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 第一章傻后重生 金碧辉煌的养心殿里,少年君主李殣身着暗紫色衣袍坐于金榻,衣摆处绣了只栩栩如生的暗金龙纹,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上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鸷。 他的眸底稍着丝冰冷,睇了眼站在大殿中央的两个美人儿。 太后身边的掌事刘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这两人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特意差老奴送过来的,皇上若是不要,也得自己去回了太后才是……” 李殣闻言,轻捻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白玉扳指,昏暗的光线下,不动声色掩去眸底的冷讽。 众所周知,当今太后并非皇帝生母,父皇逝世。 年仅十岁的皇帝顺势登基,但朝政大权始终捏在太后手里。 如今皇帝到了太后放权的年纪,太后以防后患,逼着他娶了傅丞相家的痴傻嫡女,眼下更是要往他身边塞眼线。 还真是迫不及待…… 李殣扯了下唇,周身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那便……”他眯了眯眼眸,轻启薄唇,不过刚说两个字,殿外一道尖锐中带着慌乱的太监声音传了进来。 “娘娘,您不能进去啊娘娘!” 随着太监的话音落下,一道娇俏的身影便闪了进来。 殿内众人一同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傅窈消瘦的身形套着粉色夹袄,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衬得俏丽得很,皮肤白如细腻的羊脂玉,叫人瞧了都移不开眼睛。 但秀盈盈的眉眼却在看着殿里的两个美人儿时,紧紧蹙了起来。 傅窈的小手紧紧攥着,咬了咬下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众人反应过来要行礼问安时—— “砰!” 傅窈突然搬起一旁书架上的花瓶,朝着刘嬷嬷和那两个美人儿便砸了过去! 倒是没砸中人,但上乘的青瓷花瓶应声而裂,仍旧是吓呆了众人。 刘嬷嬷蜡黄的老脸都惨白下来。 那两个美人儿更是尖叫着抱头鼠窜。 傅窈恨恨地瞪着她们,再看向坐在金榻上的男人,充斥着愤怒的杏眸竟逐渐红起来,看起来将哭未哭,格外可怜。 “不……不许……”她捏着指尖,费了好大劲儿,发出了嘶哑却不算难听的声音。 李殣听清后错愕一瞬,接着眼眸闪过一抹暗芒,微勾了下唇,顺势开口:“刘嬷嬷,你也看到了,皇后不许朕收。” 刘嬷嬷嘴唇动了动,想要强塞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按理来说,就算傅窈是当今皇后,太后给皇帝塞人也断没有被拒的道理。 可偏偏她是个傻子! 要是不答应止不准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刘嬷嬷心有不甘地看了李殣一眼,强颜欢笑道:“既如此,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话落,刘嬷嬷带着两个美人儿离开。 偌大的宫殿陷入静寂。 傅窈眼神一瞬不瞬盯着李殣。 李殣心中觉得有趣,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缓缓起身,逼近了她。 “你今日怎么不怕我了?” 傅窈那双雾蒙蒙的眼眸委屈起来,就像是深处下着细细的雨,轻轻眨了眨眼睛,便水光潋滟。 李殣眸色深了深,抬起手,想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渍。 “啪!” 下一瞬清脆的响声! 傅窈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拍开! 李殣长眉瞬间蹙起,冷冽刀削的脸上涌上一丝怒意。 正要发作,面前娇俏的小人儿粉嫩的嘴巴突然一瘪,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就连旁边大惊失色的太监看见傅窈这样,也心有不忍,低着头在一旁小声提醒:“皇上,其实娘娘刚刚在外面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 李殣稍怔。 傅窈闯进来时,他正打算收下那两个美人儿…… 他转眸看向了傅窈,少女姣好的面庞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傅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涩的发出声音:“变……变了……” 说罢,她抿了抿唇,直接转身跑出了养心殿。 傅窈捂着胸口。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里酸酸的,就像看见李殣为了救自己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一样。 可是他现在明明活着,还没有被坏人用剑杀死。 但是他却要收别的女人…… 傅窈一路小跑回凤鸾宫,不由分说直接把自己关了起来。 这可把上上下下的嬷嬷和宫女都急坏了。 人人皆知傅丞相家的嫡女因为小时候掉入冰湖,生了场大病,心智受损、反应迟钝,甚至说不出完整的话。 傅窈会被送进宫,也是因为傅丞相得罪了政敌。 所以宫女嬷嬷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想着傅窈别出事,可不论怎么拍门屋内的傅窈都没有回应。 傅窈断断续续哭着。 纷杂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回溯着。 她想不通只疼她一个的李殣怎么要去收别的女人…… 又想到会不会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李殣偷偷收了很多很多女人…… 傅窈突然置气的觉得他还不如死掉。 正当众人心急如焚时,李殣不疾不徐走了过来,在门前站定。 他身形修长挺括,负手而立。 身侧的一众人纷纷低头,静若寒蝉。 “是朕,开门。”李殣缓缓开口,嗓音比先前养心殿时软了一些。 可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李殣略微蹙眉,耐着性子哄道:“朕命御膳房准备了你喜欢的桃花酥。” 话落,屋内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个奴婢都不由得赞叹。 还得是皇上,三两句就能把皇后娘娘哄好。 红檀木的门从里面打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床被子就被丢了出来,随后门又被重重关上。 李殣:“……” 他的神情立马变得阴鸷,浑身萦绕着骇人的戾气。 其他人更是有些惊愕。 皇上这是……被娘娘给赶出来了? 普天之下,还没人敢这么对皇上! 皇后娘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李殣冷冷地睨了傅窈的随身嬷嬷张嬷嬷一眼,厉声问:“她怎么回事?” 今日的傅窈实在是反常了。 张嬷嬷早就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闻言,战战兢兢地回道:“老奴不清楚,今日午睡醒来娘娘便十分不对劲,突然哭了好一会儿,而后便去了养心殿,再之后,就这样了……” 张嬷嬷也听说了太后要往后宫塞女人的事情,思忖了一会后,道:“娘娘这般,许是吃味了?” 说罢,就连张嬷嬷自己都不免有些惊讶。 毕竟新婚夜皇后娘娘被皇上吓晕的事情无人不知。 与此同时的慈宁宫里。 太后斜倚在软塌上,斜了回来复命的刘嬷嬷一眼,挑了挑眉道:“你说是那傻子捣乱才没能把人送进去的?” “是。”刘嬷嬷低着头,有些担忧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她……我们要不要防备些?” 太后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长长的护甲,唇角轻蔑地勾起:“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还能翻起什么别的风浪?” 第二章哄我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傅窈抱着膝盖独坐在床上好久,还是披着被子缓缓起身,打开了宫殿的门。 一直守在门外的宫人见状,忙不迭迎了过来。 张嬷嬷更是躬身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吗?” 这一低头,便看到傅窈光裸着的白皙脚丫,当即吓坏了,惊道:“诶呦,娘娘,您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这可是会着凉的。” 傅窈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没看到想要见到的身影,清丽动人的小脸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了下来。 “娘娘?”张嬷嬷不确定她在找什么:“您是饿了?” 傅窈抿着粉唇一字不发,忽然小手裹紧了被子,径直往养心殿的方向走。 若干宫人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张嬷嬷则是折回去,把傅窈的鞋拿上了。 养心殿灯火通明,门外把守的太监看到这一幕惊愕了一瞬,接着立马道:“娘娘,皇上还在忙呢,奴才给您……” 不等太监把话说完,傅窈抬脚便往里走。 太监也不敢拦,只能任由傅窈走进去。 殿内点了两个火炉,暖烘烘的,瞬间冲去了傅窈身上的冷意。 坐在案前的李殣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 看着面前披着被子光着脚丫的傅窈,那双玉足被冻的通红,再加上傅窈皮肤本就白,不由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李殣皱了下眉,视线凌厉射向跟在傅窈身后的若干宫人,冷声质问道:“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皇后的?” 李殣本就气场强大,压迫感极强的席卷着宫人,令他们纷纷跪了下去,冷汗吧嗒吧嗒往下掉,浑身战栗,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只有傅窈瘪着唇紧紧盯着李殣,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眨了眨。 看着倒是委屈极了。 李殣寒冽的面庞柔和了些许,放下手中的紫毫狼笔,淡淡道:“怎么了?” 傅窈的身体回暖,手指一松就丢了被子,三两步上前,直接抓起了李殣的手。 接触到傅窈细细凉凉的小手,李殣愕一瞬,有些不明所以。 紧接着,傅窈嘶哑干涸的声音挤出了两个字:“哄我。” 李殣扬了扬眉。 原本就寂静的宫殿此刻更静谧了。 宫人们这厢是头也不敢抬了,一颗心狠狠悬了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李殣要发火时,李殣却是缓缓起身,走至傅窈的身边,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骤然离开地面,傅窈瞪大了眸子,像稚童似的懵懂,双手也下意识搂住了李殣的脖子。 李殣大步流星往侧殿走的同时,冷声吩咐:“打一盆热水,给皇后洗脚。” 张嬷嬷忙承应:“是。” 李殣将怀里的小人儿稳稳地放到榻上。 傅窈的脚趾曲了曲,这会儿倒是乖乖地坐着,不闹也不哭,看起来像官窑一碰就碎的白瓷娃娃。 李殣看着眼里的冷意不知不觉被驱散。 就是这么易碎的小人儿,却把他从冰湖里救了出来…… 水很快打来,张嬷嬷看着帝后温馨的画面,却不敢擅自上前,端着铜盆站在外面。 李殣很快将眼底的温色收敛干净。 “进来。” 得了李殣的应允,张嬷嬷才走了进去。 铜盆放在地上,她小心翼翼把傅窈的双足放了进去。 傅窈乖乖巧巧的,任由张嬷嬷摆布,那双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李殣,似是在期待什么。 李殣却移开了视线,对着张嬷嬷说:“照顾好皇后。” 随后又命太监把他的狐皮大氅取来,给傅窈披上。 末了,李殣提步离开,打算回正殿继续批奏折。 傅窈见李殣要走,也顾不得许多,兀自站起来跟了上去。 她的脚本在铜盆中,这么一来带的哪里都是水。 张嬷嬷心惊胆战:“娘娘你可要小心脚滑!” 知晓傅窈又要跟着,李殣耐心告罄,蹙着眉转头看向傅窈。 却见傅窈瘪着唇,泪水氤氲了满眶,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殣只得把怒气压下,有些无奈地道:“朕很忙。” 话音刚落,便听见“咕咕咕”的声音。 李殣视线落在傅窈的肚子上,淡声问:“今晚没用膳?” 傅窈视线不移,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摆膳。”李殣当即吩咐太监。 太监应声。 李殣还要走,衣袖却突然被傅窈拉住。 转身,便见傅窈眨了眨眼,断断续续的小声说:“一起……吃。” 李殣沉默了一瞬。 他自是用过膳了,可看着傅窈透着期待和小小祈求的黑眸,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的眸色深了深,还是坐了下来。 见状,傅窈开心的抿了抿唇,软乎乎的小脸旁漾起小梨涡,挨着李殣坐了下来。 不多时,御膳房便做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香气四溢往傅窈的鼻子里钻,惹的她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吃吧。”李殣分明的骨节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傅窈却没动,反而看了眼那道油焖大虾,随后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李殣。 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殣蹙了下眉,喊身旁的宫女:“给皇后剥虾。” 宫女抬脚走过去,十分细致剥了虾,随后放到了傅窈面前的盘子里。 可傅窈却看都不看一眼,视线粘在李殣的身上。 李殣眉头蹙得更深:“要朕给你剥?” 傅窈眼睛亮了一瞬,慢慢地点了点头。 殿内众人更安静了,低着头似鹌鹑一般,就连呼吸都轻浅了许多。 让皇上剥虾,皇后可真敢啊! 虽说如今的少年君主被太后架空,但李殣却是个阴鸷狠戾的,他们都是打心眼里惧怕。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众人更是惊掉了下巴。 只见李殣默然了会儿,伸手拿了个虾,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不多时便剥了一小碗出来。 接过太监及时递上来的帕子,李殣边擦手边沉声说道:“吃吧。” 傅窈夹了块虾肉,自己却没吃,反而是递到了李殣的嘴边。 李殣一怔,薄唇绷紧,错愕地看了眼傅窈。 “吃。”傅窈歪了歪脑袋,那双眸子荔枝核似的黑得发亮。 李殣看着肥美的虾肉,最终还是张开嘴,轻轻咀嚼。 新鲜的虾肉自带鲜甜的味道。 而今日的似乎……格外新鲜。 傅窈见李殣吃了,笑了笑,接着自顾自地用起了膳。 她吃饭也很安静乖巧,到底是傅丞相家的千金,两颊吃的鼓鼓的也没有声音,让人看着格外舒心。 李殣的眸光闪了闪,执起筷子,也多吃了两口。 用过膳后,他拿着帕子擦嘴,命令:“把皇后送回去。” 可下一瞬,他的衣袍就被傅窈着急地给拉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殣:“睡觉……一起。” 李殣眉头微拧,正打算拒绝,却见傅窈眸子又变得水光粼粼,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这会儿宫女和太监们都麻木了。 他们都知道少年皇帝因为被架空权力,如今渐渐得权,勤政无比。 然而半晌后,听见少年君主得叹息:“好。” 第三章教训妃子 帝后一同回了凤鸾宫,那些没跟着傅窈去养心殿的嬷嬷和宫女见状,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皇后娘娘这是……会争宠了? 但也只是一瞬,众人便低下了头,倒水、燃烛、点香、铺床,各自忙碌了起来。 屋内又暖又香,傅窈的小脸红扑扑的,杏眸直勾勾盯着李殣看。 李殣侧头睨了她一眼,沉声问:“总盯着朕做甚?” 傅窈歪着头眨了眨眼:“……好看。” 几个宫人憋着笑,总觉得今日的傅窈和往常不同了许多。 李殣抿着唇,挥退了宫人。 屋内陷入一片静谧。 傅窈不知何时趴到了床榻,小腿轻轻晃着,双手捧着脸,眼中含笑看着李殣。 “睡吧。”李殣轻启薄唇,随后脱去外衣,躺到了床上。 傅窈却丝毫没有睡意,蹭到了李殣身旁,继续盯着他看。 像是在看这个世界上最珍贵好看的东西一样。 傅窈的目光丝毫不收敛,被这样注视着,李殣无法忽略,陡然睁开双眼,眉头微蹙:“睡觉。” 说罢,便握着傅窈细瘦单薄的双肩,把人按在了床榻上,不容置喙。 傅窈乖乖巧巧的,也不反抗,可待李殣躺下阖上眼后,她便又坐了进来。 李殣耐心有些告罄,睁开眼,不由分说把傅窈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她,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傅窈的头顶响起:“别乱动了,明日朕还要早朝。” 傅窈的脸颊贴着李殣的胸膛,听着李殣胸腔中传出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呆呆地眨了眨眼,听话的不再动了。 两人离得很近,能感受到隔着布料对方的温度,耳边彼此的呼吸声也分外清晰。 只是怀中突然抱着一个香香软软的人儿,李殣也有些不大习惯,但闻着傅窈身上淡淡香味,竟也意外心安,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时,傅窈突然睁开了双眼,慢腾腾地爬了起来。 李殣睡眠一向很浅,在傅窈动的刹那,他便醒了,但他依旧阖着眸。 想要看看傅窈到底要做什么。 傅窈盘腿坐在李殣旁边,借着昏暗不明的光线盯着李殣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傅窈伸出手,把手指放到了李殣鼻子下面,感受到轻浅的鼻息后,松了口气。 还活着…… 李殣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大半夜起来就是为了看他还有没有……活着? 正疑惑着,傅窈又伸出软软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最后对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温软的触感让李殣身躯一僵,还没待他有什么动作,傅窈就复躺了下来,抱着他的手臂心满意足地睡了。 李殣这厢才缓缓睁眼,脸颊被亲过的地方还留有余热般,心下更是惊疑不定。 傅窈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他在黑暗里慢慢收紧手,将傅窈软软的小手攥到手心。 翌日,傅窈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立马变得清醒,掀开被子,眼神慌乱四处乱瞟,寻找着李殣的身影。 恰好张嬷嬷打了水进来,见傅窈这副样子,又结合昨日的事情,当即就明白了。 张嬷嬷把铜盆放好,扭过身子轻声道:“皇上去上早朝了,娘娘,老奴伺候您梳妆打扮罢。” “早……早朝?”傅窈似乎在用小脑袋费力的思考早朝。 在确定李殣没有消失不见,她才松了口气,才恢复如常。 随后傅窈乖乖任由张嬷嬷摆布。 张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手却巧得很,梳头的手艺是一等一得好。 不多时便将傅窈收拾妥当。 今日傅窈穿了一袭兰色锻绣古香缎衣裙,衬的她的细腰更加曼妙,外面披了件大氅。 张嬷嬷给傅窈梳了飞仙髻,特意插了个紫磨金步摇,在透过窗棂射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俏丽动人的同时,又不失端庄大方。 张嬷嬷眸底划过一抹惊艳:“在宫中伺候了这么多主子,还从未见过如娘娘这般宛若天仙的。” 傅窈眨了眨眼,没作声。 “好了,娘娘,各种小主都在殿内候着了,我们也过去罢。”张嬷嬷扶着傅窈起身。 傅窈便跟着张嬷嬷去接受妃子的请安。 她端坐着,目光有些呆呆地扫视过坐在下面的三个妃子。 只有两人不情不愿地起身,冲傅窈福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说罢,也不待傅窈开口,便自顾自地坐下了。 昨晚傅窈去养心殿后又带着李殣回宫的事情今早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大家都以为从前的那个傻子皇后也会争宠了。 唯一一个没起身且长相刻薄的敬妃唇角勾起轻蔑的笑,“皇后娘娘真是贵人事多,今日可叫咱们姐妹好一顿等呢。” 她是太后娘家的侄女,有太后撑腰,这个傻子凭什么跟她争?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傅窈看着敬妃,一贯清澈平静的眼睛多了两分排斥与厌恶。 上一世,就是这个人总是和她抢李殣…… 傅窈张了张嘴,道:“打……板。” 她说话的声音小,语句也不完整,众人都没听明白。 敬妃趾高气昂惯了,也从来没把傅窈当回事,闻言,捂着嘴轻笑了一声:“皇后娘娘若是不会说话,便不要说话了,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别人听不明白,但张嬷嬷却是个精明老辣的,当即便拔高了声调,道:“娘娘说,打板子。” 敬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一脸怒容:“你敢!” 张嬷嬷却丝毫不惧,冷眼看向一旁的宫女:“听不懂话?” 到底是宫里的老嬷嬷,又常年侍奉身居高位的主子,身上也多了分凌厉的气势,让人看了无端害怕。 宫女这才反应过来。 一直伺候傅窈的宫女新柳看着嚣张跋扈的敬妃,道:“娘娘,今个儿得罪了,谁让您不敬皇后娘娘呢。” 话落,另外两人死死按住了敬妃,让敬妃伸出手来,新柳下手极不客气的打起了手板。 另外两位妃子惊疑不定。 殿里一时间只剩敬妃怒骂和喊疼的声音。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养心殿和慈宁宫。 李殣批奏折的手一顿,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倒是胆子大了不少。” 而慈宁宫里,敬妃正捏着帕子哭哭啼啼。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太后:“姑姑,您可要替我做主啊,那傻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命人生生打了我十个手板,这可是摆明了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太后有些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冷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再哭了!吵得哀家头疼!” 她把敬妃安排进宫,为的就是早日生下皇嗣,可这么久了,非但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还被冠上了不敬皇后的罪名。 尤其那还是个傻子! 太后眸光渐冷,看向身旁的刘嬷嬷:“皇后许久未到慈宁宫来了。” 第四章熟睡中也怕他离开么 刘嬷嬷的动作很快,来到凤鸾宫后,姿态恭敬的同时,隐隐又有些端着架子。 “太后请皇后到慈宁宫坐坐。” 话音落地,凤鸾宫上下的宫人都紧张了起来。 无人不晓太后不是个好相与的,傅窈这厢把她侄女给打了,她便叫人请了傅窈过去,能是什么好事? 不过是要替敬妃做主罢了。 见傅窈端坐着一动不动,刘嬷嬷眉头紧了紧,催促道:“皇后娘娘可莫让太后等急了。” 傅窈却一句话不说,看着刘嬷嬷。 那天被两个美人气昏头,她没有忘记就是刘嬷嬷带来的。 她记得刘嬷嬷! 坏人! 前世就是刘嬷嬷给她好吃的,给她糖吃,然后和她说李殣的坏话。 让她欺负李殣…… 傅窈抬起手,指向刘嬷嬷,还是稚子似的语气:“打……板。” 凤鸾宫顿时惊慌起来。 敬妃犯了错打就打了,可刘嬷嬷什么事都没。 刘嬷嬷也是一愣,旋即冷笑:“你们凤鸾宫就是这么教皇后的?” 正当凤鸾宫骑虎难下时—— “皇上驾到!” 门外太监尖锐的嗓音解救了他们。 一袭玄衣的李殣阔步走了过来,若干宫人如临救星,纷纷跪地行礼。 “朕也许久未曾向太后请安,便一同前往罢。”李殣瞥了眼刘嬷嬷,声音难辨喜怒。 刘嬷嬷的脸色一变,也不好再说什么。 宫人很快备好了轿撵。 张嬷嬷站在傅窈的身畔,扶着她去凤撵:“娘娘,这边。” 傅窈却没动,反而将手抽出来,径直朝着李殣的龙撵走去。 她抬起黑曜石般闪耀的眸子,看着俊逸非凡的李殣,执拗地道:“一……一起。” 李殣挑了挑眉。 龙撵本就是专属于帝王一人的,虽大,但也大不到哪里去。 也从未有过妃子和皇帝同挤龙撵的先例。 张嬷嬷吓得不行,忙走到傅窈身侧,压低声音道:“娘娘,凤撵已经备好了。” 可傅窈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仰着头,一动不动,就这么僵持着。 就连慈宁宫的刘嬷嬷等人见状,眼里都捎上了讥笑。 果然是个傻子,如此这番的任性妄为,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但也正合了太后的意…… 李殣眸色深了深,在众人以为他会发怒时,不紧不慢道:“上来吧。” 傅窈闻言迫不及待地踏上软凳,李殣伸出手,她的小手借着李殣的大手,稳稳地落坐在李殣的旁边。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傅窈眯着眼笑了笑。 却有一个小太监不小心踩到了石子,身子一抖,龙撵都跟着颤了一下。 傅窈小小的惊呼声,往旁边歪去,李殣眼疾手快,宽大的手揽住傅窈盈盈一握的腰身,一个用力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傅窈懵懵懂懂的眨了眨眼,更加肆意妄为的往李殣身边去了去。 软软小小的身子蹭来蹭去,李殣的唇越绷越紧。 那个踩了石子的小太监一动也不敢动,颤颤巍巍地开口道:“皇上息怒,奴才该死。” 全部宫人都低着头噤若寒蝉,因为他们都清楚,李殣是个手段狠辣的主。 可谁知李殣只是淡淡地扫了小太监一眼:“走吧。” 小太监呆愣在了原地。 皇上就这么放过他了? “走……走呀。”倒是傅窈催促了下小太监,略哑的嗓子对小太监来说,如蒙特赦。 一路上傅窈都紧紧地挨着李殣。 很快到了慈宁宫。 太后早就得知李殣要和傅窈一同前来,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装作无比欣喜的模样。 “皇上今日总算有时间到哀家这里来了。” 李殣唇角微微勾了勾,笑意却不达眸底,“政务繁忙,望太后恕罪。” 太后笑得也浅淡:“无妨,知晓皇上要来,哀家特意让小厨房把刚做的桃花酥拿了出来,皇上尝尝。” “谢太后挂念。”李殣淡然道。 所有人低着头,不敢看两人表面母慈子孝,实则暗中风云诡谲。 李殣牵着傅窈在桌前坐下。 傅窈眼巴巴地看着让人垂延欲滴的桃花酥。 李殣看在眼底,勾了勾唇角,把桃花酥推到了傅窈面前。 傅窈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纤细的两只手指拈起桃花酥就吃了起来。 她小口小口吃的很慢,看起来却格外恬静可爱,叫人看了都不禁要开心起来。 太后见李殣目不转睛地盯着傅窈看,眸底闪过了丝冷讽,面上却是与之相违和的神情,抿了口茶,装作不经意提起:“皇上,敬妃今日是做错了事,罚也罚了,也知错了,皇上得空去看看她罢。” 虽是商量的措辞,但太后说的语气却掺着命令。 李殣的眉头立马蹙了起来,冷冽刀削的脸上多了两份阴鸷。 正当他思忖推脱时—— 傅窈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桃花酥,板着小脸看李殣,一字一顿道:“不……许。” 李殣的神情微滞,面上的寒冽都褪了两分。 待他反应过来,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太后则是气的指甲都快要掐入到肉里去。 一个傻子,竟也频频坏她的好事! 当即端起了太后的架子,冷冷地睨了傅窈一眼,斥责道:“你要有皇后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殣语气平静地给打断:“母后,梓童乃稚子心性,母后多多宽容,莫要因她,失了您的威仪。” 三言两语让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内心翻涌着滔天的怒气。 “想必今日母后也累了,朕与皇后便不再打扰母后了。”说着,李殣牵起傅窈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请退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太后气的把桌上的茶盏摔了。 “啪!”瓷器应声而裂。 而眼巴巴等着李殣过来的敬妃得知这个消息后,登时气的将枕头给摔了出去,面容变得扭曲了起来。 “这个傻子竟敢搅局!”她此时对傅窈恨之入骨,指尖陷入到肉里都不觉得痛,语气阴狠道:“给我等着……” 傅窈同样生着气,李殣将她送到了凤鸾宫后便打算离开。她却想着太后要李殣去看敬妃,当即拉住了李殣,小脸染上了些许怒意:“不能……走。” 李殣蓦然感觉傅窈变得格外粘人。 但每每对上傅窈那双小鹿般的眸子,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最后只能无奈吩咐身旁太监:“把奏折都搬过来。” 太监都讶然皇帝的好脾气。 不一会儿奏折便搬了过来,李殣在凤鸾宫批奏折,傅窈就趴在旁边盯着他。 她看着他的眉、看着他的眼…… 没过多久,她便昏昏欲睡,打个哈欠。 李殣掀起眼皮恰好看到。 傅窈歪着贵妃榻,双眸紧闭,那张难掩殊色的小脸此刻恬静娇美。 李殣的眸色不自觉柔和了些,放下笔,把傅窈抱进里屋,准备转身离开,衣服却被傅窈紧紧攥住,试了下也没能掰开傅窈的手指。 他扬了下眉。 这算是,熟睡中也怕他离开么? 第五章皇后受伤 次日傅窈醒来时,手里还攥着李殣的衣裳,只是衣裳的主人却已经不见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知晓李殣是上朝,还会回来的,便也不再慌乱了。 只是张嬷嬷刚给她梳妆打扮完,太后宫里的刘嬷嬷又来了。 听到刘嬷嬷来,张嬷嬷的手一顿,迅速给角落里的小太监使了眼色。 后宫争斗向来脏。 张嬷嬷见惯了。 再看向进来的刘嬷嬷,不出意外的看到刘嬷嬷手中端着的一碗汤药。 刘嬷嬷眸中闪烁精光,朝傅窈递了过去:“娘娘,这是太后赏赐的。” 她说的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一个傻子,能辨是非吗? 但张嬷嬷却是混迹后宫多年的,当即眉头就蹙了起来。 谁都知晓太后和皇上并不像表面那般和谐,昨夜皇上才留宿凤鸾宫,今日一早便送了汤药过来。 不是避子药是什么? 只是可怜了皇后。 张嬷嬷有些心疼地看了傅窈一眼。 却见傅窈盯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眸底浮起了些排斥。 尤其是她脑海里闪过前世孩子没了的痛苦,眼眶红了红,忙往后退了两步,“不喝。” 刘嬷嬷没想到这个傻子竟会拒绝,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太后赏赐,岂有不喝的道理?”她的神情阴狠,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强行把汤药灌进去。 张嬷嬷站出来阻拦:“刘嬷嬷,你这可是对皇后的大不敬!” “我奉太后的命令行事!敬也是敬太后!”刘嬷嬷搬出太后,让张嬷嬷变得哑口无言,但眼下她必须拖下去,拖到皇上来。 只是她也不确定…… 皇上是否愿意来,毕竟哪个皇帝会愿意要傻子怀上自己的第一胎龙种呢。 傅窈眼看着刘嬷嬷走过来,慌乱之下,直接伸手用力地推了一把刘嬷嬷。 刘嬷嬷摔倒在地,碗中的汤药洒了她一脸,狼狈不堪。 而傅窈用的力气太大,自己也狠狠跌到了地上。 一时间,凤鸾宫大乱。 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跑到了养心殿,把这事告诉了李殣。 “陛下,您快救救娘娘吧。” 李殣手中的朱砂笔一顿,当即放下奏折,起身赶了过去。 他前脚踏进凤鸾宫,恰巧看到傅窈跌在地上的画面,两个眼睛红红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李殣蹙了蹙眉,眸色渐深。 傅窈被慈宁宫的人围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到双腿疼得要命。 张嬷嬷见状,忙不迭挤到傅窈身边,扶起了傅窈,又叫人搬了个软凳过来。 待傅窈坐下来后,张嬷嬷才小心翼翼地卷起了傅窈的裤腿。 又细又白的皮肤接触到空气,凉的傅窈不禁缩了一下腿。 “我的天呐!怎么伤的如此重!”张嬷嬷看到傅窈膝盖的伤,大惊失色道。 闻言,李殣不由得循声看了过去。 傅窈细腻白皙的膝盖好大一片的青紫,中间那点还有淤血,再加上傅窈的皮肤实在是白,便显得分外可怖! 李殣的脸色立马阴沉了起来,周身的温度都跟着降了几分。 “去取天玑海膏来。”李殣声音难辨喜怒。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惊讶了一瞬。 天玑海膏可是灵丹妙药,举国上下也就只有皇上和太后能用。 但跟随的海公公很快反应过来,承应:“是。” 李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顺便再端一碗汤药过来。” 闻言,傅窈蓦然抬起头来,眸底震惊和受伤两种情绪挤在一块。 他也要自己喝吗…… 可李殣却面不改色,神色如常。 不多时,膏药和汤药都拿了过来。 张嬷嬷双手接过天玑海膏,仔仔细细给傅窈上好了药,刚把裤腿放下来,李殣便端着盛着黑乎乎汤药的碗走了过来,甚至亲自喂她。 傅窈委屈地瘪了瘪嘴。 她不想喝。 “不……”她想拒绝,然而抬眸对上李殣毫无波澜的眸子,眼睛酸了酸,乖乖张开嘴。 温热的汤药吞入腹中。 傅窈忽然吧唧了下嘴,随即歪了歪头。 这药…… “好……”她的甜字还没有说出口,李殣把修长的食指放到唇边,对着傅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然而凤鸾宫和慈宁宫的众人都只能看到李殣的后背,傅窈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李殣便不动声色转身,把空了的药碗递给了刘嬷嬷。 凤鸾宫的宫人光是看着,都格外心疼傅窈。 一个傻子皇后,平日里不受人待见就罢了,如今还要被太后逼着喝避子汤。 本以为皇上是来解救她的,却不想……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痛。 不少宫女都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 虽说傅窈是个傻子皇后,但人却很好,也单纯可怜,他们伺候傅窈,十分省心的同时,也得了不少好处。 如今便也替傅窈难过了起来。 刘嬷嬷却满意无比,语调都好了起来:“多谢皇上体恤,既如此,那老奴便先告退了。” 慈宁宫来的人都等着回去因办事得当被赏。 可几人不过刚刚转身,一道阴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刘嬷嬷,你还不能走。” 刘嬷嬷疑惑地转身,问:“皇上可还有事要吩咐?” 李殣神情阴郁,眼神冷冽锐利:“刘嬷嬷伤了皇后,岂能不罚?” “那就……”海公公在旁附和着想了想,虚笑着说出责罚:“杖责二十。” 刘嬷嬷当即腿就软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哀声求饶:“皇上,老奴并不是有意要伤害皇后娘娘,实在是娘娘自己不小心,皇上明鉴呐……” 可李殣却连眼神都没有再施舍给她一眼。 “都还愣着做什么?”海公公刮了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当即命人把刘嬷嬷给拖了下去。 刘嬷嬷声音都在颤抖:“皇上饶命啊……” 杖责二十打得重了小命都会丢,她这下是真的怕了,眼泪鼻涕一同流了出来。 可无人听她哭诉,很快便被拖得远远的。 凤鸾宫上下都觉得出了这口恶气,心中爽快不少。 只有傅窈像是压根不在意刘嬷嬷会怎样,反倒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李殣的衣裳。 李殣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傅窈眨巴着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道:“疼……” 第六章 假的,信我 傅窈长得好看,说是仙姿玉色也不为过,纵使是看过各色美人的李殣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尤其她此刻泛着泪光的模样,偏偏眼眸还干净得像个三岁稚子,简直叫人……不忍心离去。 海公公似乎看出李殣的犹豫,适时小声提醒道:“皇上,养心殿内的奏折……” “……再差人送过来吧。” 他方才离去不过一个时辰,傅窈就被成了这番模样。 后宫阴私毒谋不断,与政堂相比,有过之而不及,傅窈孩童心智,一会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欺负。 李殣略微无奈地暗叹口气,揉了揉眉心,想在周围找个批阅奏折的地方,才发现傅窈作为一国之后,这凤鸾宫里,实在是有些空的可怜。 除了必要的装饰,他甚至找不到一件精美物什。 难怪位卑如刘嬷嬷都敢欺到她头上。 也怪自己之前手无实权,不能照顾傅窈,如今从太后手里夺回几成权利,该有也该慢慢给她添置上了。 李殣沉默片刻,目光忽然被一隅白梅吸引了去。 似是察觉李殣发现了什么,傅窈眼里一瞬间便放了光,连伤也顾不上痛了,指着窗边案几上的梅花道:“花!好看。” 李殣有些意外:“你喜欢梅花?” 谁料傅窈却摇头:“不,红梅不。” 说完又摇了摇头。 李殣明白了,她这是只喜欢白梅。 他不知为何,忽然觉出几分有趣来,虽然无法知道傅窈为何只爱白梅,但看她努着嘴用力表达自己喜好的模样,有些可爱。 他问:“朕可以到那坐会吗?” 话刚出口,全宫的人都大惊失色,连他自己都愣了下来。 一国之主,什么时候连坐哪都需要询问别人了。 但刚刚的话完全便是脱口而出,众宫人被吓得不轻,全都跪到地上不敢言语。 只有傅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一……一起?” ……张嬷嬷在一旁给主子捏了把汗。 好在李殣似乎不想追究什么,只说:“备两份点心上来,案几旁再添一把椅子。” 整个凤鸾宫瞬间忙起来。 奏折送过来的很快,天玑海膏生效也很快,几乎在李殣刚开始批阅奏折的时候,傅窈的膝盖就不痛了。 她生性安静,这会更是乖巧,只坐在一旁看李殣批改奏折。 这位年轻的君主似乎很会劳累自己,整个人竟然是削瘦的,坐得端庄笔直,时不时皱起的眉头更添威压。 说实话,傅窈在这样的他面前,有些不敢动作。 她盯着李殣看了会,时间一长便百无聊赖起来,便又望向桌案一角的白梅花枝,再一寸寸往下移,看到了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一只手。 那只手灵活而又有力,手背骨线清晰分明,可惜手的主人似乎正在纠结什么,笔尖空悬,迟迟不落。 傅窈顺着看下去,目光忽地一颤! ……齐州大灾,地动三日水源尽断……叩请圣恩……章太傅呈上…… 这是……这是政安十一年那场齐州民乱的起因!! 傅窈内心巨震。 她没记错,她绝对没记错,就是这一纸奏折,让章太傅贪赈灾晌贪得盆满钵满。 后面齐州大乱,百姓暴动,屎盆子还被有心人扣到她傅家头上,父亲因此受到很大牵连。 绝不能容忍。 对她和她所爱之人不利的事,都绝不能容忍。 傅窈情绪激动,指着奏折的手都在发抖,可越着急,她越难以说出完整的话:“坏!骗子,是骗……” 李殣搁下笔,疑惑地看过来。 后宫女子是不能干政的,更何况还是因为痴傻而被无数大臣诟病的傅窈。 张嬷嬷在宫里多年,最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立即就过来搀住傅窈:“娘娘是否太困了?奴婢扶您去歇息吧。” 傅窈疯狂摇着头:“不,不是的。” 她边说,边把被张嬷嬷按住的手抽出来,重新指着奏折。 这下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了,张嬷嬷着急担忧,李殣沉声:“让皇后说。” 傅窈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这个事,连嗓音都沙哑下来,只能抓着李殣的手臂,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真挚:“假!假的……信我。” 李殣微愣,重新看向奏折,一字字对下来,目光越发阴鸷。 再看一遍,确实有问题。 