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 chapter1 神使 一道身着黑色斗篷的年轻人从漫天卷起的风雪中走来,他的身影恍惚不定,犹如黑夜中暗行的鬼魅,从镶嵌着银色纹路的袖口处露出一小节手指,苍白且血管分明。 不远处是一座小山,早已被漫天的大雪所盖住,露出小山下面黑漆漆的洞穴,冒着些许寒气,黑衣人见此,毫不迟疑的加快速度,直至行到洞,方才停下,一股惊天的气势从其身上倾泻而出,他身边的空气仿佛受到什么指引一般,开始凝结成大片的雾,带着刺骨的寒气,渐渐朦胧了周围的视觉范围,从迷雾中迅速旋转起来的气流,慢慢凝结成一把短刺,他抬起手,这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手臂上,一道道耀眼的银色纹路盘旋而上,凝结至指尖的寒气已经由雾气的乳白色变为银芒,形成一道小小的气旋,看似细微,却像是导致气压变化的原因,随后,毫不迟疑的甩手轻盈的抛出,一道寒芒一闪即逝,直至射入空气时引起尖锐的爆鸣声,刺入洞穴,更像一把刺入心脏的锋利匕首。 他等待了片刻之后,洞**仍然没有反应,微微皱了皱眉,他重新裹紧了身上紧绷的黑色斗篷,身体化为一团黑色的雾,向着洞口走去。他站在洞口的前面,洞中呼啸着狂风,其中凄厉的萧条之声带着凌厉的杀气,他身形一顿,猛然的纵身跃起,立刻转身飞退,从洞口中喷出一股稠粘的血液,溅在前面的地上,令其身影一怔,恍惚之间,迅速被随即而来的一团银红色雾气缠住,年轻人未及呼喊一声,便化为铅粉,扬于风雪之中,而之前沾染血液之处,竟已深深凹陷下去,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但未及多时,便被风雪重新覆盖。 洞穴之中传来一阵满足的吞咽之声,红色的迷雾夹杂着银芒,缓缓的向着洞穴之中散去,似乎被什么拉扯着吞食,洞穴之中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讥讽,“【猩红使】,不过如此。”一道身形健硕的影子缓缓行出,仿佛融入风雪之中的一袭长袍,雕刻满了银色的纹路,但显然要比先前那人的银芒耀眼许多,他缓缓的伸出右手,那里攥着一小节冰刺,断裂处平滑如镜,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刀刃劈下,毕竟【魂术师】所凝结出的高密度强冰非一般武器或人力可以切开的。 男子将兜帽摘下,白皙皮肤下如同雕塑品一般精致的面孔,邪气逼人,琥珀色的瞳孔中散发着丝丝慵懒而高贵的气息,脖颈处两道银芒,正迅速的褪去,渐渐黯淡。他轻伸了个懒腰,跨过被腐蚀掉的男人的污浊尸水,向着峡谷的外部行去,他的手里攥着男子身上的一枚徽章,是一枚纯金打造、代表身份的勋章,被炼造成一朵火焰之花,上面用特殊的方式刻写着一连串的信息: “火之帝国,第三王爵。” 他看至此处,嘴角邪魅的一笑。身形一阵恍惚,便重新融入风雪之中,消失不见,片刻过后,一群身著银色长袍的人,顶着逐渐狂躁起来的风雪,走至洞口前面。那团尸水已被风雪凝结,成为一面镜子般的薄冰,为首的一人蹲下来,伸出手指,细而纤长的手指尖端冒出点点银光,注入冰面之中,冰面开始变化,重新化为一滩黑水。 “的确是冰夷,血液之中仍有一点残余的魂力,很像我们【冰神殿】的长老冰夷的魂力,咦......这是?”就在此人转头对其身后的一行人解释时,那团污水之中,竟有阵阵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生长出来般,一只只带着吸盘似的触手吸附着地面沿着山壁盘生,在接触到寒冷的冰雪时又迅速枯萎退缩,沿着边缘落下来,旋即又有更多的触手生长出来,在一堆密密麻麻之间,似乎包裹着一个黑色的囊状体。 “这是...【尸蛭】,快,快躲开。” 就在此人惊声后退之际,头上的兜帽被狂风掀开,露出一张惊恐而清秀的脸庞,这让周围的人一愣,但随即便倒飞退后。从尸水中渐渐地伸出一只鬼爪与黑水构成的头颅,不断的沿着轮廓淌下黑水,似乎要有什么从中露出来,却又层次不穷的涌出污浊腥臭的黑色的液体,女子皱了皱眉,不敢上前,似是会有怪物从土壤之中生长出来一样,在所有未知的情况下逐渐的轮廓清晰。 片刻之后,一只长满了晶莹光泽鳞甲的人头怪物,出现在她们面前。女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只【尸蛭】已经由尸体本身的魂力浸染过,算是一只低等【魂灵】,身上的魂力波动虽然不强,但它身上的死亡气息,一旦沾染便很难去除,所以这类由尸体化生而成的【尸蛭】是被大多魂术师所厌恶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会使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嗜血成性,直至气息被耗尽。所以即使尸蛭的伤害性不强,也常常有内斗暗杀之事发生,从而发生死伤。女子微微侧过头,刚刚因为慌乱而滑下的发丝挡住她偏过头时的表情。 “大家小心它的黏液,尽量快点解决。”虽然不知道为何冰夷的尸体会产生如此邪恶的生物,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处理怪物。 女子的瞳孔中瞬间凝结出一团团苍白翻涌的雪雾,她紧紧的盯住怪物身上仅有的几处有魂力的部分,裸露于风雪之中的玉颈上浮现出一道道银色的纹路,空气中突然爆鸣的风雪声中,一道散发着寒光的冰凌轻易的破开狂躁的风雪,直直的扎进被包裹在黑水之中的【尸蛭】,冰凌不断绞碎盘错生长的躯壳,如同倒刺般死死的钩入住怪物的身体,女子双目一凝,一大波强烈震动的魂力从冰凌之上瞬间席卷而至,无数银线如同一张巨大密集的网不断的穿透于尸蛭的躯体之中,无数大小的血洞中流出黏稠的液体,银光完全笼罩住尸蛭之后,全力一紧,随着一股巨大的魂力爆破声之后,尸蛭泯灭于浓浓的黏液之中。 薄雾渐渐随着冻结起来的空气散去,女子惊讶的看着面前尸蛭的尸体,竟然只是在怪物的腹部开刻出一个洞来,血淋淋的雾气中内脏混杂着黑水淌下。 “它的尸体竟没化为灰烬。”女子低头沉默,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猛然之间,她突然发现身后静寂无声,只有脚下一声尖锐的爆鸣,她身形一闪,便闪退到几尺之外,她紧紧盯着那几个人的脸,终于明白过来。 “你们...你们不是家族的人,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为首的男人一头黑发倾泻而下,目光中流转着无数明晃晃的银光,整齐干净的衣服领口处绣着繁杂的花纹,精致而耀眼的徽章在一丁点魂力的照耀下便熠熠生辉,镶嵌于花的芯蕊部分的神殿标志更显出他高贵的地位,手指细长,戒指上闪烁的银色宝石流转着魂力,嘴角有着嘲讽似的笑,“冰雪,把你的魂灵【雪狼】交给我们,我便给你留个全尸,你不用企图逃跑,用你的【灵魂感知】感受一下我的魂力吧,在帝都,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黄金血源】,凭你们的能力,怎么可能得到最顶级的冰系魂兽,现在,把你们引出帝都,一切计划就成功了一半了,嘻嘻...” 冰雪的脸色涨红,瞳孔中的风雪更甚,“可恶。” 话音刚落,一股如同滔天巨浪般的惊人魂力在空气中猛然爆炸开来,冰雪一惊,便随即脸上便惊悚的苍白起来。 在原来男子站的地方,已经被无数巨大锐利的冰凌刺穿,男子的头颅被生生的切断,散发着热气的内脏氤氲着薄雾。从他的身体中流出无数混杂着褐色黏液和血浆的结状血块,已经迅速凝结成冰晶,女子的颈间一寒,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她的瞳孔溃散,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男子的手里拿着银章,走至边境的尽头。到达这里,便可清楚的看到冰火两重天的神迹景象,他缓缓的向前行出一步,由他脚下的地面迅速坍塌断裂,无数的黑色液体从地底喷射出来,迅速的盖过,翻起的石块,片刻之后,冰火原本清晰的交接,全部沦为黑色的冻土,以及被烧毁的焦石。 “这样才对,呵呵” 他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像是年轻的神。 他的银色长袍上流转着清晰的纹路,从一边披散而下的长发的一缕划过轮廓分明的锁骨上,遮挡住了那里一块黑色的印记,如同荆棘一般盘生在那里的尖刺,代表着久未被提及的名字,和他在当时掀起的风暴。 ——能将整个神秘大陆坠入最底端的末日的人,终于重新【复生】。 他微笑着望着北方依稀的尖顶神邸望去,无数的冰霜开始在脚底凝结,空气间冰冷的雾渐渐浓厚了,光线渐渐黯淡下来,他的身体透明如同被包裹在茧中,因为他尝尽了蔑视、讥讽、嘲笑、鄙视,所以,他才成了现在,更强大的样子。 “我因痛苦而生,也将毁灭于痛苦,但这次,你们将与我同葬。” chapter2 隐秘者 从远方地区来了一支队伍,此刻正穿过【司托尔】城外的一大片荒漠,向着【帝都】行进,为首的是一位男子,身着银色长袍,做工精细,镶嵌着水晶的纽扣,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柔顺的一头银发遮盖了精致的面孔,如同刀刃切出来一样的锋利的棱角,苍白的肌肤,以及一双墨绿色散发着幽然寒气的瞳孔,无一不显示出男子的年轻而强势的肌体的生命活力,他掩藏于外表之下的阴霾在暖阳之下散发出淡薄的寒气,如同一根结在屋檐的冰柱,竖立在荒芜的沙漠之中。 “三皇子。”旁边一人恭敬的凑上来,左手手腕上瞬间亮起的银芒透露出杀意。 “又是什么事?”那个被称为“三皇子”的年轻人的语气里透露出不耐烦来。 “这次倒是没什么,不过,【耐尔城】快到了,我们想请三皇子您,进城谈谈之后的行程,不过,需要暂时封印您的【魂印】,请您配合。” 三皇子的身躯猛的一震,四周的荒漠之中,已满是流动的寒流。 “就凭你们几个?”他的一头银发旋即随风散开,一股油然而生的气,也随之释放,如同一朵肆意怒放的雪莲。 “凭他们当然不行。”在刚刚说话的男子的背后,一位身着漆黑长袍的男子缓缓说道,他轻轻摘掉了兜帽,瞳孔在冬日的暖阳下发出的温暖的光泽,却在他的注视下,空气间凝结起寸寸冰冷的雾。金斯如同琥珀似的眸子里,满是灰色的寂静。 三皇子抬起头直视着这张脸,他似乎在某处见过他,对了,是国家的祭司,他是...男子抬起的左手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的左手完全没有血肉,只有惨白的骨骼,不断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左手腕处的骨骼,一道暗红色的【魂印】,被破旧墨色长袍的袖子浅浅遮掩,显得若隐若现。 “这里的人真的都是你的吗?”三皇子金斯退后一步,与此同时,四名侍卫紧张的贴在他的身旁一边不断的打量着其他人,像是生怕他们的突然袭击。 “就这几个杂碎?”说话的是先前的男子托尔,他伸出手,将随身携带的瓶中的水倒入掌心,一滴滴的水珠不断的凝结,化为一根根锋利的冰凌,在冰凌的内部,正奇异的燃烧着一小簇的火焰,闪烁着炽人的火焰。 三皇子愤怒的伸出食指指向托尔,“你...你是,火之帝国的人?你怎么可能会火系魂术?”但在下一刻,他又惊诧的问道:“难道我们的计划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吗?”他逼视着托尔,似乎要将他冰封住一样的寒冷,目光毫无顾忌的穿透托尔嘲讽似笑的眉眼。 “不,不是这样的皇子殿下,”说话的是陌生人,他收回自己惨白骨骼的左手,淡然一笑:“我们仍然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来完成这个计划,然后将责任与争端推到你们身上挑起战争,而最终获利的是我们这些人,腥红使,【神殿】。”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神殿】吗?那你可知道我与【神殿】中高层长老及祭司的关系?识相的话,让我们过去...” “愚蠢!”这次连其他的人都嗤笑了一声,“你真的是头脑简单啊三皇子,你真的以为神殿只是表层的那些‘纯洁’的东西吗?和你合作真是莫大的耻辱。” “这些年你们过分交付于神殿至高无上的权力,而【神殿】也在培养着我们这样舍得为其交付生命的人。”男子顿了一下,瞳孔凝结成一个微小的黑点,“【猩红使】。” 在陌生人说完转身的瞬间,一声声嗤笑也彻底粉碎了三皇子仅剩下的最后底线。同时,一股怒火在其心中迅速燃着疯长的野草,骤然化为一团炽热的火源。 他的左手化为一柄锋利的刃,直直刺向托尔,托尔身边的冰刃也在一瞬间射向三皇子金斯,在他的身上瞬间划出一道道炽烈的火焰,在伤口之上肆意燃烧着,金斯的身体一转,躲避开刺杀过来的一小部分刀刃,径直的突袭杀向托尔,一把冰刃突兀的划过面前的空气将他抵挡住,他目光一锁,才发现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正缓步向着自己走来,他的容貌,竟如同活生生剥出来的,另一个金斯。 金斯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冷哼一声,“这个...就是我将来的替身吗?”说完,他便立刻将冰刺射入空中,冰刃在空中发出“咝咝”的破空之声,直直的射向,另一个三皇子。 而“他”却只是突然粉碎成了雪屑,融化在了沙漠里。但此刻,金斯身边的侍卫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抛向高空,鲜血如同雪花一般凝结成固态。 而且是在滚烫的沙漠里,这需要多么庞大恐怖的魂力支撑,他很清楚。而如今只有孤注一掷的,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而在仅仅片刻,“他”又重新聚合在一起,像是从未消失破碎过一样。 三皇子金斯的魂力变得通体莹亮,宛如一柄嗜杀的神器,散发着净洁但却浓郁的杀气。 “【残雪之刃】。” 银袍人“他”只是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眼睛如同猎豹一般,随后,他从虚空之中凝结出一柄冰箭。 冰箭透明宛如水晶,却隐约如同不停流动的水,不断的发出“汩汩”的声音,在冰箭的内部,一道道流动的水汽,还散发出冰冷的寒雾。“这是我的第二魂器,【克里斯之箭】,这柄箭的顶端集中了魂力,所以在它射到人体时会瞬间炸裂,你,要做他的猎物吗。” 金斯没有答话,只是不断的调动着体内的魂力,他受伤的肩膀处的火焰,也被那种极度冰冷的仇恨,熄灭掉了,他轻轻的提起刀刃,用锋利的刃在自己早已破开的衣襟上划上一道,一股鲜血随即流淌出来,血液顺着他光滑的肌肤淌下,在接触刀锋的那一刻,却转瞬不见,而在原来透明的残雪之刃的刀背处,开始泛起丝丝猩红的纹路,如同注入了生动的血液。 “【冰魂.冰血魂刃】”金斯一声低喝,直刺向银袍人,银袍人也为之皱眉,却只是身形一闪,攻击的对象立刻变成了托尔,托尔只是一愣,下一秒,一道道汹涌的火焰直冲而至,在碰撞之下,托尔的身体倒飞而起,巨大的气流将他瞬间撕扯成了碎片,金斯轻转刀刃,庞泊的气流激起一片沙尘,在沙尘过后,一道漆黑的身影如同死神一样,穿梭过漫天的沙土,直射向金斯,漫天的血丝如同实质,“咝咝”声中,无数黑色的丝线向着沙漠中的某一点激射而出,扬起更大的风沙与碎石,同时,那道漆黑的身影也将白骨一般的手指,直直的探进他的喉咙,大股浑浊的血流,顺着金斯的嘴角淌下来,他的胸膛已经破开,内脏连挂着肠子正汩汩的流了满地,他半跪在地上,手上那把刀刃被刺入他的太阳穴之中,头盖骨则完全被掀开,白色的脑浆浸泡在血液里,正一点点的被刀刃吸噬着他的组织,肩膀、腿部、膝盖到处是密集的口子,散发着恶心的气味和绿色的浆液,而露出的血骨,也大多变成了黑色的焦块和血痂。 “【杀戮】。”说话的银袍人还未从震撼之中惊醒过来,便立刻将手中的魂器对向杀戮之神,伽那。 “我还没有允许你杀死他,你竟然这如此残忍的...杀死了我的弟弟。”他愤怒的取出一柄冰蓝色的长弓,长弓上面的克里斯之箭正不断的吐出寒芒。 “别生气孩子,你不是第一个和我合作却受不了我杀人方式的人,你不过是害怕了,鲜血会让你冷静的...” 话音刚落,只听“锵锵”两声,一道寒芒如同毒蛇一般凶猛而急促的向着伽那席卷而去,伽那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脚步,他慌忙抬起挡住冰箭的右手,被寒芒齐肩斩断,在箭尖刺进他皮肤的一瞬间,他的手臂上突然疯狂的生长出无数的冰雪倒刺,如同肆意疯长的藤蔓,不断交错绞杀,接踵而至,在不断响起的“咔嚓咔嚓”声中,将他的整条右臂,被切割绞碎成了粉末。 伽那狼狈的踉跄了几步,脸色苍白,肩部的伤口处不断的涌出鲜血,黏稠的血液组织顺着他的黑色袍子淌下来,不时又瞬间炸开,然后突兀的冒出几根尖刺来。 伽那淡然一笑,身体上沾满了黑褐色污浊的血液,显得他的笑容诡异而邪气,他褪下长袍,脱下来的长袍上还滴淌着快要干涸了的鲜血,他的胸膛平坦而轮廓分明,挺拔的身躯犹如一位的年轻的战神,而在右肩位置,正不断的扭曲的生长出一条新的血肉,他的血管清晰可见,在血管的覆盖之下,集中一身的密集流淌的魂力正逐渐完善生长的血肉与组织,仅仅片刻,那条被粉碎了的右臂便又重新恢复了原状,一条完美无暇的肌肤,一条崭新的手臂。 “我的左手,是被称为【死亡之骨】的杀器,但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右手才是真正最强的武器,因为,它的重生速度,近乎于【神】。” 突然暴起的风尘在一瞬间变成褐色,席卷着将银袍者包裹其中,只听几声嗤嗤声过后,一声沉闷的惨叫从黑雾中渗出,他挥了挥手,浓雾开始散去,在周围冷眼旁观的人们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银袍者半跪在地上,从地面上稀稀疏疏的爬走几只黑色的甲虫,而在黑甲虫的腹部,大股的鲜血清晰可见其中包裹的浑浊的血肉,不断的翻滚,令人恶心。 而他的长袍已经半残半破,而整个右面的身子,已经完全没有血肉包裹,连血液都只在左腔的肌肉血管中流淌,他的肋骨显露在风沙之中,而脏器挂在外面,仅剩下几根血管和组织衔接,他的右眼到脚趾处的白骨被黑虫啃食的完全没有了形状,只剩下大体的骨骼轮廓,他挣扎了一下,右边黑漆漆的眼眶里爬出几只血虫,将眼眶重新包裹进来。而在他此时的身体中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魂力。 “惹恼了死神,是不是很刺激呢。” 一层黑纱笼罩在伽那的身旁,极简的将伽那重新隐藏起来,他的眸子宛如黑夜中的野狼,散发着危险的讯号,而原本浑浊的灰色瞳孔此刻呈现出莹亮的幽绿,愈发的清晰与诡异。 “你...你...咳咳。”银袍者咳出一口鲜血,脸色越加的苍白,他周身的两名侍卫将他缓慢的搀扶起来,目光呆滞,惶恐的吞咽着唾液。 伽那没再说话,消瘦的身影步履缓慢的向着更深处的沙漠行进,荒芜中扬起的风沙很快的将一行人的脚印淹没,像是海浪一般的盖过层层叠叠的明暗沙丘。 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一小块水源,那座小城突兀的屹立在那里,像是立在繁茂花园中的一处坟墓,格外显眼的一块区域,也格外的孤零。 伽那冷笑了一声,重新遮戴上了兜帽,由银袍者带领,其他人紧跟在他们身后。 从表面上来看,这只队伍与普通的商队并无差别,且还逼真的很:一行手无寸铁的货售小贩经历了重重危险与艰辛,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灰尘和鲜血,像是刚刚受到偶然的灾难,缓步向着耐尔城的方向行进,人们自然不会吝啬同情与收留。 所有的危机都产生于懈怠。 仅仅走过了几处沙丘的距离。 伽那皱紧着眉毛走在最前端,他目不斜视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耐尔城,在其他人尚察觉的微妙气氛里,他似乎能听见空气中开始发出嗡嗡的蜂鸣声,像是被打破了蜂巢的骚乱,同时,也是大片魂力释放时产生的波动。 他偏转过头,对着银袍人浅浅的笑,说着无关痛痒的话:“看来你也是一个祸害,竟然引来这么大的麻烦呢。”银袍人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这事,更多人的开始逐渐感觉到生命的威胁,一个庞然大物正在迅速的逼近。 “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已经死了,尊敬的二皇子。”说完,他定了定神,轻轻抚摸着他手指上仅剩的那枚戒指,在下一瞬间,一道如同冰面般光滑的切口,伴随着他掉落的手指成为他身上唯一完整的艺术品。搀扶着他的人将因剧痛跌倒的金莱特重新带至他面前,伽那对其躬身:“王爵大人,尊贵的三皇子的守护与伴随者,金斯皇子因为一些突发的事件迟些到来,所以现在的所有事务都交给我们敬爱的王爵大人,加什,对吗?” 金莱特畏惧的看着伽那,他似乎已经开始明白,这件事并非是按照计划发展的了,金斯的算盘落空了,现在轮到他了,至于所谓的【计划】更深处的东西,大概只有神殿,或者伽那知道了。 伽那将手指贴合在加什的喉咙处,一阵嗡嗡的蜂鸣声过后,大股的黑色的魂力从指尖刺入肌肤,他的魂力在接触到加什身体魂路的瞬间,便自动转化为源源不断流淌的银色纹路,那些不断的探入肌肤之下的魂力丝线之中,蕴藏着伽那迅速恢复的恐怖身体的力量,甚至更为迅速的治愈着加什。 他踉跄的走了几步,直到能完全支撑住自己不堪重负的身体立稳身形,沉重下的魂力似是将他压垮般的驼下了腰。伽那走过去,将脸颊贴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能杀你一次,也就能杀你第二次,只要我想。” 加什孱弱的身躯微微的颤抖起来,但仅仅片刻,便重新恢复镇定,他的脸在那一刻犹如烈日下的冰块,迅速融掉瘫化,无数黑色液体从眼窝处吱吱的流出,化成无数只黑色的甲虫,黏稠的黑色的浆液顺着眼眶淌下,整张面目开始融化成黑色的浆液向下滴淌,大半的皮肤开始迅速苍老脱落,在地面上积下沉浸在浆汁中的黑色污垢。 在所有人的惶恐惊呆之中,伽那并不惊诧,他近乎平静的对着他说完最后的寒暄:“你也这么觉得吧,金斯。” 金斯干枯的手臂如同一节树粗壮的枝干,拉扯着风声向着迦那的胸膛划出,伽那侧身躲过,左手的白骨迅速化为了一柄巨大的镰刀,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寒芒与银纹,巨大的共鸣声轰隆作响,甚至连金斯手臂上剩余的腐肉都随着震颤,【魂器.死神之骨】。 但同时,伽那也不断的咒骂着金斯,在他裸露的胸膛处,一处隐隐的黑色划痕,正开始不断的向外翻生着血肉,一块块黑色的腐肉翻涌着向外生长,锋利的冰刃从生出的腐肉中央的伤口探出,带出他身体中殷虹的血,和黑色粘稠的泡沫。 金斯僵硬的扭过脖子,从他的后颈处,也不断的涌出一团团臃肿的肉瘤,和黑色茂密的毛发,像是一颗崭新生长出来的头颅,他后背处的肌肤不停的撕裂,扭出一根手臂状的骨骼,他的表情痛苦,宛如分娩般的从身体中拉扯出新的器官,片刻之后,他脊椎衔接处生长的头伸长了脖颈,艰难的挤出了笑的表情,荒诞而可笑的那张脸,竟是死去的金斯。 他用手掌轻轻揉了揉肩膀处连接的地方,用沙哑的声音发出警告:“【猩红使】的伽那,难道,你连上一代的怪物,都不放过吗?” 伽那灰色浑浊的瞳孔里终于多出了一点点东西,那就是对死的忌惮。 “你...到底是谁?” 漫天翻滚的乌云衔接在一起,将风沙卷入遥远的深处,黑压压的抵住人们的喉咙与滋生的恐惧。 “死亡不需要畏惧,只需要平静的享受。” chapter3 【神使】 男子的火红色长袍在渐渐归于灰寂的尘埃之中显得绚丽夺目,在他硕壮的左手臂上,正绽放着一朵灿艳的血莲。而在男子手中紧紧攥住的那一片镶嵌着金色纹路、而在凹痕之中蠕动着红色血液的银质刀刃上,隐藏着代表帝国的指令:只要稍稍注入魂力,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大片黑色焦原赤野,在空旷的黑色荒野之上,那个穿着深墨色斗篷长袍的男子会宣告其上面的指令,而这一则【教条】,是杀死第六王爵,及其使徒。 托莱尔走至耐尔城边缘的巨大城墙之上,青灰色的石砖壁不断吸噬着黑暗里细小的微粒与灰尘,凝结成漆黑色的痂,雾气缓慢的凝聚,形成无数个固在一起的晕。托莱尔精致雍容的长袍下面瘦弱的身躯却丝毫未感到晕中呼啸的阴冷的风,反常的开始灼烧炽热,他脸部的阴影交织在发息之间,唇间吐出的炙热的空气也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的某一处系统正不断的燃烧,每一处肌体之下的细胞与组织都在经历着一次冲刷,血液中不断流淌的岩浆化成蒸汽般炽人的雾气从每一寸毛孔中喷薄而出,身体上细致精裁过的纹路不断的破碎融合。 难道是因为。他痛的弯下了腰,勉强的回转过身,望向刚刚来时的方向,在一眼瞥过去的瞬间,头脑之中突然痉挛般的刺痛席卷全身,他的身体不断的抽搐,无数盘绕缠结在一起的线路重生复合,无数黑色的汁液从他的胸腔内顺着毛孔与鼻腔溢出,沉寂已久的雾气浮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摩挲出一道道刺目的红印,血液随着黑色的浆汁流出,混淆在了一起,空气里响起尖锐刺耳的蜂鸣,无数缠绕在黑暗中的飞蛾疯涌着向他撞去,在接触到他炽热的身体的一瞬瞬间泯灭成灰烬,顷刻之间,他燃烧起来的身体之上已经重合产生另外一套全新的魂路,而之前魂路中与其所属王爵用以讯应的【魂生】已经断绝,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感受不到安吉尤斯的位置。他强撑着扶墙起来,青灰色的石壁上被烙印出一个黑色的手印。他将嘴角溢出的鲜血吞咽回去,似乎知道了那片荒芜的郊外所酝酿的血雾即将蔓延。 他望着渐渐弥散起血色的雾气,对着虚无扭曲的空气,说,我要杀了你。 伽那沿着沙漠之中渐渐显露出来的小路,踉跄的拖着步子,向着耐尔城的方向行进,他的脚边挂着一串深入血肉的的倒刺,倒刺呈一种黑色材质的甲壳状,连在一起,从甲壳质中,渗透出星点鲜血和某种生物的腐肉,一直沿着小腿往上,插入他的脊骨之间,那是他的【魂灵】黑血之刃。当他感受到那股迅猛汹涌的魂力释放,当他看见那个完全显露出本身面目的怪物时,就断绝了他所有的战斗欲望,他释放出自己的【魂灵】抵挡出来抵挡,却被上一代的【猩红使】的天赋【恐惧】迅速控制住魂灵的行动,而在黑血之刃看见那个双头的怪物时就早已被恐惧感席卷了全身,无力挣扎的被瞬间袭来的巨大魂力冲击撕扯成了残骸,伽那早已下定决心逃跑,却又被黑血之刃钩住肌体,被恐惧迷失意志的魂灵想拉住他共赴生死,但同样的,伽那也有天赋,至少可以保证他独自逃脱。黑血之刃被怪物绞碎时,尖声的嘶叫拉裂着沙漠的狂风,伽那未回头再看一眼,便逃离于沙漠卷起的狂沙之中。无数猩红的血肉与角质打得他的脸颊生疼,他迅捷的逃离在一片朦胧里。 