” “你怕什么，这东西是送给舒家大小姐的吧，现在她又送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若是人找来，也是向她去要，难道她还能说把东西给了你？” 顾慧娘被顾茂然的歪理晕了：“这好像不太对啊……” “没什么不对的，你就当我先借用了，回头真找上门，大不了我赔人家就是了。” 顾茂然趁着慧娘思考的时候，选了点分成几份，送到了在学业上对他照拂颇多的几位老师和同窗，这其中还有一位就是祝君柳。 因为错过了上次的考试，祝君柳依旧在学院里学习。原本他的成绩就很好，只不过是有事没参考，大家都觉得要是他去了考试，状元之位非他莫属。 祝君柳学问好，脾气好，所以很多学子有问题都喜欢问他。而且他诲人不倦，从不藏私，有问必答，更是赢得了全院上下的好感。其中属顾茂然跟祝君柳走的最近，毕竟两家有着姻亲的关系。 这不，顾茂然送礼的名单里就有祝君柳一份。 东西是在祝君柳没在家的时候送来的，他看到之后有些哭笑不得，这灵芝雪莲，总觉得是给重病之人用的。他风华正茂大好青年，哪里需要这些。 于是，祝君柳拿着东西准备去还给顾茂然。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祝泽樾。 看到祝君柳手里的东西，祝泽樾愣住了：“这是她给你的？” “谁？”祝君柳有些莫名其妙，解释道，“是茂然送来的，我正要给他还回去。” 听说是顾茂然送来的，祝泽樾也纳闷了，这些明明是他一样样亲手挑选送给舒眉的啊，怎么到了顾茂然手上？ 好在祝泽樾还有一丝理智，没有把事情说出来，默默绕开祝君柳进去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137章 苏雅岚最近有点麻烦。 她被召回了家，每天就是对着画像看来看去，这几天她没去找常可，常可也一反常态的没有让人来找过她。 苏雅岚怀疑是不是那天她走得太匆忙，借口又太生硬，把常可惹恼了。对着美人，她的容忍度一向很高。 好不容易看完了画像，选出了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苏雅岚跟苏二夫人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找常可去了。 不过到了常府，苏雅岚却没见到常可，听丫鬟说，她们家小姐最近身体不适，什么人都不见。越这么说，苏雅岚越是着急了，一定要看看常可才能放心。 最后，苏雅岚总算是进了内室，但常可躺在床上，隔着层层床幔，她只能隐约看到个人影。 苏雅岚刚问了两句，常可就剧烈咳嗽起来，让她不敢再问下去，说自己要留下，也被拒绝了。 也许常可真是生气了，苏雅岚有些失落，叮嘱常可按时吃药就就起身离开了。出门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差点跟人撞上。 “抱歉，有没有撞到你？” 对方声如冷泉，让人很有好感。苏雅岚这才抬头道：“没事，是我没看路。” 等看清对方样貌，苏雅岚瞪大了眼睛。 那画里的人走出来了！ 而且相比不会动的画，眼前这个活的看起来更好看。 这回看到真人，苏雅岚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画中人眼熟了，这人长得好像常可呀。 苏雅岚努力回忆着画上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问道：“你是……” “在下罗钧，是小可的表哥。” 扮成罗钧的常可睁着眼说瞎话，躺在床上装病的罗钧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暗暗在心里鄙视着常可。 自己才是罗钧！他简直太不要脸了！ 不过罗钧又范怂了，他不敢违背罗修的话，只能寄希望于苏雅岚。他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嘛，应该能认出这人就是常可吧。 他期待着常可被揭穿那一刻，这会儿连咳嗽都忘了装了。他可是把自己的宝剑当做赌注押在上面，心里恳求着苏雅岚一定要认出来。 但最后结果很让罗钧失望，苏雅岚跟常可互通姓名之后竟然跟着他就那么走了，半点没怀疑。 罗钧怀疑苏雅岚是个瞎的。 其实不怪她眼拙分不出，若是常可的技术让人那么容易就看出破绽来，那真枉费了他师父的教导。常可与罗修的易容术师出同门，都是能以假乱真的。 原来扮作姑娘的时候，常可化妆要注意掩盖男性特点，加强女性的特点。眉毛要弄细一点，眼角还要上挑一下，嘴唇也要画得饱满小巧一些。 现在这样子才是常可的真面目，加之气质不同，所以苏雅岚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况且苏雅岚哪儿里想得到有人会这么无聊…… 常可那天稳住罗钧之后，是马上飞出去找苏雅岚了，可是他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根本就没进去苏府。只能讪讪的回来了，还被罗钧好一通笑话，两人差点动起手来。 不过常可还跟罗钧打了个赌，苏雅岚会在三天内上门，而且根本就不会认出自己是常可。 罗钧其实是第一次见常可，还不知道他的恶劣本性，于是脑袋一热就上钩了。 等两人出去，罗钧倒在床上气得直挠墙…… 不同于其他名门闺秀，苏雅岚一贯是个不太受礼数约束的人，为人也很随心所欲。所以在化名罗修的常可邀请下，就去跟他喝了点茶，顺便聊了会儿。 在期间，苏雅岚觉得此人跟自己有很多一致的观点，很快就视对方为知己了，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不可是，常可与苏雅岚认识这么久，她喜欢什么他全都知道，自然能把她哄得很高兴。 被这样一个容貌出众谈吐风雅又知情识趣的异性注视着，一般的姑娘都会不好意思，但显然苏雅岚就不在那一般之列里。 她目光炯炯，半点不躲闪的与常可对视，言笑晏晏的模样倒是让脸皮奇厚的常可晃了神，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之前常可没少光明正大盯着苏雅岚看，有时候还能拉个小手什么的。但那时候他有着伪装，压根不觉得有什么，还未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这不过是被苏雅岚看了几眼，就还是脸红心跳，常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又发病了。 最后连苏雅岚都看出他不太对劲了，赶紧结束了这场对话，离开了常府，让常可颇感扼腕。 苏雅岚回去的路上倒是挺高兴的，一来听罗钧说常可并无大碍，二来觉得此人比画中更好看，而且还很有才华，顿生欣赏之意。若是嫁给这样一个人，倒也未尝不可。 在她的脑海里并不存在什么害羞之类的事情，反正终归要过这么一关的。 苏雅岚决定回去就拿那画去找苏二夫人，把事情定一定。 那边常可并不怎么开心，他准备了这么久，竟然没能把她留下吃饭，连回去收下罗钧的宝剑都觉得没什么成就感了。 正在他计划着下次以什么理由去见苏雅岚加深印象的时候，罗修回来了。 “那印章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一说这个，常可暗道一声糟糕，他那会儿被苏雅岚看得脑袋都快不会动了，哪里还记得这件事。不过当着罗修的面，他可不会傻到实话实说。 “还在试探，看看那印章到底是什么来历。” 罗修看了看常可，弹了下他仍旧发红的耳朵，哼道：“你是不是根本就忘了？瞧你这点出息。” 在一旁的罗钧看到常可被教训就差鼓掌称快了。 “没忘。”常可揉揉耳朵，没好气道，“我说了会拿到手，你等着就行了。” “我近期要去趟广东，你跟我一起去。” 没等常可说话，罗钧就在一旁跃跃欲试了。“三哥，你带我去呀！”他可不想一直在这里给常可当替身。 “你就留在京城吧，我会找人带你出去玩，不许惹祸。”罗修又对常可道，“你也想早日恢复身份吧。”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常可听了这话立刻答应了下来。 第138章 被急召回家的范南天听范老夫人说了事情经过之后，又去悄悄去看了下李家父女，顿时觉得像被一柄大锤砸在头上，砸得他头晕眼花。 就算不说李家已经家道中落，就看李姑娘那容貌，范南天就想把人赶得远远的，永远见不到才好。 不过李家父女不是吃素的，听说范南天回来了，直接就赖在范家不走了。范南天不想出面处理，怕两方见面被缠住不放，于是只在背后指点着自己母亲和管家去处理。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范南天想到了个办法，就是让李家姑娘赶紧嫁人，嫁给谁都好，只要不是自己。 可偏偏李老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眼下他就盯上了范家的背景和范南天的进士身份，自然不肯讲女儿随便嫁人。 范南天眼看怀柔政策无效，索性也撕破了斯文的伪装，暗地里找了人把李姑娘和集市上卖肉的屠夫绑到了一起。 到了第二天，他一早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还帮着李老爷去找女儿。找到人的时候，那场面自然不太好看。 屠夫不明所以，被人打得躲到了墙角。李老爷哭天抢地，要抓着屠夫要去官府讨个说法。 倒是李姑娘的反应挺出人意表的，平时尖酸刻薄嘴不饶人的她，此时特别安静。眼睛扫过自己的父亲、屠夫，最后落到范南天身上。 被她的目光盯住，范南天心里忽然打了个突。不过表面看起来他依旧是和事佬的样子，一边替李姑娘惋惜，一边劝着李老爷不要闹大，不如顺水推舟。 李老爷怎么可能就这么认栽，他把翻身的希望都押在了与范家的亲事上，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自然一百个不甘心。 范南天深知他的想法，本着不要再闹大的意思，提出要是李姑娘愿意嫁给屠夫，嫁妆由他来出。 李老爷还在犹豫，嫁妆能有几个钱，真成了范家少奶奶，要多少钱没有。 不过李姑娘却开口了，她同意范南天的提议。屠夫看着李姑娘，兀自傻笑了起来，被李姑娘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一副做错事认罚的样子。 李老爷忍不住骂她脑子坏了，跟屠夫睡了一觉也变傻了，污言秽语，再无半点文人风度。 平时半点不吃亏的李姑娘默默认了，倒是屠夫忽然拿出刀砍在了桌子上，顿时屋子里鸦雀无声了。 看那刀子透过了桌子，桌面裂开一道缝。李老爷被吓得一哆嗦，赶紧躲到范南天身后，与他商量起了嫁妆的问题。 范南天也没想到屠夫来这么一手，他也吓了一跳，但又不能表现出自己很惊讶。佯装镇静的看了屠夫一眼，他顺着李老爷的逃命路线，与其双双迈出了门坎儿。 两人出去之后，李姑娘也收拾了下，准备离开。 屠夫在她身后踌躇了一下，说道：“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心里都是汗了。 李姑娘的脚步顿了下，道：“先把桌子修好。” 这么一来，李姑娘与屠夫的婚事就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了。 解决掉了未婚妻麻烦的范南天悠然自得的又进京了，不过还没入城就接到了认命，派他去福建古田县做县令。 范南天有些傻眼了，虽说他的名次不算高，但再怎么说看在范家的面子上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他也能捞个不错的位置去做官。 古田县可差不多是最南端了，而且据说还有倭寇进犯，到了那里别说是捞什么油水了，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范南天没机会去申诉找门路了，因为他当天就要出发。当然原本是给他几天准备的，但他那几天恰巧不在京城，悄悄回了清河处理李家的事情，所以才搞得他措手不及。 不过不死心的范南天依旧让范彤赶紧去问问范海晏，究竟是怎么回事。范海晏其实早就知道范南天的任命，却一直没有跟范家兄妹说过。 这两人已是弃子，她其实不愿意再多费心思，但她很不喜欢有人抢在自己前面，于是提点了范彤一下，此事幕后主使人是谁。 范南天是东厂选定的人，显然是锦衣卫里的人要找他的麻烦，范海晏很快就查到，是镇抚使罗修钦点的人。 范海晏何其敏感，一联想，便明白了过来，这是罗修在替舒眉出头。她跟舒盈有着同样的疑问，这两人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管她怎么想，舒眉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其实很轻松。不过她也听说了范南天的事情，是秋实打听到的。 于是，在这天晚上罗修照例摸黑前来给舒眉按摩的时候，舒眉便问起了这件事。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没打算跟我说？” 罗修手下没停，道：“要我说实话，那我根本就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这个人也永远没机会看到你。”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舒眉回话，罗修以为她不高兴了。毕竟当初他们说好，范南天的事情，她要自己解决，但他又一次越俎代庖了。 “生气了？” 舒眉的口气并不怎么好，“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吗？” 她是没能在他回来前把范南天的事情解决掉，但是他已经不存在威胁了。但罗修这么明目张胆假公济私的把他发配边疆，用意太明显了，她担心有人会以此做文章。 “不管你怎么想，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使你不愿意，我肯定还会这么做。” 罗修的语气有些生硬，萧悬暂时他没办法对付，难道连一个范南天都不能动了吗？ 两人虽说偶尔斗嘴，但罗修从来都是让着她的，很少会这么说话。 舒眉是个不愿意低头服软的，听了这话，本来想跟罗修解释一下，都懒得说了。 “你该回去了。”舒眉把脚拿回来，淡淡道，“我的脚没有大碍了。” 她的脚确实没事了，但一直没跟罗修说，两人平时能独处的时光并不多，不过是想每天借着这个机会见一面。 罗修也来了脾气：“正好明天我不想来了。” 两人不欢而散。 第139章 从那天晚上之后，罗修连着几天都没再出现。舒眉本想要是他来了，就心平气和坐下来跟他解释一下。但这几天下来，她最后那一点耐性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愤怒和委屈。 舒眉的心情实在很不好，伪装都不愿意做了，连最迟钝的立夏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其实舒眉不高兴也没那么可怕，不过她会长时间的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连饭都是送进去。不过端进去的东西基本没动几口又被放在了外面。 舒盈一脚踢开舒盈房间的门看到的就是她在桌边挥毫泼墨的样子，顿时怔住了。 听说舒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后舒盈就赶过来了，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嘲笑她一番。这个场景舒盈惦念了好多年，但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她不应该一个人待在湖南的屋子里周身散发着颓败的气息吗？ 这样的话，让她怎么办啊。 舒盈还记得在祖母去世后，她哭得稀里哗啦，倒是平时最受疼爱的舒眉只是红着眼睛，看起来比平时更冷静。 那时候舒盈就觉得她的血大概都是冷的，但后来，她发现舒眉躲在祖母的院子里不出声的哭，心里还想着，她也不过如此。 但当舒盈出去的时候，舒眉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虽然眼睛还湿漉漉的，但周身的防备让她看起来半点不软弱。 让舒盈把准备好嘲笑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就那么看着舒眉带着倨傲的表情从她身边走过去了。这让她郁闷的好多年，一直想要一雪前耻。 舒眉看到舒盈进来，眼睛扫了过来，比平时看起来更凶了几分，有着不加掩饰的反感。不过看得出她确实状态不太好，眼下青影一片，人也瘦了几分。 “出去。” 舒盈有些心虚，但仍旧撑着一股气，扬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舒眉盯着舒盈看了一会儿，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过来。” 被她盯得有些发毛马上就要转身跑掉的舒盈听到这话竟然感觉周身压力都小了，不自觉的就走了过去。 舒眉把砚台往舒盈那么推了推，示意让她研墨。 “喂，你是不是在屋子里憋傻了。”舒盈气得差点把那砚台给扔了。 舒眉瞥了她一眼，手下没停 她的心情确实很不好，就算写了那么多张字还是没法平静。其实她更想喝点酒，但毕竟不太方便。 就算心里再难受，舒眉还保持着冷静，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分裂了。她总体的状态其实还是很好的，就是什么人都不想看到而已。 不过她觉得再过几天肯定会好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再怎么难过生气，日子还得继续过。 即便是罗修以后再也不来了…… 想到这里，舒眉的心又沉了下去，下笔的时候直接把纸戳破了一个大洞，墨迹晕开一片。 伸手把那张纸团成一团仍在地上，现在地上的纸越来越多，但舒眉不想让人打扫。 她听到自己用很平静的声音对舒盈说道：“不干就滚出去。” “滚就滚！” 舒盈觉得自己过来是找不痛快了，就让她在屋子里这么老死算了！ “这是怎么了？”苏雅岚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舒盈不愿在外人面前跟舒眉争吵，气得脸色涨红，但还是没出去。 倒是苏雅岚非常自觉地拿过墨条替舒眉研墨，让舒盈看得更生气了，怎么会有人这么狗腿！ 舒盈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苏雅岚倒是关心起她来了：“阿盈你全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舒盈想起这个，忽然又对舒眉不那么气了，甚至有些别扭。 要不是舒眉，她已经死了吧…… 有了苏雅岚在，气氛缓和了很多，连舒眉都不像刚才那么死气沉沉了，跟着搭了几句话，虽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过苏雅岚是半点没看出来，她今天来还真是有事。 “前阵子你找我要的那枚印章你还有用吗？” 舒眉拿出那印章，正是常可之前见过苏雅岚带着那枚。提起这事儿，她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问道：“是谁问起这个了？” 要是没人问起，以苏雅岚的记性，肯定早就忘了这回事儿。 想起当初跟苏雅岚要来这印章的原因，这是能牵制住萧悬的线索。 从舒眉醒来之后，她的记忆一直有些不全，那次醒来之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在被杀前一天，师父交给她一样东西，叫她好好保管。 那东西不大，拿在手中并不沉，但舒眉拿着却觉得有千金之重。 因为这就是前朝的玉玺，当初跟着前朝的灭亡一起消失了，到如今竟然出现在她的手上。 舒眉那一刻也肯定了师父的身份，她确实是前朝孝烈皇后的女儿，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明沧师太。 师父对她的身份和玉玺的来历并没有解释什么，舒眉也没多问，但后来却再没机会问出来，因为她们都死了。 估计师父以为把东西交给她，然后打算自己离开把萧悬引开。不过最后始终是萧悬快了一步，找到了她们并且把她们都杀了。 如果说原来舒眉还不敢肯定师父的结局，等想起这些，她可以肯定，萧悬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舒眉有些庆幸的是自己还记得那东西的样子，说是玉玺，但实际上却是四块玉石拼在一起的，上面是小篆，但又有些不太一样，合起来是完整的图案。 后来，舒眉想起苏雅岚给自己写的信上印过一枚章，那图案跟她见过的很像，于是便从她那里把印章要来了。 现在若是有人跟她一样注意到这印章，那就是知道玉玺的事情。 舒眉的心绷紧了，这人不会是萧悬吧！ 要说祝泽樾和苏雅晴是舒眉心中的一根刺，那萧悬就是她心中的阴影。刺可以拔掉，伤口可以愈合，但长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掉她的阴影，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还记得刀锋划过身体的感觉，死亡并不是一瞬间来临的，她记得温热的血流出的声音，记得自己渐渐变冷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第140章 舒眉的样子确实看起来很不妙，脸色苍白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舒盈觉得她现在比自己进来那时候还要差。 “你怎么回事？”舒盈抓住舒眉的胳膊，怕她会一头栽到地上。 连苏雅岚这样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了舒眉的不对劲，连忙抓着她的手臂道：“啊，因为那印章吗，我不要了，都送给你了，你可不要吓我啊。” 舒眉听到苏雅岚这句忽然有些想笑，感觉到了两人抓住自己的温度，冷冰冰的感觉开始退去。 她还活着，没什么好怕的。 舒眉拍拍两人的手，道：“我就是有点饿了，没什么的。” 舒盈抽回手，哼了一声：“谁让你不吃东西的，以为自己铁打的呢。” 虽然这么说着，她却是转身出去，吩咐丫鬟去厨房把饭菜端上来。 苏雅岚还是第一次看舒眉这么失态，还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先告诉我，谁问你那印章的事情了？”舒眉的手不自觉的攥在一起，等待着答案。 苏雅岚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道：“是常可的表哥，我见他挺喜欢这些金石一类的，就想把那印章送给他，反正放我这也是暴殄天物。” 不是萧悬就好，不过常可的表哥，那不是罗修吗？ 原来是罗修自己查到了这上，舒眉有些想笑，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跟罗修生气。只要他能好好的，好像其他都不再是稳妥。 不过看到苏雅岚难得流露出的羞涩表情，舒眉心里咯噔一下。 她一直都很清楚，罗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无法被忽略。但其他人注意到，她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些高兴自豪又有些发酸发涩。 像是自己的宝贝被人看了去，不过舒眉也知道，罗修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的。 之前的不快似乎更证实了这一点，就算他现在喜欢自己又如何，他们在一起依然会受到很多阻力和非议，就算真的在一起，他的身边也还会有别人。 舒眉觉得自己之前一直都在拒绝接受这个事实，这么一想，本来想找罗修的心思都完全熄了。 就这样好了，没有什么再见。 苏雅岚又碰了碰舒眉，小心翼翼道：“你到底怎么了？” 舒眉把印章拿出来递给苏雅岚，“拿去给他吧。” 她对苏雅岚笑了笑，还是一样的好看，但苏雅岚却觉得她很悲伤。 苏雅岚没有接，往舒眉那里推了推：“我不要送他了，你留着吧。” “那他岂不是会很失望，你都答应人家了吧。”舒眉知道苏雅岚的脾气，若是喜欢一个人，那真是什么好东西都忍不住拿去送给人家。 看来苏雅岚是很喜欢罗修了。 两人很般配，舒眉觉得这样很好，很好。 至于胸膛里那颗心被撕扯得生疼的感觉，她可以假装不记得。 ### 常可拿着从苏雅岚那里骗过来的印章，加上自己有的那枚，一并放在了罗修面前，得意洋洋的准备从他那捞点好处。 要知道，他常大少的便宜从来都不是免费的。 罗修也拿出了罗千胜那枚，三个放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看出如何排列才最恰当，但很显然，少了一枚。 三枚印章还不能拼凑出完整的一个，不过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罗修看着缺了一块的玉玺，眼里没有半分笑意，他已经有七天没见到舒眉了。 开始几天，他是故意的，因为他真的挺生气的。 舒眉虽然看着柔弱，但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习惯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问题，不愿意麻烦人呢，即便是自己，也固执的保留着自己的一番坚持。 但在罗修看来，这些都是完全没必要的。她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去做跟她去做又有什么分别？ 其实罗修本身就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在他看来，舒眉就是想把他排除在外。就算他再怎么让着她，有些问题上，他是一步都不会退的。 所以他在等着她低头。 虽说两人认识已有十年，但这次再见，罗修总觉得舒眉变了很多，那种藏在骨子里的韧性和倔强愈发明显。 但她这样却丝毫没有影响什么，本就是明珠，现在更加耀眼夺目了。她不愿意妥协，她很理智，即便是面对自己时也清醒的很。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让罗修有些不安，不确定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阻止任何想要接近她的人。 罗修很清楚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不是因为范南天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他们也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所以适当的冷静和距离是很有必要的，这还是跟罗鸣鸿学的。 当初罗修跟在罗鸣鸿身边，看着他和常夫人，有时候会因为一点小事起争执。常夫人的性格强势，罗鸣鸿看起来随和大度，但在有些问题上却很坚持。 每当这种时候，罗鸣鸿就自己出去，没人知道他去哪儿。反正他回来的时候，从来都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样，而常夫人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罗鸣鸿好喝酒，酒量却奇差无比，还会撒酒疯，拉着人就说个没完没了。经常受其荼毒的是陈文远，不过罗修也遇到过几次。 喝多的了罗鸣鸿一派人生导师的样子，跟罗修灌输了不少夫妻相处之道，当时的罗修十分之不耐烦，但后来却觉得他说的多数都很有道理。 于是，罗修决定，三天之后，他会去找舒眉，不管她怎么想不见他，反正他是想了。 但是没想到舒眉忽然就出门了，而且之前还把自己派过去的人打发了回来。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罗修却是有些慌了。 一想到舒眉再也不想见自己了，罗修就觉得不管什么理论都是狗屁！ 舒眉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尤其是在萧悬还盯着不放的时候，但罗修去了妙峰庵却吃了闭门羹。清虚师太很明确的告诉他，舒眉就在里面，但是不想见他，请他回去。 连着几天，罗修每天妙峰庵却连舒眉一面都没见到。 第141章 罗修看起来随心所欲，做起事来却有着一套自己的规矩。 比如他决定给舒眉留三天思考，那三天内是绝对不会去打扰她的。再比如他要在第五次去妙峰庵的时候见到舒眉，那等到第四次被拒门外之后，耐心就告破了。 妙峰庵虽然门禁森严，但却也拦不住罗修的，就像从前那样，他想去什么地方总会有办法。 于是，舒眉在带着小竹认那些药草的时候，罗修从天而降，出现在她们面前。 小竹虽然还不会开口说话，但本能的感觉到来人气势汹汹，抓住了舒眉的衣角但却没有躲到她身后，摆明了要跟她共同面对。 罗修知道舒眉所有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小竹的身份，把小姑娘扒拉到一边去：“你出去玩。” 小竹依然没松手，抬头盯着罗修，半步不让，不过手有些发抖。 这几天罗修过来却被拦在门外的事情，舒眉并不知道，是清虚师太有意为之。她并没有问舒眉原因，但相信罗修肯定是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 原则性非常强的清虚师太在心里替舒眉惋惜，挺好的姑娘，姻缘怎么这么差。 在看到罗修那一刻，舒眉确实有片刻失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本来舒眉这几天在妙峰庵清心寡欲的，已经觉得自己可以走出去了，但一看到罗修才觉得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这样一个人，怎么是能说忘掉就忘掉的。 小竹也感觉到了舒眉的僵硬，又拽了拽她的衣角。 舒眉拍拍她的手，把她揽在身边，只看了罗修一眼，便带着小竹从他身边绕过去了。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强装镇定，舒眉准备离开，不过马上被罗修给拉住了。 罗修皱眉，“你闹够了没有？” 闹？ 舒眉觉得有些想笑，在他眼里，自己这几天不过是在闹别扭吗？ 然后她就真的笑出来了：“罗大人，我跟你有什么可闹的？” 罗修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舒眉感觉到小竹的手都变得冰凉，顾不上管罗修，继续道：“小孩子不禁吓，还请罗大人让路。” “我在这等你。”罗修就算再怎么生气舒眉的态度，也没想跟小孩子计较，松开手，看着舒眉带着小竹离开了。 舒眉没吭声，把小竹送到清虚师太那边之后，悄悄的从后门坐上车回去了。 她怕在他面前把自己最刻薄丑陋的一面表现出来。 从那天苏雅岚来过之后，舒眉就没有片刻的开心过。就算再怎么暗示自己，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她甚至有些嫉妒苏雅岚了，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 舒眉重活一世，心态早就不是当年那样了。她顾虑的很多，就算再想要，也要考虑再三。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和罗修在一起并不合适，但贪恋温暖，催眠自己，但早晚有清醒那一天。 就在舒眉纠结万分的时候，罗修还等在原地，最后实在觉得不对劲了，才知道她早就下山去了。 这回，罗修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在舒家门前那条巷子里，舒眉被人从光天化日带走了，一辆空荡荡的马车驶进了舒家。 作为邻居就是方便，罗修把舒眉带到隔壁自己的宅子里。 当时车帘被打开的时候，舒眉有一瞬间很怕又是萧悬的人，本想罗修会来救自己，又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太卑鄙。 都决定一刀两断还指望着他那就太厚颜无耻了。 待看清来人是罗修之后，面对那张很熟悉但看起来又很陌生的脸，舒眉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她见过罗修坏坏的笑，见过他温柔的笑，见过他装可怜的笑，见过他装模作样的笑，但从没见过他冷笑的样子。 忽然，舒眉觉得这倒是跟他前世的称号能联系到一起了。 冷面修罗，本就不该笑得那么温柔。 舒眉的理智和感情在拉锯中，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等着罗修开口。可他压根就不说话，就是那么不错眼珠的看着自己，似乎想看出什么来。 最后，还是舒眉顶不住了，道：“我要回去。” 说话的时候，她避开了他的眼睛，被他用那样的目光盯着，感觉自己随时会燃烧起来，失去冷静。 再一开口，肯定会是伤人的话。