就算灾情属实,齐州本地的粮仓储备数目也和他记忆中的对不上。 章太傅是太后的人,自然知道太后权倾朝野,趁机捞一笔也不是不可能,有人发现问题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谁敢跟太后作对? 不过好笑的是,这章太傅似乎在齐州呆得太久,消息过于闭塞,不知道朝中部分权力已经回到皇上手中的事。 李殣蓦然笑了。 他把这本奏折单独放到一旁,瞬间敛尽眼底的冷意,柔声与傅窈道:“皇后不用心急,朝堂的事朕会处理好的。” 傅窈似乎不太放心这样的回复,依旧看着他,几近恳求:“……查。” 李殣点头:“查。” 翌日早朝。 连着晴了几日,今晨便开始乌云密布,隐隐有降雪的趋势。 李殣示意宫人再添两处炉子,才轻步出了寝宫。 海公公及时为他披上大氅,有些心疼道:“皇上其实不用每日过来娘娘这,离您的寝宫太远了,您上朝早起实在辛苦。” 李殣;“你多虑了。” 海不讳岁数虽大,但是是陪着李殣长大的。 “殣”字,取的是死意,这孩子虽然出生高贵,却从来没受到过待见,作为傀儡被推上至高之位,连妻子都是傻子。 看他一路隐忍至今,海公公是真的心疼。 李殣也知道海不讳一片忠心,因此并不怪罪他的多管闲事,只沉默了一路,下龙辇时,忽然说:“皇后的寝宫离朕确实太远了。” 海不讳胆颤的心终于悬下来,他憨笑两声:“老奴就知……” 李殣唇角微勾,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等有机会,朕会将栖月宫改为皇后寝宫。” 海不讳:“?!” 栖月宫,是先帝为最挚爱之人专门修建的寝宫,为此不惜推平两座宫殿,建得精致豪华,后宫所有宫阁相比全都黯然失色,可惜据说那名女子并不愿为笼中鸟,自尽于先帝面前。 从此先帝荒淫无比,不理朝政不治后宫,才导致太后能有今日权力,也是李殣悲惨幼年的根源。 那座宫殿也从未有人住过,一直封锁至今。 皇上这是……真的喜欢上皇后了? 第七章 扳指 海公公想到这,暗暗给了自己两巴掌。 想什么呢? 皇上从小就是明事理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上一个傻子? 只是太后要用傅窈牵制皇上,皇上将计就计做出戏而已,可不能乱想。 李殣似乎看穿了海不讳的想法,眸中闪过一抹真假不明的笑意。 傅窈醒过来时,依旧没看到李殣身影,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却在准备起床的时候愣了一下。 李殣枕头处,放了一枚白玉扳指。 傅窈记得这枚扳指,甚至连上面每一处花纹都无比清晰,因为前世李殣为救自己而死时,呕着血,挣扎着往她手心里塞的,就是这扳指。 她不明白是何意,只知道上面越抹越多的血迹,配着那温润的白玉,实在像一把长刀,直直往她心口刺。 李殣当时说:“谢谢,还给你。”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用命救自己,为什么要说还给她? 他欠她什么了,她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傅窈重生这么多天,却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周围都是虚幻的,一切都假得像濒死前的幻境。 尤其在此刻看到那枚扳指时。 傅窈几乎一瞬间便颤抖起来,她紧紧握着扳指,想确认上面有没有猩红刺眼的血迹,手心里却忽然一湿。 她哭了。 泪水无声地往下砸。 上一世李殣死时,她也是这样紧紧握着这枚扳指,也只有这枚扳指。 前世与今生的记忆重叠交织在一起,她恍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重生了,也分不清这枚扳指是不是李殣死前给她的。 她迫切下床,被子拖到地上也不关,只踉跄着往前跑。 她想看到李殣…… 她要看到李殣! 张嬷嬷被吓一跳,连忙过来扶住傅窈:“娘娘,您没事吧?” 傅窈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只摇头,眼泪却还是不住地往下淌。 张嬷嬷被这泪珠子落得一阵心疼,见她抓着东西,连忙道:“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去早朝了,知道您醒来会找他,所以特意留下扳指,好让您安心。” ……原来是这样吗? 傅窈有些不敢相信,张嬷嬷见状,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您放心吧,皇上走时答应今日会再过来,还特意让婢女添了火炉,说今日可能降雪,让您小心别着了寒。” 宫里确实比平常暖和,傅窈渐渐安心下来,她抿唇点头,忽然又拉住张嬷嬷袖角:“等,等他,门口。” 张嬷嬷知道自家是个固执的主,见傅窈眼神坚定,只能遂意,让宫人把炭火搬到宫门口,又找了木椅,还在上面垫了毛绒软垫。 傅窈却不坐,坚持站在宫门口。 这雪来得比预料中的早,不多时就洋洋洒洒往下落,傅窈喜欢绯红,张嬷嬷便给她拿了红色的伞。 但今日李殣似乎是被什么事拌住了脚步,迟迟未归。 张嬷嬷怕主子凉到,便悄悄找宫人去探消息,可人还没派出去,金色的步辇便出现在了拐角。 白雪如絮,红墙华美,李殣徐步下了步辇:“皇后怎么在这?” 他眉尖微蹙,不悦地看向张嬷嬷,厉声呵斥:“今日大雪,皇后着凉了怎么办?” 宫人簌簌跪了一地,傅窈拉住李殣:“是我……是我,等,等你。” 李殣默了两瞬:“今日有事耽误了些,进宫吧,外面冷。” 傅窈却拉过他的手,把扳指塞进去:“别,别给我。” 李殣有些不明所以,张嬷嬷解释说:“娘娘今日起来看见扳指便一直落泪,然后执拗地要在宫门口等皇上归来,我们也不知为何。” “你不喜欢?”李殣问。 傅窈点点头。 李殣刹那便有些失落,不过这情绪只在眼里微闪一瞬便消失不见。 他把扳指重新戴好,却不料一个身上还落了不少雪的小小可人儿忽然扑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傅窈低声说:“玉不要,要你。” 李殣浑身一僵。 章太傅的事确实有问题,他惊异于傅窈居然知道,也苦恼于这件事背后的错综复杂,沉思一路不知如何解决,情绪也十分苦恼。 这刻,绷着的心却蓦然放松。 傅窈身材娇小,披了银白的披风,肩侧落了些雪,看着实在像个毛茸茸的小雪兔。 ……有些愈心呢。 帝后进到宫内,周身寒气渐褪,李殣让人端了热汤上来,傅窈还没喝下,宫外忽有人忙不迭地往里闯。 海不讳拦下:“哪个宫的,这般没规矩?” “太后!是太后!”小宫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太后娘娘落水了!” 李殣瞬间阴沉了目光,连声音都带上几分肃意。 “摆驾,慈宁宫。” 雪落得越来越大,明明是正午时分,天却阴得恍若傍晚。 冰天雪地里,太后落水这般的大事,皇上皇后自然要一同到场查看,即便李殣并不想让傅窈去。 ——毕竟他才着手章太傅的事,太后这边就出现意外,简直来者不善。 两人下了步辇,李殣站在傅窈身前:“进去后一切交给我,你不必多言。” 傅窈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李殣一身阴鸷气息,在跨进慈宁宫的一瞬散了个干净。 太后躺在床上,床前隔了两层白纱幔,叫人看不清里面情况,屋子却热得十分厉害。 几个妃子满目担忧长在纱幔前,见帝后前来纷纷行礼。 李殣沉声:“太后可无碍?” “太后娘娘年岁已高,虽宫人救治及时,但此遭寒气入骨,调养起来较为困难,只怕得静养到开春了。” 开春开春,齐州的难民都能见白骨了。 李殣面色不动:“朕能进去看看太后吗?” 太医当即拦下:“皇上刚从外面回来,恐会冲撞太后。” 既然不能见,那这落水多半为假,李殣“嗯”了一声,对着纱幔道:“太后还请安心静养,朕会找人送些补品过来。” “另外,海公公,”李殣拂袖,“太后凤体尊贵,此遭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有心为之,必须查清,此件事你吩咐下去,必要时可以让京兆司的人过来勘验。” 纱幔内忽传出几声清铃。 有宫人俯身至床侧聆听什么,片刻后出来道:“太后说,此事无需劳烦皇上费心彻查,是她不慎歪了脚才滑落水中,另外,太后希望这几日皇后娘娘能陪伴照顾左右,以表率后宫。” 傅窈浑身一颤。 第八章 避子汤 太后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慈宁宫这下直接死寂下来。 让一个傻子去侍奉? 真是出好戏啊。 所有人各怀心思,敬妃唇边一抹阴冷笑容,眼里逐渐趾高气扬。 别人不知道太后心思她还能不知道? 太后这是故意敲打皇上,让他拎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插手那么多不该插手的,同时也是明示后宫,她才是这后宫之主,一个傻子皇后就算再得宠,也威风不到她头上。 并且最最关键是的,凤鸾宫的线人来报,说章太傅败露之事,是皇后从中作梗。 一个傻子能有这么大本事? 如果线人所言属实,那结果只有一个——傅窈骗了所有人。 太后万万没想到她找来钳制皇上的傻子竟然会反过来威胁自己,气得差点将牙咬碎。 借尽孝之名,把傅窈锁在她身边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她倒要看看,这贱人到底有没有在装疯卖傻。 傅窈站在李殣身后,悄悄拉了拉他的袖角。 她不想去。 本能让她感到恐惧。 李殣没有转身,依旧负手而立,傅窈没得到回应,心里有些发慌。 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除了李殣,全都是加害过她,她无比讨厌的人。 见众人沉默,替太后传话的年轻宫女又清了清嗓子:“太后的意思,奴婢传达明白了吗?” 海不讳何曾看得下去一个婢女在皇上面前耀武扬威,正要发作,李殣却道:“朕明白,眼下太后抱恙,皇后作为小辈,又是后宫之首,确实有义务表率六宫,服侍在侧。” 傅窈心里一紧,拒绝的话几乎就要出口,却想起来进门前,李殣让她不要说话的事。 傅窈有些委屈,咬着唇,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抓着袖角的指尖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袖角的主人回应了她。 傅窈抬起头来,眼里有些疑惑,李殣仍然背对着她,声音沉稳如钟:“而朕作为一国之主,多年来承蒙太后教导,此番尽孝之机怎能错过?” 他扬了扬袖,当即吩咐道:“海公公,在慈宁宫中派人收拾出一间闲屋出来,朕与皇后需时时照顾太后左右,这几日便在此下榻了。” 这…… 一番话惊得慈宁宫众宫人纷纷跪地请罪,传话的宫女更是头都不敢抬:“皇,皇上,您龙体尊贵,怎么能屈居于闲屋。” “怎么?朕要向天下表孝心,好让四海都知朝堂之上母子齐心,屈居闲屋又有何干系,您说对吧,——母后?” 李殣尾音拖得极长,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周身气质却冷得让人不敢喘气。 皇上从小便知道自己是被摆弄的棋子,年岁稍长便开始在太后手下谋求自己的道路,这两年越发针锋相对。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两人不待见? 这声从未喊过的“母后”,可是激出众人一身冷汗,就连海公公都担心,李殣这次是否太过冒进了。 隔着几层纱帷,看不见太后表情,但她许久都未动,整个慈宁宫再度一片死寂。 众人长久的沉默后,床头的银铃又一次响起。 传话宫女聆听片刻,出来道:“太后娘娘十分欣慰,一切照皇上的意思安排。” —— “你说皇上他不会——”敬妃压低声音,很是痛心地指了指自己的头,“不然怎么会为了一个傻子跟太后作对?” 慈宁宫挨着御花园,敬妃拉着小自己两岁的安贵人在亭内赏雪。 安贵人连忙嘘了嘘:“姐姐可别说,我怎么看皇上都不简单,他或许是在利用皇后反向钳制太后娘娘呢。” “说的也对,”敬妃恍然大悟,“安妹妹不愧是军将出身,看问题比我……” 安成月忽然拉住敬妃。 两人瞬间屏了声,一同往旁边小路往前。 那是通往慈宁宫的路,自打帝后住进来后就变得异常热闹,时不时有人经过,送什么的都有。 宫中等级森严,帝后的吃穿用度,和妃子、贵人相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傻后就算之前再怎么不被人待见,如今和皇上一起住在太后的宫中,也没人敢亏待了她。 而敬妃今日拉着安贵人来此赏雪的目的就在这。 她实在太好奇皇后的配置了。 自从知道傅窈要在这长住,她心里就有无数虫蚁在爬,她爱慕皇上,好奇他们的一切举动,更想看看那从小痴傻,生来卑贱的傅窈,用得上什么好东西。 但这些宫人还没走到视线内,敬妃便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药味。 ……太后落水是假,为了掩人耳目,药汤都是在慈宁宫内由自己人熬制。 这条路端的是谁的? 敬妃心猛地跳了一拍,她隐隐觉得自己要发现什么,激动与好奇催促她查明疑惑,于是没等宫人过来,便直接站起身,跟安贵人道:“妹妹你在这稍等,我过去看看。” 安贵人莞尔。 待敬妃走后,随身的宫女不解问:“主子,敬妃她似乎有些谋划,您不上去看看吗?” “看看?”安贵人笑容带上几分讥讽,“这没脑子的人想送死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可那边……” “放心,消息我已经递过去了,他处理得过来。” 敬妃出了亭子,装作无意经过,拦住到此的宫人问:“是要送药去太后那吗?” 小宫女应该是新来的,战战兢兢回复:“回娘娘,是皇后的。” “皇后病了?”敬妃吃惊问,“本宫为何从未听说,今日见她气色也还不错,是什么老旧顽疾吗?” “奴婢,奴婢不知,”小宫女埋着头,端药的手都在抖,“这药是海公公特意吩咐的,最近每日都往皇后那送。” “张太医的药?” “啊……这,奴婢,奴婢……”小宫女一副要哭的模样,咬着唇想半天,最后索性壮着胆子道,“皇后娘娘还在等奴婢,奴婢先告退了。”说完便跑。 敬妃凤眼微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避子汤啊。 皇上果真在利用傅窈做戏。 敬妃的心情一瞬间便畅快起来,又不禁嘲笑自己真是无聊,怎么会跟一个傻子争风吃醋。 傅窈此人啊,真是悲惨到生来就要被玩弄呢。 她顺手折了枝白梅,正想回亭子里与安贵人分享此桩喜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情绪不明的轻笑。 敬妃回头,目光一震。 少年君主笑着看她:“敬妃似乎对皇后的药很感兴趣,怎么,你也想尝尝吗?” 第九章 酥点 李殣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枝覆了雪的白梅。 屋内点了炉火,很是暖和,花枝上的雪很快便化成了水,挂在枝头欲坠不坠,晶莹剔透,衬得这枝白梅更加出尘。 李殣将花放到傅窈手中,道:“还是你拿着好看。” 傅窈不明所以地侧着头,疑惑问;“晚?” 两人一起住在慈宁宫这几日,李殣对傅窈越发了解,比如她无法说出完整的字句,但会抓关键词表述,再结合表情稍加思索,便能得出傅窈真正想说的话。 正如此刻,她问的是:“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李殣替她将额侧的发丝顺到耳后:“路上遇到人,耽误了片刻。” 傅窈点头,不再多问。 宫女送来的药还放在桌上,李殣端起来:“先喝了吧。” 傅窈眨眨眼。 李殣送来的药总是很神奇,她闻着是苦的,但喝到口中是甜的,简直就是糖水。 她看着李殣俊秀的眉峰,心里忽然一痒,便对上他的目光:“喂我。” 喂我。 这两个字眼,她算是说得越发熟练了,丝毫不带停顿。 李殣瞬间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便也就由着她,拿起勺子开始舀,还往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 冬日天寒,放药的盘子内部做了镂空,用铁皮包了,填满细炭,从太医院一路送过来,药温刚刚好。 傅窈小口小口喝着,眼里都快笑出蜜来。 太后派来盯着帝后的线人见状,越发觉得太后未免过于猜忌。 一个连避子汤都喝得发笑的皇后,怎么可能是装傻呢? 李殣慢慢喂着,倒也极有耐心,他一直觉得自己这皇后有些像小雪兔,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恬静可爱,多少有些看不够。 门外忽有人叩了叩。 海不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上,养心殿内一切准备妥当。” 傅窈接过碗:“自,自己,你去。” 她知道李殣这几日在忙章太傅的事,眼下正是最重要的时候,所以端着药自己便喝起来,还冲李殣笑了笑,意思是让他放心。 李殣点头:“我让人给你备了花酥,别出门,等朕回来。” 傅窈眸子一弯。 慈宁宫离养心殿并不算远,但李殣这次去了很久。 傅窈拿着花枝看了一会,找来瓶子给它插上,然后便做在窗边看雪。 太后不喜欢梅花,窗外除了落满雪的假山什么也看不见,傅窈有些失望,百无聊赖中渐渐有些饿了,可李殣口中的花酥却迟迟未到。 再半个时辰后,傅窈终于等来叩门的人,却并不是送点心的,而是太后身边,上次传话的宫女,身后带了一大群护卫。 张嬷嬷瞬间拦在傅窈身前:“这里是皇后暂居之地,你们带护卫来是什么意思?” 宫女面色冰冷:“敬妃误食了一盘点心,忽然倒地昏迷不醒,送点心的婢女说那盘点心是要送到皇后这的。” 她四下环视一圈:“我们怀疑有人对皇后图谋不轨,事关重大,整个慈宁宫已经戒备,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还望张嬷嬷配合。” “怎么可能,那盘点心是皇上命人做的。”来的侍卫全都配了刀,张嬷嬷很少见这么大阵仗,急得眼眶泛红。 但她到底是在宫中呆的久,这种情况下还能迅速理清思路:“就算有人想加害娘娘,既然选了下毒的方式,又怎么敢刺杀进来,而且这些都是你们的说辞,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直接带人围宫,到底是想关住谁?” 傅窈站在张嬷嬷身后,看着侍卫腰侧的刀,眼里蓦然腾升出一股恨意。 她没管两人在说什么,直接走到最近的侍卫身前,刷地抽出长刀。 利刃出鞘的声音尤其刺耳,所有的人瞬间停下来看着她。 张嬷嬷被吓得一跳,连忙过来想要将刀拿走:“娘娘!这个不能碰的!” 傅窈推开她的手,把并不怎么拿得动的刀拖在地上,割破长裙也不管,直往门口走,然后一鼓作气,狠狠地丢了出去。 门前的雪被宫人扫过,金属砸在石板上,铿锵一声,惊得众人打颤。 皇后这是想做什么? 傅窈扔完一把,又抽了第二人的佩刀继续往外扔,传话的宫女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上前打算阻拦。 可“皇后”二字还没喊出来,眼前白光一晃,傅窈双手举刀对着她,眼眶发红:“滚。” 宫女傻住。 傅窈清晰地再度重复一遍:“滚!” 这屋子里权位最高的就是皇后,谁知道一个傻子下一瞬又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偏偏皇上最近又尤其照顾她。 宫女被刀指得不敢喘气,虽然她并不把这傻子皇后放在眼里,但又怕她真的砍过来。 自己就算有太后撑腰也只是一个宫女,必然不值当。 她畏缩地往后退一步:“娘娘息怒,此事是奴婢莽撞了,关于侍卫是否需要佩刀保护娘娘的事,奴婢会再去请太后的旨意的,您请稍安勿躁。” 宫女说完,招了招手,一行人跟着她退出去。 屋内又安静下来。 傅窈脸色有些差,摇摇晃晃地往床边走,张嬷嬷连忙扶住她。 她道:“我呆,一个人,呆。” 张嬷嬷眼里满是心疼,她知道傅窈委屈,又苦于没法好好和她交谈,替她排有解难,只能点头道:“好,奴婢不打扰您,您有事唤奴婢就行。” 傅窈独自缩回床上,脑中却乱得不行。 或许这回重生,是真正的重生,有些事虽然和前世一样,但随着她做出与前世不同的选择,已经出现了很大的转变。 比如太后落水,再比如敬妃中毒此事,从前从未有过。 她已活了两世,其实不在乎自己被人怎么对待,但她不想让前世的结局再度重演。 她虽有些痴傻,也不怎么会表述,但心里还是有些明白事的,比如前世李殣成功推翻了太后,但最终还是惨死。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有人利用她来杀李殣,可前世李殣死时,太后已经死了。 不是太后,又是谁呢? 重生这段时间,她一直沉溺于李殣还活着的幸福中,忘了思量这些事。 自己的食物被下了毒与那些刺目的长刀提醒了她。 她和李殣的周围,从来便不是安全的。 第十章 这口气,朕替你出 傅窈等到快入夜,李殣才回到慈宁宫。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晚膳一直未送过来,傅窈却没什么胃口了,独自坐在里屋,张嬷嬷问她需求也不言语。 等屏风外传出李殣的声音,她才起身,踉跄两步往外走:“回,回了?” 李殣正在听张嬷嬷汇报白日侍卫的事,闻声抬头,面上竟少见地挂了喜意:“嗯,回来了。” 傅窈莞尔,跑过去拉住他:“太傅,事。” 李殣没想到她竟然会先关心这个。 他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摸了摸傅窈微乱的发髻:“今日所有证据都已敲定,不算齐州这次,章太傅已经贪污了上百万两银钱,” “状纸已下,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李殣素来威严阴冷的眸子,此刻透着些难言的笑意,“朕安排了几日的好戏,马上便能上场了。” 傅窈深居后宫,不太明白前堂之事,但看李殣面色,想来是极好的结果。 “那,人呢?”傅窈想了想,又补充道,“齐州,齐州,人。” “齐州的百姓?” 李殣没想到傅窈心智不全,竟也如此关心百姓,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但下一瞬,他忽自嘲似地笑了。 傅窈从小便善良热心,否则怎么可能会跳进隆冬的冰湖里,救一个满心死意的他? ……到底是他害了她。 若不是那次溺水濒死,傅窈也不会伤了心智,更不会受十多年的嘲讽和冷眼。 李殣心中渐痛,他紧抿着唇,看了傅窈半晌才反应过来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傅窈见他这般神情,心里慌张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正欲言又止时,李殣忽然抱住她。 “皇后放心,”李殣声音低沉,“朕已派得力之人前往齐州赈灾,那边很快便能安然无恙。” 傅窈被他勒得有些紧,没法点头回应,便小小地“哦”了一声。 面前人却没有撒手的意思,反而抱得越发紧了,傅窈搞不清这家伙为什么忽然高兴又忽然悲伤,只能由着他抱。 李殣忽然道:“谢谢。” “嗯?”傅窈真的懵了。 谢什么? 章太傅的事吗? 傅窈眨巴眨巴眼睛,嘻嘻笑起来。 她做了一件好事呢。 李殣抱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这个小雪兔,目光一瞥,发现她的裙摆破了。 张嬷嬷知道傅窈不好解释,便忙道:“娘娘今日拖着刀往外扔,便割破了。那些侍卫惊到了娘娘,娘娘也不让换,独自坐在里屋,听见皇上您回来才出来的。” “无妨,朕备的新衣正好可用,”李殣道,“海公公,你去取一下。” 海不讳应声而去,不过一刻钟便带了两套衣物返回。 傅窈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衣裙整体用的枣红,上有云锦暗纹,金丝绣凤,端庄而又大气,和李殣那一套配色一致。 但这样正式的华服,一般都是极其重大的场面或者宫宴穿着,今日这是要做什么? 李殣及时解惑:“太后身体恢复得不错,朕今夜设宴冲喜,皇后与朕一块去。” 傅窈吃惊:“好……好了?” “嗯,好了,”李殣极轻地冷笑一声,“今日太后还亲自去到养心殿,想与朕谈论国事,可惜来晚了。不过让朕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能分身顾上慈宁宫这边,宝刀不老啊。” “不过你放心,”李殣看着她,“这口气,朕替你出。” 傅窈缩了缩脖子。 这会的李殣……怎么感觉很凶呢? 傅窈不太会跟宫人表达自己饿了或者想吃什么,李殣知道这点,几乎每次来都会叫随身宫人端上点心。 这次梳妆十分细致,时间也长,傅窈有点心垫肚子,倒也耐心的配合。 她很喜欢这身装扮,红色喜庆,还和李殣是一套。 这站在一起得多好看啊! 等帝后准备妥当坐上步辇时,天黑已久。 傅窈发髻高挽,钗了两只简单却又精致的金雕发簪,简单而又不失华美。 到底是正式场合,傅窈便没任性地要求共乘步辇。 但万万没想到李殣会比她任性,梳妆时就叫宫人别太心急,路上还走得极慢。 两人到未央宫时,前来赴宴的大臣已经坐满席位。傅窈环视一圈,看到了高堂侧位上笑容僵硬的太后本尊。 她和李殣这是迟了个大到。 太后捂得很严实,似乎这样才符合大病初愈之人的身份,但她此刻其实非常燥热,心里还压着一口不上不下的火气。 她知道李殣要对章太傅下手,白日到养心殿准备拦下,却不料路上被告知敬妃中毒险些丢命,不得不耽误了会。 再赶过去时,大臣都已经散完了,李殣正改完最后一本奏折,抬头冲她微笑:“太后到此,是来散步的吗?” 太后:“……” 假意落水淹不死她。 但能被李殣气死。 这竖子,怎么从前就没看出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现在骑虎难下,简直叫人无法安心。 眼下帝后的迟来,对太后来说简直就是对白天一事的嘲讽,但她偏偏没有借口发作,只能先隐忍着。 李殣牵着傅窈的手,一步步上到高堂,四下行礼叩拜。 傅窈其实有些紧张,她因为心智问题,在李殣还没怎么掌权的时,很少出席这种场面。 而近来朝中换血,很多新任的大臣都未曾见过这位遭人诟病的皇后,今日一见,全都被傅窈的容貌惊住。 傅窈落座于李殣身边,李殣环视一圈,问:“敬妃为何还未到?” 傅窈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 他不是知道敬妃中毒了吗?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后宫诸位嫔妃更是一头雾水,小声问周围人情况,安贵人坐在后排角落,似笑非笑地吃着葡萄。 她这位置及妙,不容易被注意到,便和贴身宫女同坐,一起欣赏这一出好戏。 见没人说话,李殣脸色微沉几分:“敬妃与太后素来亲近,这种场合不该不来,可是身体抱恙?” 说着,目光移向太后。 太后只得道:“皇上难道不知?敬妃她今日食了一盘酥点,如今还在床上不起,如何来赴宴?” “酥点?”李殣无甚情绪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叫人觉出几分压迫感来,“到底是何情况?” 第十一章 人彘 方才与傅窈一同进来,服侍左右的张嬷嬷忽然走出,跪在大殿中间俯身道:“皇上,此事明显是有人想要加害皇后娘娘,奴婢侍奉娘娘多年,知她有诸多为难,此次还请您做主!” 傅窈:“?” 这两人什么时候商量好这一出的?! 张嬷嬷话音刚落,大殿哗然一片。 傅丞相更是直接愣住,错愕地看向皇上与傅窈。 他被迫将女儿嫁入宫中的时候,预料到她会被欺负,所以上下打点了一番,就是希望傅窈在宫中日子能好过些。 最近常有人说皇后在皇上那得了宠,他其实不太相信,觉得自己女儿不会争夺这些,所以也不至于遭妒受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嬷嬷哭诉着说:“皇后娘娘近来一直住在慈宁宫中陪伴太后,行事谨慎小心,娘娘本就有诸多不便,这几日更是操劳。今日皇上体恤娘娘,赏了一盘点心,不知为何却去了敬妃那,然后演变成眼下这般情况……” 几句话将所有人全都听得愣住。 皇上赏给皇后的点心被敬妃吃了? 还吃中毒了?! 这是什么奇幻的事情? 角落里的安贵人吭哧清笑一声,惊得她婢女左右看:“主子,您小点动静,万一被人注意到就不妙了。” “我爹是将军,我前面都是贵人美人,谁敢打我的主意?”安成月笑了笑,确定周围没人能听见后,拉过婢女凑到耳边说,“萧儿,你知道我笑什么吗?” 婢女吴萧摇头:“不知道。” “我给你拆解一下那个嬷嬷的话,‘一直陪伴’等于皇后在慈宁宫三天没出屋,还说什么皇上体恤,所以赏了一盘点心,太有趣了,谁不知道皇后在慈宁宫这几天,皇上夜夜陪同。” 吴萧惊冷,丢出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结论:“所以主子您吃醋了?!” “救命,吃我师兄的醋?你还不如杀了我。”安成月剥了颗葡萄塞进嘴里,瞥了李殣一眼,“那毒就是他故意给敬妃下的,这次一箭三雕,安排的是不错,不过漏洞也多,改日让师父知道了,他又该挨罚了。” 吴萧摇头;“听不懂,只是下了毒,为什么一箭三雕了?而且这难道不会害了皇后娘娘吗?” “也没指望你听懂,”安成月却懒得解释了,抓起把葡萄塞给吴萧,“吃你的吧。” 众人听完张嬷嬷的话还在发懵,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得出两种解释。 一是点心在路上被人下毒,想要谋害皇后,不料却被敬妃劫去吃了。 二是……点心本来就是有毒的。 但是!这如何可能? 皇上逐渐掌权以来,雷厉风行的作风与难以被人猜透的计谋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就算再不怎么喜欢傻子皇后,也不可能蠢到直接下毒的地步。 皇后再痴傻,父亲也是当朝宰相,并且一直站在皇上这边。 他没有理由做这种自断后路的事。 所以只有可能是第一种解释了,那问题就变得有趣起来,谁想加害一个压根不会威胁到人的傻子皇后? 李殣端起玉杯摩挲一阵,目光逐渐阴沉:“皇后再如何,也是这六宫之主,后宫中竟然有人心思不正,是嫌近来过于太平安稳了吗?” “是啊,而且皇后的点心怎么会到敬妃那?” “可不是敬妃后果不堪设想啊!” “……话不能这么说。” 四下渐渐谈论开来,李殣道:“海公公,将送点心的宫女带上来。” “不用,”太后忽然开口插话。“哀家今日找太医去看过,敬妃无甚大事,或许只是吃杂了东西,一时闹肚子罢了。” 李殣眼中笑意愈深:“真是如此?” “哀家说的莫非有假?”太后虽在笑,已布皱纹的眼尾却有些冷意,“哀家岁数虽然大了,但后宫之事还是能处理好的,皇上年轻有为,该多顾庙堂之事,别整日将心思放在六宫之上。 “皇后虽然貌美,但怎能比国事重要,不是么?” 四下再度沉默。 “太后教导的是,”李殣笑意不减,“实不相瞒,朕今日除了替太后祈福,还有一件事要做。” 太后心猛然一跳。 她本意是想在诸位大臣面前讽刺李殣对一个傻子皇后过于上心,但没想到这般难听的话,李殣都能顺着接下去。 这竖子到底准备做什么? 难不成是章太傅的事? 可她今日到养心殿扑空后,得到线人消息说章太傅还在齐州安然无事,想来李殣动作也没那么快,他们还有后路可退。 心念到此,太后松了口气。 李殣沉默几息,似乎就是在等座下人猜测,他则细口抿了抿茶水,道:“带罪臣章向辛。” 海公公嗓音高扬:“带罪臣——章向辛。” 太后猛地一震。 铁链拖曳碰撞的声音远远传来,未央宫大门被推开,宫外夜色浓厚,寒气逼人,席卷进来的风裹走宫内不少暖意。 挨门坐的几个臣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紧接着,他们闻到了一股血味,和吹进来的寒风一同四散开。 铁链声越来越近,迟钝而又缓慢。 众人渐渐觉出不对劲来,牢内就算给人戴了镣铐,也不该走得如此慢才对,而这低沉沙哑的摩擦声,越听越像什么物设被拖在地上走。 未央宫内灯火通明,照亮殿门外大片空地,一阵漫长的等待后,门前终于出现一行人的身影。 一行手中握着铁链的人。 他们费力前行着,在快到殿门时,一齐停下,往后撤了两步,费力抬起一个硕大的黑色陶罐。 陶罐半人高,最胖处需要三人和抱,罐口被封了木板,木板中心是一颗头。 一颗头发污糟,脸色惨白的头。 一阵狂风倒吹进未央宫中,血味几乎布满整个大殿,所有人全都僵硬下来,无比震惊地看向那个陶罐。 罐子里的,是他们曾经的同僚,章太傅。 ——而现在已经是人彘了。 第十二章 可以更狠 章太傅一直于齐州任职,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还是这副模样? 皇上太后针锋相对,臣子也逐渐划分为两派,若只是坐在一块吃饭谈笑还好,此刻章太傅以这般模样出现,明面的平和瞬间被打破。 大殿的气氛,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太后面色差到极致,整个未央宫只有李殣一人略带笑意。 陶罐被放到大殿正中,章向辛明显还活着,一见太后,簌然便落下泪来。 他剧烈呼吸,喉头哽咽着,眼里明显是求救的意思,可惜被东西封了口,无法言语,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声。 礼部陈尚书是太后的人,见状拱手说道:“皇上是为太后祈福才办了此次晚宴,如今被血煞之气冲撞,只怕不妥吧。” “为国事辛劳,怎么会惧血煞之气,况且太后向来心系庙堂与百姓,就连方才都不忘教导朕,朕又怎可懈怠呢?” 李殣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回荡在未央公众,叫人听不出他的悲喜,但即便如此,四下一时也无人敢动。 爱国爱民这顶高帽,他算是给太后扣死了。 太后此回处处被动,甚至连一句驳回的话都不好说,便乘着喝茶的间隙,向礼部尚书递了个眼神。 陈肖会意,再度行礼道:“既如此,老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上解惑。” “陈爱卿直言。” “皇上五日前才派人查验章太傅赈灾一事,太傅长期居于齐州,而齐州离此地千里,往返少说也要四日有余,按正常章程,今日不应……不应……” 礼部尚书卡了许久都不知如何描述最为恰当,最后神情复杂,干脆道:“不应以这副摸样出现在大殿之上。” “没错,朕是在五日前才放出消息,但若非证据确凿,岂会随意捉拿前朝旧臣?” 李殣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礼部尚书所辖和京兆司毫无干系,但连你都知道齐州路远,五天时间按正常速度根本无法抓住人。风声总是比腿快的,朕要是不提前下手,被为祸苍生的奸佞之臣跑了,又该如何?” 陈肖愣住,冷汗连连。 他无话可说。 这件事是章太傅咎由自取,只要贪污赈灾银钱的事被皇上捏到确凿证据,那他就只能沦为弃子。 ——哪怕这笔钱是替太后贪的。 “章向辛,自任太傅以来,多年居于齐州。齐州位置特殊,地上河高悬,三年前决堤一次,洪水肆虐,章太傅负责赈灾修缮。 “今年又逢灾祸,但钱款尚未下拨,可饶是如此,从章太傅手中流走不见的钱款,也有百万两。朕没记错的话,这大抵是三年前赈灾的全款吧?” 四下猛然一惊,连傅窈都睁大两分眼睛。 赈灾全款? 他竟然如此贪心?! “或许今夜会有人觉得朕手段狠绝辛辣,那你们可以亲自去看看齐州的百姓!挖土三寸,只怕已全是白骨。”李殣站于高台,枣红龙袍庄重华贵,“如章向辛般的人再来一个,朕的手段只会更狠。 “诸位心中有鬼的大臣,夜里睡觉可要记得睁眼。” 他说着,一步步走下高台,略微消瘦的身躯笔直而又修长。 “不过朕也不是什么不能通情达理的人,百万两银钱,正常花费,三十年都费劲,”李殣走到章太傅跟前,眼尾冷笑不减,“可你家中找不到这么多银子。” 人彘矮小,周身血味熏天,李殣却丝毫不在意,甚至附身靠近章太傅,亲手取走他口中的布团,在他耳边道:“——告诉朕,你把钱花在了哪里?” 章太傅口被封了许久,此刻竟难以合上,他如白日见鬼般盯着李殣,眼泪几乎是生理性地往下流。 未央宫一片死寂。 ——死寂。 长久的沉默后,少年君主忽然轻笑一声。 他直起身子,浑身气质竟比方才还森然。 但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已经死了,拖下去埋了吧。” —— 傅窈回到宫中,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对血味太敏感了,即使坐在最高处,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是能顺着嗅觉,钻进五脏六腑里。 即使未央宫外冰冷刺骨,她走了一路,那些裹了雪的风还是吹不透血气。 她怀疑这是前世死时留下的阴影,却不知如何消解。 更让她不安的是,李殣竟然如此狠厉,酷刑是章太傅罪有应得,但他为何当堂断气?还这么突然? 是李殣杀的吗? 晚宴结束后,傅窈也不用再到慈宁宫装样子,便直接回了凤鸾宫,李殣并没有跟来。 傅窈也并没有同行的打算,大殿上的血腥气逼她逃离。 她一脸疲态地坐在塌上,张嬷嬷替她褪去华服。 傅窈总觉得衣服上也沾了血气。 她忽然想把它扔出去,或者叫人来烧了,心里却又十分难受,站在衣裙前发呆许久,最后到底还是没舍得扔。 “洗,”她叹了口气,指着衣物,“洗。” 张嬷嬷猛然一惊。 傅窈从前根本分不出脏不脏,拿着掉到地上的酥饼就直接往嘴里塞也是常有的事,更不会主动要求清洗什么。 她现在竟会了?! 难道娘娘在逐渐恢复心智? 张嬷嬷满眼都是不得了,就差直接抱着傅窈打转。 傅窈不明白她在高兴什么,以为是自己没表述清楚,又指着衣服尽力重复道:“要,要洗。” “洗洗洗,奴婢这就去洗!”张嬷嬷迅速抱起衣物,又示意后面的宫人,“你们快服侍娘娘沐浴,水池旁有新摘的梅花,给娘娘多放些在水中。” 两个小宫娥将傅窈带到浴池侧,傅窈慢慢泡进去,浮于水面的朵朵白梅荡漾开来。她舒服地闭上眼。 淡淡的梅香萦绕在鼻翼,未央宫中被惊骇到的心终于慢慢平静。 待洗净起身,傅窈披上白绒深衣,转身却见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投在屏风上。 屏风隔了浴池和更衣地,那人坐在屏风后,静静地看着她。 她蓦然停住脚步,有些不知该不该上前。 “很好闻的梅花香,”李殣道,“皇后身边总是让朕舒服。” 傅窈站着不动,李殣似乎察觉到异常,便起身道:“朕可以过来吗?” 傅窈猛地拉紧领口衣襟。 第十三章 安成月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反应,但直觉告诉她不能这么被李殣看到。 可沐浴完穿的衣服只能暂时蔽体,再拉又能挡到哪里去?更何况她头发也湿漉漉的。 傅窈瞬间无措起来。 没等到人回应,李殣直接越过屏风,两步走到傅窈跟前。 傅窈猛地愣住。 然,下一瞬,内里衬着绒毛的宽大外袍落在身上。 头顶传来李殣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朕的皇后嫁与朕许久,一同用膳一同入眠,竟然还会害羞?” 傅窈:“……” 傅窈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会也没有心思玩笑。 看见李殣,她瞬间又回到未央宫内,满脑子都是被削成人彘的章太傅。 见傅窈一直低头咬唇,什么都不说,李殣猜了猜,问:“今夜殿上,是不是吓到皇后了?” 傅窈点头。 李殣伸手将她抱进自己怀中,傅窈抬起脑袋问:“是,你吗?” “嗯?”李殣问,“朕如何?” “杀,章……是你吗?” 李殣一怔。 他默然片刻,而后叹了口气:“不是。” “朕作为一国之君,没有当堂杀人的道理,更不会失去理智到那般地步,”李殣沉声,“朕已让仵作验尸,发现章向辛断……伤口附近被人擦了毒药。但究竟是何人,眼下还无从下手。” 李殣微叹口气:“朕的势力目前并不能笼盖整个刑部体系。” 傅窈轻轻地“噢”了一声。 她其实听不太懂李殣在说什么,但能看出是些麻烦的事,并且李殣似乎很苦恼。 想到这,傅窈忽然踮起脚尖,冲着面前人脸颊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口。 李殣猛地呆住。 空气里梅花的香气还没散尽,浴池周围烛火昏黄,眼前人美得不可方物。 李殣直接将面前人打横抱起,强有力的手臂将傅窈托得很是稳当。 他隐忍着笑意,音色低沉:“该睡觉了。” —— 慈宁宫。 太后回到宫中时,身边的嬷嬷没搀扶稳,她踉跄一下,差点被台阶绊倒。 真是时运不济。 她气得脸色发青,一把推开身边的嬷嬷:“一群废物!比不上刘馨半点,你们是如何进这慈宁宫的?!” 几个宫女立即跪成一片,口里喊着恕罪,被推开那人死死低着头,浑身发颤。 要不是刘嬷嬷被那二十板子打得快死,她们谁愿意贴身伺候这阴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要自己命的老太婆啊! 太后不想管地上几人,直接进到宫内,上次替她传话的年轻宫女无月上前行礼。 “太后,”她道,“出了些意外。” “哀家知道了,”太后心力交瘁,“章向辛活着到了未央宫。”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发火骂什么,左右章向辛死了,没说出最关键的东西,虽然不是自己人动的手,但到底还是暂时安全了下来。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杀了章向辛,暗中帮她们。 难不成和给皇后下毒的是同一人? 太后看向宫女无月,正欲让她去查,却猛然发现她胸口有片血迹,正在缓慢往外渗出。 太后:“你受伤了?” 无月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方才回来的匆忙,衣服还未换好,听到您回宫的动静,怕您身边跟着外人,一时着急更衣,伤口便重新裂开了。” “休息几日,”太后叹口气,“等那竖子的事结束,你便出宫去讨你想要的生活,不必留在哀家身边了。” 无月不说话,甚至连神情都没什么改变,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追随太后便是无月此生志向。” “你啊……”太后长叹,走到一张柜前,从中取了些药出来递给无月:“这些药物都是四方进贡的珍品,李殣为了形式,分了一部分在哀家这,哀家没法给你找太医,便靠你自己了。” 无月点头:“多谢太后关心。” 夜里天色放晴,风却更加刺骨,而等白日初升,天气便更冷了。 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黑一白两只大鸟,飞到凤栖宫上空,久久盘旋啼鸣,却又不往下落。 今日不用上朝,李殣醒后便看着雪兔子睡颜,他本想静静等到傅窈转醒,却被外面的鸟叫引了出去。 鸟鸣声很大,想来会吵到傅窈休息,李殣看着大鸟,让海公公取来弓箭,准备直接将其射下。 可刚将羽箭搭上弓弦,宫墙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别射!” 