他稳住身体,将身体之上的残骸扯下,连带着一片组织,他挥了挥右手,一股黑色的魂力迅速充斥于残骸之上,转眼便化为灰烬,妈的,他吃痛的怒骂,又用力向灰烬处踩踏几脚,后背的切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断掉落下的腐肉被沙漠之中隐藏的黑蚁吞食,伽那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再下杀手,他知道,这种群生动物,一旦杀死,他们的气味很有可能引来更大的一些麻烦,虽然不至于威胁生命,但却是很扰人,而现在他的身体已经破碎不堪,极需到安全的地方修养,他的长袖破烂不堪,从胸膛之上向下延伸,一道长长的血肢已经干涸,也同样的失去知觉,像是一束插在枯木上的树枝,他抬起头,不远处便是耐尔城,黑色的迷雾将远处巨大塔楼的灯光遮遮掩掩,浓重的雾气像是黑血之刃的虚影,他晃动下头,将僵直的想法清空,迅速的加快了脚步,沙漠之中重新卷起了风沙,一场大雨顷将临至。 帝都火神殿空旷而幽暗的长廊里,密封而阴冷,只有天窗的缝隙渗析一些微弱的光线,照射在中间的一条黑曜石路上,两边是水晶与大理石交错而成的梁柱与墙壁,透明的墙壁缝隙处反射出微弱的光芒,特殊处理的水晶等晶莹将光线吸收滞尽,如同无底的黑洞,这种水晶材质,则是从极寒之处采集而来,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能吸收光线用于保留暖意与光线,以及火系魂力的收集,很多东西生生相息,完全在极端相辅相成。水晶长路的尽头,一道黑暗之中的石门,散发着幽暗的冥光。一声声清脆轻盈的脚步声欢快而灵动,金属质地的靴子在地面碰撞时擦出轻微的火花,她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在石门前的一块平滑水晶前跪下,一阵刺骨的来自冷血动物瞳孔中的寒意轻易的便袭卷全身,并封锁住了她的全部魂路,她好奇的试着调离出一些魂力,但无济于事,这种幽暗的魂力封锁,并不只是单纯的冰冷,而还夹杂着其他的干扰,比如,阴暗,妒忌,愤怒,沮丧,杀意,疯狂,恐惧,以及黑暗。她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与僵直,她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惧,踉跄的后退之后,身体已经离开水晶石板,在她瞬间明白了这就是高层所需要的,所谓的【畏惧】时,她竟出奇的想要打破这种可恶的困扰。在下一刻,她身体之中的魂力瞬间凝聚于她的右手,她猛地击出,直击在石门之上,一股恶心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几乎下意识的挥舞出第二拳,却凭空打在一堆稠黏的液体之中,恶臭的气味险些引起她的呕吐。下一刻,粘稠的液体迅速将她的右臂腐朽掉,布满了深褐色斑与皱纹的右臂不断的蔓延苍老,她还未及尖叫的瞬间,一张面骨头颅从黏液中探出,她几乎恶心的快要晕厥过去,与此同时,一根手骨一把拴住她的脖颈,刚刚那股冰冷的恐惧感被扼在喉咙,叫不出来,吞不进去。【血讯】,杀死猩红使伽那,第四王爵塞莉娅及其使徒虹迹。一声嘶哑的命令,竟是从这怪物口中发出, 你,你是...塞莉娅的声音被扼于喉咙之中,她的瞳孔里充满大批怪物的头骨和腥臭的黏液,以及因窒息而出现的虚影。火神使,竟然是这样的怪物。她凄厉的尖叫一声,身体侧飞而出,同时,黑暗之中的壁画上闪动的虚幻的人影开始模糊的扭动,一道道身影立体起来,纷纷从壁画之中挣扎而出,迅猛的扑向她。塞莉娅的脊骨上,开始不断的生长出无数的腐肢,她的腐肢拉住水晶柱和地面,使其身体横在半空中,她的皮肤苍白,显得与腐肢格格不入,眼神迷离,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却不断的暗化腐烂,她的口中吐出蛇信,獠牙从嘴角狰狞的露出,她的脸呈现出一股扭曲的树皮模样,如同一具尸体,她的瞳孔变的幽绿,如同森林中的恶狼,她的身体之上挂满了腐肢和稠黏的液体,以及未及干涸的鲜血,长长的毛发盘于倒刺之上,与头发纠缠连接在一起,原本苍老的手臂如同荆棘般的挂满了毒刺。第四王爵的本体,暗化之后的塞莉娅。 第七王爵瑞恩带着他的使徒希斯里离开里斯克东城,向着北城行进,希斯里是东城魂殿的教徒,他从小便天资聪慧,又被第七王爵看中,成为了他的使徒,第七王爵于王爵之间是无地位的,无论从称呼上,还是从权利上,他听从火神使的差遣,同时,还有前六度王爵的差使,其次,他的实力也是最弱的,属于名存实亡的王爵,他的魂赋为【催生】,可以催化魂力的生长,而使徒与王爵的魂赋相同,希斯里在魂师教徒之间虽然有显赫的地位,但是他却无法涉及到更高深的地步,比如,猩红使,一个神秘隶属的组织。他偶然听到这个名称,突兀的想起,便去找王爵瑞恩来问,瑞恩向他使了个脸色,表示等会再说。瑞恩穿过东城的石质城门,将兜帽戴上,低沉着声音,慌急的向他先发问:“你在那里听到的?” 希斯里一脸莫名奇妙的表情望向他:“王爵大人,您难道没有受到【血讯】吗?”瑞恩一愣,他同样收到了【血讯】,但是他一直在考虑也并没有想通,为什么这次【讯】会发给所有的王爵呢,根据以往的经验,对于叛变者和杀戮者自然会有专门的人来解决,但是这次,以他们二度王爵以下王爵的能力,是无法与天赋状态下的猩红使抗衡的,而他们在此次红讯之前,并不知道第四王爵,也同样是猩红使,他叹了一口气,现在唯有到达北城才能知晓一切,第五六度王爵也同样正赶往那里,也只有这样,才能了解到事情的全貌,他转过身,对着希斯里解释:“猩红使是在大陆上比较神秘的组织,不知隶属,猩红使的主要任务就是杀戮,靠杀戮以维持其生命,给大陆带来血腥与灾难,而在十几年之前,猩红使竟然开始掺入帝国组织之中,成为王爵或是火神使,而其实力强横,所以国家在此后发起血刃,也叫做血讯,是国家对叛变者的杀戮指令,虽不针对所有猩红使,但却有效的抑制了他们的行动,那些隶属于国家的猩红使会效力于国家,而他们与国家高层之间似乎是因为有所顾忌与羁绊才效忠的,或者说是火神使对其有所某种能力上的限制,而这次血讯的等级,为七级,”他顿了顿,继续说到:“而血讯的最高等级是九级,据说只在很多年前发起过,对象是当时的魂赋状态下并且拥有魂灵火之蚩龙的王爵,当时亚斯克帝国被毁了一半,他被称之为堕落天使路西法,而在当初执行审判的,是被喻为神之称号的一度王爵,而他也其实是最先参政的猩红使,他的魂灵,叫做【死亡】,是一条九头巨蟒,浑身散发着死亡的阴影,路西法最初发起战争与毁灭的目的,也正是因为一度王爵,因为他不满当时神殿的决议,认为猩红使那种邪恶的存在,是无法为国家效力的。也不该存活于世,以他的实力,完全能够胜任一度王爵,但事实上,他与不用审判之力的一度王爵的差距,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在战争之中,被称之为火之帝国当时第一凶兽的蚩龙,被死亡死死压制住,钳制住咽喉的蚩龙完全的失去作用,一度王爵在二度王爵毁灭性的力量下丝毫不见畏惧,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便将路西法燃为灰烬。于是神殿之中的火之祭司与神使们也开始恐惧了,生怕这种未知的力量终有一天会再次像如今一样威胁到帝国,而那时将无人能阻止他。于是帝国高层与神殿联合做了一些措施......” 他停下不说了,从茂盛的森林之中,传出几声树叶的摩擦声,几只小型的魂兽闪过,瑞恩才将凝聚起来的魂力重新打散,“剩下的事情,因为太过于机密了所以我也无从了解,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也是为了让你远离猩红使,因为他们太可怕了,大概从之前的事情开始,猩红使便混迹于王爵之中进行杀戮,而我告诉你的,其实也是整个大陆的秘密,我也是因为偶然的机会,才知道的。” 未等他说完,他的身体像是被缰绳扯住的木偶一样突然失去掌握受人操控,瑞恩的瞳孔里溢满了惊惧,因为他看见,在渐渐幽暗下去的森林里,月光之下,站着一道身穿火红长袍的男人,而他刚刚泄露的,正是可能危及生命的秘密。 伽那停住脚步,面前仍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不远处的城镇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他的头上已经开始冒起大量的汗珠,混合着污浊的鲜血,流至滚烫的沙土,渗入其中,他的视线之中满是荒漠,炽热的光芒渐渐的燥动,将干涸的泥土掀起一角,从泥土卷起的阴影下,藏着些毒蝎荒蚁之类的小兽,伽那的脊背的烧的通红,不断的淌下混沌的混合物,他的身体像是燃烧般的疼痛,他突然想通了自己为何这么顺利的活下来了,金斯根本就没想杀死他,而是将他投入梦魇之中,这是个早就设好的幻象,一个局。 他停下脚步,感受着周围稀薄的魂力,不再去用魂力驱赶燥热,以极可能的节省魂力,他感受到生命将至尽头的绝望与茫然,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天赋,那个邪恶的秘密。想到这儿,他不禁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印记,古怪的笑了。 伽那的瞳孔里,亮起无数的银光,身体之上的汗珠与血液快速蒸发,眼中弥漫着苍茫的雾气,只是一瞬间,他身体之上的伤口疤痕,全部消失不见,他褪下身上破败的长袍,**的胸膛之上,刻满了银色魂纹,他将左手手骨插入左侧的心脏处,在骤然迸出鲜血之前,他的手骨上已多了一件东西,而伤口也不断的愈合。那是一枚小小的琥珀,琥珀之中是昆虫的身躯,泛出银灰色的暗芒。【魂器.琥珀】。多年前在坟冢之中,他在历代的王爵渐近腐烂的尸体里,翻出了这块琥珀,当时琥珀之中的幼虫似乎仍是活的,从琥珀之中探出无数只触角,正食着尸体的肉质养分,直到伽那吞噬掉它之时,才发现,这琥珀之中的昆虫,竟真的拥有生命,而且,在一段时间内,它便会吸食伽那的心脏血液和魂力,但同时,他所获得的收益也是巨大的,魂器所赋予他的能力,丝毫不浪费他到达坟冢所付出的代价。伽那伸出右手,重新凝聚出一套黑纱长袍,他将长袍随意的披在身上,苍白的手臂露在外面,上面隐约浮动着一层银色纹路,他回转过身,对着无垠无迹的荒漠冷冷的说道:“出来吧,金斯大人。”说着,又将丝丝银色的魂气注入琥珀之中,琥珀开始忽明忽暗的闪动,片刻之后,一道道银光刺目的亮起,一些暗红的触手开始从琥珀的缝隙中钻出,直至生长到手指粗细时,长长的触手已经及地之长,血红的触手穿入地面的外层,在土壤之中盘缠生长。伽那随手将琥珀扔在地上,琥珀渐渐的出现裂痕,一只只小小的足不断的从缝隙之中拥挤而出,在琥珀瞬间破碎之时,一只庞大的昆虫的长足轻易便扬起沙土,伽那跨上巨虫,将手指上的魂力增强,几块琥珀碎片之上的纹路瞬间闪动呼应,刚刚破裂的碎片重新结合为一体,只有没有了之前的虫影。在沙尘消散之处,一道人影渐渐行来。 人影之上的两颗头颅,发出瘆人的诡笑。 【帝都.东城】 女子用庞大的斗篷掩住身形,只有肩上垂下的发丝才能看出是个女人。她穿过繁华的街道,两边拥挤的人潮随着一声马嘶而惊恐的左右分开,商户们也面露惊恐,急匆匆的躲在屋檐之下,不再敢探出头来,而女子仍然熟视无睹的沿着路中行走,头也不抬的疾行,未向左右移动一步,连路线都保持着直直的线,马车从远处驶来丝毫未有停歇之意,相反的,车夫面露寒意,冷哼一声,猛的加快了速度,直直的向着女子冲去,在车夫两边的两个男人见此,也拿出了腰间的长刀,打算就此结果此女子的性命。 女子是被瞬间击出的刀刃击倒的,长刀狠狠的扎入她的血肉,她单膝跪下的瞬间被随之而至的车辕生硬的撞上,女子的身体如同一颗被用力抛出的石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倒飞而出。血液从女子消瘦薄弱的身躯喷涌而出,血肉被撕扯开来,骨骼发出断裂的声响,身体急旋而出之后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她挣扎了几下,便僵滞不动了,地面上开始渗出大片殷红的鲜血,人们掩住面目,再没有人群燥乱的议论声。 车子疾驰而过时,窗帘被轻微的撩起,传出一声冷笑。而随着车子渐行渐远,车子里的人未曾看见的是,无数的血液膨胀成结晶状的血红色细胞,迅速的愈合繁衍。 车辆行驶出东城区的边界,再过去那边便是帝都的闹市区域。 那里如同帝国的边境区域一样,充斥着杀戮,倒卖,血腥,交易,与文明相衔接,又格格不入对比鲜明。 这里是帝都的五区之一,由各种势力瓜分,也同样是帝都之中最为广阔的一片土地,所有的车辆到此禁行,这是此区域的规矩,适者生存。 车子中的人走下来,漆黑的长袍拖地而行,透明而苍白的肌肤之上,不断的散出寒霜,他一出现,周身的侍卫立刻调出火系魂术护住身体,空气里骤然下降的气温犹如将空气凝结住一般寒冷而空灵,他用双眸盯住城门旁站立的侍卫,侍卫打了个寒颤,急忙躬身请入。 从城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模糊而混沌的,在人们未及听清时便片刻消失不见。男子低下头,其脖颈处的魂印闪耀了一下,随即便黯淡下去,他的瞳孔中也同样闪耀着银色的光,像是反射婉转光斑的琉璃。 无数的人也同样向着这片区域飞驰而来,他们来自于各个地域,却只受命于一人,恰好正是这里的主人。这片区域也以他命名为弗拉尔区,在帝国意为丧失希望的人,这里的主人,弗拉尔.莱茵。 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改变了,有很多势力和各个部分的社会,这是无法控制的因素,所以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无绝对的规则,只有不断地变通圆滑,才能维持世界的平衡,才能在杀戮之中存活下来,城市是为庇护人类而生的,这里的每一寸钢铁与岩石都是为了掩饰人类最深处额秘密,也同样的,这里也正是埋葬这些秘密最好的壁垒,他们从未真正的顺从于一个人,只是在某一段区域与时间内虚情献媚。黑袍男子也是这样,他只是短暂的扮演弱者的身份,才能在威慑下活下去。他抬起头,目光只是是苍茫混浊的风雪。 希斯里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月光下的阴影散发着危险而沉稳的魂力,一股股魂力喷薄而出,在月色下闪闪发光。而他如月色般明晃晃带着杀机的瞳孔中,也逐渐渗透出淡漠的平静。 chapter4 命运 “先生。” 侍卫尾随其后,谄媚的向男子汇报着近来区域的情况,并不断的环顾着四周,巧媚的脸上缓缓的流淌下几滴汗珠,似乎是怕被周围的人听到。 男子略微一怔,冰冷的眼神如同刀锋般扫过他令人厌恶的脸庞,示意他说下去。 侍卫吞咽下一口唾沫,额上的冷汗似乎更甚,他用衣袖抹了抹汗水,慌张的说下去:“弗拉尔长老似乎在召开一次大型的会议,不过...不过会议的名单上似乎并没有您的名字,倒是最近与长老走的密切的塞尔斯祭司,恐怕榜上有名,您知道,整个东区的材料如今已有大半被他收入囊中,只怕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哦。”男子终于停下行进的脚步,缓缓的低下头沉思,侍卫小心翼翼的盯着被兜帽遮挡住大半张脸的男子,暗自思忖这次能得到什么样的报酬,毕竟他沉默许久的样子,这次的消息似乎极有价值,没等他幻想下去,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眩晕与疼痛,额角渗下大股黏稠的液体,带着温热的气缓缓的顺着脸庞流下,他抬手一抹,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充满胸腔,未等他惊声呼喊,便被侧头一击软了下去。 “这种人不得用,太过于狡诈圆滑。” 旁边的一个随行侍从对着击倒他却一脸迷惑样子的新人解释道,赢来男子的阵阵冷笑,他将头上的兜帽轻摘而下,露出一头银色的长发,如同生生不息的江河般泛动着耀眼的光芒,他的瞳孔积满血红色的沉淀,从整个眼眶的深处带着浓重的戾气溢出眼角,如同殷红的血液。 侍从一愣,旋即安静的退下去,男子缓步走至死去的侍卫面前,轻轻晃动了下脖子,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下一刻,从肩骨刺出的白色骨刃瞬间穿透尸体僵硬的外表,在血肉迸开的一刻又倏地被燃起的蓝色火焰蒸腾烧尽,他的肩膀契接处泛动着火红色的光芒,白色的骨刃之上流动着蓝色的微光,如同冰雪溶洞中的乳石又带着炙热的温度。 一旁的侍卫见状,脸色阴沉下来,身体周围燃起赤色的火焰,刚刚那些守在身后的侍卫也面色不善的围过来,身体之上余绕着或明或暗的火焰,一股浓烈的杀气渗入男子的骨髓,刺骨的寒意涌上来,甚至于男子骨刃上的火焰都逼得微弱了些。 侍从在一旁邪魅的一笑,身体之上旋转的火焰凝聚于左眼之上,瞳孔迅速的被血红色侵蚀,目光更冷的逼视着男子,嗓音一变,是一声沙哑粗糙的男声:“【冰焰】纳尔,你知道得罪长老层的后果吧,现在东区欲重新归顺帝国,唯独你们几个棘手的家伙...”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也是,像你这样独占噱头风头正旺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成就毁于一旦。” 这时,侍从的脸开始一点点的剥落,露出皮肤之下模糊的血肉,一大股烧焦的浓烈气味散开,他身体之上已有大半被体表燃烧的火焰毁去,涂成黑色的焦皮。 纳尔皱了皱眉,极其厌恶的退后几步,站定之后,脊骨的骨骼缓慢的穿透出来,尖锐的前端隐隐泛动着蓝光。 “蝎,你总喜欢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掺入那潭浑水便能得到他们许诺的能力么,你现在样子简直不像个人了。” “没错,我的确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蝎轻松的低喃,微风带过他皮肤上蜕下的焦壳,露出如同火山熔岩流动般的痕迹,忽明忽暗的像极了风雨中晃动不安的渔灯。 他点点头,认真的盯住纳尔。“谈话结束了,对了,现在,我被叫做【鬼杀】,隶属于组织的暗杀部分。”他抬起头,左眼的瞳孔中撕裂开扭曲的空气。 “如果你屈服命运,那么你永远只会是傀儡。” 黑暗血红,月光被弥散开来的黑色雾气遮挡的严严实实,只剩下清冷的空气随着光线流动过每一处罅隙。 “你是谁?”说话的并非是瑞恩,而是希斯里,毫无畏惧的在瑞恩身后站了出来。 “你们应该膜拜我,而不是这种态度。”男子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血红色的长袍如同燃着了风,他的手臂位置完全被切割开来,大片鲜红的血肉暴露在外面,一小截白骨被剔开,滴淌着殷红色的血,但即使这样,在血肉上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出一朵火莲的烙印,“你们是帝国的【王爵】是吧,现在你们需要保护我的安全,送我到达【帝都】的【源泉】那里,我收到了错误的【讯】,被人袭击了。” 他顿了顿,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接着道:“至于我的身份,你们应该了解了吧,毫无疑问,我是【神殿】的人...”他抬起手臂,随着他的摆动掉落下几块血肉,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上面火莲的纹路,眼神中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瑞恩低沉了一阵,随即将魂力凝聚在手指间,“可不完全是你说的算。”他的身体迅速掠起,大片的火焰直袭而去,多得让人窒息的焰火组成的影子冲射向男子,男子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惊诧,但旋即闭上了眼睛。 “【神迹.漠视】”他低声念到,一阵迅速而强烈的魂力急转而至,从他每一个毛细血孔中不断的释放出来,大量的银色魂力涌现而出,在顷刻间便将火焰团团包裹,只是一瞬间,变轻易吞噬了瑞恩释放出的魂力,但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径直的射向瑞恩,瑞恩急忙撤走身体间的全部魂力,仅仅用肉体抵挡住男子的攻击,防止身体中的魂力被反噬殆尽,身影倒飞而出,撞断大片的树木,掀开土壤表层森黑的泥土。无数坚硬的岩石被激溅而飞,扬起层层的尘土,深深地嵌在他的皮肤之中,在血色的皮肤之下凝结成一块块的污点。瑞恩咬紧牙关,深吸了口气。徐缓的从体内调动起魂路来,一点点的修复着身体上斑驳的伤口,然后轻俯下身,对着面前的男人略施以礼,说道;“刚刚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您也知道帝国内部现在混乱的。” 男子冷哼一声,重新将鲜血淋漓的断臂隐于破碎的长袍之中去,瞳孔中炽热的烈焰逐渐熄灭化为一滩死水般的灰寂与污浊,他俯下身紧紧盯住瑞恩的脸,大片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血液,瑞恩惨叫一声,意识模糊之间,一道瘦弱的身影迅速的弹射出去。 伽那迎着呼啸的风声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倾盆而至的雨水融掉其身上黏稠的血液,化成大片混浊的污痕,沿着衣袖的豁口滴落下来,寒冷从他的皮肤穿透而过,留下残余的苍凉,荒芜的沙漠之中,被血水肌肤之上的干涸与暴躁,浸透的只剩下湿漉漉的沙砾与黏土,黑暗从天边的一角试探着露出,在一片血红的灰寂之后,迅速的吞没一抹残云,大股浓烈的烟雾随着不断砸落的雨滴氤氲升起,迎之而来的凄凉风中,带着些许杀戮的血腥,他唏嘘一声,褪去身上的长袍,雨水钟声般闷响的撞击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肌肉的轮廓在闪动的雷电中恍惚不定,尽管大多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依然有着剜骨般的痛楚,他脚步踉跄的向前移动了几步,脚踝处淌下一道深深剜开的印记,似乎多走几步便会年迈膏肓,但他依然挺直着身子,倔强的如同孩子又有如神袛般的庄重与苍凉。 他是万人血首的屠夫,他是尸横遍野的帝王。 黑暗的城墙之下,面目可憎的砖石似是淌着血水,目送着黑色斗篷下的男子逐步逼近,仿佛攥着整座城的怨念,将脚下凹陷的泥土化为一个个深渊,带着无法探看的虚无。 托尔斯的脸庞也隐于一片雾霭之间,无法看清表情的脸上刻满了黑色的咒文,他的脖颈处露出三角形状的尖锐蛇首,锋芒锐利的瞳孔血红,积满仇恨与邪恶,夜晚的耐尔城如同荒漠般浑浊荒芜破败的街道边堆满了当日剩下的腐烂货物和淡去气味的劣质香料,以及更多的沙漠植物,微弱的火属性气息被大雨淹没的丝毫不剩,化成一滩污水,却在托尔斯行过的路道路上,干涸的如同久积灾旱的土壤,大量的火焰从其周身冉冉升起,随着雨气燃为浓烈的白烟,他伸出手,手臂之上密集的爬满了丑陋的古老标记,在雨滴之下依然清晰鲜活的如同刚刚刻上去的,掌间蠕动着苍老的纹章,仿佛竟一刻,便背负上周转不息的岁月苍华,从墙角漏下的缺口处渗出一道血红的身影,顺着石壁粗糙的表面延伸扭曲成一个人的形状,缓慢的旋转接触湿地的土壤,似是怕弄脏影子轮廓中那双精致的皮靴,一道血红的身影徐缓的实现出来,结实有力的臂膀之上却满是赤焰般的红,他的脸庞破碎成一片片的残片,有的地方是虚无般的黑暗,眼眶的深邃被大片晕开的血液替代,露出红棕色的瞳孔,由一丝丝的血管衔接,似乎轻触眼角便会掉落,如同那仍算的上眼皮、眼睑的组织的话,他轻轻扯了下嘴角,尚且算是诡谲的一笑,随之而出的巨大背部之上堆满了倒刺,倒刺上的锋利刀刃一下下的从墙壁上切开,直到可以清晰的看见从破旧的墙壁中拉扯出一块块散着热气的血肉并破碎在坚硬的石块上,仿佛那一瞬间,石壁便轻易的从软硬两种物质间转换自如,就连面无表情的托莱尔也微皱眉头,将掌心的魂力重新凝聚成一点,燃起一小簇火焰,在雨水似乎不见削弱摇曳,他的脸色似乎在忌惮什么般的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男子逐渐延伸的身体,如同一大块,橡胶质感的玩偶,但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惊惧,一大股压迫而来的窒息感压制的他动弹不得,他的额角上渗出一颗颗汗珠,黑色的咒文似乎是被这汗水熄灭般的隐藏回去,那一刻他的复仇的心思远远败于他对死的恐惧。 “请...请你放过我。” 【帝都.火神殿】 塞莉娅的腐肤之上不断掉落下黏液和破碎的血肉,面目狰狞,嘴角垂下的涎液竟将地面的黑曜石腐开一个个不规则的小洞,巨大的脊骨刺穿出来,惨白的骨架上如今生满了黑色的坚硬绒毛,如同蜘蛛毛绒般的足趾支撑着整具近乎化为汁液的腐尸,她原本光洁的背部如今带着大片的腐肉和血红的倒刺,并不停的溢出腐蚀性的血肉,显得臃肿庞大,而她的整张脸庞,被口器锋利的巨齿撑开,胀大的胸膛不断的溢出黑色的汁液,整个人高高撑起,巨大的角质四肢深深地嵌入泥沙之中,被黑色的粘稠砂砾紧紧困住。 在她的面前,那具虚无的影子的手深深的插进她的喉咙,大股冰冷的寒气涌进胸腔,身体是被无数冰块塞的满满当当,她的头被高高的抬起,整具头颅与脖颈完全被撕裂,她的足趾被上结满了冰霜,散发着幽狱般的寒冷,一股股冰蓝的火焰融进她的身体,她的瞳孔中布满了痛苦的惊惧,突然一声尖锐的嘶吼从她喉咙漆黑的轮廓中撕扯出来,无数泛动着水汽的冰霜倒刺从她的胸口穿透出来,带着散发着热气的血肉,刺穿每一处骨骼,惨白的锁骨被直生生的拉扯出来,嵌在被巨大身躯砸开的水晶地面里,温热的气体迅速的将锁骨灼烧的焦黑。 “你知道怎么处理她,帕尔斯。”虚空之中的黑影恍惚,像是疲倦似得摇摇晃晃,身体踉跄蹒跚的依靠在石门之上,缓慢的消散在空气里,雾气中静寂无声,剩下帕尔斯在黑暗里冷汗流淌划过脸颊的细微声响。 帕尔斯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哀恸的表情,像是融于水中的墨,在缓慢晕开的瞬间,也在慢慢扩散成整张面孔的悲痛,被炙热火焰迅速蒸发掉的眼泪,又一次次的顺着轮廓分明的脸淌下来,滴在水晶之下皲裂的土地之上,又马上蒸干,这时的塞莉娅还可看的出骨骼,干裂爆开的皮肤被烫的漆黑,从每一寸皮肤处都刺出锐利的倒刺,血痂凝结又裂开,如同枯树的表皮,她的瞳孔涣散开来,嘴角讶异的张开,她仅剩的右手腕处的链带还保持完好,却被磨灭了大部分的光泽,仅剩下灰突突的表面。 这是命运,由生至死。 帕尔斯站起身,拍掉身上沾染的土,长袍的兜帽遮挡住他一半的脸颊,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手中始终握着那张【讯】,【讯】之上的纹路正在缓慢消退,代表着任务的结束。他的身体在炽热的空气中变得扭曲,一声轻微的爆鸣声后,突兀的消逝在这片幽暗的壁垒。地面上消逝的微弱呼吸声和蒸腾的水汽,都在隐喻着一个新的开始。 伽那穿越过帝都的外围,行进在东区的塔纳西尔大道,这条街道要比帝国建立的时间还要悠久,在四象帝国未分裂之前,这一片区域并非是荒蛮之地,而是由命运塔纳西尔统治的,成为南部三国之中最为强盛的一支,后被建立成国家。