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站在院子里，周围静得有些可怕，甚至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罗修觉得有些泄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舒眉是个看起来柔顺骨子里却再固执不过的人。当她摆出这样一幅冷淡疏离的样子，气得他简直想杀人，但又舍不得动她半分。 他也见过她这样，那时候，她还没认出自己。一边冷冷清清的与自己保持距离，一边又忍不住好奇不知不觉的靠近。 现在他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但始终不能让那双眼睛再看向自己。 罗修很烦躁，简直不知所措了。 这时候，舒眉又开口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感觉到放在自己肩膀的上的手骤然收紧，抓得舒眉有些疼，她咬咬牙没吭声，脸色白了几分。 她知道这话很伤人，但长痛不如短痛，她就是个胆小鬼。肩膀上的疼痛提醒着她，他又多难受，但她不能心软。 舒眉一遍遍告诉自己，两人在一起没有未来，还是苏雅岚更合适…… 罗修确实被这话伤得不轻，她竟然用这样的口吻哀求自己放过她，应该是他求她放过自己才对吧！和自己在一起，她这么勉强吗？ 她所谓的放过大概就是天各一边，再无瓜葛了…… 认识到这点，罗修觉得那天的事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让她回到之前的样子，就算让他认一百次错他也愿意。 虽然这样真的很没底线，但一想到会失去她，那些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罗修忽然把舒眉抱住：“对不起，是我的错。” 然后舒眉就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再无他话。 又不是你的错，简直是个傻瓜。 第142章 也不知道罗修说了多少遍，舒眉一直都没动静。他的声音很温和，不带半点火气和委屈，就像是错的真的是他。 不过罗修能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由抗拒僵硬变得柔软下来，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直到发觉肩头一片湿意，才停下来，把舒眉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拉起来。 “哭了就是原谅我了呗。” 罗修伸手给她擦眼泪，不过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哭得实在太凶了，而且悄无声息的。不过因为憋得太久，舒眉忽然就打起嗝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没错。” 在听着罗修一声声道歉的时候，舒眉才发现自己有多过分。 抱着她的手臂依旧坚实可靠，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他从没退过一步，自己却想先逃掉。 这样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行了，别说了。” 罗修松了口气，转眼又心疼上，拍着后背给她顺气，因为不想松开手，所以只能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没一会儿蹭得她的脸都红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罗修拉着舒眉给她洗脸，擦干净之后眼睛鼻子都是红通通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这会儿舒眉总算是不哭了，但是还在打嗝。 “没……事。” 罗修信这话才有鬼，“你都不要我了，怎么能没事。” 说实话，他觉得那天的小矛盾根本不会让舒眉变成这样，刻意疏远自己，但他实在想不出最近还有什么事能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舒眉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听到罗修这么说，觉得他的确有委屈的权利，顿时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 这开闸泄洪一般的眼泪罗修实在招架不住了，低头吻掉她的眼泪，道：“再哭我可要亲你了。” 平时这招很管用，因为舒眉本质上还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太过亲密的举动会让她不自在。 但这次失效了，舒眉听到这话忽然主动吻住了罗修，口齿不清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一句就亲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罗修被舒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了一下，轻声叹息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说着，罗修反客为主，舌尖顶进舒眉的嘴里，感觉到有些淡淡的咸涩，在其中肆意撩拨一番，圈住对方的手也愈发用力。 这回舒眉是真连哭都忘了，瞪大眼睛看着罗修，无辜又不知所措。 罗修笑了，不再是那种摄人的冷笑，而是犹如四月最暖的那道风一样，明媚得让人沉溺其中。 然后他说：“闭上眼睛。” …… 最后，舒眉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跟罗修分开的。 她的心跳得极快，似乎随时都要破膛而出，罗修倒是一派轻松，还调笑着说她需要多加练习。 “谁要练习这个。”舒眉的耳朵更红了。 罗修伸手捏了捏，笑道：“雨过天晴了？” 舒眉羞愧得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把脸都要埋进胸前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罗修抬起舒眉的脸，不想再看到她躲避自己的视线。 舒眉看着罗修的眼睛，那样专注的眼神，只是对着自己的，她怎么会怀疑上他的心意了呢？简直愚不可及。 “听说你在找几枚印章？” 罗修觉得这件事之后，他也有必要跟她开诚布公一下了，免得她胡思乱想。 于是罗修便把自己在找玉玺的事情与舒眉说了，不过他并不知道那印章就是玉玺，只说那印章是找到玉玺的关键。 听完这些，舒眉觉得自己更蠢了，既然知道他在找，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舒眉满心满眼除了对罗修的喜爱就剩下对自己的嫌弃了。 “玉玺被分成了四块，那印章合起来就是完整的一个了。” 一谈到正事儿，罗修反倒没有刚才那么急躁了，就算知道舒眉说东西事关重大，依旧很冷静。 “你见过了？” 舒眉点头：“算是吧。” 她在考虑要不要把前世的事情告诉罗修。 这时，罗修拿出一枚印章给舒眉，“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舒眉接过来一看，仔细摸了摸，看了看，然后摇头：“虽然仿的很像，但是赝品，这两边虽然做旧过，但还是太新了，切面太完整，太过刻意了。” 虽然当初舒眉保管那玉玺都没过夜，但她仍旧清楚得记得那手感和质地。这赝品做得已经很好，显然是见过真品的人做的。但假货就是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 不过舒眉见过苏雅岚那枚，的确是真的，现在想起她，舒眉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感觉了。 “早就怀疑过这东西不是真的。”罗修笑笑。 他给舒眉看的就是罗千胜的那枚，不过经由舒眉这么一说，他倒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老头子让自己把这东西交给明沧师太，估计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让她去追着这假的玉玺。 舒眉眼睛还是红的，但却有些不知名的兴奋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你相信我？” 她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要欺负，罗修低头轻咬了下她的鼻子，道：“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 不管舒眉是怎么知道玉玺的事情，又从哪里见过，眼下都不是罗修关心的。若是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也就是多费一些力气去查罢了。只要她还能像之前一样，他就很满足了。 舒眉没有避开，眼睛更亮了。她揉揉鼻子，咬了咬嘴唇，道：“要是我告诉你，我死过一次，你会相信吗？” 这个消息还真是让罗修呆住了。 舒眉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一直盯着罗修，不想错过他任何表情，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笃定。不管自己经历过什么，她都相信他会不折不扣的接受。 经过那么多的事情，舒眉觉得，相比罗修身上的秘密，她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她想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让他知道。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第143章 舒眉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别人，不过说完之后，她并不后悔，只是很紧张。 罗修根本没想到那里，只愣了片刻，又密密实实的把舒眉抱住，道：“以后有我在，不会了。” 舒眉一听就知道他想错了，肯定以为自己说的上次萧悬那回事，于是伸手推着他的胸膛，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死过一次，然后重新回到了现在。” 罗修看着舒眉，发觉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我上辈子就是死在萧悬手上的，然后再醒来之后是在嫁进祝家的轿子里……” …… 舒眉一点点把事情完完整整都说给了罗修听，她不确定他会相信这些。要不是亲身经历，她恐怕也不会相信这些，要是有人跟自己说了同样的话，恐怕她也会吓到。 从始至终，罗修一直在看着舒眉，直到舒眉讲完了，他都没有说话。 “你慢慢想，我先回去了……”舒眉低着头不敢看罗修了，怕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或者中邪了。 罗修并没有松开手，开口道：“你那时候并没有遇到过我是吗？” “嗯，我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你。” 舒眉在说的时候并没有提到罗修，本来前世那段日子就与罗修无关，就连他的事迹也都是听闻所得。 “是我来晚了。”罗修伸手触摸着舒眉的脸颊道，“那时候我没在你身边，我很抱歉……” 舒眉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她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每次对着他好像总会忍不住。大概是她知道，在他面前，不需要故作坚强，也不需要伪装。 “怎么又哭了。”罗修看着她更心疼了，不知道上辈子的她是怎么自己走过来的。 经历了祝泽樾和苏雅晴的陷害，差点死掉，罗修忽然觉得对那两人太过仁慈了。若是当初知道他们曾经这么对待舒眉，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不过以后有得是机会。 罗修也明白了舒眉为何第一次见到明沧师太就那么激动，上辈子要是没有她也就没有舒眉了。 自己那时候又在哪里在做什么呢？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来见她，管他什么建功立业，没有她在身边，那些又有什么意思。 “你是故意的吧，说这样好听的话，就想看我哭。” 舒眉的语气并没有半点责备，更像是撒娇。 明明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还要把责任揽到身上。 要不是这辈子要不是自己顿悟的早，让命运拐了个弯，恐怕还不会再遇到他呢。也永远不会知道原来那个小乞丐是他，秀姐姐也是他…… 舒眉觉得老天让他重活一次，也许并不是让她报仇来了，而且为了让自己再次遇见他。 相较舒眉的感恩，罗修其实很不痛快，他不像她一样经历过两辈子。但他清楚的是，在自己知道舒眉成亲之后，他确实决定放手了。 那几天他的心情一直很差，虽然任务照做，但回去之后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喝酒睡觉，不知今夕何年，只想醉生梦死。 前一天他回来之后很累，衣服都没换就睡了过去。他依然睡得很浅，这才听到了隔壁院子传来的声音。 这个场景何其熟悉，当年他就是被舒眉姐弟两吵醒之后，出来看到了她。 但这次，罗修半点期望都没抱，只是听着听着忽然觉得隔壁有个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的，刺得另外一个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支凤钗从墙头飞了过来，不自觉的就接住了。 看着从树上小心翼翼往下爬的人，罗修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蠢。 于是他等在树下，又一次接住了她。 对她，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想到这里，罗修有些后怕，只要差那么一点，两个人恐怕都不会有什么以后了。 他来到京城，进入东厂，有一大部分的原因都是为能再见到她。得知她成亲了，他也不打算留在京城了，本来他也不想当什么锦衣卫。 舒眉用力擦着脸，道：“要是我上辈子知道，肯定让你来救我出去。” 这话并不能安慰罗修，舒眉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他还能不知道，要不是自己死缠烂打的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她是怎么也不会主动来求自己帮忙的。 况且这次他遇到的还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后有所进步的舒眉，前世的她就算知道自己是谁恐怕也不回来找的。 还好，这次他们没有错过…… 舒眉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奇怪，正常人听说这样的事情不是先应该怀疑，然后各种质询吗？怎么罗修这么容易就接受。 当然，她其实高兴得简直想要叫出来了。 因为他相信自己！ 无条件的相信着！ 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好了，舒眉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对他的喜爱了。 所以接下来，舒眉对罗修有问必答。 罗修没再问起舒眉上辈子在祝家的事情，只问了些她之后与明沧师太云游四海的事情。舒眉半点没有隐瞒，提到了明沧师太的身份以及她与玉玺之间的关系。 这回罗修的疑问都解开了。 为什么舒眉会知道玉玺的事情，认识那印章，不过她竟然能认出印章的真假，还是让他很惊讶的。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而她不过带着那玉玺一天都不到。 至于最后杀了舒眉的萧悬，罗修半点都没有问起，他不想让她再想起当时的事情了。对她是种折磨，对自己也是折磨。 问完了正经事，罗修又开始不着调了。 “所以你当初知道我的名字后反应会那么大，原来我以后会那么出名啊，冷面修罗这个称号还挺不错的。” 舒眉听到直想笑，不过却诚实的点点头，肯定道：“你哪里冷面了，我想都是没见过你的人传出来的，不过那时候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大名，你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罗修看着舒眉，眼里含笑：“那我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吗？” 舒眉红着脸，却没有躲开，直视着他道：“是的，你是我的英雄。” 第144章 这话勾得罗修把持不住，压着舒眉又是一顿乱亲，直到她快要喘不上来气才放开。 罗修也喘着粗气，额头抵着舒眉的额头，手压在她的脑后不让她躲开，道：“真想马上娶你进门。”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舒眉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小声抗拒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放开我。” 罗修又亲了她几下才放开她，不过却开始拉着她的手捏来捏去。 今天他的心啊，简直一会儿冰里一会儿火里的，受刺激大发了，就算等下舒眉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他都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们的孩子啊…… 想到这个，罗修的嘴就忍不住越咧越大。 “你又笑什么呢？”舒眉看他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像是传染一样，好像都变得傻乎乎的。 “你还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的吗？”罗修差点就问出了孩子的事情，但知道舒眉肯定会恼了，只能默默咽了回去。 “没了。”舒眉有些回避，其实她还想问问到底他什么时候认识的苏雅岚。 罗修何等聪明，自然看出她有话没说完，抬起她的下巴道：“刚才不都说好了吗，有什么事不许瞒着，你这样可是要受罚的。” 搭在舒眉腰间的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不疼，但有些痒。 舒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拍开罗修作乱的手，道：“苏雅岚那里有一枚印章的事情你知道吧。” 罗修点头：“嗯，那枚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我已经还给她了。”舒眉边说边观察着罗修的表情。 罗修倒是挺放心的，大手一挥道：“无妨，那早晚会到我这里的。” 这话说得…… 舒眉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也有些凌厉，“你不许骗她。” “为什么？”罗修像个不得宠的女人一样，对舒眉控诉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她比对我要好，明沧师太是长辈，我就不跟她争什么了，为什么一个姓苏的在你心中的地位都比我高。” 不光是苏雅岚，恐怕就连立夏都比自己重要。 罗修心里那叫一个酸，偏偏又无可奈何，他要是敢动那些人，保准舒眉跟自己拼命。 不过当然他这副样子多半是夸张的，本来一个男人这样做其实很奇怪，但他做出来却能让舒眉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对他太不关心了。 只能说美貌即正义。 “你不要闹了。”舒眉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雅岚来找过我了，看她的样子是想把那印章送给她的心上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修是个聪明人，但他从小到大就喜欢过舒眉一个，跟着一帮兄弟，哪里能看得出姑娘心里的弯弯绕。他并不知道，不光是他酸，舒眉的心也快被醋灌满了。 “你别装傻，她喜欢的人不是你吗！” 说出这话之后，舒眉痛快了不少，这件事要是在心里隔着，早晚会变成疙瘩。 这回罗修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她喜欢我？我都没见过她。” 舒眉哼了一声：“怕是你贵人多忘事，记不得了。” 不过见过他的人恐怕就很难忘记他了。 罗修招人的本事，她可不光是见过，那是亲身尝过的，而且他经常不自觉的撩拨人。 就像是刚才，他含笑带情的看着你，舒眉不信有人能不动心的，抵抗他的魅力太难了。 罗修依旧保持着大言不惭的作风，自恋道：“我承认，她要是见过我，喜欢上我并不奇怪。” 舒眉忍不住拧了罗修的胳膊一下：“你敢招惹她我不会放过你。” 她那一下不痛不痒的，罗修却装作吃痛的样子，道“苏雅岚亲口跟你说的，他喜欢我？” 舒眉顿了一下，摇头：“那倒没有，但她最近一直跟常可的表哥在一起，常可的表哥不是你还能是谁？” 听到这话，罗修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常可的表哥就一定是我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少个堂兄吗？他们都是常可的表哥。” “但是在京城的就你一个吧。” 罗修笑了起来，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我不妨告诉你实话，你认为的那个表哥，其实就是常可。那小子最近用了我弟弟罗钧的身份，不光把自己的画像送进了苏家，没事还出去假装偶遇苏雅岚。” 舒眉傻了眼，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常可的病大概是在脑子里吧，他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他就不怕以后雅岚知道了，没法解释？” “估计他还想着给苏家小姐一个惊喜呢。”不过大概会变成惊吓。 常可从小到大与之接触最多的就是常府的人，再就是自己了。罗修很肯定，这小子压根就不懂怎么跟其他人相处，难为苏雅岚竟然一直耐着性子能跟他做了朋友。但跟他做朋友注定要倒霉，这不就开始骗人了。 舒眉默不作声，她还需要点工夫来消化这件事。 常可为了接近苏雅岚装作罗钧，然后苏雅岚喜欢上了实际上是常可的罗钧…… 这边罗修忽然有些纳过闷来了。 “你刚才那么生气不光是怕我怕骗了苏雅岚吧？” “没有，你想太多了。” 舒眉这样子更是让罗修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以为我见过苏雅岚了，然后她喜欢我了，所以吃醋了？” “……” “你是不是还准备把我让给她。” 说这话的时候，罗修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语气也是肯定的。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避而不见，见到之后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不让自己靠近，还摆明了一副桥归桥路归路的样子。 舒眉这会儿是真的不敢看罗修了，他都看出来了…… “要是我不把你带过来，你就准备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是吗？”罗修嗤笑一声，“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下，如此的高风亮节，谦让有礼？我是个物件吗，由着你让来让去的？” 第145章 罗修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舒眉猛地抬起头，眼神不安又紧张，看到罗修要走急了，连忙从背后抱住了他：“我不是这么想的，你不是物件。” “那我是什么？”罗修盯着舒眉，意思很明显，要是她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今天是甭打算善终了。 舒眉咬咬嘴唇，靠在他背后慢慢说道：“你是我爱的人，是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罗修没有回头，不过身体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绷紧了，“以后还会不会因为这个跟我闹别扭了？” 舒眉在他身上蹭了蹭，“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有这么一次就已经够了，太折磨人了。 不管是那几天的辗转反侧还是刚才的峰回路转，都让舒眉清楚的意识到了一点，她是离不开罗修了。 如果哪天罗修不要她了，她大概觉得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听着舒眉可怜巴巴的声音，罗修转过身来看她，怕她再哭，今天已经哭得够多了。 他是真的很生气，但那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刚才那么一番作为不过是想逼问出她的心里话罢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单方面的去追着她跑，她被动的接受着。 其实罗修的心里同样不踏实，有着担心，怕她是因为报恩跟自己在一起，怕自己只是她生命中可有可无的那部分。也许她离开了自己依旧能过得很好，但他以后的人生里不能没有她。 罗修还没说话，舒眉就把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道：“你别不要我……” “是你不要我吧。”罗修无奈苦笑。 说到底，她可以狠心对自己不管不问，但他却做不来那样。 舒眉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抱着罗修不撒手，以示决心。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事，她也绝对不会再轻易说分开了。 打破僵局的是罗修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舒眉从罗修怀里出来，道：“你想吃什么？” 罗修看着舒眉眼圈红红，鼻头红红，却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把那句“我想吃你”给咽了回去。 “什么都行。” 这几天在妙峰庵外蹲点一样，罗修一早还没吃东西，不过被气饱了，现在气消了，自然就饿了。 为了弥补罗修，舒眉算是拿出了看家本领，用厨房里仅有的食材做出了超常的味道。罗修胃口大开，吃得万分满足。 舒眉就在一旁托着腮看他吃，觉得给他做一辈子饭都可以。 大概这次罗修吃的快，以至于每次都能赶上饭点的小胡过来的时候，已经没得吃了。 舒眉看小胡失落的样子，起身道：“我再去做些来。” “谢谢大小姐。”小胡眉开眼笑，露出一口白牙。 罗修不乐意了：“甭管他，让他出去吃。” 他琢磨着以后两人成亲了，除了他，谁都不能吃她做的东西。 没错，罗大人就是这么小气，他要吃独食。 舒眉没有理会罗修的抗议，笑着拍拍他的手，转身又去厨房了。她看得出，罗修对小胡像是对弟弟一样，况且她也挺喜欢他的。而且她这会儿眼睛还没消肿，对着小胡觉得有些尴尬。 等舒眉出去，小胡凑过去碰碰罗修的胳膊：“头儿，你们没事了？” 这几天罗修一脸山雨欲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喝酒了，只有小胡知道为什么。 罗修横了他一眼：“让你做事怎么没这么积极过。” 小胡嘿嘿笑着：“这次能不能带我去？” “怎么忽然这么上进了？”罗修眯着眼打量了小胡几下，到，“跟舒盈有关？” 小胡也没否认，“我都这么大了，想要建功立业有什么不对的。” “我是没事，你先跟你哥说好。” 小胡小时候就没了爹娘，大胡对这个弟弟宝贝的很，当年要饭的时候，有一口都是给他吃的。也因为这个，大胡不愿意小胡参军，当初要不是跟在罗修身边，恐怕他连武功都学不了。 “我都跟他说好了，头儿，你带我去吧。” 小胡确实是有私心的，之前他混日子似的跟在罗修身边，多半是因为好玩。他这人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远大理想，过得倒是轻松。 但那天舒盈出事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力量多渺小，想要救她都没有办法。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但他想要为她努力试试看，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一点再近一点，早晚有一天能够走到她身边去。 为了这个，小胡终于是想认真的去做一件事了。 “行吧。” 罗修刚答应下来，小胡就抱住他恨不得亲他一口：“头儿，你真好！” “还跟小孩子似的，这么毛手毛脚的，哪个姑娘会看上你。”罗修板着脸把他从身上拉开，除了舒眉，他才不想抱其他人。 小胡觉得自己的心上又被插了一箭…… 吃完饭，因为有小胡在，舒眉并没跟罗修继续谈前世她知道的那些事情。 那些事她能对罗修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但也只能是对他说才可以。 不过舒眉也知道罗修近期就要动身去广西了，没工夫再拖了。虽说广西没有福建那一带倭寇活动频繁，但最后罗修是死在福建宁德的平寇之战中，估计他早晚也会去那边。 于是临走前，舒眉让小胡送自己回去，但是对罗修道：“我的脚又有些疼了，你上次的药很管用，还有吗？” 罗修立刻就听出来了，舒眉这是邀请自己晚上过去见面呢。虽然之前没有她邀请，他也会去，但跟她亲自开口的意义可大不一样。 不过罗修也没那么乐观到，认为她晚上叫自己过去是有别的意思，但要是真有的话，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顺水推舟情难自控什么的…… 就在他脑子里胡思乱想已经跑开八百里的时候，小胡惊讶道：“头儿，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罗修抬手一抹，傻眼了。 舒眉不知道他心里的龌蹉想法，赶紧掏了手帕给他擦，然后罗修对着舒眉笑得更灿烂了，不过舒眉却觉得他这会儿的笑容有些猥琐…… 大概是因为留着鼻血的缘故吧。 第146章 小胡换了丫鬟的衣服，从前面送舒眉回舒家，也不过就是从隔壁的后门出来，绕个半圈再回去。 舒眉让小胡过来也有私心，因为舒盈已经在她面前念叨过不止一次了，想要见小胡。 当然舒二小姐口是心非，从来不会直说，她是这么跟舒眉解释的：“不知道他的药哪儿来的，我想买点，你把他叫过来，我要问问他。” 舒眉看着想笑还得忍着，要说心口不一这点，她是会败给舒盈的。 不过后来舒眉心情不好，想跟罗修老死不见，自然也没机会把小胡叫来。 小胡把舒眉送到门口就准备回去，虽说看他的样子就很想进去。 舒眉也不负他心中所想，主动邀请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那两只小兔子最近有些不太好。” 这个理由，显然比舒盈那个蹩脚的借口好多了。兔子是小胡送的，之前一直他在养，舒眉听罗修说过，小胡很喜欢小动物。城外有个庄子，他养了狗养了猫养了兔子还养了鸭子，兔子就来自那里。 一听说兔子病了，小胡就算不去看舒盈也决定要进去了。 舒盈的院子，小胡明着暗着去过不止一次两次，轻车熟路的找上了门，不过兔子没在，舒盈也没在，倒是碰到了舒筠。 小姑娘还记得小胡，看到他便道：“你是送兔子的姐姐。” 做丫鬟打扮的小胡略有尴尬，点点头，他不是姐姐啊…… “那兔子在哪儿你知道吗？” 舒筠年纪小，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还没接受什么严格的教育，性格还没定型，很是活泼可爱。听了小胡的话，当下就热心的要带着他去找兔子。 “兔子肯定被二姐抱走了。” 小胡忍不住问道：“她，不是不喜欢它们吗？” 舒筠有些遗憾的说道，“她很喜欢，现在都不让我随便摸了。” 她还记得当初舒盈是多么反对她留下那对兔子，不过她年纪小，也不明白自己姐姐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没事就抱着兔子玩。 “姐姐你能再送我一只小兔子吗？”舒筠边走边问小胡，眼里满含期待。 就算舒筠不是舒盈的妹妹，小胡也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过再送兔子的话，恐怕舒盈知道了会不高兴。小胡对舒盈的脾气的摸得差不多了，最口是心非又喜欢掐尖，别人有的她绝对不要。 于是小胡道：“小兔子没有，但是有小鸭子，你要不要？” 这孩子还太小，给她小猫小狗什么的，万一咬到她就不好了，还是小鸭子安全些。 舒筠没见过小鸭子，她只吃过鸭肉，歪着头看小胡，犹豫不定。 小胡边走边跟他比划，“小鸭子也很可爱，刚出生的时候，毛茸茸的，黄黄的，糯米团子一样，你要是从小训练它们，它们还能听懂你的哨声，跟着你跑呢。” 一听这个，舒筠连连点头：“小鸭子好，我要小鸭子。” 小胡笑了笑，道：“我过两天就给你送来。” “谢谢漂亮姐姐。”舒筠的嘴可比她那两个姐姐甜多了。 不过受到夸奖的“漂亮姐姐”小胡却更尴尬了…… 他才不是什么姐姐呢，是姐夫。 然后小胡把自己想得脸红了…… ### 最近舒眉心情不好，不出房门，后花园的池塘倒成了舒盈常来的地方。 舒盈把丫鬟都打发走了，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腿上的就是那两只小兔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把兔子留下了，还亲自养着。不过看两只小兔子渐渐的长大，其实感觉还不错。尤其因为是她亲自喂养的，两个小东西跟她最亲近。 这两只兔子性子不一样，其中一只乖巧懂事，从来不乱跑，就连吃东西也是斯文的很。 就连跟自己同名的兔子都如此与众不同，舒盈暗暗自豪。 另外那只就很让人头疼了，活泼过头了，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上蹿下跳，没事就趴在盈盈的身上。 两只糯米团叠在一起，每每让舒盈看到都觉得心都要化了。 她小时候其实也想养过小动物，不过祖母不让，到现在她长大了，养着这两只小东西，有种夙愿以偿的感觉，十分满足。 那傻小子有时候送的东西还是挺不错的，舒眉想。 不过都长这么大，那送兔子的家伙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过，简直是无情无义。 舒盈有些愤怒，摸着小兔子的手难免用力大了点，于是其中一只不堪忍受她的虐待，从她腿上跳了下来。 舒盈赶紧把剩下那只放回笼子，然后去抓那只。 小兔子下了她的腿可算是解脱了一样，撒着欢儿的左蹦右跳。这里离池塘很近，没两步它就跑到了水边。 照常理说，兔子不会水，一般都会躲着点这种池塘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只兔子太特别还是太胆大，它竟然朝着水边迈出了一脚。 池边的水是不深，但对兔子来说还是挺有威胁的。舒盈看到那兔子前脚都进到水里之后，赶紧就跑了过去，在它把后脚也踏进水里之前抱了起来。 舒盈气得捏了捏兔子的耳朵，骂道：“叫你骁勇大将军，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将军了，知不知道那里能淹死你呀。” 这一幕刚好被小胡看到，他跟着舒筠一路找到这里，也有些惊讶，舒盈竟然会在这里待着。 他对这里的印象也很深刻，那会儿舒盈站在水边，他还以为她要自杀，闹了乌龙出来。 不知道她在这里跟那件事有没有关系，在这里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来…… 小胡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怎么会呢，她见到自己有好脸的时候少，就连在这里那次，也是不欢而散的。 唉，小胡叹了口气，好像只有上次在妙峰庵的时候，两人算是和平相处了一会儿，她还问了自己的名字呢。 然后小胡就听到了舒眉的话。 骁勇大将军？一只兔子怎么能起那么霸气的名字呢？ 舒盈抱着兔子转过身就看到了小胡和舒筠站在那里，顿时有些尴尬。 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被他听到了…… 第147章 小胡眼看着舒盈的表情由震惊怀疑尴尬到愤怒，间隔不过一瞬，让他觉得其中一晃而过的不好意思是自己眼花了。 依照他这段日子对舒盈的了解，马上她就要吼人了。 于是赶在她开口前，小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冲到舒盈面前，从她手里把那只有着霸气名字的兔子带了过来。 舒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刚才差点就要说舒筠：谁让她把他带过来的！ 在舒二小姐的世界里，不能出现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当初是她强行拒绝接受两只兔子的，现在让他看到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太丢人了！尤其还在他面前丢人！ 绝对不被允许。 对于这种情况，她向来只有一个处理办法，那就是发脾气蒙混过去。 不过就在她还没开口前，就看到对面那个让她丢脸的人冲了过来。 就算是在舒盈这样眼光挑剔的人看来，小胡的脸也是挑不出毛病来的。嘴角天生上翘，就算不笑的时候也带着微笑的样子。真要是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和眼睛都是弯弯的，而且还附赠了两个小酒窝，配在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容上却半点不觉得违和。 就算是穿着丫鬟的衣服，也丝毫不能掩盖住他的英气。 不过这会儿，舒盈却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甚至还有些紧张，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面前。 少年人身形还未长成，但已能看得出其挺拔修长的身材，走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风。 在他把兔子拿到自己怀里的时候，两人的手碰了一下。 少年的手比脸要粗糙得多，因为常年练剑，手上有着薄薄一层茧子，擦过舒盈的手背的时候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小胡自然也察觉到自己碰到那柔滑细致的皮肤是舒盈的手，差点一松手把兔子给扔到地上去。 好在他的理智及时回复，板着自己心猿意马的思绪，问道：“听说它生病了？” 两人距离很近，他说话的时候舒盈甚至能看到他的睫毛一动一动的。 不过他是不是又长高了，舒盈觉得自己要稍微抬头才能看到她的眼睛了。听他说话的声音，还真是很紧张，显然很关心这两只兔子。 然后，舒二小姐的火气又被烧旺了。 他就这么紧张这两只兔子，见面之后一句话不问就先问兔子，她连兔子都比不上吗？！ 小胡从舒盈的眼中看出了怒火，似乎还愈演愈烈了，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的，自己又问错了…… 说兔子生病了，那不就等于在指责她没照顾好它们吗。她可是最受不了被人质疑能力的。就算是养兔子，她也要做到最好。 虽然小胡觉得这点根本就没必要，在他看来，她已经够好了，何必非要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那得多累。 刚才冲得太快，小胡此刻才发现他离她太近了，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浅浅的绒毛。不过近距离看起来，她生动的眉眼就算在生气也是那么好看，脸红了也很好看…… “是啊，快要病死了，你赶紧把它们带走，别死在我家里。” 舒盈从来都有一张嘴就把人气死的本领，什么话难听捡着什么话来说。从前舒眉就最反感她这点，就算是关心人，这么说还不如不说。到后来舒眉都懒得因为这个跟她生气了，因为她这辈子都改不了这臭毛病了。 小胡在拿到兔子的时候就觉得没事，这皮毛摸起来顺滑蓬软，之前还是小小一团的，这阵子长了可不少，分量都沉了。 要说舒盈没把它们照顾好，小胡是不信的。 难道是另外一只病了？ 小胡的目光转向了笼子里那只。 也许是之前小胡养着的，那只叫盈盈的兔子显然还记得小胡，在看到前主人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两只前爪就扒在笼子上，耳朵动了动。 这只也没毛病啊…… 小胡纳闷了，舒眉为什么要骗自己？ 不过眼下，他最该担心的是舒盈的问题，在刚才她说话的时候，熟知她脾气的舒筠早就借机溜走了。 小胡刚看兔子的时候才发现舒筠不见了，顿感这孩子年纪不大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一流，只是也太没义气了吧，就留自己一个人面对随…… “它们没生病呀……”小胡一边摸着兔子一边低声说道。 舒盈哼了声，要不是从小的教育告诉她淑女不能随便翻白眼，她真的要翻给他看了，“现在没病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既然你这么紧张它们，赶紧带走，不然以后生病了还不要赖到我头上。” “我没有这个意思。”小胡看着舒盈的眼睛，目光十分真诚，解释道，“你养得比我养得好。” 舒盈偏过头去，不想与之对视，“我不管，你赶紧带走，我不想看到它们了。” 两人倒是都挺一致的，忘了往旁边挪两步就不用不着离这么近了。 这时，在小胡怀里的大将军忽然后腿一蹬，从他的臂弯里直接跳到了舒盈怀里。它可不是曾经那只小小的团子了，现在是只大团子。 大将军这一下的力气不小，小胡都觉得胸前被顶了一下，等扑到舒盈怀里的时候，完全没有准备的她被兔子头撞得往后倒去。 本来舒盈在抓兔子的时候就是站在池塘边，在迈一步就到水里了，被这么一撞，直接失去了平衡，抱着兔子退了一步，一脚就踩进了水里。也加上她今天确实比较倒霉，脚下那一块的石头很滑，脚还崴了。 “啊！”舒盈疼得脸都白了，以为自己就要掉进水里的时候猛然就被人勾住了腰，往前拉了过去。 这一下的力气不小，舒盈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顺着那力道直接撞在了小胡的胸前。 最近光长个没长分量的小胡坚硬的胸膛把舒盈的鼻子磕得酸死了，眼泪也撞了出来，比崴脚那一下还疼。 舒盈的痛呼声被闷在了小胡胸前，两人贴得太近，被挤到的大将军赶紧从缝隙里跳了下去。 两个奇怪的长腿怪，差点闷死老子。 第148章 小胡紧张兮兮地问道：“你怎么样？” 看着舒盈全湿透的鞋子和被溅湿的裙子，他也很郁闷啊，为什么每次碰到她总会给她带来麻烦，这回估计她更讨厌自己了。 舒盈本来脚就疼，现在还被一双死硬的手搂得这么紧，简直要把她勒死，只能咬牙切齿道：“松开，我喘不过气了。” “抱歉抱歉。”小胡赶紧松手。 他一松手，舒盈就站不稳了，为了避免掉进水里，她伸手抓住了小胡的衣襟。 “脚崴了。” “我扶你去那边。” 这回舒盈没反对，让小胡半扶半搂的坐到了旁边的石头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过来大将军怎么会跑，我怎么会崴脚。” 虽然坐在石头上，鞋子湿了，衣服也有些乱了，舒盈的火依然在烧着。 “是我不好。”小胡蹲在舒盈面前，抬头看她，小心翼翼的询问，“能让我看看吗，你的脚？” 不是小胡瞎紧张，他可是见过连踩到个大点的石子儿、上个楼梯、甚至撞到床沿都能把脚弄骨折的人。 没错，这朵娇花就是常可。 小时候的常可身体差不说，骨头还特别的脆弱。小胡也算是跟常可一起长大的，所以在他的观念里，脚腕手腕这种细瘦的地方，真的很容易骨折。 舒盈低头看着小胡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顿时把要指责他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木楞的点点头。 得到允许的小胡单膝跪地，把舒盈的一只脚担在自己的腿上，迅速把舒盈的鞋子袜子给扒掉。 舒盈的脚确实扭了，不过跟常可那种程度的伤势还是没法比，她这只是红肿了起来。小胡伸手摸了摸关节和骨头，松了口气。 小胡握着舒盈的脚腕抬头对她一笑，“没断，只是扭伤。”一边说一边还自发自觉的给她按揉，以减轻她的痛苦。 也许是今天的阳光太好晃得人头晕，也许是脚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人迷恋，总之舒盈看着小胡的笑脸有一瞬间失神。 不得不说，小胡的手法还是很老道的，按揉了一会儿之后舒盈觉得好多了，索性眯着眼享受起来。 小胡见她没再喊疼，继续兢兢业业的给她揉捏着。 她这脚扭伤并不严重，但有人给自己按摩还是挺舒服的，于是缩了缩脚趾，像是在小胡的腿上抓了一下一样。 小胡的手猛地僵住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手指下的皮肤细腻如瓷，虽然有些肿，但并不影响美观，脚腕下的一只赤足小巧精致，白玉似的脚趾蜷缩了起来，挠得他心里一痒。 小胡的书念得不好，但也知道姑娘家的脚不能随便看，现在他不管是看了，还摸了，而且这人还是舒盈！ 登时，小胡的脸就像一只被扔进锅里虾子一样，炸红了起来，不光是脸红，耳朵脖颈都红了…… 他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僵在原地，好似化身成为了一尊雕像。 小胡的动作一停，舒盈也察觉到了，不过她倒是没小胡反应这么大，毕竟对着一身丫鬟打扮的小胡，她觉得这就跟平时洗脚之后丫鬟给她擦脚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时候，舒盈的心也是挺大的。 “接着揉啊，”舒盈动了动脚，“我要是走不了路，拿你是问。” 小胡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低着头掩饰一张大红的脸，不过下手的动作却变得生硬起来，力度也轻得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物品。 舒盈也察觉到了，不高兴道：“没力气了？算了，把我送回去。” 虽然自己还在跟他生气，但她这样绝对不要自己走回去，不用他用谁！ 小胡还没从刚才的心情里走出来，捡起袜子要给舒盈套上。 “不穿了，都湿了。”舒盈把没事那只脚也抬到小胡腿上，“这只也给我脱了，都湿了，全怪你。” 小胡但又不敢违背舒盈的命令，战战兢兢的闭着眼把她另一只鞋和袜子脱掉了。 不过看不到，手还能感觉到，反而更明显了，小胡哭的心都有了。 这简直太折磨人了…… 舒盈没法下地了，看着自己两只光着的脚踩在小胡的腿上，他还保持这单膝跪地的姿势，这回终于是觉得不太对劲了。 脚下的肌肉紧绷，透过布料热度直达脚底，把她的脸也烧红了。 都怪他穿着丫鬟的衣服，而且在自己身边伺候过一阵，搞得她都忘了他根本不是个丫鬟，是个男人啊！ 沉默并不是化解尴尬最好的办法，但两人显然都不想先开口，在粉饰太平，但平衡始终会被打破。 一阵微凉的风吹来，光着脚的舒盈觉得有些冷，想要把脚缩回来。 小胡也察觉到了手下皮肤微凉，刚才的凉风也把他一头一脑的热度吹散了不少，他装作没事一样，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他一把抱起舒盈，虽然手有些抖，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太重了。 舒盈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腾空了，再一抬眼，正对上小胡红红的耳尖，顿时有种想跳进池塘里的冲动。 自己刚才那是在做什么啊！ 她怎么能让他给自己拖鞋脱袜子，还让他按摩呢！ 现在他还抱着自己！ 舒盈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连骂人都想不起来了，她恨不得把脸埋在衣襟前，永远不抬头。 这一路的沉默让小胡也很忐忑，她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么老实他实在有些看不懂啊。 不过这样乖巧的窝在自己怀里的舒盈，小胡还从未见过。悄悄低头看到她的耳朵也是红红的，两只脚不自觉的搭在一起，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他的心里像是铺上了一层羽毛，软软的。 就这样，舒盈难得如此安静的被小胡送回了房间。 小胡这一路走下来倒是冷静了很多，把舒盈放下之后出去打了水进来，对躺在床上装死的舒盈道：“你先泡泡脚，别着凉，等下我用药油给你再揉揉，走路不会有问题的。” 第149章 这次小胡去抓舒盈的脚被她躲开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看着舒盈还红着的脸，小胡第一次觉得她也有这样的时候，自己反倒是镇静了许多。 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他也没准备逗她，道：“那你先泡一会儿。”说完就出去了。 在小胡出去之后，舒盈一头倒进被子里，忍住要呐喊的冲动，她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事情给她的冲击特别大。 要说起来，那次在郊外庄子的时候，两人的情况才更尴尬，但那时候她满心满脑都是愤怒，只想着要发泄怨气。 也许是因为他救了自己一命，也许是她才注意到其实他没那么讨人厌…… 此时，舒二小姐的脑子已经乱成一片。她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连盆子里的水便凉了都没发现。 还是小胡觉得她泡得时间够长了，才敲敲门，问道：“差不多了吧？” 舒盈没吭声，因为她现在一开口就忍不住要泄气，担心影响了自己平时端庄威严的形象。想得越多她越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再对他凶起来了，不管是心虚理亏还是其他。 总之，舒盈忽然发现她拿不出曾经的架势对待小胡了。 小胡出门之后又把兔子拿了回来，检查了一下去，确定没毛病。想起舒眉的话，觉得回头应该去问问，估计是她记错了，既然病了的不是这两只，那就其他的兔子了。 有着满腔爱心的小胡不愿意任何一只小动物受苦，就他这种心软又好说话的性格，被罗修不知道骂了多少次。明明看起来挺机灵的小伙子，怎么就那么好骗。 小胡还抽空去了隔壁一趟，拿了药油过来。 回去之后，小胡发现舒盈房间的丫鬟都在外面，不过她的脾气一向反复无常，丫鬟们也都见怪不怪。 小胡估摸着那水都凉了，也没见丫鬟进去端出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敲了敲门。 “别烦我！”舒盈的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不耐烦。 认为是自己得罪了舒盈的小胡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思想，在门外说道：“你洗好了吗，水都凉了吧。” 听到是小胡的声音，舒盈瞬间没了动静。 小胡锲而不舍。 “你别总泡着，不好。那个，我带了药油过来。” 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声儿，小胡又不好闯进去，只能在门口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顺手摘了旁边的一朵花，一边揪一边念着：“生气，不生气，生气，不生气……” 要说小胡的声音并不算大，舒盈躺在床上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但她还是听到了他念叨的声音。 最后，小胡扔下最后一片花瓣，停在了生气那里。 他叹了口气，把药油交给了一个丫鬟，准备回去了。 不过刚交代完丫鬟使用方法，他就听到房间里传来舒盈的声音：“你带来的给别人干什么，给我进来。” 这声音可不算小，丫鬟被吓了一跳，哪儿还敢接，摆着手把小胡推了进去。 小胡进去之后在门口磨蹭了一下，看舒盈的脚竟然还泡在盆子里，也顾不得刚才那些算计了。 “你怎么还泡着呢。” 他过去一试水温，果然是凉了。 舒盈这才发觉，怕小胡动手，感觉自己把脚拿了出来，扯过手巾胡乱擦了擦，在她找袜子的时候，小胡已经把袜子递了过来。 好歹也是在她身边服侍过一段日子的，小胡对舒盈东西放在哪儿记得很清楚。 舒盈穿上袜子，看到了小胡手里的药油，还有些不自在：“那是给我的？” “嗯。”小胡摸摸鼻子，眼睛都不敢看她了。 这回舒盈倒是觉得没那么不自在了，两人都一样，敌强我弱，敌弱我就强，此消彼长的。 他在害怕，怕自己生气。 这个认识让舒盈心里熨帖了不少。 “拿来了还不赶紧给我揉揉。” 小胡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舒盈，看她还是之前那副谁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似乎之前的尴尬没发生过。 舒盈不耐烦了，“还愣着干什么。” 小胡赶紧上手，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扔到一边，专心给她揉着脚踝。 看他低头认真干活的样子，舒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 舒眉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舒盈的脚扭了，亲自带着东西过来看她。 一看舒眉来了，舒盈第一个反应就是小胡告诉她的，顿时又不痛快了。 当初小胡就是舒眉派过来保护自己的，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千依百顺都是因为舒眉的命令，舒盈打从心底就不高兴。 “他可真是个好奴才，什么都跟你说。” 舒眉看了她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小胡可跟罗修的弟弟一样，被舒盈这么说，连舒眉都忍不了了。说实话，她也十分不理解小胡，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人。 嘴臭得要命，还口是心非的，到底哪里好了？ 舒盈被骂了一句更火大了：“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就赶紧滚。” “听说伯母最近在给你相中了一门亲事。” 要不是听说这件事，舒眉才不会过来，眼看小胡就要跟着罗修去广西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别等到时候他回来，她都要嫁人了，那不是坑了小胡吗。 闻言，舒盈有些烦躁，“谁知道她又哪个犄角旮旯找的人。” “你是个什么想法吧。”舒眉现在对着她都懒得拐弯抹角了，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我能怎么想。”舒盈难得流露出一些迷茫。 她们舒家女儿的婚事，什么时候都是由不得自己的。跟舒眉一样，嫁给谁从来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就算是平时爹娘再怎么疼爱她，在这个问题上也是绝对不会退让一步。 舒眉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说完就走了。 简直是来去匆匆的。 让舒盈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扔了个枕头砸向门口。 她这是诚心给自己找不痛快来的是不是！ 然后躺在床上的舒盈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第150章 其实舒眉回去半点没跟小胡透露，她就是想看看舒盈的态度。不过看来，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始终还是没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 不过想想自己当年这个年纪，好像也什么都不知道。大概就是认命的感觉，要不是遇到罗修，到现在，她还会觉得嫁给谁没什么分别。 一想到罗修又要出去了，舒眉有些不舍更多的是担心。 之前她跟他提过的开放沿海贸易的事情还没有回信儿，看来这次去他的主要任务还上剿平进犯的小股倭寇。 每当这个时候，舒眉就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多记住一些沿海的局势，就算是给罗修一点预防也好，免得过去之后两眼一抹黑的。 相较舒眉的担忧，罗修倒是挺心宽的，不过是些倭寇，比起柱州边境进犯的那些外族根本不够看。 他比较在意的是萧悬。 自从那次找过他之后，那边消停了很多，但越是平静，就越反常。萧悬可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坐在原地等着挨打的人。 不过萧悬要是一门心思盯着自己，倒是对萧戎有利。本来萧悬对萧戎一直在护国寺已经有了怀疑，现在估计都没空管他了。 不知道这次萧悬会派谁盯着自己。 罗修想来想去，觉得八成还是祝君柳。也不知道为什么，萧悬对祝君柳很是信任，大概是抓了他什么把柄在手里。 说实话，他对祝君柳的印象还不错，要不是因为他是萧悬的人，罗修还真有心跟他交个朋友。 罗修曾经想过，要是当初舒眉嫁给的人是祝君柳，估计现在都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祝君柳都是个挺容易让人有好感的人。他才学够好却不恃才傲物，性格平易近人但又坚持原则。 但是，有些时候，祝君柳的原则还是要向强权低头的。比如现在，萧悬派人通知他，要跟着罗修南下，他也只能答应。 祝家对这件事的反应挺微妙的，最近太子势头不如成王，所以曾经不太赞成让祝君柳靠上萧悬这边的祝宁也有些动摇了，态度暧昧。 本来祝君柳并没有正经官职在身，但看出萧悬准备提拔他之后，祝宁给祝君柳捐了个小官。虽然祝君柳本人很反感这样的行为，却也只能接受。 凭借他的才学，想要某个一般官职，其实很容易。但现在，他却通过这样的手段当了官，这让祝君柳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祝君柳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就算心里再窝火憋屈，也能很好的纾解掉。他的办法也挺特别的，那就是用花棚干活，让身体劳累，忘掉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这个办法对他挺奏效的，接连几天，祝君柳从花棚回来都累得倒头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那花棚的老板和祝君柳很熟，因为他常来卖花。开始老板也觉得很诧异，这么个公子哥怎么会愿意在田间干那些农夫做的活儿。 但祝君柳一干起来，让老板都忍不住佩服起来，不止一次对祝君柳说，“你要是当花农也能当成个顶尖的，去御花园养花。” 对于这种夸奖，祝君柳只能笑着接受，真要是让他去那里养花，估计能把花都养死，因为心情太差，肯定无心种花。 在距离出发去广西之前的这些天里，祝君柳就一直在花房那里干活，几天下来，肤色都晒黑了不少。 于是，在嘉宁公主来花房这边溜达的时候，看到祝君柳第一眼都没认出来他。 因为此时此刻的祝公子穿着一身粗布短打，带着草帽，脖子上挂着手巾，裤腿挽到小腿上，双手沾满了泥土。与之前一身风雅长袍，头戴纶巾的样子实在相距甚远。 祝君柳到是认出了他的文兄弟，虽说知道她是女子，但礼貌还是要讲的。 然后，祝君柳就站在花丛中，对着嘉宁公主挥了挥手。虽然他的动作依旧洒脱飘逸，但衬着那身打扮还是让嘉宁公主愣了半天才认出来、 远远看着，祝君柳只有那一口牙白得耀眼。 元宝揉了揉眼睛才确定那边跟她们挥手的人是祝君柳，纳闷现在京城的公子们是流行起下田了吗？ 这当然流行不起来，完全是祝君柳的个人爱好。 祝君柳挥手打过招呼后又开始弯腰干活，嘉宁公主站在原地也呆了半晌，然后笑了起来，带着元宝走进了花田里。 这会儿祝君柳正在捉虫，用药的话难免会伤到花苗。他这一手摘虫，一手擦汗，干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元宝武艺高强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这种虫子，见到之后就尖叫一声，跑回了田边。她搓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发誓自己再也不要接近祝君柳了，万一他身上有不小心沾到的充值怎么办。 嘉宁公主也是个奇葩，过去之后想要跟着祝君柳一起捉虫。祝君柳劝阻无效，公主一意孤行。无奈之下，祝君柳只能开始教她怎么快速的找到虫子。 不过嘉宁公主毕竟没干过这活儿，没一会儿就累了，但是她脾气也倔，就是撑着不说话。最后还是祝君柳看不过去了，主动提出去休息下，两人这才停手。 嘉宁公主虽然是个新手，但好学又认真，半点不娇气，祝君柳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因为蹲着太久，起来的时候，嘉宁公主的头有些晕，眼前都发黑了，还是祝君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避免她倒在地里。 等扶着她回到田边的棚子里休息的时候，元宝一边奉上茶水一边给她擦汗，心里腹诽着，公主真是越来越任性了，要是让皇后知道她在这里下地干活，还不得把自己劈了。 祝君柳也觉得这位大小姐挺任性的，之前几次偶遇，她的有意接近，他并不是一点都没察觉。 原来他只认为文辛不过是个在家得宠的大小姐，有些骄纵，对喜欢的东西挺执着的，就像是那次非要得到那盆花。所以她对自己有兴趣，也是一样的对待，等到淡了的时候自然会放弃。 但显然他有些担心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淡下去。 第151章 祝君柳在做学问上是一流的，但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不过好在他容貌佳，风度好，才名在外，还是博取了众姑娘的放心，但上辈子他一心都向着舒眉了。在舒眉死后，他也心死了，带着自责，根本没法再去爱别人，就这样到最后孤独终老。 这辈子，祝君柳是把舒眉放下了，但是他依然没做好接受其他人的准备。不过架不住他名声大，祝二夫人又急着抱孙子，所以这阵子一直张罗着给他说一门亲事。 祝君柳有些不胜其烦，倒是开始盼着赶紧离京了。 所以他虽然人活两世，即便能看出人家对自己有好感，但在和姑娘的相处上还很青涩。就看他平时的爱好就能看出，他喜欢的是与不会说话的植物相处，那样会让他轻松很多。 文辛对他的兴趣与不动声色的接近，祝君柳是看得到的，只是越清楚越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她表现得太过自然了，从来不会多问，就算是两人见面聊天，多数也是他在说。谁让她特别会引导，聊起的话题都是他感兴趣又很想跟人倾诉的呢。 从始至终，她没有半点逾越的举动，就连对他个人的情况也不会多问，能认识这么个知情识趣又志同道合的朋友，祝君柳觉得很幸运。文辛没问过他的情况，他也从未问过她，只当是萍水相逢的两人，早晚会各奔东西。 虽然一想到她以后不能再这么随意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有一些淡淡的失落，但祝君柳更怕的是给她带来麻烦。 上辈子的事情，不光是舒眉有阴影，祝君柳的阴影也不小。 只能说文辛实在是太有分寸了，每次的接近都太自然，让祝君柳简直没有拒绝的余地。她的出现并不是很频繁，但每次都会让他多认识她一些。 就像现在，祝君柳怎么也没想过，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她能顶着烈日，跟自己下田捉虫。 好像每次见到她都会发觉她让人意外的一面…… 在休息的时候，元宝眼巴巴的看着祝君柳，希望他能提议下午不去干了，这样的话她家主子肯定也不会干了。 祝君柳看出了元宝的意思，但却第一次有些任性的忽略掉了。 等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祝君柳又站了起来，还问道：“你还可以去吗？” 嘉宁公主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笑了笑，道：“自然，祝兄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祝君柳给嘉宁公主找了草帽，两人相视一笑，一起下田去了。 在他们背后的元宝盯着祝君柳的后背，恨不得把他瞪穿，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不会是故意的吧？ 