此时天才刚亮不久,而傅窈所居的凤鸾宫并不是真正规格的皇后寝宫,只是她被封为后时,太后随意指派的闲宫。 位置很偏,周围鲜少有人过来。 李殣蹙眉看着逆光坐在宫墙头的女子:“你来找谁?” “肯定是来找我貌美如花的皇后嫂子了,”安成月跳下墙头,“难不成还来找你?” 李殣放下弓箭:“你倒是胆子大,白日青天敢直接翻皇后的寝宫。” “打住打住,我不吃你这套,再说,我进宫还不是你授意的?”安成月百般无奈,“不然就你这无聊的破地方,谁愿意来啊。 “啧啧啧,为了一个嫂子,搭进去一个师妹,真是可恶至极。” 李殣脸色微黑,岔开话题:“是师父有话要说吗?” “是啊,师父的话都在这两只他新养的海东青里,可惜啊,要不是我拦着,他老人家的心头宝就要变成别人的锅里汤了。” 李殣:“……” “传完话就快走,”李殣无奈,“窈儿要醒了。” “哎呀,瞧瞧瞧瞧,海公公,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为了保护傅窈同时和师父做接应,把我强拉进宫里来,用完就开始赶人了?” 安成月哭丧:“我这倒了多少霉才跟你拜了同一个师父。” 李殣:“…………” “罢了罢了,”安成月叹口气,从袖兜里掏出一小节骨笛,对着天上吹了一声。 两只海东青当即下落,一只停在安成月抬起的胳膊上,还有一只似乎找不到落脚点,再度盘旋一圈,落在了她的头上。 安成月瞬间麻了:“这鸟师父按着你的脾气调教的吧?!” “住口。” 李殣一头黑线,但海东青太过庞大,安成月身手再好也遭不住头顶一只大鸟摇来晃去。几乎话才吐槽完,人就要往下摔。 李殣一把拽住她,毫不掩饰地嫌弃:“笨死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身后也有人拽着自己,不过很轻。 李殣心猛地一跳。 完了!被小雪兔看见了!! 第十四章 尘封紧缩的门 “小雪兔”睁着澄净无比的眼眸,好奇发问:“是,是谁?” 李殣没想到她会不认识安贵人,不过旋即又明白过来。 这雪兔平常都不跟人说话,想必整个后宫里,除了自己和身边的嬷嬷,也就只认识太后和敬妃了。 李殣思量着该如何介绍比较妥当,却不了傅窈注意力被那两只大鸟瞬间吸引了去,眼睛里迸出光来。 她松开抓着李殣衣服的手,小心翼翼凑到安成月跟前:“摸,可以,摸?” “皇后太客气了,当然可以摸。” 安成月把头上那只招呼下来,又吹了吹骨哨,两只大鸟立即落在地上,偏头看着傅窈。 傅窈蹲下去,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抚到鸟背上。 见大鸟没有什么反抗性动作,傅窈松了口气,顺着它的羽毛往下抚摸。 但她摸的只是白色那只鸟,黑色的海东青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引着脖子鸣叫一声,然后摇晃身子走到傅窈手侧,拿头去顶,就差嘴里叨叨一声“快摸摸我”了。 傅窈吭哧一声笑出来。 她拿出另外一只手,黑白两只同时撸,海东青甚至舒服地闭上眼。 “这飞禽竟如此灵性?”李殣也来了几分兴趣,俯身想摸,谁料那只海东青瞬间扭头瞪着他,还展开翅膀准备扑腾。 李殣黑着脸收回手,瞬间改口:“这畜生果然没有灵性。” 傅窈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安成月却要笑疯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子,几年皇帝白当了是吧?这两家伙记仇得很,你刚刚拿着弓箭要射它们,会喜欢你就怪了。” 李殣不说话。 他沉默半晌后,忽然来了一句:“师父他还养了别的鸟吗?” “那肯定……哎不是等等,”安成月警觉,“你想干什么?” 李殣朝后招手:“海公公,拿两只鸟笼来。” 安成月:“……” 这家伙抢鸟!! 傅窈起身拉住李殣:“不行。” 李殣微怔:“你不喜欢吗?” “不,不是,”傅窈微扬起头,伸手指着天边,“要飞。” 海天青要展翅,不能困于方寸,更不能囚于铁笼。 傅窈手指的天际,大雪初晴,澄净无瑕,逐渐升起的东日耀眼无比。 李殣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像是长久紧闭的门忽然被撬开一缝,他独自立在门内,却透过缝隙,隐隐嗅到外面泥土青草的味道。 久违而又真挚热切。 可,这是真的吗? 李殣垂眸看着傅窈,总觉得即便阳光再好,他却越来越难看清她了。 为何忽然不怕他,为何忽然性情大变,为何能戳破章太傅的事? 他在她身边几次试探,傅窈的表现是真的痴傻。 可他还是无法看清。 他无法看清傅窈,无法看清太后,无法看清久远岁月中那个抛弃自己和母妃的生父,也无法看清熬过人间十余岁月的自己。 心里那缕突然出现的花草鲜味,转瞬便消失不见。 傅窈见李殣站在原地发愣,一时起了逗弄心思,垫脚戳了戳他的脸颊。 李殣太瘦了,没有那种Q弹的手感,傅窈失望地叹气:“没肉。” “嗯?”李殣蓦然回:“皇后想吃肉了?” 安成月在旁边疯笑。 她笑了一阵,从海东青的爪侧取出纸条:“诺,师父对你说的话都在里面了,你记得看,时候不早,我先回宫了。” 太阳才刚刚升起,时候不早? 李殣神情复杂,觉得这丫头越发疯癫了:“那你去吧,鸟带走。” “不留给皇后多玩会吗?” 傅窈这次听懂了,唇角微弯:“不玩。” 她只是一时新奇罢了,不会真的把这种生来就等于自由的鸟囚在自己的宫殿里。 送走安成月,傅窈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李殣,从门外一直盯到门内,大有一直盯下去的石头。 李殣哭笑不得:“你是想问,安贵妃的事?” 傅窈点头。 “此事朕日后再与你说罢。” 李殣坐到桌案前,将纸条展开,不过一瞬,面色便有些难看起来。 傅窈没问道自己想知道的,有些不开心地抿了抿唇,却见李殣神情不对,便凑过去看了眼,旋即也愣住了。 纸条上全是教训李殣的,说他行事过于冒进,为君者手段狠厉不便于治下,会导致人心疏离,长久朝堂大乱。 而最后一句,是让他将《君策论》全部楷书手抄一遍,月末送去检查。 ……月末。 离月末还有二十日。 《君策论》是厉朝历代君王行为的模范,全文十万字,用楷书,一天写五千。 李殣有些头疼。 傅窈指着纸条说:“我,我来。” 李殣有些意外。 皇后能识文断字他并不觉得惊奇,毕竟是丞相家的女儿,傅丞可是请了全京最好的先生去教。 可她竟然要帮自己抄君策论? 要知道,正楷书写的速度会非常慢,一天五千字,不是一件容易事。 李殣拒绝道:“不用,虽然是楷体,但师父能认出朕的字,被发现不是亲手所写,会被罚的。” “罚?”傅窈吃惊,“怎么?” “怎么罚吗?”李殣沉思片刻:“也许是去他那连着跪几日,或者挨顿打。不过自从朕上位以来,师父他许多年未曾这般罚过了。” 李殣说得认真,是真的在回忆从前的事,没看到傅窈越来越吃惊的神情。 李殣有个神秘的师父她前世知道,但仅限于知道,也从未见过,更鲜少听李殣提起。 他们似乎从不见面,但李殣却很敬重他。 但没想到是这种任打任罚的地步。 李殣竟然会这般听一个人的话? ……实在是,不像夜里在未央宫中的他。 李殣说完,自己暗叹口气,旋即又坐直身子,敛了神情:“无事,皇后不用担心,朕可以写完,但今日先作罢,有别的安排。” 傅窈窕疑惑地看他。 李殣问:“想出宫吗?” 出,出什么? 傅窈瞬间睁大了眼,双手拉住李殣胳膊,迫不及待问:“去,去哪?” “宫外面,”李殣笑容有些神秘,“一个皇后未曾去过,但绝对会喜欢的地方。” 第十五章 买卖官职 雪已经化得差不多,宫外的暖意,竟然比宫内多许多。 傅窈许久都没见这么多人了。 熙攘的人群,四处叫卖的小贩,街边氤氲着热气和香味的食摊。 她像个惊喜的孩童,这里凑一凑那里瞧一瞧,止不住地笑,唇角都要抽筋了。 李殣带她微服出访,十步之外有暗卫掩护,所以也就放心她四处乱看,不过自己还是紧紧跟着。 傅窈只要超过他三步距离,他就会拉着她的后领,把人跟小兔子似地提溜回来:“慢点慢点,等等我。” 傅窈则嘻嘻地笑着,把他往自己想去的方向拖。 来的时候,两人备了些铜钱和碎银,傅窈却什么都没买,看见新奇玩意也只是拿起看看再放下。 李殣忍不住问:“你没有什么想带回去的吗?” 傅窈摇摇头:“这些,这,不要。” 李殣明白了,这是有想买的东西,留着银子在找呢。 不过傅窈说话困难,想来无法准确描述自己想要什么,李殣便没问,只跟着她找。 傅窈快把一条街逛到底,才终于停下脚步。 她的面前,是一家书画铺子。 傅窈松开李殣,几乎是瞬间便冲了进去,掌柜热情招呼:“客官需要字画吗?我们这的师傅能现场做哦。” 傅窈摇头,指着一副画说:“颜色。” “颜色?”掌柜一头雾水,“您的意思是这幅画的颜色不好看?没事没事,您喜欢什么样的我们都可以画。” 傅窈还是摇头,“颜,颜色,这个。” 掌柜神色为难:“你这……” 见他听不懂,傅窈求救的眼神望向李殣。 他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吧,他明白吧他明白吧? 在宫里那么多次都明白了,傅窈一直觉得和李殣说话是最简单的。 李殣却也一副茫然神情:“喜欢这个颜色吗?” 傅窈:“……” 傅窈又重复一遍:“颜色,要,颜色。”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李殣恍然大悟,“你想要这个颜色的画。” 傅窈:“…………” 傅窈要气哭了,她心心念念了许久,好不容易有机会,不想空手回去,可越着急便越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恨恨跺脚,非常不甘心地看着李殣:“可恶!” 李殣万万没想到她千辛万苦,憋出来这么一句,直接笑出声。 傅窈更气了,使劲锤了李殣一下:“你,你……”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逗你了,”李殣笑叹口气,“掌柜,把你们店里有的所有颜色的颜料,都包起来。” 傅窈怔住,不敢相信地看向李殣。 他明白! 他果然明白!! 太气人了,明白还捉弄她。 傅窈抿着唇,十分不解气,又捏起拳头砸他一下。 反正在宫外面,又没人看见,她就要使劲打。 李殣哭笑不得,把她到自己身侧,凑近低声说:“可以了,我冒着明日被那群老家伙联合上书骂的风险带你出来玩,你要打我一路,我可不开心。” 李殣凑得近,话语几乎是贴着她耳侧说的。 她能清晰地闻到李殣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傅窈耳根子瞬间便红了个透彻,便轻哼了一声,长裙下的脚悄悄往旁边移,试图远离这个拿她寻乐子的恶魔。 李殣此时简直霸道又不讲理,一把将人拽回来:“离我太远可是会有危险的。” “你就,”傅窈气得骂人,“你就,危险。” 或许是不在宫中的原因,李殣许久未曾这般肆意的说过话,他看着气急败坏的皇后,忍不住扬唇。 是从心底深处感到的高兴。 傅窈骂了两句,抿了抿唇,低着头,忽然小声道:“谢谢,颜色。” “嗯?”李殣微愣,一向凌厉的眸子微弯,“不必跟我道谢。” 每一种颜色都包了不少,店家很少见到这般大的主顾,把颜料拿过来时殷勤笑道:“两位拿好,是夫妻吧,生面孔,第一次来京城?” 李殣敛了敛笑容:“算是第一次吧。” “原来如此,京城可是个好地方啊,豪杰无数美人如云,”掌柜看眼傅窈,又笑道,“不过客官可真是有福气,得抱此般美人归,只怕鲜少有人能再入眼了。” 这掌柜像是自来熟,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又接着道:“二位买这么多颜料,是准备长住京中吗,可缺工作或者落脚处?没有的话我赵三人脉极广,能介绍给二位。” 李殣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到这话又停下脚步:“我只会念书,手无缚鸡之力,但向往官场,一直在等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这你也能帮我?” “想做官啊,”掌柜做出为难神情,“这,这个恐怕有些难。” 他说着,手里捻了捻,看得李殣眉头一挑。 这是,只要给了钱也能安排的意思? 李殣瞬间来了心思,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能做什么,便掏了二两银子放到赵三手中:“你看这够不够?” “哎呀,”掌柜掂了掂,“买个消息是够了,想任职还是有些难啊。” 嗯? 李殣在心中笑了笑,又掏出二两银子来:“这可是普通人家一月的开销了,再多我也真那拿不出手。” 赵三耸耸肩:“行吧,勉为其难,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兄弟跟我来。” 李殣拉住傅窈,又悄无声息地给左右暗卫递了个眼神,跟着掌柜进了后门。 后门外是一方露天小院,青砖缝隙中生满了干枯的青苔,院子中间有一个石桌。 李殣与傅窈坐下,赵三神神秘秘地说:“最近京兆司后司差个文职当差,活很简单,整理卷宗审查状纸便没了,还算个九品官呢,怎么样,愿意干不?” “京兆司?”李殣挑眉,“这可是京城的衙门,甚至有权力干涉宫中案件,我听说可是连个看门的都要三考五审才能过,你是在骗人吧?” “我骗你做什么?典史都是我举荐进去的,”赵三拍拍胸脯,“里面我都接应好了,主要兄弟心意到位,三考五审都不是问题。” 李殣问:“那我需要准备多少钱。” 赵三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两。” 第十六章 冰下尸 “这么多?” 李殣愣了愣,沉默许久,最后为难道:“可以宽限几日吗,我和妻子刚来京中,还未落稳脚跟,目前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那是自然,不过小兄弟你可得快点,这位子抢手的很,我可不一定能给你留住。” 李殣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带着傅窈出了铺子。 两人走到无人处,李殣等了几息,片刻后跟前身影一闪,暗卫低头示意:“主上。” “查查京兆司,最近花钱买官进去的人多不多,三日后列份名单给我。” 来人点头,后撤两步,回到暗处隐匿身形。 “走吧窈儿,今日的正事还没做,可不能被这些事耽误了脚步。” 傅窈一怔,才知道李殣带自己出来不只是为了逛街。 可是,他费这么大周折,到底谁为了带自己去哪呢? 想起在宫中李殣硕自己绝对回喜欢的画,傅窈心里蓦然腾升起一股期待来。 李殣似乎是认识路灯,带着傅窈左拐右拐,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上。 说是空地,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块平地只是没有屋舍,但有不少商贩。 与别处不同的是,他们卖的是小动物。 除了鸡鸭鹅等一些常见的家禽外,还有小猫小狗和兔子,越往里走,种类也越少见珍奇,深处甚至有商贩在大铁笼中关着只老虎。 不过那不是李殣打算带傅窈涉足的区域,他牵着她的手,道:“犬与狸奴并不需要海阔天空般的自由,有主人带ten爱与一口饱饭便能相互陪伴,追随至四,我常常芒于政务,你在宫中难免无趣,想养一只做陪吗?” “可以?”傅窈不可置心地看着李殣,重复问道,“可以养?” “可以,”李殣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你去挑一只,我们带回去。” 傅窈立即欢天喜地得笑出声来,她确实狠喜欢小动物,只要不是长得特别吓人的,她都很喜欢。 但这里的动物实在太多了,看得她眼花缭乱,傅窈左右望望,目光忽然定在角落里,一只白毛小狗的身上。 小狗缩在角落里,并不如周围的同类般打闹,有些脏,全身白毛,耳朵却是黑的。 注意到傅窈的目光,李殣走过去询问:“可以看看这只吗?” 卖狗的看到来人衣着不像普通百姓,不太敢接这笔生意,有些犹豫,最后直白道:“二位看看其他吧,这小畜生虽然生的好看,却是个哑巴狗,不会出声。” 傅窈浑身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她抬头看着李殣,坚定道:“要。” 看着傅窈的神情,李殣莫名有些心疼:“无妨,就这一只,我们带回去了。” 狗贩子把狗拿出来,准备拿绳子栓了,那小家伙却也不闹,任由别人摆弄。 傅窈拉拉李殣的衣袖:“别,我抱,你说。” 李殣整理了下她话中的意思,跟狗贩子道:“不用栓绳,我们抱回去。” “……也行,这小畜牲乖得很,不会伤人,二位带走吧。” 把两人送走,狗贩子看着他们离开带背影,忍不住奇怪。 不能看家护院的狗,买回去做什么? 傅窈小心翼翼地抱着狗,仿佛得了宝贝,连呼吸都放轻了,走路速度也慢下不少。 李殣倒也极有耐心,慢慢跟在她身侧,看她新奇又宝贵地望着小白狗,唇角不禁上扬几分。 太可爱了,他想,简直忍不住去揉她的脑袋。 傅窈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停住脚步,却又抽不出手拉李殣,也不知道在外面该喊他什么,一时竟没了辙。 李殣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便折回去问:“怎么了吗?” 傅窈道:“你,你呢?” “我?” “嗯,”傅窈点头,“动物,喜欢?” “想问我喜欢什么动物?”李殣眼中含笑,默然两秒,“我比较喜欢雪兔子吧。” “兔子?”傅窈偏着头想了会,而后便左顾右盼起来。 周围人不少,有些遮挡视线,傅窈移了两步才发现目标。 白兔贩子。 她估了估自己的钱,觉得应该够,便小跑过去想要给李殣买一只。 李殣送了自己宠物,那她也应该寻一只给他。 察觉到傅窈意图,李殣哭笑不得,连忙上去把人拉了回来:“不用,我已经有一只小雪兔了。” “有,有了?”傅窈惊奇。 “有了,”李殣点头道,“一只就够了。” —·— 从宫外回来后,李殣交代傅窈几句,大意是自己近日会愈加繁忙,让她照顾好自己,有事让张嬷嬷传话。 傅窈念着他那一天五千字正楷的《君策论》,连推带赶地让他快走。 李殣表示非常受伤,说傅窈有了狗便忘了夫。 旁边的张嬷嬷和海公公从未见过这样的李殣,又惊异又好笑,整个凤鸾宫气氛轻松祥和。 太后那边则不同。 傅窈搬回自己的寝宫后,按惯例,今日她安插在那的线人应传一次话回来,但眼下天色已黑,消息却迟迟未到。 不知道那傻子的动向,太后总觉得心中不安,正想让嬷嬷去喊来无月看看情况,外面忽然传来叩门声。 太后扬手,宫娥得令开门,无月提步而进。 她跪地行礼:“太后。” 太后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何事?” “慈宁宫后殿花园内,发现了程姜。” 程姜,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线人。 太后猛然起身:“她在那作何?” 无月抬头:“她死了。” 第十七章 不知来由 慈宁宫是除那从未用过的栖月宫外,后宫最大的寝宫。 御花园内的清曳湖上游从此流经,河水两侧便种了不少花木,算是太后独有的小御花园。 前几日大雪,湖面冰封,河水也冻住不再流动,这几日逐渐开春,天气渐暖,冰面便渐渐化开。 上游水来得急,为了防止慈宁宫后园被淹,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宫人连夜破冰,疏通水道。 没成想今夜竟疏出了问题。 后院宫墙为了能让水通过,留了拱形的洞口,为了好看,两侧皆立了高达一丈多的假山。 假山根部庞大,难免挡住出水口,不过除了破冰期冰块会堆积在这外,其他时候排水还算正常。 几个宫人到此,提着铁锹要将冰块打碎疏通,没成想一铁锹戳下去,戳到了发软的尸体。 人已经泡发了。 慈宁宫大乱。 尸体被打捞上来,看样子,只怕在冰层下面泡了两三日,宫墙下的洞口太小,河水又不流动,便一直卡在那。 几个宫人遏制不住恶心,伏在旁侧干呕,无月再三确认尸体身份,神情凝重。 她交代周围宫人不可声张,然后去找太后禀告。 太后目光逐渐阴沉下来。 这宫中越发乱了。 章太傅事发后,她得到暗线消息说皇上已经将人偷偷押回京中审问,还要在宫宴上杀鸡儆猴。 这简直是当面打她的脸,而且章太傅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多,为了防止他说出不该说的,她便让无月去天牢杀人。 没成想,有看不清面目的人和无月交手,无月被打伤,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只能先撤。 更没成想,章太傅还是死了。 是谁?和无月交手的黑衣人? 皇后的毒是他下的吗?程姜是他杀的吗?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太后在宫中布局多年,能在她眼皮底下悄无声息搞动作,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她却丝毫查不到这股势力的来头。 ——恐怖至极。 太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无月见状,上前替她揉肩。 “最近先别有动作,告诉所有人,尤其敬妃,全都安分些。” “是,”无月问,“程姜的事,要查吗?” “程姜在凤鸾宫负责的不多,或许根本没人发现她不见了,先跟尚宫局打好招呼吧,让她们找个好点的借口,程姜死的事不能被人发现。” “有人对我们不利,”无月眉头微蹙,“我们就这样咽下这口气?” “你心还是太急了,”太后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回荡在只有她们两人在的宫殿里,显得无比空荡,“皇后被人下毒一事刚出,还是在慈宁宫出的事,如今她身边的人又死在了这。 “此事若要查,消息难免走漏,你觉得外人会如何想?” “慈宁宫不能被人诟病,”无月明白过来,垂眸自责,“是我考虑不周。” “你或许还年轻,还有时间去学,但危机不会给你机会,”太后长叹口气,“你是哀家最信任的人,哀家老了,你既坚持留在哀家身边,那行事必须万般小心,多多思量。若哀家某日离了尘寰,未尽之事,还需交由你来完成。” 无月将头一抬,惊道:“太后不过天命之年,请莫自悲。” 太后笑笑,却不说话了。 傅窈出宫一趟,收获颇多,喜得她天黑已久都不愿入睡。 首先是颜料,她在丞相府时跟着先生习字,便不喜欢书法,但尤其喜欢作画。 可嫁入宫中那日非常匆忙,太后连丫鬟都不让她带,几乎是只身入宫。 宫里也没人听得懂她想要不同颜色的颜料,总是送来一堆挨不上边的东西,时间一长,傅窈也就放弃了。 白日在宫外,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个尘封已久的爱好。 ……或许李殣能听懂她的意思。 天知道各色颜料被包好送到手中时,她有多开心。 但她没想到李殣特意带自己微服出访,是为了给她买一只小动物作伴。 是因为早晨那两只大鸟吗? 傅窈抱着小白狗,本想给它起个名字,思路却越飘越远,满脑子都是李殣的神情与容颜。 剑眉凌厉,眸光璨若天河,面色放松时,唇角总是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柔和了眉目间的狠绝,叫人移不开目光。 她的夫君,真是个美人。 张嬷嬷见自家主子笑得奇怪,忍不住担心问:“……娘娘没事吧?” “啊?”傅窈回神,猛然发觉自己在想什么,白皙的脸颊瞬间烧起来。 她连忙摇头,试图转移话题:“嬷嬷,书。” “娘娘要书?” 傅窈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嬷嬷觉得皇后最近说话比以前清晰了些,她有些喜意,又接着问:“娘娘要什么书?” “名字,”傅窈指着怀中乖巧的小狗,“找一找。” 这是想从书里给小白狗起名字。 张嬷嬷恍然大悟,连忙取了几册介绍各类物什雅称的书籍,又挑了两本诗集拿过去。 傅窈迅速翻阅着,烛台落了三分之一都没找到满意的名字。 张嬷嬷劝道:“娘娘早些休息吧。” 傅窈怀里的小白狗方才还在蹭她,这会也已经睡过去了,两只黑色的耳朵耷拉着,甚是可爱。 她歪头看了会,终于有些倦意,却又不知该如何起身,怕惊醒小白狗。 张嬷嬷哭笑不得:“您动一动就行,奴婢把它放到宫人备好的窝里。” 傅窈想了想,摇头。 她指着被子,示意张嬷嬷拿过来盖着,又找来枕头垫桌上,靠着便睡了。 张嬷嬷执拗不过,只能由着她,傅窈似乎真的累极,这般姿势,也能迅速睡过去。 烛火逐渐烧尽,张嬷嬷正打算吹灯,门外忽然有了动静。 是李殣。 第十八章 探望 他独自掌着灯,见张嬷嬷开门,问:“皇后歇下了吗?” “歇下了,但……”张嬷嬷犹豫片刻,“但娘娘是抱着白犬,趴在桌上歇的。” 李殣目露疑惑,提步前去看,果见傅窈坐着歇在桌上,他眉头一蹙,想过去将人抱到床上,被子才拉开一角,就见她的一只手抚在小白狗身上。 傅窈梦里不知有什么,趴着睡也能发笑,口水甚至流到了枕头上。 李殣;“……” 这么喜欢的吗? 第二天要是发现自己在床上了,会发小脾气的吧? 他便打消念头,只取出帕子替傅窈擦了擦唇角,目光一转,又见周围落在几册翻开的书本。 一看便是在给小白狗取名字。 李殣不由笑了笑,沉思片刻,找来纸笔写了会,嘱咐张嬷嬷第二日给娘娘按摩按摩身子,又提灯走了。 傅窈醒过来时,下半身果然发麻,不过她倒是浑不在意,一抬头,忽然发现桌案上多了几张纸,写了不少字,是行楷,清秀娟丽,却又隐隐透着股凌厉。 是李殣的字。 他昨夜来过? 傅窈眼前一亮,睡意都还朦胧着,伸手就抓起纸来看,旋即又愣住了。 ……小白、黑耳、大白、间间。 这都是些什么啊! 敬妃养病,从情理上讲,李殣和后宫中的不少妃嫔都应该去探望一番。 但事情尴尬之处就在,敬妃是偷吃皇后的东西才中毒的,并且太后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说她只是吃坏了东西,并没有中毒。 所以大部分嫔妃都本着观望态度,没有主动前去探病。 太后不知道敬妃中毒就是李殣的手笔,本着找到机会就撮合这两的态度,她三次催促李殣去看看敬妃。 明面上的关系还是要维持,李殣不得不抽空去一次,不过他带上了傅窈。 隔了这么多日,敬妃勉强能下床走动,听说皇上来了,兴奋得到淑华宫宫门接应。 步辇出现时,她才察觉不对劲。 两个步辇。 皇后也来了。 敬妃瞬间一愣,心中当即酸楚起来。 之前就听说傅窈拦着皇上,不让他将新的美人接入后宫,那会她就觉得傅窈太过于自私了。 没想到眼下皇上好不容易来看自己一次,她都要死皮赖脸地跟过来。 简直没有妇德,枉为一国之后。 傅窈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扣上了一顶什么帽子,她压根不想来,只想在凤鸾宫里陪小白狗玩。 ——要不是李殣说敬妃宫里的厨子来自西南某地,擅长的菜肴就连御膳房都没有,她才不来呢。 ……真是可恶,拿食物诱惑她。 步辇停在宫门外,两人被宫人扶下来,李殣道:“敬妃有恙在身,不必行礼。” 敬妃一喜,连面色都微红两分:“谢过皇上。” 宫人把带来的礼品送进宫中,李殣和敬妃相互客套几句,得知她身体已经好转不少后,三人忽然没了话题。 傅窈本就不会也不太爱说话,这种场合也没什么发言的必要,三人坐在宫内,气氛一时竟有些尴尬。 敬妃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从小出身在官宦世家的女子一般都会些音律,敬妃尤其擅长古筝,便道:“臣妾可以为皇上抚琴吗?” “自然可以。”李殣淡声道,“但敬妃切莫伤了身子,不可勉强。” 皇上这是在关心他啊! 敬妃脸色更红几分,当即找了琴来坐在旁侧弹奏。 方才宫人端上来两叠点心,有李殣在,傅窈倒也能放心大胆的吃,第一口便惊喜住了。 李殣果然没有骗她,这宫里的东西是真的好吃。 但宫内什么东西都讲究精致,着点心做的好看,份量却不多,更像是装饰品。 傅窈有些太饿了。 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李殣,李殣见她一副要馋哭的表情,忍不住哭笑不得起来。 头一次见馋嘴雪兔子。 敬妃一曲终,从座上起身,小步来到李殣身侧蹲下去,为他斟上一杯茶,笑容谄媚:“皇上,臣妾弹得如何?” 李殣点头:“还不错。” 敬妃一瞬间便得意起来,她猜测傅窈绝对不会音律,便想借此机会为难打压一番:“说起来,臣妾还从未……” “敬妃宫中今日可有备晚膳?” 敬妃:“诶?” 怎么突然提到晚膳了? 敬妃愣了片刻,懵圈道:“……有,有备的。” “稍微提前些吧,朕饿了。” 敬妃恍然大悟。 原来皇上是饿了么,那好办。 她又重新笑起来:“皇上稍等,臣妾这就找人安排菜品。” “不必,”李殣道,“你身体不适,好生歇息就是,交给海公公吧。” 敬妃心都要暖化了。 然而等菜都准备好端上来,敬妃才发现不对劲。 这些菜她大部分都不怎么吃。 皇上给自己点的吗? 敬妃觉得机会来了,暗暗记下菜名,打算以后有机会便投其所好,却不料李殣第一筷子夹给了傅窈。 那是一块红烧的肘子肉,成色极好,一看便能让人想象到软糯香甜的口感。 她看见皇后眼睛猛然迸出光来。 傅窈几乎是瞬间便把肉扒进了口中,一点斯文模样都没有,末了还把碗往李殣旁边一推:“还……还要。” 第十九章 头顶悬刀 “好,”李殣再次伸手,动作娴熟得好像经常做此事,“朕给你夹。” 敬妃脸上开始有些挂不住笑。 敬妃自认为长相不比傅窈差,还是个正常人,皇上应该多关注才是。 虽然她一直认为李殣不会真的喜欢一个傻子,只是逢场作戏,但也不用到这份上吧。 嫉妒使人心发狂,敬妃口中的饭瞬间没了滋味,只想傅窈快点消失,省得她闹心。 老天爷还是遂她意的,但没彻底遂。 傅窈吃完饭后确实走了,但是是和李殣一起走的。 敬妃很吃惊,她以为皇上应该会留下过夜,毕竟天色不早了,事情正常发展下来都该是这个流程。 李殣却在用膳完毕后,给傅窈递了一张帕子,同时道:“回宫吧。” 回什么宫?皇后的宫?一起回?? 敬妃假笑着的眼眸下,怨恨之意越来越深。 待两人走后,她招手唤来宫女,跟她道:“过几日御花园中的花该渐渐开了,皇后今日来看本宫,心意实在不轻,我们还需请回去才是。” 宫女点头:“奴婢明白了。” 再说帝后两人回了凤鸾宫后,张嬷嬷神情奇怪的上去禀告:“皇上,娘娘,奴婢今晨发现宫中的程姜不见了踪影,派人去找也没有结果。” 李殣问:“尚宫局问了吗?” “问了,”张嬷嬷的神情更加古怪起来,“尚宫大人说程姜母丧,已经出宫……可程姜与奴婢说过,她父母早便去世了。” 李殣瞳孔猛然一缩。 他知道程姜是太后安插在傅窈身边的眼线,但暂时没有除去的打算,因为很多假消息都需要从这里传递过去。 出宫守丧? 真可笑,但凡是生活在这的人,有几个人能真的活着离开? 更莫说一个很可能会对太后造成威胁,且命如蝼蚁的宫女。 尚宫局这般说辞,那人多半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只是,谁杀的? 竟然连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李殣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他骤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不小心将傅窈置于何等危险的情景中。 李殣当即搁下抄书的笔:“海公公,寻套宫女的衣服,将安贵人带到凤鸾宫中一趟。” 海不讳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迟疑问:“要此刻去?” 李殣点头,神情凝重:“此刻去。” 虽然已经开春,但夜里寒风依旧刺骨,不过好在明月高悬,落得满地清明,即便不打灯,稍微凝神也能辨清道路。 安成月是顶着一双要杀人的眼睛过来的。 才进宫门,李殣就迎面递了张纸过去:“交由各方的文书已经给你列好了,最近就住在凤鸾宫中吧。” 安成月:“?” 安成月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把纸接过来看了一遍,旋即一头黑线。 这都是什么啊! ……兹有护国将军之女安贵人,文韬武略巾帼不凡,因其父出征在即,请命跟随…… 安成月猛地抬头:“我父亲要出征?” “无需担忧,只是边境出现几支流寇,朕不放心其他人,打算让安将军带轻骑前往,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流寇,只带轻骑啊,”安成月耸耸肩,“那他那肯定是没我的事了,你喊我过来干嘛?还大半夜让我换宫女的衣服。” 安成月说到这,目光落在傅窈身上,忽然警觉:“等等,你不会是想要……” 李殣正欲点头,却听安成月惊呼:“你不会是想同时抱得美人归,但是又不忍皇后伤心,所以让我装作宫女过来吧?!” “我我我告诉你李殣,我有喜欢的人的,当初说好只是进宫接应你,事情结束就放我出去,你你你别给我乱来啊!” 李殣:“……”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安成月靠谱?! “收起你那胡说乱道的嘴皮子,”李殣蹙着眉,“被师父教训这么多年都没改掉臭毛病,宫外便算了,宫内出事朕不一定兜得住你。” “好了好了,”安成月十分顺手地拿了一个梨子,毫不介意地就近坐下,“是想让我扮宫女保护皇后是吧,毕竟你的暗卫不能露面,我又会易容,没有比我更合适也更放心的人选了。” 李殣道:“太后安插在凤鸾宫中的眼线死了。” 安成月一顿。 李殣:“不是朕动的手。” 宫内瞬间沉默下来。 傅窈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隐隐知道是自己的事,却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宫门忽被叩响, 此时已是深夜,又在后宫之中,什么人会深夜来访? 那敲门声极有规律,敲得非常缓慢,每一声之间都留有足够的间隙。 一共四声。 李殣凝了凝神:“海公公,让他进来吧。” 海不讳打开宫门,几乎门才刚开一瞬,一道黑影便闪了进来。 “皇上,”那黑衣男子叩首,“有消息。” “说。” “慈宁宫中发现一具女尸,听说死者名叫程姜,尸体被冻在河道下,慈宁宫中已经乱透了。” 所有人目光一震。 李殣眼中情绪晦暗不明:“退下吧,继续盯着。” 宫内愈加沉闷。 杀了程姜又把尸体放回太后宫里,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他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么大动静,却没有惊到任何人的? 要知道,在这后宫里,太后有眼线,李殣也有眼线,平常哪边飞了只鸟进来,都总会有一方察觉。 看慈宁宫这反应,太后显然也没料到。 如果不是在这宫中有极其庞大的势力布局,那此人就是武功绝顶之辈,这宫里没人能觅其踪迹。 两种猜测,前者需要在宫中安插足够多的人,在李殣和太后势力交叠覆盖的后宫的几乎不可能。 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安成月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很是无奈地看着李殣:“你确定拉我过来不是白送?” 李殣沉默片刻:“不管此人的目的如何,他应该不会想伤害皇后,否则眼下就不会是这般状况了。” 但被一股不知来由、不知目的的力量包围,在这危机四伏的宫中,与头顶悬刀无疑。 李殣袖袍下的手用力紧握:“朕会尽快查清的。” 第二十章 入梦 安成月在自己宫里睡得好好的,一下子被拉到凤鸾宫来,眼瞅着吃穿用度都要降低档次,一边整理不太合身的宫女衣服,一边咒骂李殣无情无义。 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李殣也趁这个时候给傅窈解释清了安成月的来历和身份,是他从小一起拜入师门的师妹。 知道安成月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来凤鸾宫的,傅窈简直愣了好一会,她本想下意识拒绝,但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什么都不会。 不想添麻烦,听李殣安排是最好的选择。 傅窈抿了抿唇,两步来到安成月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姐姐!” 安成月:“??” 安成月立马紧张起来:“皇后娘娘可不能这么喊。” 大概是没想到这嘴上不饶人的师妹居然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李殣一副看戏的神情站在一旁。 傅窈摇摇头,坚持喊:“安姐姐。” 很清晰的一声。 连姓氏都加上了。 安成月几乎要跳起来,她闹腾归闹腾,那也是仗着和师兄熟悉,又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便肆意了些。 ……皇后毕竟是皇后,而且她们两个并不熟识。 安成月连连退步:“您,您别这么喊我。” 傅窈目光真挚,她是真的很喜欢安成月,性格开朗大方,人又厉害有趣,如果能成为好姐妹简直太棒了! 而且到底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屈身过来的,傅窈有些过意不去,便指着床道:“睡,睡觉。” 李殣:“?” 安成月:“??!” 傅窈补充说:“安姐姐,睡,睡这。” 李殣:“不行!” 傅窈假装没听见,不管不顾地把安成月拉到床边:“睡这。” 这次不带商量的语气了。 安成月犹豫片刻,看向李殣,李殣神情复杂:“……朕绝无可能和你们二人一起就寝。” 这次换傅窈神情奇怪了,她依旧拉着安成月,很吃力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安姐姐,睡觉。” “……?”李殣迟疑,“那朕呢?” 傅窈抬起手指着桌案:“这。” 李殣:“……” 李殣:“…………” 皇后要和师妹睡觉怎么破? 皇后被师妹拐跑了怎么破? 皇上本上要独守空桌了怎么破?! 安成月几乎一瞬间便爆笑出来:“师兄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安贵妃一来,这屋里所有的宫人都被屏蔽了出去,否则就傅窈刚刚那句话,能吓得凤鸾宫所有宫女全部跪地请罪。 张嬷嬷海公公都不在,也就没人给李殣找台阶下了。 李殣竟难得的感受到一丝委屈,不过问题不大,他还有许多君策论要抄,……不睡就不睡吧。 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李殣长叹了口气:“夜已深了,那皇后快睡吧。” 帷幔放下,怕灯火太扰人,李殣还非常贴心地把屏风拉到桌案旁围成一圈。 但或许是这几日连轴转太久,又被程姜身死一时惊了心神,李殣提笔写着,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天光破晓。 他看到了一片冰湖。 ……好冷,真的好冷…… 大雪封了一切,他光着脚,腹中饥肠辘辘,他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了。 可是,怎么会如此呢? 前面不远处便是灯火璀璨的行宫,行宫内有着温暖的火炉,他的父皇在里面喝着温好的美酒。 丝竹不断,笙歌艳舞,他站在十丈开外都能听见。 可父皇不见他。 他手里握着一条白绫,是刚从母亲冰冷的身躯上拿下的。 白绫很长很长,垂到地上不少,年幼的他拖曳着,被绊倒了好几次。 他很难受,四五岁的身体,两三天没进食,眼前一阵阵发晕。他学着母亲那样,把白绫绕到了脖颈上。 母亲说这样就能了断所有烦恼。 让自己不开心的都叫烦恼吧。 ……他也想了断了。 他躺在湖边的枯木下,白绫全部堆到脖子上,闭眼等着。 他看见母亲时母亲就是这个模样,怎么喊也喊不醒。周围围了一群宫人,他被拖着往外走,但他扭头去看时,见母亲嘴角挂着笑意。 可这次他躺了很久很久,脑袋却越来越清醒,只觉得周围实在是很冷很冷。 “你在干嘛?” 清亮又稚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李殣抬起头,看见一个脸颊肉肉的小女孩,头顶扎了两辫小小发髻,上面绑着白色毛茸茸的发饰,像两只兔耳朵。 他爬起来:“我在等死。” “等死?!”女孩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蹲到他身边拉住他,“死很可怕的,死了会被埋在黑漆漆的土里,你为什么要等死?” 他不想解释太多,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面无悲喜地看了女孩一眼,认出了她:“你是丞相家的女儿?” 父皇今日在行宫举行宴会,他躲在柱子后面,远远地见过傅窈。 但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认出了,随口确认一下罢了。 他甚至没等傅窈回答就自顾自地离开,母亲或许没有把完整的方法告诉他,白绫不能让他死。 但他一定能找到别的办法。 ……比如眼前那片结了层薄冰的湖。 几乎就在一瞬间,没有任何犹豫的,他捏着白绫,跳了下去。 冰面破碎的声音很好听,他闭上了眼。 黑暗与冰冷瞬间席卷了他,无尽的水将他包裹。 他张开手臂,放任自己往下落。 忽然间,他听见扑通一声,紧接着水面上似乎动乱起来,有人大呼:“快来,小姐落水了!!” 他闭着眼,心想,那个女孩也掉下来了吗? 真是笨死了,路都不会走。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呢,他只是在尽力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而已,一切都要结束了,女孩怎么样都和他再也无关。 但他忽然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 那人抱得很紧很紧,小腿乱蹬着水,想要尽力往上游,但这一切对于三岁的她来说还是太难了,更何况带着一个比自己大不少的人。 李殣睁眼,本就有些混沌的意识此刻直接空白一片。 她是来就自己的? 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们又不认识,他母亲死了他父皇都不管,他死了也没人会管。 他们都没见过面,都没说过几句话,没交换过姓名…… 长这么胖,短手短脚,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为什么,她凭什么敢来救他?! 第二十一章 原来是靠这种方式确认的吗 两个人被慌忙赶来的侍女捞上来的时候,幼年傅窈已经晕了过去。 李殣从没这么着急过,侍女不会急救,只会大声喊大夫,他一把拽过人,用尽最大的力气把人抱起来,背朝上,使劲拍她的背部。 他半年前不小心落水过一次,但冷宫内没有太医,母亲就是这样救他的。 一定会没事,一定会没事。 李殣急得眼泪直流,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只用力拍着傅窈背部,哭着喊:“你别死啊,不要死,是我才对,是我才对……” 不过两分钟时间,李殣竟然觉得无比漫长。 