作为命运之神,这条街自然始终保持着它的独特性与神秘性,比如,被凝聚于一体的魂力之源,包裹在银色冰封的水晶之中,用于在扩散度强魂力薄弱的地域,同时可以用于自救,因为如今变成火之帝国亚斯克的领域,大量泻出的蒸腾的雾气与温度使得外封部分的冰也极易融化,而一部分的魂力源石也会带有其他魂力属性,同时可以加以运用,比如水魂的魂术师同样可以借助源石使用火系魂力,只是价格连城,仅有少数的皇室贵族可以竞购。 伽那同样需要那种力量,但不是【冰魂】,而是【魄】,他需要的不是人的灵魂,而是人的心智与感知。 他行过每一条狭窄的小巷时都未曾有人招呼并主动吸引他来选购物品。 他们隐藏在长袍之下,面部完全被阴影罩住,只是留下干瘪的嘴唇,毫无血色,身形伫立不动,却显得十分消瘦,像是随时会被小巷相通的风吹倒。而当伽那释放一些魂力去试探性的接触那些长袍之下的人的时候,魂力感应却只探测到一堆空荡荡的躯壳,空无一物。 而在他们的身体里的空洞,并非只是无一丝魂力,而是什么都没有,甚至于内脏与血管。 就连猩红使的伽那,也丝毫感觉不到生命气息的存在。 希斯里如同一道迅猛急速的箭一样的向着火神使刺去,空间被锐利的火焰划出尖厉的嘶鸣,他的整个右臂上布满了火焰,皮肤被炙热的温度烤化下一滴滴的血水,他咬紧牙关,将手臂深深的插进了毫无防备的神使的胸膛,一片血水沿着手臂溅在他的身上,破碎的长袍瞬间燃气熊熊烈焰,他抬起头,想要看清楚神使痛苦挣扎的表情,因为他感觉到他所刺破的那个躯体一直在不断的颤抖。他凝注了目光,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不是那种深黑的墨色,而是虚无的深渊的那种无以见底的沉闷的黑暗。 希斯里感到肩膀处一阵刺痛,他向着肩膀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多了一道幽暗的印记,如同来自地狱的标示般突兀,印记越来越明显的显得诡异,以至于他体内的魂力也不断的都被那道黑色的印记吸引凝集,他完全不知道那道黑色的印记是什么,也无法停止肩膀与锁骨处衔接着的皮肤一片灼热。甚至于强烈的撕扯感令他忘记了面前的那片诡异的黑暗。 死神确确实实的在不断靠近,或许每个深渊的印记,都是一道通往深渊的门。 蝎的身体周围散发着浓稠的黑色魂雾,缠绕在血肉间隙模糊的组织之间,他惨白色的骨骼生硬的穿刺出来,黑色焦糊的血肉上缓慢的生出暗色的薄膜,徐徐的燃起浓烈的火焰,而他的脸颊半边已经长成另一番模样。 “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的,关于【猩红使】,以及,如今你所效忠的人。”蝎盯住纳尔身上蓝色深沉的火焰,瞳孔的中央慢慢变成暗红的血色,“猩红使一直以来都在大陆上未留下好的名声,人们常常理解的猩红使,是在传统意义上的荒蛮之地产生的怪物,而实际上,帝都之中的很多皇室都知道,在皇室阶层,甚至祭司之中,都有猩红使的存在,他们的存在,大大的保障了帝都的安全,以及皇室的稳定。” “可是当上祭司的猩红使就不一样了,他们与维持皇室的王爵不同,他们有着更高的能力,以及更高的地位与实权,所以如今,在帝都,早就不是火神做主的年代了,或者说现在的猩红使,就是神。” 纳尔盯住蝎愈来愈熟悉的面孔,表面则毫无波澜。 “如今的【讯】恰好掌管着祭司的命运,而最棘手的则是你们这些地区的统治者,以及整个帝国的神使,所以如今他们频繁出现在帝都,就是为了整个帝国的命运,而可惜的是,猩红使的我们,已经从帝都的各个角落,从各国的边界,逐层的深入到帝都中来,而在帝都的中央部分,那些深藏在皇室的王爵们,也会开始,夺取你们各个地区的权利,而我,则是处理你们这些小杂碎的。” “知道么,帝都已经是我们的了,只要让神使与教皇祭司消失,整个帝国就会融入新的世界。”蝎的瞳孔已经深沉的暗入血液,黑色的血肉慢慢的生出狰狞的刺,手臂之上的黑色浓雾化成尖锐而锋利的刀刃,而另一边,纳尔斯的手臂中央也刺出惨白的骨刃,晃动着蓝色的火焰。 “【火魂.蓝刃之兆】。”几道锋利的寒色火刃如同丛生的杂草一般迅速的攀升上蝎的手臂,灼热的蓝色火焰如同利刃一般倏地的切开他的皮肤,如同嗜血的蚊虫不断的钻进他的血骨,蓝色的火焰瞬间燃开一大片焦黑的血肉,像是被大火掠过的荒原。 蝎的瞳孔中再次掠过丝丝不屑,他的身体焦黑如同海岸的岩石,无数黑色的斑纹随着火焰的燃烧而隐隐浮现出来,形成大量的黑色阴霾,那些魂雾又化作浓烈的黑烟,瞬间将冰蓝色的刀刃吞噬至尽,从他身体的薄膜中不断的伸出黑色浓雾的分支,像是狰狞的恶魔的手臂。 【魂术.暗鬼降临】 无数只黑色的人形嘶吼着从蝎的身体里挣扎而出,巨大的身躯撕裂他身体上每一个部分,使得他刚刚生成的身躯支离破碎,他的颈部背部都密集的积满了黑色的影子,那些来自与深渊的黑暗,都在扭动着身体,从身体各个部位穿透出来。 又不断的刺透纳尔的身体的每一寸关节,黑色的血液静静的沿着身体轮廓流出,淌在地上化成一小片漆黑的岩石。 纳尔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塑。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肩骨开始,不断的涌出冰蓝色的魂力,隐藏在颈后的【魂印】正源源不断的释放着炙热的魂力,以及他体内的【魂灵】,冰焰。 伽那急匆匆的从东区离开,向着【讯】中的地点飞驰而去,面前是一座奢华巨大的帝殿,他未受阻拦的来到了大殿的中央。 “你不在的所有时光里,我都孤单的一个人,在每一次行经街道的时候,每一次露宿街头,每一次被人嘲讽,我都在想,会不会,有一个人,像如今的你一样对我不离不弃,像你一样每次深夜寒风拂起的时候拥住单薄的身体,直到你走了,我才知道,我没办法离开你。” 伽那滚热的胸膛紧紧的拥住塞莉娅已经冰凉到寒冷的身体,源源不断的释放着魂力,他的身体上密集的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如同神殿柱子上那些精致的斑纹,他的身体还在涌出火红的魂力,从身体纹路的每一寸罅隙,不断的凝固成赤色的雾余绕在他怀中冰冷的尸体身上,墨色般漆黑的长发垂在塞莉娅依旧精致的锁骨之上,看起来像是编织在了一起,这样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神殿的灯光徐缓的从巨大的天花塔顶上投射下来,他才从浓稠的墨色中清醒过来,这时天已经灰下去一大半了,大殿中未及被照射到的地方已经陷入一大片的黑暗。 他便从那一团乌黑的角落里走出来,即使不断的走进,伽那却仍然无法看清楚他的脸,他火红色的长袍像是燃着了火,拖在地面上不断发出“噼啪”的声音,像是要染红整个地面般绚烂的红,伽那抬起头直视着他,看到的仍然只是个虚影,却丝毫未感觉到压迫力,而他周身的火焰气息却缓慢的虚弱了下去,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的仅仅拥抱住怀中的她。 “你是神殿的王?”伽那的声音微小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我不是,我不是能告诉你答案的人,也丝毫不能给予你线索。”黑暗中的人声音更像是来自于深渊,空洞而深沉。 “那看来你没用了啊。”伽那轻笑着,原本清澈的瞳孔漆黑的瞬间如同沉浸于水里的墨,又像是暴雨来临之前沉甸甸的乌云。 他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露出长袍掩盖下孱弱的身躯,以及那张,稚嫩的脸。 “可是,猩红使的伽那,我是这次灾难的主使者呢,你,敢杀我么。” 再次醒来时,希斯里在一处破旧的大厅的最深处,四周是沉甸甸的灰寂,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在最里面的厅室那里伫立着一座面孔模糊的石雕,看起来时代久远,不像是如今的产物;石雕的表面纹路早已磨的干净,剩下千疮百孔的石质外层以及层层干裂的缝隙,和不知何种表情的面部。 他站在石像的面前,完全像是渺小的沙砾,仰起头来勉强看到沦陷在薄雾中的脸,以及悬在腰间的青铜色标牌,上面用着古老奇异的文字刻着一小截的句子,刻下的沟壑里已落满了灰尘,他看的懂这些文字,不知为何,那种强烈的归属感似乎在隐隐呢喃着,一遍一遍的低荡的回声,那句话是: “世纪的创始毁于创世。” 他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段在耳边蜂鸣的声响似乎像是那么一回事,便默默的记了下来,心里却暗自抱怨着吵闹的重复。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这里已经再无收获,便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地面上镶嵌住一把古旧的刀刃,深深的契合进地面的岩石缝隙,伸手去拿插入地面的刀刃时,却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魂力正在孵衍一般的,慢慢的向着地面的方向升起,由缓及促,转而越来越可以感觉的到的稠密和那种头皮发紧的惊悚感,以及愈加浓重的血腥味,携带着杂质而不安的魂力的聚集。 “那...那是...” 无数支茂密的血管状的触手冲破地面坚硬的岩石,在一眨眼便轻易的吞没了整个大厅,漫天的血红色密集如同交错的蜘蛛网,如毛细血管一般紧凑的衔接在一起,不断纠缠攀升,滑腻的肢体相触发出“吱吱”的声响,像是无数只虫子聚集拼凑,在片刻锁向希斯里站立的方位,从碎裂的岩缝和冰冷的菱形窗框里纠结挣扎着,向着他席卷而去。 如果在上面看的话,你会发现,在云端的下面,似是火海一样的血红色巨大的躯体不停的蠕动着粗糙的身体向着一处前进,并不断的在躯体的毛孔中流淌出恶心的绿色液体,它接地下半部分因为地面坚硬的岩石的摩擦显得更加血肉模糊,无数喷溅出来的稠黏浆汁随着它突过的土壤上迸溅的树木、岩石而沾染在墙壁上,这时的宫殿早已成为了残骸,石块在接触到它分泌出的液体时瞬间腐蚀,冒出黑丝丝的烟雾,墙壁倾倒向两边,随着迸溅程度的大小而逐渐融化,在它的身下,一条巨大的沟壑正不断攀升出更巨大的部分,肉堆般的躯体完全看不见头颅,在深渊的底层,不断因融化而流淌的黑水在殷红的肉体上滑落,造成更大的黑色浓雾,深渊看起来要比它本身的黑暗恐怖的多。 而在这一切一切的面前,希斯里几乎吓慌了手脚,瞳孔极度的收缩,嘴角微微的颤抖着,手脚完全瘫在地上,身体后仰倚靠在石像上面,庞大的触角无数次的企图着盘绕在石像上,却又胆怯的停止,悬在空中。 【帝都.议会】 “【第五魂兽.血虫】,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最西边的那个地方吗,怎么会,出现在【神塚】,那里不应该是埋葬死去的祭祀王爵的地方吗?”第七王爵瑞恩面带怒色,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死寂,在他的脖颈处,一道火红的印记隐藏着,若隐若现。 “别着急啊第七王爵大人,”说话的是一极其谄媚的男子,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如同艳媚的花瓣,却带着诱人致命的花香,在你明明厌恶至极时,却又不得已的被深深吸引,他特地突出了“七”字,像是嘲讽般的尖锐嗓音引得瑞恩更加恼火。 他从黑暗中空手一划,一道黑色的符文出现在他的手掌中间,上面燃烧着黑色的花瓣,静谧的悬在他摊在的手掌上方,上面用无数细密的微小符文编织而成,在整张【笺】的中央,一瓣枯萎凋零的花朵突兀而精致的雕在那里,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男子扬了扬下巴,示意瑞恩接过去,瑞恩犹豫了一下,便将手心的魂力凝聚,接了过去,随后抬起头,盯住男子的眼睛。 这时男子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那种不舒服的笑,瞳孔里闪烁着褐色的光泽,他张嘴,却又闭上,但在那一刻,似乎瑞恩已经领悟到了他要说什么一样,皱了皱眉头,转身消失在长殿的阴影中。 男子笑了笑,却是那中从皮骨深处,渗透出寒意的那种笑容。 “那个人给了他奇怪的【笺】,精密到那种程度的函件我还从未见过,一个七度使徒的性命有那么重要吗,还是说,这里面有着我不知道的,秘密?” 坐在大殿角落的阴影里面,一个低沉的女声暗暗地问着旁边高大健硕的男子,男子的长袍簌簌的响动,穿通着大殿里阴冷的风,显得他冰冷而不易接近。 “他是神殿中掌管讯息和指令的人,他与执行的第四王爵所掌握的信息不同,他可以随时更改杀戮的讯息及帝国的指令,也就是说,到一定时候,帝国‘王’的指令可以随时被他否决,因为他直接隶属于祭司与教皇,是整个帝国血脉的掌管者。” “所以说,他的讯息被称之为‘笺’而不是‘讯’,那张精致的卡片上面的纹路只有注入指定执行者的魂力才能被探知到里面的内容,尽管你有惊人的灵魂感知,安妮娅王爵。” “也无从得知是么。” 被唤做安妮娅王爵的女子从虚化出的燃着黑色烈焰的石椅上起身,身上流淌的火红色纹路的长袍馥郁华丽,大殿冰冷明亮的蓝色火光忽忽的随着她的起身而晃动着,明晃晃的光映亮她清澈的蓝色眼眸,以及她白皙通透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而忧郁冰冷的脸,仅有十七、八岁女孩面孔的王爵。 “卡农,你应该知道我怕什么吧,如今第四王爵的塞莉娅死了,虹迹名正言顺的成为第四王爵,而不是我,他始终都未在帝都周围地区出现过,没人清楚他的实力到底是怎样的,但是你我遇到,就一定会知根知底,甚至于,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猩红使的另一枚棋子。” 安妮娅回过身,仰起头盯住卡农紧绷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瞳孔中央却仍然晃动着赤红的火光,以及大团的黑雾。 “你应该不仅仅知道我怕什么,也会知道,我怎么熄灭,使我害怕的那团火吧。” 蝎讶异的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以及胸膛中央那个仍流淌着暗红色鲜血的空洞,瞳孔中也也掩饰不住的惊恐终于席满全身。 “纳尔,你明明已经…死掉了啊,怎么,怎么会…” “我说过了,你对于组织猩红使,了解的太少了,他们绝不会把一切都寄托在战争身上,他们当然愿意减少损失,所以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个幌子,并且,你所拥有的【天赋】魂烧,也不过只是改良过的实验品而已,而我的魂赋与天赋,才是真正的猩红使的能力。” “猩红使的条件很诱人,软弱是没办法生存的。”纳尔的胸膛缓慢的融合,新生的血肉之间夹杂着错综复杂的复合的魂路,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断生长着新鲜的血液与器官,可以感觉到的是,新的生命正在不断的孕育出来的那种强大感与生命力,纳尔的手臂之上布满了蓝色的纹路,在蓝色纹路的周身,密集的盘生着黑色的斑纹,是猩红使特有的魂路印记,那种沉浸在深渊之中的,绝望的黑色。 “现在,你已经完成你的作用了,你将在我的身体之中,继续为猩红使创造新生。” 纳尔的肩膀处重新刺出巨大惨白的骨刃,骨刃之上升腾着血液的热气,以及流淌出来的黑色黏稠的汁液,从肩膀巨大的血洞里滴落在地上,逐渐在骨刃之上生成一大片幽绿的肌肤,以及巨大的触手,触手之上,一对锋利莹刃的巨厉口器,流出和肌肤一般颜色的绿色涎水。 他用锋利的牙齿与骨骼撕扯着蝎的身体,血肉模糊的身体被他一口口的送进肚子,伴随着咀嚼声的,是骨骼一寸寸碎裂的清脆。 火之帝国的城市间,黑暗来的都各不相同,现在总算轮到了帝都。 人们四处忙碌,隐藏在一片片漆黑的小巷之中,亮起的灯火又重新将黑暗燃起,使得那些原本在帝都街道横逝的那些尸体,重新温暖起来。 在通往东区的那条街道上,冗长的血迹拖出深褐的影子,愈加深邃。 chapter5 启示录 伽那将塞莉娅愈加凝重的躯体轻轻放置在冰凉奢华的白金地面上,白金表面上镶嵌着精细雕琢过的钻石,发光的不断反射着从顶端映射下来的明晃晃的光,沿着冰凉地面的廓线延伸进他闪动着光华的瞳孔,随后他站起身,使其胸膛上结实分明的肌肉轮廓沉浸在明亮通透的光线之下,他盯住面前看似孱弱的孩童,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镇定。 “为什么会有这次战争。”他的嗓音充满了磁性,带着成熟男性特有的低沉,与面前的王稚嫩的嗓音对比鲜明。 “因为这里有太多的秘密掩盖不住了。”他白皙透明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属于年龄的肃穆与凝重,他的瞳孔里晃动着金色的火焰,如同钻石之上反射出的灯光的晶莹,像是飓风之下摇曳的渔火,即使在倾盆而至的雨雪之中仍保持着不屈的镇定。 “对于你和塞莉娅的事情,我很抱歉。”他转过身不再去看他平静的脸,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像是默默的对着那些毫无生气的冰冷金属说话,“事情不像先前预料的那样,很多事情都在进行的途中被迫中断或更改,我们的【讯】出现了问题,太多的消息的外泄不仅使我们对冰之帝国的窥视暴露,也使得帝国内部动荡不安,无数的猩红使神殿与我的地位,他们计划着政变与战争,现在王爵之中,仍然有异数的存在,如果我们不知道是谁,而神殿之中猩红使突然发起命令的话,我们与其开战,很有可能是腹背受敌。” “对于冰之帝国的事,我会带你逐步去了解,帝国之间的战争有时候并不是仅仅为了领域,而是【资源】。” 伽那停止了低头沉思,抬起头看他,发现这时王也在看向他的位置,或者说,看向他身体的内部,他血液中藏匿的那个怪物。 【神塚】 无数殷虹的触手与浆汁搅扰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从鲜活黏液的中央缓慢的吞吐中不断伸缩出一小节惨白的骨质倒刺,倒刺的上面粘黏着粉嫩的血肉,散发着长久腐烂的尸体的腥臭与污浊,倒刺上面晶莹的挂着更小的尖锐锋利的刃,像是口器中磨碎猎物的牙齿。原本裂开的缝隙愈加的拉扯,就有更多的倒刺狰狞的露出杀机。 希斯里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扶着身后石像的冰冷壁面慢慢的爬起身来,身上的衣袍已经被汗水浸湿,挂着恶臭污浊的黏液与涎水,他将衣服抛下来扔在面前破碎的坑洞里,才发现自己肩膀上的黑色印记如同纹身一般的深深烙在皮肤上,周围的皮肤衣接触到汗水就炙热的灼烧般的疼痛。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仰起头看向原本阴暗头顶,如今已不是混沌的黑暗,破碎的岩石与镂空的雕刻碎成簇成的砖瓦,落在猩红的怪物庞大的躯体之上,怪物悬在半空,身体大片殷虹的血肉与躯足堆积在狭窄的空间里,地面翻出黑色的黏土,这里似乎极其潮湿似得,空气中涌起的雨后土壤的气息浑浊了原本尸体的腥臭。月光从上面直至地底,将石雕与希斯里的影子拉长,夜晚的风被石雕风雨消磨剩下的细孔所吞噬,像是无止境下坠的深渊,只留下空洞的鸣声。 他的耳边像是响起什么声音,似乎是从风的深处传来的。 “希斯里,是我,七度王爵瑞恩。”王爵的声音愈加的清晰,希斯里才猛地想起,他还有【魂息】与瑞恩相连。 “什么都不要问,仔细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会告诉你一切。”王爵的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希斯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你所在的位置是埋葬历代死去的【神】的地方,也就是火之帝国所有的王安息的地方,他们在死后会被神殿的人封为神,然后在这里占据着一席之地,包括他们所拥有的所有能力与魂器,也是圣器。” “所以这里也一直被看做次于神殿之外最为神圣的地方,因为这里的每片土壤之下都藏匿着一副惊人坚韧的躯壳以及,魂路。据说,这里的魂雾深藏于地底之间,在这片空间中,唯一有魂力波动的地方就是地底,因为众神的魂路会联结在一起,如同巨大漩涡似的不断的吸附空气里的魂力,这里的每寸土壤之下都掩盖不可估量的能力与天赋,它们深埋在土壤之中,也就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魂力磁场。随着越来越多的神在死后居住在这里,这里的土壤似乎在某一刻突然有了生命似得繁盛活跃了起来,大量泻出的魂力引来了更多的魂兽到此深居,这里从此也成了帝国内的一大凶地,其实不止火之帝国如此,在其他的三个帝国之内也存在着类似魂兽深居的幽暗森林,这些地方一般也是帝国的命脉,这里有着惊人的利益与奇迹,各种不同的怪物生活在这,也造成了这里的幽深与诡异,同时保证了这里的安宁与沉寂,这些地方便是【神塚】。 【神塚】存在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掩埋与限制这些生前能力惊为天人的王,也同样是靠着他们的尸体与魂路,不断的繁衍更为惊悚的怪物,以保证帝国的安全,一旦发起战争,这些怪物将是最后的王牌。 你面前所看到的,就是帝国排在第五位的凶兽血虫,它的躯体遍布整座山脉,它原本沉眠于地底,而如今刚好是它的复苏期,如今的它能力涣散,正值苏醒的过程,但即使如此,也只有三度王爵以上的人才能从它的攻击下脱身,却仍不敢保证安然无恙。 你被送至这里,完全是火神使的意思,他需要你带走【神塚】的一样东西,这东西就藏在雕塑地下的泥土之中,你拿到后,就保持现在的样子,不要离开石雕神像一步,也不要去试触怪物的能力,送达到神塚的【讯】已经被血虫破坏掉了,我们正在努力的赶往那儿,你现在照我说的做……剩下的事,我见到你后回去会告诉你,其他的事。” “可是王爵,”希斯里的声音有些颤抖,喉咙里似乎有千万只小虫爬过般的瘙痒,魂力不断的从皮肤表面溢出雾气,从一大堆血肉的中央,那无数的倒刺的上方,浮现出一只深渊般幽深的瞳孔。“它似乎……已经完全复苏了。” 【帝都.东城】 纳尔走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周围是空荡的街道,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树木在月光下投射出污浊的影子,四处都沦陷在一片清冷的风声与黑暗里,纳尔身体上冰凉的结上了一层冰霜,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地面湿漉漉的一片,他走过的石路上淌下的水珠凝结成亮面的冰晶,不断折射着微弱的光华。 突然亮起的火光像是浮动在空气里的诡异的灯,不断的向着他逼近,远处传来咔嚓咔嚓的火星迸溅的声响,从风声尖锐的缝隙燃烧,像是随时消耗殆尽似的忽明忽暗,纳尔也像是发现了这一点,从脖颈流动着冰蓝色的魂力在脊背上凝结成身体形状的残骸。丝线般的魂力拧在一起一样的顺着他身体的两侧自然的随着冷风摇摆不定,突然亮起的荧光晃动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如同凿开的冰洞中反射出的恍惚的光晕一样闪动着亮,在他脖颈上交错着灰度。 “还真的很痛呢。”斗篷里的声音如同砂砾铺过的地面般的粗糙,从巨大的兜帽里亮起一束火光,空气里瞬间蒸腾着氤氲的气,纳尔看不清她的面目,仿佛那一团绚丽夺目的光便是她的全部。光芒之外的地方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他怔了怔,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是刚刚挡路的家伙,”纳尔冷笑一声,身后的凝霜被冷风瑟瑟的拂起,他感觉到胸腔中像是灌入了熔浆一般的灼热,如同千万根刺入骨髓的针,从血孔的每一处缝隙里尖锐着挣扎而出,他的身体被巨大的黑色斗篷包裹着,披风的宽大袖扣处闪动着魂力纹路,如同汹涌无垠的海水般磅礴的魂力充斥在他衣襟的下摆。 “你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你以为你所面对的事情都是拥有实质的,都是坚实凝固的个体,你自认为总有办法,或狡诈或强势有漏洞所寻,你认为猩红使给你的能力能够吞噬一切,没有东西被广袤的魂力源头更为致命,但是你忘了,在这世界上能吞噬一切的力量,只有黑暗,而黑暗,是没有本身的,或者说,我就是黑暗的本身。”女子从一片漆黑的空洞街道里走出来。她的面廓愈加的清晰,她的一头黑色长发像是渲染过墨般的乌艳,她呼吸毫无声息。她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目光如炬,像是注入了什么液体般的晶莹剔透的反射着他魂力的荧光。 【耐尔城】 托尔斯的身体上布满了腐蚀掉的黑色孔洞,从空洞的躯体中不断的流出树脂般透澈黏粘的溶液,他的面部紧紧的贴住石壁,双手被灼烧的焦黑,身上的斗篷随着黏稠的血液挂下,皮肤上刻满了划痕,极度缩水的皮肤基质中包裹着细小的黑色烬砾,他的瞳孔凝结成一个细小的点,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细小的麻线团,扭曲着的身体与冰冷的石壁长在了一起,从中间粘黏的部分露出未被熏烤过的猩红的血肉。 “你知道么,”那团黑色的阴影在从墙壁中突兀的鼓出来,如同恶疾所生的脓包,黑色的头颅轮廓浮动在托尔斯瞳孔所凝视的上方,像是一幅壁画般的悬在半空,“你本身是什么并不重要,真正的善恶在于你身体深处的那个深渊里,所凝聚成的那个由魂力创造的灵魂,它将决定你是生命的起源,或是毁灭。” “在很多年前的时候,当我还是这个帝国的一份子,我曾为了那个深居在巨大奢华城堡了的王效力时,我也以为是神选择了我,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是我从创世的时候就被抉择为一个王爵,一个救世者,直到被那些身着银袍的人背叛,被他们挑断手脚,被他们煅烧灵魂,被他们禁锢在冰天雪地的深邃洞穴,我仍以为只是用生命挽救这个帝国的安危,你告诉我,当你背叛你的王爵的时候,当你决心为了保住性命而去放弃仇恨的时候,你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从创世到毁灭,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们只是跟未知的神袛做着无谓的斗争,但事实上,我们什么都无从得知,也做不了什么。”男子从墙壁中探出半个身体,坚实的轮廓在接触到托尔斯身体的那一刻时像是瞬间融入火里的冰,激溅的火星映亮了阴沉潮湿的街道,他像是迎头泼洒下来的墨,污浊的黑色瞬间吞噬了托尔斯斑驳的躯体,干涸的渍迹顷刻又被更浓重的黑暗所淹没,像是涨潮时波光粼粼涌动起来的潮汐。 “你将成为我,你将在我的身体里亲眼目睹这个世界的毁灭,可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实际上我也早忘记那么多年的事情了。对了,我记得很多年前我曾亲手泯灭的那个家伙,路西法,堕落的大天使,路西法。” 他点了点头,像是对自己的新名字很满意似的,随着晴朗起来的天空上漫布下来的阳光露出惬意的微笑,身上的银袍干净的像是在云端渲染般的,映衬的他白皙的脸颊愈加的清晰明澈,他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开来,搭在轮廓分明的锁骨上,透明的肌肤晶莹的闪动流淌着绚丽涓流的魂路,像是初生的神袛,随着创世。 “死亡,六度王爵,及其使徒。”幽深的大殿里,安妮娅转身的瞬间,那个沙哑邪魅的男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再次响起,整座大殿的黑暗里,回荡着故意扬起般,悠长的声响。 “走吧,卡农,我们的事情该去解决了,故事开始了,我们成不了讲述人,也至少成为旁观者。” 【神塚】 “我们该怎么进去,神使。”瑞恩没有回头,但是身后那股炙热的魂力却不会让他判断失误。 “现在很麻烦,通往神塚底层的长廊已经完全被血虫破坏了,所有的土砾都埋了下来,我们想要从两个完全错开的空间进入,没有【介质】的帮助极有可能会被碾成粉末,只有等到他拿到那本启示录...”神使顿了顿,目光里是极其深邃的黑暗,“那本启示录里有你我没有权利知道的秘密,所以我要保证他亲自拿到的时候,再来考虑如何救他出来的事情。” “所以你是因为你自己作为神使与帝国之间的契约无法进入神塚,才特地找到我们,演了一场闹剧,从而可以觊觎到那本记录里面的秘密对不对。”瑞恩的脖颈上布满了银色的纹路,烧的赤红的皮肤隐隐的渗出血来。他的周身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气流,灼热的气流把空气炙烤的噼啪作响,大股的雾气升起,形成一片朦胧的盲区。“而你作为神使,虽然在神殿与帝国的十三禁言里明令禁止神使不允许以任何形式控制魂兽,包括收为魂灵或意志操控,但你用魂力干扰了它,导致它的提前苏醒。”瑞恩盯住神使眼中开始涣散成一团墨的瞳孔。 人死后瞳孔会变成深渊般的,冰冷的黑暗。 “不止这些。”瑞恩的身后,一声清脆灵动的女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如同熔岩般滚烫炙热的温度和空气撕裂的尖鸣。 瑞恩回转过身,看到的是巨大兜帽遮挡下的昏暗的阴影和浑浊的雾气,他总觉得这个声音似乎瞬息间便可穿透层层密布的云层,清澈而锋利的刺穿心脏般的空灵。 女子抬起头,兜帽中的面颊被黑色的面具遮挡的严实,只能看见一双渗满了火焰的眼,雪白的玉颈露在空气外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血红色的纹路。“不止这样,”她又重复了一边,这次听起来像是愤怒而急促的喘息声一般的突兀。“包括神殿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利用魂兽制造更可怕的东西,他们自身无法进入这个深渊洞穴,就在低级的使徒身上标刻印记,使他们获得惊为天人的能力与天赋,这些来自施术者的力量,会迅速的注满使徒的身体每一个部分,而获得魂力的他们,相当于一个神使的替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大量的消耗机能会在魂力被抽出的那一刻瞬间衰弱死亡,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承受住退化,因为她的身体中以及牢牢刻满了那种魂力的运作方式。” “神使,或者说神殿,会以各种方式将你推入神塚,让你代替他们,去获取魂兽身上的力量?”瑞恩望着化在一团黑雾中的神使,将一魂灵麟音释放出来。 “对,因为他们可以控制空间介质,所以同样可以介入神塚的任何一个部分,控制魂兽的主观意志,他们通过介质进入神塚,魂力的波动起伏很小,帝国的方面是无法探测到的。” “我的天赋复刻,你的天赋催生,都不会白白浪费这一丝魂力,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你的使徒。”女子的双手上滴下液体般的血红的火焰,像是紧紧攥住玻璃锋利的刃。“现在,我们送他回该去的地方。” 【帝殿】 “你不该隐藏他的,”王对着伽那,面无表情的漠视道,“你这是在破坏规矩,你知道猩红使这种存在对我们的谈话内容的觊觎,也深知其危险性和威胁。” 伽那的脸色变了变,详装淡定的回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王轻蔑的一笑,指尖布满了金色的纹路,纹路婉转的组合成古朴久远的花纹,缠绕在他关节的每一个突出,“你以为猩红使或者神殿的人的灵魂探知能力惊为天人,但其实只是九牛一毛,在很久之前的十三禁言录中,就早已制定了限制,打个比方,帝国的君主的感知与探寻力,近乎可以寻觅到汪洋中深埋于砂砾中玻璃碎片位置,而你们,不过只能感觉到摩挲在脚底的疼痛。” 伽那望向面前那张稚嫩的脸,感觉到身体正在汩汩的涌出汹涌的力量,王似乎也感觉到了,将布满刻纹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黑色的斗篷瞬间燃为灰烬,伽那一阵猛的刺痛,裸露出的胸膛上挂满了渗入血液的汗水,在炙热的高温淌下黑色的血珠,王猛的用力按下去,整只手掌深深的插入他的锁骨,一身咔嚓的碎裂随之响起,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正不断的向着他的身体内部注入,像是饮水般源源不断的提供魂力,又紧紧的吸附住他的血管,像是攥住糖果不愿松手的孩子一般执拗的困在里面。 他看向王的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夜晚降临时的黑暗一样滔滔不断的涌过来,王手臂上的金色纹路愈加的刺眼,一种死亡的恐惧感瞬间扼住他的喉咙,压得他喘不上气,随后,更多的黑水顺着血孔被生生剥离出来,他的身体一阵虚弱,像是被掏空一般的感觉席卷全身,他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瞳孔中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惊悚。 旁边跪立着一个人,他的身体也斑驳的淌满了鲜血,像是被巨大锋利的刀刃迎头一击般的破烂不堪,双膝被整齐的切断,漏满了空洞的身体上挂满了黏液和殷红的血,身上的银袍被撕扯的破烂,他盯住王的眼睛,沉默不语。 “真没想到我竟然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王淡漠的看着伽那,“三皇子的金斯,竟然也是猩红使,有些棘手呢。” 王走向金斯,大殿燃起熊熊的火焰,不从从何处吹进来的风,将他的长袍一角高高的鼓起,如同绚丽夺目的焰火飞舞,他俯下身,盯住金斯沉默的眼睛。 “但你老了。” 【神塚】 希斯里的面前,一朵巨大的莲花从血虫的口器中探出,挂满了腥臭污浊的黏液,长茎的另一端深入咽喉,可以听见黏液灌入口腔时咕噜咕噜恶心的生气,锋利尖锐的刺紧紧的贴住石壁的两端,牢牢的将希斯里逼在墙角,他盯住那双尚且算是眼睛的空洞,里面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希斯里的肩膀仍然尖锐的疼痛着,不会死在这儿吧,他暗暗的想,不停的寻找着可以逃离的缝隙,但一无所获,血虫巨大的口器挡在面前,而身后是高耸的石像。 怪物不断的揶揄着,却并未在向前逼近。 希斯里望向它眼睛的空洞,那里似乎闪动着银光,像是魂力一般忽明忽暗的亮动。他伸出手指,不受控制的想去触碰那个闪光的点,在接触到软塌潮湿的血肉的一瞬间,惊悚的嘶吼声随即掀起了未曾断裂的石梁,升腾的尘烟夹杂着细碎的石块打的希斯里脸上生疼,他被瞬间掀起的气浪拍在石像上,不知是骨骼的断裂声还是石像咔嚓咔嚓的响动,他只感觉到身体麻木的死死钉在冰冷的石像上,一滩巨大的红色泥浆向着他的身体嘶鸣,黑色长袍被扯去,带下一片鲜红的血肉。 他用仅剩的意识看下去,身下是无底的深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血虫红色蠕动的身体,而一个蜡封的漆黑的匣子也伴随着破碎的地面不断的下落,他伸出手下意识的想去接住,却落了个空,随着而来的模糊的黑暗蒙住他的眼睛,在黑暗来临之前,他看见的是一朵腐朽的莲花。 而他不知道的是,无数汹涌翻滚的黑色丝线如同怪物的触手一样汩汩的从他身体内部涌出,瞬间吞噬掉血虫巨大扭曲的身躯,黑色如同潮水一般迅速的涌上躯体,带出更多黑色的雾霾,天空朦胧一片,大股吱呀吱呀的吞咽声将血虫的身躯切割成无数的碎块然后泯灭在黑暗里,仅头颅中那段莲花状尖锐的舌根,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黑色的雾气迅速的蜕下外壳,剩下满目的荒野和横尸的骨骼,以及大片大片殷红的,凝结为褐色的血液。 他的身体也失去控制的坠入深渊,满是灰尘的地面升起模糊的雾,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帝都.东城】 女子的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甚至于快要将上下的部分分离。 纳尔的火焰被牢牢的困在她身体形成的那个牢笼里,幽幽的反射着光芒,她盯着纳尔那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恍惚不定的变换着身体的形状,像是在嘲讽纳尔的无力,似乎痴迷于揶揄这件事情。 她突然停住,黑暗中那抹赤红迅速削弱不见,纳尔心里一怔,与高空中的神袛所看到的不同是,不仅仅只有突然死寂下去的黑暗,他还感觉到脖颈突然传来的冰冷的死人气息,和幽幽的说话声。 “我已经很久没在这片土壤上生存过了,所以我错过了一些秘密,比如,十三禁言录,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启示录,现在,我需要陈述这个秘密。” “十...十三禁言录?”纳尔急匆匆的吞咽了口水,连忙回答她,“这个我也接触不懂,只是知道是神殿与帝国之间的互不干扰条例,猩红使此次的目的便是得到那本记录,所以我也无从得知其内容,是...是我们在神殿的人告知的,你应该去找他,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纳尔的脸色变了变,因为他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气息愈加的浓烈了。 “以诸神之名,以傲慢,暴虐,懒惰,贪婪,嫉妒,乱食,糜烂之罪,取尔等之命。”空气里充斥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子一样突兀的响起。 “这是...”女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从喉咙的深处渗出的血液顺着毛细血管沿着脖颈淌出来,碎冰和冰碴夹杂在血液的殷红中,哗啦哗啦的在黑色的斗篷下留下一道污浊的痕迹,女子的瞳孔紧缩成一个点,辨清面前的,被锋利冰刺整整齐齐切割开来的那具尸体正是纳尔,他的眼窝出穿刺出冒着寒气的冰锥,身体被无数根凝结住的冰刺斜斜的穿透,内脏上烫着温热的血,他的下半身从膝盖处被切碎成了粉末,只剩下仅有的骨骼惨白的支撑住身体,冰刺穿透过身体的一侧,深埋在裂开一道道缝隙的石板路,他身上像是长满了倒刺,幽幽的反射着寒光,像是一面带有棱角的冰冷的镜面,上面倒映出女子一脸惊恐却被扼在咽喉的恐惧。 她还看到了自己身后那双狭长的眼睛,双目间是琥珀般明亮的温暖,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的仔细盯住她惨白的脸,他的影子被散去雾气后隐约的月色拉长,黑色斗篷猎猎作响,她看见那头乌黑的长发,像是自己所释放的黑暗一般深渊一样的死寂。 他缓缓的开口,吻在她脖颈出的尖锐的牙齿使她狠狠的痛了一下,一股暖意随着伤口绽放,徐徐的注入到她的汩汩流出的血液里,她似乎感觉不那么冷了,才从恍惚中突然惊醒。 他显然在她的脑海里注入了自己的思绪,他说,下一个就会是你的。 安妮娅从帝都的神殿议会走出,尴尬的踉跄了一下,卡农扶稳,一脸担忧的脸上熠熠生光的明眸认真的注视着她,她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像是被人窥探一样,总感觉被人觊觎似的。” 卡农没说话,松开她如若无骨的手臂,她的蕾丝裙在风中被高高吹起,因为火系魂力的关系,安妮娅本来感受不到寒意的,但现在身体却瑟瑟发抖,他把斗篷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像是孤独的老猎人一样,瞳孔熄灭的火焰疲倦而深沉。 【帝殿】 “亚斯克王。”金斯吐掉嘴里浑浊的血液,虚弱的看向面前站立的孩子,他看起来那么孱弱,身体瘦弱的像是能被风卷走,稚嫩的脸上毫无表情,像是呆滞住似得,“原来企图改变冰火帝国命运的,与神殿对抗的,就是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王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伽那在一旁沉默不语,紧紧贴住王的身体,因为他隐约的感觉到,王的身体正在急速的消耗着生命,他的四周的魂力越来越淡薄,身上的金色纹路正缓慢的褪去,他将身体侧过去,抵挡住亚斯克的一半身体,伽那也快要立不住了,他感觉到一种死寂般的平静酝酿着赤裸裸的杀意,金斯挺起胸膛,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穿透的洞,心脏急促的跳动着,褐色的血液沿着衣服的下摆淌在晶莹的地面上,金斯痛苦的裂了一下嘴角,眉头紧缩,手指颤抖不已的按住几个小的伤口。 “神殿和我们的人都在寻找那本十三禁言录,你我都知道,那十三条禁律其实只是启示录的一部分,也是线索,只有找到它我们才有机会寻到启示录的完整部分,以及藏匿魂源【造梦】的真正神迹。” “现在,神殿和冰之帝国结盟,你们是没有机会推翻统治与监视的,这个计划像是一面镜子,镜子的背面只会映射到窥探者模糊的影子,而你却能照到自己身上所有的斑驳不堪。” “想想怎么解释你们帝国内部燃起的硝烟,和你们真正的目的,向那些,无辜丧生在阳光中的人。” 王站在他的面前,手指晃动着熠熠的色泽,他把玩着手中闪动着火焰的银光,看着金斯眼中明晃晃的闪光。 “你知道么,对于所有人而言,我才是真正的神,我能带来更大的利益与安宁他们真正关心的只是个人的生命是否得到延续,而无关于帝国的安危,我需要保住这些秘密,来维持整个帝国的框架稳定,而我需要保住这些秘密的途径,就是践踏在万人的尸首之上。” 【神迹.鬼蜮】 无数只闪动着光泽的黑色瞬间缠绕在金斯破烂不堪的身体之上,逐渐收紧,血珠沿着弧度流淌下来,染红了白金地面上明动的光华,金斯的脸上绷紧的表情像是快要膨胀爆炸,从他瞳孔中汩汩的流出黑褐的污水,从金斯身体的两侧切出巨大的黑色镰刀,内脏冒着腾腾的热气挂在上面,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迅速燃着,袅袅的黑色烟雾含着刺鼻的气味,他的紧缩成一点,像是被鬼蜮啃食掉灵魂的空壳。 从他的身后浮起一道身影,乌黑的长袍下面似无一物,只能看见露出来的凄惨的白骨上闪动着漆黑丝线的色泽流动,伽那站在一边,惊恐的看着面前的怪物,他自然认识这个魂术,王在用他生命的一部分释放满腔的杀机。 黑色的阴影随着熊熊燃烧起来的金斯的尸体而消失,像是从未来过似的,从大殿外侵入的阳光逐渐沿着边缘晕开,转眼间便是一片炫目的白,王爵倒在地上,瞳孔变成死寂的灰色,像是久未擦拭的宝石一般蒙上一层雾,他的身体逐渐的透明,倚靠在石柱上的背部渗出银色的光线 ,光穿透他的身体投到墙面上,连影子也没有留下。 【帝都】 身穿银色长袍的路西法感受着来自第一缕阳光带来的惬意的温暖,空气里满满当当的充斥着温度烘烤出的水汽和湿润,下过雨的宫殿外围街道上,石像的缝隙中钻出丝丝缕缕的植物,空气中有着高级香料比拟不了的生机。 他微笑着沿着宫殿走,感受着地面扎实而坚硬的质感,帝都雍容华贵的生命力,他望向高耸入云的帝殿,从身体的最深处涌出的力量喷薄而出,他感受到无数人正向着周边涌来,一个,两个,三个。 但是来不及了,他的魂力如同一个蚕丝般的茧将其紧紧包裹在内,他的身体上拉扯出无数只闪动着银光的锁链,如同巨大蜈蚣的足一般迅速而猛烈的带着血丝向着地面和城墙挥舞,巨大的石块飞扬起沙尘,树木连根拔起,翻起来的土壤下面又被锁链击打出一片片巨大的垄沟,混淆着风声破裂与尖锐嘶鸣的锁链将石块击飞成粉末,化作漫天飞扬的尘土,他向着帝殿的位置猛的冲过去,身体如同雷电般晃动着银色的光泽。 “来了,”王低沉的哀叹着,像是自言自语,“他来了。” chapter6 荆棘王座 王凝神望着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塞莉娅的躯体已经僵硬,从白皙的脖颈向下的部分已经开始延伸出一道道青黑的裂纹,像是用力绷紧手臂时突出的血管,但伽那知道那是什么,对于他们这批被神创造出的人而言,他们身体内部流淌的魂路,既是生命,也是死亡,这是魂力反噬的状况,不久之后,魂力便会突破身体的束缚,释放出来,像是膨胀已久的气球一样的爆裂,他不愿看见她破碎的样子,扭过脸去,身体绷得僵直。 王将颤抖的手按在塞莉娅的额头上,手指的顶断源源不断的散出浑浊的雾,他的脸色愈加的苍白,瞳孔反射不出一丝阳光的温暖,他将身体的全部魂力凝聚在之间,伽那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感激的望向他。 【神赐.新生】 王低头吻下他按在身上的手指,一股庞大的炙热汩汩的沿着塞莉娅身体的轮廓复燃,磅礴的生命力在帝殿冰冷的地面不断沸腾汹涌,漫溢出来的魂力迅速被身边的石柱吸收殆尽,伽那感到一种温存的热度,像是新生儿般稚嫩脆弱又饱富生机。 王虚弱的坠倒在一旁,他感觉到身体如同镶嵌在了镜面之中,被凝固的水银禁锢住了身躯,被湿漉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他的生命被一丝丝的抽去,空洞的躯壳内满当当的全是空落。 塞莉娅的眼睑微抬,刺目的光使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倦怠的缓一会儿,她的瞳孔里映入帝殿金碧辉煌的空顶,和绚丽夺目的壁绘,上面用极其珍贵的颜料描述着几百年前的那场灾难,和帝国上下的荣耀,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拥抱,上面覆盖着鲜血和香料的混合气息,她安下心来,眉目间满是安宁。 伽那深拥住面前的塞莉娅,温暖的脸颊上不知觉的淌下滚烫的泪,他感受着来自面前的温热的呼吸,如若无骨的孱弱的身躯,蓬勃跳动的心脏;和乌黑的发丝间高级香料的清香,白皙透明的肌肤里汩汩的生息,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的爱不释手。 塞莉娅轻吻着他哀恸的脸颊,轻抚着他宽阔的脊背,瞳孔中满是怜惜,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她从来不知深爱是什么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可以直面生死,也确实这么做了,但当她独自面对那一片漆黑的深渊时,当她在死亡的回廊中走来走去,四周只剩下空洞幽暗的回声,只能听见自己脚底踩在坚实冰冷的地面时生硬的空响,和伴随而来的未知的汩汩的水流,布满了阴暗雾霾的空气,毫无生息的沉默的回廊,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东西,连身体里都无一丝温度,她才想要回去,回到那个无论任何地方都有人担心她,思念她,为她掺入帝国战争与尸体之上的生命躯壳里,她知道自己可以直面生死,但她无法忍受孤独。 而对于伽那也一样,他是杀戮之神,他是斩获万人尸首的屠夫,他是无情冷血的杀戮机器,他可能会死在每一个目标的疯狂反击下,他无法拒绝这一切,因为他是创世者启示的一部分,他与塞莉娅的存在便是为了完成帝国的荣耀与安危,他们本身便没有意义,但总要有人生存下去,他,或者她。 “所有的杀戮与仇恨都应我来承受。”他只说过这么一句像样的情话,在最初面对上一代的时候。当他以为再没机会见到她时。 所以在面对塞莉娅冰冷的尸体时他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去难过,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具冰冷的躯壳,是一副结霜的身体,他们早已在一起直面死亡的威胁,总有一天会被生生剥离,但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还是违心的哭了,他以为自己的心脏是一块石头,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仇恨,在痕迹上淌满了鲜血,他不知道塞莉娅便是磐石上的那道断裂最深的缝隙,她让所有温热的血液逆流,好维持他冰冷的生命。 王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身体,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逐渐透明的皮肤之上,虚弱和煦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他靠着晶莹的大殿一角,身体之上的金色纹路流转的愈加的缓慢,刺眼的光晕绽放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宽大的长袍袖口拖在地面,闪亮的袖口花纹上银质古朴的刻痕渗透出金泽,无数密集的金色丝线顺着他的身体内部流出,聚集在那一道道精致的银纹刻痕里,他轻缓的低下头,身体扭曲成一个婴儿般大小的形状,他的身体极度的萎缩,像是夏日里蝉蜕下的壳,一层晶莹透明的薄翼般轮廓,伽那似是发现了这一点,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他俯下身,仔细聆听着仍然能发出声音的空洞的言语,而塞莉娅则是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逐渐逝去的王。 伽那认真的辨认着王的每一句话,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他抬起头惊悚的看向塞莉娅,而她一怔,一脸茫然的回望向他 而另他脸色大变的那句话,是启示录被截止下一半句子的,剩下的内容。 “生于泯灭,毁于创世。” “路西法他,还没有死。” 【神塚.幽深废墟】 希斯里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仰躺在一片废墟的石壁当中,他被漫天弥漫的烟雾呛得咳嗽,眼睛里浑浊着浓浓的灰尘,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上面粘落的灰,才勉强看见整个阴暗中模糊的轮廓,无数连绵不断的石砖砌成的墙壁残骸被巨大堆积成山的骨骼掩埋,四周散发着角落才有的潮湿腐朽的气味,墙壁的缝隙中透出一些光影,像是某种镜面似的物质在反射着头顶稀稀落落射下来的光线,墙壁上精致的刻着莫名的雕文,以及不知所谓的图案,希斯里企图起身看清楚,才发现自己身体的一半被碎石牢牢的砸入地面,血液已经干涸成痂,凝结下殷红色的痕迹。 希斯里用力的搬动着压在身体上沉重的石块,又重新虚弱无力的趴到在地,他感受着空无一物的身体,哀叹着刚刚连魂力都消耗殆尽,现在一丝魂力都释放不出。 “白费力气。”黑暗中沉闷的声音像是回响一般从废墟中静默的石壁中鸣起,希斯里猛然的抬起头,他像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就在记忆的浅层,在自己意志清晰的最入口处,像是,像是…对,是媒介,是【讯】的传播者,就是那个混沌在幽暗荒原上的阴霾沙哑的声音。 “你是…你是谁。”希斯里仔细分辨着四周的声音,但是空洞的废墟中只回响着呼啸尖厉的风,却无法辨析声音的出处,“你是那个…传播讯息的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帝国的神殿么。” “正如你想,”阴暗中巨大的斗篷露出一角,随后一晃,便迅速的站立在希斯里的面前,那是一个不算健康的身体,宽阔的斗篷甚至都未能掩盖住孱弱瘦弱的身体,在缓步走来时身体踉跄的几乎摔倒,他看到裸露在袖口之外的苍白的手指,腐烂的皮肤剩下一层皮紧贴在细小的骨骼上,希斯里试图辨认出他的年龄,却无法从已经蹒跚或者苍老的肌体上寻找出任何踪迹,他已经不知活过多少个年月,现在他就是岁月本身。 “我能窥视到你的内心所想,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知晓你所藏匿的那些秘密,比起那些东西,我只是更关心如何驱赶其他人或隐藏这座废墟。”斗篷中的气息愈加的冰冷,如同沉默的冰川迅速的爆裂所散发出铺天盖地的阴冷,“比起秘密本身,我更喜欢人们寻找时所带有的那种好奇和猜疑,这比秘密本身更加令人兴奋。” “而且,你所寻找的东西,本来就没有标准的答案,你找的《启示录》,既然为人著,就一定有所篡改和谬论,真正的事实摆在眼前时,人们永远无法接受事态无法阻止或控制的发展,才会有这些掩人耳目的东西。” 斗篷中的人将一本陈旧的书籍模样的物件塞进怀中,随即转身准备离开,他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站立着一道踉跄的身体,他的肩膀上撘落着一只鲜血淋淋的手,上面的伤痕已经大片的腐烂发炎,伤风化的皮肤淤青一片,黯淡的光线照在上面发射出黝黑的色泽,他定了定神,“没想到你竟然还能站起身来。” 希斯里把手从他的肩膀上拿下来,手臂无力的自然垂落,风吹过皮肤时引起一阵灼烧般的痛楚,他点了点头,将巨大的兜帽摘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遮盖住了她一半的脸,希斯里只能看见她的轮廓,而无从揣测表情。 “你竟然是个女人。”希斯里凝重的望着她显然一片灰暗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的嗓音下竟掩盖着晶莹剔透的骨骼。 “跟我来,不要乱走,这里有很多比上面的怪物可怕的东西。” “你很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走了一段崎岖坎坷的路之后,她在一面石壁前停下,她的之间“嗖”的一声尖鸣,映起摇曳的火光。 这时希斯里才重新看清她的脸,她的脸上布满了沟壑,像是被蠕虫撕咬过般的磕碰的痕迹密集,血肉干涸的地方留下嫩红的淤血,新生的血肉被牢牢的锁在破碎的肌肤下,不同色泽交错的肌肤粗糙腐烂,在重新生成新的肌肤之间便变成一道道深痕。 “你…你的脸。” “帝国以后用不到你的时候,”她顿了顿,面部一点表情都没有,希斯里才发现原来她的全部面部感官都被完全额破坏,“会让你变成我这副模样的。”、 “现在,我们重新谈谈关于你的事情。” 她点点头,将手指猛的按在石壁之上,如同海水般汹涌袭来的魂力迅速将希斯里拉扯过去,他的身体猛击在石壁上,甚至都能听见骨骼咔嚓碎裂的声音,一股烧焦的气味涌入鼻腔,刺的他鼻腔酸痛,在最后模糊的意识中,他又看到巨大顶入云端的神殿,以及神殿顶端,那个幽暗的身影。 【神殿.神塚入口】 “神使无非是由祭司创造出来的没有灵魂的怪物,他们所拥有的意志早就不受自身所控制,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那身躯壳,在他们身体中央,有着特殊标示的图腾,这些图腾是他们力量的来源,我们只需要打破那层魂路的源头,就有机会杀掉他。”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瑞恩退回去,冷冷的凝视着女人和神使站立的位置,空气被炙热的温度灼烧的扭曲,瑞恩的身体极度的脱水,手臂上的肌肉一直在不断的抽搐收缩,骨骼的轮廓显露出来,他身体的水分已经几近吸干。 “既然你说了,神殿创造了这样强大的傀儡,并传告帝殿中有叛国者,那为什么还要借用王爵的手去互相杀戮,直接性的毁灭不是更容易搞定帝国的高层么,反正他们的目的是这个帝国的领地,是权力与王位,完全有更迅速的办法的,他们没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女子从斗篷中摘下面具,露出清秀冰冷的一张脸,面目表情的脸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帝国【万魂之源】在那里的人,亚斯克王的目的是保护我,而王爵们的任务,则是守住这个秘密。” “你是说,他们想要占据所有的魂力来源?” “那本该就是属于我们的”火神使的面颊上覆盖着讥笑,像是看到滑稽的表演一样,“早在帝国的初始,整个体系和社会制度都是由祭司和教皇制定的,而信仰只是制约人们的一种手段而已,而国王的地位也是一样,那不过是个名号,是个看似尊贵的地位,是禁锢与制约人们的方式,我们不过希望全部的人都听命于我们,但是帝国的力量逐渐横亘在神殿与民众之间,我们的力量正在知觉全失,这个帝国没有规则可言了,所以我们要重新创造这个社会。” “拥有神迹的人才是真正的神,你也不过是挂着神的名号罢了。”女子从身体脊背的位置拉扯出一支钢铁灼烧的铁链,铁链上刻着和她身上一样的纹路,复杂反复的痕迹,上面不断的交错生成新的魂路,与女人修长的大腿缠绕在一起,灼热的温度在上面烙出一道道烧痕,“第四使徒.虹痕”虹痕的手臂如同藤蔓般迅速的燃烧缠绕上火神使的身体,麟音锋利的牙齿立刻将他的身体拉扯下一块鲜红的血肉,火焰在肉体上不断的燃烧爆裂,留下黑色的斑纹,瑞恩将魂力凝聚在右手,猛的击向神使,神使的身体僵直,被巨大的冲击撞落在石壁上,石壁裂开无数的碎痕间,涌出熔岩般滚烫的液体,火神使的伤口裂开,殷红的血液不断的流出,手臂直至穿透,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坑洞。 “【神迹.末日之血】。” “【神迹.末日之血】。” 两只血手同时从神使和虹痕的胸膛拉扯祭出,巨大的悲鸣声撕裂开阴霾的浓雾,无数黑色的血丝将石壁炸裂开来,麟音感受到灼热的空气剧烈的燃烧,挡在瑞恩的面前,两道黑红的身影在半空中对峙,无数黑色的血丝不断的注入到他们的身体之间,空气里凝集巨大澎湃的魂力,虹痕的双手流淌下血红的鲜血,手臂上的锁链紧紧的将神使的身体禁锢住,血液不断积淀着黑色的沉淀,喂养着噬魂的鬼神。 瑞恩将一小丝的魂力注入到自己的身体中,灼热的气息不断的冲击着血液和魂路,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脑海,他俯下身干呕,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身体上青筋暴起,血液不断翻涌着炙热的温度,瑞恩望向他们的位置,看到的是神使的将手指伸向自己,手臂上刻满了和虹痕一模一样的刻纹,将自己的脖颈紧紧攥住,一阵窒息的无力感将血液翻滚的感觉压盖下去,他同时看到倒在一旁的虹痕,和不断撕扯其身体的麟音。 瑞恩将身体努力的挺直,好让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他的瞳孔不断的扩张,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光影,在下一瞬间,一直血红的手臂迅速的攀上神使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上不断穿透出无数个孔洞,孔洞中流淌出殷红的鲜血,燃烧的血液不但没有逐渐黯淡,反而愈加鲜艳的绚丽,神使惊愕的看向瑞恩,在最后一刻,他的身体被粉碎成尘埃般大小的碎屑,随着呼啸而起的悲鸣迅速消失在浓郁的血腥气里,他的手臂被延伸上去的锁链紧紧的拉扯下来,留下一道血红的痕迹,而避免被死神切割的命运。 从他的身上掉落下一枚火漆印章,上面用古老破旧的纹路刻写着繁旧的文字,瑞恩缓慢的用颤抖的手拾起纹章,注入魂力时也依然未在脑海中产生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那种幽暗的恶心感再次涌上来,纹章像是黏住了他的手掌一样,瑞恩匆忙的将其抛掷远处,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挣扎着爬向刚刚扔下的地方,再次审视着那枚破烂不堪的纹章,上面用一种古老的封印遮盖着了原本的信息,刚刚注入魂力时,纹章才只是浅浅的亮动了一下。这些方法,和那个神秘的【笺】的密封方式一样,找到讯的使者,就能解开神殿的秘密。 【神殿甬道】 安妮娅走在狭窄的甬道走廊,阴冷的墙壁外透过昏沉的光线将其身影剪切投射在坚实的墙壁上,卡农没有言语,呆望这她的背影出神,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在她第一次遇见卡农,在那个破败的港口,卡农光着上身,健硕的肌肉上刻满了刀痕和伤疤,因为久日呆在海风下的缘故被晒得光滑小麦色的皮肤,肩膀上画着他们族人特有的古老雕纹,海岸边的人们都在忙碌着运送渔产交换货物,她走到他的面前,卡农还是一脸茫然呆滞的孩子模样,她说你可以跟我走,你是这个国家,亚斯克帝国的使徒人选,他望了望身后那些同样愣住的族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从那时起,她便知道世界上还有那样一种人,他们因为活得太过死板和僵硬,因为久日的风吹日晒而渐渐丧失了意志,他们放弃本该坚定不移的信念,而为了生存忙碌而如同死尸般的活在人们的视线之外,那些人们有可能成为帝国最坚硬的后盾,因为他们的脑海中早已无自我的概念,而被人利用与折磨。 她冷冷的看着被抬上焰火之上的卡农,只有他经过烈焰的洗礼,才能完全的脱离家族的束缚,并永远不被允许回到族内,他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融入到一片火海之中,火焰燃烧的声音伴随着他皮肤撕裂开的痕迹噼啪作响,她看到他在火焰中倒下,又站立起来,艰难的行过布满铁钉的地面,他身上的纹路被完全烧焦绽裂开来,殷红的血液被瞬间蒸干凝固成血痂,他咬紧牙关,拖着已经焦黑的身体恍惚的站在她的面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她冲着他点点头,并赋予他魂力纹路,那是他崭新人生的开始。 那时候她不用转身也知道,卡农灼热的眼神正凝视着这个带给他新的生活的人,她也不忍心告诉他,你可能获赠的,只是另一个深渊的邀请函。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将思绪排空,她正在试图感知着什么,莫名的心慌令她感到烦躁与焦急,她讨厌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东西,很多人无知,才会对任何新奇的东西有所渴望,而真正攥握在手心中的,才是神真正意图上的馈赠。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天空突然阴霾般的撕裂成两半,以帝都的神殿中心为点的大片区域被浓雾与混杂的魂力所笼罩,大量血腥的气息顺着窗户溢进甬道,墙面的壁画纹路不断的变幻着花纹,这里的壁画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早在当时的建设之中便被赋予了古老的魂力,它能感知到一切的魂力波动,在神殿中占据着重要的中央位置,由帝殿通往神殿内层的通道,她要见到神使,只有他们能挽救遮藏在魂雾中的黑暗。她并不畏惧死亡,她活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久,而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这是要比帝国的安危更为严重的事。她感受到,自己在神识作用下感知到的另一个魂体,也就是另一个“自己”,再也接收不到任何有关其生命的气息了。那个有可能是灵魂的另一半的家伙,凭空消失了。 【帝殿】 伽那望着远处阴霾密布的积云出神,塞莉娅平静的看着他,走过去轻抚了下他宽阔健硕的胸膛,黑色的长纱裙摆的下端随着响起的撕裂般的风声扬起,露出修长的大腿和白皙的皮肤,只是皮肤之上雕琢着精湛的银色的纹路,像是交织在一起的密集的网。 路西法从帝殿的大门中央走进来,屋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个人的喘息声和时不时轰隆在耳边的雷鸣,他的身体挺直,胸膛袒露在外面留下温润的水汽,他的身体炙热的燃烧着潮湿的空气,很快屋子中便布满了昭昭的雾。 他走过来,一脸哀恸的望着地面陷入沉睡的王,他的躯壳透密而洁白,呈现一种佝偻的状态蜷缩在一起,即使在雾气缭绕的阴雨天气中还是一样不断吸收着光线,像是光源那样熠熠生辉,路西法想要走过去亲吻他的脸颊,伽那挡在身侧,漆黑的斗篷压抑在沉重的空气中,沉默的对峙着。 “你阻止不了我的,”路西法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瞳孔回归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金色,像是金属光泽的表面闪烁着刺眼的亮度,那是高度集中魂力的结果,他的魂力已经是一种固态的样子,满满溢出杯中的水,缓慢的流动在他清晰的明眸中,闪亮的光点随着血液流动。“即使你是这个帝国最强的王爵也还是不行的,要知道,在很久以前,我毁掉了这座城市的神殿,当然,那都是因为背信弃义的神袛,导致的。” 路西法转身看了看塞莉娅,她平静的直视着那张依旧年轻的脸,上面有着北海岸接壤的冰雪的风霜,在亚斯克帝国最北的地方,那个沉默的半岛边境,那个风雪与烈焰融积的山峰,在最初的记录上面,有着他叛国的记录的历史。 “你为什么没有死。”塞莉娅望向他,开口问道。 “我被释放了出来,是冰之帝国的人,他同样是帝国的罅隙,是冰之帝国渗透进来的原因。”路西法笑着,但伽那总觉得那似明媚的笑容下,掩盖着隐忍的冰雪和沉默的火焰。 “看来你的速度很快,你获得了【神赐】,才能在短短几天穿梭至城市的中央吧。” “感激那些神袛吧。”路西法径直走向神殿的方向,这次伽那并没有动,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处于僵直的状态,身体像是被钉入石中的钢钉一样坚硬的伫立着。“感激他们杀了你,却又让同流合污的人肆机献媚。” 塞莉娅一瞬间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表情怔住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自然,“你也获得了神的力量吧,那个孩子的生命力,有一半流淌在你的血液中,你才得以生存下去的是吧。” “那就试试看吧。”路西法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猛的将她的身躯砸向王位,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孱弱无力的飞出,撞在王位上当即涌进胸膛一股灼热的鲜血,沉闷而剧烈的疼痛撕开她的后脊,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充斥着口腔。 路西法看了看伽那的方向,对着他微微点头,像是默许着他来杀掉自己。 “来做个毁灭的游戏吧,阻止我,不然我会毁掉这座城。” 【神殿.幽暗深渊】 希斯里的头部被撞开一道切口,身体周围也有大片的淤青,他一边嘟囔着“死**”一边爬起身寻找着女人的身影。 “我听力很好。”女子一边阴沉着脸一边环视着四周,“这样也是唯一能进来这里的方式,还要得益于神使赐予你的魂力标记。” “你的天赋,是将一切魂力的能力通过催化进行强行膨胀,所以在他们想要利用你释放魂兽的同时,也赐予你神的力量。” “所以呢,你要我去感激他们。”希斯里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爬起身拍着身上的灰尘。 “所以你得以摆脱他们,这样一来,你在这里的行动会不至于你丧命。” “你刚刚看到那座半身的女神像了吧,那就是我们初代的神袛。我是按照她的原型制造出来的复制品,安森娜。” 女人的脸突然明亮起来,像是在傲视着他一样的泛动着明媚的光彩。 “他们制造我的原因,就是将自己更有权威的力量凌驾于王座之上,在很多年前,整片大陆海没有明确的分割,魂力的内质并不包含任何人为的力量也不受控制,各个公国与王国之间的战争还是靠肉体,知道他们的降临,那些教皇与他们的奴隶,祭司与神使,他们充以神的名义将大陆分割为地、火、冰、风四座帝国,将魂力的能力予以分割,四种元素的力量从而经过精密的提炼的以从魂力的混沌中切出,散落在四座帝国,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强大才能将这样蕴含毁灭力量的,在几千年都不为人使用控制的力量分化明细,所以人们憧憬与敬畏的制造了神殿,无数的劳工在这样的建筑中死去,他们的尸体被永恒的熄灭在土壤中,在帝国每一寸土地的血管中流淌,为了使自己的神迹更为稳定,教皇们秘密的精选效忠于他们的帝王,王爵,以及一些上世纪留下的骑士与战士,并创造了【讯】,一个得以窃听所有人心思的阻止,并安插着我们这样的人,由一个巨大容器创造出来的人。那个容器的母体就是那座女神的人像,但远要比她真实的多。” “而且,一旦他们遭到了我的破坏,他们的信息与控制就将毁于一旦。” “因为他们,最需要隐藏的东西,就是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安森娜像是寻到了什么路口一般,径直走到一面空荡荡的石壁前边,将自己的脸颊紧紧的贴上去,石壁瞬间开始凹陷出面颊的轮廓,石头的粉末随着凹凸的起伏簌簌的掉落下,夹杂着碎片,落在地上瞬间呈现出琥珀般的晶莹。希斯里凑过去,一道深渊般漆黑的甬道迎着他瞳孔中的恐惧。 “现在才是真正的深渊甬道,我无法陪你下去,这里一直通到【末路】,那里有我最初来这里时看到的东西,也就是启示录的一部分。” “那里记载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魂源【造梦】的地点,你一定会惊讶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我们魂力的源头,也会讶异于你所知道的高高在上神使们,在用什么将魂力转化为神迹。” “到了那里,一切都知晓了。”希斯里舔了一下嘴唇,他感觉到深渊中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像是随时喷薄而出的火山,他看到安森娜笑了笑,随即抬脚迈进了长廊。 像是踩在了一团海绵一样的虚无感,随着脚底,瞬间袭满全身,随后,冰冷的、刺入骨骼的深邃直至头顶,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动着每一条血管,无数爬虫蠕过脉络,****和疼痛交错穿插在神经末梢,他缓慢的移动出去,四周像是没有任何着力点,空洞的像是悬浮在风中,安森娜的面孔浮动在眼前,就像是刻在瞳孔中般的确切,又朦胧的看不清表情。 他像是听到她的声音,像是感知到身体中那些黑色的斑点在不断的扩散成切实的纹路,无数魂力堆积在身体中,冰冷夹杂着火焰的躁动在身体中随时磅礴而出,无数幻象在脑海中纠缠成一团,莫名的窒息直扼咽喉。 “这就是神迹。” 【神殿甬道】 “卡农。”安妮娅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直视着他火红灼热的眼睛。 “你也感受到了么,那种黑暗的窒息的魂力。” “他,那个被冰封在神源的第一王爵。”卡农的身上浮现一丝丝褶皱,像是褪去皮囊的蛇身 “他,那个被冰封在神源的第一王爵。”卡农的身上浮现一丝丝褶皱,像是褪去皮囊的蛇身,无数细小的角质随着身体灼热的气温不断的掉落,褐色的斑纹随着新肌体细嫩的表层刻画在表面上,像是蠢蠢欲动的毒液流动。“我去阻止他。” “他,可能就是知道我另个一【双生灵魂】秘密的人啊。”安妮娅迅速的调动身体深处的魂力,无数污浊的黑色雾霾将狭窄的空间填充的毫无缝隙,空气响起尖锐的嘶鸣,卡农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身体周围的斑点更急促的涌上,像是暴风雨前翻滚着乌云下的黑色海面,大片的雪浪被黑色所淹没,留下光秃秃的岩石泛动着幽深的光泽。 “你的灵魂。”卡农一脸担忧的神情望向安妮娅,她直视摆了摆手,转身向着幽深的甬道深处走去,“过了这道门就是帝殿了,”安妮娅回过头看着卡农,“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来,但是,你要知道,当初我选定了你,就是为了你的能力,而不是爱你。” 安妮娅的身体在雾中模糊的只剩下个影子,消瘦的身形被分割成几个光影的碎片,窗口渗进微弱炫目的红晕,“如果能过了今日,如果..." 声音像是凝固在了喉咙中一样,卡农吃惊的跑过去,却被呼啸而来的风压抑的无法嘶吼出声音,巨大磅礴的魂力气流将精雕的甬道撞击IDE支离破碎,无数灼热的气息沿着密闭的空间蔓延,安妮娅的身体被硬生生的撕扯开来,尸体燃为灰烬的样子像是一只只翩然的蝴蝶,黑色的雾霾蒸炽着水汽,卡农被一道黑色的影子砸在地面,被扯开的手臂汩汩的烫着坑洞。 “如果...” 【帝殿】 “你不过也和我一样,是神的玩具而已,”伽那紧紧攥住路西法布满金色光纹的手臂,蓬发的血液流动在每一根明细的线条中。 “是么,可是你能选择,跟从哪一位神的意志。”路西法回过头,看了看瘫倒在王座上的塞莉娅。 塞莉娅缓缓的站起身,抹掉了嘴角的血液,灼热的唇包裹着尖锐的牙齿,她的魂路正在不断的为其愈合伤口,“通往神殿的路上布满荆棘,需摆脱荒芜与靡乱,才能伫立于王位之上。” “对不起了伽那,你不过是我的傀儡。”塞莉娅微微翘起嘴唇,像是在笑,又像是低喃欲语。 “只是为了王位么。”伽那抬起头,瞳孔是死寂的灰色。 “你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成为帝国的【猩红使】的,这座荆棘王座只有鲜血淋漓的人才有机会享有。”塞莉娅毫无畏惧的看向他,身体上布满了青灰的尸斑。 伽那身上的黑色纹路在一瞬间侵蚀全身,无数密集的黑色刻纹缠绕住他暴起的手臂,他用力的将路西法砸向那道纤细的身影,呼啸的风声尖锐的撕扯开帝殿炙热的气流。 “那你就随着神殿死吧。” chapter7 【夏娃】 【神殿.幽暗深渊】 希斯里的身侧被锋利尖锐的残骸所包裹,黑色焦石像是鬼魅的头骨,狰狞着面目全非的轮廓,银色魂雾笼罩着巨大的阴影,他艰难的绕过一侧的水藻,淤泥不断的腐蚀着锈迹斑斑的靴子,虚影中有明亮的光点一晃而过,而在所有迷雾的背后,是一道磅礴的女人身形。 希斯里缓慢穿过层层密布的云雾,无数只触角般细长白皙的手臂倒挂在头顶,衔接着一个个臃肿的肉球,被整张撑开的肚皮像是快要破裂一般的露出青色的血管,肿胀的圆球像是痈疽一样的流出黑色的血液,从最低面的岩石堆积到一层层的高度,而在最上面,是一张女人清澈而纯洁的脸。无数只手臂在肉球的缝隙中夹杂而出,因为拥挤而被完全消瘦成触角的模样,甚至还粘杂着猩红的污浊,唯有那张脸庞依旧白皙,甚至能看见海面的上方投下的光直射穿透她的五官。 “这就是,你们出生的地方么。”希斯里似乎忘了安森娜并未到这里,震惊的对着空气对话。“这就是他们创造的,所谓【神迹】么。” 空气里不断流动出一块块组织,带着腥臭味道的血丝,和轻微的爆鸣声音,希斯里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正缓慢的在不远处的一个肿胀的肉瘤中挣扎而出,血液流了一地,粘稠的黑色瞬间被海水冲淡,留下破开的皮囊,“那个就是【猩红使】了吧。” “所谓的女神像,也不过是个怪物,这才是他们将其藏匿在海水的最底层的原因吧。”希斯里安静的看着那个肉体被尖锐的礁石划破身体,内脏随着巨大的伤口“哗啦啦”的淌在地上,“他”挣扎了几下,随即瘫倒在岩石上不在动弹,无数只银色的光点瞬间袭来,闪动着绚丽的光晕,转眼间便只剩下地面的一具残骸。 这时希斯里才意识到地面上的那些礁石,并不是什么自然生长的地层岩面,而是一具具由尸骨组成的巨大坟墓,他们狰狞的面目,正是死去的时候被痛苦和恐惧笼罩的面目。想到着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他在想,如果这些只是海底的一部分,那么剩下的无垠海面下面,到底掩盖着多少具这样无声无息的尸骨,而这些诞生的生命体的营养源,都来自那个被人们称作女神的怪物么,而那个怪物身体之中流淌的血液,又源自哪里? 像是一只巨大的手臂,你只能看到其手中燃起的希望,而不知被唤醒酣眠后的这个磅礴的怪物,这个被赋神域的肉身骨骼,究竟是暗无天日的毁灭,还是神迹的重生。 【帝殿】 庞大的烟雾瞬间充斥整座大厅,塞莉娅的面前,一直僵硬的的手臂被无数黑色的魂纹所包裹,手腕被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扼住,金色的魂路闪烁着耀眼的光。“你应该由我来对付。” 一张清澈的脸庞被银丝的发梢遮挡出大片的阴影,他的背后,塞莉娅一直盯着伽那怒不可赦的脸,面无表情,身体之上不断的燃起炽热的火焰,像是要将伽那身体之中冰冷的气息吞噬殆尽。 “你们这些混蛋。”在废墟堆积的烟尘之中,高大健硕的黑色影子如同战神一般伫立在袅袅浓雾,他的脚步坚定而沉稳,整具身体的周围被无数艳丽的霓虹纹路所包裹,红色穿梭在沉淀过的小麦色的肌肤之上,像是殷红流淌的鲜血,他的瞳孔中含着清晰的星河,明朗而璀璨的眼球中央是火一般灼热的瞳仁。 “我是使徒卡农,反叛者塞莉娅,你的命交付于我吧。“ 塞莉娅回过头,看到帝殿的背后那个硕大的空洞,以及男子怀中拥抱的那具干枯孱弱的尸体。 塞莉娅的身体上长满了青灰色的尸斑,无数细黑的小虫从她的皮囊中不断的涌出,在她的外表层几乎形成一道密集的,她的面目看不清楚,只剩下一双血红的眼睛,目光灼热的看着他身上流转的霓虹。 “你,你是帝国哪里的人,西海岸么。” “对,我要以族人的名义,守护这片神圣之地。”说着卡农从胸膛中硬生生的掏出一柄长矛,矛的尖端是同样绚丽的光辉。 “族人?以你这个反叛者的身份么。”塞莉娅笑了笑,锋利尖锐的牙齿轻压着嘴唇。“在你们莱特尔诺族内,脱离群体接触凡人,本就意味着背叛与脱离,你们自认为天赐的魂纹,作为族内最为珍贵的霓裳,从未有人绽裂于斗争之下,而是观赏的饰物,想你们这样不懂得生存而又自私的种族,怎么会为国家的行为做出动作呢。” 塞莉娅看着卡农一脸沉默的表情,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放心的选取使徒虹迹,她永远的为自身利益而战,你的最初的族人,想必你也知道这个反叛者,就是第四使徒。” “而就在几年前你们族内的那场毁灭,也正是我所为自己得到这么好的禁物,付出的报酬,但是,可能他们会认为,你才是祸首。” “现在战斗吧,为了你自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力,” 卡农握紧手中的矛,向着塞莉娅的喉咙刺去,强劲的风声撕裂塞莉娅挡在面前的魂力,从而直真的刺入她的瞬间伸出的手掌,她的手掌在顷刻攀爬出无数触须,沿着长矛冰冷的柄紧紧缠住他的手臂,伽那瞬间将魂力凝聚在手臂,向着塞莉娅挥出。却像是打在一团海绵之上,被自己的力量逼回至墙角。 等至他反应过后,一双手已扼在他的咽喉,“让我看看,拥有猩红使【死神】之称的怪物,是否比堕落者更厉害。” 【灵魂之域】 “这里,是什么地方。”安妮娅睁开双眼,满目都是虚无的云雾和荒野。 “我是,【命运】贝露丹迪,我代表了你的现在,你所有的处境都会宿命所至。”周围看不见一丝人影,只有愈加浓稠的烟雾。 “呵,我的命运,就是无缘故的被流放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么。”安妮娅不屑的嗤笑。“还是,你们更改了游戏规则呢。” “在【混沌】时期,还未有你们口中的众神,而人们则以男男,女女,男女的形式生存,而神,将你们分裂成现在的样子,因为【原罪】,现在,你的罪恶已经在过去那里结束,你需要已新的方式,重生。” “你的姐姐,你身体的另一半的灵魂,也已在现在与你相聚,你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真正的神迹,去决定堕落者的命运。” 黑暗中悬现出一个几乎与安妮娅一模一样的面孔,长发遮挡住一半的面孔,睁开的眼睛中冰蓝冷漠的瞳孔,苍白的皮肤上流落着金色的光华,她的斗篷像是一片漆黑的死水,包裹着消瘦的身形。 “你,就是我姐姐?” “我是,迪瑟思,你的姐姐,你的另一半,灵魂。” “你们的灵魂,都源于【混沌】的黑暗深渊,所有的魂力都涵盖着【原罪】的力量,你们是否会异变,成为鬼蜮的使徒,都在于你们内里对魂力的可怕贪恋。”安妮娅看到她的面前,所有的视官都是那双漠然的冰蓝双眼,和她姐姐一般的,衔接天地的无垠深邃的蓝色,尖锐的耳朵掩盖在银色的海螺耳饰中央,灼热的红色嘴唇像是地心的火焰。 “你们需要找到那个拥有血继的人,伽那,他是【死亡】达纳托斯的灵魂,他是唯一一个,尚存于世间的神袛。” 【命运.