老板在一旁看着元宝要冒火的样子，笑呵呵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祝公子这么高兴。” 高兴？元宝狐疑的看向老板，他到底哪只眼看到祝君柳高兴了？ 明明跟平时一样，笑得漂亮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许是因为黑了吧，今天看起是比较平易近人了。 元宝也不明白公主在想什么，要说开始遇到祝君柳是偶然，但后来那都是她刻意为之了。 作为公主，嘉宁公主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行踪很简单，很容易就能跟他来个偶遇。 不过嘉宁公主并没有习惯于他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元宝也只能是瞎猜。但要说公主喜欢上祝君柳，她是不信的。 公主的兴趣很多，兴起的突然，去得也是半点不会拖泥带水。在她身边这几年，元宝都见过她多少次了，不过这倒是她第一次对人感兴趣。 元宝托腮在一边看着田里的两个人，自己跟自己打赌着，还要多久公主会对祝君柳没兴趣。 顶多再来一个月…… 田里的两人丝毫没有被元宝丰富的内心活动影响，认真的捉虫。不过相比之前，祝君柳的话多了一些，除了会指导嘉宁怎么找虫之外，还会说点别的。 只是那些话题，要是被元宝听到，只会觉得无聊让人想打瞌睡，大概就嘉宁公主才会觉得有意思，听得津津有味。 嘉宁公主并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觉得祝君柳说的事情挺有意思的。 她生在皇家，长在深宫，对于平民老百姓的简单生活有着天生的向往。祝君柳两辈子里也算是去过不少地方了，见闻广博，而且他又很关心民生，聊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些自己对时政的见解。 嘉宁公主的学习的课程里虽然没有帝王之术，但耳濡目染，对这些并不陌生。听着祝君柳的话，觉得他确实是个人才。 两人这一边捉虫一边聊天，不知不觉，这一片地的虫子都被清干净了。 嘉宁公主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慢慢站起来，虽然有些累，但心里觉得挺满足了。她抬头看去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沉了，大片的火烧云染红天空。 这时候，祝君柳也站起来，夕阳在他脸上镀上了一圈光晕，衬着他的打扮，真像是劳动了一天的老农。站起来他还揉揉腿，抻抻腰，一脸憨厚淳朴，哪里还有初见时惊才绝艳的感觉。 自己当初不是眼花看错了吧。 嘉宁公主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起来，而且笑得不可抑制。 祝君柳被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她开怀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大概是他重生以来笑得最畅快的一次了。 他少时丧父，懂事又早，一心想要担起二房和祝家的脊梁，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过。最放纵的事情也就是上辈子暗恋舒眉的事情了，还落得那个结局。 虽然他平时也都在笑，但那就是一种需要，跟他必须要表现得出众一样，并不是他想做的。 但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只要笑就好了，不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都不重要。 元宝看着那两人站在地里对着哈哈大笑，跟傻子一样，觉得他们脑子大概都坏掉了。 不过看着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她真是很少看到自家公主笑得这么开心…… 第152章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得最快，舒眉觉得罗修没回来几天，这就又要出发了。于是赶在出发前，她尽量满足罗修所有的需求。想吃什么都给做，想见面也一定会找机会过来。 这么一来二去的，罗修头一次觉得不想出去了，不过也就是想想。 自从那次两人闹别扭后，舒眉自觉理亏，悄悄的背着人，在半夜丫鬟都睡着了之后，赶制出了两套衣服和两双鞋。再多她真的做不完了，不过想着罗修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衣服，心里那满足感就别提多高了。 罗修接过衣服和鞋的时候，手都有点抖了。 之前他是逗过舒眉让她给自己做衣服，但那时候他都不敢表明真实意图，用女装来做幌子。虽然是女装，但穿上的是一想到是舒眉做的，那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他没想到现在能收到她做的男装，简直是喜出望外，连人带衣服就搂在了怀里不撒手。 “我不想去了。” 拍拍罗修的胳膊，舒眉感觉他现在越来越像大型犬了，腻人特别的腻人。不过她最近对他的动手动脚都保持一个宽容平和的态度，想着他出去一阵子，也就顺着他了。 “好，不去了。” 罗修抬眼看她：“你真的不想让我去？” “当然是真的。”要是让舒眉说，最好他永远别去，这样就能躲过前世那场劫难了吧。 罗修却摇头了，认真道：“我还是去吧，不然怎么娶你。” 每次说到这个，舒眉还是会不好意思，低头看着手指，小声道：“不去也能啊。” 罗修就喜欢她这样，虽然害羞但却依然愿意把自己真实想法表现出来，稀罕的不得了。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舒眉做什么，他都能看出好来，那眼睛已经不是普通的眼睛了，是专门发现美的眼睛。 罗修表达喜爱的方法也很简单直白，那就是把她亲得七晕八素。经过最近的练习，舒眉虽然还是不算配合，但好歹已经不再抗拒。 还是那个原因，过几天他就要离开一阵子了，思念不光是一个人事情。 很快，就到了启程的日子，小胡已经提前几天就去前面打点了，罗修带人加上萧悬派来的人一起出发。 见到随行的人里面有祝君柳，罗修并不奇怪，驾轻就熟的上去跟他打招呼。 “子曦，又见面了。” 祝君柳也微笑拱手：“湛卢兄，好久不见。” 罗修看着祝君柳，伸出了自己的胳膊跟他比，“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两人原本肤色差不多，罗修更白一点，这回一比就很明显了。 罗修忽然觉得他这个颜色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只可惜他是个怎么都晒不黑的人。 “最近在外面比较多，就晒黑了。” 祝君柳一笑，显得牙又白又整齐，连罗修都觉得他比之前样子淳朴了许多。 要说起来，祝君柳其实比萧悬更早知道舒眉和罗修的关系，毕竟罗修可是专门跟他展示过那一对的瓶子。 对于舒眉的选择，祝君柳十分理解。在他看来，罗修不管是青年才俊，日后可是名声响彻全国的英雄。 不过祝君柳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没嫉妒也不自卑，只是想起罗修上辈子的死因，还是会心疼舒眉。 这么一想，祝君柳看着罗修的眼神就放远了。 既然知道死因，那么这辈子在没发生之前总有办法避免，这也算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不管舒眉接受与否，祝君柳始终觉得自己欠着她的。要是舒眉知道他这么想，估计会给他一巴掌，把他打醒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所以祝君柳按着自己的思路，对罗修的态度便多了几分亲近。 罗修除了在面对舒眉的时候表现得很不着调，平时还是挺靠得住的人，他自然发现了祝君柳这次对他的态度改变。 萧悬派来的人并不约束祝君柳要如何，在这些人里，祝君柳的官职最大，看起来都由他做主，至于实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比上次的待遇要好很多，走的是正经官道，也没有流民。而且每当他们到达一处之后，就已经有人前来相迎，说为他们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和饭菜，而且规格还不低。 开始的时候，罗修还以为是小胡在前面一路打点好的，言语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丝自豪，而祝君柳也认为是罗修的人办的。 但过了几天，罗修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这路上住客栈的时候，给祝君柳订下的都是最好的房间，自己是次等的。饭菜也是，点的似乎都是祝君柳爱吃的东西。 真要是小胡办得，罗修觉得他八成是想一辈子就待在广西甭回去了。 祝君柳也察觉到了，这路上的一切似乎都是为自己准备的。舒适的房间，可口的饭菜，还有时不时送来的衣服，处处彰显着存在感。 显然，这是某个爱慕祝君柳之人的手笔。 这么一琢磨起来，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罗修是觉得个人魅力败给了祝君柳，不能原谅。祝君柳是莫名其妙被人惦记上，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十分尴尬…… 就算祝君柳不提出要找出幕后之人，罗修也会追查到底。 锦衣卫的速度值得肯定的，很快就查出这个默默奉献的爱慕者是漕帮帮主的女儿。姑娘年方十八，名叫段离，的确是祝君柳的爱慕者之一。 要说段离是怎么认识祝君柳，还真是再简单不过了，就因为在出城的时候，他被她看到了。 所谓一见钟情，来得就是这么迅速且毫无道理。 段姑娘是江湖儿女，自然没有大家闺秀那么脸皮薄，既然喜欢，就要表达。 不过祝君柳一路跟锦衣卫同行，她着实不方便下手，便沿路做好事，为他打点。漕帮帮主的女儿自然不缺钱。 段离被抓住了，半点不羞怯，直言自己就是喜欢祝君柳。坦诚要是祝君柳不反对，他们这就回家成亲去。 这回，真把祝君柳吓住了。 第153章 段离长得并不丑，在江湖中有水上仙子的名号，是武林中有名的美人。 但现在她站在祝君柳面前，毫不掩饰对其喜爱，还是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本来觉得不平衡的罗修见到他这样，反而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还好段离身为江湖儿女，十分洒脱，倒也没逼着祝君柳说什么，只说早晚有一天他会接受自己。 等她离开之后，祝君柳心有余悸向罗修询问能不能快一点赶路或者换条路走。 活了两辈子的祝君柳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示爱，一时半会儿实在吃不消，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直白的姑娘。 两人不过是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过，她到底喜欢自己哪里？ 也不怪祝君柳想不通，虽说他身为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但对男人的皮相并不在意，哪里想到过，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只一面就会喜欢上。 罗修已经笑得不行了，一本正经的说路线是不能改的，还调侃祝君柳，有人在前面打点好一切不好吗？ 祝君柳敬谢不敏，只想赶紧到广西，躲开段离。 其实段离也不是没有分寸之人，见到祝君柳那天的样子后便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过因为知晓了她的身份和目的，祝君柳一行人自然不会再接受那些。 赶路的速度还是加快了，到了江南之后，段离又出现了。 “祝公子，我们家就在附近，不如去我家住吧。” 祝君柳摆手，躲开靠过来的段离，道：“不必麻烦了，段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此时罗修却发话了：“你不答应，我也得去一趟，从这里开始我们要改坐船了。” 祝君柳看着罗修，不明白他是早就如此打算还是故意整自己。 偏偏罗修公事公办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不过这其实是他临时起意的。 海运这回事儿，虽然朝廷明令禁止，但有钱赚谁会嫌少，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漕帮帮主就是个胆大的，他就有几艘能出海的船。当然这件事毕竟是违法的，一般的交情是甭想上船的。 但现在不同了，段离看上了祝君柳，段帮主对此也很清楚。江湖儿女一向没那么多事儿，他已经把祝君柳看成了女婿，自然爽快的应下了罗修的要求。 于是这一行人就住进了漕帮里。 段帮主亲自迎接，还给众人安排了一场接风的宴席。席间，段离敬祝君柳的酒就没停过，段帮主摸着胡子边看边笑，似乎对女儿看中的人选十分满意。 看这父女两的样子，祝君柳喝的酒都觉得醒了。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抗住漕帮上下那么多人的轮番灌酒，醉倒了。 喝醉的祝君柳心中仍保持着一丝清明，抓着罗修的胳膊不撒手，怎么都掰不开，段离本想照顾一下喝醉之后的祝公子也没机会了。 罗修拖着不省人事的祝君柳回去，把他安置好之后，祝君柳就睁眼了。 虽说看起来还是不太清醒，但显然祝公子的酒量绝对算得上相当好。 “你醒了，那我去把段姑娘找来，刚才她就想来照顾你。” 祝君柳揉揉脑袋，道：“你就别揶揄我了，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了。” 他看得出，在酒席上，罗修半点不拦酒，等于是看着漕帮的人把萧悬派来的人都灌醉了，显然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罗修笑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为什么选上我？”祝君柳的头是有些疼，但脑子还没坏掉。 他知道罗修与萧悬不和，但自己连萧悬的心腹都算不上，到底有什么能让他用得上的。 “我看过你写的文章，其中有一篇关于前朝海运的研究。” 罗修的话让祝君柳有片刻惊讶，他没想到他竟然找来自己之前的文章看了。一直以来，祝君柳对罗修的欣赏仅停留在他是一方名将上。他虽然没有通常读书人看不上武将的想法，但也觉得他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人对卖弄笔墨的事情没兴趣。 其实罗修当初看了他的文章完全不是因为有后眼，想得到以后会用上。他仅仅是在调查可能存在的竞争者时候，顺便把祝君柳的文章看了。 虽然没有常可过目不忘的本领，罗修的记性也是很好的，只是他的心思从来不在做学问上。 上次舒眉跟他提过开放海运一事，罗修就想到了祝君柳这篇文章，后来还又看了一遍，并推荐给了萧戎。 祝君柳的看法虽然还带着些文人固有的天真，但对于前朝的海运规定研究的很透彻，加上了自己的看法，使得法规看起来完善了很多。 有这么一篇文章，其实再做修整，完全可以当做条令来试行。 但在这件事上，陈文远认为不能让萧戎起头，他已经当了这么多年闲散之人，冷不丁拿出这么个东西，以怀宣帝的性子，不怀疑才怪。 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让萧悬去说，让他去，就算怀宣帝起了戒心，也是针对的萧悬。 于是，这次知道祝君柳一同上路之后，陈文远特意来见过罗修，叮嘱他把祝君柳拉拢过来。 该做的事情罗修是不会计较什么的，便趁着这个机会跟祝君柳挑明了。他看得出祝君柳是无奈受制于萧悬的，而且跟这样的聪明又端方的人打交道，拐弯抹角的试探一来显得蠢二来也对他不太尊重，索性就直说了。 祝君柳确实看出罗修这次对他的态度是有意近亲，至于目的他并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从谈话中可以看出，罗修确实读过那篇文章，并且跟他很有共鸣，顿时祝君柳就来了兴致。 要说祝君柳哪儿都好，就是一见到同好知己，就有些收不住话头，况且他还喝多了，话就更多了。 罗修其实是想跟祝君柳谈一下日后合作的事情，如何让他去劝说萧悬，让萧悬提出开放海运的事情。 没想到祝君柳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拉着罗修探讨了一晚上关于沿海贸易的事情。最后说得平时精力充沛不知道累为何物的罗修都一头睡了过去，声音依旧没有停止。罗修也不知道祝君柳到底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罗修发现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祝君柳还没醒，但两人上衣都仍在地上，显然是昨晚喝多了热得脱掉了。 本来这是件挺正常的事情，但在一大早就来看望祝君柳的段离眼中，就变味了。 段离自幼丧母，段帮主也没有续弦，从小她就跟着父亲，也是见多识广的。别说青楼楚馆了，她连南风馆也进去过。‘ 于是在她眼中，这两人躺在一起的样子就十分不单纯了。而且她觉得两人样貌出众，在一起分外和谐。 段离惊讶得捂住嘴，看看罗修又看看祝君柳，只呼抱歉，然后就出去了，还把门又带上了。 罗修是何等聪明，虽然他不好这口，但南风馆他可没少去，伊拂还长期驻守在那里。他岂能看不出段离是误会了，但想解释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 然后祝君柳也醒了，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揉揉眼睛问罗修：“刚才是段姑娘来过了吗？” 罗修看了看祝君柳，忽然笑起来：“她好像误会了。” 祝君柳也看了看罗修，半点不觉得他们这样子有什么奇怪的，纳闷道：“我跟你在一起，她能误会什么。” 面对着如此单纯的祝君柳，罗修都不忍跟他解释了，索性作罢，他是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想看看祝君柳知道之后是什么反应。 不过因为这个误会，接下来几天里，在准备上船的东西过程中，段离一直没再靠近祝君柳。始终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再也没用满含爱慕的眼光看向祝君柳，只不过她现在看他的目光更加不可言传，让祝君柳都注意到了。 祝君柳想不通，便去问罗修：“段姑娘是怎么回事？” 罗修打趣他：“怎么人家喜欢你的时候你不乐意，现在不追着你跑受不了了？” 虽然知道他一贯不正经，但祝君柳依然认真道：“我是松了口气，但她现在看我的眼光更奇怪了。” 那目光，那热度，真是比爱慕自己时候还吓人。 “好奇你就去问问呀。”罗修可不准备给他答疑解惑，转身就走了。 祝君柳并不想这么贸然就去问，总归现在段离能认清现实了，就够了。 心大的祝君柳半点没发觉段离对他和罗修的态度变化，之前有好东西就给他留一份，现在是双份，只要祝君柳有的，罗修就一定有。而且要是有什么东西，段离也是把两人份的交给他们其中一个。 这些祝君柳都没觉得什么，直到上船之后，在安排房间的时候，他发现不对劲了。 这次他们走的是海上，船很大，人不多，航线也不算长，房间有的是，但为什么自己和罗修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 罗修看着祝君柳但笑不语，快要憋出内伤来了，只说自己不知情，他是不介意跟祝君柳同房的。 于是祝君柳找上了段离，要求给他单独安排一个房间。 听了祝君柳的诉求，段离眨了眨眼，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祝君柳一头雾水：“没有。”他们两有什么好吵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分房睡？”段离也不明白了。 祝君柳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了。 他虽然在这方面迟钝了一点，但并不是傻，呆若木鸡形容的就是他当时的状态。 但看他不说话，段离还以为自己猜中了，两人就是吵架了，竟然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商量呢，你们在一起肯定不容易，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祝君柳觉得自己的额角在跳，无奈又抓狂，“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不是……” 没等他说完，段离就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不必说了，我都懂，当初是我不好，现在我觉得，你们在一起真的很配。” 她说完就不等祝君柳回复了，蹦蹦跳跳的走了，背影十分活泼，但祝君柳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打人的欲望。 没解决问题回到房间的祝君柳心情很不好，他以为自己修炼得够冷静够淡定了，但真是太天真了。 罗修看他回来这样子就知道没成，顿时笑得是不起腰来，笑声简直要掀破屋顶了。 祝君柳极力保持风度，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说了你不信呀。”罗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说给舒眉听。 祝君柳看着罗修，忽然道：“你不会还想把事情说出去吧。” “怎么会。”罗修矢口否认，然后自觉的出去换了个房间休息。 看他离开，祝君柳叹了口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相处这阵子，祝君柳也发现了，罗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不管是做什么，他都能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好像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游戏而已。 就算是自己这么一个无趣的人，跟罗修在一起也会被感染，那么舒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很开心吧。 现在他还会想到舒眉，但心情已经跟开始大不相同了，她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自己也没必要留在原地了。 他又想起文辛曾经对他说过，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没人逼你。 两辈子活了这么多年，祝君柳第一次觉得他是不是也可以为自己而活，活得轻松些。 当然他想要轻松的活着，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面对。想起那天罗修的提议，祝君柳那天晚上并没有想好要如何回复，才会借着酒劲拉着罗修东拉西扯，把问题给掩饰过去了。 罗修也没再问起，但显然他还在等着答案。 跟他合作吗？ 祝君柳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以自己对罗修的了解，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站在他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既然要合作，那就要拿出诚意来，祝君柳打定主意，在不清楚对方是谁的时候，按兵不动。 第154章 罗修临走前把印章交给了舒眉，包括罗千胜给的那枚假印章。苏雅岚那枚舒眉可以肯定是真的，至于罗修说常可手里的，她还没见过，并不能确定。于是在罗修离开京城后，舒眉也没继续在家里猫着了，出府去了趟常家。 不过第一次去找常可，舒眉就扑了个空。常可并没有在家，但是她却见到了常大小姐，她见到的是被逼无奈被关在常府的罗钧。 罗钧大概是从常可那里听说过舒眉，见到她之后，虽然不认识，但马上就猜到了她的身份，然后拜托她把常可找回来，放他自由。 他声泪俱下，就差抱着舒眉的大腿求她了。当然他很懂得分寸，真要是碰了舒眉，估计会去他哥会砍了他的手。 罗钧年纪小，今年才十二，他的长相跟罗修不同，看起来没有半点攻击力，还挺乖巧的。看惯了自己的弟弟那样臭脾气的孩子，舒眉真心觉得他弟弟要能这样她会省心很多。 要找到常可很简单，苏雅岚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但让他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常夫人最近都不在京城，没人能管得了这个小霸王。 舒眉根本就没去找苏雅岚，只要下个帖子，人自然会上门。而现在变成罗钧的常可自然没办法跟过来，暗暗磨牙，觉得舒眉跟自己真是八字不合。 但是常可完全拦不住苏雅岚，让常可十分挫败，他在苏雅岚心里的地位显然不如舒眉重要。 这么一想，常可哪里还坐得住，风风火火的回去，换了衣服，变回常可硬是跟着苏雅岚一起去了舒家。 罗钧没想到舒眉办事效率这么高，这才半天而已，常可竟然自己回来了。 趁着常可出府，罗钧也终于跑出去了，他到了京城这大半个月，还一次没出去过。 罗钧虽然没来过京城，但来之前也是跟人打听过有什么好玩的，小少爷手头宽松，还有几分身手，就算是自己玩也挺恣意的。 一手拿着吃的一边在街上溜达的罗钧琢磨着应该送份厚礼给舒眉，他年纪虽小，但是个小人精，嘴甜又会办事。 送什么东西让他有些拿不准，太贵重的估计人家不要，太单薄拿不出去手，太亲密的东西又不能送。 直到看见一套文房四宝，罗钧决定了，就是它了，不高不低正合适。 但是没想到他看上的时候，也有人跟他一样看中了，凑巧的是这人就是舒寒。 下月就是舒眉的生日了，舒寒想着要送姐姐一份礼物，送这东西还是舒浚提议的，因为他听说舒眉前阵子练了很多字，毛笔都快磨秃了。 两人逛了半天，终于看中这套，刚伸手去拿，旁边也伸过来一只手指着那套让老板包起来。 舒寒和罗钧互相打量了一下，谁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其实这东西没什么特别的，但两人都是那种既然你想要，我就更不会让给你的性格，一下子就僵持了起来。 舒浚是个好脾气，先劝着舒寒换一套，因为毕竟是对方先开口要买的，当时他们还只是准备拿来看看。 舒寒自然不乐意，瞪着舒浚问他到底谁是你亲兄弟。 没办法，舒浚擦擦额头的汗，又去劝罗钧，而且提议说让他选一套别的，他来出钱，当做补偿。 罗少爷也是不缺钱的主儿，自然不会同意，非要那套不可。 两个孩子虽然年纪都不大，但为了抢一个东西也没打起来，反而异口同声的要比试一下，谁赢了东西归谁。 他们的比试也很简单，绕着这片跑一圈，谁先回来就赢了，由舒浚做裁判。 罗钧比舒寒高一些，但舒寒更壮一些，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谁都不服气谁。 开始的时候，舒寒明显要快一点，罗钧也不着急，他对这片不算熟，但逛了一下午，哪儿有近道他倒是很清楚。这也算是他从小的一个习惯了，毕竟在柱州那种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记路线他很在行。 舒寒也知道近道，但他不屑这么做，但在跑过第二个巷子口的时候被人绊住了。 因为他看到有几个人围着只小狗，正对它拳打脚踢，小狗呜呜咽咽的好像就要被打死了。 舒寒停下来一看，这领头的他还认识。是他学堂里的同窗，也姓舒，叫舒友新。而就在前几天，舒寒刚跟他打过一架，因为他说起了舒眉的事情。 在他看来，舒眉这个被休回家的是舒家的耻辱，应该送她去妙峰庵出家。 舒寒有几个逆鳞，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说他姐姐，当时就跟人打了起来。 原来舒寒打架就下狠手，学了武功之后更是不可一世，后来还是舒眉不让罗修教他之后，而且耳提面命的叮嘱他，才算好些。 但舒寒骨子里那份暴戾却依然在，要不是舒浚拦着，估计舒友新得吃个大亏，虽然他脸上看着比较惨，实际上没什么严重的伤。 因为这事儿，舒眉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但对打架的原因，舒寒只字不提，舒浚也没敢说。舒眉亲自带着他去登门道歉，当然被拒之门外。 舒友新比舒寒大两岁，原本在舒寒入学之前那是一霸，但后来舒寒一来，完全不理他这套，两人自来不合。 前阵子他又被舒寒打了一顿，到现在伤还没好，出来溜达看到这只狗就忍不住要欺负一下，把它当成舒寒出口气。 没想到，正主来了。 舒寒本不愿搭理他，半点不惧的进去把奄奄一息的小狗抱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舒友新拦住了他：“我说咱们还有事儿没解决吧。” 舒友新这次可不是单枪匹马的，在学堂里，都单打独斗，现在他身边跟着四五个小厮家丁，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怕舒寒。 说着，周围几个狗腿就把舒寒给团团围住了。 这几个人自然没把一个孩子放在眼里，而且听舒友新的意思，今天谁要是教训了这小子，让他跪地求饶服软，有重赏，更是摩拳擦掌的就冲着舒寒去了。 这会儿，正好抄近路的罗钧从小巷那头过来了，看到这一幕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跟舒寒也不熟，可没想过要做什么见义勇为的事情，而且两人还比着赛呢，没有暂停。 舒寒也看到了罗钧，他都不知道对方名字，于是喂了一声，然后把小狗放在一边，示意他现带走。 这回罗钧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也不嫌那狗脏兮兮的，抱着去了旁边准备观战。 舒友新以为这人是舒寒的帮手，后来看他没打算动手，也就没管他。 舒寒观察了一下这几个人，他自知肯定打不过，但并没有退缩。盯住最弱那个，打死一个算一个。 一开始，场面就很乱套。舒寒揪着一个往死里打，其他人的拳脚能躲就躲，不能躲就硬挨着。 没一会儿，就先倒了一个。 舒寒也挨了不少下，开始揪着第二个打。 虽说他年纪不大，但脾气不好又冲动，打架那是从小打到大，小时候没少挨打，经验很丰富。 不过坐在一旁破箱子上观战的罗钧看着舒寒的动作渐渐有些纳过闷来，这招式有些熟悉啊。 又看了一会儿，罗钧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罗修的招式。 罗修的招式可不光是师承谁，有很多都是他集百家之长加上自己的创造而来的，很有辨识度，但他轻易不教人。 据罗钧所知，罗修就只有小胡那一个徒弟，那现在这小子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正好这会儿舒友新正因为舒寒被打高兴着呢，在一旁说着：“没想到吧，舒寒，你也有今天，你再横一个看看啊。” 听到这名字，罗钧坐不住了，不知道他跟舒眉什么关系，但显然罗修没教自己教这小子，肯定有原因。 罗钧武功不差，但不爱动手，看着无害，实际上不是善茬。 他也就是愿意跟罗修过过招，顺便偷偷师，于是直接过去勒住了舒友新的脖子。 “让他们都停手。” 舒友新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竟然站到自己背后，还帮起了舒寒，但仍试图讲和：“这没你的事儿，你放开我，不然等下你也甭想出去了。” 就这样了还想威胁人，罗钧觉得他脑子有病。捏着舒友新的胳膊就绕了个圈，疼得他嗷嗷直叫，把他的手下叫停了。 舒寒也没想到罗钧会帮自己，但他并不领情：“你少管闲事。” “真是不知好歹。”罗钧翻了个白眼，“我今天还就管定了。” 罗钧一出手，舒寒就看出差距来了，那几个人根本不够他看的。直到那几个家丁都躺在地上了，舒友新还没反应过来。 把小狗捡起来给舒寒抱着，罗钧对着还愣在原地的舒寒道：“还不走啊？” 舒寒摸了摸脸，臭着一张脸跟罗钧一起走了。 他的心里很郁闷，打不过小胡就罢了，怎么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也比自己厉害得多。 舒寒不服气，但是又无可奈何，一路上都没说话。 两人也没再比赛，走了回去，在终点等得望眼欲穿的舒浚远远就看到舒寒的样子，赶紧跑了过来问长问短。 舒寒没心情搭理，罗钧也不是多嘴的人，闹得舒浚一头雾水，但也不好当着罗钧的面问舒寒。 舒寒开口了第一句就是那东西他不要了，然后抱着狗就走了。舒浚看着他这样子，跟罗钧告辞之后也追了过去。 