眼前的人浑身湿透,脸色发白,脆弱得像风一吹就要散尽的泡沫。 不该如此才对,要死的是他,怎么能是别人? 李殣一边哭一边拍,傅窈终于咳呛出水,他见有希望,又将人翻过来,按压胸腔的同时给她渡气。 周围人全部看傻,没想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居然会对落水者施救的流程如此清楚。 眼泪滴下,滑到傅窈脸上,混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流。 她终于有了动静,沙哑着咳嗽几声,缓慢睁开眼睛。 她看见李殣,忽然笑了。 李殣直接愣住,怔然看着这个落水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醒了。 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机械地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说着说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瞬间笼罩住他,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哭,抱着膝盖哭。 半年前的冷宫里,没有人围在周围帮忙,母亲跪在枯草堆上,用尽所有办法救醒他时,重复的也是这句话。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可他的母亲也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傅窈慢慢站起身,又跪坐到他面前,往他手心里塞了一枚玉扳指。 她全身湿漉漉的,冷得嘴唇发紫,却还是笑着说:“大哥哥不要难过啊,窈儿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窈儿的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好人!这是他的东西,他说我可以送给自己最好的伙伴。” “我送给你吧,你如果是因为没钱,可以拿去卖,如果是有别的麻烦,可以带上扳指来找我和爹爹,爹爹会帮忙的!” 是吗? 可是没人能帮他的忙的。 因为他父亲是全天下的君主,是所有人的王。 他被他父亲遗弃,相当于被全天下遗弃。 又有谁能来帮他呢? 但幼年李殣还是接过那枚扳指,颤声说:“……谢谢。” 他摇晃着爬起声,周围赶来的人渐多,但都是关心傅窈的,没人认得他是谁。 行宫内丝竹声还未停歇。 李殣就这么往前走,紧紧捏着那枚白玉扳指,却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腰。 李殣猛然一惊,他蓦然睁开眼,桌上昏黄的灯火微晃,将熄未熄。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许久未曾梦见过往昔,李殣缓了很久的神才准备起身,忽然发觉不对劲。 哪来的手? 他坐直身子,低头看去,却见傅窈不知何时拖着一件加了毛绒内衬的大袖外披,坐在地上睡着,半个身子靠着木椅,手从椅背空洞里伸进来抱着他的腰。 ……好别致的睡姿。 她不难受吗? 李殣哭笑不得起来。 看样子傅窈已经在这睡了许久,但他睡得太沉了,来时竟然没察觉。 李殣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正欲往床边走,却见安成月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侧,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李殣总觉得这目光里有些东西。 他顿了顿,还是将人抱过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拉起帷幕。 安成月跟他到了外屋。 “你醒的倒是早,”确定不会吵到傅窈后,李殣道,“睡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皇后半夜迷迷糊糊地伸手抱了我好几次,我能安稳睡着才怪了。” “她抱你?”李殣眉头一皱,目光逐渐危险。 “喂喂喂你怎么回事啊?!”安成月立马蹦开三步远,“师妹的醋你不会也吃吧?” 李殣不说话。 安成月接着道:“皇后应该是在确认什么,因为她在我身上抓了抓,紧接着动作就停了,然后我就见她迷糊着坐起来,口里还说什么‘不是’‘女的’之类的话,说完不管不顾地就往床下爬。” “我一见那还了得,立马跟着坐起来看,见她只是到你那趴着睡,便找了件厚点的外袍披过去。” ……原来安成月也到旁边过吗?他竟然一直都没感觉。 最近或许真的太累了。 李殣默了默,问:“被子呢?” “嗯?被子?”安成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殣的意思,当即哇了一声,“师兄你别太过分啊,宫里这么多火炉暖着又不冷,我被你大半夜提溜过来一句怨言都没有,还连个被子都不给我盖了?” 李殣又默了默,问:“她抓的你哪里?” “……?”安成月要被这人东拐西绕的脑回路搞蒙了,怎么又问回去了? 她啧了一声,眯眼回忆片刻,神情一瞬间便古怪起来:“这个……还是不说了吧。” 李殣目光望过去,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安成月简直想吐槽李殣投胎的时候作了弊,否则怎么会长这么一双盛气凌人的眼神,她再不怕他再捣蛋,被这目光盯上片刻,还是忍不住败下阵来。、 “行行行,我告诉你,真是没救了,”安成月破罐子破摔,把眼一闭,大有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之气势,“我说了啊,你要是觉得冒犯那可不怪我,是你自己要问的。” “别废话,哪里。” 安成月深吸口气:“胸。” 李殣:“……” 胸? ……不是……女的…… 傅窈原来是靠这个方式鉴别的吗?! 简直太危险了! 什么都不看,万一周围睡的是个没胸的,她是不是就以为是他了? 以后傅窈身边绝对不能出现异性。 李殣越寻思目光越凝重,末了说道:“朕知道了。” “知,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安成月一头雾水。 这一副得出某种结论且下定某种决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第二十二章 治下无方 最后一场雪落尽后,天色放晴,暖意也渐渐回升。 梅花刚落尽几日,御花园中便已满是春意,各类花卉都开了不少。 傅窈喜欢看,没事的时候便带上张嬷嬷和易了容的安成月,再牵上小白到御花园中闲逛。 是的,小白。 傅窈实在想不出名字,但又觉得李殣给的不好听,于是僵持了几天,最后在李殣“贱名好养活”的攻势下,到底还是妥协了。 章太傅的事情解决后,齐州空了一个口子出来,很多事百废待新,李殣最近忙于政务,又要抄君策论,白日不常过来。 傅窈有些无聊,但天天去御花园逛,景色再好也看厌了,她不太想再去,便没出凤鸾宫。 凤鸾宫后宫中也有一小片花园,园子不大,只有两座假山一棵杏树,但被张嬷嬷布置得很精致。 傅窈来到宫后,还没走近就听到几声金属破空的凌厉之音。 绕过假山,视线豁然开朗,安成月站在空地上,手持长身窄刀,攻势凌厉迅捷。 杏花微落,被她周围扬起的风惊得蹁跹。 傅窈眸光一亮。 太厉害了!!难怪李殣会把安姐姐放在她身边保护她。 但是…… 傅窈忽然觉得自己没用起来,嘟着嘴蹲到地上看蚂蚁爬。 ……重生前也是李殣保护她,甚至还因为这个丢了性命,那场景简直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真的很没用。 傅窈看着安成月舞刀,心中莫名有些她不太能理解的情绪,让她很难受,却又期待着什么。 她似乎有一个想法。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傅窈蹲在那苦苦思索许久,安成月舞完一套停下歇息,注意到皇后,连忙把刀收起来:“你怎么蹲在这?我没吓到你吧?” 傅窈摇头,抓了抓后脑勺,目光又落到安成月藏在身后的刀上。 她眼眸蓦然睁大两分。 她知道了!她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安成月被这副神情吓了一跳,疑惑问:“……娘娘怎么了?” “要学!!”傅窈起身拉着安成月,“安姐姐,要学!” “你想学刀?” 安成月微愣。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非常喜欢傅窈,虽然有时候交流很困难,但是皇后真的太可爱又善良了! 难怪李殣那家伙总说自己有只小雪兔。 但这件事她还是不能擅自答应傅窈,保护皇后安全是她的第一要义,学武术这么危险的事,必须得先问过李殣才行。 两人回到前宫,才发现海公公竟然等在门口,见皇后回来,他立马迎上去,行礼道:“娘娘,今日北地供奉了一些上好的银耳,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熬了银耳羹,又怕凉了,叫老奴提前来告知一声,一会还得劳烦娘娘让人去取。” 自从敬妃吃了自己的东西中毒后,任何从御膳房内取出的东西,凤鸾宫都必须让自己人去拿。 张嬷嬷手头有事一时半会放不下,安成月便道:“我去吧,顺便去趟养心殿问问皇后的事。” 安成月去,所有人都放心。 不久前李殣找来工匠在凤鸾宫的花园中弄了一个秋千,傅窈坐在秋千上荡了会,觉得无聊,见前面宫墙旁杏花开得正好,忽然便想画下来。 她差人找来桌子,把那日出宫买的颜料纸张拿出,认真开始画起来。 自从幼时坠入冰湖,发了三天高烧后,她便痴傻下来,父亲担惊受怕,让人将她照看得愈发紧,而原来的玩伴也渐渐远离了她。 她没有母亲,也忘了母亲是如何去世的,这么多年父亲避而不谈,她渐渐的也就不问了。 父亲政务繁忙,她从小到大除了和私塾先生学习认字,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便有了画画的爱好。 看着眼前美好的一切,一笔一划以一个新的形式呈现在眼前,简直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妙事。 傅窈一画便是一个时辰,画上整体色彩偏淡,但一草一木都极有神韵,她想了想,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缺什么呢? 傅窈眼前恍惚出现一个身影,但还没彻底成形,身后突然有人喊住她:“娘娘!” 傅窈回身看过去,来者是张嬷嬷。 她神情有些急切:“娘娘,安贵人已经去了许久,但正常速度应该回来了才对,奴婢有些担心。” 一个宫里两个主子,还有一个装作宫女和她平起平坐,张嬷嬷这几日紧张得差点没心梗。 傅窈这才惊觉已经过去了许久,从凤鸾宫到御膳房最多一刻钟就到,再算上养心殿的路程,半个时辰就该回来了才对。 她连忙道:“找,去找。” 张嬷嬷提步要走,傅窈又拉住她:“一起。” 两人快步来到宫门口正准备出去,迎面却撞上一行人,傅窈定目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敬妃。 敬妃一见傅窈便直接两步上前贴近,眼里还含着泪光,就差把人抱着哭诉了。 安成月跟在她身后,低着头,脸颊两侧有些红肿。 傅窈的心瞬间沉下去。 这女人身体才好就来找她的麻烦的吗?! 打的居然还是安姐姐,简直太过分了! 傅窈还没开口问怎么了,敬妃就哭着道:“皇后娘娘!您看看您宫里的人,妹妹不过出门散散心,遇到了她,想问问手中的膳食是何,从何而来,她,她竟然顶撞妹妹!” 傅窈:“……” 张嬷嬷:“……” 整个凤鸾宫都沉默下来。 这人是中毒没中够还是被毒傻了?有了一次教训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 敬妃掩面拭泪,也不管周围人反应,接着哭诉道:“妹妹卧床许久,今日第一次出门,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本以为是哪个美人贵人的小宫娥不懂事,没想到竟然是姐姐宫中的人……” 知道自家主子骂人的话说不出,张嬷嬷瞬间担任起嘴替:“敬妃娘娘的意思是,是我们娘娘治下无方了?” 敬妃眉头蹙起:“皇后娘娘还什么都未说,你一个嬷嬷抢什么话?凤鸾宫中的人果真都这般没规没矩的吗?” 傅窈盯着敬妃,忽然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第二十三章 不舍得用的好东西都给她了 极其清脆且用力的一声回荡在所有人耳边,全部人愣在原地,就连张嬷嬷都没想到自家主子会忽然这么做。 傅窈无法清晰地表述一句话,她指着敬妃,挑了最关键的几个字:“你,无礼。” 敬妃呆住。 她傻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傅窈说了什么,正想反驳,张嬷嬷补充骂道:“娘娘还想说什么?我们凤鸾宫的宫女如何冒犯娘娘了我们确实没看见,但想来也是敬妃娘娘您先挡了她的路吧? 而且眼下皇后娘娘就在这,您却根本不等娘娘说话就给我们凤鸾宫扣上一顶治下无方的帽子,要说目无尊卑,敬妃娘娘,这四个字的意思,还需要老奴给您拆解一遍吗?” 如果不是眼下氛围不合适,傅窈简直要伸手给张嬷嬷鼓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最先来时,李殣就一定要找机会把张嬷嬷塞到她身边了。 这些年真的帮了她很多。 敬妃一时竟然找不到话来回怼,方才被傅窈扇过的脸又烫又辣,她都不知道一个傻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见一行人呆着不动,傅窈担心安成月伤势,不想再浪费时间,冷声道:“滚。” 敬妃眼里泪花愈多,气不过地跑了。 等她们走远,安成月啧了一声,把食盒往前一递:“诺,银耳羹在这了,你们吃,我找个地方擦药去。” 傅窈哪有心情吃什么银耳羹,很是担心地跟了上去,两人来到宫内对着镜子坐下,安成月小心翼翼地卸下人面,露出本来的面貌。 “不得不夸师父好本事,面具做得这么薄还不会掉,不然今天可真的快吓死我了,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撞上倒霉星。” 安成月两侧脸颊已经充血肿了不少,看得傅窈心里一阵揪痛,瞬间觉得自己刚才打轻了。 她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受伤,李殣找人送来的膏药还剩许多,立马找过来给安成月。 安成月接过一看,差点没惊呼出声:“天玑海膏?!” 傅窈:“给,给你。” “这可是师父都舍不得用的好东西,”安成月惊喜,“李殣给你的?” 傅窈点头。 安成月立马一副我都懂的神情,也不管脸还在疼,直接就咧嘴笑起来:“哈哈哈哈,这家伙,他自己恐怕都没用过。” 傅窈立即露出疑惑的神情。 安成月给他解释道:“天玑海膏是南海外一个国家进贡的,一共就三瓶,李殣给了师父一瓶,太后那有一瓶,现在咱两手里这瓶,是最后一瓶。他给你的时候恐怕都还没拆封吧?” 傅窈回忆片刻,那日海公公取了膏药来,确实未曾开过封,里面也没有用过的痕迹。 ……竟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吗? 上次拿来擦她只是磕碰了一下的膝盖也太可惜了。 “我师兄这人从小就倔强的很,好东西从来不舍得用,没想到做了皇帝还是这模样。” 安成月说到这,似乎回想起什么往事,又笑了两声,神神秘秘地凑到傅窈耳边:“窈儿我跟你说,半年前我师兄去见了师父一次,嘶,六个月的账一起算,被揍得差点连路都走不了。 师父留他过夜,取了天玑海膏要给他上药,师兄本来答应留一夜了,看见天玑海膏,直接穿好衣服连夜回宫,说什么都不用。” 傅窈:“啊……” 他上次不是说那位师父自从他上位之后就再也没那般罚过他了吗? ……这么不好意思说的吗。 傅窈又心疼又好笑,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指着药瓶子,催促道:“快,上药。” 安成月忽然默了一瞬,旋即又笑起来:“行行行,嫂子的好意我怎么能拒绝呢,但我不太习惯被人看着,那个……” 傅窈立即明白,站起身冲安成月点头示意,然后便出去了。 安成月笑叹口气,心道傅窈真的好骗,起身把天玑海膏放到了傅窈原本放的柜子里。 她师兄都不舍得用,她又怎么舍得呢,况且这点红肿太不值一提了,她甚至能面不改色地把人面贴回去。 只是见方才傅窈听了李殣的事那副心疼的模样,想来自己再拒绝,她的心里会更难受,便找了个借口吱了出去,然后拿自己常备的药膏随便擦了擦。 这么折腾一番,银耳羹早便凉了,并且食盒被敬妃打开过,安成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傅窈吃。 两人一起吃晚膳时,傅窈才知道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成月当时拿了吃食往回走,不料碰到敬妃和宫女在外闲逛。毕竟她安贵人身份时经常和敬妃在一块,虽然有易容,但为了以防万一,安成月还是低头打算绕路。 没成想敬妃直接往她这边走,安成月绕不开,心中叫苦不迭,只能迎面行礼。 一般这种情况,擦个肩也就过去了,在宫里生活的人都怕事,谁会愿意主动管你在干什么? 敬妃偏偏是个例外。 她尤其爱管别人的事,特别是当别人手里拿着吃的东西时,一点教训都不记。 上次没被毒死,简直是失误。 安成月在心理骂了几句,她对自己的伪音不太自信,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干脆示意自己是哑巴,闭口不言,谁知道敬妃居然能因为这个原因打她。 顶撞不顶撞,无礼不无礼什么的都只是借口。 敬妃就是纯粹看到凤鸾宫的人不爽,上次被毒到了,眼下遇到类似情况想要出这口恶气而已。 没成想被傅窈一巴掌扇了出去。 敬妃走时,脸色黑得跟被煤炭球擦过一般。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回味,安成月笑得嘎嘎,傅窈这几日在她的影响下也逐渐放开,跟着嘎嘎。 前几日傅窈无聊,便用珠帘把殿中各个位落隔了出来,有时窗外的光照进殿内,水晶珠帘折射着光,很是璀璨好看,她欣喜了许久。 此刻珠帘被人挑开,叮叮当当地一阵轻响,来者问:“凤鸾宫中是换了厨子吗?味道竟然这般香。” 傅窈眼前一亮,指着身边的凳子道:“吃,一起!” “朕已经用过晚膳,皇后不必客气,”李殣说着,但还是到傅窈身边坐下,视线一抬,立马就愣了片刻:“谁打你了?” 第二十四章 夜吻 “眼睛挺尖,”安成月扒了口饭,“还能是谁,这后宫除了敬妃占着太后权威敢耀武扬威,谁敢打皇后身边的人啊。” 李殣:“……” 李殣的脸色几乎是瞬间便沉了下去,安成月见状立即道:“没事,这事咱不好理论,首先我现在不是安贵人,伪装的身份如果不慎被揭破的话,麻烦会非常多。而且你现在的实力,先别和太后硬钢。 上次章太傅的事,你们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要求稳就最好两边都先安分一段时间,不然你师妹这么多苦头就白吃了知道不?” 李殣略微无奈道:“……朕自然知道。” “哎,那你就乖乖坐在这陪皇后吃饭,”安成月笑笑,“我吃饱了,先撤了。” 安成月说完便走,一点反应机会都没给二人留,不过李殣似乎习惯了,夹了块红烧给皇后。 皇后低头吃着,不知在想何,片刻后抬起头问:“我,打敬妃。” 她顿了顿,努力组织措词:“麻,麻烦吗?” 李殣加菜的手一顿:“你打了敬妃?” 傅窈点头。 她心里有些紧张,出手打人这种事在印象里是不对的,但当时是在太生气,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手便已经挥出去了。 谁料李殣竟然笑起来:“你是六宫之主,是朕的皇后,打了便打了,不必担心这么多,再说本来就是敬妃无事生非在先,你教训她是应该的事。 敬妃此人,看似刁蛮实则软弱,只会欺负弱小的人罢了。你多教训她几次,她才不敢欺负你。” 傅窈一边埋头啃饭,一边小小地“噢”了一声。 两人吃完饭后,李殣忽然道:“猜猜朕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傅窈眨巴着眼睛想了会,老实摇头:“不,不知。” 李殣唤来海公公,海公公手中拿着两个长木盒子,傅窈心中忽然一动。 “白日听师妹说皇后想学些防身之术,恰好朕那有一把好刀,轻薄无比,宽度也不过一寸,但吹毛断发不在话下,适合女子使用。” 他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柄通体银白的长直刀,做工精致无比,刀锋寒芒刺目。 傅窈几乎是一瞬间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她擦了擦手,忍不住拿起刀,在手中挥舞两下,细细打量起来。 李殣问:“喜欢吗?” 傅窈点头:“喜欢!” 李殣却又把刀收了回来:“现在不能给你。” 啊? 傅窈窕看着他,拿目光问为什么? 李殣这才拿出第二个盒子:“你现在用那把刀容易伤到自己,这里有一把梨木的,和安师妹学习时,你可以先用木刀。” 盒中的木刀没有刃,但做工依旧精细,刀柄处甚至刻有雕花。 但这并不是新刀,刀身有些划痕和磨损,刀柄处常握的地方光滑发亮。 “这是朕在师父那学刀时用的,眼下无用,但一直没事的丢弃,”李殣忽笑,“还好没丢弃,否则再雕一把出来也要许多时日。” 傅窈微惊,李殣原来专门学过武的吗? ……为何前世没看出来。 而且看他现在瘦弱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习武之人。 似乎是看出皇后的疑惑,李殣微微勾了唇,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傅窈都没法捕捉。 他插开话题:“师妹在习武一事上无比认真,会是一个好的指导者。” 傅窈哦了一声。 她不知道李殣为什么要避开那一点,但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悲意藏在其中,便也就不问了。 她拿起木剑,握着那不知被汗水摩挲过多少的刀柄,指腹沿着雕花一寸寸往下抚。 她才发现,雕花刻的是蒲公英。 怎么会有人拿蒲公英做花纹装饰?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把木刀都非常好看,傅窈握着它,恍惚有种隔着不可跨越的光阴,触摸到少时李殣的感觉。 她宝贝似地把刀抱进怀里,往后几日果真在跟安成月学习刀术。 傅窈在这方面似乎天生的擅长,一点也不像心智受损的模样,不过短短三日就已经能舞几招几式,连李殣都惊奇无比。 他忽然觉得,若非幼时那场因他而已的灾祸,傅窈一定会是一位名冠天下的才女。 ……可惜。 被他害了。 入夜,李殣看着身侧已经熟睡的傅窈,心中有些抽痛。 若非傅窈拿命救他,他只怕已经死在了冰冷刺骨的湖底,不会遇到师父,更不会有今日。 可没想到,傅窈竟因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到底亏欠了她太多。 李殣自上位后,其实一直在悄悄寻访天下名医,可惜都没有结果。 傅窈还能有恢复正常的一日吗? 李殣越想心中越痛,面前的可人儿却忽然翻了个身,一把抱住他,头往胸口蹭了蹭,口中还呢喃着什么。 李殣有些睡不着,心中好奇,便微微移动身子,凑近听了听。 傅窈小嘴嘟囔着,说的是;“多,多吃,小白,吃……” ……原来没梦到他啊。 李殣无奈笑笑,在一片昏暗中勉强辨出傅窈的面部轮廓,伸手在她面颊上轻轻碰了碰。 很滑嫩的手感。 他心中忽然轻动一下,一只手撑着,小心翼翼地坐起半个身子。 傅窈又翻了下身,仰面而睡,呼吸轻盈绵长。 李殣慢慢俯身下去。 夜色浓厚,他需得凑得非常近,才能辨清傅窈的五官。 他屏息,闭目,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吻了藏在心尖的人。 傅窈若是醒着,不会这么乖乖让他亲近,一瞬就能红透脸,然后把他推开,自己躲到角落里。 但此刻她恬静且美好。 唇尖分离,李殣蓦然感觉一滴泪滴了下去。 他几乎不会哭,这滴泪又落得太快,连他自己都懵在原地。 心中明明没有多少悲伤。 傅窈明明就在身边。 心智受损的事,他也一定能找到法子解决,全天下都是他的,他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可他还是有种不真切感,傅窈最近的改变不知是好是坏,他也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她会知道章太傅的事。 危险无处不在。 他和傅窈,还能安稳到几时? 第二十五章 朝堂怒骂 心神乱走时,旁侧人忽然咿咛两声,动了一下, 李殣猛然一惊,但不及他动作,就对上一双带着睡意,有些发懵的眼眸。 傅窈感觉脸上有些湿意,便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擦了擦,果然有水。 这是下雨了吗? 傅窈疑惑,见李殣竟然还没睡,便跟着坐起来,问:“你,你?” 她想问你在干嘛,却一下子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奇怪。 傅窈摸摸脸颊又摸摸唇,眼里的疑惑更重:“怎,怎么……” 李殣:“……” 李殣一把把人按下去,迅速给她盖好被子:“睡觉。” 傅窈:“?” 傅窈没得到答案,见他这个反应心里更奇怪了,谁料李殣就跟预判到了般,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捂住她的嘴。 傅窈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呜呜声。 李殣话里不带情绪的重复:“睡觉。” 窗外远远地传来几声鸟啼,傅窈确实还很困,迷迷糊糊哦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等天微亮,李殣起床更衣准备上朝,出门时海公公已经备好步辇等在宫外。 齐州事结束的差不多后,朝中近两日其实没有太多事值得商议,上早朝不过例行公事。 但李殣没想到今日早朝,竟然会有那么多大臣等着说教他。 李殣才坐到龙椅上,问大臣可有本奏,给事中张先便出列道:“臣有本奏。” 张先是太后那边的人,李殣面无情绪问:“爱卿何事?” “臣听闻皇上最近夜夜宿在皇后宫中,且不说是否会误了政事,自古为君者后宫佳丽当雨露均沾才是,皇上如此,只怕后宫会起诸多事端。” 一言既出,群臣附和,右拾遗也出列道:“张给事中所言极是,且皇后情况群臣皆知,皇上此为,恐被天下诟病。” 傅丞听到这,实在忍无可忍,回身对右拾遗说:“吴老何意?窈儿心地善良从不生是非,比某些善妒之女不知好了多少倍,况且皇上行事自有道理,你们说会耽误政务,皇上何处耽误过?又怕后宫事端,后宫如今的安稳诸位看不见吗?” “现在无事不代表日后无事,未雨绸缪才是正道,”右拾遗斜眼瞥了丞相一眼,目露嘲讽,“我等明白丞相爱女心切,但也不应为此失了偏颇。” 太后皇上势力划分,群臣对立,两派之间针锋相对是常有的事。 傅丞冷笑,毫不留情地把家事往外抖:“我听闻吴老宅邸昨日新来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吴夫人甚是生气,直接把人赶到街上大骂。怎么,您既然如此懂这般道理,怎么家中也不见太平?” 头一次在朝堂上听闻大臣八卦,左右两列文臣武臣都被惊住,私下讨论开来,看戏的神情时不时往右拾遗身上瞥。 右拾遗脸色铁青。 早便知道傅丞相脾气不好,尤其是在女儿的事上,却没想到会这般不好, 听说上次太后赐婚,要傅窈做皇后嫁入后宫,傅丞气得三夜没睡,直冲好几次宫门,想要叫太后收回成命,不被搭理后站在皇宫门口大骂,说皇帝那么年轻,去娶他女儿,简直是家国不幸。 这个人是真的疯,他敢骂别人都不敢听,也不怕太后一气之下把他关进牢里。 后面不知为何,傅丞相忽然接受了这件事,傅窈才得以嫁进宫中,而那会不过才是李殣刚刚登基时,从此傅丞不好惹的名头朝中无人不知。 右拾遗胡子都快气直了,但又不敢再跟傅丞相正面对线,怕这耳听八方的老家伙下一瞬再抖出些什么东西来。 堂下吵成这般模样,李殣眼中情绪逐渐阴沉,他等了两分钟,下面关于“皇上皇后”“吴老小娇妻”之类的话依旧不绝,耐心终于到了临界值。 李殣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诸位可说够了?” 大殿一瞬间寂静下来。 “若是没说够,朕今夜可以设宴让诸位讨论,早朝气氛严肃,哪里适合唠家常?” 立即有和事佬站出来躬身行礼:“皇上言重。” “言重?”李殣一声冷笑,“皇后一无过错,二有贤德,朕与她为结发之妻,若连发妻都照顾不好,何以安天下万事。话说得漂亮,行为又遭人嘲讽,这种表里不一的事,为君者怎么能做。” 他双手负在身后,一步步下了台阶,站在右拾遗身侧,少年眼眸盛气凌人:“——你说是吧,吴大人?” 这般语气像级了那夜未央宫中,李殣审问章太傅时,所有大臣忽被惊起一身冷汗。 他们错了,面前的少年君主早已不是刚上任之时,傅丞相两朝元老不好惹,李殣如今锋芒毕露,更不好惹。 右拾遗几乎顷刻间便跪了下去,不敢再言语。 退朝后,李殣有些疲倦地坐在龙椅上,看着大开的殿门外,斜射进殿中的日光。 他少时其实很喜欢看光下飞舞的尘埃。 尘埃微弱渺小,没有生命,一切都那么黯淡,却在光的护佑下,也带上一层金色,肆意地飞舞在光下,恍若得到新生。 但皇宫太干净了,乍一看,光下什么都没有。 又或许宫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干净,只是他被什么东西挡了眼,又或者隔了太远,尘埃难见。 是什么挡住了,是太后还是他尚未稳固的政权? 李殣越想心中越烦乱,禁中宫阙虽大,广厦万千,却是个囚笼。 偏偏他不得不走下去,否则一朝便能化作黄土。 宫门口忽然匆匆经过一个宫女,身影被投在地上,拉得斜长,像极了心尖那抹柔美身影。 傅窈此刻会在干什么? 许久未曾在白日去过凤鸾宫,左右眼下君策论也抄得差不多了,李殣呼了口起,抛下纷乱心念,当即起身,摆驾往凤鸾宫中去。 今日又是个晴天,春风渐起,阳光暖得人略微困倦。 李殣不想坐那上下轻晃的步辇,独跟海公公步行到后宫。 穿过层层朱红宫墙,他来到凤鸾宫周围,还未走近,远远地便见宫顶的蓝天上飞荡着一只红色的风筝。 李殣不由笑了。 他这发妻啊,还真是闲情逸致。 第二十六章 别人不可以吃 李殣倒也不急着进去,负手在宫外看风筝,心气渐渐安定下来。 风筝肆意飞着,随风而荡,不料旁侧忽然起了大风,风筝一抖,挣扎着左右摇摆一下,然后边直直下落。 这技术,不够看啊。 李殣蓦然笑了,跟海公公道:“走吧,去看看皇后。” 还没进宫门,里面便时不时传出几声惊呼:“娘娘!您小心点啊。” “树枝树枝,旁边有树枝!” “娘娘,您让奴婢来吧……” “后面后面,小心,一顶要抓稳了啊……” 李殣:“……” 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李殣几乎是一个健步便冲进宫内,果然见一抹淡红身影摇摇晃晃地挂在树端。 说挂可能不太准确,毕竟傅窈还是紧紧抱着树干,一只脚踩在树杈上,另外一只荡在空中,晃来晃去地找着落脚点。 李殣瞬间惊出一声冷汗:“窈儿!” 傅窈一愣,寻找声音来源处侧头,不料身体忽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猛然往后倒去!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起来,李殣迅速来到树下,抬手准备接。 ——所幸皇后坠树,又被恰好赶至的皇上抱入怀中的狗血事件并没有发生。 傅窈及时拉住旁侧枝杈稳住身形,又借力上爬一步,成功触到卡在枝桠上的风筝。 她很开心地笑了,缓慢往下爬,李殣等能够到她,便将人抱了下来。 傅窈很得意地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风筝,出声问:“厉,厉害?” “太危险了,”李殣却阴着眉目,浑身气质冷得人发颤,他怒目看着左右,“你们怎么照顾皇后的?!” 凤鸾宫的宫女当即跪了一地,安成月耸耸肩,本着作戏要做全的原则,也跪了下去。 李殣怒不可遏,他没想到傅窈在宫里竟然会干这么危险的事,那么高的树,方才要是摔下来了该怎么办? “皇后什么情况你们难到不知道吗?爬树这种……” 傅窈被他抱着,往腮帮子里鼓了鼓气,对准李殣的唇,一口啄了上去。 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 完蛋了! 她们看到了什么?! 自家主子强吻皇上?!! ……这种大逆不道不可外传的画面,她们不会下一瞬就被李殣拖去挖了眼窝子吧…… 李殣也直接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这小雪兔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白日青天也敢当着这么多人面亲他。 简直…… 简直……不可理喻。 李殣面上的怒意还没退下,颈部便爬上一抹薄红,他下意识抿紧薄唇想要保持威严,却显得整个人更加奇怪,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算了。 由着她吧。 谁让天上地下,就这一个窈儿呢。 再说,他是皇上!他害羞个什么? 李殣深吸口气,兀自镇定下来,见傅窈仰头竟然还要再亲,便伸出一只手手,迎面捏住她的脸颊。 傅窈被捏得嘴唇一嘟,眼睛也跟着瞪圆了:“唔唔,唔!” 李殣面色彻底缓和下来,他唇角微扬,眼中也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皇后近日越来越调皮了,那么高的树都敢爬,恃宠而骄了是么?”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傅窈挣扎着想下来,谁料李殣越抱越紧,还凑近她耳边,轻拢着笑意道:“皇后不怕害羞,朕还要面子,想做什么,也不该在露天下。” 傅窈憋红了脸,愤愤然半天却不知该骂什么,最后只能嘟囔着嘴:“坏!” 李殣抱着她转身就往殿内走。 一帮宫女探着脑袋偷看,海公公又无奈又好笑地招呼道:“大家起来吧,没事了,皇上不会追究什么的。” 他语罢,抱着拂尘眯眼看向两人离开的地方,不禁笑着补充道:“老奴跟在皇上身边许多年了,从未见他如现在这般,你们皇后,可真的了不起。” 傅窈被李殣抱了一路,进到宫内他才大发慈悲放她下来。 傅窈正要说什么,李殣便问:“为什么亲朕。” 傅窈脸色一红,抿了抿唇:“好……好吃。” “好吃?”李殣一下便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傅窈其实是因为在树上时,见李殣担忧自己,心里有些高兴,但又见他要迁怒宫女,不知道怎么阻拦,一心急便直接啃了他一口。 ……没想到口感竟然出奇的好。 傅窈一瞬间便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口不过瘾,正打算再嗦时,李殣捏住了她的脸。 所以她形容李殣“好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没有问题。 但李殣哪里知道傅窈这么多心思缘由,想了片刻都没得出什么正经结果,最合理的解释是,傅窈真的觉得他能吃。 ……他的皇后心智受损,原来比他相信中的还要严重些。 李殣心念及此,眼中隐隐有些痛意,他深吸了口气,心道自己一定要教好傅窈,于是便一脸认真的指着自己:“窈儿,看朕。” 傅窈疑惑。 “跟朕说,”李殣一字一句道:“朕,不能吃。” “朕……”傅窈默了默,低头反应了会,又猛然摇头道,“能吃!” 李殣这是不给她亲亲了吗? ……太过分了,明明她也没多不听话。 李殣严肃:“不能吃,朕不可以吃,张嬷嬷不能吃,安成月也不可以吃。” 傅窈:“……啊?” 傅窈偏着脑袋想了会,大抵明白李殣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了想,忽又一把抱住他,也一副认真神情:“你,能吃。” 她说完,像猫一样把脑袋往李殣胸口蹭了蹭:“他们不,只……只你。” 李殣眼眸微微睁大两分。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吗? 李殣心里蓦然腾升出一些复杂的情感,像夏日里吃了一口加花蜜和瓜果的冰沙糖水,又凉又热又舒畅。 他不由笑了笑,伸手揉揉傅窈脑袋:“那可是皇后自己说的,只有朕可以,无论什么时候,别人都不行。” 傅窈生怕这大家伙又生气到一脸严肃,连忙点头。 “好了,不与你闹了,”李殣道,“朕明日要去一个地方,或许要隔天才能回来,你愿意陪同吗?” 傅窈眼睛一亮:“出宫?!” 这两字倒是说得清晰。 李殣哭笑不得:“……算是吧。” 第二十七章 韦老先生 等到了第二日,傅窈才明白李殣为什么说“算是出宫了。” 这家伙微服带她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就没再下来过! 马车颠簸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下,车帘紧闭,傅窈无从得知他要把自己带到何地,本以为会是什么京城小镇或者大臣府邸,没成想是一片山林。 准确的说,是种满竹子的山林。 下车便是一片翠绿,比宫墙还高的竹子漫山遍野,林风簌簌,虽是初春,但此间竟苍翠无比,仿佛丝毫不会受到时节影响。 从小就长在深宫大院里,连门都没出过几次的傅窈,何曾见过这般开阔的景象,当即惊得连路都快不会走了,扶着车辙半天没下去。 李殣被她堵在后面,有些无奈,怕她真在这愣一刻钟,耽误了约好的时间,便示意海公公将她扶下去。 海不讳伸手:“娘娘,小心些。” 傅窈双脚落在铺了不少落叶的泥地上,满眼都是好奇,她回身看着李殣,状若桃花的眼眸很好看地弯起来,笑容纯洁得好像未曾渲染的纸:“美!” 李殣却不太放松得下来,他只附和式地对傅窈笑了笑,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将一个长条形木盒给自己,然后看着前面道:“走吧。” 马车停在山脚,往上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很少见李殣自己拿东西的傅窈,望向长条木盒的眼神非常疑惑,简直写满了快告诉我是什么。 李殣看出她的想法,抿了抿唇,没说。 所幸傅窈到底孩子心性更多,一转瞬便忘了,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景象,兴奋得不行。 忽然,她指着竹林间隙上的长天:“大鸟!” 几人随她目光抬头,果然看见几只海东青展翅扬天,在天际一闪而过,只留下几段被竹叶裁碎的剪影。 李殣忽然道:“此行是为了见我师父。” 傅窈没注意到他忽然改换了自称,只想起安成月送来的字条。 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自我登基后,便只半年才能见他一面了,”说到这,李殣的目光倏然变得有些奇怪,他似乎有意隐去了什么,只很是突兀地转变话题,“海公公,一会和师父他老人家见一面后,你便带她在庄中寻个住处,陪她四处逛逛,皇后若有什么需要尽力满足,明日正午再与朕汇合。” 海不讳点头称是。 几人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山顶,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眉间一点朱砂,手里拿着扫帚在扫什么。 李殣蓦然放慢脚步。 几人走近,那孩童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佛未曾察觉有人到来,依旧一下又一下地扫着落叶。 皇上不动,那其他人更不敢动,两边几乎默然了快半盏茶时间。 李殣终于启唇,声音却低沉且复杂:“师父。” 傅窈:“?!” 傅窈差点没惊呼出声。 这小孩子就是李殣的师父?!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听错了,便站在一旁使劲揉了揉眼睛,却见李殣神情庄重,垂眸静立。 ……傅窈傻了,是真的傻了。 她虽然无法顺畅说话,脑子转的也慢,记性还不好,但大部分事情还是知道的,比如自己是谁李殣是谁,谁对她好谁在欺负她,她都知道。 但眼前这件事已经远远超越了她的理解能力。 李殣拜师学艺那少说也有十年了吧? 十年前这人出生了?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傅窈眼珠子都快惊出来,被李殣称为“师父”的那个孩童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眼她。 波澜不惊的一眼,傅窈心头却蓦然一颤。 几乎就在这瞬间,她脑中方才杂乱无比的念头瞬间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他似乎看穿了我。 对,看穿。 那眼神仿佛能在刹那间剥去人的血肉骨骼,直穿灵魂。 “这位便是皇后?”孩童继续低头扫地,出声问。 “是,”李殣一直绷着的神情此刻终于稍微缓和了些,“我今日终于能带她来见您了。” “看来这半年过得不错。” 孩童将扫帚放到旁侧,目光从李殣手上拿着的盒上看了一眼:“走吧,处理我们的事。” 李殣点头称是,让海公公把傅窈带了下去。 见随行的所有人都跟着自己走,李殣却独身站在那孩童身侧,傅窈忽然无比担心。 她偏头问海不讳:“他,他,被打吗?” 李殣虽然从未亲口说过,但安成月讲往事时的神情不像是假。 刚才气氛又那么吓人,李殣明天回来时不会全身血淋淋的吧? 傅窈想到这,浑身颤了一下,也不等海公公回答,转身就要回去找李殣。 海公公连忙把人拦住:“娘娘,您放心吧,皇上不会有事的,他和韦老先生从小感情便好,而且亲师徒之间的事,我们做外人的是不好干涉的。” 傅窈半信不信地看着他。 海不讳有些急,又更加诚恳道:“老奴说的是实话,并且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您真的不必太过担心。 娘娘第一次到这,若是跑丢了怎么的,老奴只能用这条命报答皇上的恩情了。” 傅窈止住脚步。 她默了半响,也不知道理解没理解,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乖乖跟着海公公走到住处。 