现实】贝露丹迪贴着浓雾,瞳孔中的蓝色波动着水纹,无数冰霜般的寒雾在她眼眸中闪烁悦动,她将迪瑟思的手指吮吸在嘴中,手的腕骨逐渐蜕变成乌黑的颜色,然后如同抽丝剥茧般的缓慢出现无数种霓虹的痕迹,“我的后人,霓虹,他们是拥有神迹魂路的人,但是他们受到‘神’的限制,所以也许他们可以帮助你,但是却无法真正发挥神的力量。” “除非...”贝露丹迪看着安妮娅,像是在寻求什么启示。 “他们得到魂源【造梦】。” “他们得到魂源【造梦】。” 安妮娅闭上眼,感受着迪瑟思体内不断生长的全新纹路,以及汹涌的魂力,同时,在她的体内,也不断破碎生长着一模一样的魂力回路,那些叫嚣着的恶魔在体内,像是婴儿一般的生长着肢体,引起她一阵阵的反胃,她的瞳孔不断的撕裂放大,血液顺着眼白流淌进瞳仁,如同嗜血的野兽般的。 “现在,你们将回到现实,回到这场【毁灭】。” “你往前走吧,安妮娅,你遇见的深渊,由我来填平。”迪赛思喃喃低语,像是面对自己的孩子般温柔。 “贝露丹迪,你这样是违反了神识的行为。”诗蔻迪一席黑色长纱,绚丽的裙摆随着微风浮动在空中,露出白皙紧致的小腿。“你为其挑明了道路,就代表着未来,会有所扭曲与改变。” “不会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贝露丹迪扭转过身,回头盯紧【未来】诗蔻迪冰蓝彻骨的双眸,“你知道的,这场战役,根本没有在【未来】产生结果,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神殿会被毁灭到什么程度,这已经是【命运】无法控制的了。” “如果黑夜要降临,那就握紧手中的火把。”【过去】乌尔德扣紧斗篷的系带,向着浓雾的最深处走去,她的背影有些单薄,像是人们过去常说的那些逝去灵魂的影子。 【神殿.幽暗深渊】 希斯里从一片血海中艰难的前行,地面上到处布满了横躺着的歪歪扭扭的躯体,礁石的表面迎着微弱的光反射出明亮的弧度,希斯里就跟着这一道道光线前行,逐渐远离巨大的母体,【夏娃】。 他身上的黑色斑点不断的吞噬着肌肤的每一个部位,像是一只只夏夜的小虫般带来瘙痒和尖锐的刺痛,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些黑色的斑点带来的深切的痛苦,不断收缩的瞳孔中盈满了血雾与光斑,他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重新唤醒了他几近恍惚的灵魂,但是尽管重新从厚重的迷雾中唤醒他,带来的确只是更坏的消息。 “小心,那是...那个苏醒的怪物,从神塚,追到这里来了。” 希斯里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黑暗,和无数只猩红的触角。无数只纠缠一起的触角不断的挥舞着坚韧的、附在其上的角质,将无数礁石中尚未凝结的躯干搅起,陈旧的腐尸气息迅速充满他的鼻腔,胃里翻涌中酸水,甚至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 希斯里倒退了几步,身体倾斜的摇晃了几下,脚被绊倒在碎尸中央,铺面而来的尸体汁液粘稠的沾满全身,他慌张的爬行了几步,却又看到那张血盆大口,吐着蛇信的莲花撕裂开来,中央嫩红的血肉不断流下脏污的涎水。 “完了。”希斯里心想着,恐惧的闭上了眼睛,却只听到一声惨烈的嘶吼,他惊异的抬头看,看到身穿百孔的怪物正不断抓缠着一道敏捷的身影。 “是...是安森娜么。”他慌忙的站起身,猛的在他面前立住一道孱弱的躯体,女生**着身体,后脊背穿刺出无数根骨头,惨白的骨架上熠熠的闪动着黑色的光束,像是高处的强光照射在上面一样,他呆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动作好,知道女生扭过去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他才红着脸低下头去。 女生指了指远处的一块巨大的礁石,完整的骨架轮廓标示着是新死亡的生命体骨骼,她示意让其躲在那后面,希斯里不敢多说,低着头闷闷的跑了过去。他一直讶异为什么女生一直没有开口,大概是因为...想到着又羞耻的低下了头,大气没敢出一声。 女生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像箭一般的飞射了出去,带着撕裂的破空声和阵阵蜂鸣,她的身体在空中不断的凝结出褐色的血块,从肌肤淌出的血随着风的切割而愈加磅礴的迸发出黑色的魂雾,魂力顺着血液的流出而泻出,包裹住她灵巧的身体,她不断的在怪物的身上游弋,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刀口,那些刀口都是用脊背的骨骼来完成切割的,惨白的骨刃像是一把久经沙场的战刀,不断的舔食着怪物的鲜血,黑色的魂雾随之伏在刀口的血肉之上,令其伤口愈加的腐烂不堪。 她停在怪物的触角之上,却并未注意到危险已然降临。 在她立定的那一刻起,那条触角之上的角质迅速的滩化成一堆堆血水,无数只迅速生长的触角像是钢铁藤蔓般“哗啦啦”的迅速绞碎她的小腿,在一瞬间血水化成血盆大口,一朵怒放的红莲吞吐着灼热的火焰,无数只乌鸦从火焰的中央沸腾,黑色的羽毛粘黏在身体上与触角衔接在一块,迅速而生猛的蛇信将其身躯紧紧束缚,她像是燃着火焰的鸟,羽毛被灼烧成污浊的灰暗,身体被扭曲成干枯的树枝。 “不要...。”希斯里从礁石中蹦了出来,却只看到了漫天迅速红透的魂雾以及空气里不断波动的炙热。 安森娜挡在了希斯里的面前,无数炙热的火舌吞噬着她的脸,显得愈加可怕的狰狞的面孔却不断撕裂着熊熊的焰火,希斯里被拥在了怀里,他感受着安森娜身体涌来的强大的魂力,如同滔天巨浪般汹涌的魂力抵挡着一波接一波的火焰,她微微裂开的脖颈正汩汩的溅出鲜血,被瞬间吞噬的身体不断的发黄然后焦黑,她像是一座石像,缓慢无息的维持着,唯一一个动作。 【十四年前.西海岸】 西海岸的冷风时不时的封锁着这个附近小镇的空气,控制到近乎结冰的温度,令这片布满礁石的小镇显得凄灵孤落,镇上的人们在这段时间几乎不出行,窝在小镇充斥着破旧腐朽木头气味的建筑中饮着灼热的冰酒。 这种酒是由鳗鱼的血液制作而成的,在每年的这个时期,有大量的酒商涌入这个小镇,他们穿着厚重的绒毛大衣——这在帝国内是十分罕见的,因为除了西海岸的气温不稳定以外,任何地域都像是灼热的火炭上的铁盘,吱吱的散发着热度烤灼着水分,而西海岸因为常年的雨水和海浪,使得空气不断的潮湿而温热,除了这个冰封刺骨的时期。 酒商们带着大量的麦穗和香草,赶着沉甸甸的马车,马车吱呀的穿过森林时会响起巨大的共鸣,无数飞行的鸟儿从丛林中相拥而出,车夫就哼着最古老的歌谣,伴随着鸟雀的鸣叫,他们卸下货来,将佣金付给这个时期愿意继续捕鱼的年轻人——那些常年**着上身,满满都是青黑伤痕的,外表黝黑的壮硕皮肤下流淌着蓬勃血液的人类,当然,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得不套上厚重的外套,尽管会大大降低捕鱼的效率,但随时会撕裂皮肤的冷风,让这个小镇的人改变了一些古老的教条,当然,其中包括,这个地域从不让其他人进入的规矩。 人们将冻得身体冰冷僵硬的鳗鱼打捞上来,兑入灼热的烈酒,而鳗鱼冰冷的血液就被迅速掺入的酒水包裹其中,这就制作成了令杯子结上一层浓浓冰霜的烈酒,当酒和血液倒入喉咙的时候,五官内脏都在翻江倒海的燃烧。 而这次跟随这批巨大酒商队伍的人中,依旧是大片的魂术师和骑士,他们似乎与其他的混迹帝国的魂师不同,他们身上穿着漆黑的长袍,用银色的面具遮挡住脸,用尖锐的长矛,坚硬的盔甲挡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他们趁着黑夜行进,森林寂静无声。 在整座西海岸对面那片浑浊翻涌的海水之中,传说沉睡着静寂的海蛇,她盘踞着巨大光滑的身躯,坐落在这座礁石海盗的下面,幽绿的海藻缠绕纠缠着她庞大的身躯,也是西海岸族人们所敬仰的神的形象,拘束在海底的那个怪物,似乎感受到了浓重的雾气逼近这座渺小的石城,阴霾一层层覆盖住海浪汹涌的浪,不断的砸碎在形状怪异的礁石上,海水直生生的压过沙滩,涨起的潮水很快的没过沿岸破败的城墙。 车队随着乌黑的鸦鸟穿过沉寂的雾,很快的停在城镇洒满尘埃的驿站,车上的人们身形高大,臃肿的盔甲下面包裹着健壮的躯体和翻涌的魂力,塞莉娅的头发束起来,同样穿着男人的装束,脚踝上捆绑着厚重的铅铁,被打磨成尖锐的利刺,银色的靴子上雕刻着繁琐绚丽的花纹,一身褐色的斗篷将她的身体包裹的紧实有致,眉眼间闪动着残留的冰雪。 驿站里坐着这座小镇的人,他们穿着厚重的海兽皮毛,露出脖颈处光滑的牙形项链,即使项链也遮挡不住每个人身上从脸部延伸便刻下的深深的疤痕,沟壑乌青的血迹被寒冷的季风刮开一道道疲敝的阴影,他们的嗓音阴沉而沙哑,带着海盐磨刻过的腥咸。 “你们,是谁。”男人一边用手摩挲着茶杯,原本冰冷的水逐渐氤氲的泛起涟漪。男人粗壮的手臂上暴起青筋,从双臂粗糙的皮肤上涌现出绚丽的霓彩,“来这的人,都将于女王长眠。”男人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青年,青年的皮肤黝黑,但依稀可见的霓虹从胸口缓慢延伸。 “你们这些人,”塞莉娅缓慢的起身,斗篷的后摆被扯动的猎猎作响,“是帝国的叛徒呢。”塞莉娅冷眼看着男人,瞳孔中闪动着清凉的光,“所以你们,” “留在这吧。” 海浪翻涌起无数七彩的光晕,破碎在礁石上的泡沫沉寂着汹涌的涛声,塞莉娅听到巨响后回转过身,一道巨大磅礴的身影吞噬掉漫天的阴霾,只剩下暗无天日的秽迹。 【神殿.幽暗深渊】 希斯里拉过安森娜破败的身体,感受着每一寸皮肤都火一般的炙热刺痛着神经,残缺的躯体上闪动着斑驳的光晕,“安森娜?”希斯里将她的身体埋进自己的胸膛,无数黑色的光纹不断的涌出包裹住她的身体,黯淡的晕充斥着肌肤上的灼热的疤痕。 “【魂迹.逝者永生】。”希斯里低喃着,胸膛巨大的光纹不断变化成剧烈残缺的火焰,漆黑的鸦鸟剥开胸口的伤痕穿刺出来,呼啦啦的遮挡住漫天的乌云,巨大的触角不断的劈下来,击碎的焦骨抽打在他的皮肤之上,他站起身,巨鸦衔接的斗篷遮挡住安森娜。他俯下身将她放置在礁石上,转身从肩膀抽离出一把巨大的刀刃,砍碎掉迎面而来的触角。 他纵身一跃,光华与深邃的黑暗交织成密集的网,无数的鸦鸟盘旋着撕扯出尖锐的鸣叫,希斯里不断穿梭在触手的每一道缝隙之间,又被一次次的击落坠在地面,岩石的地面被碎开巨大的沟壑,断掉的手臂上被黑色的魂路连接悬挂在空中,他倚在尸骨上,残缺的身体肉眼可见飞速的愈合,他爬起来,身后的阴霾像是模糊的死亡的脸庞,裂开每一道断壁与残骸。 怪物嘶吼着尖锐的鸣叫,腥臭的血液像是海水一般的疯狂的涌来,血水中挣扎着灰色的幽灵,触手的斑纹上每一毫都在吞噬着死者的灵魂的力量,魂力像是源头一般的汹涌,它震颤着深渊的尸骸,而尸骸又不断的被汲取着魂力,反反复复,整个荒芜都变成了坟场般的死寂,希斯里将巨刃抛出,斑驳的魂雾席卷着血液之中一份份的恐惧,黑鸦伴随着鲜血不断的卷进飓风,残骸碎裂的粉末化作漫天的阴霾,他将身体撕裂成无数只鸦鸟,带着死亡走向新生。 “过去的逝去,势必带着新生。”安森娜挣扎着将剩下的魂力充斥成灼热的火焰,沸腾的血水将漫天飞舞的触角烧成灰烬,她的瞳孔中带着荆棘,带着神迹久寂的黑暗。【西海岸】 塞莉娅的披风被狂怒的飓风卷起,猎猎作响的黑色长袍下面闪动着熠熠的光辉,她遥望着天际翻滚着凝重的乌云,瞳孔中翻搅着灼热的熔岩,她抬起手,手腕上被飓风划破的伤痕流出殷红的鲜血。 “【复仇】。”她喃喃低语,像是与狂怒的海水对峙般的立在小镇狭窄的街道上,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皮肤之上不断的裂开干涩的血口,荆棘般的海风不断的切断身边侍卫的喉咙,汩汩的鲜血溅射出来,像是崩开的泉水。“复仇女神,” 驿站的人们半跪在青石的地面上,湿漉的雨水渗过长袍的缝隙,带来寒冷刺骨的恐惧。男人仰起头,眼眶中不断的溢出鲜血,黑洞洞的眼窝被细长的冰刺所穿透,他的盔甲完好无损,而血液顺着盔甲的缝隙,染红了银色的金属表面,剩下空洞的躯壳,他的喉咙像是被无数只蛇啃噬般的闪动着银色的光点,空洞的血迹被涌上来的海水冲刷的毫无痕迹。男人像是座雕塑一般的朝拜着海面,那个巨大而熊熊燃烧的火海。 海面不断的燃烧起灼热的火焰,乌雀飞舞着划破浓重的天际阴霾,剩下空洞的血痕,巨大的蛇身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光滑的身躯上镶刻着闪亮的鳞片,鳞片之上反射着光辉霓虹般的彩,风吹动着海面汹涌的潮水,身体盘踞在礁石上拖动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塞莉娅低下头,巨大的影子遮挡着无数彩霓的光,小镇荒芜的移为平地,宛如深渊般的沟壑燃着浓重的青烟,塞莉娅跪在地面上,膝盖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巨大而沉重的神谕将四周化为一片沉寂的血海与尸场,海曙散去光华,黑暗吞噬秽迹。 塞莉娅的身体被无数布满尖刺的荆棘包裹的严严实实,血液涌出染红了火焰灼烧着的海水,被潮水推向森林的深处,树木被汹涌的潮水切断,枯朽和腐烂的树叶埋葬着泥土,尸体被无垠的海面化为永恒,复仇女神的火焰点亮了整座西海岸的灰寂。塞莉娅的身体被深埋在海底,荆棘的枝叶遮挡住大量的碎石,而复仇女神摩格拉的血液,却渗透层层罅隙,灼烧着她浑浊的双眸。 【神殿.神塚入口】瑞恩把黑纱长袍披在虹痕的身上,健硕的身影被黑暗中渗透进的光切割出清晰的几何图形,他的唇被紧闭咬住的牙齿豁出殷红的血口,他抬起头望着上方朦胧的岩顶和幽暗的丛林,身体上不断的涌现着银色的鲜活的纹路,他缓步走上石板斑驳的污渍上面,血干涸的痕迹化开粘稠的液体,沾满了银色精致的靴子,他像是一枚熊熊燃烧的火焰,包裹着寒冷的爆炸的木芯,不断的撕裂开一头,层层脆弱的潮湿的外皮,剩下滚烫灼热的烈焰,只需得一场凌厉的风,将这开始于荒原之上的苗头,逐渐催促成为流淌飞逝的岩浆,将这片大陆之上的一切光化为灰烬。而在亚斯克帝国之上燃烧的这团烈火,将如荒草茂盛般的芜驳的化为灰暗的瘟疫。瑞恩俯下身,撕开【麟音】血迹斑斑的羽毛,迸溅出来的污秽的鲜血如同汹涌的潮汐,顺着光顺霓虹般的绒丝,他将尖锐的牙齿深深的刺入脖颈处淋漓的伤口,吸吮着腥臭乌黑的血液,血液沿着嘴角流淌下来,留在干涸的痕迹,他实在太过饥饿,既然麟音已没有了用处,不如把它放在魔鬼的肚子里。峡谷里空洞的回声不断的传播着吞噬的声音,虹痕的身体上被沾染上迸溅的鲜血,他回过头看向少女破碎的躯体,胸口那个巨大穿刺的血口惊悚的冒着热气,灿白的肌肤上如同开满了毒素蕾蕾的罂粟,内脏被切割成模糊的几何体,手臂被硬生生的随着切口分离开来,指甲中沾满了泥土和血痂。“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放置不管,神的旨意向来是为每个受尽苦难的人赋予光明,今日流淌的鲜血,势必会成为荒芜火源中最绚丽的炽莲,在七日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帮助你复生。”而他决绝的离开那片幽暗的峡谷之后,一个孱弱的身影站在她死去的地方,轻轻挥一挥手,便将虹痕僵硬的尸体烧焦成一小团模糊的影子,他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的笑,这次,在整个帝国之内,再也没有了拥有【永生】之力的人,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死亡,即是诸神黄昏。 【帝殿】塞莉娅的瞳孔中散发着辉夜的霓虹,尖锐的瞳仁像是毒蛇般恶毒而锋利,她的双眸凝结着冷漠的冰霜,一丝丝的血液鲜活的流淌在眼睑如同鳞片般光泽娇丽,她凝视着伽那黑色长发下遮挡住的白皙透彻的脸,微笑的样子嘴角绚烂的血迹顺着脖颈滴落下来,她凑过去,轻轻的衔住他单薄的唇,冰冷的牙齿啮住伤口,腥血的馥郁充斥着塞莉娅的口腔之中,她有些恍惚,似乎他们只是紧紧的拥在一起,而不是站在冰与火的对立面上。他灼热的鲜血滚烫的翻滚着搅动着她的唇齿,让原本冰冷的凄冷的血液和煦的在魂力的纹路中延伸,但塞莉娅的目光还是如同入殓般的哀恸,她知道,在末日来临之际,只有沉入黑暗于深渊,才能躲避命运的侵袭。“我说过,只有遇见最爱的人,她才能杀死我。”伽那无声的对着唇语,目光中是灼热的鲜血。“即使你堕落在原本污秽的世间,你也不能阻止我爱你。”塞莉娅将眼泪埋进漫长荒芜的旷野之中,将长矛深深的插入他的喉咙里,鲜血迸溅出来,显得她的脸颊更加苍白无力。她怀抱着乌黑长袍下僵硬的骸骨,风雪在帝殿空旷冗长的走廊里呼啸而过,烈火被凝结成玲珑剔透的冰川,鲜血流淌着孤独悲哀的魂曲。她嘶吼着,咆哮着,无数冰裂的狂野藤蔓穿透出坚实的岩面,模糊的双眸撕裂着漫天凝结的空气,她的身体不断的被藤蔓腐朽啃噬,哗啦啦的钢铁藤刃切割着地面留下道道深浅的沟壑,她的面容如同枯涸的老妪,明暗的皱纹泛着光滑粘稠的鲜血,她在漫长时间长河里行走的太过匆忙,只完成了生存的部分的人类,拥有的只有更加幽暗的衰老。原有些事要比死亡更可怕,那就是凄悲的活着。像是一座孤岛,在腥臭的海风中彷徨的漂流。如同**着的雕塑,在千万人中的蜚语与唾弃中苍凉的活着。卡农看着塞莉娅,诡谲的笑着,像是嘲讽一般的直视她衰败枯萎的样子,看着她的狼狈,她狂躁的将身体撕扯开,藤蔓生硬的扭曲着恶毒的姿态,卡农猛地冲到塞莉娅的面前,身体的魂力在一瞬间膨胀汹涌的爆裂开来,塞莉娅被巨大的魂力缠绕着,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在身体的各个部分汩汩的溢出幽绿的鲜血,如同树木粘稠的汁液。“你这样衰败的怪物。”卡农盯着她的眼睛,咬紧了嘴唇才不让自己对这张面目全非的脸颊作呕,“早已经不被赋予被爱的权利了。”如同飓风般呼啸而来的风霜瞬间切开纠缠在一起的魂力,卡农像是被猛地扔出般重重的摔在大殿残破的石柱上,灰尘窸窸窣窣的,如同千万只涌动的甲虫。路西法的脸在溢出的风雪之间,像是被光线打穿了精致的五官,高高的颧骨下一双陷入深邃黑暗中的眼眸,不断的将烈焰融化成冰雪。“没有人,会被剥夺被爱的权利,在神袛看来,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玩具,所以他们挣扎着,彷徨着,寻找着一切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温暖的感受,然后软弱的,痴迷的衔接,缠绵,造物主在残忍的将你的一半灵魂生生分裂,让你明白命运不可违背,他们嘲笑你们世人,像诗人嘲笑天命一样,都是为了欢愉。”路西法走近一步,周围的地面随着他的步伐裂开巨大的沟壑,腐烂衰败的气息从地底开出殷红的血,银色的长袍下面干枯的双手凝着一层单薄的霜,金色的魂力在冰霜的表层下面,啃噬着鲜活的生命力。“我说过,没有人会被剥夺被爱的权利,连神袛也不行。”路西法的表情像是哀恸,又像是在唐突的笑。“因为这个世界只有生存,爱,只不过是人们臆想出来的虚幻的镜像,孤独的面庞越清晰,你便越渴望这种荒谬的物件。”路西法抬起手,手指上已经凝结了一节锐利的冰刃,修长的手指上沾着金色的魂霜。他的双眸清澈见底,倒影着明媚的惨然。“那可未必。”稚嫩的两道女声像是回音一般空洞的回响,留在一连串的清脆甘甜。 chapter8 造梦者之言 海风紧紧的贴着骸骨,乌黑的礁石之上布满了鲜血和褐色的海草,男子一声不吭的瘫倒在碎石之间,粗糙的沙砾摩挲着光滑白皙的皮肤,惊悚裂开的伤口不断的生长出海藻的倒刺,无数只密集的小虫窸窸窣窣的爬过少年黯淡的脸颊,整张毫无血色的脸像是透明的矾石,光穿过两旁上细微的金色绒毛留下光源切割的图形,他紧闭的眼睑揉着鲜活的红,仿佛睁开眼的瞬间就可以穿透这海岸上茫然雾褐的灰寂,然后穿过这世间一切漫无目的的怒火,穿过凄凉的凌风,穿过疮痍的沟壑,穿过枯骨的凝霜。他似乎紧闭着双眼便已看到神袛的存在,或者他本身就如同神袛一般,带着深度恐惧的黑暗,和温煦的光明。然而他只是平躺在这里,任凭海风不断的切割断裂着他年轻孱弱的身体,像是一尊倒在荒草平原上的雕塑,四周只有格格不入的芜驳。 海中不断的翻搅着黑暗,夜魔被揉进天空的怀里,海水也跟着被渲染成深渊,神像的半身被海浪扬起,被黑暗遮盖的脸哀恸而悲凉,巨大的身躯在一瞬间圈住神迹的一边,猛地将女神夏娃的身体蜷起弯折的角度,碎石稀落的沉入海底,留在空洞的泡沫而巨大的回响,锋利而恶毒的牙齿深深的刻在女神的身躯上,巨大的沟壑上溢出殷红的鲜血,无数瘦小的肉团随着神像的开膛破肚流淌而出,汩汩的粘稠的汁液粘结着一个个夭折的【猩红使】的胎体,发出吱吱呀呀的嘶鸣,像是一棵骤然贫乏古树在枯枝拉朽的喧闹挣扎。巨大的蛇身穿过波光粼粼的海面,光滑的鳞片上刻满了黑色的纹路,它的头颅带着锋利尖锐的棱角,幽绿的双眸凝结着整个世界的污秽。 他终于醒来,在这个帝国与地域即将沦为魔鬼的深渊之时,他披着黑色的斗篷,穿着骑士的银色长靴,深情款款的像是这个世界怒吼最后的愤怒。他是最后一个神袛,也是******的第一位神袛,他知道,最后的开始,即是结束。 属于希斯里的神迹才刚刚从荒芜晦暗的黑暗里,苏醒光明。 他是凌风,是烬火,是冰霜,是广袤的狂野,他来自一个时间无法企及的神迹,他将指尖的光泽泯灭灰寂,他将在骸骨残尸中诀别过去,他将踏在命运的颧骨之上,嘲讽落寞的放干神袛的最后一滴鲜血。在诸神黄昏之际,没有人知道命运究竟是什么,即使是伟大的命运女神,也只能兀自叹息。人们常说过去代表着未来,而未来之后的世界就尤命运来安排。一切自有神的意志所安排。但希斯里此刻的新生,让他面对血海尸堆的时候不在恐惧,也使他明白了,【神迹】究竟是什么样的废墟。统治者凭借自己的谬思去创造不属于世界的神迹,也通过这个不存在的圣地来蒙蔽高尚的人的双眼,来断绝他们对君王的顾虑,让他们对神权有所恐惧和警觉。然而这些已经无所谓了,希斯里安静的伫立在骸堆上,被风化的尸骨在冷风中穿透出呜呜的笛声。他抬头仰视着那只庞大幽暗的巨蟒,沾满了海底淤泥的鳞片被尸骸划破染红了海水,“耶梦加得。”希斯里暗自忖度,他听过关于神塚之下的故事,那只掩藏在诸神黄昏整个巨大故事帷幕之下的怪物。第二次的末日之战,即将来临。辉夜笼罩曙光,尸骸埋葬旧梦。 【帝殿】 安妮娅紧紧攥住路西法纤细的双手,不断燃着烈焰的发丝一点点的逼近他酷寒的手指,他低下头俯视着安妮娅清澈的双眸,那枚明晰的眼像是火山中兀自冰冷的鹅卵石,光滑而锐利的表层透着丝丝晶莹的银丝,如同那些惊为天人的巧匠手下精致的艺术品,又只有神的工艺能造出这样完美的瞳孔,她的每一道视线都带着浓浓的焰火,鲜血从路西法被灼烧的伤口淤积成一团,他甚至忘记了再去注意自己的伤口。“看来命运之神眷顾了你。”他说,他轻轻一拉,似乎很轻松的便将手臂从安妮娅用力蜷住的手掌中脱离,“这场战役中,神站在了你的那一边。”他将长袍掩盖住狰狞的伤口,挡在了塞莉娅的面前,“荆棘王座的位置,今日恐怕是难以争抢来了。”他对着塞莉娅的面庞微笑,似乎在对她表达歉意。“荆棘女王,看来你要等上一段时间,命运会给所有受尽苦难的人予以补偿的。”路西法的身上散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金色的魂路不断的流转,他健硕的胸膛上刻满了斑斑驳驳的光线,他将手挥向伽那的尸体,等到卡农和安妮娅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的时候,已经不及做出进一步动作了。“所有杀死心爱人的利刃,都将被余毒的血涂抹成作恶的圣器。”路西法看着他们不知所措的脸,将长矛从伽那的身体上撕扯下来,血液在锋利的长矛上融化成粘稠透明的汁液,流淌在每一处刀锋的裂纹之间,又凝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霜,渗透进寸寸罅隙。“它将成为杀死主神的朗基努斯枪,它将代表一切猜疑,妒忌,仇恨,讽刺,恶毒与争斗,它将代表世间的冰火地风,代表一切的愤怒与神权对决,而你们,终将被怒火与冰霜,飓风与碎石,埋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记住我吧,这将是你们最后的朝圣。” 【灵魂之域】 乌尔德凝视着远处苍茫雪山的一角,巨大模糊的光影在吞噬着漫天迷茫的雾和视线,映射出磅礴闪动的银色光源。她身上的黑色纱裙像是一棵皑皑雪原上枯萎的树,干瘦纤细的身躯静默的伫立在一片朦胧的,被新雪结晶掩盖的秽迹里,她望着一片片低矮的山峦岛屿,望着衔接在一起的参差不齐的河流,表情凝重的沉入荒芜的深渊之中。 贝露丹迪走过去,轻轻将下巴搭在乌尔德的肩膀上,眼睑掩不住双眸黯淡的光,她的瞳孔中似乎含着冰冷的水滴,圆润清澈的映射着深渊冗长的黑暗,无边无际的漫长吞噬着繁荣与富裕。“请告诉我,如果【诸神黄昏】再次发生的话,是否又会迎来持续的荒芜与惶恐,持续的瘟疫与灾难生灵涂炭,魂源【造梦】的恢复遥遥无期,世界将陷入无尽的朔暗,日月将被吞噬,那么如今的【命运之网】,我该怎么继续下去。” 乌尔德扬了扬头,用下颔指住远方冗长的深渊裂缝,生硬沙哑的声音带着苍凉与悲怆,“不要紧的,过去的经验常常告诉我们,不要为现在的困境所担忧,在希望的火种未泯灭于【中庭】之前,神袛的命运都不会发生改变,即使是现在的路西法,也不过只是个拥有神迹的人类而已,他早已没有了退出众神殿时的神祇的能力,要知道,他只是个堕落的大天使,而非天命中的英勇高尚。”“如果发生了命运之外的事情呢。”贝露丹迪似乎坚信着,事态将与命运之轮背道而驰。“那我们只需要静默的编织好每一个神祇的命运,然后在结束的时候,剪断他们原本不再属于时间的生命。”诗蔻迪摇了摇头,身影像是恍惚不定又生长缠绕于浓雾中的风沙,黑色的面纱遮掩着她的表情,她颦起眉头表情像是愤怒又像是悲怆,她不带一丝感情的事情与贝露丹迪截然相反,她不同于双唇上燃着旺盛的火焰的她,她的声音带着刺入骨髓的尖锐的冰冷和疼痛,搅动着浑浊的世间一切命运的发展,“我的纸卷上会记录下死亡的人的名字,无论是神祇还是人类,他们终将改变也阻止不了命运之轮的碾压与前行,我们没有权利改变一起即将发生的灾难,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刻下了罪孽的先兆。”“【过去】与【现在】之神,你们也比我更加清楚,死亡的镰刀一直被架在诸神的脖颈,这是连冥王与死神都无法决定的事,而是由我们的【造梦】,也就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树】,他们人类口中的圣母【夏娃】的命运,所决定的,所以如果人类能够挽救其他中庭分支的【夏娃】,或许,【诸神黄昏】就不会来临。”诗蔻迪的长袍摇曳的像是道鬼魅的影,她知道她说的已经够多了,她已经告诫了世人一切,罪恶的起源,就在于那些自以为是的神使所无休创造的灾难,她的声音空旷而明亮,像是要唤醒整个世界的光亮。“上帝赠予你一簇火苗,你燃烧了灰烬留下荒芜。上帝赠予你一池清泉,你干涸了流水留下潮汐。上帝赠予你一片旷野,你除光了油绿留下沟壑。上帝赠予你一抹暖风,你呼啸了苍凉留下唏嘘。上帝送给你一束鲜花,你枯萎了馥郁留下荆棘。上帝赠予你一面镜子,告诉你善良的伊始。你打碎了精致,走向深渊的秽迹。” 