路上，舒浚追着舒寒总算是问出了事情经过。他狠狠鄙视了舒友新一番，然后觉得刚才没跟罗钧道谢有些失礼。一路絮絮叨叨的，舒寒根本没听进去。 没有竞争对手的罗钧顺利买到了想要的东西，让人送去了舒家，给舒眉。 舒眉刚把苏雅岚和常可送走，印章的事情不方便当着苏雅岚的面说，常可跟舒眉另约了时间。 收到罗钧送来的东西，舒眉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投桃报李的，还送了礼过来，是为了感谢自己放他出去吗？ 还没等她感慨完，舒寒就带着一身伤回来了。本来他跟人打架之后受了伤也不会来找舒眉的，一来觉得丢人，二来不想再被她教训。 但今天竟然这么反常的过来，舒眉也有些被吓到，以为他伤到哪儿了，赶紧让人去请大夫过来，那只被带回来的小狗也被丫鬟带出去处理伤口了。 舒浚是跟着一起回来的，看到舒眉桌上摆着的东西，很是惊讶。他认了出来，只是奇怪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舒眉这里，把舒寒跟人看中同样的东西，还比赛的事情说了。 听了舒眉的话，舒浚才知道罗钧的身份。 至于舒寒打架的原因，舒浚也没瞒着舒眉，还提到了帮忙的罗钧。 让舒浚先回去，舒眉一边给舒寒脱了脏兮兮的外衣一边问他原因。 舒寒闷闷不乐：“姐，我是不是很弱？” “要是问打架的话，你强又有什么用？” 舒眉一向不推崇用暴力解决问题，每每看到舒寒一身打架造成的伤就很头疼，偏偏他也算是屡教不改了。 舒寒无言以对，他还想变更强，让谁都打不过自己，这样才能保护姐姐。 这点心思，舒眉自然看得出来，她郑重其事的对舒寒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等你长大了变强了，替我撑腰，可我从来都不是想让你用拳头替我出头。” 舒寒不解，他不明白，除了这个他还能做什么。 “你看朝廷上是只有武官吗？那些文臣一张嘴的威力可能比武将手中的剑还要锋利。”舒眉循循善诱，“你也不算小了，在武学上你启蒙晚天赋也不高，难道还真想去当个将军吗？” 舒寒没回答，他确实是想的呀，尤其是见过罗修的身手后，他更向往了。 但其实舒眉并不想他去当什么将军，太危险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不保护好怎么去见她的父母。 舒眉很想找机会劝劝舒寒，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于是她拉着舒寒说了半天的话，总算是让这个不驯的孩子心思有了改变。 第155章 也许是舒眉的话管用了，也许是舒寒认识到自己在武学上不可能有更深的造诣了，总之舒小少爷忽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点火就着，也没有再逃学，而是老老实实上课去了。 对于他的改变，舒眉简直喜出望外。她对舒寒要求不高，也没指望他能考上个状元什么的，只是觉得上阵杀敌之类的事情只能作为理想。 没几日之后，罗钧就准备打道回府了，京城再好也有腻的时候。临走前，他来见过舒眉一次，请她有机会去柱州看看。舒寒并没有露面，但是却从树上看到了对方上马离开的身影，暗暗攥拳，早晚有一天他会超越他的。 之前败给小胡的时候，舒寒就郁闷了好一阵，现在又输给了罗钧，小少爷的心也挺累的。他输给一个就要在心里树个靶子，非要趟过去才算行。 舒眉并没有太在意，舒寒这孩子还没定性，现在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没准哪天又变了。 但舒寒却是放在心里，用拳头说话其实挺累的，要是能动动嘴就办到的事情，没必要动手。人要是开窍，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之前不管舒眉苦口婆心怎么说，都没能让舒寒改变主意，却因为罗钧这次的意外出手让他看了命吧。 于是，这世上少了个逞匹夫之勇的莽撞少年，却多了个以首辅大臣为目标的学子。 多年后，驻守一方的大将罗钧也不得不来亲自上京来打点这位不好伺候的舒相。早已修炼得成精的舒相爷在为难罗将军的时候，终于把当年那口气给出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的舒寒还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普通少年。 罗修离开京城已经有半个月了，在这期间，京城风平浪静。在范家的亲事告吹之后，赵氏和舒厚安都消停了下来，舒眉依旧住在舒家。 不过这段日子里，还发生了一件事。 苏雅晴早产了，虽然生下一个儿子，虽说是个庶子，但毕竟是祝泽樾的儿子，也是祝家第一个第四代，得到的关注并不比嫡子差。况且祝泽樾也没有再娶，生了儿子的苏雅晴还是很有机会转正的。 经过那么多次的教训，苏雅晴也学机灵了，不再那么缠着祝泽樾惹他烦，也就是偶尔请他过来看看孩子。但那孩子先天不足，每天都要用名贵的药材吊着，每每让祝泽樾看到都有些不忍。 苏雅晴的早产虽说不是他亲手造成的，也跟他有关，因为要不是被碧草推了一把，她也不至于早产。 碧草虽然被祝绯樱弄走了，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于是又被祝泽樾给找到了。这回祝泽樾是没把人带到家里，而是在外面置办了一处产业，专门养着他。 这件事被苏雅晴知道了，她挺着大肚子就去找上门了，不知道怎么就动起手来，推搡之中，她就倒在了地上。 在苏雅晴神志清醒的时候，还拽着祝泽樾的手，求他一定要保住孩子。看她这样，祝泽樾心里也不好受，他们怎么会走到现在这步田地的。 所有的人都在说是他的不对，明明家里有人这么一心一意还不知足。祝泽樾不敢说出真心话，他哪儿是对什么野花野草上心，无非就是想留着一个念想。 不过经此一事，祝泽樾被吓怕了。 等苏雅晴生下孩子之后，祝泽樾就想去把碧草送走了，这次他再也不会把人找回来了。但他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想起这也可能是祝绯樱的手笔，祝泽樾这次却没再去找太子妃的麻烦，他的心早就死了。 不过这回，他算是冤枉自己姐姐了。因为祝绯樱的肚子也大了，她一心躲在太子府里保胎，哪儿有心思再去管其他的事情。 虽然这次萧悬没出什么幺蛾子，但祝绯樱算是被吓怕了，不敢掉以轻心。太子最近依旧兢兢业业的在怀宣帝面前挣脸，不过回家的次数还是多了起来。 夫妻二人最近倒是难得找回了些新婚燕尔时候的美好时光。 祝小少爷每天吃的药材比苏氏还多，苏氏因为得了重孙，最近心情大好，连着身体都轻快了不少。她让人去找库里的药材送去，但人去了说库里的东西不见了。 那些可都是上好的药材，一查才知道，都被祝泽樾拿走了。 但祝泽樾拿走的东西却被顾茂然给送了回来，这一折腾，事情也真相大白了。 当初假借顾慧娘名义送到舒眉府上的各色补品药材原来都出自祝泽樾之手，而舒眉拒收之后就被顾茂然给留下了。 顾氏气得牙痒，怪自己的外甥眼皮子浅薄，这点东西都要贪下，顾二夫人自然不乐意儿子被这么说，硬着气把东西都给凑齐了还添了两分给送了回来。 顾慧娘兄妹都很意外，祝泽樾会这么做。当初同意和离的是他，现在依依不舍的也是他。 这么一闹，两家的关系也疏远了起来。但最大的影响并不是这个，而是苏雅晴知道此事之后，被生生气得吐了血。这回可是真的，没有半分作伪。 她一次次的心灰意冷又一次次的强打精神，甚至不惜用孩子的事情去设计碧草。但没想到，最后她其实还是败给了舒眉。 那碧草算什么，要不是跟舒眉长得有几分像，恐怕祝泽樾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这个事实，才是让苏雅晴吐血的真相。 苏雅晴抱着身体羸弱的儿子眼泪都干了，自此对祝泽樾再也不抱一点期待了。 她只想养大儿子，这是她唯一的指望。 苏氏被气得差点中风，指着顾氏鼻子骂了她一通，让她立刻给祝泽樾再娶一个，让他再也甭想惦记着舒眉。 不过现在以祝泽樾这样的名声，想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庶女恐怕都难。 此时，把祝家搅和得人仰马翻的碧草正跟伊拂在一起，剥去伪装的面具，他跟舒眉其实并不相像。 伊拂也是说到做到，爽快的给了他一笔银子，放他离开了。 这件事，伊拂并没有对罗修说起，总之给自己兄弟找不痛快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 倒是萧戎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有些感慨，罗修这些年虽然漂泊在外，但交了这些兄弟却个个都是肝胆相照可以两肋插刀的。 反观自己，和亲兄弟关系都疏远冷淡，身边好像除了吴策，再没别人。但吴策也并不是心甘情愿留下来，这么一想，萧戎更郁闷了。 二皇子的心跟秋天一样，凄凄惨惨戚戚的，还不能让人看出来。 ### 祝家的事情，舒眉都是听苏雅岚说的，到如今，舒眉听到，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就像是一个非常冷静的旁观者，甚至连幸灾乐祸的感觉都没有。 苏雅岚也不是有意跟她提起祝家那些糟心事儿，她只不过想找个人倾诉。毕竟她和苏雅晴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虽说不亲近，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现在看到苏雅晴落得如此下场，苏雅岚很感慨。其实苏雅晴真没那么惨，她在祝家还是祝泽樾唯一的妾室，现在上面连个正妻都没有，而且她又生了长子。 没准这样的结果就是苏雅晴想要的呢，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是当初最喜欢祝泽樾的时候，她也从来都是可以冷静剥离开感情和理智的。 她败就败在舒眉是重生的，对她有了防备。 但这些话舒眉没对苏雅岚说，也算是替她留点脸面了。 苏雅岚感慨完，又有些庆幸，觉得舒眉从那里离开了，不然苏雅晴生了庶长子，舒眉看着得多憋屈。 最近苏雅岚着实有些伤春悲秋的感觉，舒眉觉得这是从“罗钧”不出现之后开始的。 真的罗钧回了柱州，不过常可其实还可以盯着罗钧的名字出现在苏雅岚面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这么做。 于是最近苏雅岚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头了，虽然看起来还是那样，但偶尔就会走神。 舒眉看她这样暗暗感叹，她真是栽在常可的手里了。 这小子显然是在玩欲擒故纵，就等着苏雅岚自投罗网去了。 不过舒眉并没有打算去管，感情这种事，还得他们自己去解决，不过舒眉很期待苏雅岚知道常可骗了她的时候，常可要怎么解释。 舒眉没事人一样，跟常可两人分工合作，找寻着另外一枚印章的下落。舒眉其实唯一的知情人，她知道剩下那枚印章上刻着的是个叶字，但这件事并不能跟常可说。 她只提供了个线索，让常可去找找几十年前最好的金玉师父是谁。能把那样一枚玉玺分成四份的，手艺肯定非同一般。 舒眉一边回忆着前世的事情，一边算计着罗修今天到了哪里，明天又要从那条路走。 在罗修离开后，舒眉就在舆图上一点点描摹过去。其实她并不知道罗修的路线，只是按照通常的路线去走。 按照舒眉的估计，罗修他们应该还有阵子才能到达广西，但因为他们半路改成了水路，比走陆路要快很多，这时候已经踏上了福建地界。 想要开放海运，这里是个需要重点考察的地方，罗修准备在这里停留几天，然后再沿海岸线方向去广西。 段离在把人送上岸之后，根本就没下船，她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赶着回去。 但就是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能抽出工夫来，找祝君柳聊了一会儿。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那一个：罗修对你挺好的，你好好珍惜，不要闹了。 祝君柳被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无力的转身离开，平时最注重礼貌的人竟然连道别都不愿意说了。 罗修也跟段离单独说了会儿话，但显然两人谈的就不是这个问题。因为罗修的脸色很好，但段离神色有几分凝重。 这回罗修倒是没再去刺激祝君柳，既然已经到了岸上，也没必要演戏了。不过罗修还是暗搓搓的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舒眉。 要是祝君柳知道，恐怕真的会跟他动手打一架。但两人的关系现在比较微妙，上岸之后反而疏远了一些。 因为那天对祝君柳抛出诱饵之后，对方没接，罗修也没再继续问。这合作是要将情投意合的，他们也并不是非祝君柳不可。 萧戎做事，从来不会把赌注放在一个人身上，太过冒险。 一行人在福建走动，并没有想惊动地方官员，毕竟他们的走海路过来，并不符合朝廷规定。 他们想要低调，但没想到还是被人察觉了，就算罗修是个普通的锦衣卫，到了地方上也是能横着走的，何况他还有个不小的官职，自然受到了十分亲切热烈的欢迎。 在这宴席上，就有刚新官上任不满一个月的范南天。 他虽然此前根本没见过罗修，但对这个名字却恨之入骨，要不是罗修，他怎么会跑到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是范海晏派人送给他的临别赠礼，不然以他的能力，哪儿能知道其中是罗修作梗。 罗修认识范南天，而且他这人还比较欠，人正恨着他呢，他还非要找人对方。 不过罗修不是傻子，他自然不会刺激范南天，而是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对范南天的褒扬，别说范南天了，就连祝君柳都觉得他说的真情实意的，虽然他可以肯定那是假的。 罗修的话让范南天有些犯嘀咕了，难道说他选自己过来是真的看中了自己的能力？ 范南天就是个小人心性，刚看到罗修还恨得咬牙切齿，转眼就恨不得紧紧抱住这只大腿，以求日后能跟着飞黄腾达。 两人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痛快，就跟多年不见的知己好友一般。 祝君柳在一旁看着他们，觉得罗修真是幼稚无比。他可以肯定范南天被发配边疆的事情跟罗修有关，而且十有八九因为舒眉。 范家和舒家议亲的事情并不算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但祝君柳没想到罗修会做得这么直白，简直就差昭告天下了，舒眉是她的人，谁都别想动。 不过这份幼稚又真挚热烈的感情，祝君柳还真是有些羡慕，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很老了。 第156章 十月末的时候，罗修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这次并不算罗修外出公干里最长的，但却让舒眉过了一个最漫长的秋天。 院子那边海棠树的叶子都快掉光了，秃丫丫的枝条显得很单薄，舒眉看着那树梢，觉得现在那里可没法藏人了。所以，等看到那上多了个人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 绿雁跟在舒眉身边，她可没傻，看到对面树上忽然下来一个人朝着她们过来，吓得差点喊出声来。 也怪罗修和舒眉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就算是最亲近的两个丫鬟也都没见过罗修。 被绿雁那么一拽，舒眉回神了，赶紧捂住她的嘴，快速道；“别叫。” 绿雁不是立夏，马上反应了过来，小姐和这人认识，但心里反倒更不踏实了。因为她看到一直以来沉稳冷静的小姐盯着那人就没挪开眼睛，她要是再看不出来什么眼睛就太瞎了。 这会儿舒眉可没功夫去跟她解释什么，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罗修了。她以目光描摹着这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虽然罗修跟走之前没什么变化，但舒眉愣是从他脸上身上看出了他黑了也瘦了，这可以说完全是心理作用。 罗修伸手把舒眉带到身边，然后没等绿雁反应过来，就把人带走了。 留在原地的绿雁只听到一句：“人我先借走了。” 她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就慌了，要去找人，不过刚转头就看到舒寒站在不远的地方。 舒寒当然也看到了罗修，那话其实就是对他说的。于是，舒寒拦住了绿雁，说他回头会把舒眉带回来的。 最近舒小少爷沉稳了许多，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虽然只是简单两句解释，却让绿雁放心下来。 罗修带着舒眉其实就去了隔壁，作为邻居就是这么方便。 两人脚刚落地，没等舒眉站稳，罗修就揽着她的腰，低头给了舒眉一个绵长的吻。 直到舒眉觉得气息不稳，推了推他，罗修的唇才稍稍移开，但这样的距离，他一开口说话似乎又要亲上了。 “想我了没？” 罗修笑得风流又好看，生生让舒眉又红了脸，微微偏头，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 甫一见面就来这么一下，舒眉的心底虽然也很享受如此亲近无间的接触，但多年的教育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确实想他了，在白天看到那海棠树的时候会想起他，在晚上看到那瓶药油的是会想起他，甚至饭桌上出现一道他喜欢的吃的菜，都会想起他…… 舒眉也觉得自己中了毒一样，之前那么久没见也没事，只能说这感情一旦迸发就控制不住。她从心里接受了他，心心念念也就再装不下其他了。 罗修就站在那里，张开双臂任舒眉上下其手，随后又贴着舒眉的耳边又腻歪了几句，弄得她直缩脖子躲开，非得承认自己想他了才罢休。 舒眉就是不说，但主动勾住罗修后背不撒开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认识舒眉这么久，罗修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这次倒是难得的见好就收，没再逼问，两人就这么静静享受着重逢的喜悦。 等缓过神来，舒眉先检查了罗修一遍才放心。 知道罗修肯定没吃饭，舒眉准备下厨，不过这阵子罗修都不在，他这早就没什么东西可用了。舒眉刚想回去拿些东西过来，就看到墙头伸过来一个篮子。 舒寒扒在墙头招呼了罗修过来拿，他若是想对谁好，那做起事来是又熨帖又周到，看人走一步能为人铺出剩下的三步，这也是一种天分。 罗修一看就乐了，狠狠夸了舒寒两句。舒眉其实也挺奇怪的，就自己弟弟那脾气，除了对自己和舒浚，还真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过，只能说罗修确实挺有魅力的。 舒寒送来的东西也挺全的，几乎是捡着罗修爱吃的送的。有了食材，舒眉便去做饭了，她并不是很爱下厨的人，但一想到是罗修要吃，她就不想假手于人。 罗修拎着东西也跟着进了厨房，围着舒眉转。 舒眉却觉得他现在好像一条大狗，热情似乎要将这萧瑟的秋季都焐暖了。不过这样的状态，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一边做饭，舒眉一边听着罗修跟她说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当然他说的时候专捡着风土人情和有意思的事情来，对于遭遇倭寇那几次战斗只字未提。 即便他不说，舒眉也猜得到，就刚才她就看到他颈边一道浅色的印记，显然是受伤之后刚愈合的，肤色还与其他地方不一致。 不过那伤看起来并不严重，只是舒眉想起他衣服下面被盖住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伤口，还是会觉得怪心疼的。 可以预见，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很多，舒眉觉得自己没让舒寒走这条路子简直太明智了，她惦记这一个就够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说什么，不想给他造成负担。罗修天生就是个战士，她既然喜欢上了他，又怎能自私的把他圈养起来，虽然舒眉真的很想那么做。 上战场那是拿刀子拼前程的，哪儿有不受伤的，不过，他回来就好…… 罗修把舒眉笑容下的担忧看在眼里，不过也没什么好开解的，若是保证每次都毫发无损，那根本是骗她的。做不到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说。 只是看着她极力理解不想给压力，但又忍不住会说两句提醒的话，罗修的心里就像是被小猫抓了一下，又痒又软的。 两人一个专心哄人，一个有心配合，一顿饭没觉得多久就做完了。 舒眉其实刚吃过，但还是陪着罗修坐了下来，她动筷子不少，基本都是在给罗修夹菜。 一顿饭吃下来，罗修觉得自己沉了有三斤。 饭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管罗修说什么，舒眉都听得不厌。 这样乖巧温顺的样子，让罗修都不想进宫了了。 不过他还得去，但刚回来进宫就来找心上人，这种事除了罗修也没人敢了。 休息了一阵之后，罗修要进宫面圣去，舒眉也回了舒家。 一进院子，舒眉就看到舒盈在等她。 舒盈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把自己要问的事情问出来。不过看她顾左右言他的样子，舒眉也猜到了七八分，只是有些纳闷她的消息怎么这么快。 其实这事儿是舒浚说漏嘴的，舒寒看到罗修之后，就去了趟厨房，碰到了来找吃的舒浚，这一问知道了罗修回来了。 舒浚回去碰到了舒盈，舒盈揪着他说，吃这么多回头会变成大胖子的。舒浚下意识的回嘴，说罗大哥吃的更多。 舒盈一听，好嘛，原来连他都知道了。 想起舒眉提过，小胡是跟着罗修出去的，现在罗修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回来了。 这么一想，舒盈就坐不住了，跑过来找舒眉了。不过她等了这有两个时辰了，才看到人回来。 舒眉确实向罗修问起了小胡的情况，但舒盈不知说，她也不主动提起。 不过舒盈就是那种死鸭子嘴硬的人，还真撑着口气没问，于是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看她离开，舒眉叹了口气，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直面自己的心呢。 这次回来，是罗修确实没带小胡回来。是小胡主动请缨留下的，祝君柳也没回来。小胡正好留在那边配合着他继续考察沿海的情况。 小胡也知道祝君柳跟头儿不是一伙儿，觉得自己作为罗修的左膀右臂，有责任盯住祝君柳的一举一动。 最近进犯的倭寇被罗修打退了几次之后也消停了不少，祝君柳虽然没同意罗修的提议，但也觉得开放海运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于是写了封信，让罗修回京带给萧悬。 罗修这回进宫却没见到怀宣帝，只让内侍把奏折收了，然后说了几句话就送他出宫了。 出宫之后，罗修去了成王府，萧悬也不在府里。 罗修一琢磨，觉得这事儿不太寻常。怀宣帝前阵子虽然接着生病的事情，好好收拾了下自己的儿子，但他毕竟年纪不小了，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抵挡不住衰老。 罗修心思一动，猜测怀宣帝大概是真的病了，而不在府上的萧悬大概是秘密进宫侍疾去了，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这件事。 事不宜迟，罗修绕道就去找伊拂了。 伊拂虽然说起诗句来依旧颠三倒四，但做事还挺有一套的。见到罗修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把情报交代了。 怀宣帝确实病了，进宫侍疾的不光是萧悬还有太子，像永王之流自然没这待遇，但他听到了风声也在外围表白着忠心和孝心。大概只有二皇子萧戎最不受待见，没人通知他，他也没过去凑热闹，权当是真不知道了。 不过伊拂很清楚，萧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存在感很弱的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挺好奇的。 对于罗修和萧戎直接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罗修那班兄弟也不知情。罗修是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若是成功还好，不成的话，他们还有着正当的身份，不会受牵连。 至于他自己，早在出生的时候就跟萧戎的命运绑在一起了，他就算想也无路可退的。 伊拂是刺探消息的，自然比其他人多了一些警惕和细心，就算罗修再怎么掩饰，他与萧戎之间不同寻常的联系还是让伊拂注意到了。 但做兄弟的不说，他自然不会问，只不过在收集消息的时候会多加注意一些。比如说最近萧戎回京了，却没在宫里露面。 罗修出了伊拂那，就有人过来请他了。来的人是萧戎的手下，说主子就在城里，请他过去。 萧戎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护国寺里，难得在京中待着，他没有封王，连府邸都没有，这约的地方是在罗鸣鸿的宅子，而且常夫人也在。 这宅子是罗鸣鸿没成亲前置办的，那时候他刚离开家到了京城，手头银子都多少，也没入朝为官，买了这小院手头就一点钱都没有了。 他非要买了这院子的目的也不为其他，是想着自己要娶了常家小姐，总不能让她还住在常府吧。 不过就这小院挺寒酸的，让当年的常小姐住在这里其实挺委屈她的。她是什么人？常家唯一的女孩，不光有父母宠爱，上面还有好几个哥哥，真真是天之骄女。 但月满则亏，还没等罗鸣鸿提亲去，常小姐的父兄相继去世，只剩下寡母和她相依为命。常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要招人入赘。 罗鸣鸿虽然不是长子，但他老子罗千胜娶公主都没有入赘那一说，自然不同意儿子入赘常家。 但罗鸣鸿铁了心，不惜跟罗千胜闹翻了，也要入赘。罗千胜大怒，真的跟他断绝了关系，而且闹到了怀宣帝那里。连怀宣帝都劝不住，只能让两人写了文书，断绝了父子关系。最后罗鸣鸿去世，罗家人除了罗修都没露面。 罗修小时候听说这件事之后，觉得自己这个舅舅大概是傻了，哪儿有男人做成这样没骨气的，为了个女人就抛家舍业的，值得吗？ 后来喜欢上了舒眉，罗修才渐渐理解了罗鸣鸿，值得，简直太值了！ 娶进门或者是入赘，就算是成过亲嫁过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想要的，怎么样都好。 每次来这里，罗修看着这小院的一点一滴，都觉得处处透着罗鸣鸿的用心。他是真的把这里当做和常夫人的家来布置的，两人成亲后其实多数时候都住在这里，连常可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只不过在罗鸣鸿去世后，常夫人就很少来了，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未曾改变过，每天都有人在整理着，让其保持原状。 但东西在又能怎么样，人都没了。 罗修明白常夫人为什么不愿意来，物是人非，睹物思人，是挺难受的。 现在常夫人也在，罗修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收敛心绪，罗修走了进去。 46 第157章 舒盈没能问到小胡的下落，到了晚上还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虽然在这上面不算敏感，但也察觉到了舒眉不想她与小胡走得太近，再有牵连。 但舒盈岂是能听话的人，况且那人还是舒眉，她就更不乐意照着她说的做了。 她越不让自己联系小胡，舒盈越是要联系。 于是，舒盈大半夜从床上翻起来，点灯磨墨，给小胡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舒盈拿着信去找舒眉了，依然是颐指气使的口气，让她把信送给小胡。 舒眉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把她从头看到脚，接过信就给撕掉了，压根不管她里面写的是什么。 这下舒盈急了：“你疯了吗，干嘛撕我的信！” 舒眉冷笑一声：“我以前以为你只是楞，现在看来你是傻，且不说你与他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写信给他，就说你现在正在议亲之中，这信要是落在外人手里你要如何解释？” 舒盈被舒眉的眼神刺得一愣，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她自然知道舒眉说的是什么意思，这种信件往来私相授予的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也会受损。 不过她昨晚不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于是看着舒眉嗫嚅道：“让你的人送去，又怎么会落到不相干的人手里。” 舒盈这也就是变相承认了她是信任舒眉的，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冒险。 听到这话，舒眉虽然有些意外，但语气依然很严肃：“就算是我的人送去，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不能看你冒险。” 其实要是让罗修派人送过去，基本是不会让信落到其他人手里的，舒眉这么逼问舒盈也是有私心的。小胡跟着罗修去那么远为的是什么，舒眉可以想象。她希望在这段感情里，小胡不能只做一个追逐者，每次都让他付出，若是舒盈有心，她至少可以停下来等一等他。 最近赵氏春风满面的，连给自己添堵都顾不上了，就是因为给舒盈相看了一门好亲，正热火朝天的给舒盈准备嫁妆呢。 舒眉也让秋实去打听过，这次的陈家少爷的确很不错，出身名门，自己也很上进，在这次科举中位列前十。而且他刚满十八，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而且他风评人品都很好，房里连个同房丫鬟都没有，在如今真是很少见了。 碰到这么个挑不出错的对象，舒眉觉得小胡跟他比起来吃亏太多。但凡有女儿的都会选择陈家少爷吧，更何况赵氏那么一个嫌贫爱富的，给舒盈千挑万选，怎么可能同意她下嫁给个一穷二白无父无母的小子。 不过舒眉觉得小胡对舒盈真的很好，除了他还有谁受得了她那大小姐的脾气。 重活过一次，舒眉在这方面感触很深，家世背景算得了什么，能找一个对自己好的才是真的。人生漫漫几十载，对着一个两看相厌的人实在是种折磨。 但舒眉这话还是没能把舒盈的真心逼出来，舒盈罕见的没再继续跟舒眉发脾气，而是默默离开了，临走前还让舒眉放心，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第二次了。 舒眉不知道她真的没搞清楚自己的感情还是明知故意逃避。若是前者，舒眉还有信心有机会，若是后者，那路是舒盈选的，她没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她。毕竟，跟着小胡比嫁入陈家过得肯定要清苦许多。 送走了舒盈，罗修就来了。 舒眉觉得他从这次回来之后有些闲得过分，因为他一天三顿都会过来蹭饭。 自从那天被绿雁看到之后，他连表面的掩饰都不做了。 立夏也知道了罗修是谁，跟绿雁不一样，只要舒眉觉得他好，那她就会支持。 小姐在祝家的时候很少笑，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虽然他长得有些太好看，感觉会很风流，不过小姐看到他就算是嫌弃都是笑着的。 而且立夏倒是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每次看着小姐的颜神太专注了。 有了两个丫鬟帮忙打掩护，罗修来找舒眉方便了太多。 舒眉也是心疼罗修最近一直在外地，肯定吃不好，于是卯足了劲儿换着花样做好吃的想要给他补回来。 这没几天，罗修发觉自己胖了。 其实这阵子也是罗修难得的假期，皇上病着，没空给他安排任务。而萧戎那边对他的安排就是让他随意去做。 罗修也不是一点正事不干，印章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弃。现在他手头有两枚真的和一枚假的。 那枚刻着陈字的印章，罗修猜测会不会还在罗千胜手里。 至于假的那枚，罗修本想交给明沧师太，顺便试探一下她对此事知道多少，不过被舒眉拦住了。 这辈子舒眉是没法像上辈子一样，跟着师父四处游历了，但想到上辈子师父因为这玉玺丧命，舒眉打定主意不准备让她继续追查这件事了。 虽然以明沧师太的脾气，要让她放弃不太容易，那，就让她摸不到这上来，断了她的念想。 其实舒眉这么背着明沧师太搞小动作心里觉得挺对不住师父的。