这山庄不大,被竹林包裹便算了,连里面都种了不少竹子,风一吹,竹叶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使人心静。 说是寻个住处,其实山庄主人早便安排好了,几人没走多久便被一个书童打扮的人接引到了一方小院处。 傅窈走进去,小院只有两间竹屋,一间简单摆了床铺,还有一间墙上全是书柜,整整齐齐地放满了书籍。 两间屋子都打扫得非常干净,物品陈列井然有序,傅窈转了转,在书架一隅发现一个小木桶。 木桶里放着一些废弃木料和雕刻用的石刀,与这放满书的屋子实在格格不入。 她心中好奇,拿起一块木料看了看,是一把尚未成型的小木匕首,只用笔墨勾勒出了粗略的轮廓,刀柄处画了一株蒲公英。 蒲公英? 傅窈左右翻转再看了看,得出结论。 这里一定是李殣从前住的地方。 第二十八章 迷失于径 木料上的花纹,实在是和李殣给她那把木刀太像了,连纹理都如出一辙,完全就是一人之手。 但也不排除这里是别人居所的可能,毕竟她没见李殣做过木雕。 傅窈目光一转,视线又落在旁边的书架上。 不比皇宫的精致,书架只是用竹木简易搭建,有的地方甚至拿麻绳捆绑连接,但整体还算雅观。 架上的书却很陈旧了,书册被翻阅得有些发厚。 傅窈随手抽出一本,是她全然看不懂的政治策论,再抽一本,还是政治策论。 嘶…… 不是李殣的房间她还真不认。 满屋子的书不是政治就是历史与民生经济,简直无趣至极。 傅窈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呆到什么时候,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小孩发现奇怪东西的本事一直都远超大人,傅窈虽已成年,但身上似乎保留了这个特质。 她发现书架最下面带缝隙终塞了一个小木箱。 傅窈眼睛一亮,她跑到屋外找到海公公,问:“东西,我,碰?” 海不讳怔了两秒:“娘娘的意思是?” 傅窈又尽力解释道:“东西,可以碰?” “……东西?”海不讳恍然大悟,“娘娘是说这屋子里的东西是吧?当然可以,皇上并没有特意嘱咐过不许,并且这间小院就是皇上的,您是皇后,想看什么都可以。” 果真是李殣的院子。 傅窈仿佛猜对正确答案的小孩子,瞬间欣喜起来,兴高采烈地点点头,转身又回了院子。 海公公怔在原地疑惑。 皇后娘娘是在高兴什么呢? 得到肯定后的傅窈立即拖出那个木盒子,上面已经铺满灰尘。 她也不嫌脏,迫不及待打开,里面却还是些书。 ……这家伙,这么喜欢看书的吗? 傅窈随意抽出一册翻开,瞳孔微震。 书内详尽记录了一套刀法,最后几页是练习窍门,甚至附有心得。 而写心得的字体虽有些生涩稚嫩,但还是能看出持笔者毕露的锋芒。 ——是李殣的字。 她又翻了两册,发现最底下那本被撕毁了一半。 除此之外,这个木盒子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傅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她找了地方坐着,非常无聊地左顾右盼,忍不住猜想李殣这个时候会做什么。 ……可他不让她过去。 傅窈努了努嘴,见有人送膳食过来,她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一点,便想出去逛逛。 此时已是黄昏,傅窈看到海公公他们还在旁边的屋子用膳,便没打扰,从后院门走了出去。 山庄中花草繁盛,很多都是宫外见不到的景象,而因为周边都有更高阔的山峰所围,所以虽然是在山巅,暖意却不少。 禁中宫内的桃花才抽出花苞,这里就已是一片灿烂了。 昏黄的落日光辉洒向竹林小道,傅窈目光一转,忽在前面发现一只灰色小兔。 这里还有兔子? 李殣那么喜欢小兔子,不然抓给他看看? 傅窈当即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正准备起身去扑,兔子却咻地一下跳到了草丛后面。 她再度追上,但放养的兔子哪是那么好抓,傅窈又常年居于深宫,身体灵敏度总要差许多,几次都没挨上边。 再下一瞬,兔子猛然一窜,没了身影。 周围林风簌簌,傅窈无奈叹口气,起身抬头,眼神逐渐迷茫。 身旁的一切,都不是熟悉的景象,天色已经昏黑,她只能透过竹林间隙,看见远处一些奚落灯光。 这是……哪里? 傅窈拖着长裙穿行在林间,全然辨不清方位,更不知道自己从哪条路过来。 这山庄远比想象中的要大,但住的人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她一路到这就没见过一个。 周遭逐渐漆黑,林风也渐渐刺骨,她抿了抿唇,有些懊恼自己莽撞的行为。 在尘世间活了两世所艰难积攒下来的经验告诉她,此刻最好的办法是去到灯火处,找个人,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让他帮助自己回到李殣的小院。 这也是她不太好用的脑子,唯一能想到的好办法。 山庄不设围墙,她大抵是到了外面的一片荒林中,周边都没有一条好路能走。 方才跟着兔子无知觉地跑,没觉得路有多难走,这会黑灯瞎火,傅窈一个不留神便摔了一跤。 她万般无奈地爬起来,呸了呸口中的干枯叶子,继续提着裙子往前走。 寒意渐浓,所幸眼前的灯火越来越近,她走到旁边,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破开空气,咻地一声,又很沉闷地终止在某个物体上。 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听得让人心里发颤。 但周围再有灯光的地方离这也有一段距离,并且她不确定这山上是不是只有一座庄园。 要是去到别家就不好说清了。 傅窈打定主意,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她绕着墙走到正门前,吸了吸气,抬手叩响门扉。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了一会,见没人来开门,傅窈又敲了敲。 她从小身边就是一堆丫鬟跟着,没干过大晚上敲陌生地方门的事,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等在外面。 又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拉开。 傅窈傻在原地。 —·— 三个时辰前。 李殣等海公公带着傅窈走远后,掀袍冲韦游方跪了下去:“师父。” 韦游方眸中没什么情绪:“走吧,不在这说。” 风又带起几片落叶,李殣见韦游方掂了掂扫帚,便主动说:“我来扫吧。” “不必心急,”韦游方抬头看着树林间隙洒下的日光,“落叶什么时候都有,你要是为了扫落叶而拿扫帚,那便永远都扫不干净。” 李殣默了默:“若如此,我会砍断所有的树木。” “哈哈哈,”韦游方竟笑起来,“敢一连几年,如此固执地在我面前坚持错误的理念,你真的是第一人。” “至少您预料的后果还没出现,”李殣跪地未起,倒是和韦游方一般高了,他平视他,虽然没有不敬之意,但一身锋芒也未曾收敛,“如今奸佞当道,这是最高效的方式。” 第二十九章 致命错误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在两人周围绕了一圈,又吹往未知名的地方。 韦游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殣片刻,终于摇了摇头,提步往山庄最里处走。 李殣起身跟上。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辩论有争议的话题,李殣是个固执的人,即使有前车之鉴,千百年古籍上都标榜为错的事,只要他觉得是对,他都要去试一试。 哪怕眼前已是万千尸骨。 他从不相信什么道理会是绝对正确或错误,应时而动才是为君正道,这朝野散乱太久,他偏偏就要做一个狠厉的主,用阴暗杀阴暗,用狠绝治狠绝。 韦游方与他的政治理念不同,但每次师父因他行事过于无情而罚他时,他都会认,并且没有怨言。 他是韦游方的关门弟子,多年教养之恩,却不能继承师父的心志与愿景,这是不敬,对不起韦游方多年心血。 只是挨顿打罢了,至少他还被师门承认。 李殣每次来时,心中都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落两步跟在师父身后,一同进了山庄最深处的院落。 这院子不设围墙,却很少有人过来,院内只有两间屋落,主屋内是一方灵台。 灵台上,是李殣母亲的牌位。 ——但也只是牌位而已。 当年母亲自缢在冷宫中,他父皇为了压住风声,连出殡仪式都没有,宫人匆匆把母亲尸体拖走,如何处理的,五岁的他并不知道。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找到母亲的尸体,就连所有遗物都被焚毁,他只带出来那一条白绫。 他当时是拿着白绫要去找父皇的,求他来见他母亲,哪怕母亲已经看不到了,他也想完成她的遗愿。 从小出生在冷宫中的他并没有多少人见过,趁一片混乱时跑了出来。听说皇上在行宫宴请群臣,他寻了过去,跟宫人通报姓名,却连一面都没见上。 ……如果不是幼年傅窈,他恐怕烂完在那冰湖中也不会被人发觉吧。 从水中被救起后,他失魂落魄地往行宫外走,许是老天不忍,在快被冻晕的一瞬,遇到了他师父。 那时韦游方便是现在这般模样。 一晃竟也好多年了,当年那个满心死意的幼童,此刻仪表堂堂,挺着笔直的脊梁跪在母亲的牌位前,薄唇无情,眉目杀伐。 韦游方正看着抄好的君策论,很厚的几册,但他只是随意翻了翻。 相处多年,清楚自己这徒弟心性,绝不会在这种事上作假。 李殣见他翻阅完毕,又从怀中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来,低头承上。 纸上是他自己写下的罪责,师徒两每六月才见一次面,这是必要的流程。 “八月中,灵露山围猎,懈于政事。八月下,见吴州民不聊生,困于太后权势,无力阻拦……十月上,思虑不周,时机延误,奸臣得以继续喘息……一月初,宫女莫名横死,惊觉宫中尚有无法控制之事,隐患极大却无从下手,疏忽巨大……” 韦游方一条条念下去,冷哼一声,将纸张扔在李殣身前:“你疏漏之事,可不止这些。” 李殣不解抬头。 韦游方却不再言语,合了门往外走。 此时是晚膳点,韦游方三餐极其规律,时间一到,再忙的事都会放下去吃饭。 李殣自然知道,师父留他独自一人便是为自省。 他一动不动继续跪在那,脑海中把这半年来所有重要的事都过了一边。 周围寂静得连风声都没有,长期伏于案牍,又许久都未曾跪过的李殣,此刻已浑身是汗,额侧碎发被打湿,紧紧贴着肌肤。 膝盖刺痛,腰背发酸,浑身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他呼吸渐渐沉重,却来不及管这些,精神压力远比身体大得多。 到底是什么事? 他到底疏漏了什么事? 半年来的一切都复盘过了,除去纸上写的,他实在想不出其他。 留这么长时间自省,犯错还不自知,韦游方对他一向严厉,光这些便够他喝一壶了。 正发愁时,身后门忽被打开,日暮时分的凉风一涌而入,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李殣艰涩开口:“师父。” “想出了?” 他老实摇头:“……并未。” “那我提醒下你,”韦游方严声道,“不久前,你宫中敬妃吃了给皇后的点心,差点丧命,这个毒是你下的吧?” 李殣猛然一惊。 ……原来是这件事吗? 他瞬间明白师父为何动气,心里掠过一丝慌乱:“……是,是我下的。” “我该怎么说,艺高人胆大?”韦游方冷笑,“你故意引诱敬妃,当场讽刺她,让她心中不平,又掐准此人擅妒,在知道你绝对离开后再看到送给皇后的点心就一定会去劫。 “可你想过没有,万一敬妃没去呢?你处理章太傅的事抽不开身,点心真的送到皇后那怎么办?” 李殣沉默。 他虽提前交代过送点心的宫女,但人心难测,他不在周围看着,点心最后到了皇后口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太自信了,”韦游方眉头紧蹙,“很少想过自己的安排是否有失误的可能,但人不可能绝对掌握每一件事,总有忽略或不可控的东西,你再如此刚愎自用,只会满盘皆输。” 李殣没法反驳。 如果是未曾上位的他,或许不会犯这种低级却又致命的错误。 但做了这么久的皇帝,群臣跪拜,手中权力渐多,人是会生狂心的。 身边所有人都听命于自己,百姓也命如蝼蚁,他是天,是绝对权威的存在。 他便会自信,会狂妄,会忽略错误,会自坠深渊。 李殣骤然惊觉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回过味地他瞬间后怕起来,恨自己竟然那么放心地把单纯如白纸的皇后布入局中,亲自把危险送到她面前,还自信一切都在掌控。 上次万幸没有出岔子。 那下次呢? 他甚至跪在这一个时辰都没发觉问题,如果韦游方不点醒他,玩火自焚,坠入深渊那样的事,也不远了。 这个错误远比他写在纸上那一堆要严重千百倍。 李殣深深吸了口气,举起自己带来的长条木盒,低头呈到韦游方面前。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请师父责罚。” 第三十章 罚、爱 木盒内是一根只有小拇指粗细的紫黑竹棍。 李殣找的上好竹料,韧性足够且不容易断,说是棍,其实更像木质鞭子,不会伤骨,但够折磨人。 他是一点情都不给自己留。 韦游方也不是个心软的人,错就是错,该罚便罚,不会因为李殣态度好而放水。 ——这是师徒两人多年来的约定俗成。 长棍如毒蛇般咬上李殣的后背,他愣是一声不吭,只咬牙闭目调整呼吸,确保自己的状态不掉线。 半年前那一次并非什么太大的过错,只是因为他行事过于冒进而被教训了下,都差点下不了床,这一夜还不知该如何熬过去。 但他是真的感激也敬爱韦游方。 师者如父,五岁时李殣父皇虽犹在世,但先帝恐怕连他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说是父母双亡都不为过。 而那日坠入冰湖后,他虽然得救,却也没有去处了。 冻死在某个无人处是迟早的事。 若无韦游方垂怜,又何来的今日? 这些年师父为了抚养他且不被宫中发现,费劲心思,吃了不少苦,最困难时连夜宿之地都没有,饶是如此,也没想过要抛弃这个累赘,反而悉心教导。 暂不说这般严厉的教导是为他好,韦游方恩至于此,对他做什么都不会过分。 并且……李殣如今行至高位,无人能提醒也无人敢提醒他的处境有多危险,周边全是美言巧语,用甜蜜与哄骗拖人下深渊。 他连二十岁都未到,再怎么老成也终有考虑不周的事。 他需要一个人,需要一个教导者来时刻提醒他,把他从繁华的美梦中唤醒,告诉他前路有多凶险,暗处悬着多少杀人的刀。 千金易得,明师难求。 李殣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他将手攥得青筋暴起,关节处白得没有任何血气,脸颊上的汗水滴了一地。 韦游方虽是孩童身体,武术却极其超群,一连几挥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李殣几乎要被冲力甩得倒地。 日日处理文书到深夜,也鲜少做什么锻炼身体的事,李殣在剧痛之时抽空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也该顾顾身体了。 可别几棍子便被甩晕在这,那多丢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熬得有些意识模糊,思绪不住乱飘,外面却忽然响起叩门声。 李殣瞬间回神。 竹云山庄在他和师妹离开后,便只有师父和一个书童,周边更无人居住。 这个小院在山庄最深处,那书童很是懂事,这个时候是不会过来的,海公公也不会。 ……李殣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韦游方和他对视一眼,李殣深吸了口气,冲他点点头。 ——门被打开。 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夜色浓厚,天边依稀能望见几颗星星。 傅窈一身淡红素袍,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头,却见韦游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不知怎的有些怕这个一看就很凶的小孩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你……” 这“好”字你了半天也你不出来,韦游方淡声问:“皇后娘娘为何在此?” 傅窈没想到是李殣师父在这,想到那些奇怪的破空声,她忽然担心起来,便侧头往里面看了看。 韦游方身后没有一个人。 傅窈抓了抓脑袋,想不明白韦游方一个人在做什么才会发出那种声音,并且李殣不是跟着他留下了吗,这会怎么不见人。 似乎是看出傅窈的疑惑,韦游方又出声道:“在找皇上?” 傅窈眸光一亮,点点头,但又想起什么,立马又摇头。 认真说来她其实也不是专门来找李殣的,只是追兔子迷了路而已,但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太过复杂,解释到第二天都不一定能说的清。 韦游方眉头一皱,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猜测的打算,默认傅窈就是来找李殣的,随意找了个借口道:“皇上去歇息了,夜色已深,娘娘快回去吧。” “我……我……”傅窈咬了要唇,小声说,“迷路……” 韦游方:“……” 搞不懂他那傻徒弟为什么喜欢这么麻烦的一个人。 眼下也找不到别人帮忙,韦游方叹了口气,万般无奈:“我带你过去。” 他说完,转身进屋内,越过一道屏风去提灯笼。 李殣跪在屏风后,用口型无声对韦游方说了句谢谢。 韦游方默了默,提着灯出去了。 从这里到李殣小时候的屋子,大概需要一盏茶的时间,韦游方看着冷漠安静,但似乎是个喜欢说话的性子,没走几步,忽然问傅窈道:“娘娘害怕我?” 傅窈:“嗯……不……还,还好。” 怕是有点怕,但也没有那么怕,毕竟才第一次见。比起这个,她明显更怕说话。 但韦游方似乎没有察觉这点,走在她身前两步位置:“无妨,挺正常的,许多人都怕我。” “……”傅窈:“……哦。” 气氛忽然便尴尬下来。 韦游方不紧不慢地走着,忽又问:“皇后平常喜欢吃什么?” 傅窈:“……” 傅窈要哭了。 倒不是觉得对话有多尴尬,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而且是字面意思的不知道!! 傅窈把自己常吃的菜都想了一遍,试图记起它们的名字,却没什么结果。 她只能尽力总结出一些共性:“……香?甜……嗯……” 傅窈尽全力形容:“黄色?……紫?” 韦游方:“……”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韦游方一副头疼神情,没再说话了,只提灯往前走。 傅窈呼出口气。 ……终于问完了。 谁料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韦游方忽然停住脚步,提着灯,在夜色里回身,看向傅窈。 韦游方面无表情,但不知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场太过正经沉重,还是夜色太深灯火太昏暗。 傅窈觉得他情绪非常凝重,像是下一瞬就要去赴死。 她被这目光盯得心里一慌,忍不住小步后退:“怎,怎么了?” 韦游方问:“你喜欢李殣吗?” 傅窈:“……啊?” 喜,喜欢? 喜欢是什么?什么才叫喜欢? 傅窈睁大眼睛,神情有些发懵。 韦游方好似想要迫切知道答案一样,十分认真且执着地又重复一遍,“你喜欢他吗?” 第三十一章 九安王 傅窈怔愣。 她活了两世,从小到大,都没人和她说过什么是喜欢。 她心智若孩提,教了的东西都不一定能学明白,更何况是这种复杂的情感。 她一直以为能让自己感到开心的,或者自己想要的便是喜欢。 可韦游方这般严肃的神情,让她恍惚觉得“喜欢”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傅窈懵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对视许久,久到韦游方手中的灯都快被吹灭。 一声悠长的叹息忽然随风飘进夜色中。 韦游方转身:“走吧。” 傅窈不太明白面前人为何忽然叹气,但她隐隐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 做错了事就要道歉,她跟了两步,鼓起勇气快步追上去:“对,对不起。” 韦游方默了默。 他侧头,避开傅窈的目光:“不必道歉,你是因为殣儿才这样的,一报还一报吧,你们的事我管不了。” 傅窈不太明白地挠挠脑袋,但听这语气是不生气了的意思,便开心地笑了两声。 韦游方块将她送到地方时,海公公急的提灯正在周围找她,一副自己死定了的神情。 见韦游方将皇后送过来,海不讳激动得差点没直接跪下磕头道歉:“我的娘娘啊,您终于回来了,可吓死老奴了。” 傅窈颇为抱歉地笑了笑:“迷,迷路。” 海公公擦了擦虚汗:“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否则老奴只能跟皇上以死谢罪了。” “得了吧你这老东西,”韦游方道,“自己不愿意过那边找,故意把事扔给我对吧?” 海公公:“……” 海公公有些尴尬:“……哎呦,您瞧您说的什么话。” 他边说边冲韦游方眨了眨眼:“韦庄主,给个面子,您就别为难我了。” “你这太监腔调倒是越来越熟练了,”韦游方干笑两声,评价道:“非常难听。” 海公公:“……”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要不是陪皇上过来,他死之前都不想再见这老玩意一面,免得气的提前入土报道。 “行了,照顾好皇后,”韦游方摆摆手,“我先过去,明天上午记得来吃饭,我亲自下厨,别到晚了。” 海公公应声,两人目送韦游方走远后,他边给傅窈引路边道:“娘娘别看韦庄主不好说话,其实……其实确实不怎么好说话,不过饭还是值得去吃的,虽形式简单,滋味却比宫中好许多倍。” 傅窈眸光微亮:“皇,皇上去?” “娘娘放心,皇上也会去。” 傅窈扬唇一笑,点点头。 —— 翌日午时。 一个一身紫服,头带玉冠的人拿着令牌进了宫,步伐欢快地来到养心殿门口,叩门喊:“皇上,皇弟!我回来啦,快出来咱俩射箭去!” 宫内没有反应,他再叩了叩,嘴里嘟囔着:“这么晚都不起,不像他呀。”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他伸手还欲再叩,宫门忽然被拉开。 一个宫女走到门前冲他行礼:“九安王,皇上今日不在宫内,您来错时候了。” “不在宫内?”李羿非常吃惊,“他一般很少出宫吧,皇上去哪了?” “奴婢不知,”宫女摇头,“只知道昨天皇上走时,摇着头说京兆司太过没有规矩,或许是与此有关吧。” “……这样吗,这家伙还真忙啊,京兆司的事都亲自去看,”李羿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他既然不在那我先出宫了。” 宫女行礼。 等李羿走后,安成月从柱子后面走出,冲宫女点头示意,转身出了殿门。 山庄内。 傅窈和海公公早早地便到了吃饭的地方,韦游方身边的小书童把饭菜端出后,李殣才缓缓走来。 他面色似乎不太好,透着股倦意和苍白,傅窈一眼就发现不对劲,坐到他身边关切问:“你,你怎么……” “放心,”李殣温柔一笑,“与师父许久未见,有些情难自已,没休息好罢了。” 一句话说得海公公和韦游方忍不住对视一眼。 不过傅窈好哄,李殣说什么她都会信,闻言便放心地点了点头,开饭后,一直给李殣夹菜,虽然没说,但就差把“多吃点补补”这五个字写脸上了。 李殣有些吃惊,他几乎要怀疑师父或者海公公是否把自己挨揍的事告诉了傅窈,叫她一瞬之间竟如此会照顾人了。 看见李殣发愣,傅窈推推他:“吃。” 昨夜韦游方送完傅窈,回来问了问皇后喜欢吃什么,便回去歇下了。 李殣独自跪了一夜自省,天快亮时实在撑不住倒地上昏睡了过去,半个时辰前才醒。 醒过来时自己裸着身子卧睡在床上,伤已经被处理过了,鼻尖能隐隐闻到天玑海膏的味道。 师父居然趁他没意识,给他把药用了。 李殣有些懊恼。 这次伤比上次严重许多,但李殣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虽然用了最好的药,此刻还是连呼吸都扯得身后一片剧痛,冷汗连连。 更别说抬手吃饭这种,还会牵扯到后背肌肉的动作了。 见傅窈催促,李殣只能点点头,暗暗吸了口气,端起饭碗吃饭。 ——其实还是要感谢傅窈,如果不是她给自己夹菜,他恐怕今天就只能啃一碗白米饭了。 傅窈给李殣夹完菜,自己吃时才发现菜的口味都非常符合她的胃口,越吃眼睛越亮,尝到好吃的还不忘给李殣夹。 海公公诚不欺她,韦游方烧饭确实一流。 众人还没吃完饭,一只海东青忽然飞落在门外,知道这是韦游方新养来传递消息的,李殣下意识便起身想帮他拿。 一站差点没把他魂逼出去。 韦游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这个傻徒弟。 李殣紧咬着牙,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缓步走到海东青旁侧,从它爪踝处取了信条。 韦游方道:“那个方向,应该是宫中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李殣点头,刚展开,面色瞬间凝重。 所有人看着他。 他稳了稳神,道:“九安王今日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不见不走 九安王从朱雀门出了宫,步伐轻快无比,东张西望,看什么都充满新意。 他是真的许多年没回京城了,没想到京中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大,这边起了新楼,那里又换了铺子,道路似乎也比记忆中的宽敞许多。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比庙里冰冷冷的山水有意思。 见李羿出来,等在宫外准备接应的马车夫立即走上前去,替他披了一个厚披风:“王爷,我们回府吧。” “你自己回去吧,我到京中逛逛再走,” 九安王探身从马车内勾出一个水葫芦来挂在腰侧,又拿了把折扇扇风,自顾自地去了。 路人很奇怪地打量着这个一身富贵的人。 虽还是春天,但日头好,白日里几乎没什么寒意,这人一边穿个冬日御风的披风,一边拿折扇扇来扇去是什么意思? 虽没怎么见过,但一看那装束便是惹不起的主,所以大部分人都只是悄悄斜睨一眼,然后便干自己的事去了。 九安王沿途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拿着吃,一边往京兆司去。 京兆司府邸设在宫外,是天子脚下的衙门,虽然权力较大,各地错综复杂的命案都会送到这处理,甚至能干涉禁中之事,但衙门就是衙门,多大问题还能劳烦皇帝亲自出马? 今天他非逮到李殣一起射箭去。 走到京兆司门口,冰糖葫芦还剩下一半没吃,他叼在嘴里,伸手叩门。 片刻后,小厮过来开门,认不出李羿,见人竟然敢如此吊儿郎当地来京兆司,当即骂道:“谁家纨绔子弟,知不知道这里哪里?敢来这撒欢。” 李羿挑了挑眉头,饶有趣味问:“哦?你怎么看出我是纨绔子弟的?” “难道不是?” 小厮上下打量九安王一眼,确定他没有什么能特别表明身份的东西,不耐烦道:“快说吧,来京兆司有什么事?没事我们这闲人免进。” 李裔“啧”了一声,也懒得解释了,直接把王爷令牌掏出来扔过去。 小厮接到说中,下瞥的眼神甚至还没彻底聚焦,整个人便瞬间僵住。 在京兆司看门这么多年,他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没见过?就因为确定面前这个从没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过,他刚刚才敢那么肆无忌惮。 ……这个王爷令牌。 不像是假的。 小厮蓦然瞪大眼,迅速在脑中把京中所有王爷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见过的只有一位。 ——那个三岁起就被送到千里之外灵久寺修行的九安王。 前朝皇后嫡出之子,却没有入主东宫。他的经历恍若话本般曲折且传奇,出生时狂风大作天地异象,送来了当朝第一位皇子,也送走了皇后的命。 九安王从此被冠上大不祥之名,又因体弱多病,三岁时被一个老和尚带到了灵久寺。 从此李裔隔绝尘世,据说只在新帝登基时回来过一次,但看完仪式便走了,又站在角落,得见他的人不多。 先帝昏庸无能,后宫里的破事随便拎一件都足够坊间当做谈资说个几年,更何况惊掉人下巴的事远远不止一件,谁注意得到那个三岁就被送出去清心寡欲的皇子。 而如今新帝政权渐稳,九安王几乎快被人遗忘。 小厮庆幸自己在京兆司多年,还算有些见识,不然一定会把面前人当做骗子赶出去。 他再看看李裔,终于从眉目间找到几分与当朝皇帝相似之处,连忙跪了下去:“小的不识尊容,冒然顶撞,望九安王恕罪。” “无事,你也不是第一人了,我能理解。”九安王耸耸肩,无所谓地往里面走,“你们这今天是不是有贵客?” 小厮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不敢贸然接,余光却见京兆大人的身影,连忙让李羿稍等,自己赶上去通报。 听说来者是九安王,京兆大人眼睛都瞪直了:“真的假的?他回京了?!” “哎呦大人您声音小点,小的不认识他,方才在门口把人拦了,差点没掉脑袋,”小厮心有余悸,“看样子是来找人的,您快去看看吧。” “找人?……难道,”京兆大人沉默一瞬,“坏了。” 说完便往李羿身边走,行礼道:“老臣参见九安王,许久未见,殿下一切可好?” “灵久寺里能有什么事?”李羿笑笑,“你看看,我这面色可是你们日日俯身案牍的人不能比的。” 京兆大人:“……?” 那你还披这么厚个披风? “那是那是,”京兆大人面不改色地笑着回应,“上次见殿下还是许多年前,那会您体质还弱,如今这般健康,也是喜事。” 李羿左右望望,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问:“我来找皇帝的,三四年前他上位登基,我与他约定好一起比试射箭,可惜走得太匆忙没兑现,今天回来了,可一定要畅快一番。” 京兆大人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来找皇上的。 他算李殣心腹,这么多年两人前后接应完成了不少事,自然也知道这个时间,皇上会在什么地方。 真是不巧。 他尴尬地笑了笑:“京兆司有些不能外传的事,皇上正在后院处理,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您先回府?等此间事情结束,老臣再转告皇上。” “那也太麻烦大人了,”李羿琢磨片刻,最终拍手决定,“我在这等会吧,反正刚回来无事,这京中我也不熟,呆哪都是呆。” 京兆大人默了默:“……殿下这么着急见皇上的吗?” “那当然,”李羿笑笑,眸光中有些复杂的情绪闪动一下,“我许久不在京中,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甚熟悉,只与皇上有过些交集,重回故地,总是要先见见他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京兆大人也不好再拒绝,只能点头行礼道:“那便委屈王爷,稍等片刻。” 李羿点头,不再言语,京兆大人退下时满面愁容地暗骂自己一句。 他都不知道皇上啥时候回来,更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来京兆司。 九安王留在这,一副见不着人绝对不走的气势,真是难为死他这把老骨头了。 第三十三章 哥哥给你见面礼 “九安王?都多久没回京了?” 韦游方点点头,道:“你们兄弟二人多年未见,你适当好好同他见见。” “我刚与师父见面,怎么好舍弃师父去见九安王?” 李殣将手中的纸条揉搓成一团,扔在一旁:“让他在京兆司好好呆着。” 说吧,去看站在一旁的海公公:“你先去京兆司,知会他一声,让他在京城中好好玩,过几日再相见。” 海公公的脸都皱成一团:“皇上,老奴……九安王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 海公公心里大乱,谁不知道九安王是出了名的纨绔,幼年的时候便喜欢跟着皇上一起,上树掏鸟,下水捞鱼,为了捉弄他,还把他帽子上的穗儿点着了。 如今九安王回来,他唯恐避之不及,怎么李殣还要将他派去知会? 海公公的脸皱巴巴的,倒是让傅窈眨了眨眼睛。 “九……安王?” 李殣去看她明亮的眼睛,嘴角微笑。 点了点头,说道:“他是我的皇兄,之前一直都在封地,你想见他吗?” 皇兄,那关系应该很好吧? 傅窈眼睛一亮,她想了解更多李殣的事,李殣这样说,她倒真想要见一见。 小孩子的心态爱玩,如今一听有新的朋友,眉眼自然舒展开,双眼熠熠有神。 “和你一,一起……” 听她这么说,李殣心情舒缓不少,都忽略了屁股上的伤。 可接着傅窈的眉头又皱成一团,巴掌大的脸上居然布满了忧愁。 “山庄,师父……” 刚才还说过要在这里好好陪陪师父,可现在转头就离开,实在食言。 李殣也想到这一点,竹云山庄是师父的地方,九安王虽是他同胞兄弟,但师父不喜欢换人进来。 这倒是个难题,李殣沉思片刻。 “既然如此,今夜我们先去见他一面,明日就回来,如何?” 明天就可以回来,那她还能在李殣的书房中,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宝贝。 今日粗粗的看了一圈,还没将硕大的书房逛完,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画册呢! 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今日看见的那兔子不也还没抓到吗? 傅窈实在不舍得这里,但也想好好去看看韦游方。 李殣这个提议,提到她心坎里。 傅窈点点头,开心道:“好呀!” 这两个字倒是说的明白,李殣嘴角一笑,去看韦游方:“师父,我带着傅窈出去一趟,明日便回来陪你。” 韦游方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去吧,在外头歇一夜再回来,霜寒露重,别让你的皇后着凉了。” 娶了媳妇,师父倒像是成了傅窈的师父。 李殣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声,又觉得自己的双股隐隐发痛。 * 京兆司中,紫衣纨绔正叠着脚,将脚搭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他手中的茶盏被顶在指尖,不断晃动,看起来像极了街上卖艺的在顶碗。 京兆大人正汗津津的站在一旁,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茶盏。 那可是他府里以最贵的茶盏,平日里宝贵极了,现在被九安王在手心中玩弄,他的心也随着茶壶上上下下跳动着。 “你说这茶壶会不会掉下来?” 李羿笑眯眯的说着,手中的动作故意一个颠簸,就看见京兆大人嘴角抽搐嘶了一声。 眼看着李羿玩弄自己,京兆大人有口难言。 “殿下,您还是不要捉弄老臣了,老臣也不知道皇上现在在哪呀!” 若是他知道,现在肯定已经跑到圣上去哭诉,自己这一夜被李羿折腾的有多难言。 李羿啧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双眼炯炯的看着京兆大人。 看了片刻,京兆大人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李羿移开眼,笑着打趣:“我如今就在这等着皇帝,你赶紧将他的在哪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不比在这等着来的快?” 这怎么能说出去呢? 京兆大人拿起茶盏,重新放回李羿的手上:“您还是在这继续等着吧。” 切。 李羿嗤笑了一声:“无趣。那我只能先回宫待着,也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对我的承诺。” “我何时不兑现承诺了?” 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羿和京兆大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外头走进来的男子。 一个脸上带着几分惊讶,而另一个则是一副得救的模样。 “皇上你可算回来了,九安王在这等候多时,老陈真不知道您去哪了,所以一直都陪着九安王在这等着。” 京兆大人苦着一张脸说道。 如今李殣回来,他倒是松口气,总算不用陪着这个混天灭地的魔王。 “皇帝,多年没见,你倒是长得越发一表人才了。” 李羿摇动手中的折扇,视线却朝站在李殣身后的倩影看去。 “傅窈?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护着她啊?”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原本站在李殣身后的傅窈听到这话,微微探出个头来去看李羿。 “你是,哥哥?” 哥哥两个字,让本来就在笑的李羿,笑得越发灿烂。 啪的一声将折扇打在手中合上。 “弟妹不仅长得漂亮,说起话来也如此动听。让我想想送你什么。” 呲了一声,怀里的东西还未掏出来,就见到李殣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李羿,你可别拿稀奇古怪的东西吓唬我的皇后。” 说话时李殣将傅窈往怀中一带,警惕地看着李羿。 李羿挑眉说道:“不就是小的时候往你书里放了几只蜘蛛吗,你真当我还是个小孩,会搞这些来吓唬你?” 李羿嗤笑一声,在怀中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无奈只好伸出手,平摊在李殣面前:“给我点东西,我好送给弟妹。” “你拿我的东西送我的皇后?” 李殣一挑眉,手却老实的从怀中取出一沓银两,放在李羿的手中。 李羿立刻眉开眼笑,笑眯眯的将银两塞到傅窈的手中:“来,弟妹拿着,不够再跟哥哥说。” 看着这里兄弟情深,京兆大人悄咪咪的离开,海公公一看也想跟着走,却立刻被李羿发现。 “这不是海公公吗!好久不见,您如今的头发长出来了吗?” 这可真是魔王啊!海公公简直欲哭无泪。 第三十四章 弟妹真会说话 海公公怎么哭都和李羿无关,他笑眯眯地看着傅窈:“傅窈啊,既然你喊我哥,日后哥哥便罩着你,要是皇宫里有谁敢欺负你,尽管跟哥哥我说。” 说罢他还去看了一眼李殣,说道:“傅窈长得这么玲珑可人,还挺会说话的,怎么就被你带回狼窝了。” 李殣有些哭笑不得,李羿还是第一个说傅窈是会说话的女人。 “谢谢!” 傅窈听得出来,眼前这个紫色衣袍的男人,是在夸自己,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是想亲近的人的哥哥,这样夸自己,那是不是李殣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啦,到时候我给你找些好玩的东西,你喜欢什么,风筝?人偶?还是糖葫芦?” 这姑娘这么可爱,怎么就被李殣娶回去当皇后了? 就是因为当年的恩情嘛,如果单凭恩情,这可不像是李殣的性格。 这样一个小白兔在深宫之中,岂不是日日夜夜要被人欺负? 在那吃人的皇宫中待了这么多年,李羿自然是知道里头的人有多人面兽心。 不过看着这位小皇后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在里头吃过亏。 傅窈听到这些眼睛更是明亮,却被李殣搂过了细腰,压在胸前。 李殣面色不善的看着李羿,道:“这些我都可以给她买,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李羿摊开手,笑了起来,说道:“瞧你这话说的,看来你对弟妹很好啊,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两个人的说话,傅窈听的不是很真切,只是知道刚刚李羿答应要给她买好东西,现在却又不给了。 是李殣不想给吗? 于是傅窈明亮的眼中眼泪眼汪汪:“要,糖……” “你要吃糖葫芦?”李殣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羿,要不是李羿说什么送糖葫芦,傅窈也不会眼中含泪。 天知道,他的小皇后这两日吃糖吃的太多,牙齿都开始隐隐作痛,这两日都下令,让做膳食的少给傅窈吃甜的。 没想到,纰漏居然出现在自己哥哥身上。 “好好好,回去之后,我就给你吃好吃的糖。” 李殣温声细语的安抚着自己怀中的小白兔,然后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羿。 “你今日回来,是有何事吗?” 如今京兆府里也只有自家人,李殣没有七拐八拐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去询问李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羿一脸伤心欲绝,眼看着眼睛里头就要挤出一滴眼泪来:“我的好弟弟,你当上皇帝,就把你哥哥一个人扔在寺庙里,哥哥这几年青灯佛影可真是过腻了,就连来看你,还要被你斥责吗?” 他这番模样,倒是勾起李殣一些不好的回想。 “你若是觉得腻了,我便下旨将你调回来。九安王,你如今想要在京中什么地方待着?” 李殣拉着傅窈的手在高堂处坐下,自己却站着给傅窈倒茶。 这一副爱护妻子的模样,让李羿看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他何曾见过李殣这般对待女子? 往日里有些不长眼的女人,想要扑到李殣的身上,早被他一脚踢开,哪里像现在这般百般呵护? 如今看来,李殣对这个小皇后还真当是宠爱啊。 李殣哪里是不想坐? 他分明是怕自己双股上的伤,一坐上去便又痛了。 师父下手也未免太狠了些,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眼看着李羿半天不说话,李殣奇怪地看过去。 “你随便给我一个闲散王爷的职位,不就行了吗,你真的放心,我到六部去?” 李羿挑了挑眉,面对李殣,他倒是轻松不少,此刻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你若是想去,我也可以让你去。”回想起自己这个哥哥的实力,李殣还是有几分放心。 毕竟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若不是李羿,他恐怕早就已经死在宫中的你来我往之中。 “别了,你下圣旨,让我回京来当闲散王爷,这么多年未回来,好多东西我都快忘却了。” 李羿伸了个懒腰,却见到傅窈正小口小口,吃着李殣带过来的甜点。 随即便是一笑,且笑声越来越大。 吃得正开心的傅窈,有些奇怪的去看李羿,这个人在笑什么? 是她吃东西的样子太奇怪了吗?还是觉得她蠢呢? 不开心的情绪,立刻让傅窈嘴角弯弯向下,疑惑的大眼神盯着李殣。 “哥哥,笑,笑话我……” 看着小白兔露出这样的神色,李殣赶忙开始安慰。 “他不是在笑你,他是觉得你样貌可爱,所以才开心的笑。” 这般逗小孩子的语气,让李羿笑得更加大声了,却被李殣狠狠瞪了一眼,眼中写满了威胁。 “弟妹弟妹,我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的礼,李羿是拿不出来,却是笑得格外开心。 见过九安王之后,李殣便找了个借口又将付瑶带回到竹云山庄。 在离开之前,李殣还特意嘱咐李羿赶紧回宫,并且别暴露了他们二人的行踪。 李羿自然是应承下来,送李殣夫妻二人上了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眼中满是深意。 坐在去山庄的马车中,傅窈看着窗外安静的夜色,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你今日玩得可开心?” 李殣笑着去看傅窈,独处的时候,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傅窈视线从窗外收回双眼,明亮的看着李殣,然后便是重重的点头。 “开,开心!” 坚定的两个字,让李殣的心也不由得被点燃。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开心,比吃了怡糖还要让李殣觉得舒畅。 若是傅窈能够一直这么开心快乐就好了,不用参与宫里的勾心斗角,不用面对苛责的太后,也不用面对那群,连他都不想直面的妃子。 可这一切似乎还很遥远,他目前手里掌控的权力并不多,还有很多一部分的权势还被把控在太后的手中。 如今想要让小白兔安稳的过日子,他还有很多路要走。 想到这,李殣的手不由得去摸傅窈的脑袋,她的长发摸着格外顺滑,让李殣心也一点一点被抚平。 “你就慢慢等着,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每天每夜都像现在这么开心,不会再让任何人来让你不开心。” 这句话实在有些难懂,可傅窈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要让自己过得很好! 第三十五章 回山庄 带着甜蜜和满足,李殣将人带回到竹云山庄。 穿过那一片茂密的竹林,空气中也传来一阵又一阵清香,这些竹子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每每回来李殣都不用再去想着诡秘的朝堂。 如今回到自己最安逸最舒适的地方,怀中还有自己最爱的人,李殣连着压了几日的心,放下来不少。 “我们到了。” 在外头赶车的海公公轻声说着,快要在李殣怀中睡着的傅窈睁开朦胧的双眼:“到,哪了?” 是已经回宫了吗?她还想在外头多玩几天呢。 宫里面好多人,她都不喜欢,每天都和这些人待在一块,傅窈总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 有时候说她是傻子,有时候有时候她得不到宠爱,说什么的都有。 时不时有几个不长眼的嫔妃,还会在她面前,说她爹在外头过得如何不好。 宫里的人,她一点也不喜欢! 李殣还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小娇妻正在想些什么,搂着傅窈的腰,从马车上跳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 刚刚还有些多愁善感的傅窈,眼睛顿时亮起来,这里还是竹林,他们回到的是竹云山庄,不是皇宫! 傅窈心里高兴,啵的一声又亲到了李殣的脸上。 上回亲他,他可是喜欢的很,这下再亲一次,李殣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眼看着傅窈又往自己脸上亲了一口,李殣今天的喜悦无以言表。 “好了好了,回去我们再亲好不好?”他温声的安慰着,天知道现在他的嘴角都快要裂到太阳穴上了。 “谁回来了?” 朦胧的声音响起,夜色中,门外有个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朝两人走近。 昏昏欲睡的安成月本来都要睡着了,现在被人吵醒腚眼一看哟,这不是他的好师兄,还有可爱的小白兔皇后吗? “你们两个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直接回宫去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你怎么在这里?”李殣顿时黑了脸。 他今日带着傅窈出来,在宫中可没有告诉别人,安成月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 更何况,她又是怎么出宫的? “我想出宫就出宫喽,你们两个出来玩又不带上我,还真是让我伤心欲绝呢。”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去看傅窈:“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 安成月是今日第二个问他这个问题的,傅窈这回答得,比上一回口齿清晰多了。 竹云山庄安静并且好玩,比起想要吃人的皇宫更让她觉得舒服。 “嗯,开心就好。”安成月眼珠子转了转,“师兄你不会在师父面前说我的坏话了吧,刚才我进去差点被师父打。” 想到刚才的模样,安成月就有些委屈。 为了皇兄的社稷江山,她都委委屈屈地进了皇宫里当一个小小的贵人。 现在好不容易出宫,还要被师父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不过好在,她刚才得知到了一个好消息,她的好师兄被师父狠狠的斥责了一顿,听说今天屁股都开花了。 有人比自己过得更惨,安成月心里自然是爽多了。 “打,打你?” 傅窈有些惊讶,她看着安成月有些着急,安成月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要是真被打的落花流水,身上留疤,那可不好! 说着,傅窈走上来就要摸安成月的身上,安成月连忙后退一步,脸上染上一抹羞红:“我没事,我没有被打,被打的是师兄。” 李殣来不及阻止,安成月就将他被打的事说了出来,李殣顿时站在那,浑身僵硬。 “哪,里?” 傅窈听到这话果然转过头去关心李殣,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自己浑身上下摸着。 李殣即便是定力再足,也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自己心中喜爱的女子,正对着自己上下其手,怎么能让他没点反应? “我没事,我们回去再说。” 李殣脸都涨红了一些,赶紧抓住傅窈的两只手,将她往山庄里头带。 可是你受伤了呀! 傅窈很想说出来,可是以他的口舌,却是无法将这段话组合成句子说出。只能任由李殣将自己往屋子里带。 李殣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不仅关住了安成月,还将一直辛辛苦苦跟在后头的海公公也关在门外。 正要跟着一起进去的安成月,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差点破口大骂,使劲往里推,怎么都打不开门。 安成月顿时就急了,好你个李殣,有了皇后就没有师妹了是吧?现在连大门都给关上,不让她进去! 这还真狠心,她一个弱女子在外头呆着,保不齐晚上会出什么事呢? 要是李殣能听到安成月心里在说些什么,恐怕早就将人扔出去了。 就她安成月还是弱女子,那全天下的女子恐怕就都弱的走不动道了。 “放我进去啊,这大晚上的你忍心你柔弱无骨的小师妹在外头呆着吗?放我进去我要和皇后一起睡!” 门外的安成月还在拍动着大门,无论安成月怎么哀嚎,李殣都没有搭理她。 这还真狠心啊!他们两人好好的师门一场,如今李殣将她关在门外。 “你快放我进去,不然你信不信我去跟师父告状!打你那几下不够还要多打你几下,让你长长记性!” 可是安成月的声音再大,也没有让李殣过来给她开门,甚至连韦游方,都没有听到大门这边的动静。 同样被关在门外的海公公擦了一把汗,小声说道:“安贵人,要不,你试试看,把门拉出来?” 拍门的动作停下来,安成月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一寸一寸地将头扭过去去看海公公。 海公公苦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安姑娘瞧着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怎么犯起傻来,比皇后还令人心疼些? “哦,我知道了。我刚才只是想试试看这个门结不结实,不然今晚上要是有歹徒要来,这门都不一定承受得住。” 安成月胡言乱语,伸手拉开门,随后快步朝属于自己的院子跑去,今天真是丢大人了! 第三十六章 喜欢皇宫还是山庄? 在外头玩了两日,两人才念念不舍地回宫。 “窈儿,这次我带你出宫,你谁都不要说,回宫之后就说是我带你出来查案。” 手轻轻摸动着怀中软玉的长发,如绸缎般的长发,让李羿爱不释手。 连着玩了两日,傅窈简直要乐不思蜀,听了这话可爱的小脸又耷拉下来几分。 哼,本来就知道要回宫了,现在还要再加一句。 “知,知晓。” 李殣满意地点点头。 他并不担心傅窈会将竹云山庄之事说出去,只是还是要提点一句,以免一不注意被别有用心之人套出话来。 宫里那几个女子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傅窈这么大一个小白兔放在那,想要套话的人过来,自然是防不胜防。 “你若是往后表现的更好些,我还会带你出来的。” 傅窈本来有些闷闷不乐的趴着,现在听了这话连忙坐直了身子:“你……不…骗,骗我。” 她虽然是傻,但却也知道,想从皇宫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这回是李殣带她出来,可下回李殣还能将他带出来吗? 宫里头的其他女子必然是要嫉妒她这么好命,被李殣带出来玩。 这回能够轻松出来,下回还能这样吗? 眼看着傅窈不愿意相信你的小脸蛋,李殣不由得上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随即便是一阵轻笑,附过身去轻声询问:“你喜欢皇宫,还是喜欢竹云山庄?” 竹云山庄比起皇宫轻便多了,若是让傅窈选,她一定会选竹云。 “山……庄!” 她坚定地说着,口齿也比往日清晰了许多,显然是极喜欢山庄了。 “那若是不让你来山庄呢?” 傅窈好看的脸上又浮现了几分纠结。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两个之间选一个呢?就算没有竹云山庄,傅窈也不愿意选皇宫。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当皇后,那么多人反对就连爹爹也都是夜抹泪。 可是现在看着似乎皇宫也还不错。 只是待在李殣身边,傅窈会让觉得很舒服,不论自己做了什么事都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不像那个可恶的太后每次都偏心敬妃。 皇宫里面没有李殣,傅窈就一刻都不愿意待下去。 “你在,就好。” 这几个字,傅窈是真心实意地说的。 若是没有李殣,这个皇宫她都不想呆着! 这般坚定的小模样,让李殣实在是难过不起来,哈哈大笑着。 “你要是再亲我一下,下回我还会带你出来。” 真的吗? 傅窈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李殣,突然凑过去啵一声又亲到了李殣的脸上。 她才不是为了下次出来才吃李殣的呢! 她只是觉得自己要这么做,而且这样子是对的! “哎呀,我的窈儿,你可真可爱啊。” 抱着怀中的软玉,李殣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头美的很。 听着里头的马车传来的笑意,坐在外头的安成月,直接拿棉花塞进耳朵,真是吵死了。 这两人能不能避讳一点啊,外头还有她这么一个单身狗,还要在外头赶车呢。 早知道就不跟着他们两个出来了,现在在这里吃狗粮,真难过。 等回到了皇宫中,李殣就被海公公拉走。 这才两日的功夫,宫里头堆积起来的奏折已经快有半人高了。 若不干净去将这些处理完,接下来李殣就要面对一堆群臣的指责。 而刚一回凤鸾宫,屁股还没坐热呢,傅窈就被太后叫了过去。 走在路上,傅窈看着宫中的宫墙,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昨日还在竹云山庄中嬉笑打闹,今日便又回到这窒息的层层叠叠之中。 要是能够永远留在竹云山庄就好。 快步走到太后的寝宫,刚一进门便见着敬妃坐在那手里拿着一把小折扇,不断地扇动着眼看着他来了,嘴角都抽动了一下。 真是个讨厌鬼!怎么又是她! 傅窈不开心的坐在了敬妃的对面。 心里似乎出现一个两个小人,那个叫傅窈的小人,正用拳头打着那个叫敬妃的小人。 上回打禁飞还真是打的少了,就应该让他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的! 也省得她在自己面前晃悠,说不定又要说什么坏话呢! “皇后娘娘好大的面子啊,居然还跟着皇上去宫外了,也不知道是去什么地方,是瓦舍呢,还是去听唱戏的?” 刚一坐下,对面的敬妃一脸傲慢地说着。 心里却是嫉妒极了。 凭什么李殣带着傅窈这个傻子在外头晃悠,也不愿意带她这个聪明伶俐长相貌美的妃子出去。 若说是查案,为何要带一个傻子出去? 李殣给的那些借口根本不足为信,敬妃连着两日在宫里头带着,气得要死。 她花容月貌,入宫之前谁不说一句她是个才女,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傻子了? 上回她在安成月面前丢了好大的脸,现在看见傅窈回来了,自然是阴阳怪气的讥讽。 这凤鸾宫的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敬妃并不知道安成月也出去了,还以为被她打了之后,安成月正在凤鸾宫中好好呆着呢。 哪里会想,一个小小的贵人居然敢翻墙出宫。 刚坐下的傅窈有些茫然地去看敬妃,小小的脸蛋上浮出来一丝不解。 “走……走开!” 她是真的不懂,敬妃为什么总是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分明是李殣将她带出去玩,敬妃却跑过来欺负她。 “哟出去玩还不让说了?莫非你和你出宫之后,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用我们说吗?” 敬妃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说话时越发兴奋起来。 眼看着这二人又要吵起来,为首的太后此刻正捧着茶轻轻喝着,显然不想卷入到这场是非之中。 更何况她今日将傅窈带过来,起的便是兴师问罪的念头。 李殣可是皇帝,堂堂一个皇帝,居然敢抛下那么多事物带着皇后去宫外。 说是查案,谁不知道是出去干些什么。 指不定是这个傻子贪玩,吵着嚷着要皇帝带她出去。 如此一想,这傻子还真当可恶。 所以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太后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便任由敬妃在这,用言语刺激着傅窈。 第三十七章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太后任由敬妃欺辱着傅窈,敬妃便蹬鼻子上脸。 反正太后也不管皇后,倒是让她这个妃子有有机可乘。 一个傻子皇后说出去要让多少人笑话,当初她就早早让人安排想让自己成为皇后。 可谁又想到李殣居然是个眼瞎的,放着她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大姑娘不要,非要将这个傻子立为皇后。 再加上上回中毒的事情,敬妃对傅窈可真当时恨到了骨子里。 这个傻子连话都说不清,正是她欺辱的好时候。 更何况现在李殣被公务缠身,不用担心突然出来指责她。 “不……是。” 傅窈反驳着,可随即就想起李殣在来时的马车上对她说的,无论谁问起,他们这回便都是出宫查案。 有李殣的话作为后盾,傅窈顿时间有了底气,挺直了身板,直直的去看趾高气扬的敬妃。 “机,密,不让说……” 是的,李殣告诉他这可是机密,万万不可以对别人说,像敬妃这样的女人自然是外人。 这话一出,敬妃更是气坏了。 “机密的事,他为何不与本宫说,偏偏与你说,你这几日到底去哪里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着敬妃胡搅蛮缠,太后却还是不管事,甚至吃上了糕点,让边上的嬷嬷替自己揉太阳穴,当真是不愿意管这两人之间的事。 “你倒是说话呀,连个话都说不清楚,为何要带你出去!” 敬妃越发咄咄逼人,前几日在这里落下的场子,她一定要找回来。 那日被打了之后,她还想去找李殣,却没想到被李殣一句话轻飘飘的赶了出来。 说什么傅窈是皇后,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回傅窈真当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知道李殣让她说这是机密,绝不可以外传,可剩下的以她的小脑瓜子还真是半天想不出来。 “好了,你是一国之后你应当知道什么叫做稳重,不要总是想着出去玩,还连带着皇帝也跟你一起胡闹。” 眼看着这两人真变得差不多了,太后才放下吃糕点的手,命自己边上的嬷嬷走开,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就要给傅窈定罪。 她那会儿知道李殣将人带走的时候,也是极为惊愕。 她是太后,入宫之后,除了去行宫就从未有出宫的机会。 即便是先帝也不曾带她出去,可如今这一个小小的痴儿皇后,居然得了皇上的慧眼,被带出宫外。 堂堂一介皇后,做事如此不稳重,若是这件事传扬出去,天下人定会指责皇后不够母仪大方,到时候出了岔子,丢脸的还是他们皇家。 如今借着敬妃的嘴,太后还说了不少傅窈行为不当的话。 这些话现在听着似乎只是对其稍加指责,若是日后时间久了,怕是要说出傅窈不够淑贤,无法承担皇后一职。 “没有……” 分明是李殣自己带她出去的。 傅窈很想说清楚这件事,但是以她组织语言的能力,确实迟迟说不出来下一句话。 眼看着傅窈无法脱身,张嬷嬷很想替傅窈辩白几句,却被太后的一个眼神拦住。 “太后在与皇后说话,为何还有不长眼睛的东西,想要插嘴?” 敬妃阴阳怪气的说着,看着张嬷嬷的脸也带着几分不善,早知道把这个奴婢也打一顿。 打不了主子,还拿不了奴才吗? “本王大老远,便听到了这边的热闹。怎么还有人说自己是不长眼的东西啊。” 外头传来一阵喧闹,随即便看到李羿手中拿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自外头走出来。 走进房中后,对着太后便是一拜,随即去看敬妃。 “你也是皇帝的妃子?这番模样还真是让人吃不下饭了。太后与皇后说话,有你什么份?” 眼看着是李羿,敬妃差点将手里的茶壶摔了出去。 她从未见过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虽说早听闻了李殣有个哥哥,并且在寺庙中当值从未出现过,现在看到这个人了,不由得浮现两个字,纨绔。 看见李羿太后也没有什么好眼色。 “这是你弟弟的家事,你不用插手。敬妃再怎么也是皇帝的妃子,你刚才说的话实在有些过重了。” 李羿不觉得尴尬,所以找了一处座位坐下,去看敬妃,这一看让敬妃有些闪躲。 再怎么样眼前这人也算得上是外男,被一个外男如此上下看着,敬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出宫这一事我知道,我还特意去京兆司问了一嘴,原来是那边有一起案子,需要皇帝亲自去。 皇帝连这两日都在彻查这起案子,怎么到了某些人的嘴里,倒像是皇后故意带皇帝出去了?” 李羿笑眯眯的说着,显然是在针对敬妃。 没错,他就是在针对这个没长眼睛的敬妃。 说话不过脑子,居然还仗着太后的宠爱,为所欲为,眼看着就要爬到傅窈的头上去了。 既然太后放任着不管,他倒是要教教这个敬妃,谁才是妃子,谁才是皇后。 看着那边傅窈递过来感激的神色,李羿更是有几分高兴。 昨日傅窈那一句哥哥喊着他格外舒畅。 李殣小的时候也喊他哥哥,只是等他长大之后便喊他九安王。 许久没有听李殣喊他哥哥,如今听李殣小媳妇喊,效果也是一样的。 敬妃又气又恼,她又不知道李殣带着这个傻子出去干什么,只不过说了这傻子两句,怎么还有人护着? “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太后坐着眉头,本以为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铁案,不过就是傅窈缠着皇帝要出去玩,却没想到跳出来一个九安王,替傅窈说话。 莫非这二人之间互相认识? “太后,你说这不就巧了,那是我正好在京兆司,碰见了还特意问了一嘴,还好我当时问了,不然今日,弟妹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们错怪皇后了。” 太后有些心不甘情愿地说着。 李羿笑笑:“哎呀,没想到我刚一回宫就遇上这样的事,刚才我还以为母后你是故意给敬妃撑腰呢。” 第三十八章 满宫的风筝 “原来是这样。” 太后的脸色很不好,本来有一个李羿顶撞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又跳出来一个李羿。 偏偏此时,她也挑不出错来,看来今日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本来还想用出宫这件事,好好责罚一番皇后,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九安王替她说话。 太后再怎么也不想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 只好说道:“算了,本宫乏了,你们先下去,明日再来看我。” “儿臣,退下了。” 傅窈连忙行了个礼,知道今天这一节算是度过了。 方才敬妃和太后还咄咄逼人的,说她的不是。 如今,九安王一来倒是迎刃而解,她一定要好好谢谢李羿才对。 “哼,回宫。” 敬妃一看今日之事不能实现,心里有万般个不愿,也只是冷哼一声。 带着自己的宫女,飘然回宫去。 反正皇后是个傻子,日后还是有不少机会,能够让皇后从那个位置上掉下来。 等到那个时候,无论是皇上的宠爱还是皇后,这个位置都将是她的。 “谢谢,哥哥。” 走到半道,李殣对着李羿真心实意的道谢着。 她虽然话说不清楚,却也明白个中道理。 在她的心中,太后和敬妃是坏人。 而如今李羿是个好人,和张嬷嬷,安成月一样,都是好人。 “哥哥没有给你见面礼,这个就当是一点点小的补偿你,往后避着点那个老太婆,整日里便是想着蹉跎,这都多少年了,这点手段还没变呢。” 李羿眼中闪过了一丝认真,似乎想起了过往的事,不过随即便将这番情绪压下。 “不说了,你先回去吧。本王还要出去好好逛逛,这好多年没回来,这皇宫都快和我生疏了。” 傅窈应承了之后,一抬头便发现李羿早就没了影。 今天的事这么快就解决,傅窈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走在回宫的路上。 只是每走两步就发现宫中多了不少纸鸢。 傅窈有些不解的看着空中。 明明前几日都没有人在放纸鸢的,也只有她一个人,放的时候不用担心避开别人,乐得自在。 而如今现在天上飘着的纸鸢,但是刚刚数数就有将近十个。 张嬷嬷抬眼望去,看着满天的风筝,用脚趾头猜猜,就知道宫里头这些女子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前几日,傅窈和李殣二人,在宫中亲昵之事传了出去,有不少人开始效仿。 个个都以为,皇帝喜欢的便是如此天真浪漫的女子,又或者觉得这是傅窈的手段,能够用精美的纸鸢来留住皇帝的心,谁不愿意? “无非是宫里头的人觉得太闷了,先放些纸鸢来,解解闷子。” 张嬷嬷也不好说些什么不得当的,随意解释了一番。 傅窈点点头,或许真的如同她说的那样,只是喜欢放风筝罢了。 可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女子手里拿着风筝,盯着外头,眼看着那边有人过来,立刻将风筝线缠绕在树上。 “来了来了!” 这是再做什么?莫非是玩什么新奇的游戏? 傅窈有些奇怪的走进去,便发现刚才这名女子爬到了树上,一边拉扯着树上的风筝,一边朝她来的方向看去。 眼看着来的人不是李殣,而是傅窈,那女子顿时泄了气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见过皇后。” 女子不情不愿地对着傅窈便是行了一礼。 她心里满是气愤。 好不容易在这里守着,本以为能够见到李殣,却没想到走出来的居然会是傅窈。 宫里头那么多女子,她偏偏挑了这么一个好位置,为的就是能够尽快看到皇帝。 “找人……去,帮帮……她。”她跟张嬷嬷说。 傅窈看着挂在树上的风筝,那风筝长得艳丽,看起来像是一只鹏飞的大雁,做得精美极了,这么好的风筝若是留在树上,那可太可惜了。 那宫女虽说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却也不敢对皇后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更何况让皇后替自己上树取风筝。 只能不情不愿的说不用帮忙。 “不用帮忙,那你放下跳下来做什么。你不会是刻意在这路上等着皇上来吧?你瞧瞧这一身打扮,是出来做事的宫女该穿的吗?” 傅窈身后的宫女新柳立刻跳出来。 大家同为宫女,她难道不知道,这位小丫头片子在想些什么? 不过就是想要用同样的手段夺得皇帝的喜欢,那小手段骗得过傅窈,可骗不过她。 小宫女的脸顿时有些燥红:“今日不当值,奴婢才在这里呆着的。” “我管你当不当值,既然不当职也不该跑到御花园来。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们皇后娘娘不客气了!” 新柳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说出来的话也气势十足,那小宫女只能捂着脸快步离开。 眼看着人离开了,新柳赶紧转过头对傅窈说道:“娘娘这种人你应当小心一些,今日敢用您的法子勾引皇上,指不定明日就要爬龙床了呢!” “不,不要!” 一想到李殣的后宫之中,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进来,傅窈心里就有几分刺痛,就像她梦里的那个样子,最终李殣会死在她的面前。 “好好好,我们绝对不会让这些女子有机可乘的!” 新柳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自家娘娘懂得争宠了,知道不让这些人在皇帝面前晃悠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只要帝后之间感情和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可赶走了一个小宫女,还有旁人正在放纸鸢,别人不知道这边的动静,所以还在想用同样的法子吸引来李殣。 刚走两步路,傅窈便看到前头有一个女子,穿着一身若隐若现的红色纱衣,拿着风筝线不断的放着。 那衣服太轻薄了,傅窈,看着都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怎么会有人会穿着这样的衣裳放风筝。 行动不便也就罢了,难道不觉得冷吗? 是说这女子根本不知道了,那也太厉害了些,连冬日都不必添衣了。 随着傅窈的走近,眼睛也朝自己的方向撇来,眼看着来的人是自己,对方顿时面色不善。 这便是宫里除去敬妃和安成月外,另一个妃子。 第三十九章 王贵人 这位妃子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如今拿着一个风筝,正放着正开心,看着傅窈到来,脸立刻垮下,谁都知道她是生了争宠的心。 眼看着傅窈过来,这位妃子也不得不走过来,向傅窈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眼看着陌生的模样,傅窈脑海中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眼前这位妃子叫什么,还是新柳有在边上小声提醒着。 “这位是王贵人,平时身体抱恙,一直在宫里呆着,未曾出去过。” 王贵人。 傅窈心里对这位贵人印象不深,显然是个不常出门露面的女子,此刻也只好点点头。 这个王贵人比敬妃识相多了,现在看见傅窈,不仅行了礼,还默默的将自己放出去的风筝收回来。 一边收还一边用眼色去看傅窈。 许久不见皇后,没想到皇后身上的傻气少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之前请安的时候,王贵人记得皇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认人的时候都有些懵懂。 现在看来居然还有心机和手段去勾引皇上,这位傻皇后也不容小觑啊。 前几日满宫传的沸沸扬扬的,傅窈为了勾搭李殣,特意在御花园中放风筝,等到李殣走进时,再把风筝线扯断,自己爬到树上,让李殣接她下来。 这般谣言传到王贵人耳中,她还有点难以相信。 她实在想不出来,李殣居然会被这种小手段给勾搭到,在她心中李殣是个格外聪明的皇上,无论他们怎么样使出妖孽,手段都没有得逞。 可是传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多,眼看着满宫之中都是纸鸢,王贵人自然也坐不住。 听说李殣回宫了,也拿着新做的纸鸢,开开心心的放着,没想到守株待兔带来的不是李殣,来的却是傅窈。 “漂……亮!” 傅窈指着王贵人的风筝,眼睛清亮,显然很喜欢这个风筝。 这可是王贵人自己亲手做出来的。 别人做出来的纸鸢也就是满街上普通样式,王贵人做出来的自然是不同凡响。 傅窈很喜欢这种新的纸鸢。 “皇后娘娘若是喜欢的话,这个风筝就送给你了。” 今天出师不利,王贵人也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如果今天的事情传出去,王贵人恐怕都要没脸了,在这里想要勾搭皇上,结果等来的就是皇后。 宫里的人素来喜欢踩低捧高,今日的事若是传扬出去,即便是一个贵人,也会被笑得无地自容。 一想到这王贵人的脸就耷拉着,显然不是很开心。 “娘娘,这个风筝你看怎么办?” 张嬷嬷手中拿着风筝,哭笑不得的看着傅窈。 这些人明明是要讨好李殣,反倒是将东西送给了傅窈,看站在一旁快哭出来的王贵人,张嬷嬷选择熟视无睹。 “一,一起。” 傅窈拽着风筝线,将风筝轻轻的放飞出去,一会儿自己拽着,一会儿又让王贵人玩。 王贵人本来挫败的心,逐渐被风筝吸引过去。 既然今日勾引不到皇上,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就陪这个傻皇后玩到底。 和皇后娘娘打好关系,日后宫里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也不至于给她这个不受宠的妃子冷眼。 想到这,王贵人也带了几分真诚。 这毕竟是她亲手做出来的风筝,玩的时候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在玩。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整个御花园都传遍了两人的笑声。 刚处理完上书房中的政务,李殣便听到御花园中传来的阵阵笑意,满天飘着的都是风筝,花花绿绿的看着格外拥挤。 “外头为何如此吵闹?” 李殣皱起眉头,往日里御花园也不见得有这么多人,为何今日偏偏有如此多的人在御花园中玩耍? 海公公自然是知道宫里人想做些什么,此刻也是笑眯眯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皇上,您前两日和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中一同玩耍,宫里头的女子都以为您喜欢这样的,自然是效仿皇后娘娘在宫中放纸鸢。无论是妃子还是奴才,谁不想博得皇上您的喜爱呢?” 海公公笑得像个花一样。 宫里自从来了皇后娘娘,死气沉沉的皇宫都变得有人情味起来。 平日里沉闷宫女们,现在也都欢声笑语的,比往日好多了。 虽然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能让整个皇宫都欢乐起来,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海公公却见着李殣皱起眉来:“窈儿那边,会不开心吗?” 这海公公还真不知道他今日一直陪同着李殣,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也只知道宫里头的姑娘们现在都喜欢放纸鸢。 或者在皇上下朝后的必经之路上,故意装作落在树上下不来的模样。 眼看着自个师父答不上来,身边的机灵的小太监立刻就接上了话茬: “皇后娘娘倒没见着不开心,倒是和宫里的王贵人一同放起了纸鸢。” “王贵人?” 李殣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妃子平日里不常在他面前晃悠,他早已忘记王贵人长什么模样。 不过他现在关心的并不是王贵人,而是担心广贵人会趁机祸害傅窈。 “走过去看看。” 皇上的御驾,很快就跟随李殣,一同来到御花园中。 还没走近,就听到里头传来阵阵欢笑。 本来皱着眉的李殣,一听到这熟悉的笑声,眉头读书展开,他听得出来这是傅窈的声音,而且也知道此时此刻傅窈很开心。 “皇后娘娘,你小心一些!那边来人了!” 眼看着一阵明皇出现,王贵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果然他们说皇上格外宠爱皇后娘娘,如今傅窈在御花园中放风筝,还真当吸引来了李殣。 正在放风筝的傅窈,才不管是谁来了呢,手中拽着风筝线笑得面如桃花。 一边拽着一边后退。 眼看着就要撞上李殣,王贵人顿时急了。 这要是冲撞了御驾,连她都要被发落,正要出声提醒傅窈,就看见李殣凶狠狠的瞪着自己。 她何曾见过这般眼神,赶紧闭上了嘴,心里默念着。 人有头债有主,皇后要是出事了,可千万不要怪到自己头上来。 第四十章 陪着她 傅窈才不管王贵人的神色。 她知道御花园很大,再后退两步,要么撞到墙,那么撞到门,是绝对不会跌落到水中的。 因此一边放一边后退,可谁知正恰好撞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这个熟悉的感觉,让傅窈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嘴唇恰好就擦过正在低头的李殣。 这下四目相对,双唇贴合,何止是身边的人,就连王贵人都眼睁睁的看到了这一幕。 原本想将自己的小雪兔抱住,却没想到又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李殣闪过一丝喜悦,本想直接将人拦腰抱走,却发现那边还站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妾身见过皇上。” 眼看着李殣,倒过来的神色,王贵人吓得腿都要软了,连忙过来跪在李殣面前。 天哪,皇后在皇上面前御前失仪,不会算到她头上吧,她今天只是过来想偶遇,哪里会想到撞到这么离奇的事情。 刚才皇上的眼神也太吓人了些。 越想到这,王贵人越觉得自己头上的脑袋不保。 要知道,当初李殣将章太傅杀了的事情闹得满宫都知道,谁不知道章太傅死的时候有多惨。 她的确想往上爬一爬,但也不想被皇上做成人彘啊。 都怪皇后!怎么偏偏要和她一同玩起了纸鸢。 虽然玩的倒是挺开心的。 “咳咳,你起来吧。” 李殣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自己和傅窈亲近的时候边上有个外人,怎么想都有几分,令人难以启齿。 他身上一身明黄,站在那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什么身份,所有人见到他都下跪,也只有傅窈,会开开心心的往他脸上亲一口。 不过,这也太尴尬了些。 王贵人在宫中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女子,但多少也让李殣觉得极为尴尬。 “开……心。” 傅窈眼睛亮晶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看着面前俊朗丰俊的男人。 她就是因为太开心了,所以才想吃一口李殣。 回到宫里还这么开心,对傅窈是件非常难得的事。 虽然刚才在太后和敬妃面前又闹了个不痛快,但是刚刚的玩耍让傅窈忘却了发生的不痛快。 她不知道为何,皇宫之中又有这么多人开始放风筝,但是她特别喜欢玩耍,喜欢这种在御花园中奔跑的感觉,让她觉得似乎还没有入宫,还是那么自由自在。 “你很开心?” 听得出来傅窈语句之中的喜悦,李殣恨不得直接将人抱回宫里,好好的疼爱一番,不过随即去看还跪在那里不敢起来的王贵人。 开不开心难道看不出来吗? 皇后都笑成这个模样了,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不开心吧? 皇上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王贵人此刻很想吐槽,她跪在地上简直就是个多余的,还没有点眼力,也不知道现在立刻离开。 若是王贵人知道李殣此刻的心里话,恐怕早就想离开了,可惜的是王贵人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样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入宫已经这么长时间,王贵人还未曾被宠幸过,虽然宫中算上皇后,李殣身边的女子也只有四人,但谁都看得出来,最宠爱的是皇后。 敬妃有太后在身后撑腰,至于安贵人,似乎从来没有争宠的打算 也只有她这个想争宠争不到的小贵人,才得用尽法子,想办法在李殣面提前出头。 只可惜费了这么多力气,也不一定能换来李殣一个眼神。 “既然开心,那朕给你再放一会儿风筝如何?” 傅窈用力的点点头,让自己的衣裙往上提了提。 李殣这才看见,傅窈今日穿的衣裳裙摆有点长,没走几步就会踩到裙摆。 为了更好的放风筝,傅窈将裙摆往上提了提,并且还用腰带拴好,只是现在裙摆有点混乱,看起来不是很端庄。 他当即弯下身子,将她的裙摆收拾整齐,笑着说到:“好了,这样就好看了。” 李殣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哎! 傅窈心里一阵喜悦,还以为李殣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自己一个动作,他就知道要做什么。 李殣对自己也太好了点吧!她也一定要加倍对他好! 两人笑眯眯的模样,让王贵人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互动也太肉麻了些,她什么时候见过高高在上的皇帝给人收拾裙摆的,除了眼前的皇后之外,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吧? 她当初为什么要进宫啊,王贵人都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 本来陪同一同玩耍的王贵人,现在被孤零零的抛在一边,只能看着帝后两人,玩着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风筝,欲哭无泪。 傅窈身边的丫鬟和嬷嬷都站得远远的,只有海公公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王贵人。 “王贵人,这个风筝是你自己做的吗?” 海公公忽然出声,让王贵人有些挫败的转过头来:“是啊,我从小便学,我怎么做风筝,上面的画也是我亲自画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海公公没有继续说什么,毕竟王贵人也算他的小主,他也只是站在那笑眯眯的去看傅窈和李殣放风筝。 这么多年以来,李殣一直都在忍辱负重,无论是谁都无法看破他心底的防线,去得知他最真实的想法。 这一切却被打破了,而打破这一切的人,就是这个看上去天真烂漫,连话语都说不清的皇后。 满宫之中,谁又见过李殣笑得如此开心? 天赋黄胄,见人便是三分做戏。 也只有在面对傅窈时,李殣会展露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而此刻他心里最真切的想法便是开心。 李殣的手拉着傅窈的手,轻轻的拽动风筝线,看着那只漂亮的风筝在空中越发飘的高,在一众的风筝中各外出彩。 “你……棒棒!” 傅窈面带崇拜的看着李殣。 风筝飞得越高,越能够体现一个放风筝人的实力。 傅窈总是要花很多的精力,才能够将风筝飞高高。 可是现在在李殣操纵之下,风筝越飞越高,还一点都没有要掉下来的迹象。 “你若是喜欢放风筝,我便让匠人过来,给你做最新最好看的风筝。” 将风筝线放在傅窈手中,李殣温柔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不合规矩 歪头想了片刻,傅窈却是摇摇头:“不合,规矩。” 说到规矩时,傅窈神色有几分淡然。 今日在太后那里发生的事,虽然有人替自己解围,但傅窈却隐隐约约觉得,太后对这件事格外不喜欢。 