【耐尔城】街道被无数碎石和树木的残屑所填盖,城市的废墟被烟火弥漫的雾霭遮掩在灰寂的空气中,瑞恩的长靴敲打着有节奏的叩响,银色的金属不断碾压着细碎的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感到了灼热的火源正不断的与冰冷的黑暗对峙着,就在不远处的帝都。他的长袍不断的摩挲着地面的污秽,沾染着殷红的血液,他看着空旷的街道和漫长无边的残垣,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就在不算太远的过去,在他还未当上王爵之前,他也是一个人走在空荡无垠的遗迹里,被战争的浓雾所掩埋,四周只剩下魂兽的哀嚎和残骨,生命似乎在一瞬间变得令人恐惧,未知的死亡在扼住他的脖颈,那场持续了数年之久的灾难像是瘟疫一般缠绕着他的身体,令他空虚无力的在每一条荒芜的街道上爬行,他穿过一个个骸骨,喝着亡灵的鲜血,啃食着逝者的骨肉,他在梦与现实的边缘艰难的生存,像是坠入山谷的鸟,即使有飞翔的能力也逃不脱冗长的深渊。仅仅过去了三十几年,就在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他更加坚定与清楚,生命原本就是为了那些有能力站在顶峰的人才拥有意义,无助的人只能苟延残喘的谋取生存,他憎恨那些创造又毁灭世间的神祇,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呢,瑞恩经常在想着这件事,能把人类的生命玩弄于鼓掌之间,他们凌驾于教皇甚至帝王之上,难道不会因为仁慈而犯下错误么,不,一定会的,不然又怎么会任由其他人来肆意破坏他们苦心积虑创下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话瑞恩宁愿亲吻着神祇的骨骼,也不愿去质疑他们的行径和决策,但是现在不同于昔日的和平时光了,战争弥漫在杀戮的浓雾里,所有被命运蒙蔽双眼的人都在计划着复仇与释放。他现在只能去找寻那个传递讯息的人,找到他,就能清楚的明白,究竟是哪一个环节除了问题,也就是引发毁灭的祸首。他看着不远处帝都高耸的尖顶,乳白色的建筑直入云霄,仅仅能看出模糊的庞大的影,他抖了抖衣袖,尘埃从末梢掉落的瞬间他感到了胸口尖锐传来的刺痛和撕裂,他的瞳孔迅速的涣散开来,身体伫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塑,锋利的冰刺从他的双膝贯穿斜插入地面,汩汩的鲜血顺着冰刃灌溉着泥土,空气里的血腥气不断的充斥着站在他身后的人的影子,似乎连那道模糊的身形都被渲染成了黯淡的血色,他的脖颈被硬生生的切开,下颔抵着锁骨,脖颈的伤口像是一朵巨大盛开的罂粟,翻出的血肉如同褶皱的花瓣,殷红欲滴的枝叶被寒冷的雾气所包裹,他终于跪倒在这里,像是个不屈的战士,身体仍旧直挺挺的杵在地面。“第七王爵,死亡。”神殿的深处那个空洞邪魅的声音像是幽灵一般传到每一个王爵和使徒的耳中,如同被重击的钟声,持续不断的一遍遍传递徘徊。 【神殿.明涩之湖】 “通往真理的路都是苦涩的明晰。”在整片湖水的中央,浮动着一具代表着火焰,主神和命运的水晶,水晶包裹着蜷曲着的,不断浮游着的人类的尸体,清澈的湖水不断洗涤着水晶晶莹剔透的表面,像是琥珀般残缺的骸骨不断的碎裂开来,在惨白的骨骼纹路中流淌着鲜血般粘稠的浑水,银色污浊的沉淀不断的在尸体的头骨上打着漩涡,卷动着静寂的水流。这里就是教皇神迹的地方,所有平凡人都无法靠近这里,除却那些神祇。也只有神祇能真正意义上的与教皇产生对话,而不是靠魂力颤动水波所传达的讯息而输送指令。所以在这里伫立的,也都是成为半人半神的史诗,他们将穿越整座大陆的残骸,到达众神所深居的巍峨的山脉,他们藏在长袍中锋利的匕首,是杀戮过千万人性命并割下头颅的,罪恶的,低贱的品质的带便,他们靠着万人尸骸来证明自己足够达到神祇的高度,然而他们最终还是会死在这里,死在教皇的脚下。被誉为【神使】的那群人伫立在这里,他们的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们平稳的站在天际,身体上不断的泛着火焰灼热的纹路,他们跪拜着离他们最近的神祇,那具僵死在水晶琥珀之中的冰冷的骨架,那具耸立在整个帝国之间的高峰,如同一座雄浑的山脉被巨大断裂的刀刃劈开一条冗长的豁口,鸿沟横亘在神使与这个怪物之间,他便是【造梦者】,便是教皇。那个创造了并赋予整个帝国灵魂的怪物,此刻便直挺挺的埋葬囚禁在牢笼之中,那些帝国之间的魂师世家所传唱的,或者在那些王爵使徒的口中一直信奉的神祇,便是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或者说,【永生者】。在这片湖水的下面,便衔接着帝国整个魂力的源头,通过女神【夏娃】的身体脉络,如同血液一般的沿着每一条血管骨髓流淌出去,夏娃并非只是一个单一的形体,整个帝国,都耸立在夏娃的尸体之上,当然这已经成为了教皇和历代神祇们的秘密了。教皇用【造梦】和死去的夏娃的尸体创造一代代神祇,守护着神塚的宝藏,那些死在神塚的人和生于神塚的怪物,都将成为一代又一代铺在尸体上的腐朽的契机不断的创造着新的生命。这些写在【启示录】之中的事,是没有人会知道的,即使那些为神祇卖命的神使们,知道的,也仅仅高于王爵们一小部分,教皇像是个沉默的幽灵,吞噬腐蚀着一切秘密,留下一片混沌未开的黑暗与秽迹。空气里干涸的如同被点着了火,熊熊烈火像是迅猛的贪婪的蛇,不断的吸收着一点一滴的水分,剩下躁动的荒芜的空气发出噼啪碎裂的声响,教皇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一条恶毒的红龙穿过茫茫森海时磅礴的震响,“现在,命运开始停止梭织了,剩下的史诗,该由我来填写。” 【冰都梅勒.郊外】当北方的鸦鸟从寒冷的天际大批的迁徙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这又是一季的来临,北方枝零叶落的时候,无数黑色的鸦鸟从极北的冰原缓慢的吞噬着天空,温度也不断的降低,人们身上包裹着臃肿的野兽皮毛准备迎接【极寒】的到来,在最后一次的迁徙过去,空气变愈加的稀薄和寒冷,天空像是蒙住了一层灰突突的布,不断的混淆着昼夜的范围,他从林中的木屋出来,脚下是绒绒的雪絮堆积而成的路,郁郁葱葱的树林如今光秃一片,这片树林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不断的生长,如今满满的高耸入云,遮挡着遥远的小镇和帝都梅勒,他在这究竟有几个年头早就随着每季的冬雪埋藏在了冗长的岁月里,费利尔的血曾洒满了这里的整片森林,在那场战斗中他保住了自己的秘密,却丢失了右腿,手边的木棍也让他看起来只是个仓皇迟暮的老人,他身上的羊毛披风不断的遮挡住呼啸的风,使他身上那些皲裂的伤口并没有刺入骨髓般的疼痛。 “一度王爵。”他想着苍茫的过去,琳琅满目金碧辉煌的帝都和阴森神秘的神殿,那个国度似乎随时都在盛情的欢愉,而这里像是被冰封的荒野,到处都是疾病和死亡的气味在空气之中蔓延,而做为创造新的资源的【笺】的联络者,他必须带回更有利的讯息以免冰之帝国的反噬。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号,在这里安静的存活着,在每一条流过血的街道上寻找着帝都的变故,他甚至要比遥远的过去更加谨慎,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存活下去,即使是在一个陌生的国度,他要更加的埋葬自己,像是空气中随处飘荡的那些幽灵,像是鲜血上落下的那些尘埃。费利尔不知道何时帝国之间会爆发起战争,但他有种预感,这样的不幸很快就会发生,他似乎更加欢喜的期盼着这一天的来临,他毕竟不是忧天悯人伤春悲秋的人,在一次次的枝零叶落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终将无功而返,所以他宁愿死的好看一点,至少,是死在毁灭之中。费利尔长叹一声,身后呼啦啦的越过一群群鸦鸟,簌簌的风声像是南方的低语,不断的唤醒着他空荡而又冗长的梦。 【冰都梅勒】风霜席卷着破败的城墙,疾病与灾难从每一道缝隙之中渗透进土地,战火燃烧的气温依旧冰冷,像是深海中艰难吸入的空洞贫瘠的气体。人们紧闭着房门,任由呼啸的风不不断叩响着屋檐的风铃,骑士身披盔甲和壮硕的战马,蹄响回荡在乏洞的街道,魂術師像是古怪的巫婆,巨大的斗篷遮挡着每一寸肌肤,人们生活在战场之外,却犹如落魄地狱火盆。在那座冰封耸立的雪山之上,无数魂术师期盼的最高领地,正源源不断的涌出大批的队伍,他们衣着富丽,明晃的银色长枪像是汲取着月亮的华泽,佩戴的金银饰品堆积着财富与倾慕,人们站在地面上,猫在家中的时候,都不禁透过窗户的罅隙暗自感叹,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自然是不会,也不足以被人们如此仰慕的。而此刻正俯瞰他们的冰帝,他们万众敬仰的女神,那个怒目而视便可毁灭整个国家的人,已经不断祈求着战争的胜利,希冀着半个大陆的宝藏终将收入囊中,她自认为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现在是好时机,而帝国,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瘟疫。持久不断的寒流从南北方交接的大陆叫嚣起来,浓重的雪雾和贫瘠的冻土不断的增加灾难的危急,人们清晨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惨白的雪原,也正是寒冷的冰冻扼杀着一个又一个脆弱的生命,人们的尸体都被深埋在一层层雪寒之中,骸骨伸出一只只无助的手臂,又绊倒一个个面无血色的路人,他们早已习惯了成日苍茫的雪雾和遍地的尸骨,不断的离开这个凄惨而荒凉的地域。在这个小镇或是城市的酒馆中夜夜笙歌,无所事事,人们似乎忘却了神祇的存在,人们活着终于只是为了更好的存活下几天,似乎纵欲也成为了无欲的一部分,在没有人愿意温暖的互帮互助,瘟疫彻底的摧毁着每一条街道,每一个人。冰帝拉希尔选择这么做,因为她坚信是火之帝国先违背了条约,她这样的强迫自己接受,是因为这个帝国,不单单是这座城市而言,已经被无形的恐惧彻底的摧毁了,她不能看着帝国这样衰败在自己的手里,她不能,这是信念和责任,即使,带来的是更大的愤怒,和毁灭,那么,所有的责难和后果,都由自己承担吧。“对不起,亚斯克。”她喃喃的低语着,似乎还在回忆中怀念着那个远方的王。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正在将原本一片混乱的国家,纠缠到更大更为可怕的灾难之中。她也不知道,那个本以为被亚斯克释放出的怪物,正一点点的摧毁着火之帝国的囚牢,向着更广阔的世界伸出双手,贪婪的,慵懒的,向着所有欺骗者和反叛者们,复仇。 【神殿.鬼狱】 突如其来的风雪不断的浸湿着希斯里前胸的衣襟,宽阔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闪烁着金色耀眼的光,他的胸膛却倍感火热,像是烧红的烙铁紧贴着空洞洞的身体,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般的凝滞,内脏也不断的翻腾着,涌出恶心的酸水般的剧烈的呕吐感,礁石上被冲刷下的血迹沿着裂缝淌进地面,如同岩浆般汩汩的伸着躯干,他知道自己的王爵已经死亡,他感受不到瑞恩的存在了,在人际荒芜的狂乱海岸,他面临着再一次的失去的痛苦,他的瞳仁不断的收缩直至变成黑暗的一点,希斯里将独自的面对这场可怕的灾难,即使在他仍然对这个帝国一无所知的时刻,时间推移,他也终将会毁灭在破败中。 剩下的时刻依然不多了,他跪在地上,感受着远方不断涌来的魂力的爆炸,和星星点点的光,以及散落了一地的零落的尸体,艰难的向着神殿高耸的白色楼群走去,鲜血从他的脚踝滑落,年轻的生命中滚烫的血液像是地中金色的麦田般熠熠生辉,现在,他是更为惊惧的七度王爵。 “神殿啊,”希斯里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不断的哀着咏叹调,“你终将是我的傀儡。” 而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他知道,并非是毁灭神殿整个残骸的系统,而是找到瑞恩的死因,也许,这就是真正影响战场倾向的主因。神使,如同安森娜所述,他们,或者说它们,不过是一群被赋予了生命的怪物,也正是这群怪物,主导着整个帝国的运行,“我必须摧毁他。”希斯里如是的说。 “因为这是唯一能为安森娜做的事。” 【帝殿】 冰冷的石壁抗拒着卡农滚烫火热的身体,他半跪在地面上,汩汩的向着伽那更为寒冷的身体里注入源源不断的魂力,伽那的脸落满了冰霜,像是雪山上伫立不动的礁石,粗犷的胸膛充斥着野性和****,血粼粼的剜口像是深渊中冗长的黑暗,死亡从他健硕的身躯上凝聚起来,化作黑涩的苦水,银色的魂力如同一道道丝线紧紧的禁锢住他的血液,仍止不住伤口不断的撕裂绽开,一束火山口怒放的灼莲般娇艳欲滴,又暗藏着随时截止的讯息,安妮娅守在一旁,手心里沾满了鲜血,她早顾不得拭去脏兮兮的污垢,焦急的注视着冷冰冰的尸体,和一个等待发放糖果的稚童别无两样,仓皇中一丝丝期盼浮在眉宇,让她看起来还是那个孱弱的孩子,尽管她满身的血迹,却单纯的与破败格格不入。 “他不能死啊,”安妮娅明白,这场战争中唯一可希冀胜利的因素,就是如今被葬送的这个人,“伽那。”她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喃喃低语,伽那的头发被风打乱了,似乎活时一样的不羁的嘴角苍白无力的饮着吹来的寒风,黑色的斗篷被浸湿成苦涩的血褐色,卡农抬起手,知道他不可能在醒过来了。 他身上仍然被卡农霓虹般光彩的魂力所包裹着,只是浮在他身躯的表层,再也无法侵入一丝丝生机了,他在帝殿高耸的尖顶投下来的光下的面孔完全的绷住了,石像一样的,安然的沉默着。 chapter 3 暗潮 【耐尔城.近郊路】“托莱尔,你试着感受一下,到底是什么方位有庞大水系魂力的释放,这是火之帝国的领土,任谁也没有在这片土地上动武的权利。”说话人的声音低沉,面色凝重,他的脸上写满是沧桑与肃穆,一头火红的长发被沙漠的毒风吹的凌乱,身上同样是火红色的,在一袭长袍的袖口,镶嵌着一只金色燃烧的凤凰,熠熠生辉,旁边一位谦卑的少年对其躬身行礼,道:“是,【六度王爵】大人。” 旋即,他的身影扭转起来,随着炽热弯曲的空气,瞬间消失在了烤的发烫的小路上。 被称之为【王爵】的男人叫安吉尤斯,是由帝国分封爵位,代表帝国中最具权力与实力的象征,他们由帝国的中心层选定调整,帝国共有七个王爵,分别代表神创七日,以【度】分封层次,代表【国度】中相应的地位,其候选人由预先寻找到的人担任。 而这次六度王爵的目的,便是被委派前来迎接【神殿】的使者,【火魂使】。 帝国并非是独自存在于这片神秘大陆上的个体,很多神秘的组织与宗教介于帝国国都之间,形成独立的体系与桥梁,用以构成多个国度之间的交集,衔接帝国之间的政治关系,同时制衡每个帝国的政治经济发展,其中,神殿作为大陆上拥有最多传颂者与教徒的宗教形式,不断发展延伸实力,甚至遍布每一个帝国的城都之中。 而每一个神殿的分支都以所在帝都为称。火之帝国的【火神使】直接隶属于【火神殿】,这些由大陆精选出来的人,主要负责一些帝国之间机密的任务,他们拥有火神使特殊的标记,并且只有标识才能涉及到这些精密的信息,被帝国称之为【焰】,上面将任务以密文纹书的形式直接传递下去,由不同等级的火神使的标识作为识别不同重要程度机密的准则。而帝国的王爵是没有权限所知的。 六度王爵在接受此次任务的同时,只了解到火神使身上都拥有一项特殊的标记,在不同的位置,都雕刻着火之帝国的神灵,一道散发着寒芒的血色火莲印记。 他并未多对任务有所过问,他只是默不作声的向着帝国近比边境的耐尔城急速的行进,因为他深知每一次火神使的到来,都将引来一次一次的巨大灾难,单单抛开神殿的影响力不讲,单单这些来历不明的火神使,从被任命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便因此被更改成一个被埋藏起来的迷。而神殿便是填满了所有欲望与秘密的容器。 而他本身也是个迷。 安吉尤斯生活在耐尔城的东南方向,【里斯克.东城】。 这座占据着帝国大部分地域的城池,是以火之帝国的创始者,被称之为帝国最接近神的人——里斯克而命名,在帝国的传统之中,国都的名字是随帝王的更换而取代的,但即使在亚斯克帝国经历了无数时代与王君,帝都的名字不断被更新换代,围绕在帝都周围四个方位的四座城市却仍然以里斯克.东城、南城、西城、北城而称,并分别建立起了以其名字命名的城池边界,代表着帝国将永久受神之庇护,在四座城市之中建立神殿;而在放眼整片大陆之上,里斯克城是占据面积最大的城市,这也与它在最初被建造成城池有关,它不仅仅是帝国经济交通的枢纽,也同样是帝都的围墙,而在大陆,亚斯克一词代表了火焰之神,所以,火之亚斯克帝国中,位于帝国中心的王都,亦被命名为亚斯克帝之城。 少年时期的安吉尤斯就是被建立在里斯克的神殿中的人看中的,据说是因为他浑然天成、几乎完美运转方式的魂路,而早早被选为下一代王爵的安吉尤斯也天赋异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学习完神殿所教授的所有魂术,并能很好的控制自身魂力的释放,就在他被委任为帝国一度王爵之后的不久,在一次由冰之帝国突然挑起的战争之中,亚斯克帝国被迅猛席来的战争风暴摧毁了近半数的城池,冰之帝国的第一魂术师,【冰刺.亚克莱斯】,在被前来围剿的王爵碾碎了近乎一半的身体,全身的魂路被重创破碎的情况下,仍然将里斯克.北城的官邸削去大半,直至接受派遣的安吉尤斯在北城的近郊抵挡住他的强烈攻势,这场战争才得以平息,而喘息过后的帝国全力推进,并收回大部分被冰之帝国占据的疆域。对于那场战争,没人知道更多的细节,只知道安吉尤斯被帝都中另外派出的人带回,他回去的时候昏迷不醒,身上保留着他仅剩的一点魂路支流由神殿一方帮助调养恢复,他由一度王爵沦为六度,在里斯克东城重使为王爵,他再为提起过那场战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里斯克北城近郊处的那道宛如天堑般的峡谷【冰渊墓穴】,便是受了重伤的亚克莱斯所创造的。 又之后的几年中,他被派寻找托莱尔,授予其第六使徒的称号,也就是他的继承者,似乎一切都在徐缓而平稳的潜行,而在所有隐蔽的部分下面,都有着如同沉淀污浊过后剩余的浓雾,与黑暗。在经过十几年的恢复与重塑,已经没有人知道在阴影背后生存的他,现在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他慢慢的回忆着,不禁长叹了一声,已经不再是那个时代,而每经过几年,整片大陆就会有所变化与不安分。 沉下去的薄暮缓缓凝结起冰霜来,被耸立的尖顶建筑切割成不同几何形状的阴影遮挡住小路石砖的角落,甚至于在他刚察觉到黑暗中传出的阵阵蜂鸣声时,一道迅猛的黑影已经到达他面前,他仰起头向前跨了一步,他并没有躲开。黑暗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般迅速冻得扩散开来,遮挡住安吉尤斯踉跄的身影。 而若是视觉足够好的话,还是能借助青泽石板上反射出的微光看到,从他的足踝向上的部分,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腐蚀满了黑洞,他的手臂刚一抬起,被烧成粉末的铁石碎片夹杂着火焰温度的灰烬已经顺着身体轮廓的边缘散落下来,在迅盘上他的身体之时又燃烧开来,在他歇斯底里的尖声撕裂长袍之时,那些炽热的碎石块已经深深刺入骨骼,伴随着掉落下来的肌肤组织淌下浓黑的尸水。 夏日的晚风愈加的清爽,徐慢划过这座小城的上空,人们在暗下来的小巷中停下脚步,享受片刻的安宁,而在城外不断泛灿着的花海之中,无数被冻结枯萎的花朵之间涌动着寒霜,黑暗似乎不断摩挲着石壁的缝隙,将冰冷渗入每一寸凝固的土壤。在刚刚隐蔽的角落里,隐约有着一个不断躁动不安身影,他的脸隐藏在黑夜的浓雾里,月光很快顺着冰冷的石壁泛出光晕来,只显出他匿在宽大斗篷中的消瘦身影,光线越加的凝集于一处,显得被映射的冰异常的明亮,他的半边脸庞被照在光滑的冷面上,幽深的眼眶轮廓深深的凹陷在苍白的脸颊上,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看起来孱弱病态的人,长着与王爵一模一样的脸。 chapter3 隐秘者(二) “我还没有允许你杀死他,你竟然这如此残忍的...杀死了我的弟弟。”他愤怒的取出一柄冰蓝色的长弓,长弓上面的克里斯之箭正不断的吐出寒芒。 “别生气孩子,你不是第一个和我合作却受不了我杀人方式的人,你不过是害怕了,鲜血会让你冷静的...” 话音刚落,只听“锵锵”两声,一道寒芒如同毒蛇一般凶猛而急促的向着伽那席卷而去,伽那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脚步,他慌忙抬起挡住冰箭的右手,被寒芒齐肩斩断,在箭尖刺进他皮肤的一瞬间,他的手臂上突然疯狂的生长出无数的冰雪倒刺,如同肆意疯长的藤蔓,不断交错绞杀,接踵而至,在不断响起的“咔嚓咔嚓”声中,将他的整条右臂,被切割绞碎成了粉末。 伽那狼狈的踉跄了几步,脸色苍白,肩部的伤口处不断的涌出鲜血,黏稠的血液组织顺着他的黑色袍子淌下来,不时又瞬间炸开,然后突兀的冒出几根尖刺来。 伽那淡然一笑,身体上沾满了黑褐色污浊的血液,显得他的笑容诡异而邪气,他褪下长袍,脱下来的长袍上还滴淌着快要干涸了的鲜血,他的胸膛平坦而轮廓分明,挺拔的身躯犹如一位的年轻的战神,而在右肩位置,正不断的扭曲的生长出一条新的血肉,他的血管清晰可见,在血管的覆盖之下,集中一身的密集流淌的魂力正逐渐完善生长的血肉与组织,仅仅片刻,那条被粉碎了的右臂便又重新恢复了原状,一条完美无暇的肌肤,一条崭新的手臂。 “我的左手,是被称为【死亡之骨】的杀器,但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右手才是真正最强的武器,因为,它的重生速度,近乎于【神】。” 突然暴起的风尘在一瞬间变成褐色,席卷着将银袍者包裹其中,只听几声嗤嗤声过后,一声沉闷的惨叫从黑雾中渗出,他挥了挥手,浓雾开始散去,在周围冷眼旁观的人们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银袍者半跪在地上,从地面上稀稀疏疏的爬走几只黑色的甲虫,而在黑甲虫的腹部,大股的鲜血清晰可见其中包裹的浑浊的血肉,不断的翻滚,令人恶心。 而他的长袍已经半残半破,而整个右面的身子,已经完全没有血肉包裹,连血液都只在左腔的肌肉血管中流淌,他的肋骨显露在风沙之中,而脏器挂在外面,仅剩下几根血管和组织衔接,他的右眼到脚趾处的白骨被黑虫啃食的完全没有了形状,只剩下大体的骨骼轮廓,他挣扎了一下,右边黑漆漆的眼眶里爬出几只血虫,将眼眶重新包裹进来。而在他此时的身体中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魂力。 “惹恼了死神,是不是很刺激呢。” 一层黑纱笼罩在伽那的身旁,极简的将伽那重新隐藏起来,他的眸子宛如黑夜中的野狼,散发着危险的讯号,而原本浑浊的灰色瞳孔此刻呈现出莹亮的幽绿,愈发的清晰与诡异。 “你...你...咳咳。”银袍者咳出一口鲜血,脸色越加的苍白,他周身的两名侍卫将他缓慢的搀扶起来,目光呆滞,惶恐的吞咽着唾液。 伽那没再说话,消瘦的身影步履缓慢的向着更深处的沙漠行进,荒芜中扬起的风沙很快的将一行人的脚印淹没,像是海浪一般的盖过层层叠叠的明暗沙丘。 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一小块水源,那座小城突兀的屹立在那里,像是立在繁茂花园中的一处坟墓,格外显眼的一块区域,也格外的孤零。 伽那冷笑了一声,重新遮戴上了兜帽,由银袍者带领,其他人紧跟在他们身后。 从表面上来看,这只队伍与普通的商队并无差别,且还逼真的很:一行手无寸铁的货售小贩经历了重重危险与艰辛,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灰尘和鲜血,像是刚刚受到偶然的灾难,缓步向着耐尔城的方向行进,人们自然不会吝啬同情与收留。 所有的危机都产生于懈怠。 chapter 3 神使(二) 伽那停住脚步,面前仍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不远处的城镇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他的头上已经开始冒起大量的汗珠,混合着污浊的鲜血,流至滚烫的沙土,渗入其中,他的视线之中满是荒漠,炽热的光芒渐渐的燥动,将干涸的泥土掀起一角,从泥土卷起的阴影下,藏着些毒蝎荒蚁之类的小兽,伽那的脊背的烧的通红,不断的淌下混沌的混合物,他的身体像是燃烧般的疼痛,他突然想通了自己为何这么顺利的活下来了,金斯根本就没想杀死他,而是将他投入梦魇之中,这是个早就设好的幻象,一个局。 他停下脚步,感受着周围稀薄的魂力,不再去用魂力驱赶燥热,以极可能的节省魂力,他感受到生命将至尽头的绝望与茫然,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天赋,那个邪恶的秘密。想到这儿,他不禁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印记,古怪的笑了。 伽那的瞳孔里,亮起无数的银光,身体之上的汗珠与血液快速蒸发,眼中弥漫着苍茫的雾气,只是一瞬间,他身体之上的伤口疤痕,全部消失不见,他褪下身上破败的长袍,**的胸膛之上,刻满了银色魂纹,他将左手手骨插入左侧的心脏处,在骤然迸出鲜血之前,他的手骨上已多了一件东西,而伤口也不断的愈合。那是一枚小小的琥珀,琥珀之中是昆虫的身躯,泛出银灰色的暗芒。【魂器.琥珀】。多年前在坟冢之中,他在历代的王爵渐近腐烂的尸体里,翻出了这块琥珀,当时琥珀之中的幼虫似乎仍是活的,从琥珀之中探出无数只触角,正食着尸体的肉质养分,直到伽那吞噬掉它之时,才发现,这琥珀之中的昆虫,竟真的拥有生命,而且,在一段时间内,它便会吸食伽那的心脏血液和魂力,但同时,他所获得的收益也是巨大的,魂器所赋予他的能力,丝毫不浪费他到达坟冢所付出的代价。伽那伸出右手,重新凝聚出一套黑纱长袍,他将长袍随意的披在身上,苍白的手臂露在外面,上面隐约浮动着一层银色纹路,他回转过身,对着无垠无迹的荒漠冷冷的说道:“出来吧,金斯大人。”说着,又将丝丝银色的魂气注入琥珀之中,琥珀开始忽明忽暗的闪动,片刻之后,一道道银光刺目的亮起,一些暗红的触手开始从琥珀的缝隙中钻出,直至生长到手指粗细时,长长的触手已经及地之长,血红的触手穿入地面的外层,在土壤之中盘缠生长。伽那随手将琥珀扔在地上,琥珀渐渐的出现裂痕,一只只小小的足不断的从缝隙之中拥挤而出,在琥珀瞬间破碎之时,一只庞大的昆虫的长足轻易便扬起沙土,伽那跨上巨虫,将手指上的魂力增强,几块琥珀碎片之上的纹路瞬间闪动呼应,刚刚破裂的碎片重新结合为一体,只有没有了之前的虫影。在沙尘消散之处,一道人影渐渐行来。 人影之上的两颗头颅,发出瘆人的诡笑。 【帝都.东城】 女子用庞大的斗篷掩住身形,只有肩上垂下的发丝才能看出是个女人。