她知道师父是前朝公主，那玉玺对她也许不只是传国之宝那么简单。 罗修对舒眉的提议没有异议，答应了下来 第四枚印章的下落挺不好找的，舒眉也只记得那印章上是个叶字，还不如从切开玉石的工匠入手更容易。 有这门手艺而且敢做的人可不多，但分布五湖四海，也不容易找到。 常可整理了一份名单交给了罗修，怎么找到上面的人就是罗修的事情了，他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无趣的事情上。 舒眉根据前世的记忆，绘制了一下那印章的样子给罗修看。罗修找了人仿制了个假的，把两真两假四枚印章拼在一起，果真合成了完整的一枚玉玺。让人挺惊讶的是，原本那些小篆和周围的图案在拼到一起之后，合成的还真是完整的玉玺图样。 罗修和舒眉看着印在纸上那一个大大的萧字，相视而笑。 做了这么多事儿，追查了这么久的玉玺下落，总算有了眉目，罗修的心情很好，舒眉的就有些沉重了。 都到了这地步，她岂会猜不到，罗修找玉玺明面上是为了皇上，实际上他背后站着的人应该是萧戎。不管是那次萧戎出手把她从萧悬身边带走还是上次在树林救了她，这些都表明萧戎和罗修的关系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毫无瓜葛。 舒眉前世只听说萧戎在萧悬继位之后没被戕害，但从未想过他也有着当皇上的野心。不过也对，同为皇子，他又怎么会真的那么无欲无求，对皇位一点想法都没有。 那张龙椅恐怕没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吧。 舒眉并不是对罗修的选择有什么疑问，只是有些担心，上辈子他死于剿寇之中，是不是跟他站错了队有关系，让萧悬忌惮，所以杀了他。 但那个时候，萧戎又在哪里？他有没有为罗修打算过？他有自保的能力，就没有能保住罗修的能力吗？还是说他用罗修的牺牲，换取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这么一想，舒眉觉得有些后脊发寒。不怪她多疑，毕竟宫里出来的主子们，各个都是人精，善伪装会演戏，心思九曲十八绕的，没一个善茬。而且这辈子罗修和萧悬的仇似乎结得更早更大了，萧悬若是知道罗修为萧戎卖命，估计第一个就会弄死他。 罗修觉得舒眉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不过问她也没得到答案。 这时候，罗修接到了罗钧的信。 看过信之后，罗修脸色大变，把信纸抓皱得要碎掉了一样，手指关节都隐隐发白。 舒眉连忙握住他的手，“出了什么事？” 她还从没见过罗修这个样子，他的手冰凉的，还微微发抖着。 罗修这会儿连挤出个笑容的能力都没有了，把信塞进舒眉手里，然后大步出门去了，半句话都没留。 舒眉连忙展开信纸一看，上面的消息让她大吃一惊。 纸上只有四个字：母危速回。 舒眉认识罗修这么久，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祖父，还是带着一种非常不快的态度，再有就是见过罗钧，似乎也有些疏离，还不如跟小胡亲近。他从没提过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只看到这四个字就能让他大失常态，显然还是很在乎他母亲的。 照舒眉的理解，罗修跟家里的关系应该很糟糕，不然不会很久都不回去一趟，当年第一次见到他在后门，是不是就是离家出走了…… 舒眉有很多疑问，但却从来没问过罗修，她在等他愿意告诉自己的时候。 有事舒眉也觉得罗修这人挺不公平的，她把自己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但他却还是云里雾里的从来不愿意说清楚。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挑他毛病的时候，舒眉只能等着，等着罗修回来。不管什么事情，她都想跟他一起面对，一同承担。 舒眉有些坐不住了，索性去了隔壁等罗修。因为小胡不在，她都不知道要找谁才能知道罗修在哪儿，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 但舒眉从上午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罗修都没回来，也没去自己的院子。她临走前叮嘱了两个丫鬟，看到罗修来告诉他自己在隔壁。 舒眉连房间都没进，就在院子里等着，天都黑了，露水重了起来，她裹了裹外衣，试图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直到外面敲响了三更的梆子，罗修才跌跌撞撞的进了院子，他喝醉了。 这次罗修真的喝了很多，醉得有些彻底，虽然喝酒之后的他一贯变得沉默寡言，冷峻严肃，但还能站得稳，走的直。 现在他是站都站不住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舒眉赶紧上前扶住他，立刻闻到了一身浓重的酒味。 不过舒眉看到他还是有些庆幸，至少他喝醉了还知道回这里。 罗修面无表情，看到舒眉也跟不认识一样，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舒眉踉踉跄跄扶着罗修终于把他拽进了卧室，想要让他躺下，他却僵着身子绷着劲儿不动。舒眉哪儿弄得过他，于是放弃，想要回头把灯点燃却被罗修一把抓住了手腕。 喝醉之后的罗修力气更大了，半点不私藏，他就那么轻轻一拽，舒眉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舒眉推了推他，哄道：“你先让我把……” 话还没说完就被罗修以吻封缄，而且这次的他的力道很大，动作粗鲁，像是要把舒眉整个人咬下嚼碎一般。 舒眉被他吻得嘴角生疼，似乎都磨破了，但力量悬殊，她根本挣脱不开他。她有些恼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喝醉成这样还发疯。 不管怎么样，他好歹先把话说清楚，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怎么还非要硬扛。抱着自己的胳膊十分用力，像是怕自己会跑掉一样。 舒眉觉得不知道是气他多还是心疼他多了，所以就算再不舒服，她也忍了，还用活动十分受限的胳膊磨蹭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忽然舒眉觉得嘴里尝到一点咸涩的味道，夹杂在血腥的气息里。她用脸颊蹭了蹭罗修的脸，感觉到上面有些湿润。 罗修哭了。 幸好没有点灯，舒眉看不清罗修的样子，不过她知道以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不愿意自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即便是他醉着，也不愿意。 这样的罗修实在让舒眉疼得心都要碎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他，只能尝试着探出舌头一点点描摹过他的嘴唇，吻净那些咸涩的液体，试图用青涩却温柔的动作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我在，有我在……” 似乎舒眉的举动起到了作用，罗修的动作温和了下来，但依旧霸道，一举攻入她的嘴里，舌尖划过各处，像是在标记领地一般。他的手也不规矩起来，沿着舒眉的腰线上下滑动。 舒眉被吻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嗯了一声。 罗修稍稍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舒眉。 在黑暗的房间里，舒眉只看到他那双还带着水润光泽的眼睛亮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罗修压在床上，他稍显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拂过，他的手停在了腰间，热度透过了衣服直达皮肤。 舒眉暗暗叹了口气，伸出来手来，勾住罗修的脖子，献祭般凑上去吻住了他…… 46 第158章 舒眉最后昏睡过去了，罗修却是睡不着了，一直瞪着眼睛到了天亮。 看着沉睡在自己臂弯里的人罗修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半高兴得高兴到恨不得去城门楼子上吼两嗓子，让人人都知道舒眉是自己的人了。一半又觉得对不起舒眉，他酒量特差，醉得快，但醒得也快，到后来，他根本就是清醒的…… 看到舒眉身上被自己弄出的痕迹，罗修又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压住蠢蠢欲动的心思。 乘人之危的事情不能做第二次…… 舒眉被他搂得有些不舒服，动了动，罗修的胳膊都僵了，一点都不敢动，生怕把她吵醒了。他倒是不怕面对舒眉，只是觉得昨晚给她折腾坏了，想让她多睡会儿。 还好舒眉只是挪了挪胳膊没有醒，罗修见状又凑过去贴在她的额头亲了亲，说了句醒着的时候都没说过的话。 本以为神鬼不知的罗修说完就发现舒眉的眼睛倏然睁开了，看着他，眼珠一动不动的。 也是罗修刚才心思松懈没注意到舒眉实际上已经醒了，这会儿被她这么看着，冷汗都要下来了。 因为舒眉看起来面无表情的，他有些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舒眉看着罗修，忽然从脖子红到了脸上，“你再说一遍。” 其实不光是罗修不安，舒眉也很忐忑，昨晚的事情大概是她两辈子以来做过最大胆最出格的事情了。 但舒眉并没有后悔，昨晚罗修的样子实在太招人心疼了，所以他想要，她就会给。 不过醒来反应过来，舒眉就恨不得钻进被子里不出来了，简直太羞耻了。罗修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放荡？ 舒眉忽然就清醒了，感觉到罗修抱着自己，贴近自己，然后就听到了他说的话，顿时忍不住就睁开了眼睛。 舒眉刚醒，声音还带着些鼻音，听起来软软的，罗修觉得心都要酥掉了。 这会儿别说是一句话了，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想办法。 于是罗修看着舒眉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不过如此直白的表明心意，他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耳尖也红了。 别看罗修平时嘴上便宜不少占，但两人之间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好像是水到渠成然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没有那么多花哨的表白。 之前最接近表白的一次也就是罗修问舒眉又没说过自己喜欢她，舒眉当时回的是你现在说也不晚。 不过那次罗修还是没说出口，总觉得那样说太矫情，黏黏糊糊的一点都不爷们儿。 刚才要不是因为舒眉没醒，他还说不出口呢。 罗修就是这样一人，平时嘴皮子厉害插科打诨的调戏舒眉，真到了正经时候，一句情话都没有了。 这一说完，舒眉就笑了，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开心。 舒眉那么精明的人，罗修对自己的态度她还能不清楚，他喜欢是真喜欢，绝对不掺半点水分。但她确实没听过他说过一个喜欢心悦什么的，想起来总觉得不够满足。女人嘛，就算再怎么理智冷静，也愿意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多肉麻都不觉得烦。 这回真听到了，舒眉总算觉得圆满了。 舒眉这样子实在太好看了，罗修觉得她是高兴了，自己却有些不太好了。 两人贴得这么近，对他实在是种考验。 舒眉也察觉到了罗修的异常，顿时脸涨红得都要爆开了一样。 昨晚黑灯瞎火看不清还好，现在舒眉面对眼前这副赤/裸的胸膛，看到上面还有些红痕，显然是自己抓出来的。 舒眉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修知道舒眉脸皮薄，昨晚的事情虽然她没抗拒，但还是自己先动手的，不过看她并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心里那点羞耻感一下子就飞了。 不过怕舒眉蒙在被子里憋死，罗修还是按捺住了身体里叫嚣的热血，起身下床，捡起衣服穿上，回头拍了拍被子，道：“我出去打点水进来。” 罗修把水放进来就出去了，因为不那样舒眉根本就不会出来。 后来等罗修再进来的时候，舒眉也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在梳头发。 罗修上前伸手拿过她手上的钗子，亲自替她插上，然后后亲了亲她的头发。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脖子上被衣领遮住若隐若现的红痕。 那些可都是他亲自印上去的，罗修心里满满的骄傲都快要溢出来了，从后面抱住舒眉不想撒手。 昨天他是很难受，也很愤怒，但却无能为力，才会去喝酒。 但今天所有都不一样了，罗修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把所有都给了自己的人，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了。 舒眉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紧绷的肩膀很快就在罗修的怀里放松了下来，她其实也很享受两人之间这么亲密的感觉。 不过没抱一会儿，舒眉就去做饭了，虽然罗修让她歇着，但舒眉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弱不禁风。而且昨晚罗修流泪的样子还在她心中盘桓着没有散去，她想为他做得更多，只要能让他高兴就好。 舒眉去做饭的功夫，罗修去床铺那里整理，看到床上的痕迹，一下子就愣住了，再回忆了一下昨晚舒眉的表情，罗修忍不住傻笑起了。 他真是太幸运了…… 等舒眉做好饭端上来看到的就是罗修一脸不加掩饰的傻乐表情，她以为他还因为昨晚的事情高兴，顿时又脸红了。 “傻笑什么，过来吃饭。” “好嘞。”罗修乐颠颠的过来坐下，等着舒眉给他盛粥布筷。 其实罗修并不是个等人伺候啥都不会的大少爷，但跟舒眉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小事他从来不动手，他就喜欢享受着她的照顾，感觉被她放在了手心里去宠着。 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罗千胜又严厉，虽然长公主对他很疼爱，但毕竟不止他一个孙子。罗修小时候特别羡慕其他兄弟姐，觉得他们能有父母全心全意的宠爱。 后来大了，罗修也比小时候坚强多了，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人疼也可以很好。但后来遇到了舒眉，跟她在一起之后，才发觉，被人这么疼着宠着有多幸福。 一直到吃完饭，罗修脸上的笑容还是没下去。 舒眉为了躲开他灼热直白的目光去收拾房间，看到已经整理好的床铺还有被放在一边的单子，顿时愣住了，不敢回头看罗修。 她知道他是跟着自己进来的。 罗修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抱歉，昨晚没有弄疼你吧？” 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舒眉真的很想给罗修一拳，不过她下不去手，只能顶着烧成一片的脸，抬脚踩了他一下。 罗修根本就没有躲开的意思，任由舒眉的脚在他脚面上碾压。 是男人，总会有那么一点占有欲，尤其是对自己在意的。 但越是在意，越是会包容。 罗修之前从没介意过舒眉是嫁过人的身份，他是看着她嫁给祝泽樾的，即便是做什么他也拦不住。他只是心疼她，又恨自己，耽误了太久。不过他当时觉得祝泽樾的运气太好了，对他又恨又嫉妒，因为他能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 但现在看来，其实是他太幸运了。不但能得到她，还能得到完完整整的她，从心到身，都是他一个人的。 罗修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去感谢下祝泽樾，感谢他当时瞎了眼。 现在问她之前为什么没告诉自己并没有任何意思，以她那脾气怎么可能好意思说。但是在昨天那种情况下，她竟然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当初萧悬想要把她抢过去，她可是在车里准备自残都不准备让萧悬得逞的。越是了解舒眉，他越是清楚她柔弱的表象下是多刚强不屈。 这才是让罗修最感动的地方。 她是有多喜欢自己呀，才能让自己得到了她的全部…… 没等到舒眉的回答在罗修意料之中，他继续道：“谢谢你，愿意接受我。” 舒眉转过神来看着罗修，眼睛红红的，她又想哭了。 刚才她一看那明白罗修什么都知道了，她当初察觉到自己喜欢上罗修之后，是自卑过，觉得她就算离开了祝家，那也是嫁过人了。虽然她和祝泽樾什么都没有，但这种事要她怎么对罗修说，索性就这么着了，也顺便看看他会不会介意。 当时的舒眉对罗修的心意还不能确定，他对自己有好感是没错，但这份好感到底有多少，舒眉并不敢肯定。 舒眉两辈子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两情相悦，她越是喜欢罗修越是会感到不安，想要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自己。 这就变成了舒眉给罗修设定的一个考验。 舒眉是想着，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可以嫁给罗修，那到时候他自然会知道。 若是哪天罗修忍不住问起这件事，不管怎么问，都掩饰不了他介意的事实。那样，她会多果断离开，不会有任何解释，只当两人没缘分了。 而这件事她是打死都不会告诉他的，只能说他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不过越是跟罗修在一起，舒眉越是喜欢他，喜欢到自己都觉得吃惊的地步。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哪天罗修不再喜欢自己，她要怎么办。 那阵子两人冷战的时候，舒眉不止一次想着，再次见到罗修的时候他大概就会说出不喜欢自己的话了。 现在听到罗修的话，舒眉忍不住好想哭。 没想到罗修从头到尾都没在乎过，他越是这么不在乎，舒眉越是觉得他怎么能这么好。 自己实在很幸运，能够遇到他。 罗修对着舒眉继续道：“我很高兴，你这么喜欢我。” 舒眉的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她把头埋进罗修怀里，道：“我也很高兴，我这么喜欢你。” 其实舒眉的心思罗修冷静下来也能想明白，她是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这件事虽说不算小，但跟她这个人比起来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不然以她的性子，若是他问起过一星半点这件事，不管怎么解释，恐怕她也不会相信了。 还好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过最后其实还是她更勇敢…… 两人这么又腻歪了一会儿，舒眉觉得自己真应该回去，就算丫鬟已经知道了，但自己彻夜未归的，估计她们肯定着急了。 看罗修现在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昨天回来时候那么颓废了，整个人不说熠熠生辉，也是容光焕发了。 而且他刚顺利通过了考验，心情大好，暂时还是不要问他昨天是怎么回事了。 舒眉相信，他会跟自己说的。 罗修是想着跟她一起过去呢，现在他是片刻都不想跟她分开，但是他还有件事要去处理。 舒眉回去之后舒寒正在她那，看到她有些疲惫的样子并没有多问，只以为她是等了罗修一晚上，只说回头这样熬夜的事情交给他就好，大不了他等到人回来来叫她起床就好了。 对于舒寒的好意，舒眉有些发窘，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有些面红耳热，她忙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了。 两个丫鬟更是不敢问了，立夏是个不知人事儿的，但绿雁没经过也是见识多的，顿时惊讶得都有些走不动路了。 舒眉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让人准备热水，她要洗个澡。 在罗修那，她根本没好意思仔细清理，身上黏糊糊的并不舒服。虽然昨天罗修已经挺温柔了，但架不住第一次都有些不分轻重，舒眉身上的印子可不少。 舒眉没用丫鬟伺候，自己泡进水里，有些累，没一会儿就靠在木桶里睡着了。 立夏进来填过一次水，看到舒眉身上的印记顿时惊讶得把桶都扔了，只问舒眉是不是被人打了。舒眉根本没法解释，也不好意思解释，只让她不许说出去。 绿雁已经过了惊讶的时候，对此很是淡定，但仍有些不放心的旁敲侧击提醒舒眉，希望她能小心点，保护好自己。 舒眉顿时觉得这桶里的水都要被自己烧热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46 第159章 舒眉本以为罗修今天不会露面了，没想到他下午就过来了，虽然看着还老大不爽的，但比起昨天的样子好太多了。 罗修没提舒眉也就没问，两人在这上面特别有默契。 还没到晚饭的点儿，但舒眉猜罗修肯定没吃，要去厨房给他弄点东西吃。 罗修见舒眉眼睛下还有些青影，昨晚肯定没休息好，而且看她刚才似乎在睡觉，于是说自己吃过了。 舒眉自然不信，不过最后还是立夏去厨房做了东西端上来。 两人关系到了这步，丫鬟也不好在屋里待着，特别有默契的齐齐出去了，在外面守着。 罗修见状乐了：“我发现你身边的人都挺知情识趣的。” 舒眉也笑：“是你魅力无边，让他们都倒戈了。” “你故意哄我开心的吧。”罗修一边吃一边看着舒眉，这回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舒眉笑笑摇了摇头。她并不是故意说这话哄罗修的，也许是她觉得他哪儿都好，所以见别人对他好就觉得理应如此。 罗修吃完饭心情好像好了些，主动提起了昨天的事情。 那信是罗钧写来了，之前其实他已经派人送信到京城了，但是罗修当时已经在广西了，根本没收到。 但那信总归是有人收的，不用想，肯定是萧戎瞒着没告诉他。 虽然罗修年少离家，也很少回去，但每次回去都会去看罗唐，即便她根本不认识他是谁。 只能说母亲这个身份，是罗修小时候求而不得的母爱的象征，他没办法放下。 要说罗千胜其实也挺奇葩的，罗唐病重的事情他似乎根本没打算告诉罗修，还是罗钧知道后怕罗修回来看到罗唐已经死了接受不了，才派人送信过来。 所以后来罗修看到罗钧的信当时就想通了其中缘故，于是去找了萧戎。萧戎也没隐瞒，承认了信是自己扣下的，而且强调最近形势微妙。 萧戎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确，他不希望罗修在这个时候回去。 其实罗修去找萧戎之前还抱着几分幻想，希望拦下消息的事情是陈文远授意的，萧戎并不知情。 但萧戎却明明白白的表示，这是他的意思，这才让罗修怒火中烧，而且忍不住对他动了手。本来罗修还想着早晚有一天能带萧戎回去，起码能让罗唐看他一眼，也不枉她惦记了这么久，谁知道萧戎这么无情。 要不是后来被陈文远拦下，估计昨天萧戎会被罗修打得很惨，因为他根本就没还手，似乎是打定主意让罗修出这口气。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答了，罗修一气之下去喝了个酩酊大醉。 罗修说的时候，舒眉就专注的听着，不插嘴也不评论，只是听到罗修说起萧戎时候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愤怒，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要是之前舒眉还没想通罗修和萧戎有什么关系，现在她觉得自己能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罗修说完了，看着舒眉，反握住她的手，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这是他的坦诚的一种方式，舒眉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他不是不动容。但让他像她那样把事情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如果可以，他希望舒眉一辈子都不要接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这并不可能，只要她跟他在一起，早晚会知道。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罗修也想坦白一番。 不过舒眉好像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只道：“你想说我就听着，不要勉强。” 她现在也挺想得开的，尤其是在罗修表白之后，她觉得自己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管他背负着什么，她也不会离开，跟他一起承受便是了，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舒眉这话让罗修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都做了好多次准备了，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但舒眉越是这么信任他，他越是觉得自己藏着掖着的对不起她的坦诚相待。 接下来，不用舒眉去问，罗修便把自己和萧戎的关系说给她听了。 虽然舒眉猜到了，但听罗修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愕然。罗修没提到怀宣帝半个字，但造成罗唐如此状况的罪魁祸首显然就是他。 其实这兄弟俩说不清谁更倒霉更可怜，罗修说萧戎冷血无情的确没错，不过皇室养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真的重情重义呢？真的淳厚善良恐怕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舒眉心里自然是向着罗修的，生身之母只有一个，于情义上怎么当成毫不相干的人。但她也知道萧戎能走到这步有多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就全盘皆输，而他输不起。 看舒眉的样子，罗修苦笑一下，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做的没错？我太感情用事了。” 有时候，罗修觉得舒眉其实跟萧戎有些地方一样，永远知道要怎么做才对自己更好的人。 “你要是不感情用事那我估计也不会喜欢你。” 舒眉这话没错，要是罗修像萧戎一样什么都跟着理智走，那他两绝对走不到一起，也坚持不到现在。 显而易见这话成功的安抚了罗修。 “我也不想跟你探讨谁对谁错，总之他不回去可以，但我一定要回去。” 这才是他过来的真正目的吧。 舒眉根本就没想阻止罗修，即便是她很清楚，萧戎说的没错。其实不光他输不起，舒眉也不想冒险，万一横生枝节，萧戎一举落败，那到时候罗修恐怕也不能善终，也许比前世死得更早。 就算知道了两人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舒眉对萧戎的信任也并不高，她总觉得罗修若不是自己有本事混到现在的地位，就算是亲兄弟恐怕萧戎也不会搭理他。而且想起前世罗修的死因，舒眉越琢磨越觉得跟萧戎有关系。 但这些，她又不好对罗修说。 他说的没错，其实她跟萧戎就是一种人。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可以牺牲其他。不过萧戎想要得到的皇位，而舒眉想要的是罗修。 不过舒眉其实很容易动摇，那就是面对罗修的时候，她的底线和理智都会溃败，输得一塌糊涂。 于是舒眉看着罗修道：“好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虽然是问句，但舒眉的语气是笃定的，就算罗修不同意，她也一定要去。 继昨晚的大胆之举后，舒眉发觉自己似乎可以更疯狂一些。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算是最后一天也无妨，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罗修压根没想到舒眉会这么说，这回呆住的时间特别久。 舒眉也就耐心等着他回神，心里没有一丝要退缩的意思。 “你不能去。”反应过来的罗修一口回绝了舒眉。 柱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而且路上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伏击，还有各种潜藏的危机，他不想她跟自己去冒险。 舒眉笑笑，没回话，坚决的眼神却告诉了罗修，她一定要去。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这就是舒眉的真实想法。 要是放在上辈子这个时候，舒眉肯定不敢，她当时还没跟着师太走南闯北，她的天地就是舒府的一方大小，不知道墙院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 但现在她可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就算罗修不带她走，她也有办法跟着去。而且她也赌罗修没法拒绝自己，他舍不得把自己关起来的。 罗修看出了她眼里的挑衅，因为知道她前世跟明沧师太一起游历过几年，所以更清楚自己是关不住她的。 最后结果自然是罗修妥协了，但他要舒眉答应两件事，一是她必须处理好舒家的事儿不能让人察觉到她不在，二是一路上两人要扮作夫妻。 要说第一件事，那是舒眉必须要解决的，这事儿真被人发现，估计她这回真得被强制出家。但第二个显然是罗修故意占便宜。 不过两人的关系都到了这步，舒眉虽然想起来还觉得不太好意思，但再矫情就没劲了，于她来说，早就认定了罗修，名分什么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其实舒眉也有点私心在里面，她想去罗修出生长大的地方看看，她也想见见他的家人。她总觉得罗修娶自己是吃亏了，他前途大好，品貌俱佳，想找谁不行。 罗修在这上可没那么多心思，在舒眉答应下来之后，忽然觉得比起担心她来，似乎更高兴她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去。 这可不是一般的回去啊，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把她娶进门，要带回家了一样。 本来舒眉是准备让立夏易容成她的样子，然后谎称病了，躲在房间里不出去。有绿雁和舒寒在旁边掩护，应该不会露馅。 但罗修觉得不够完美，少了个贴身重用的丫鬟，总会被人怀疑的。 就在两人就谁来扮成舒眉讨论的时候，罗修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小胡要进京了。 这回，也不用费劲找别人了，就他了。 罗修笑，因为小胡可是他亲传弟子，而且跟舒眉也熟悉，扮起她来不容易被拆穿。 舒眉也笑，却跟罗修想得不是一回事。 小胡登堂入室，舒盈不知道会不会发现呢？ 她真的很好奇…… 这会儿的小胡还正在快马加鞭赶路，忽然觉得后颈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显然他的预感是正确的，脚刚落地就被罗修召去了，把计划跟他说了一遍。 小胡完全傻眼了，看着罗修一脸不接受反驳的表情，再看看舒眉满含期许又夹杂着等戏看的目光，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过小胡的意见肯定会被无事，这事儿就是知会他一声，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这年头，做人下属真是太难了。 小胡这阵子又长了点个儿，现在比舒眉高了一点，但不太影响。别说他扮成舒眉倒是还真能以假乱真。 