太后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规矩二字,越是不守规矩的人在太后面前越是难熬。 今天有李羿替自己解围,明天有李殣,可是日子毕竟是自己在过,如果往后没有人来帮助自己,傅窈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反正只是不放风筝而已,傅窈觉得其实自己还能熬过去。 偶尔能放一两次风筝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若是每每都在御花园中玩耍,事情传到太后的耳中,那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傅窈虽然笨,但也知道规避其害。 “好不放就不放,我带你回去?” 李殣忍住自己嘴角的上扬,牵着傅窈软软乎乎的小手,便走在回宫的路上。 看着宫墙,李殣有些恍惚。 每次抓着她的手,总会让他想起那日落水时的情景。 那个奋不顾身就自己的女子,和现在身边这个软萌可爱的姑娘重叠,即便是过了多年,那时候的震撼都无法消弥。 傅窈不知道李殣想些什么,现在两人共处时,他走路时都有些蹦蹦跳跳。 这是她开心时的模样。 在李殣的身边感觉到了自由,不会有任何人过来说她不懂规矩,也不会有人过来凶巴巴的让她学规矩。 将傅窈送回宫后,李殣要走进去只是在外头石桌旁坐着,转头去问海公公。 “今日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皇后开始说规矩?又是谁在太后面前说什么了?” 李殣清楚的很,傅窈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规矩两个字,一定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让傅窈心里有了负担。 这里是皇宫,皇后是最尊贵的人。再往上,也只有一个凭借孝字压着的太后。 除了有人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提点了太后几句,是绝对不会让傅窈忽然开始重视规矩。 海公公一直陪同着李殣,倒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用眼神去看张嬷嬷。 张嬷嬷思考了片刻,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殣。 “太后实际上也没多说几句话,主要是敬妃,不停说带皇后出去是不合规矩的,还和太后说些不该说的话。” 李殣手中本来捏着一串珠子,听到敬妃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他冷哼一声:“柳心如现在是越发大胆了,他上次误食了毒药的事,还没让她长记性。” 虽然是他从中做局,但若不是敬妃自己往作非为想要踩到皇后头上去,也不至于会吃下毒药。 现在柳心如一点反思的迹象都没有,反倒是越发张扬,这让李殣不得不想想,该怎么让她长点记性。 这些话本不该张嬷嬷,听张嬷嬷听了之后祥装自己没听见,后退几步又进里头去伺候傅窈。 在御花园中玩了这么久,傅窈玲珑剔透的身上也起了一层薄汗,刚进屋子就觉得满屋燥热,让新柳开了窗通风。 “沐,浴……要,花……” 今天看见张嬷嬷进来了,傅窈赶紧说着。 她还以为张嬷嬷将李殣送走了,既然人已经走了,她就能好好的在自己宫里沐浴。 现在趁着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她得好好沐浴一番,不然身上的味道弥散开,今日又要枕着臭味再睡着。 “好,奴婢这就去替娘娘准备沐浴。” 张嬷嬷脸上也立刻露出了笑容。 娘娘这是突然学会争宠了呀,知道皇上在外头,还刻意用花瓣来沐浴,宫里头谁能够如此将皇上留下的? 想到这里,张嬷嬷准备时都用心了不少。 在外头坐着的,李殣根本不知道屋里头发生了什么。 可等到里头传来一阵水声,李殣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小雪兔,居然一声不吭的在屋子里头沐浴。 傅窈绝不是想故意用出奇的手段来勾引他,估计是以为他走了,所以才在里头沐浴。 “你在这里呆着,没我的吩咐别走进来。” 李殣吩咐了一句,海公公便往里头走,留下一众的太监在院子外头等着。 房间里传来涓涓的水流声,还有少女的欢笑声。 傅窈,一边泡着花瓣澡,一边将池子里的花瓣捏在手中,轻轻碾碎看到自己手上留下来红色的印记。 盯着看手上的红色,傅窈突然有了主意。 笑眯眯地将这些汁液涂抹在自己的指甲上,顿时间白嫩嫩的指甲便被染成了浅浅的粉色。 好看极了。 但自归中,傅窈也时常跟着家里头的女子们,一起用采摘来的花瓣捏碎,涂在指甲上。 现在泡沐浴时,傅窈又试了试,果然手指上的颜色格外漂亮。 再加上宫里头进贡来的花瓣,往往是最红最鲜艳的,涂抹在手指上的效果也格外明显。 “我们娘娘手指本就纤细好看,现在再配上这花瓣的颜色更加漂亮了。” 现在往傅窈背上扑水的新柳温柔的说着。 自家的娘娘本就生的国色天香,身上还若有若无的有一股香味,而现在洗澡时,浑身上下满身如玉,也不见得任何瑕疵。 这么好看一个人被皇上宠爱,那也是应当的事。 正想着皇上呢,新柳看见闺房之中走进来一个人,那一身明黄色谁都知道是谁。 皇上居然没走! 新柳吓得险些跪下来,却被李殣一个动作制止。 只见李殣悄然的走进,接过新柳手中的瓢子,学着新柳的模样,往傅窈身上泼水。 现在开心的玩指甲的傅窈,并没有察觉自己身后已经换了个人,染完一只手上的指甲后,便换了一个手继续染。 可等她低头去看木桶中的倒影时,却惊奇的发现这倒影中居然多了一抹明黄色! 第四十二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傅窈那如羽翼一般的睫毛上下眨动着双眼,灵动的看着替自己舀水的李殣,似乎不明白。 刚刚给自己沐浴的,分明是新柳啊,怎么那么大一个新柳突然间就变成了李殣? “你……这……”她小声地询问。 她是想说你怎么在这吗? 李殣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新柳说她累了,让朕代替一下。” 是这样吗? 傅窈歪着头,像是努力思考了一会儿。 如此可爱的模样,让李殣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光滑如婴儿般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把,稚嫩的手感,令他流连忘返。 一股热气喷涌上来,李殣轻咳了一声说道:“朕给你按一下,你转过去,这样朕不方便。” 说罢,用双手捂住傅窈的头,将她的头扭回到原处,顺手再捧起几片花瓣放在她的手中。 “好。”傅窈小声地说着,刚好背过李殣,没让李殣看见她脸上泛起来的微红。 一双略带老茧的手,在光滑的躯干上揉搓着,光滑细嫩的皮肤,让李殣眼中的神色又加重了几分。 连着玩了几日,傅窈都快玩疯了,可身上也同样疲惫,在李殣或轻或重的按摩手法中,傅窈缓缓地睡了过去。 “窈儿,醒醒,水凉了。” 李殣轻声呼唤,却见浴桶之中的女子撇起嘴角,嘴角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不要。 无奈地用手指穿过沉睡女子的头发,李殣轻叹一声。 真是太难熬了。他那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不得已将傅窈从浴桶中横抱起,放在边上的长椅上,用干净的澡巾替傅窈擦干身上的水,再给披上一件中衣。 “皇上,奴婢来就行。” 低眉顺眼的新柳见到李殣亲力亲为,替傅窈擦干身上的水,有些吃惊,连忙说道。 李殣顺手取过另一块干净的布,揉搓傅窈的长发,声音轻缓的说道:“不必。” 等傅窈头发上的最后一滴水被擦干后,李殣才横抱着傅窈,前往寝宫。 张嬷嬷也看着帝后二人之间的互动,连忙吩咐宫里的人赶紧收拾起来。 拉上床上的帷幕,李殣去看已经睡着的傅窈。 疯狂在外头玩了两日,傅窈睡觉时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真是个傻子。” 李殣宠溺的说着,俯下身在她的嘴角轻轻亲了一口,软嫩的唇让李殣欲罢不休。 这几日,傅窈与他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似乎突然间开窍了,时不时做一些亲昵的动作,看起来病情也好转了不少。 或许假以时日,她身上这股傻气就能消了呢? 李殣怜爱的看着睡梦之中的傅窈。他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轻轻眨巴着嘴。 “甜……香……” 这是又梦到了什么吃的?李殣心里有些无奈,每每遇上吃食,傅窈的兴致比面对他大多了。 感情他还比不上一块糕点。 “你个没良心的,什么时候梦里能梦到我呢?” 临睡前,李殣摇了摇头,在傅窈的身侧躺下,用手轻轻搂过美人,感受着怀中的软玉清香,安稳的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此刻的傅窈梦中,并不是梦到好吃的糕点,而是梦见她和李殣在竹云山庄的竹子下,交换着缠绵的吻。 在她的心里,李殣也是甜的。 帝后睡得很香,可总有人要彻夜难眠。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殣今夜夜宿在傅窈房中的事,又被传了出去。 “这该死的贱人!先是跟着皇上出去玩,还好意思说去查案,居然还得到九安王的帮助,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敬妃气不打一处来,本来算计的好好的要给傅窈头上扣一个大帽子,可谁想到帽子还没扣出去,反倒是她被训斥一顿。 越想到这越是生气,一把将桌上珍贵的宫窑瓷碗甩到了地上,满宫之中的宫女们跪了一地,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去看敬妃。 “一群废物!本宫养你们,就是让你们跪在这里的吗?一个傻子都对付不了,你们说说本宫养你们有何用!” 敬妃气得胸脯上下跳动着,看着这群宫女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总觉得这些宫女都踩低捧高,眼看着她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就对她不上心,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娘娘,或许是皇上喜欢风筝?我看今日,皇后娘娘又在御花园中放风筝,听说与她一起放风筝的王贵人,也得到了赏赐。” 一个宫女不怕死得揣测着,往前爬了几步,泛化却意外点醒了敬妃。 “也对,前几日皇上带她出宫,也是因为放风筝。他既然这么喜欢放风筝?那你,替我想办法弄一个宫里最好看的风筝。” 敬妃眯起她的眼睛,此刻就像一只蛇一样,不停的盘算着接着该怎么做。 最后低头去看刚刚出主意的宫女。 这宫女生的好看,脸蛋小巧,也算得上清秀。 这么清秀的宫女,她还真记不起来了。 往日,她怎么没见过这一号人? 莫非是来和她争宠的? 敬妃警惕心一下子起来。 没见过的宫女总归是危险的。 敬妃玩着自己的指甲,询问着:“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我宫中的?” 那丫鬟连忙往前一拜,小声的说道:“奴婢贱名香梅,之前一直都是在绣坊,嬷嬷说奴婢的绣工好,便让奴婢来给敬妃娘娘做贴身的衣裳。” 这么一说,敬妃倒是想起来,这宫女前几日给自己秀了一块手帕,甚是和她的心意,所以才开口留下来。 看来是自己的人,敬妃才放下心来,她差点以为,这是皇后派过来,在自己身边监视的人。 “起来吧,往后你便在我身边贴身伺候。” 香梅连声道谢,假意看不见边上传来嫉妒的神色,站到了敬妃的边上。 她走过去没有呆呆地站着,而是开始揉搓敬妃的肩膀,一边捏着一边说道:“娘娘,这是我跟宫里的老嬷嬷学的手法听说可以让人舒缓一些,娘娘方才手疼吗?” 闭着眼睛感受这位小宫女的力道,敬妃满意的点头。 她身边倒是终于有一个可心的人。不像其他宫女蠢笨如猪,做点事情都做不好,居然还害得她吃下了带毒的药。 第四十三章 王贵人是来炫耀的 悠然的檀香自外头传来,宫中的鸟儿在外啼叫,唤醒了睡梦之中的傅窈。 她缓缓睁开眼睛,想要下床,却惊讶地发现她正躺在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李殣什么时候来的? 傅窈愣愣的看着面前强劲的肌肉,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来昨日沐浴时,她似乎睡着了,替她沐浴的正是李殣。 李殣对她真好啊。 傅窈亮晶晶的看着李殣,本来就没有完全睡着的李殣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傅窈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 “再睡一会儿?” 李殣带着浓厚的鼻音,将傅窈拢入怀中,温热的怀抱让傅窈差点点头睡过去,但却是猛得摇头。 挣脱开李殣的怀抱,傅窈连连摇头,轻声说道:“不……你,上朝。” 她虽然也很想在李殣的怀中继续睡觉,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这样的感觉让傅窈觉得格外舒服。 可她却知道李殣是皇上,每日都得上朝,不然外头的大臣们都要批评他。 已经连着两日在外头游玩,再不去上朝,恐怕御史台的大夫就要翻天了。 “你是说要我去上朝?” 李殣闷声一笑:“好,那朕便听皇后的,好好上朝。” 看着肆意微笑的李殣,傅窈心里也有几分欢呼雀跃。 在前世她总看到李殣,愁眉不展,她很想伸出手,将他那皱起的眉头抚平,却又觉得像是隔了一层梦。 少年皇帝,总是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并且冷漠的态度,现在眼前的李殣在她面前笑得如此动人,一点都不作伪。 傅窈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她喜欢看李殣脸上的笑容。 李殣更换完衣裳后,便匆忙离去上朝,张嬷嬷赶紧进屋来替傅窈梳洗更衣。 一层一层宫衣穿在身上,铜镜中的女子逐渐变得雍容华贵起来。 虽然她的脸还是稚嫩的小脸,但身上的那股威严却让人分不清,她是不是真的傻。 张嬷嬷替她更衣,一边感慨着:“娘娘的皮肤光亮顺滑,养的可真好。” 是吗? 傅窈也不由得摸着自己的肌肤,触手生滑,就像是上好的锦缎。 摸了一会儿,傅窈就腻了,这是她自己的皮肤,早就习以为常,她现在要去找安成月。 换好衣裳后,傅窈快步前去安成月所在的宫殿。 李殣后宫之中没几个人,因此即便是个小小的贵人,也有自己单独的宫殿。 当一个坐冷板凳不受宠的妃子,并且有自己的院子,安成月还乐得自在些,时不时还要偷偷溜去宫外,找师父相见。 今日安成月的宫中却来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安贵人这几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往日里你不是经常和敬妃走的很近吗?” 王贵人一边说,一边挺着她高傲的脖子,在安成月面前转了个圈。 刚一觉睡醒就被人喊起来的安成月,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王贵人今日为何来找我了?” “昨日在御花园中,放了一会儿风筝,妹妹你说,放完风筝之后,是不是脖子就酸呀?你瞧瞧我这脖子,都快抬不起来了呢。” 安成月撇了一眼王贵人的脖子。 抬得起来才怪,那脖子上挂着一个璎珞。 璎珞上珠光宝气的,但是上面一块红色的宝石,就极为有重量。 更何况此刻王贵人的头上,还戴了不少发簪,全是玉石质地,看着就让人脖子疼。 “你把你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了,可不就不酸了吗?” 安成月嫌弃的说了一声。 她与王贵人同级,在宫里都是不受宠的小可怜,彼此间说话倒是少了几分客套,她的嫌弃倒是真的。 王贵人一屁股坐在了安成月的对面,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发髻,轻声说道:“唉呀,我也想摘下来,可是这些是皇上赏给我的。妹妹呀,现如今宫里头就你的处境不对了。” 李殣赏的? 安成月险些一口水呛到。 这审美也真是绝了,红的宝石和绿的宝石一起赏,全被王贵人带在头上,也不知道该说是李殣眼光不行,还是该说王贵人爱显摆。 只是李殣怎么突然想起来赏王贵人东西了?虽然她看不上,但她这个小师妹怎么可以落到别人的后头去?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成月试探地问道,心里确实在琢磨着,李殣赏王贵人珠宝首饰,是所谓何事? 王贵人轻叹一声,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看着安成月:“如今宫中,皇后娘娘最受皇上的宠爱,至于敬妃娘娘,背后有太后撑腰,也只有我们两个家世平平,也不出众的,得想办法向上爬呀。” “所以?” 安成月不明白王贵人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王贵人恨铁不成钢:“你也得想些手段呀,昨日我学着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中放风筝,没想到半道上就遇到了皇上,昨日我回宫,海公公就带着一堆赏赐过来了,你看看这都是皇上赏给我的。” 说了半天,原来今日还是过来炫耀的。 安成月可不相信这些东西是她师兄赏的,多半是海公公自作主张,赏给王贵人的。 不过说来也怪,海公公即便是自作主张也是事出有因,难道就是因为一个贵人放风筝就送了? 那宫里头的那么多人放风筝,为何也单单只有王贵仁一人得到了赏赐? 安成月觉得有些蹊跷,接着询问:“你昨日在御花园中放风筝,还遇到了什么?” “自然是皇后娘娘了,不过说来,皇后虽然傻是傻了点,但却是个会争宠的,刚打一照面呢,就把皇上领走了。昨日我险些就能把皇上带回我宫里了。” 这话说的还有些愤愤不平呢。 要是没有皇后娘娘,你头上的红绿配,估计都不会有。 安成月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也立刻解开了谜团,为什么海公公要送王贵人东西。 海公公是最会揣测圣意的。 李殣也太狗了,敢让她这个小师妹跑去扮成宫女保护傅窈,他满脑子中除了皇帝这个位置,就只剩下傅窈了。 王贵人还真以为,是她放风筝博得了圣意。 估计也只有安成月知道,那不就是因为王贵人陪着皇后玩,让皇后开心了嘛! “皇后娘娘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听到外头太监的唱名,安成月立刻坐起身来,拉了一把王贵人。 第四十四章 太后生气了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莫不是知道皇上赏我了东西过来训斥我吧?” 刚刚还骄傲的王贵人,顿时抖的像个鹌鹑一样。 胆子这么小,是怎么敢去争宠的? 安成月很是无奈,没等傅窈进来,就自己先出去,拉着傅窈的手。 “妾身见过娘娘。” 傅窈张嘴就想喊姐姐,却发现安成月身后还有一个女人。 她记得很清楚,李殣和安成月不让她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喊安成月姐姐,刚张开的嘴,立刻便闭了回去。 她认出来,身后的是王贵人,只是眼前这个王贵人昨日似乎不是这个模样呀。 “我,妾身,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王贵人吓得有些哆嗦,连说话时都不利索,却发现傅窈温柔的看着自己,她的眼神示意自己起来。 皇后娘娘似乎也没有像宫女们说的那样,喜欢争宠啊。 王贵人心中默默的想着。 现在有外人,傅窈有些委屈,跟着安成月一同走进殿中,坐在为首的位置上。 “娘娘喝茶。”安成月身边的宫女轻手轻脚端上了一杯茶,又轻手轻脚的离开。 傅窈不动声色的坐在上头,手中拿着茶杯,有些迷茫。 她不喜欢喝茶,与其喝茶还不如去喝甜水呢。 安成月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宫里头有茶就不错了,自然是拿不出甜水来给傅窈。她倒是想拿点好吃的,可现在王贵人在这里,做什么都不方便。 一个房间里,三个人都在纠结。 “那个,皇后娘娘妾身今日身子有些不利索,先回去了。” 王贵人实在是坐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快步离开,一边走一边拍着自己胸脯,好险好险,幸亏走得快,方才看皇后娘娘那个神色,怕是要斥责她了。 哎呀,往后她要是当上了宠妃,还得进好几次这样的皇后呢,现在的赶紧习惯起来。 若是安成月知道王贵人现在在想什么,怕是要将她的脑子撬开,看看她的脑子是什么结构构成的。 不过人一走,傅窈便立刻贴了上来:“姐姐!” 她声音清亮,喊姐姐二字时叠起来的音,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的软弱绵柔,听到安成月这个糙女子心头一阵荡漾。 “怎么了?我的皇后娘娘?” 安成月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唉呀,这么可爱的姑娘怎么就被李殣看中了。 下一刻,安成月瞪大了眼睛。 傅窈从她宽大的袖袍之下,缓缓抽出来一把木刀。 我去!到底是谁教嫂子,把长刀放在衣袖底下的,刚才怎么都没有人发现? 安成月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连忙过去将傅窈衣袖往下拉,看她细嫩的胳膊。 乖乖,要是今天嫂子伤到了一星半点,李殣指定要把她打掉半条命。 “学!学刀!” 傅窈任由安成月摆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安成月说道。 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伤口后,安成月才松了口气。 不过随即,安成月就用严厉的语气,训斥着傅窈:“你要小心一些往后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要贴身放着。你若是想学,就让新柳来喊我,我去凤鸾宫教你。” “好。” 反正只要安成月愿意教她,在哪都是学。 只是这两日疯玩惯了,早上起来傅窈想练一会,发现安成月不在,才想起安成月回宫之后是以安贵人的身份回去的,还没有成为她身边的宫女。 所以傅窈才会找上门来,却没想到还遇到了王贵人。 不过如今安成月宫殿倒是个极好的习武的地方,敬妃和太后没有在安成月的身边安插探子。 毕竟一个连皇上的面都不一定见着的妃子,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安成月的父亲虽然是个将士,可奈何安成月自己不争气,一开始敬妃还盯着这个小妃子,到了后头就是恨铁不成钢了。 在安成月的宫中舞了一会儿刀,傅窈气喘吁吁的将木刀放在一旁,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来,喝些牛乳茶,这些都是我爹从边境带回来的,是甜的,可好喝了。” 安成月让贴身宫女给傅窈倒牛乳茶,一口下去,傅窈脸上满是满足。 这可是正宗的牛乳茶,里头不仅仅是甜的,还有一股咸味,喝下去后不觉得齁,让人越喝越想喝。 况且刚刚舞完刀,这一口下肚倒是补充了不少力气。 “喜欢!” “你要是喜欢,等会你再带点回去。” 安成月笑着摸了摸傅窈的头,心里不由得感慨。 难怪李殣力排众难,要将这小姑娘娶回宫里,这也太可爱了些,就像是雪夜之中的小白兔。 而同样正在开心吃着东西傅窈,心里想着的,却是不知道李殣有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拿回去之后一定要让李殣也尝尝。 两人正开心的吃着喝着,外头却传来了一阵稀乱的脚步声。 张嬷嬷原本守在宫门外,现在脸色难堪的闯了进来。 “皇后娘娘,安贵人,外头出事了!有个宫女死了!现在太后震怒,要皇后娘娘亲自过去。” 安成月猛的站起身来,死一个宫女,在这宫中是件稀疏平常的事,可是这件事既然惊动了太后,便不简单了。 现在是李殣上朝的时间,连着两日没有上朝,竟然压了不少公文,所以即便是快到晌午,前朝还没有传来下朝的动静。 是有人想趁着这个机会算计傅窈! 刀光火影之间,安成月想通了各种要素。既然如此,现在去太后宫中不应,于是龙潭虎穴。 “你放心,我陪你去。” 安成月站起来,安慰着。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窈心里有些不安的想着。近几日来宫里头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会儿是这个宫女,一会儿是那个宫女。 此刻连太后都被惊动。 到底是谁在搞鬼? 就连傅窈,都觉得此事有蹊跷。 只是这些,前世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在前往太后寝宫的路上,一行人都格外沉默,谁都不知道为何太后会忽然发作,把傅窈喊过去。 等到了太后宫门外,就见到太后身边的宫女,吴越正冷眼看着傅窈。 “皇后娘娘可终于来了,太后在里头等您很久了。” 不安再次浮上傅窈的心头,宽大的衣袖下的小手,正不停的搓动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五章 皇后你佛口蛇心 刚踏入宫中,里头就传来一阵瓷碎的声音。 “满宫之中放风筝,到底是谁带出来的坏风气?” 太后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显然此刻十分震怒。 傅窈的脚步停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此刻的太后极为生气。 同样被喊过来的王贵人,站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皇后娘娘,您是中宫之主,您在最前头吧。” 想了半天,王贵人还是有些忐忑地说着。 开什么玩笑,里头的太后可是宫中的主子,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还不受宠,现在进去了不就是上赶着挨骂吗? 昨日她也放风筝了,听着动静,是昨天有人放风筝放出事了吗? 狠狠瞪了一眼王贵人,安成月转过头来轻声安慰:“娘娘您就走在前头,我们跟在你后头,不会有事的。” 踌躇了片刻,傅窈还是伸出脚迈出了第一步。 她问心无愧,没有做错事情,一点都不怕。 太后虽然凶了些,但总不能不讲道理吧。 “跪下!”等傅窈刚走进去,太后就出声训斥着。 傅窈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还是按太后所说的跪在了地上。 “抨!” 一个青花瓷碗在傅窈的面前砸下,傅窈伸出手赶紧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恰好拦下来一块显现要飞到脸上的瓷片。 “皇后,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本宫?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佛口蛇心,一个小宫女,不过是在宫中放风筝,就被你弄死了?”太后喘着气大声呵斥着。 平日里拿着佛珠装成慈善的模样,荡然无存。 傅窈呆呆的站在那儿,若不是刚刚反应快,恐怕这碎了的茶碗,就将溅到她的身上。 她干什么了吗? 谁死了? 傅窈想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觉得这些是她做的,她分明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凤鸾宫中,什么都没有干啊? 在太后的边上,敬妃早就已经坐在那儿,看见傅窈走进来,甚至都没有行李,现在正冷眼看着傅窈。 敬妃带着嘲讽说道:“皇后你还是承认了吧,昨日你是不是遇到一个宫女,在放风筝,结果那宫女博得了皇上的喜爱,你就下令把那宫女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傅窈有些呆呆的。 她昨日看见那个小宫女,还特意问了一嘴,要不要帮忙,那宫女当时捂着脸便跑了,怎么一夜的功夫,那宫女就不见了? 太后冷哼一声,看着傅窈面色不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如此毒妇,蛇蝎心肠,皇上怎么偏偏挑了你这么个女子当皇后!” “没,有!”傅窈替自己辩解道。 可是此刻太后哪里听得进去话,此刻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偏见。 她冷眼盯着傅窈:“那宫女最后一个见着的人便是你,你有何辩解的?” 御花园中那么多人,为何最后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傅窈想不明白,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昨日离开宫女之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而且她确实没有干出这种事来。 “我,没有。”傅窈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辩解。 在后头,同样是被喊过来的王贵人,却奇怪的皱起了眉。 她昨日不也是遇到傅窈了嘛,为什么皇后没有处理她呢?是她不配吗? 可是,她得到了皇上的赏赐,傅窈也没有对她下手啊? 再说了,昨日遇上宫女没多久,傅窈就遇到了她,这么短的时间内,傅窈又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如果说是嫉妒,傅窈应该对她这个受到了赏赐的妃子下手才对。 虽然往日分不到宠爱,但王贵人的脑子还是有几分清楚。 傅窈再怎么都已经是皇后,没必要为了一点点恩爱,就跑去杀了人家宫女。 “你还敢狡辩?就凭你这一副痴傻的模样,你凭什么当皇后若不是殣儿器重你,我早就将你赶出宫去!如今入宫这么久,肚子里还没个动静!” 啊? 傅窈被太后这毫无逻辑的话给噎住了,她抬起头,眼神清明的看着太后,她并没有做出杀人的事,所以现在坦坦荡荡。 敬妃一直在看笑话。 看着自己的老对头傅窈,现在跪在地上像个鹌鹑一样,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模样,真是让她心里爽极了。 现在的火还不够,自然是要再加一把。 敬妃带着几分惋惜,说道:“我听闻昨日皇上去过御花园后,就跟着皇后娘娘一同去了凤鸾宫,若是那位宫女没有死的话,恐怕昨日是那宫女夜宿在皇上身边吧?” “不会!” 不会的!李殣都没有见到那个宫女! 傅窈真想替自己狡辩,但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无法组织语言,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说了半天,连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说出来。 她这番着急的模样,反倒是让敬妃脸上多了几分笑。 本来跟着跪在后头的王贵人,越想越觉得不对。 眼看着屋中的气氛越发凝重,王贵人咬咬牙,向前说道:“可昨日皇后娘娘也没有杀了妾身,妾身还拿到了皇上的赏赐呢。” “况且,昨日皇上看见妾身在放风筝也没去妾身的宫中啊。”王贵人的语气虽说带了几分委屈。 说的却还是真真切切的,这一说,倒是让敬妃脸色一变。 “你还见到皇上了?昨日何时?” 眼看着本来要扣在傅窈头上的屎盆子,这么快就给破了,敬妃还是不甘心。 虽然不知道死去的那名宫女是谁,但是只要是与傅窈沾上的事,她都想把这些坏事全都推给傅窈。 王贵人莫名被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 虽说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这也同样很好的洗脱了傅窈的罪。 “如此说来,皇后还真当,没有理由杀了宫女。”太后的话终于变得平淡下来,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人,“你们起来吧。” 傅窈在张嬷嬷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在一旁。 安成月和王贵人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王贵人低着头看脚尖,不敢再去触太后的眉头。 “太后娘娘,妾身斗胆问一句,宫女是如何死的?” 刚一坐下,安成月的话语中就带着几分好奇。 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走出来,安成月看着有些面生。 “死去的宫女昨日早早回到宫女所中,等其他宫女回去时,才发现她被人用风筝线勒死了。” 第四十六章 洗脱罪名 被风筝线勒死? 这等死法听着就极为残酷,然后是有心理准备,王贵人还是惊讶的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无月,这等肮脏之事,怎可以在众位贵人面前说出来?”太后平静地说着。 都已经说完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不能说? 安成月无奈的去看傅窈。 还以为皇后会被吓得,像王贵人一样吓得殿前失仪,却没想到她倒是还挺冷淡的,坐在位置上。 难怪太后总怀疑傅窈是装出来的。 她今日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华服,原本是为了藏木刀,从而穿得重重叠叠的衣裳,让她身上的气焰加了几分。 不说话时,她面色虽有几分稚嫩,但还是带上了不少端庄之气,即便是太后看了也得愣一愣。 如此端庄大气的模样,谁又看得出来是个傻子? 而此刻,傅窈在想什么呢? “风筝,线?”傅窈小声地询问。 没有人替她做解释,敬妃倒是开口了: “皇后还不知道吧,那风筝的线虽说细,但却也是可以杀人的,而且比那些匕首什么的还要凶狠不少呢。听说那死去的宫女身上还有不少挣扎的痕迹,死之前定然是受了不少苦。” 敬妃死死的盯着傅窈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玩味,似乎想看看这傻子皇后被吓到的模样。 傅窈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张开自己的手,看了片刻,随后去看太后。 “手上,痕迹。”傅窈对着太后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没听明白,却见到安成月眼睛亮了起来。 “太后既然有人用风筝线杀人,死去的宫女身上痕迹众多,那说明杀人的手心也应当有不少痕迹才对。平日里放风筝的,只会有一只手上有被线割到的痕迹,但若是有人拿风筝线行凶……” 安成月未把后面的话说清,但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既然被害的人身上有那么多痕迹,那杀人的人手,心里也一定有不少被风筝线勒出来的痕迹。 平日里看着一声不吭的安贵人,居然还有这般本事? 莫非这安贵人也想要争宠? 敬妃的心中千思百转,冷声说道: “安贵人还是太天真了些,这几日也不知道是谁带出来的风气,满宫上下都在放风筝,你的意思是但凡是放过风筝,手心里有被线割到痕迹的人都有可能杀了这宫女吗?” 王贵人一听也顿时急了,她可是亲自参与到扎风筝的事情来的,手里也有不少伤口。 太后能用稀奇古怪的理由把傅窈骂一顿,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吧? 王贵人赶紧拉了拉安成月,为自己出身辩解:“是啊,安妹妹,我也放了风筝,我手心里也有被勒出来的痕迹,这可怎么判断啊?” 安成月抓起王贵人的手,给众人看,边说道:“往日里放风筝勒出来的痕迹,和用风筝线杀人时反噬到的痕迹是不一样的。” “大家看王贵人手心里这道痕迹很浅,其余的痕迹全是扎风筝的竹子扎出来的区别很明显。而且这痕迹也只有一条,最多伤及表面,没有深入进去。” 这番解释让许多人都摊开自己的手心去看里头的痕迹。 在场的也不乏有想勾引皇上,昨日刻意在皇上的必经之道上放风筝的人,此刻看了一下自己手心,的确有一道有迹可循的痕迹。 “唉,我手心里的确有一道痕迹。” “你也有,唉,不过咱们都是一条痕迹,安贵人说了,这是正常的。” 太后宫中的宫女们都议论纷纷,而原本愤怒的太后此刻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亦或者是厌恶。 安成月才不管太后在想什么呢。 她继续说道:“至于杀了宫女的人,恐怕手心不止一道痕迹,更有可能会被风筝线勒进去,勒出伤口来。不如好好彻查,那宫女身边有没有今日手心受伤之人。” 安成月冷声说着,洗脱完嫌疑,再去看傅窈。 果然,傅窈眼中带着几分崇拜。 没错,她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安姐姐这么厉害,居然三言两语就把这些都讲了出来,她实在太笨了些,若是能够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去查那宫女身边的所有人。”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宫女被压了进来,刚见到太后就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是怎么把你身边的宫女杀了的!”把人压过来的嬷嬷冷声说道。 本就在哭的宫女哭得更大声了,几乎是在高喊着:“奴婢知道错了,风筝是我做的,她拿着奴婢的风筝出去,还说见着了皇后,过几日就要去皇后身边当差,这本该是奴婢的好差事!所以一时念起就将人杀了……” 这宫女哭的涕不成声,安成月冷着脸走过去,将她的手掰开来看。 果然手心里有密密麻麻的好几道渠沟,伤口边上已经有几分愈合的迹象。 “果然是你。”安成月摇了摇头,“太后,如今看来就是这小宫女干的,只是不知道是谁有心想要污蔑皇后,故意流传出去,说是皇后娘娘干的。还请太后将这件事昭告满宫,以免损了皇后娘娘的清誉。” 太后看到宫女手中密布的伤口,手中的佛珠不由得拨快了几分,嘴里似乎也在张张合合,念着阿弥陀佛。 太后闭上眼睛,一副要将人驱赶走的模样:“罢了,既然此事与皇后无关,那你们几位便回去吧。此事太过骇人听闻,就不必让宫里的人都知道。” 被平白无故叫过来的傅窈,心里有几分难过。 怀疑她是杀人者时,太后斥责她的模样,历历在目。现如今真相大白,太后甚至都不愿意,将真相说出去。 傅窈当即上前拦在太后的面前跪下,抬头去看太后,眼神带着几分坚定:“说,说清,不是。” 安成月马上明白了傅窈的意思,跪下跟着说道:“不行,现在满宫上下都在议论着,杀人的是皇后,可皇后分明没有做这种事!” 看见皇后和安贵人都跪下,本来就在打酱油的,王贵人也赶紧跪下。 宫里总共就四个妃子,如今三个都跪下来求太后将这件事说出去。 若是不说,这三人怕是要将这件事自己宣扬出去,到时候这个太后的威名,又要降了几分。 第四十七章 太后的手未免太长了。 “行了,本宫会替你们洗清冤屈。” 扔下这句话,太后转身就回到寝宫之中,她身后的所有宫女们也跟着一起,原本人满为患的大厅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安成月站起身来,走到傅窈身边将人拉起,贴心地说道:“皇后娘娘,先回去吧。” 她这番动作落在敬妃的眼里,便是无事献殷勤,看起来像是在讨好傅窈。 况且刚才将傅窈扶起的动作,实在太娴熟了,就连傅窈身边的张嬷嬷都没有这么快的反应。 她站起身来,走到两人的身边,看着替整理裙摆的安成月,嘴上一阵讽刺:“哟,安贵人这是想要讨好皇后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愿不愿意分一些宠爱给你。” 安成月莫名去看敬妃,这女的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啊?莫非上次吃毒药把这脑子吃傻了? 她差点忘了,这本来就是个傻的,上赶着吃毒药的人,安成月也是第一次见着。 “我们先回宫了,敬妃娘娘也早日回宫吧。”安成月淡淡的说着。 敬妃气得差点将手抓的帕子都给扔了。 原先刚入宫没多久的时候,安成月倒是跟她亲热的很,两人好的像是姐妹,安成月一口一个姐她喊着她,让她舒坦极了。 本以为能够把安成月当成枪使,没想到安成月居然跑去和傅窈姐妹相称。 看着安成月贴心的将傅窈带出去,两人形影不离的样子,让敬妃牙都咬碎了。 那时候为了拉拢安成月,敬妃还送了不少好的料子到安成月的宫里,如今想想,这可真是煞费了她的好心。 “真是贱人!”敬妃小声的骂着。 不过那边还有一位贵人。 敬妃心下一动,跑过去找王贵人:“王贵人,你渴不渴?要不要去姐姐的宫里喝杯茶?” 本来今天好端端的,还想着出门,炫耀一下自己得到的皇上的赏赐,可如今安贵人不在,王贵人倒也没有了赏赐的机会,现在看着敬妃凑过来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好啊,姐姐,刚好我也可以给你看看黄绍兴赏赐给我的珠宝。”没想到又可以炫耀了,王贵人说起话来都带着几分笑意。 她倒是笑了起来,敬妃的笑却荡然无存了。 敬妃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还赏赐了珠宝给王贵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个籍籍无名的王贵人也要上位了? 敬妃咬着牙和王贵人你来我往,大看着昨日发生的事。 而这边已经回到凤鸾宫的傅窈坐在宫里,张嬷嬷赶紧替二人端上来茶水。 张嬷嬷还特意给安成月沏了一壶好茶:“太后娘娘今日怕是有心发作,若非安贵人出手相助,恐怕这桩悬案就要被定下来了。” 张嬷嬷笑着,眼中有着几分真切。 