她穿过繁华的街道,两边拥挤的人潮随着一声马嘶而惊恐的左右分开,商户们也面露惊恐,急匆匆的躲在屋檐之下,不再敢探出头来,而女子仍然熟视无睹的沿着路中行走,头也不抬的疾行,未向左右移动一步,连路线都保持着直直的线,马车从远处驶来丝毫未有停歇之意,相反的,车夫面露寒意,冷哼一声,猛的加快了速度,直直的向着女子冲去,在车夫两边的两个男人见此,也拿出了腰间的长刀,打算就此结果此女子的性命。 女子是被瞬间击出的刀刃击倒的,长刀狠狠的扎入她的血肉,她单膝跪下的瞬间被随之而至的车辕生硬的撞上,女子的身体如同一颗被用力抛出的石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倒飞而出。血液从女子消瘦薄弱的身躯喷涌而出,血肉被撕扯开来,骨骼发出断裂的声响,身体急旋而出之后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她挣扎了几下,便僵滞不动了,地面上开始渗出大片殷红的鲜血,人们掩住面目,再没有人群燥乱的议论声。 车子疾驰而过时,窗帘被轻微的撩起,传出一声冷笑。而随着车子渐行渐远,车子里的人未曾看见的是,无数的血液膨胀成结晶状的血红色细胞,迅速的愈合繁衍。 车辆行驶出东城区的边界,再过去那边便是帝都的闹市区域。 那里如同帝国的边境区域一样,充斥着杀戮,倒卖,血腥,交易,与文明相衔接,又格格不入对比鲜明。 这里是帝都的五区之一,由各种势力瓜分,也同样是帝都之中最为广阔的一片土地,所有的车辆到此禁行,这是此区域的规矩,适者生存。 车子中的人走下来,漆黑的长袍拖地而行,透明而苍白的肌肤之上,不断的散出寒霜,他一出现,周身的侍卫立刻调出火系魂术护住身体,空气里骤然下降的气温犹如将空气凝结住一般寒冷而空灵,他用双眸盯住城门旁站立的侍卫,侍卫打了个寒颤,急忙躬身请入。 从城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模糊而混沌的,在人们未及听清时便片刻消失不见。男子低下头,其脖颈处的魂印闪耀了一下,随即便黯淡下去,他的瞳孔中也同样闪耀着银色的光,像是反射婉转光斑的琉璃。 无数的人也同样向着这片区域飞驰而来,他们来自于各个地域,却只受命于一人,恰好正是这里的主人。这片区域也以他命名为弗拉尔区,在帝国意为丧失希望的人,这里的主人,弗拉尔.莱茵。 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改变了,有很多势力和各个部分的社会,这是无法控制的因素,所以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无绝对的规则,只有不断地变通圆滑,才能维持世界的平衡,才能在杀戮之中存活下来,城市是为庇护人类而生的,这里的每一寸钢铁与岩石都是为了掩饰人类最深处额秘密,也同样的,这里也正是埋葬这些秘密最好的壁垒,他们从未真正的顺从于一个人,只是在某一段区域与时间内虚情献媚。黑袍男子也是这样,他只是短暂的扮演弱者的身份,才能在威慑下活下去。他抬起头,目光只是是苍茫混浊的风雪。 希斯里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月光下的阴影散发着危险而沉稳的魂力,一股股魂力喷薄而出,在月色下闪闪发光。而他如月色般明晃晃带着杀机的瞳孔中,也逐渐渗透出淡漠的平静。 chapter 1 神使 一道身着黑色斗篷的年轻人从漫天卷起的风雪中走来,他的身影恍惚不定,犹如黑夜中暗行的鬼魅,从镶嵌着银色纹路的袖口处露出一小节手指,苍白且血管分明。 不远处是一座小山,早已被漫天的大雪所盖住,露出小山下面黑漆漆的洞穴,冒着些许寒气,黑衣人见此,毫不迟疑的加快速度,直至行到洞,方才停下,一股惊天的气势从其身上倾泻而出,他身边的空气仿佛受到什么指引一般,开始凝结成大片的雾,带着刺骨的寒气,渐渐朦胧了周围的视觉范围,从迷雾中迅速旋转起来的气流,慢慢凝结成一把短刺,他抬起手,这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手臂上,一道道耀眼的银色纹路盘旋而上,凝结至指尖的寒气已经由雾气的乳白色变为银芒,形成一道小小的气旋,看似细微,却像是导致气压变化的原因,随后,毫不迟疑的甩手轻盈的抛出,一道寒芒一闪即逝,直至射入空气时引起尖锐的爆鸣声,刺入洞穴,更像一把刺入心脏的锋利匕首。 他等待了片刻之后,洞**仍然没有反应,微微皱了皱眉,他重新裹紧了身上紧绷的黑色斗篷,身体化为一团黑色的雾,向着洞口走去。他站在洞口的前面,洞中呼啸着狂风,其中凄厉的萧条之声带着凌厉的杀气,他身形一顿,猛然的纵身跃起,立刻转身飞退,从洞口中喷出一股稠粘的血液,溅在前面的地上,令其身影一怔,恍惚之间,迅速被随即而来的一团银红色雾气缠住,年轻人未及呼喊一声,便化为铅粉,扬于风雪之中,而之前沾染血液之处,竟已深深凹陷下去,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但未及多时,便被风雪重新覆盖。 洞穴之中传来一阵满足的吞咽之声,红色的迷雾夹杂着银芒,缓缓的向着洞穴之中散去,似乎被什么拉扯着吞食,洞穴之中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讥讽,“【猩红使】,不过如此。”一道身形健硕的影子缓缓行出,仿佛融入风雪之中的一袭长袍,雕刻满了银色的纹路,但显然要比先前那人的银芒耀眼许多,他缓缓的伸出右手,那里攥着一小节冰刺,断裂处平滑如镜,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刀刃劈下,毕竟【魂术师】所凝结出的高密度强冰非一般武器或人力可以切开的。 男子将兜帽摘下,白皙皮肤下如同雕塑品一般精致的面孔,邪气逼人,琥珀色的瞳孔中散发着丝丝慵懒而高贵的气息,脖颈处两道银芒,正迅速的褪去,渐渐黯淡。他轻伸了个懒腰,跨过被腐蚀掉的男人的污浊尸水,向着峡谷的外部行去,他的手里攥着男子身上的一枚徽章,是一枚纯金打造、代表身份的勋章,被炼造成一朵火焰之花,上面用特殊的方式刻写着一连串的信息: “火之帝国,第三王爵。” 他看至此处,嘴角邪魅的一笑。身形一阵恍惚,便重新融入风雪之中,消失不见,片刻过后,一群身著银色长袍的人,顶着逐渐狂躁起来的风雪,走至洞口前面。那团尸水已被风雪凝结,成为一面镜子般的薄冰,为首的一人蹲下来,伸出手指,细而纤长的手指尖端冒出点点银光,注入冰面之中,冰面开始变化,重新化为一滩黑水。 “的确是冰夷,血液之中仍有一点残余的魂力,很像我们【冰神殿】的长老冰夷的魂力,咦......这是?”就在此人转头对其身后的一行人解释时,那团污水之中,竟有阵阵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生长出来般,一只只带着吸盘似的触手吸附着地面沿着山壁盘生,在接触到寒冷的冰雪时又迅速枯萎退缩,沿着边缘落下来,旋即又有更多的触手生长出来,在一堆密密麻麻之间,似乎包裹着一个黑色的囊状体。 “这是...【尸蛭】,快,快躲开。” 就在此人惊声后退之际,头上的兜帽被狂风掀开,露出一张惊恐而清秀的脸庞,这让周围的人一愣,但随即便倒飞退后。从尸水中渐渐地伸出一只鬼爪与黑水构成的头颅,不断的沿着轮廓淌下黑水,似乎要有什么从中露出来,却又层次不穷的涌出污浊腥臭的黑色的液体,女子皱了皱眉,不敢上前,似是会有怪物从土壤之中生长出来一样,在所有未知的情况下逐渐的轮廓清晰。 片刻之后,一只长满了晶莹光泽鳞甲的人头怪物,出现在她们面前。女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只【尸蛭】已经由尸体本身的魂力浸染过,算是一只低等【魂灵】,身上的魂力波动虽然不强,但它身上的死亡气息,一旦沾染便很难去除,所以这类由尸体化生而成的【尸蛭】是被大多魂术师所厌恶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会使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嗜血成性,直至气息被耗尽。所以即使尸蛭的伤害性不强,也常常有内斗暗杀之事发生,从而发生死伤。女子微微侧过头,刚刚因为慌乱而滑下的发丝挡住她偏过头时的表情。 “大家小心它的黏液,尽量快点解决。”虽然不知道为何冰夷的尸体会产生如此邪恶的生物,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处理怪物。 女子的瞳孔中瞬间凝结出一团团苍白翻涌的雪雾,她紧紧的盯住怪物身上仅有的几处有魂力的部分,裸露于风雪之中的玉颈上浮现出一道道银色的纹路,空气中突然爆鸣的风雪声中,一道散发着寒光的冰凌轻易的破开狂躁的风雪,直直的扎进被包裹在黑水之中的【尸蛭】,冰凌不断绞碎盘错生长的躯壳,如同倒刺般死死的钩入住怪物的身体,女子双目一凝,一大波强烈震动的魂力从冰凌之上瞬间席卷而至,无数银线如同一张巨大密集的网不断的穿透于尸蛭的躯体之中,无数大小的血洞中流出黏稠的液体,银光完全笼罩住尸蛭之后,全力一紧,随着一股巨大的魂力爆破声之后,尸蛭泯灭于浓浓的黏液之中。 薄雾渐渐随着冻结起来的空气散去,女子惊讶的看着面前尸蛭的尸体,竟然只是在怪物的腹部开刻出一个洞来,血淋淋的雾气中内脏混杂着黑水淌下。 “它的尸体竟没化为灰烬。”女子低头沉默,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猛然之间,她突然发现身后静寂无声,只有脚下一声尖锐的爆鸣,她身形一闪,便闪退到几尺之外,她紧紧盯着那几个人的脸,终于明白过来。 “你们...你们不是家族的人,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为首的男人一头黑发倾泻而下,目光中流转着无数明晃晃的银光,整齐干净的衣服领口处绣着繁杂的花纹,精致而耀眼的徽章在一丁点魂力的照耀下便熠熠生辉,镶嵌于花的芯蕊部分的神殿标志更显出他高贵的地位,手指细长,戒指上闪烁的银色宝石流转着魂力,嘴角有着嘲讽似的笑,“冰雪,把你的魂灵【雪狼】交给我们,我便给你留个全尸,你不用企图逃跑,用你的【灵魂感知】感受一下我的魂力吧,在帝都,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黄金血源】,凭你们的能力,怎么可能得到最顶级的冰系魂兽,现在,把你们引出帝都,一切计划就成功了一半了,嘻嘻...” 冰雪的脸色涨红,瞳孔中的风雪更甚,“可恶。” 话音刚落,一股如同滔天巨浪般的惊人魂力在空气中猛然爆炸开来,冰雪一惊,便随即脸上便惊悚的苍白起来。 在原来男子站的地方,已经被无数巨大锐利的冰凌刺穿,男子的头颅被生生的切断,散发着热气的内脏氤氲着薄雾。从他的身体中流出无数混杂着褐色黏液和血浆的结状血块,已经迅速凝结成冰晶,女子的颈间一寒,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她的瞳孔溃散,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男子的手里拿着银章,走至边境的尽头。到达这里,便可清楚的看到冰火两重天的神迹景象,他缓缓的向前行出一步,由他脚下的地面迅速坍塌断裂,无数的黑色液体从地底喷射出来,迅速的盖过,翻起的石块,片刻之后,冰火原本清晰的交接,全部沦为黑色的冻土,以及被烧毁的焦石。 “这样才对,呵呵” 他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像是年轻的神。 他的银色长袍上流转着清晰的纹路,从一边披散而下的长发的一缕划过轮廓分明的锁骨上,遮挡住了那里一块黑色的印记,如同荆棘一般盘生在那里的尖刺,代表着久未被提及的名字,和他在当时掀起的风暴。 ——能将整个神秘大陆坠入最底端的末日的人,终于重新【复生】。 他微笑着望着北方依稀的尖顶神邸望去,无数的冰霜开始在脚底凝结,空气间冰冷的雾渐渐浓厚了,光线渐渐黯淡下来,他的身体透明如同被包裹在茧中,因为他尝尽了蔑视、讥讽、嘲笑、鄙视,所以,他才成了现在,更强大的样子。 “我因痛苦而生,也将毁灭于痛苦,但这次,你们将与我同葬。” chapter 2 隐蔽者(一) 从远方地区来了一支队伍,此刻正穿过【司托尔】城外的一大片荒漠,向着【帝都】行进,为首的是一位男子,身着银色长袍,做工精细,镶嵌着水晶的纽扣,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柔顺的一头银发遮盖了精致的面孔,如同刀刃切出来一样的锋利的棱角,苍白的肌肤,以及一双墨绿色散发着幽然寒气的瞳孔,无一不显示出男子的年轻而强势的肌体的生命活力,他掩藏于外表之下的阴霾在暖阳之下散发出淡薄的寒气,如同一根结在屋檐的冰柱,竖立在荒芜的沙漠之中。 “三皇子。”旁边一人恭敬的凑上来,左手手腕上瞬间亮起的银芒透露出杀意。 “又是什么事?”那个被称为“三皇子”的年轻人的语气里透露出不耐烦来。 “这次倒是没什么,不过,【耐尔城】快到了,我们想请三皇子您,进城谈谈之后的行程,不过,需要暂时封印您的【魂印】,请您配合。” 三皇子的身躯猛的一震,四周的荒漠之中,已满是流动的寒流。 “就凭你们几个?”他的一头银发旋即随风散开,一股油然而生的气,也随之释放,如同一朵肆意怒放的雪莲。 “凭他们当然不行。”在刚刚说话的男子的背后,一位身着漆黑长袍的男子缓缓说道,他轻轻摘掉了兜帽,瞳孔在冬日的暖阳下发出的温暖的光泽,却在他的注视下,空气间凝结起寸寸冰冷的雾。金斯如同琥珀似的眸子里,满是灰色的寂静。 三皇子抬起头直视着这张脸,他似乎在某处见过他,对了,是国家的祭司,他是...男子抬起的左手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的左手完全没有血肉,只有惨白的骨骼,不断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左手腕处的骨骼,一道暗红色的【魂印】,被破旧墨色长袍的袖子浅浅遮掩,显得若隐若现。 “这里的人真的都是你的吗?”三皇子金斯退后一步,与此同时,四名侍卫紧张的贴在他的身旁一边不断的打量着其他人,像是生怕他们的突然袭击。 “就这几个杂碎?”说话的是先前的男子托尔,他伸出手,将随身携带的瓶中的水倒入掌心,一滴滴的水珠不断的凝结,化为一根根锋利的冰凌,在冰凌的内部,正奇异的燃烧着一小簇的火焰,闪烁着炽人的火焰。 三皇子愤怒的伸出食指指向托尔,“你...你是,火之帝国的人?你怎么可能会火系魂术?”但在下一刻,他又惊诧的问道:“难道我们的计划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吗?”他逼视着托尔,似乎要将他冰封住一样的寒冷,目光毫无顾忌的穿透托尔嘲讽似笑的眉眼。 “不,不是这样的皇子殿下,”说话的是陌生人,他收回自己惨白骨骼的左手,淡然一笑:“我们仍然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来完成这个计划,然后将责任与争端推到你们身上挑起战争,而最终获利的是我们这些人,腥红使,【神殿】。”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神殿】吗?那你可知道我与【神殿】中高层长老及祭司的关系?识相的话,让我们过去...” “愚蠢!”这次连其他的人都嗤笑了一声,“你真的是头脑简单啊三皇子,你真的以为神殿只是表层的那些‘纯洁’的东西吗?和你合作真是莫大的耻辱。” “这些年你们过分交付于神殿至高无上的权力,而【神殿】也在培养着我们这样舍得为其交付生命的人。”男子顿了一下,瞳孔凝结成一个微小的黑点,“【猩红使】。” 在陌生人说完转身的瞬间,一声声嗤笑也彻底粉碎了三皇子仅剩下的最后底线。同时,一股怒火在其心中迅速燃着疯长的野草,骤然化为一团炽热的火源。 他的左手化为一柄锋利的刃,直直刺向托尔,托尔身边的冰刃也在一瞬间射向三皇子金斯,在他的身上瞬间划出一道道炽烈的火焰,在伤口之上肆意燃烧着,金斯的身体一转,躲避开刺杀过来的一小部分刀刃,径直的突袭杀向托尔,一把冰刃突兀的划过面前的空气将他抵挡住,他目光一锁,才发现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正缓步向着自己走来,他的容貌,竟如同活生生剥出来的,另一个金斯。 金斯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冷哼一声,“这个...就是我将来的替身吗?”说完,他便立刻将冰刺射入空中,冰刃在空中发出“咝咝”的破空之声,直直的射向,另一个三皇子。 而“他”却只是突然粉碎成了雪屑,融化在了沙漠里。但此刻,金斯身边的侍卫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抛向高空,鲜血如同雪花一般凝结成固态。 而且是在滚烫的沙漠里,这需要多么庞大恐怖的魂力支撑,他很清楚。而如今只有孤注一掷的,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而在仅仅片刻,“他”又重新聚合在一起,像是从未消失破碎过一样。 三皇子金斯的魂力变得通体莹亮,宛如一柄嗜杀的神器,散发着净洁但却浓郁的杀气。 “【残雪之刃】。” 银袍人“他”只是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眼睛如同猎豹一般,随后,他从虚空之中凝结出一柄冰箭。 冰箭透明宛如水晶,却隐约如同不停流动的水,不断的发出“汩汩”的声音,在冰箭的内部,一道道流动的水汽,还散发出冰冷的寒雾。“这是我的第二魂器,【克里斯之箭】,这柄箭的顶端集中了魂力,所以在它射到人体时会瞬间炸裂,你,要做他的猎物吗。” 金斯没有答话,只是不断的调动着体内的魂力,他受伤的肩膀处的火焰,也被那种极度冰冷的仇恨,熄灭掉了,他轻轻的提起刀刃,用锋利的刃在自己早已破开的衣襟上划上一道,一股鲜血随即流淌出来,血液顺着他光滑的肌肤淌下,在接触刀锋的那一刻,却转瞬不见,而在原来透明的残雪之刃的刀背处,开始泛起丝丝猩红的纹路,如同注入了生动的血液。 “【冰魂.冰血魂刃】”金斯一声低喝,直刺向银袍人,银袍人也为之皱眉,却只是身形一闪,攻击的对象立刻变成了托尔,托尔只是一愣,下一秒,一道道汹涌的火焰直冲而至,在碰撞之下,托尔的身体倒飞而起,巨大的气流将他瞬间撕扯成了碎片,金斯轻转刀刃,庞泊的气流激起一片沙尘,在沙尘过后,一道漆黑的身影如同死神一样,穿梭过漫天的沙土,直射向金斯,漫天的血丝如同实质,“咝咝”声中,无数黑色的丝线向着沙漠中的某一点激射而出,扬起更大的风沙与碎石,同时,那道漆黑的身影也将白骨一般的手指,直直的探进他的喉咙,大股浑浊的血流,顺着金斯的嘴角淌下来,他的胸膛已经破开,内脏连挂着肠子正汩汩的流了满地,他半跪在地上,手上那把刀刃被刺入他的太阳穴之中,头盖骨则完全被掀开,白色的脑浆浸泡在血液里,正一点点的被刀刃吸噬着他的组织,肩膀、腿部、膝盖到处是密集的口子,散发着恶心的气味和绿色的浆液,而露出的血骨,也大多变成了黑色的焦块和血痂。 “【杀戮】。”说话的银袍人还未从震撼之中惊醒过来,便立刻将手中的魂器对向杀戮之神,伽那。 chapter 3 隐秘者(二) “我还没有允许你杀死他,你竟然这如此残忍的...杀死了我的弟弟。”他愤怒的取出一柄冰蓝色的长弓,长弓上面的克里斯之箭正不断的吐出寒芒。 “别生气孩子,你不是第一个和我合作却受不了我杀人方式的人,你不过是害怕了,鲜血会让你冷静的...” 话音刚落,只听“锵锵”两声,一道寒芒如同毒蛇一般凶猛而急促的向着伽那席卷而去,伽那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脚步,他慌忙抬起挡住冰箭的右手,被寒芒齐肩斩断,在箭尖刺进他皮肤的一瞬间,他的手臂上突然疯狂的生长出无数的冰雪倒刺,如同肆意疯长的藤蔓,不断交错绞杀,接踵而至,在不断响起的“咔嚓咔嚓”声中,将他的整条右臂,被切割绞碎成了粉末。 伽那狼狈的踉跄了几步,脸色苍白,肩部的伤口处不断的涌出鲜血,黏稠的血液组织顺着他的黑色袍子淌下来,不时又瞬间炸开,然后突兀的冒出几根尖刺来。 伽那淡然一笑,身体上沾满了黑褐色污浊的血液,显得他的笑容诡异而邪气,他褪下长袍,脱下来的长袍上还滴淌着快要干涸了的鲜血,他的胸膛平坦而轮廓分明,挺拔的身躯犹如一位的年轻的战神,而在右肩位置,正不断的扭曲的生长出一条新的血肉,他的血管清晰可见,在血管的覆盖之下,集中一身的密集流淌的魂力正逐渐完善生长的血肉与组织,仅仅片刻,那条被粉碎了的右臂便又重新恢复了原状,一条完美无暇的肌肤,一条崭新的手臂。 “我的左手,是被称为【死亡之骨】的杀器,但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右手才是真正最强的武器,因为,它的重生速度,近乎于【神】。” 突然暴起的风尘在一瞬间变成褐色,席卷着将银袍者包裹其中,只听几声嗤嗤声过后,一声沉闷的惨叫从黑雾中渗出,他挥了挥手,浓雾开始散去,在周围冷眼旁观的人们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银袍者半跪在地上,从地面上稀稀疏疏的爬走几只黑色的甲虫,而在黑甲虫的腹部,大股的鲜血清晰可见其中包裹的浑浊的血肉,不断的翻滚,令人恶心。 而他的长袍已经半残半破,而整个右面的身子,已经完全没有血肉包裹,连血液都只在左腔的肌肉血管中流淌,他的肋骨显露在风沙之中,而脏器挂在外面,仅剩下几根血管和组织衔接,他的右眼到脚趾处的白骨被黑虫啃食的完全没有了形状,只剩下大体的骨骼轮廓,他挣扎了一下,右边黑漆漆的眼眶里爬出几只血虫,将眼眶重新包裹进来。而在他此时的身体中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魂力。 “惹恼了死神,是不是很刺激呢。” 一层黑纱笼罩在伽那的身旁,极简的将伽那重新隐藏起来,他的眸子宛如黑夜中的野狼,散发着危险的讯号,而原本浑浊的灰色瞳孔此刻呈现出莹亮的幽绿,愈发的清晰与诡异。 “你...你...咳咳。”银袍者咳出一口鲜血,脸色越加的苍白,他周身的两名侍卫将他缓慢的搀扶起来,目光呆滞,惶恐的吞咽着唾液。 伽那没再说话,消瘦的身影步履缓慢的向着更深处的沙漠行进,荒芜中扬起的风沙很快的将一行人的脚印淹没,像是海浪一般的盖过层层叠叠的明暗沙丘。 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一小块水源,那座小城突兀的屹立在那里,像是立在繁茂花园中的一处坟墓,格外显眼的一块区域,也格外的孤零。 伽那冷笑了一声,重新遮戴上了兜帽,由银袍者带领,其他人紧跟在他们身后。 从表面上来看,这只队伍与普通的商队并无差别,且还逼真的很:一行手无寸铁的货售小贩经历了重重危险与艰辛,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灰尘和鲜血,像是刚刚受到偶然的灾难,缓步向着耐尔城的方向行进,人们自然不会吝啬同情与收留。 所有的危机都产生于懈怠 仅仅走过了几处沙丘的距离。 伽那皱紧着眉毛走在最前端,他目不斜视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耐尔城,在其他人尚察觉的微妙气氛里,他似乎能听见空气中开始发出嗡嗡的蜂鸣声,像是被打破了蜂巢的骚乱,同时,也是大片魂力释放时产生的波动。 他偏转过头,对着银袍人浅浅的笑,说着无关痛痒的话:“看来你也是一个祸害,竟然引来这么大的麻烦呢。”银袍人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这事,更多人的开始逐渐感觉到生命的威胁,一个庞然大物正在迅速的逼近。 “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已经死了,尊敬的二皇子。”说完,他定了定神,轻轻抚摸着他手指上仅剩的那枚戒指,在下一瞬间,一道如同冰面般光滑的切口,伴随着他掉落的手指成为他身上唯一完整的艺术品。搀扶着他的人将因剧痛跌倒的金莱特重新带至他面前,伽那对其躬身:“王爵大人,尊贵的三皇子的守护与伴随者,金斯皇子因为一些突发的事件迟些到来,所以现在的所有事务都交给我们敬爱的王爵大人,加什,对吗?” 金莱特畏惧的看着伽那,他似乎已经开始明白,这件事并非是按照计划发展的了,金斯的算盘落空了,现在轮到他了,至于所谓的【计划】更深处的东西,大概只有神殿,或者伽那知道了。 伽那将手指贴合在加什的喉咙处,一阵嗡嗡的蜂鸣声过后,大股的黑色的魂力从指尖刺入肌肤,他的魂力在接触到加什身体魂路的瞬间,便自动转化为源源不断流淌的银色纹路,那些不断的探入肌肤之下的魂力丝线之中,蕴藏着伽那迅速恢复的恐怖身体的力量,甚至更为迅速的治愈着加什。 他踉跄的走了几步,直到能完全支撑住自己不堪重负的身体立稳身形,沉重下的魂力似是将他压垮般的驼下了腰。伽那走过去,将脸颊贴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能杀你一次,也就能杀你第二次,只要我想。” 加什孱弱的身躯微微的颤抖起来,但仅仅片刻,便重新恢复镇定,他的脸在那一刻犹如烈日下的冰块,迅速融掉瘫化,无数黑色液体从眼窝处吱吱的流出,化成无数只黑色的甲虫,黏稠的黑色的浆液顺着眼眶淌下,整张面目开始融化成黑色的浆液向下滴淌,大半的皮肤开始迅速苍老脱落,在地面上积下沉浸在浆汁中的黑色污垢。 在所有人的惶恐惊呆之中,伽那并不惊诧,他近乎平静的对着他说完最后的寒暄:“你也这么觉得吧,金斯。” 金斯干枯的手臂如同一节树粗壮的枝干,拉扯着风声向着迦那的胸膛划出,伽那侧身躲过,左手的白骨迅速化为了一柄巨大的镰刀,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寒芒与银纹,巨大的共鸣声轰隆作响,甚至连金斯手臂上剩余的腐肉都随着震颤,【魂器.死神之骨】。 但同时,伽那也不断的咒骂着金斯,在他裸露的胸膛处,一处隐隐的黑色划痕,正开始不断的向外翻生着血肉,一块块黑色的腐肉翻涌着向外生长,锋利的冰刃从生出的腐肉中央的伤口探出,带出他身体中殷虹的血,和黑色粘稠的泡沫。 金斯僵硬的扭过脖子,从他的后颈处,也不断的涌出一团团臃肿的肉瘤,和黑色茂密的毛发,像是一颗崭新生长出来的头颅,他后背处的肌肤不停的撕裂,扭出一根手臂状的骨骼,他的表情痛苦,宛如分娩般的从身体中拉扯出新的器官,片刻之后,他脊椎衔接处生长的头伸长了脖颈,艰难的挤出了笑的表情,荒诞而可笑的那张脸,竟是死去的金斯。 他用手掌轻轻揉了揉肩膀处连接的地方,用沙哑的声音发出警告:“【猩红使】的伽那,难道,你连上一代的怪物,都不放过吗?” 伽那灰色浑浊的瞳孔里终于多出了一点点东西,那就是对死的忌惮。 “你...到底是谁?” 漫天翻滚的乌云衔接在一起,将风沙卷入遥远的深处,黑压压的抵住人们的喉咙与滋生的恐惧。 “死亡不需要畏惧,只需要平静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