舒眉特意把两个丫鬟叫进来看，绿雁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发现什么破绽，还是跟着舒眉最久的立夏认出这人不是舒眉。 后来舒寒也被叫过来了，他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不是舒眉，因为对方身上有一种他十分讨厌的感觉，那种气息大概叫让人厌恶的赢家气息。 毕竟舒寒当时输得彻彻底底，而且现在根本就没有翻牌的机会。只能等着他日后位极人臣，再一雪前耻了。 这样小胡顺利过关。 不过对于舒眉这次惊世骇俗的点子，两个丫鬟都十分不赞成，但跟小胡一样，她们的反对完全无效。 几个人手脚都很麻利，很快就给舒眉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小胡也开始了扮演工作。 罗修带着舒眉回了隔壁，两人这样子出门肯定不行，实在太招眼了。于是他们也装扮了一番，罗修变成了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舒眉变成了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不过还是有几分姿色那种。 罗唐的病肯定等不起，两人收拾好之后就赶紧上路了。由罗修驾车，舒眉在里面，通关文牒和身份印鉴都很好弄，身为锦衣卫，罗修有十几个身份。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京城，没有被人盘查和怀疑，不过这件事肯定是瞒不过萧戎的。 他这会儿正在给昨天被罗修打伤的地方上药，幸好他还有几分理智，没打脸上，不然等会儿没法进宫了。 萧戎知道罗修出京却没派人阻拦，他很清楚罗修是不会被拦住的。跟罗修同行那人虽然据打探的人回来说很面生，但萧戎却猜到了是谁。 罗修那么骄傲，他除了带着舒眉不会有其他人。 只是萧戎有些想不通，他见过舒眉两次，看她可不像是会那么冲动不计后果的人，怎么会跟罗修一起胡闹呢？ 算了，有人陪着他胡闹总比他一个人冒冒失失的好。他说不好自己心里的感觉，大概是羡慕吧。 一想着事儿，萧戎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把药拿了过来。 能随便进出萧戎寝宫的除了太监宫女也就是吴策了，而且能这么自然而然不打招呼就从他手里拿东西的也只能是他了。 吴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打你就挨着啊，傻不傻。” 萧戎没吭声，不过嘴角显而易见的翘了起来。 . 第160章 舒盈觉得舒眉最近消停得有些不寻常，之前就算她再怎么深居简出，好歹也能见到个人影，这几天却是一直没看到人。 虽说舒眉院子里的丫鬟都说她是病了，不想见人，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病才能让她连房门都不迈出一步呢。 大夫也请了，药也开了，人却是一直没出来。 舒盈忍不住了，亲自过去了。就算立夏和绿雁都拦着，她还是进去了。 看“舒眉”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虚弱的样子，似乎还瘦了，舒盈过去坐在床边，皱眉问道：“你这是折腾什么呢？” 绿雁连忙在一旁接口道：“小姐的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舒盈看了看“舒眉”，对方竟然低下头去了，这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生病还能改变人的脾气吗？ 要照平时，她怎么会躲着自己的目光。 不能说话是吧，那也好办。 舒盈起身去拿来纸笔，放在舒眉膝上，“我问你写出来就行了。” 虽然天气早就不热了，但绿雁和立夏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这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舒眉，而是小胡假扮的，他刚变完声，没办法模仿舒眉的嗓音，所以只能装作不能说话的样子。 但舒盈也挺有办法，不能说那就写。一写，那肯定露馅。小胡启蒙就晚，而且压根不喜欢学习，让他写字比杀了他还痛苦，要不是罗修和他大哥强压着他去学，估计名字都不会写。 不过舒盈的身份在那摆着，两个丫鬟也拦不住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小胡，希望他有办法。 小胡躺在那里，内心也是十分崩溃的。他就不明白了，乔装易容这方便，他别说比不过罗修就连伊拂都比自己强多了，而且伊拂善于模仿人声，让他来假扮舒眉多好。 不知道为什么舒眉非要坚持让他假扮自己，简直难为死他了。而且现在舒盈就站在面前，让他更紧张了。 小胡的汗也是刷刷的往下淌，连舒盈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说着，她拿过旁边的手巾还给他擦了擦。 其实舒盈是难得表现得如此体贴的，更别说对着她一直看不顺眼的舒眉了，只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真挺难受的，就那么做了。 她是做了，小胡更受不了了，一个劲儿往旁边躲。 舒盈不高兴了：“我说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躲什么，我还能杀了你不成，你平日的嚣张劲儿哪儿去了？” 小胡看着她眨了眨眼没说话，心说舒眉哪儿有你嚣张啊。 不过这话只能是想想，就算他没扮成舒眉也不敢这么对舒盈说话。 舒盈看着忽然觉得舒眉的动作忽然觉得她这样挺乖的，还挺可爱的。 真是见了鬼了！ 舒盈扔下手巾，起身就出去了。 这回两个丫鬟并小胡才松了口气，纷纷瘫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舒眉赶紧回来！ 从那天之后，舒盈基本上每天都过来一趟。虽然多数时候她都没什么好话，要是真的舒眉在，估计有病也会被气得好起来。 舒盈过来从没空手来过，会带着些补品什么的，她也不说这是给谁的，进门径直就放在桌上，然后顶着一脸“本小姐看你可怜才给你的”表情看着“舒眉”。 每每看到她这个样子，小胡都有些想笑，这就是他一直没办法讨厌起她的原因。嘴上说得狠毒，心里比谁都软，也不知道她到底图个什么，好事做了却不落好。 不过因为舒盈每天都过来，小胡这病也装不下去了。他若是还继续再床上躺着不出门，估计连赵氏都得过来看了。 绿雁立夏和小胡一合计，决定让“舒眉”这病好起来。 于是，在床上躺了七天的“舒眉”终于带着病后初愈的身体迈出了房门。不过除了这个院子，小胡哪儿都不能去。 这对于闲不住的小胡来说真是种煎熬，他忽然觉得像舒眉啊舒盈这样的大小姐其实挺可怜的，这一辈子恐怕都不能离开这么大点的一片天地。 小胡并不知道罗修母亲病重的事情，所以还以为舒眉纯粹是想跟着罗修出去玩。 他是有些理解舒眉为什么非要跟着罗修去了，这样的机会可真是不多。 这么一想，小胡又畅想起来，不知道舒盈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趣，不知道她想不想出去走走看看，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带她一起走…… 舒盈进来看到的就是“舒眉”坐在台阶上抬头望天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看起来还挺寂寞的。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听到舒盈的声音，小胡就有些不自在了，腾的就站了起来。他生怕舒盈会看出来，毕竟两人也相处过一阵子。 舒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不过小胡这么一站起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对上舒盈微眯的眼睛和探寻的目光，感觉到她朝自己靠过来，小胡整个人都快不能呼吸了。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舒盈伸手从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现在她也就到“舒眉”的鼻子那了。 明明之前还没有差这么多的。 舒盈顿时就不高兴了：“没事长什么长，傻大个儿似的。” 小胡哭丧着脸，这不是他能决定的啊，本来舒眉就比舒盈高，他比舒眉还要高一点，这可不就比舒盈高了不少。 不过这个身高差在小胡看来还挺合适，他稍稍低头就能看到她睫毛忽闪忽闪的。 要照平时，舒眉听到舒盈这话怎么也会反驳几句，或者直接一句话把她噎死。但这回她竟然没说话，舒盈觉得更奇怪了。 “你还是不能说话？” 小胡连忙点头如捣蒜。 舒盈还乐了：“这样好，以后看你还怎么说我。” 不得不说舒盈这人确实挺不正常的，当着人面这么说真是很找打。当然要是当着真的舒眉面说这话，她不会挨打也会被骂，但眼前这人可是小胡。再过分的话他都听过，况且他对她从来都没脾气。 也许是今天“舒眉”的表现取悦了舒盈，她抓起“她”的手，道：“别闷着了，跟我出去走走。” 小胡感觉被舒盈碰到的地方像是火烧一样，下意识就给甩开了，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果然，舒盈的脸沉了下来：“不愿意去拉倒。”说完不高兴的走了。 小胡抱着自己的头有些抓狂，自己大概是疯了，这样肯定会被发现的。 不过事实证明，小胡想太多了。舒盈本来就不是那种细心又多疑的性子，根本没那个耐心去研究“舒盈”的异常行为代表什么。 但“舒眉”的的确确得罪了她，所以一连几天，舒盈都没露面，不过中间派人送过一次清喉利咽的药过来。 看着那药，小胡有些忍不住想见见她了，他也只能作罢。 不过出院子这件事遭到了绿雁和立夏的一致反对，两个丫鬟最近过得是提心吊胆，连好胃口的立夏都吃得少了。 绿雁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都是罗修把舒眉带坏了，于是对着跟罗修关系亲近的小胡也有成见。她一丝不苟地监督着小胡，不让他有半分出格的举动，免得他一个不注意暴露身份，害了舒眉。 倒是小胡对她的苛刻要求并没有什么反对，他本就是最随便的性子，就算察觉到绿雁对自己的敌意，他也不会觉得她是针对自己。 但是绿雁有一点让小胡十分不能接受。那就是他吃东西也要严格按照舒眉的习惯来。 小胡并不挑食，吃什么东西无所谓，但好歹让人吃饱吧。小胡毕竟是个大小伙子，正在长身体，就吃那么点怎么能够，每到夜里都饿得他前胸贴后背的。没过两天他就受不了了，强烈要求增加饭量。 “不行。”绿雁是这么解释的，“小姐的饭量就是这么多，你吃多了的话厨房会察觉到。” 身为一个吃货，立夏倒是挺同情小胡的，“不然我做拿点，匀你一半。” 小胡刚想道谢，就被绿雁阻止了：“还是不行，你能吃得了双份，还不是一样引人怀疑。” 这回小胡是彻底没辙了，但他不会坐以待毙的。明着不行，他就来暗的。 于是每到夜黑风高之时，小胡就悄悄从房间里溜去厨房找东西吃。因为他毕竟不是真的舒眉，哪儿好让两个姑娘给自己守夜，所以他进驻舒眉的卧房之后都是自己睡在贵妃榻上。 舒眉的床就算她让他睡，小胡也不敢，就看头儿那醋劲儿，还不得把自己砍了。 小胡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舒家的厨房有几个，每个院子都有小厨房，不过小胡只去大厨房偷吃。因为那里吃的最多，就算少了也不容易被发现。就算是厨娘们发现少了，估计也会认为是哪里的野猫偷吃的。 小胡就这样艰难的在舒家里努力填饱肚子，避免自己被饿死。 这天晚上，小胡饿得有些早，不过院子里都落锁了，大家都休息了，于是他便提前出去觅食了。 还没走到大厨房，小胡就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吸引住了。循着香味过去，他到了小厨房。 按理说，这时候不论大厨房还是小厨房都已经落锁了，没想到那里还有人在做东西。 小胡凑到门口悄悄往里面看，里面的人还不少，舒盈正站在灶台前忙碌，舒浚和舒寒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一脸渴望的盯着锅里的食物。 两个孩子也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很大，经常到夜里还要吃个夜宵。 要是舒眉还在家，这种给弟弟们开小灶做东西吃的事情通常都是由她来，她比舒盈有耐心还可以点菜，自然更受追捧。但就从厨艺方面看来，舒眉和舒盈师出同门，其实水平不相伯仲。 不过舒寒可是直到现在家里那“舒眉”是假的，自然不会真去让小胡给他做吃的，所以这几天他们要是饿了都去厨房找点心凑合吃点。但忍着吃了几天冷饭冷菜之后，舒寒受不了了，于是拉着舒浚去找了舒盈。 舒盈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嘴里就没少唠叨两个孩子，但还是下了厨房给他们做夜宵。也许是为了在弟弟们面前找回点面子，也许是为了纠正在他们心中“舒眉做饭最好吃”的看法。总之舒盈这一餐做得十分用心，而且成果十分完美，不然也不会把小胡给勾过来。 虽然小胡看到三人之后很想默默离开，假装自己从没来过，但他实在是被食物勾引得口水泛滥，脚步就慢了一下，然后被舒浚看到了。 “大姐，你也来了呀。” 舒寒其实早就看到小胡了，看他站在门口口水都快下来的样子十分鄙视，于是装作没看到他。 小胡有些尴尬的笑笑，点点头，脚已经不由自主的迈了进来。 他今天是豁出去了，被发现总比饿死强。 忽然又多出一位食客，而且还是竞争对手，舒盈的目光警惕起来。 “你来的正好，你做吧。” 小胡哪儿会做饭，练练摆手，真的就差求舒盈了。 你赶紧做吧，我快要饿死了。 小胡的意思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连舒盈都看出来了，舒寒在一旁撇撇嘴，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提醒小胡别暴露身份。 只有舒浚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刻回归到盯锅的任务上，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的，十分专注。 本来舒盈是给两个孩子做，自己准备也顺便吃一点，但“舒眉”这一来，食量还挺大，于是就没她的份儿了。 不过看“她”吃得这么高兴，好像感动得马上要哭出来一样，舒盈顿时很想笑，问道：“是你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 小胡指了指舒盈，然后竖起大拇指用力晃了晃。 意思很明显：你做的好吃。 舒盈这顿夜宵做得确实很有水准，小胡吃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而且一想到这东西是舒盈亲手做的，那感觉更不一样了。 所以在小胡看来，舒盈做的比舒眉做的好吃。 舒盈笑了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 第161章 之后舒盈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要做宵夜，不光是舒寒舒浚要吃，小胡也厚着脸皮去蹭吃蹭喝。每次看到小胡，舒寒都会忍不住鄙视他一番，然后觉得自己曾经把他当做对手简直是脑子有病，还是罗钧比较适合当自己的对手。 舒盈这人其实很好哄，只要不吝惜赞美就行。也许是顶着舒眉这张脸，小胡也逐渐适应了舒盈的态度，拍起马屁来脸不红气不喘的，都不用打草稿，把舒盈哄得很高兴。 也许因为是从小被舒眉压一头，所以现在能得到“舒眉”的夸奖，舒盈瞬间觉得扬眉吐气了。当然她要是知道这人是小胡，舒眉根本没说过那样的话，估计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不过舒盈并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人反倒是最开心呢的。 舒盈觉得自己跟舒眉那点恩怨算是翻篇了，于是白天也会过来找“舒眉”，小胡有些喜出望外，这回是不用出门也能见到她了，真好。 但是舒盈来得频繁却让绿雁焦虑了，这接触多了，难免会露出马脚。她是提醒过小胡，但小胡回答的也很无辜，他总不能拦着舒盈不让她来吧。 且不说有没有姐姐会这么做，就说舒盈这人也不是会听人话的吧。 绿雁劝阻无效，只能背后跟立夏长吁短叹，希望舒眉尽快回来。 跟绿雁不同，立夏十分想得开，她倒是挺希望真的小姐回来后，二小姐也能这么跟她有说有笑的。 因为舒眉不在家，院子里事儿都是由绿雁和立夏负责，舒眉让她们决定不了的话去找舒寒，不过基本上也没什么事儿能麻烦到一心向学的舒寒。 立夏为人粗枝大叶，绿雁又操心惯了，所以还是她管事儿多，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有事儿都会先去找绿雁。 要是换个人，估计会觉得自己的事儿被人抢了，生出些不服和危机感，但立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她反倒是觉得这日子过得很轻松。 舒眉临走前叮嘱过她们好好照顾小竹，这事儿立夏很擅长，她人长得好看又带着几分娇憨，很容易博人好感。开始刚来的时候小竹对她还不是很信任，慢慢的除了舒眉以外，她最常粘着的就是立夏了。 在妙峰庵的时候还好，小竹接触到的人不多，回了舒家，陡然接触到这么多人，她连着几天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最后还是舒眉拗不过她，给她安排了最偏僻的一间屋子住，让人没事不要去打扰她，又派了立夏去陪她，她才开始好好吃饭。 舒眉觉得小竹怕生人大概是因为经历过大水和瘟疫，在逃荒的路上也没少吃苦，所以有意让性情开朗的立夏多陪陪她，希望她也能慢慢适应现在的生活。 立夏在家里是老幺，在舒眉身边也是被当成妹妹照顾的，碰到小竹之后，她心里涌现出一股为人姐的责任感，没事就带着小竹四处走动。 因为秋实平时就在外面，立夏经常假借去看哥哥的由头溜出去玩，她出去的时候必定要带上小竹，希望她能多接触些人，不要那么怕人。 小竹开始并不想去，但拗不过立夏很执着。第一次跟着她出门，小竹紧张得一路上紧紧攥着立夏的衣角不撒手，两人第一次其实就走到街口，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立夏那衣角都快被小竹给扯掉了，布料上被扣得坑坑洼洼。即便是衣服都被弄坏了，立夏也不在乎，鼓励小竹，夸她勇敢，然后下一次依然带她出去。 慢慢的，小竹也没开始那么紧张和害怕了，能跟着立夏去远一点的地方，最远那次她们已经到了最繁华的白鹤巷上了，虽然没逛多久，但对于小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小竹依然不说话，好在立夏是个能说的。小竹只是听着立夏说这说那，最大的反应也不过是点点头或者笑一下。就这样立夏已经很满足了，她有信心总有一天能让小竹开口说话。 不过这一天来得有些突然，让立夏始料未及。 这天，天气不错，立夏一早就要带着小竹出门。绿雁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舒眉对立夏的态度比对舒盈还要纵容，自然不会管她去哪儿，不过还是叮嘱了她半天才放她走。 已经深秋了，就算阳光再好还是有点冷，立夏跟小竹没吃饭就出门了，先去喝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又叫了几个包子。 跟之前一样，吃完之后立夏带着小竹四处转悠，看到好玩的就会问小竹要不要，小竹都是摇头不要的，但根本拦不住立夏买。每次回去被绿雁看到，她都会怀疑到底立夏和小竹哪个才是小孩子。 其实立夏的手头挺宽裕的，每个月除了俸禄外秋实还会给她塞钱，不过知道她要出门，舒眉通常都会另给她一份钱，说是让她照顾小竹用的。 现在小竹对白鹤巷已经不陌生了，立夏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带她扩展下活动范围了，于是两人在白鹤巷逛了半天之后便去了安阳大街。 又到了一个相对于小竹来说很陌生的地方，她站在路口迟迟不肯往前迈步。立夏不着急也不催她，只是在旁边等着她迈出第一步。这样的情况立夏已经很熟悉了，越是催她，她越紧张害怕。 过了一会儿，小竹拽了拽立夏的袖子。立夏低头看她，小竹点点头，意思就是可以走了。 立夏笑了起来，夸了小竹两句，领着她的手就进去了。 其实立夏也没怎么来过安阳大街这一带，但平时秋实总在这边晃荡，她要找他的时候来过几次，但每次秋实都会让她赶紧回去。 不过越是这样，立夏越是好奇，到底这条街有什么可怕的。 要不说呢，心大的人胆子也大。 立夏就这么带着小竹进入了安阳大街，她首先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走过去了。 平台那又换了一批杂耍的人，这次的比较有水准，立夏没一会儿就看入迷了，一个劲儿在下面鼓掌叫好。 小竹虽然还是不太适应人多的环境，但有立夏在旁边也比从前要好很多了，不会说忽然跑掉。 这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比立夏心里要装事儿多了，她能安安静静在这里看戏完全是觉得立夏很开心。 这会儿台上是个蒙着眼睛的年轻人，正在表演飞刀。立夏一边捂着小竹的眼睛，一边捂着自己的，从手缝里看，她生怕看到台上站在那里头顶着苹果的人血溅当场。 小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就任由立夏捂着自己的眼睛不看。 不过立夏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台上表演飞刀的人顺利的把三把小刀都插在了苹果上，没有伤到人半分。 上面的人表演着节目，还有个胖墩墩的老头在下面拿着顶破帽子转圈感谢，他是杂耍班的班头。这种地方没有的规矩就是，台上人演戏，台下人看戏，观众若是觉得好，就随意打赏一点。 今天台上的人表演得不错，班头没一会儿就收了不少钱，虽然都是铜钱少有银子，但零零碎碎加一起也不少了。 立夏是准备给钱的，但一摸发现钱袋不见了，顿时窘迫得脸都红了。 “您等一等，我再找找。” 大概是看多了这样鼓掌痛快，给钱拖拉的人，班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也没准备等立夏真找出钱来，看了她两眼便准备往旁边走了。 不过立夏这人还有点死心眼，她又是第一次来这里，总觉得不给钱那跟白看一样，实在接受不了，于是拽住班头的胳膊，道：“等一下啊，我真的带钱了！” 班头乐了，道：“姑娘带钱了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他是没见过给钱还这么着急的，看戏不给钱的人多了。 这回立夏只能松开手，然后也没心情继续看了，总觉得刚才太丢人了。 立夏默默低着头拉着小竹走出了人群，所以没看到台上的年轻人摘下布条之后盯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都忘了下台的样子。 钱袋丢了是小，立夏只是觉得刚才太丢人了，大庭广众被那么多人看到自己看戏不给钱。 本来还想在这附近吃过再回去也不行了，立夏牵着小竹准备打道回府。似乎是看出立夏不太高兴，小竹拽了拽她的手，对她笑了下。 立夏也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两人还没走出去，立夏随便往旁边扫了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钱袋在一个不认识的人手里。 立夏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指着那人道：“把钱袋还我！” 对方是个瘦小枯干的汉子，样貌有些猥琐，看到立夏过来虽然吓了一跳，但见她只拉着个小姑娘，顿时就不打算跑了。 “你说这钱袋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凭什么给你。” 这人是个惯偷，大名都没人记得了，通常在街上混的人都叫他癞子头。 平时癞子头就在安阳大街这一带活动，挤进人群顺手牵羊，立夏的钱袋就是被他在台下时候偷走的。 立夏据理力争：“这钱袋上面的花是我绣的，我认识，就是你把我的钱袋偷走的，赶紧还我。” 小竹拽了拽立夏的袖子，想要把她带走。她虽然年纪小，但却很清楚以她们两人现在这样是肯定拿不回钱袋的。 癞子头一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把钱袋塞进了裤裆里，对着立夏笑得猥琐：“是你的你来拿啊。” 立夏一个小姑娘哪儿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又气又怒，指着他骂道：“你下流！” 这已经是她骂过最过分的话了。 癞子头还不满足，好像看到她这样更兴奋了，忽然抓住立夏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摸去。 立夏自然没有他力气大，被她拽得一踉跄，离那人近了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但是她又没办法挣脱开，只能喊着：“你放手，滚开！” 小竹在旁边吓得脸都白了。 立夏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总算知道秋实为什么不让她来这边了，但后悔也晚了。 就在立夏以为她要碰到那恶心的地方的时候，癞子头忽然惨叫一声，他的手被一柄小刀穿透了，疼得他连骂人都不会了。 那刀片很薄，虽然穿透了癞子头的手腕，但血流的很少。 来人站在立夏和癞子头中间，立夏只看到他的背影。 他的声音很冷：“滚。”说着话的工夫，他竟然伸手把刀子给拔了出来。 癞子头差点疼晕过去，却只能发出一声闷在嗓子里的惨叫，因为他的嘴被一柄小刀抵住了上下牙根本不敢合上，一合上那刀片肯定扎进嘴里了。 来人很高，有他挡在前面，立夏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癞子头似乎是认识这人，屁都没放，扯下自己一截脏兮兮的袖子捂住手腕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立夏一眼。 立夏不甘示弱：“那钱我不要了，你留着看手吧，有剩的话攒着买副棺材，不然哪天死了都没地方住。” 要说耍嘴皮子她是不会输的。 听到立夏的话，那人深深打量了她一眼。 立夏连忙那人道谢：“多谢英雄出手相救。” 她刚才真的很害怕，幸好有这人帮忙。 两人面对面，立夏这才看清这人的相貌，他看起来跟秋实差不多大，眉眼凌厉，瞳色略浅，嘴唇抿得很紧，看起来很冷。 小竹看到了他眼睛都瞪大了，忽然捂住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眼泪刷刷就下来了，即便是哭的时候，她都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样子把立夏吓了一跳，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两人会这样，赶紧蹲下来抱住小竹，哄她：“别害怕，没事了。”她还以为小竹是被刚才那无赖吓到了。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她怎么回事？” 立夏没多想，随口解释道：“我妹妹胆小，不爱说话。” 舒眉叮嘱过她们，小竹能听到声音，显然她不开口说话是不想开口，不许提她不会说话的事情。 那人显然不信，忽然也蹲了下来，看着小竹，问道：“还记得我吗？” 小竹拿开手，嘴张了张，忽然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哥……哥。” 这回立夏完全呆住了。 第162章 立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小竹开口说话了！那人竟然是她的哥哥！ 她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捋清楚。 小竹的哥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好好活着。” 然后他就那么走掉了，头也没回，小竹往前跑了两步，停了下来，眼泪掉的更凶了。 立夏赶紧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她不明白，为什么小竹有哥哥还会跟着难民一起逃难，还有她哥哥为什么就那么走掉了。 这回两人都没心思继续逛了，立夏带着小竹回了舒家，一路上小竹比平时更沉默了。当然她其实一直都不说话，只不过人家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会给个反应，现在不管立夏说什么，她都一直低垂着头。 虽然听到了小竹说话，但立夏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她也是有亲哥哥的人，当初她也是被卖掉跟秋实分开的，但秋实从来没放弃过找她。立夏就明白了，同样都是哥哥，为什么小竹的哥哥好像根本不想见到她似的。 不过当时小竹的哥哥要把她带走，立夏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舒眉没在家，她可不敢把小竹随便交给这个来路不明的哥哥，就算是小竹开口叫他了也不行。 这么一想，立夏又觉得小竹哥哥走的很好，反正知道他在安阳大街了，找他也应该不算太难吧。 回去之后，立夏先把小竹哄睡觉去，然后她就找到了自己的哥哥，让他去打听一下安阳大街上有没有那么一号人，擅长使飞刀的。 秋实一听就知道她今天去那边了，把找人这件事放下，先揪着她把今天的事情问了个清楚。虽然立夏有心隐瞒，但她那点道行怎么能瞒得过秋实，最后只能从实招来。 一听说立夏当时差点被癞子头侮辱，秋实当时怒了，要不是立夏拦着，估计他就冲出去找癞子头算账了。 不过秋实毕竟是在江湖漂泊过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舍不得打立夏，但狠狠的骂了她一顿，让她以后不准再去安阳大街，有什么事告诉他。 立夏不同意，她这刚得知小竹哥哥的下落，就算她哥哥不想认她，但小竹显然很想见他，而且立夏也觉得要是有这么个哥哥在小竹身边，也许她能慢慢学着开口说话。 秋实知道自己不能无时无刻的盯着立夏，但让她一个人再去安阳大街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肯定不放心，于是跟她约定，要是去的话提前告诉他，他会带她去。 就知道哥哥不会不管自己，立夏嘿嘿笑着道谢，把秋实气得恨不得拧着她的耳朵让她长点记性。 秋实去打听小竹哥哥的身份了，立夏便静下心来等他的消息。但她一脚刚迈进院门，就差点跟人撞上。 那人身影很快，从立夏身边一掠而过差点把她带倒。 是小胡，他卸掉了伪装，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你不能出去。”绿雁在后面追着，不过显然有些徒劳，她哪里追的上小胡的脚程。 立夏进来看到绿雁一脸隐忍的怒气，问道：“怎么回事？” 绿雁也有些莫名其妙：“我也不清楚，一早你出去后，二小姐来找他，他跟着出去了，然后回来就很不对劲，在房间里闷了一中午，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 “不是二小姐又说了什么把他气到了吧。”立夏觉得舒盈那张嘴真的太欠了，有时候她真希望不会说话的是她。 “我哪儿知道啊。”绿雁急的在原地直打转，“他这出去被人发现怎么办？万一有人来看小姐怎么办？” 相比绿雁，立夏其实没那么着急，她安慰道：“你先别着急，他应该有分寸，没准等会儿就回来了。” 绿雁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去守着小姐的门口，要有人来就说她在休息不见。” 本来立夏想跟绿雁说说小竹的事情，见她这样，也没好意思打扰她。 ### 小胡虽然心里有把火烧着，但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本来一早舒盈来找他，他还挺高兴，觉得最近晚上能吃到她做的宵夜，白天还能跟她见面，这日子过得简直不能更幸福了。 但没想到，幸福来得快，去得更快，今天舒盈找他是带他去看自己准备的嫁妆的。 当小胡看着舒盈给他展示那些嫁妆，说起赵氏已经跟给她订了陈家少爷的时候，他脑子嗡的一声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满脑子都是她要嫁人了这件事，再也没法保持冷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希望这是一个梦，但醒过来发现这并不是梦，因为他手里还攥着那会儿跟着舒盈看嫁妆时候，拿在手里的一只耳环。 后来他就听到了她的话，根本就忘了放回去。那耳环上的钩子把他的手掌划破了他都没发现，也没觉得疼，这会儿血痂已经凝结在了那金色的耳环上。 这都是真的。 她真的要嫁人了。 虽然小胡从一开始就明白，两人的身份相差太远，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明白是明白，接受不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算他能说服自己的理智去接受这个结果，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在知道自己喜欢上她的时候，小胡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现在悬在他心上那块大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他的心也被砸碎了。 偶尔他也会幻想下，万一哪天他功成名就，那是不是就有机会跟她在一起了。但没想到，他没等到那个机会，她就已经要嫁人了。 小胡片刻也无法忍受了，他不想待在这里，一次次的被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们有多不可能。 于是，他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发泄一下。 小胡发泄的途径也很简单，那就是找人打一架。 锦衣卫有专门的训练场，每天都有人在那里，平时小胡也没事会去练练手，疏松疏松筋骨。 小胡跟罗修时间最久，性格也随他，很平易近人，而且比起罗修，他的职位低，跟同僚们相处更没什么上下级的烦恼。而且他是整个锦衣卫里年纪最小的人，大家对他都很照顾。 罗修在台下是笑面虎，上台出手毫不留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他当初等于是被皇上直接安插进来的，没基础没背景，只能靠能力说话，他等于是把整个锦衣卫打服的。 但小胡不同，他一向都是很留余地的，所以一般见罗修跟他一起来，大家都拉着小胡练手，生怕被罗修盯上。 于是今天大家一看小胡来了，就招呼他上台比试比试。 但这次他带着满脸煞气和寒意登上擂台，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出手狠辣不留余地，简直跟罗修有一拼。 最后同僚们是看不下去了，赶紧把他拦了下来，见他眼眶都是红的，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他们怎么问，小胡都一言不发。 发泄过后，小胡也冷静了下来，跟被打伤的同僚道了歉，浑浑噩噩的出了训练场。 等小胡到舒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一身疲惫，但心里的痛楚一点都没少。他这样没法从正门进去，索性从院墙跳了进来，落点是后花园。 鬼使神差的，小胡就溜达到了湖边，坐在了石头上，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起身回了舒眉的院子。 绿雁一宿没睡，眼睛盯着门口都快瞪出来了，终于看到了小胡回来。看到他一身血污的衣服，顿时就皱眉了。 “你这是去哪儿了？” 小胡没心情理她，绕过屏风准备洗个澡，绿雁还想跟过去，但小胡扔出了件衣服，她赶紧就停了下来，然后气冲冲的出去了找立夏评理去了。 听说小胡这样，立夏也赶紧过来了，她对小胡不熟，对他的信任完全因为舒眉很相信他。但看他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太适合继续扮演舒眉了。 两人在门口合计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这时候，舒盈过来了。 “怎么都站在外面？她在里面干什么？” 舒盈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都没再见到舒眉，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 她承认，昨天带舒眉去看自己的嫁妆是有着炫耀的意思。但她更重要的是让舒眉看看，这里的东西可都是她娘给她准备的，没有沾舒眉的娘半点便宜。 从直到赵氏偷梁换柱贪了舒眉母亲的嫁妆后，舒盈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扬眉吐气。 但是舒盈没想到她看了自己的嫁妆后竟然大失常态，不过一转身的工夫，人就不见了，这可不太像她的作风。 舒盈很清楚，舒眉这人根本就不会把自己这点挑衅放在眼里，前阵子她拿回的嫁妆可比这不差，这点东西根本刺激不到舒眉。但她为什么把自己一只耳环给带走了？ 那耳环是不算贵重，但两只是一副，少了一件怎么看都不太吉利，于是没等到舒眉还回来的舒盈自己过来要了。 而且从昨天“舒眉”离开，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踏实，所以一早就过来了。 看到舒盈来了，绿雁如临大敌，站在门口挡住她的去路，嘴上却是一片恭敬：“二小姐早，小姐还没起来。” 舒盈皱眉：“平时这时候她早就起了呀，怎么今天没起来，又病了？” 其实不怪舒盈多想，自从小胡假扮舒眉之后，他一直没敢开口说话，装成病未痊愈的样子。 “没有，没有，小姐昨晚睡得有点晚。”立夏赶紧跟着劝阻舒盈进去。 两个丫鬟这样，舒盈更怀疑了：“我进去看看。” 看绿雁和立夏都没有躲开的意思，舒盈不耐烦了：“你们两个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进去看看不可。” 舒盈可不管那套，直接推开丫鬟就把门踢开了。这动作实在有些粗鲁，要是被赵氏看到，估计会揪着她好好训教一番。 看她进去了，绿雁一阵绝望，完了完了，这回真的露馅了。 恨不得捂着眼进去的绿雁却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小胡已经洗完了，把他那些衣服都藏好了，现在正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 舒盈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下小胡的额头，道：“怎么回事啊你，这么弱不禁风的。” 她感觉手下有点烫还有点潮湿，以为“舒眉”又病了。 小胡其实在舒盈来之后就赶紧收拾好了赶紧躺到了床上，因为没易容，他只露出了额头。当舒盈的手贴上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浑身一抖，不自觉的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舒盈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小胡的手跟舒眉的并不一样，而且昨天用到拳头多，还受伤了，这么一攥住，舒盈就发现不同了。 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胡就赶紧把手拿了回去，继续躲在被子里装病。 舒盈也没在意，转头就训了绿雁和立夏几句：“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病了都不知道，赶紧去找大夫来啊。” 绿雁和立夏简直是大大的冤啊，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一人去装模作样煎药，一个人拧了湿毛巾过去伺候。 既然“舒眉”又病了，舒盈也不好现在开口问耳环的事情，于是准备回去了，下午再过来。但在她路过桌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她要找的那只耳环就摆在那里。 舒盈过去把耳环拿起来，却发现上面沾了血，顿时就不高兴了。 她冲到床边，道：“这耳环上怎么有血？这是我的嫁妆啊，沾血了还怎么能用！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其实舒盈更生气的是，她一直觉得舒眉跟自己不一样，不会那么幼稚的去报复，没想到她竟然也会这么做。 小胡躺在床上，听着她一口一个嫁妆，心如刀绞，忽然哑着嗓子道：“抱歉，我会赔给你。” 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舒盈听着忽然愣了。 舒眉从没跟她道过歉。 因为惊讶而愣住的舒盈倒是忘了怀疑声音的问题，还以为“舒眉”是嗓子坏掉了。 于是，舒盈道：“你这嗓子还是别说话了。” 第163章 接下来的两天，小胡倒是老实了许多，让绿雁看到也放心下来。舒盈从那天之后没再来过，小胡也没去见她。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小胡忽然就不声不响的从绿雁和立夏眼皮底下溜了出去，等她们发现的时候，他正在换衣服了。 小胡没说自己去了哪儿，不过总归他出去这段时间没事，两个丫鬟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立夏粗枝大叶的，但她总觉得小胡最近好像变了很多，跟之前刚来的是一点都不一样，整个人沉闷得像是没有一点生气了。 她曾经尝试着开导一下小胡，却没有作用。小胡不是小竹那样的小孩子，立夏的一两句话完全不能让他有什么改变。 下午的时候，小胡跟绿雁说了声，要去找舒盈。现在小胡这样之后，绿雁反倒是不敢再对他限制什么了，因为他周身给人感觉有些生人勿进，半点不像是开始那个喜欢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人了。 小胡来找舒盈的时候，她正抱着小兔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第一个看到小胡的不是舒盈，而是她怀里的兔子，这次是那只叫盈盈的兔子，平时最乖巧不过了。但看到小胡之后，忽然就扭了扭身子从舒盈的臂弯里脱身，然后踩着她的膝盖，再跳到地上。 稍稍整理了下耳朵，小兔子就朝着小胡一蹦一跳过去了。小胡蹲下来伸出手，它就跳进了他怀里。 小胡露出了这几天第一个笑容，伸手摸摸了兔子，它就舒服得眯起了眼睛。那只脚骁勇大将军的兔子也窜了过来，扒着小胡的腿也要上去。 兔子跟人不一样，它们看的不是脸，而是凭借的气味，所以就算小胡再怎么伪装，在它们面前也是徒劳的。 这一幕让舒盈看到有些惊讶，要知道她让这两个小东西认识自己还用了阵子呢，怎么舒眉一来，兔子就变得这么乖。她还真不知道连丫鬟都不让抱的盈盈小兔子竟然会这么粘人。 小胡看到舒盈不解的目光，忽然反应过来，舒眉可跟兔子没那么亲近。 不过两个小家伙倒是挺有良心，还记得自己。 小胡自嘲的笑笑，然后把兔子还给了舒盈。 一伸手，舒盈看到了他手上结痂的伤口，问道：“你手怎么伤了？” 小胡一攥手指，把伤口盖住了，然后缩回袖子里，淡淡道：“不小心扎到的，没事。” 他没办法把舒眉的声音模仿得十足，但好歹他当年也专门学习过，所以只要把声音放低，不仔细听也只会觉得他的嗓子还是有点哑，倒不会让人起疑。 听到他这个声音，舒盈皱眉，“你这嗓子怎么还没好，这都多久了，不是好不了吧，这声音可真够难听的。” 这话说得挺欠揍的，不过其实她的本意是想关心人的，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好听。 小胡笑笑不置可否，这表情他学的挺像，因为平时舒眉经常就是这副样子。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舒盈。 舒盈狐疑的接过去，她认出这盒子出自京城里最有名的凤仪阁，而凤仪阁是做首饰的。她想起前两天舒眉的话了，说会赔她。 虽然还没打开，她也能猜到里面放了什么了。 舒盈没想到舒眉会买了那里的东西给自己，毕竟那的首饰可不便宜，舒眉有什么家底，她很清楚。除了舒眉的娘留下的那些首饰，她手头的现钱并不多。 拿着盒子，舒盈又有些犹豫了，道：“给我这个干嘛？” “送你的，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小胡不会说什么，他想了两天，其实也想通了，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而已。 他忽然想起当初舒眉成亲时候，罗修失踪的事情了，恐怕那时候头儿跟自己是一样的心情吧。 但是最后头儿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怎么能因为这点事儿就萎靡不振呢。 于是小胡便出门去买了这东西回来，算是他送给她最后的礼物吧。 舒盈打开后更惊讶了，这红宝石的耳环可比舒眉弄脏那贵重太多了，光看这两颗宝石的大小就知道价格不菲。 虽然舒盈一直想着等自己出嫁的时候，舒眉肯定要送自己添妆，那自己就选个她首饰盒里最宝贝的那件。 没想到她买了这个送自己，忽然间，舒盈有些不想收了。 舒盈难得有些良心发现，合上盖子又递回去：“你自己留着吧，那耳环其实没什么的。” 小胡没伸手，东西就是为她买的，他留着又有什么用。 于是，他也不准备等舒盈继续说下去，准备离开。再看着她，只会觉得更难受。 “喂，你走那么急干什么，等一下。” 舒盈有些生气了，她觉得最近一段日子，舒眉比之前更难相处了，奇奇怪怪的，一会儿跟自己亲近得好像亲姐妹，一会儿又疏远得恨不得看自己一眼都多余。 小胡回头，“还有什么事？” 舒盈哼了一声，“你等着。” 说完她就跑进了厢房。 小胡很清楚厢房那里放着的都是她的嫁妆，那一次进去之后就够他受了，于是他也没跟着进去，站在原地等着她出来。 没一会儿舒盈就回来了，对小胡伸出手来，“这个给你。” 小胡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半天没有接。 舒盈还以为他是不愿意要自己的东西，不耐烦道：“反正那是一对，我留一只也带不出去，我不想白拿你东西，要是你不接，那把你这也拿回去。” 她这话听着没错，实际上就是不讲理，这两样东西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价啊。要面对的真是舒眉，估计早就把那红宝石的拿回来了。 可现在眼前这人是小胡，他又深深的看了舒盈一眼，然后才拿过那只耳环，头也不回的走了。 倒是舒盈站在原地，被刚才那道目光看得有些呆了。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多，但她干嘛那么伤心啊？ 舒盈实在想不明白。 后来也没机会给她想明白了，因为小胡要走了。 舒眉回来的比预料的更快，小胡回去的是发现她已经会了。对于这次外出的一切她只字未提，只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阵子过得肯定很好，脸上的笑都收不住了。 小胡看到舒眉也很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 舒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他这段日子的付出，其他什么都没问。虽然小胡没说，但舒眉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低落颓废心如死灰的气息。 想都不用想，肯定跟舒盈有关，但小胡在，她又没法问。 于是舒盈让小胡换了衣服，去找罗修了，说等下带饭过去给他们。 小胡没说什么就走了。 不过曾经承诺过给立夏带的柱州特产并没有带回来，舒眉解释说是因为他们这次是秘密行动，带东西回来难免会被人看出破绽，等以后有机会，她带着她去。 本来立夏也没那么小气，她对于能够去那么远的地方倒是充满了期待。 这阵子发生的事情由绿雁为舒眉汇报，不过舒眉听了点就打断了她，她更关心的是舒盈和小胡最近发生了什么。 不过在绿雁和立夏的诉说中，舒眉压根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看来只能去舒盈那里看看才能找到答案了。 舒眉并没有急着去见舒盈，毕竟小胡刚回来。 晚上舒眉做了饭送去隔壁，不过发现只有罗修一个人在，小胡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更觉得不对劲了。 罗修看到舒眉，拉着她跟她大吐苦水，说小胡那个败家子，把自己送他的一把好剑当掉了。虽然因为被伊拂看到，给买了回来，但罗修决定暂时不给那小子了，免得他又拿出去卖了。 舒眉听着也觉得奇怪了，好端端的小胡卖这个干嘛，他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罗修送他的他怎么会轻易卖掉。 这点罗修也想不通，而且问他，他也不说，搞得罗修差点揍他，然后小胡就跑掉了，连饭都不吃了。 想来想去，舒眉觉得还是觉得这事儿跟舒盈有关，不过她没对罗修说，只是劝着他赶紧吃饭，吃完了再想。 等罗修吃完，舒眉就要回去了，让准备留她待一会儿的罗修很是失望，气哄哄的说她现在得到了自己就不知道珍惜，薄情寡义。 这副小媳妇的委屈样，让舒眉忍不住笑了半天，然后被罗修箍在怀里狠狠“惩罚”了一番，亲得她面色绯红才放她离开。 舒眉回去后去了小厨房，她知道舒寒和舒浚要吃夜宵，这阵子不在，不知道他们都怎么凑合的。 不过去了之后，舒眉发现有人比她到的更早。 舒盈正在那里做着，两个孩子坐在一旁等着，看起来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 舒眉挺意外的，没想到舒盈也会这么做，顿时笑着就过去了。 “我来帮忙。” 看到舒眉，几个人都是一愣。 舒寒都不知道舒眉回来了，最近他满脑子都是那些书本里的东西，已经有些快要麻木了。 “姐，你怎么……”舒寒还是很机灵的，看到舒眉的目光扫过来，赶紧接道，“又来蹭吃的啊。” 一听这话，舒眉马上反应过来，舒寒说的应该是小胡，看来小胡最近没少来蹭吃蹭喝，但那又发展不是很好吗，怎么今天看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总等着吃也不行，我这不是准备动手了嘛。”舒眉笑呵呵的洗手，然后问舒盈，“今晚准备做点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舒盈从舒眉进来，眉头就越皱越紧，等听到她对自己说话才发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你的嗓子没事了？” 舒眉知道小胡最近伪装自己，但之前不是说好不说话吗？舒盈怎么会问自己嗓子的事情。 因为小胡走得匆忙，所以有不少事儿没跟舒眉交代清楚，不过跟舒盈有关这部分，即便是交代起来他肯定也不会说的。 舒眉反应很快，道：“晚上会好点，早上起来还是会难受。”说着还假装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这种拙劣的演技也就是骗骗舒盈了，她还真信了，转头继续做宵夜。 “不用你帮忙，你在旁边等着吧。” 舒眉也觉得不对劲了，这是怎么个情况？自己出去一趟，小胡到底是怎么搞得，能让舒盈如此平和地跟自己说话？说实话，她还真想像他取取经。 这么多年来，舒眉就没吃过舒盈做的东西，没想到一尝，觉得真不错，于是夸了她两句。 舒盈见怪不怪道：“行了行了，每次吃你都夸一遍，烦不烦啊。” 舒眉笑呵呵地没再说话，心道没看出来小胡也是个嘴甜的啊。 既然是夜宵，吃完也就该散了。 回去的时候舒浚和舒寒早就一起跑了，舒盈在后面还叮嘱着两人吃饱了不能跑，慢慢走，不过两人谁都没听就是了。 剩下舒眉和舒盈两人并肩慢慢往回走，立夏和舒盈的丫鬟一向不对付，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然后默默的拉开了距离跟在后面。 开始两人都没说话，舒眉倒是想问呢，但怕自己一开口就露馅，她看出舒盈有话跟自己说。反正以舒盈的脾气，也憋不了多久的，她只要等着就行。 于是，在沉默了一段路程后，两人马上要分开两边走了，舒盈停下来，拿出个东西来，递给舒眉：“这，还是还你吧，太贵重了。” 舒眉接过来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小胡当了那剑是为了什么。 这东西恐怕光那把剑当了钱都不够。 不过舒眉不知道小胡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舒盈，但这东西不是她送的，她也没权利收回，于是把东西推了回去，道：“为什么又不要了？” 舒盈半晌才道：“当初你成亲，我也没送过你这么贵重的添妆，你也不必送我。” 添妆？ 舒眉脑中一闪，这回算是都想通了。 小胡的反常和送礼的原因。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知道了舒盈要成亲了…… 舒眉忽然为小胡感到不值。 “送你的就是你的，不要你就扔了吧。” 第164章 从那天之后，舒眉没去看过舒盈，不过关于她要嫁到陈家的事情还是陆陆续续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悔婚是没可能了。 舒眉问过罗修小胡哪儿去了，从回来那天见过他一面，之后再没看到他。罗修说小胡那天之后就回了福建，他这次回来本就是跟罗修汇报下那边的情况。 虽然这么说，舒眉却不太相信，小胡大概是不想看到舒盈出嫁，所以干脆走远了。 舒眉同情小胡，但也知道这种事没法强求，很显然舒盈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不管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她对这门亲事并没有反对。 因为要准备嫁妆等，舒盈最近也忙了起来，也没来找舒眉。 舒眉也没去找她，不过又给她送了一份添妆，并没有解释什么。虽然小胡借着她的名义送了，但毕竟不是她送的。而且舒眉也挺希望舒盈能从这两份添妆里看出些什么来，但可惜的是她这个媚眼抛给了瞎子，舒盈似乎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连过来问问都没有。 眼看实在没戏可唱，舒眉也只能把遗憾埋在了心里，只能有时候对着罗修哀叹一番。 大概是男人和女人的思想存在不可融合的差异，对于舒眉的遗憾，罗修并不能感同身受。在他看来，舒盈根本配不上小胡，小胡没被她缠上是好事，她爱嫁谁嫁谁。 这样一来，舒眉不爱听了，就算舒盈再怎么不好，也是她妹妹，她可以说她，但听别人说那就不行。 眼看舒眉不高兴了，罗修立刻见风转舵，说起了别的事情，比如说他们同样都很讨厌的萧悬的近况。 萧悬已经到了福建。 看来祝君柳给他递进京城的消息还是让他心动了，本来也是，开放海运这件事利润相当可观。 萧悬的野心很大，花销自然不小，养军队可是很烧钱的。眼下有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放弃。 而且萧悬这人多疑，就算觉得祝君柳不敢背叛自己，但还是觉得亲自去看看最好，于是便启程南下了。 而他出京那天，也正是罗修和舒眉回京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选择同一天，自然不是巧合。 其实罗修和舒眉根本没去柱州，只不过放出的消息让萧悬认为罗修已经离京了。 罗唐病重，就算是赶回去其实也是徒劳，想起她这些年疯疯癫癫的活着，也许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原本罗修想带萧戎回去，其实也是想满足她的愿望罢了，想让她看看自己惦记了十几年的儿子。不过冷静下来，罗修也很清楚，即便是萧戎真的站在罗唐面前，恐怕她也不会认识，在她的记忆里，萧戎永远是被带走时候那个婴儿的样子。 至于自己，罗唐大概从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既然一直都不知道，那最后见不见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罗修原来一直觉得包括罗千胜在内的罗家人都挺冷血的，不然罗唐都那样了，他竟然还能跟怀宣帝保持着如此良好的关系，显然女儿再重要也比不上荣华富贵。 早在当初怀宣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凭着长公主和罗千胜的身份，完全可以让他付出代价。但事实上，怀宣帝当了皇上之后把自己的血脉弄了回去，生生把罗唐逼疯了。 从这点上看，萧戎其实更像是罗家人。他可以温情周到，但下一刻就能撕裂伪装露出冷酷的真相。 这也是罗修从离家之后就很少回去的原因之一。 但到了如今，他忽然觉得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哪怕他当初愤怒得揍了萧戎，等到如今，他也可以很冷漠的跟舒眉说出实话，他们根本不用去柱州。 事实上，他当初赌的也是舒眉会跟着自己，不管他要去哪儿里，都不离不弃。 既然目的达到了，其实回去不回去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罗修跟舒眉说起这些的时候表情已经很平静了，舒眉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虽然没去，不过两人这几天确实是在一起的。装成罗修的人正带着萧悬的派来的尾巴一路向西，而罗修和舒眉其实就躲在风景优美的山中悠闲度日，不知山外何年何月。 最后罗唐到底是那天不在了的，舒眉并不清楚，罗修似乎没想告诉她。不管罗修怎么想的，她都会陪着他。 罗修也很享受这样的陪伴，真是结结实实过了一段好日子。 不过好日子总有结束的时候。 回来之后，罗修忙了起来，虽然人在京城，舒眉也不能天天都看到他，不过她也有自己的事情。 那次立夏带着小竹出去遇险的事情她虽然瞒着舒眉，但被秋实捅了出来。秋实很清楚，自己说她不会听，但舒眉的话她肯定会听。虽然这个认识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感觉很失败，但只要让她老老实实的别出去惹麻烦怎么样都行。 至于立夏让秋实去打听的那个人，他也有了消息。 那人是最近来到安阳大街的一个杂耍班子的人，叫段刀，擅长用刀，平时表演的就是蒙眼飞刀。 立夏也老实交代了那天的事情，把小竹叫段刀哥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指导小竹确实会说话，舒眉挺高兴，但是看小竹最近还是不开口又有些惆怅。难道说这孩子只对她哥哥才开口吗？ 立夏想让舒眉把段刀请过来，即便是他不愿意跟小竹相认，偶尔过来陪她待会儿，对她应该也有帮助。当然要是有可能，其实她更喜欢带着小竹去找段刀，自从舒眉回来之后，就不让她随便出府乱逛了，她都快憋死了。 秋实对于舒眉的英明决定是双手赞成的，他也不想立夏总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没那么大本事能随时随地护她周全。 至于立夏的提议，也被舒眉否决了。从那天段刀的表现就能看出，他出手救人不过是没办法了，要是立夏没被那流/氓骚扰，恐怕他根本不会现身。 虽然不明白段刀有什么原因，但舒眉一贯不太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情。而且现在段刀这个身份，漂泊江湖居无定所的，真让他带着小竹走了，她还有些不放心。 舒眉这人就是这样，一旦被她划在了羽翼之下，那是容不得半点差池的。 这么一来，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小竹依然一言不发，身世成谜。 转折出现在罗修来找舒眉这天。 从上次两人开诚布公之后，找寻最后那块印章的进展，罗修并没有瞒着舒眉，这次他终于带回了好消息。 罗修说，他已经找到了当年把玉玺切开的工匠是谁了。工匠姓钱，那刻着叶字的印章在谁哪里恐怕只有他知道了。不过工匠本人早已作古，能找到也是一堆白骨了，这回罗修找到的是他的后人。 能找后人也很不错了，舒眉和罗修有着同样的疑问，到底当年为什么要把印章切开分成四份保管，这玉玺里难道还有别的秘密。 舒眉希望跟罗修一同去看看那工匠的后人，罗修同意了，找了机会带着舒眉就出去了。 那工匠的后人很年轻，给人感觉很冷淡，就算是被这么抓来关住，似乎也没能让他的表情有什么改变，至少舒眉没看出他有什么紧张或者害怕的情绪。 工匠是他的外祖父，又隔了一辈，他说自己并不知情，倒也说得通。 不过罗修并不相信，还想留他一阵子，慢慢磨一磨他的性子。不容易抓到的线索罗修不想放弃。 舒眉也不过是想好奇而已，出了门才想起问罗修这人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这次的事情肯定不能惊动锦衣卫，自然是废了多一点的力气。虽然罗修自然也有一套人马，不过找起来还是挺不容易的。 罗修跟舒眉谈起这人，据说他少时就离家出走了，后来一直都没回过家乡，印章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舒眉想起罗修也是十几岁就离家出走来到京城的，顿时有些想笑，对罗修道：“说起来，你们两个的经历倒是有些像，都喜欢离家出走，倒是挺有缘分，不如你用这个套套他的话。” 罗修也笑，眼神专注而直白：“算了吧，离家出走的那么多，但能遇到你的只有我一个。” 经过前阵子的相处，舒眉对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像从前那么容易害羞了，但每每对上他的眼睛还是会败下阵来。 罗修一边搂着舒眉一边感慨：“所以说我比段刀那小子幸运多了。” 原本还沉浸在绵绵情话里的舒眉嘴角弯弯正笑着，忽然转头看向罗修：“你刚才说这人叫什么？” “段刀呀。”罗修有些奇怪，“你认识他？” 段刀，他竟然是段刀！ 舒眉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小竹的哥哥。 “不算认识，但这人我知道。” 随后舒眉把小竹和段刀的关系告诉了罗修，这么看来，小竹的身份也不简单。 罗修有些无奈，“你这是什么运气，随便捡个孩子回来不简单。” “你这是在夸自己不简单吗？”舒眉从小到大也就捡过他们两个而已。 “有没有可能小竹知道印章的事情呢？” 舒眉摇头：“不太可能，她还太小了，而且带着她的女人死了之后，什么都没留下，小竹身上也完全没有什么东西。大概钱家后来败落了，不然她怎么会跟着难民流落到这里。” 想起那次难民的事情，舒眉还觉得心有余悸。这么一来就想起了救了她的人是萧悬，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 罗修倒是没注意舒眉纠结的心思，忽然道：“我想让小竹来见见段刀，也许会问出点什么来。” 出于私心，舒眉是不太愿意让小竹做诱饵的，但她也很清楚罗修说的没错，这眼下唯一能打开段刀嘴的办法了。 从那天段刀会出手相助也能看出，他即便是不想认小竹，但应该还是关心她的。 既然这么定下来，舒眉便回去准备了。 罗修现在关着段刀的地方不太方便总有人出出进进，舒眉在城外有庄子，便准备把人挪到那里去，正好舒眉也能带着小竹过去。 于是舒眉跟赵氏说了一声，便带着人去了庄子上。 赵氏最近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舒盈的亲事上，舒眉在家不在家她根本不在意，而且就算舒眉不说，等到时候舒盈成亲之前，她也是想找理由把舒眉支出去的。 不然一个被休的女人在那样的好日子里，总觉得挺晦气的。 照旧依然是稳重的绿雁留守家中，立夏带着小竹跟其他人随着舒眉去了庄子上。 段刀被安置在了一处偏僻的独立小院里，没有限制他的自由，怕是被小竹看到会刺激到她。反正罗修有那个实力，即便是段刀跑了，他也能找回来，绑着不绑着没有多大影响。 舒眉和罗修商量过，不想把这种重逢表现得太刻意，就让段刀偶然遇到小竹就好。 小竹从那次回来之后，似乎又倒退了回去，现在除了立夏和舒眉，她看到其他人又恢复到了最开始那种十分警惕的样子。 于是在小竹“偶遇”段刀的时候，立夏也在旁边。相比小竹的淡定和段刀的冷漠，立夏有些激动。 “英雄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刀依旧面无表情，不过也有些惊讶。他看了看小竹又看了看那个傻乎乎的丫鬟，显然她们对此并不知情。 其实段刀当时走得潇洒，事后也打听过，知道了那咋咋呼呼的丫头是舒家的丫鬟，而自己的妹妹是舒家大小姐带回来的。只是他没想到把自己抓起来的那个罗大人跟舒家大小姐也有关系。 就在段刀琢磨着其中关节时候，立夏已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然后还拉着小竹问：“小竹小竹，他是你哥哥吗？你不准备叫他一声吗？” 立夏还期待着小竹能够开口说话，哪怕只会叫哥哥也行。 不过这次小竹十分不给面子，看了看段刀，忽然低下头转身就走了，像是根本不认识段刀一样。 立夏不明所以，只能赶紧跟段刀道歉加告别赶紧追杀小竹离开了。 段刀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也走了。 躲在隐蔽之处暗中观察的罗修觉得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