比起笑里藏刀的敬妃,左右摇摆的王贵人,眼前的安贵人却是真真切切的替他们娘娘着想,今日也是极力维护着傅窈。 如此维护,就连张嬷嬷心里也带着几分真切。 安成月笑着说道:“没事,这也是我应当做的,若是今日随随便便就能拿一个罪名给皇后,日后我们这些做妃子的岂不是都得人人自危?” 坐在一旁的傅窈羞涩的笑着:“姐姐,厉害!” 本来还绷着几分威严的安成月,顿时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伸出两只手在傅窈的脸上左右搓了搓,感觉就像是在揉大肉包。 手感真不错。 等手上摸够了,安成月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是你自己聪明,若不是你提醒我也没想到和风筝线有关。太后怕是早就知道这案子不对,故意想拿这事来训斥你呢。” 张嬷嬷也是心有余悸:“是啊,咱们娘娘宅心仁厚,是断然做不出杀人的事的,太后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今日还好有我在,看来太后是知道师……皇上今日上朝有要事处理,不然不会选这个时候发怒。” 好险好险,差点将师兄两个字说出来了。 虽然感觉张嬷嬷知道的挺多,但这种随口就把最重要的消息说出来的坏毛病,不能留啊! 话才刚说完呢,就听到外来传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穿着朝服的李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身上的衣服还未褪去,带着满身的威严。 此刻他脸上威严不减,嘴角微微绷起,显然十分紧张。 跟在他后头的海公公,险些跟不上脚步,不得不三步并两步才能跟着李殣一同走进凤鸾公公中。 刚一进门,李殣就快步走到傅窈面前,说道:“窈儿,你怎么样了?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太后可有为难你?” “没,没有……”傅窈连忙摇头说道。 左看看,右看看,今天的傅窈没有任何变化后,李殣才放下手。 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看戏的安成月。 至于其他的宫女嬷嬷们,早在李殣进来时都已经退下,现在殿中也只有他们三人。 “你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朕。”李殣沉着脸坐在一旁,询问着安成月。 边上没有别的宫女了,安成月倒是放松了几分:“还能发生什么?太后找了个由头,想要训斥嫂子,宫里死了个人,想说是嫂子干的。不过嫂子发现了不对劲,已经处理完了。” 李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太后手中本就掌控着不少朝堂上的事,如今宫廷之事,还要死死的把控在手中,两边的权利都要吃。 这胃口也未免太贪心了。 李殣本想一点一点将太后手中的权夺回来,牢牢拽在自己的手里。 但是现在看,太后恐怕绝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将东西全都交给他。 “太后的手未免也太长了些。”李殣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桌上,却见着他的小雪兔有几分惊吓。 他连忙过去安慰:“窈儿,朕不是故意吓你的。” 却见到傅窈抓起他的手,左看右看,用樱桃小嘴在他手上轻轻吹了一下:“吹吹,不,痛。” 刚才那一下一定很痛吧? 用嘴吹一吹手,就不会痛。 傅窈想起小时候受伤时,母亲时常会替她吹一吹伤口,轻轻一吹,就能够让身上的伤口不痛了。 李殣应该也不痛了吧? 第四十八章 把人拦在外头 刚刚还震怒的李殣,顿时忘了生气,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傅窈,看着她低着头往自己身上吐气的模样。 笑意逐渐浮现在李殣的脸上:“没事,朕不痛。” 看着两人小夫妻的做态,安成月这个大大的第三者,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早知道刚才就跟张嬷嬷一同出去了。 安成月眼珠子一转,显然不太想让李殣今天有好日子过。 她立即想起,今天早上王贵人跑到自己宫中炫耀的模样。 反正李殣赏东西都是一连串的,不如自己也讨一点来,省的王贵人吃饱了撑着,天天跑过来炫耀。 安成月笑着说道:“对了师兄,你怎么突然给王贵人赏了那么多东西,今天王贵人都跑到我宫里去炫耀了,不过看在她出言相助的份上,就不怪她了。” 师兄妹一场,李殣当然知道安成月现在是向自己讨赏。 今日之事,若不是安成月替人说话,恐怕也不一定能够撑到他下朝归来。 “你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列个单子。只要不逾越,想要什么都行。”李殣淡淡的说着,手握着底下软软的小手。 安成月立刻露出一抹快意的笑,说道:“那我就谢谢师兄了。放心吧,师兄,我不会客气的。” 话说完之后,安成月便转身离开,出门的脚步都有几分轻巧。 若不是在宫里不愿暴露,安成月现在恐怕都要踩着轻功,跑去拟定自己的奖赏单。 等人一走,李殣就没有按耐住自己的手,抓住傅窈的手来回捏动着,这手又香又软,捂在手心,有着别样的感觉。 傅窈有些奇怪的去看李殣,学着李殣的动作,也抓了回去。 她那小小的动作就像猫咪在玩线团,轻轻的点一下再拨弄一下,好玩极了。 或许是玩上了头,傅窈笑起来脸上酒窝再次浮现,手下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好玩吗?” 头上传来一阵轻笑。 傅窈眨了一下眼睛抬头看去,就见到李殣俊朗的脸上,挂着一丝外人不轻易能够看到的笑意。 眼中的温柔缱绻,傅窈看不明白,但他却觉得这样的李殣,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好,硬……” 好硬? 李殣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回答,好看的脸上微微一愣,却见到傅窈摸着他手掌心的老茧。 这些都是他练武时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老茧。 当初刚练武,他身上极为娇贵,和其他皇子一样,都是娇生惯养着的。 可他一点都不服输,即便是手上出血了,也没有停下自己练武的脚步。 身上疼又有什么用,只要不被人欺负,手上这些茧而已,这可是他一点一点强大起来的象征。 一开始手上还会摩擦出血,等到手掌心那些娇贵的肉都出过血后,整个手上布满了老茧。 而傅窈这双小手,手心没有任何瑕疵,摸上去也是软软的,皮肤和她身上一样,触之即滑。 傅窈摸着他手上的老茧,想到前世李殣死的时候,还用这只粗糙的手擦过自己的脸,将她的眼泪一点一点擦去。 “窈儿不喜欢朕手上的茧吗?”李殣低声询问。 傅窈连连摇头:“不,不是,痛,吗?” 她是在关心我! 李殣伸出手将傅窈拉进自己的怀抱,闻着傅窈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深吸一口气。 “不会痛,都已经过去了。刚才你不是帮我把痛都吹走了吗?”李殣说道。 原来是这样! 傅窈脸上有几分雀跃,看来娘亲教给她的办法真的有用,痛的时候吹一吹,呼呼就能把痛吹走了! 很快就到了用膳的时候,李殣拉着傅窈的手前去用膳。 御膳房,今日做的吃食之中特意加了不少甜食,显然是要讨好这个爱吃甜食的皇后。 在这皇宫之中,一个主子有自己清晰的爱好,底下的人都会想尽法子讨好上头的主子。 而像现在给皇后的吃食之中添加甜食,也算是难得的有心了。 李殣一眼扫过,就看见放在最中间的银耳红枣羹,白白的银耳被泡的又大又好看,中间用一颗红枣点缀。 里头不知道被放了多少糖,光是看到汁液都已经浓稠的不得了。 当这碗银耳红枣羹,拿起用汤勺轻轻咬了一勺,凑到傅窈的嘴边,李殣说道:“尝尝看这碗银耳红枣羹。” 傅窈羞涩一笑,张开嘴便将勺子中的红枣含下。 最早是西北特意进贡的红枣,里头的甜味格外浓郁,再加上银耳之中也放了不少糖份,这一碗汤羹倒是甜到了傅窈的心中。 吃完这个,李殣去看桌上其他的吃食,却意外发现有一道糖醋鸡。 太后素来讲究节俭,宫里上行下效。 太后不愿意吃太过油腻或者太过甜腻的东西,所以御膳房也不常研究这些甜味的吃食。 往日宫中几乎是太后的一言堂,太后不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端上桌? 像糖醋鸡这样甜甜又酸口的吃食,往日里也是绝对不会被做出来,更别说放在皇上或者皇后的面前。 可如今,李殣逐渐有了自己的地位,不再受太后的束缚,像御膳房这种地方速来拍马屁,拍惯了,现在自然也知道该做些皇上,皇后喜欢的。 “你再尝尝看这个。” 李殣给傅窈夹着菜乐此不疲,自己碗中一点吃食都没有。 嘴里塞得满满的,此时此刻傅窈像个小仓鼠一样,嘴里吃着东西咀嚼,眼睛亮亮的。 两人正吃的开心,外头传来一阵通报。 “敬妃娘娘到。” 刚刚还在咀嚼的,像个小仓鼠一样的傅窈,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她不喜欢敬妃! 这个讨厌鬼,怎么还跑到她宫里来了! 傅窈放下筷子,用眼睛去瞪李殣。 “你不想见她?”李殣会意地问。 傅窈点点头:“不要。” “海不讳。”李殣直接喊来海公公。 海公公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拽着自己手中的浮尘,走出去阻拦敬妃。 敬妃一看是海公公脸上立刻浮起笑意,说道:“海公公,皇上现在在里头吧,我看现在的时辰是该用午膳了,你让我进去看看呗,我还特意给皇上做了固本人参汤。” 第四十九章 把你的汤扬了 海公公脸上在笑,却是满嘴的拒绝:“皇上和皇后在用膳,敬妃娘娘还是先回去吧,您做的固本人参汤,奴才替您带进去。” 本来还在笑着的敬妃,当即垮下了脸。 凭什么? 凭什么李殣陪傅窈用膳,把自己给赶走,那个傻子有什么好陪吃的? 要不是知道今天李殣在这里,敬妃还不会过来呢。 她亲手做的固本人参汤,要是被傅窈那个傻子喝了,她得气死不可。 “海公公是皇后娘娘让你出来的吧,你进去通报一声,告诉皇上是本宫来了。”敬妃不死心,继续缠着海不讳。 “娘娘,这话的原意是皇上说的,和皇后娘娘又有什么关系。您看,您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吧?”海公公的脸上露出一脸为难。 他心里却有几分叫苦不迭。 每回这种苦差事,都是由他来当。 敬妃看着他的神色都不对了,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都夹枪带棍。 敬妃冷哼一声:“本宫才不信,本宫今日偏要进去!” 说着敬妃身边的宫女撞开,海公公,敬妃大声的哼着,自顾自往里走,与海公公擦肩而过。 她身边的宫女,甚至还冷眼看了一眼海公公才离开。 本来正在笑着的海不讳,笑意渐渐淡去,看着敬妃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有些人啊,自己作死还要上赶着,真不知道是不是阎王那里缺人了。 屋子里头正笑意更盛,傅窈碗里的菜都快要溢出去了,还在蒙头吃着。 李殣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在傅窈的碗中不停的加菜。 张嬷嬷站在一旁也不由得感慨。 旁人都是妃子给皇上夹菜,怎么轮到自家皇后娘娘变成了皇上,亲自给皇后娘娘夹菜。 外头人都说皇上宠爱皇后是为了均衡朝堂,是为了笼络朝中臣子的心。 在她看来,皇上这是爱惨的皇后啊。 也不知道这个傻傻的皇后,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开窍,知道皇上是爱着她的呢? 不过最近几日看着,皇后已经学会争宠了,这也是个很大的进步,虽然不用争,这个宠爱都是她的。 屋子里的气氛正好,外头却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让本宫进去!你们挡在门口做什么,本宫就知道是皇后不让本宫进去的,皇上啊,皇上你快来看看臣妾啊!”敬妃在外头大喊着。 新柳一脸为难地看着眼前的敬妃:“敬妃娘娘,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是皇上说了不要让人打扰。” “不就是用膳吗?凭什么不让我们娘娘进去!你个奴婢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赶紧给我滚开!”敬妃身边的宫女也狠狠的说着。 李殣放下筷子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几分。 本来吃的正开心的傅窈也同样放下筷子,不开心的去看门外。 “娘娘,我这就将敬妃娘娘请走。”张嬷嬷说了一句。 她正打开门,想将敬妃赶走,却没想到敬妃直接冲了进来,然后哭的梨花带雨,跪在了李殣的脚底下。 “皇上啊,皇后娘娘也太过分了些,妾身做了不少好吃的过来给她,她却找人将妾身拦在门外,皇上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她这说哭就哭的本事,还真当让人赞叹。 李殣身边的气压开始降低,他冷眼看着敬妃。 刚刚在外头闹的那么大动静,他不可能听不见。 为了不让人难堪,李殣甚至一开始就让海公公出去将人请走。 却没想到敬妃这张嘴,还真当是厉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若不是他也听到发生了什么,恐怕真要信了这副鬼话。 他当即冷眼去看敬妃:“敬妃,方才海公公在外头,与你说的话,你是聋了还是假装听不见?” 李殣声音一下子变得几分严厉,将他平日里用在朝堂上的话语用在了敬妃身上。 敬妃心头一震,立刻跪在地上:“臣妾,臣妾真是太过思念皇上了,皇上都有许久没去看臣妾,莫不是在怪臣妾?但是有人故意拦着,不让您去见臣妾的?” 她不仅哭,还哭得格外缠绵,声音里头似乎带着钩子,一下又一下的想要撩拨李殣的心。 傅窈气鼓鼓的,将手中的筷子,砰的一声摔在了桌上:“你,唱,唱戏?” 李殣一愣,随即明白傅窈说的是什么。 可不是吗,这哭的还变着调,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敬妃娘娘改行了,不当妃子跑去当戏子。 敬妃本来是在假哭,现在听到这话,哭的倒是真切了几分:“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皇后在污蔑臣妾,说臣妾是个唱戏的!” “她有说错吗?”李殣微微眯了眯眼。 宫里太后权势太大,就连一个小小的子女都能够压过皇后。 若不是,这几日小雪兔变聪明了,恐怕早就被这个女子玩弄在手掌心。 敬妃背后的势力是太后,现在将人铲除,恐怕为时过早。 但给她点颜色看看,也能平平心头之恨。 敬妃跪在地上小声的啜泣,身后的宫女也都跪着。 傅窈不乐意去看她,扭过头去继续吃碗里的东西。 只是不知为何,本来吃的好好的,现在却觉得味同嚼蜡。 “敬妃,擅自闯入皇后宫中,对皇后出言不逊。罚你禁足十日。誊抄十遍《金刚经》。”李殣冷言说道。 敬妃当即变了脸,李殣怎么可以罚她呢! “可是,臣妾这是一心为了皇上好啊!而且还特意带了固本人参汤来……”敬妃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 敬妃这说哭就哭的本事,还真当是厉害呢。 傅窈去看敬妃,随即视线放到她身后宫女身上。 宫女手中的确放着一个食盒,看着里头装着的东西还不轻。 傅窈站起身当即走过去,一把将食盒抢过,打开后,将里头装固本人参汤的瓷碗取了出来,把汤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边上的花盆之中。 她气鼓鼓地说着:“回,回吧。” “你干什么!”敬妃当即尖叫起来,怎么也没想到,傅窈会将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汤倒了。 李殣当即也变了脸色:“窈儿,你怎么可以这样?” 第五十章 最受宠的是敬妃 对对对,皇上现在应当要将皇后厌弃了,没想到这皇后这善妒! 敬妃用希冀的眼神去看李殣,却被接下来的话,震惊的呆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李殣一脸惋惜的去看花盆:“这可是西域进贡的海棠花,你怎可随随便便将垃圾扔进去。” 垃圾,我熬出来的汤,你居然说垃圾! 这花眼看着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啊! 敬妃差点喷出一口血。 还没等敬妃说什么,就见傅窈用手指着她,小脸严肃地说道:“打,打出去!” 就这样,敬妃被扔出了凤鸾宫,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 此刻敬妃脸上的妆都花了,站在凤鸾宫门口,气的差点要将大门给砸了。 “娘娘,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刚才咱们出来的快,皇后娘娘都忘了要打您呢,若是等会儿再想起来,您又要被打了。”边上的宫女心有余悸的说着。 刚哭过的小脸顿时变得呲牙咧嘴起来。 敬妃恶狠狠的盯了一眼宫女:“本宫养你们有什么用!怎么?我没被打你们很高兴是吧?” 一群宫女都低着头退开几步,不敢再去看敬妃。 她们都知道,敬妃娘娘平日里不好说话。 宫里其他主子都不会打骂宫女,也只有敬妃平日里喊打喊杀,时不时就打骂宫中的女子。 在敬妃娘娘身边当差,真是一门苦差事。 如今想来,当初就应该塞点钱给分配差事的公公,让她们分到别的宫里去。 就算是去倒夜香,也比在敬妃娘娘身边被斥责好啊。 “香梅呢,今日为何香梅不在?” 眼看着这些不中用的宫女们,敬妃,突然想起昨天被自己夸过的宫女香梅,看了一圈却没看到香梅在哪。 “香梅今日没有当差,娘娘若是要找香梅,回宫之后,奴婢将香梅喊过来。”一个宫女站出来说道。 “行吧,先回宫吧。明日再想想该怎么收拾这个小妖精。” 敬妃恶狠狠地说着,等回到了宫中,就看见香梅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人走近了,敬妃上下打量着香梅。 昨日夜里没有看的仔细,如今天亮,看着这香梅,倒是长得清秀可人。 “昨日说本宫可以用放风筝来博得皇上的心,可如今满宫上下,没人敢放风筝,你又有什么好的想法?” 敬妃手中拿着一把团扇,不停的扇,眼睛却很严厉的看着香梅,也不知道这香梅,还能不能说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跪在地上片刻,香梅突然问道:“敬妃娘娘,奴婢斗胆问一句,您今日给皇上送去的汤是什么汤?” 敬妃在凤鸾宫中被皇上指责的事,早就已经传的满宫都是,香梅知道也不足为奇。 “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敬妃想起那碗被倒进花盆之中的汤,就皱起眉。 “奴婢觉得今日娘娘去送汤,本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可是送的汤要不对,才会引得皇上心里不痛快。”青梅低着头说道。 “哦,本宫送的是固本人参汤,本就是滋养大补的汤,你为何觉得本宫送错了?”敬妃眯着眼去看这个香梅。 这个小宫女若是敢耍心机,她今日就将这宫女打出去。 若是说出点有用的,就重用这个宫女。 香梅抬起头来:“固本人生汤确实大补,可是如今皇上正是龙体康健的时刻,您送这种大补的汤,莫非是在提点皇上,他的身子骨不行?” 敬妃扇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有些迷茫。 仔细想想后,好像确实有点不妥。 皇上如今正值青年,龙体康健,她将这种大补的汤药送过去,岂不是在打皇上的脸,说皇上身体不行吗? “你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敬妃心里确实有几分相信这个香梅了。 随即,敬妃想起今日与自己一同熬汤的宫女,脸色一变:“他们可都是一群废物,居然不知道提醒本宫。” 香梅没有说话,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笑。 “起来吧,往后你便是我身边的大宫女。有什么好的法子尽量说出来,让本宫听听。本宫不信了,那傻子皇后能够撑得了多久。” 敬妃心里心心念念的,就是博得李殣的宠爱,而此刻的李殣却是在和海公公商讨着赏赐。 “海不讳,你昨日赏了王贵人?”李殣问道。 海公公连忙说道:“我看那王贵人心灵手巧,做出来的风筝让皇后娘娘喜欢,便自作主张赏了王贵人一些珠宝。” “你做的很好。”李殣点了点头,“朕昨日倒也没想那么多。” “王贵人今日,还特意在太后面前替皇后娘娘说话呢。”海公公脸上的笑意皱成了一团,知道这回自己干的差事不错。 看着眼前的奏折,李殣点了点头:“去问问,今日御膳房是哪位大厨做的御膳,赏。你再去搜罗一些名贵的珠宝,拿去赏给皇后。” 海公公从善如流:“奴才知道了。敬妃娘娘那边,还要再赏些东西吗?” “不用。让她好好反省几天。记得赏人的时候,都宣扬出去。”李殣说着拿起奏折。 看他这个模样,海公公就知道李殣要处理奏折,便关上门,悄然离开。 很快满宫上下都知道了,昨日王贵人受了封赏,今日安贵人也受了封赏。 不少绫罗绸缎和珠宝都送进了两位贵人的宫中,与此同时浩浩荡荡的封赏队伍,也同样抬着几箱珠宝走进了皇后的凤鸾宫。 宫墙脚下,几个正在忙里偷闲的宫女们正围在一起说着宫中的事。 一个小宫女嘴中嗑着瓜子说道:“你知道吗?这回咱们宫里四位妃嫔除了敬妃之外,全都受到了赏赐呢。” “对啊,我听说那些赏赐是为了给皇后压惊的,太后娘娘错怪了皇后,才会让皇上赏皇后。”另一个宫女立刻接上了话。 “可是为何敬妃没有受到赏赐啊?我记得往日里最得宠的不是敬妃吗?要知道敬妃娘娘身后,可是有太后娘娘撑腰啊。”一个新来的宫女显然不知道宫里的水深火热。 嗑瓜子的宫女一脸恨铁不成钢:“这你都不懂,皇上本就宠敬妃,不需要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咱们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可就是敬妃呀!” 真的是这样吗?新来的宫女觉得一脸懵。 第五十一章 春日御花园 李殣赏了宫中其他三位妃子,唯独没有赏敬妃,传到后头,宫里头都在揣测。 是不是皇上把宠爱给了敬妃,才会用这些无关紧要的珠宝首饰,打赏给其他妃子,以安抚其他妃子的心。 等这番言论传到安成月的耳中时,安成月笑得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哎呀,确实是宫里独一份的宠爱啊,独独没有。”安成月哼着小调说道。 她拿出帕子给刚刚练完刀的傅窈擦汗,傅窈对着她就是甜甜一笑。 发完汗后,傅窈将帕子放到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去看安成月,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猫。 她声音中带着迫切:“对,对嘛?” “很厉害,每一招每一式都很对!哎呀,嫂子你要是早点跟我练剑,你恐怕早就已经变成天下第一了!”安成月由衷地说。 她还未见过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练刀的时候全神贯注,教的动作几乎看一遍就能学会,并且还能原模原样的演示出来。 这才没几天的功夫,傅窈已经学会将几个动作连贯的施展出来。 这要是放在江湖上,傅窈已经是一个侠女,可以出去行走江湖了。 “姐姐,教,好。” 傅窈笑起来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一团了,嘴角向上翘起,就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 她高兴起来,安成月也高兴,便将这几日宫中流传的新鲜事说了几件。 她想了想,先说敬妃的事:“敬妃前几日被禁足,师兄罚她抄书,没想到她找身边的一个宫女抄的金刚经,谁想到师兄把金刚经送去给太后,太后把敬妃给骂了一顿。” 想到这是安成月就笑的张不开眼睛。 敬妃的字和手下宫女的字哪能混成一谈? 太后本就看着敬妃长大,一看那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若说是糊弄拿去糊弄糊弄,皇上也就罢了,可抄经书这种事糊弄的可是菩萨。 太后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最见不得的便是在抄经书上起小念头的人。 于是刚刚被解禁的敬妃就又被关回宫里,这回下令禁足的是太后,敬妃就是想耍小聪明也不敢。 想了想,安成月继续说道:“还有王贵人,王贵人一直觉得自己得了赏,马上就要成宠妃了,眼巴巴跑去找师兄,结果还被海公公给赶了出来。” 那日之后,安成月的宫里,就再也没有一个啰嗦的炫耀怪。 总算不用见到王贵人头上花花绿绿的打扮。 现在想想,师兄可真是做了件好事。 聊着聊着,傅窈突然打了个喷嚏。 如今春寒料峭,还未到暖和的时候,刚刚练完武,身上的汗还未消去,被冷风一吹,自然是打出了喷嚏。 安成月立刻神色紧张起来,拉起付瑶的手就要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哎呀,我这个脑子险些都忘了,外头这么冷,还让你在冷风里吹着。” 把人送进屋里,炉子里飘来的悠悠清香,伴随着屋里的暖风,一同涌入安成月的鼻中,这才让她舒了口气,还是屋子里头暖和。 两人坐在桌旁,新柳也笑眯眯的走过来替安成月倒茶。 “安贵人,这个是雪前龙井,我们娘娘说上次看你喜欢喝,便特意去皇上那里讨来的,就是等娘娘你来。” 安成月接过茶,热茶一下肚,顿时让她觉得浑身上下暖和起来。 如今春日逐渐浓郁,练完了刀后,傅窈不舍得安成月,现在变回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御花园走。 御花园中翠绿一片,有不少花已经逐渐绽放出花苞,争先恐后,想要在这春日之中亮出自己的一番神色。 走到半道,安成月突然觉得自己小腹传来一阵腹痛,当即捂着肚子停下脚步。 “怎,怎么?”见安成月不舒服,傅窈赶紧问道。 原本嫣红的小脸蛋上现在惨白一片,尤其是那嘴唇,更是没有任何唇色。 安成月摇摇头,声音沙哑,语气中带着懊悔:“没事,大约是我月事来了。该死的,怎么是这个时候来。” “张嬷嬷。”傅窈后来在后头一直跟着的张嬷嬷。 张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一见安成月这样,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立刻便搀扶过安成月:“安贵人奴婢扶您回去吧。” “谢谢张嬷嬷。那我先回去了。”安成月和傅窈道别。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早知道今日要来月事,今早就不该吃下那碗凉食。在张嬷嬷的搀扶下,逐渐离开御花园。 “娘娘,安贵人回去了,不如我们也回凤鸾宫吧?”新柳搀扶着傅窈,问道。 看着边上盛开的花,傅窈不想回去,连连摇头。 主子不愿意回去先留,也没有再劝自己后退一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傅窈的身后。 御花园的花可谓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天底下最名贵的花全在这里。李殣爱好不多,总喜欢收集一些名贵的品种放在御花园中,方便傅窈过来看看。 如今春色渐暖,这些花也纷纷展开花苞,露出里面花儿的颜色。 最普通的迎春早已开过一轮,嫩黄色逐渐淡去。 而边上的桃花正是开的正浓的时候,桃花的香气一点一点飘过来,沁人心脾。 傅窈忍不住朝桃花树下走去。 可没走几步,就看见桃花林中有一位宫女正拿着篮子采花。 那宫女挎着篮子,一转头便看见穿的华贵的傅窈,赶紧跪在地上将头埋下去。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御花园中?”新柳站在傅窈的身后,厉声询问,“难道不知道御花园中的花,不可以随意采摘吗?” 那宫女似乎被吓到,连忙磕头:“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是想拿着桃花做桃花酥。奴婢错了,还请皇后娘娘饶恕奴婢。” 她磕磕绊绊说话的模样不像是作假,新柳也有些为难的去看傅窈。 “桃花酥?”傅窈眼睛一亮。 听起来便是个不错的名字,应该是个好吃的东西? 那宫女见傅窈感兴趣,连忙往下说:“奴婢家中原本是做吃食的,只是家道中落才被送进宫里。如今见着桃花,便想起家父的手艺,想在宫中做些好的吃食,只是不知道宫中的规矩。还请皇后娘娘网开一面,日后一定不会再犯。” 第五十二章 椒房之宠 一阵微风拂过,桃花渐渐飘下来,几朵纷纷洒落在宫女的头上。 原本素色的宫装顿时被点缀的有几分好看。 她跪在地上轻轻哭泣着,也不知道是在哭着桃花还是在哭自己。 她的啜泣声随着风声传入傅窈的耳中,傅窈有些于心不忍。 “做,桃花……”她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来了几分兴趣。 虽然这几日御膳房送来的膳食逐渐口味变多,但是一些点心上,并不是那么随心所欲。 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样,傅窈都有些吃腻了。 如今听到有桃花酥这种东西,口水便已经开始分泌。 “是桃花酥,这是我家乡的手艺,我爹打小便让我学着做各式各样的糕点,若是娘娘喜欢,我可以回去之后给娘娘做一些送到凤鸾宫去。” 宫女眼睛亮了起来,将哭的梨花带雨的脸抬起,举起手中的篮子给傅窈看:“这里头的桃花都是树上飘落的,并不是我采摘的,因此并不算是摘了花。” 如此说来,似乎也并没有冒犯宫规。 新柳为难的去看傅窈,这可如何决断? “那,做给,给我。”傅窈小声的说着。 新柳心领神会:“娘娘仁慈,念你是初犯,便不计较你。就是有下次娘娘就不会再网开一面。既然你有如此手艺,今日先去凤鸾宫的小厨房中,给娘娘做一做你说的桃花酥,若是做得好,娘娘重重有赏,若是做的不好,你便回到原先的宫里。” 这可比等着受罚要好多了,宫女连忙磕头,嘴里不停的说着道谢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张嬷嬷不在,新柳便是傅窈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自然是要将各方面安排的妥当。 “奴婢贱名不愿沾染娘娘的耳朵,还请娘娘给奴婢赐名。”宫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惶恐。 看着漫天飘落的桃花,再加上这微风拂过,春日暖阳照在身上,眼前的桃红再配上满园的春绿,傅窈心中便有了一个名字。 “春,春桃。”傅窈轻轻的说着。 春桃在地上跪着,不断的磕头:“谢谢娘娘赐名,日后春桃在娘娘身边,定会好好服侍,给娘娘做不同的吃食。” 出去逛一趟,回来便带着一个宫女。张嬷嬷知道后,便觉得里头有些蹊跷。 “娘娘这个宫女,这么巧便出现在您的面前,奴婢想去查查这个宫女的来历,不知娘娘可否同意?”张嬷嬷一边替傅窈捶腿,一边问道。 傅窈睁开眼睛点点头:“去,查。” 有了傅窈的准肯,张嬷嬷便背着身子退出房中。 鎏金异兽纹铜炉缓缓飘出青烟,屋中的香气逐渐浓郁。 来往的宫女走路格外轻巧,只能听见新柳慢慢捶打着傅窈小腿的声响。 一抹暗紫色从屋外逐渐走进,门外跪了一地的宫女,有胆子大的抬头,也只能看见衣角处有栩栩如生的暗金龙纹。 刚走进屋中,新柳便察觉到有来人正要呵斥,才发现是未被通报的李殣。 她顿时闭上嘴,将暖炉旁的位置让给李殣。 暖炉之中烧着碳,李殣身上还披着的大氅,顿时觉得身上的衣裳太重,便将大氅脱下,扔给一旁的海公公。 衣衫之间摩擦的声音,让熟睡的傅窈睁开眼睛,一睁眼,便看见李殣站在自己身旁。 只是半睡半醒之间总让人产生不真实的幻觉。 今日的李殣,眼中满是阴郁,眉头紧锁,在他眉眼处留下一个深深的痕迹。 在傅窈醒过来的那一刹那,他立刻将眉头放松,却还是没躲过傅窈的眼睛。 他轻咳一声说道:“你醒了呀。安成月呢?” 傅窈眨了眨眼睛,她刚刚还以为自己重生只是一场梦,原来醒过来,刚才的才是梦。 她半天没有说话,又见到李殣在她身边坐下:“如今你这屋中也弄得挺香,这香料不错,是西域进贡来的,上次赏你的还有吗?” 自己宫殿之中有多少东西,傅窈还真没有花心思,倒是张嬷嬷跟着进来之后,便将宫中余存的东西说了一遍。 张嬷嬷可真厉害,能记住这么多东西,若是没有张嬷嬷,恐怕她这个凤鸾宫都要乱成一团。 看着张嬷嬷,傅窈眼中带着几分崇拜。 “你喜欢这些香料吗?”李殣低头询问在自己怀中的傅窈,忍不住伸出手,在那小巧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屋子里头香香的,傅窈当然喜欢,随即点头。 “既然如此不如多几味香料,一同铺在墙上给你来个椒房如何。”李殣笑着说道。 刚下朝回来脸上的郁色,在见到傅窈那一刻,已经消散了不少。 每次在她身边总能够感到安稳和熨帖。 前朝皇上,身边的宠妃总有椒房之宠,既然他的窈儿这么喜欢香料,不如也将这墙面铺上。 椒房之宠。傅窈眨巴着眼睛去看李殣。 她也在书上看到过,只是椒房一直都是书上的东西,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奢靡的房间。 而且就算她同意,速来提倡节俭的太后也不会同意吧。 傅窈艰难的摇摇头,小脸上满是纠结:“太,后,不喜。” 李殣的笑意冷下去几分:“她不喜?当年先帝在世时,太后还缠着先帝,想要在她宫中铺张浪费。如今做了太后倒是喜欢约束是晚辈们了。” 这话可千万不能传出去。海公公和张嬷嬷顿时捏了把汗。 “你不必担心,朕既然说了要给你一座椒房,便不会食言。太后那边,朕会亲自替你说清楚的。”他冷声说着,又用手捏了捏傅窈的鼻子。 本以为傅窈在宫中过得还不错,可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 他对待傅窈还是不够好,在宫里即便是做一个满是香料的房间,都要看太后的脸色。 李殣知道太后提倡节俭,在吃食上约束着别人。 可他同样也知道,每个月花在太后寝宫中的银两比别的宫中,要昂贵不少。 太后嘴上说着要节俭,可他的吃穿用度,一点都见不着节俭二字。 单说她手上的佛珠,看着平平无奇,但每一颗都是世间珍宝。 如此奢靡,还好意思说别人。 想到这,李殣对太后的厌恶便又深了几分。 第五十三章 是朕喜欢 “什么皇上要给那个贱人弄一个椒房?凭什么?” 李殣让人去给傅窈宫中做椒房的事,立刻传遍了整个皇宫。 得知道这个消息,敬妃气得又打碎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看着地上四散的碎片,敬妃脸都有些崎岖。 “椒房之宠,他还真把那傻皇后当成宠妃了?皇后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秀丽一些,哪点比得上本宫?若说这椒房之宠,应该给本宫才对!”敬妃咬着牙说道。 嫉妒,将她都脸衬托着青一阵紫一阵。 等冷静下来,她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去寻找里头最受她器重的香梅:“太后知道了吗?” “太后一早便知道了,正在生气呢。”香梅跪在最前面,此刻连忙答道。 敬妃想了想,心中便有了主意:“我的禁足还有几日才解,不过去太后宫里尽尽孝心也是应当的。太后是不会怪罪我的。走吧,去太后宫中。” 一番梳妆打扮后,敬妃摇着他水蛇般的细腰,一晃一晃的去太后的宫中。 刚走到宫门外,便看见李殣也在外头,正要往里走。 敬妃赶紧提起裙摆,快步走了两步,站到李殣的身边:“皇上!您等等臣妾,臣妾与您一同进去。” 李殣踏出去的脚收回一步,看了一眼敬妃,居然没有拒绝,反而是点头答应:“那一起进去吧。” 皇上今日心情挺好的啊,莫非是看着我今日的打扮不错,所以龙心大悦? 本来就想看傅窈笑话的敬妃,看到皇上对着自己笑,顿时觉得自己腰板都要挺直了。 果然平日里出门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些,才能吸引到皇上的注意。 往日里皇后那个傻子虽说笨了些,但是穿出来的衣裳都个个好看。 现在想想恐怕就是为了争宠才穿的,花枝招展的。 像她之前简直错付了呀。 敬妃心里默默的想着,跟着李殣一同踏入太后宫中。 刚一走进,就听到一阵瓷碎的声音。 “皇上,您如今是不把我这个老东西放在眼里了吗?”太后喘着出气,显然气急了。 敬妃当即跪在太后的脚边,心里一颤一颤的:“太后娘娘。” 敬妃的出现并没有让太后离开眼睛,反而是用犀利的目光去看李殣。 李殣自顾自,太后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无月立刻给他倒茶。 “母后,真不知道朕做错了什么。还希望母后指点一二。”李殣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便问道。 本来太后不是真正的生气,听到这句话,才生气起来。 她今日才听闻,李殣要给皇后造一个椒房,那可是先帝都没有给她的宠爱。 凭什么一个傻子,就可以拿到椒房之宠? 得到消息后,她便立刻让人停下这么荒谬的事,可没想到那帮人居然说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他们不敢不从。 现在这些人只听皇上的话,不听太后的话了吗? 太后气急了,便立刻把李殣喊了过来。 “皇帝,如今朝堂上正是要钱的时候,你如今大兴土木,在皇后的宫中弄出这么多花样,你就不怕御史台的人告你一状吗?”太后平静几分后冷声问道。 李殣放下茶杯,冷着一张脸去看太后:“证只是让人在皇后的宫中,做一处椒房,所花费的银两,还不及母后您去岁时建造的一座宝塔。既然御史台没有状告太后,那自然也不会来劝说朕。” 这番话一说,即便是跪着的敬妃,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极快。 这哪里能一样? 太后建造的宝塔是为了给天下祈福,虽说花费了不少银两,还动用了不少土木,但那也是为了天下。 李殣这番话说的倒像是太后中饱私囊,故意用太后的权限盖了一座宝塔。 想到这敬妃赶紧去看太后的神色。 本来今日太后便是想装生气,可现在听了这句话就算是假的,也要马上变成真的生气了。 “皇帝,本宫看你是被迷了眼睛!前段时间专宠皇后一人,本宫便不说你了,如今你居然还要做出如此叛逆之事!”太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她去看李殣,眼中闪过一丝凶猛。 这段时日她在朝中的一些布置,不知怎么要么被贬值,要么被调离。 虽说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官员,可那几人恰好全是她提拔上来的人。 她自从皇上十岁时便开始掌权,如今在朝中也有了自己不小的事例,可现在几个调动她却丝毫不知道。 莫非皇上觉得翅膀硬了,打算和她作对? 不仅前朝的是受到牵连。 就连后宫之中,李殣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今偏偏要给傅窈建造一个椒房。 他如今到底想做什么? “母后,朕如今都已经娶妻,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况且椒房是朕想要的,有何不可?”细细的观察完太后脸上的表情后,李殣不动声色的说着。 本来正在生气的太后,顿时变了脸:“这,你这话是何意思?” 她实在没琢磨明白,李殣在说些什么。 李殣面色不改:“是朕喜欢香料,却又怕御史台的人上书,所以才把椒房放在皇后的凤鸾宫中。莫非母后还不允许朕有点自己的爱好吗?” 说着他冷眼看去,与太后的眼神对上。 太后的眼睛里闪过几丝迷茫。 什么时候,李殣开始喜欢香料的? 她怎么不知道? 皇上的喜好被各宫都记着,太后这里自然也是记得,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她可从未听闻,李殣喜欢香料。 “真是你喜欢?”太后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神色去看李殣。 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喜欢香料这种闺房女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自然是朕喜欢。”李殣淡淡的说着。 他那番笃定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去想,或许他所说的是真的。 跪在那里的敬妃倒是有了主意。 敬妃站起来坐到了太后的身边,一副孝心满满的模样 锤了半天的背之后转头去看正在喝茶的李殣。 李殣没有说话,敬妃赶紧说道:“皇上,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在臣妾的宫中建一个椒房呀,这样你每次来臣妾的宫中,都可以闻到香味。” “刚才母后说了,宫里里还是不要大兴土木。既然如此,你的房中就不必再费这些功夫。”李殣说着,拿茶杯挡住自己嘴角的一丝笑意。 第五十四章 春桃 原本正在笑着的脸顿时垮了下去,敬妃没想到自己这么殷勤,却换来李殣的冷眼。 在太后进攻中走了没多久,李殣便推脱自己,要处理奏折便直接离开,留下敬妃一个人面对阴晴不定的太后。 刚走出太后宫中,海公公笑着走上前:“皇上,皇后娘娘宫中传来消息,说今夜要在凤鸾宫做羊肉暖锅,安贵人已经过去了,现在正在等着您呢。” “暖锅?”李殣沉思了片刻。 他小的时候,寒冬刚过,先皇的妃子便会在各自宫中煮暖锅。 每每闻到那鲜香的味道,便让人移不开腿。 他少时吃过几次,鲜嫩的羊汤下肚,再加上暖浓浓的屋子,能让人觉得浑身暖和。 只是等当上皇帝之后,太后多加束缚,宫里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种吃食了。 傅窈怎么忽然想起要吃暖锅了呢? 李殣快步来到凤鸾宫,光是站在外头,就能听到里头的笑意盈盈。 作为主宫,傅窈原本的寝宫还在建造中,她这几日住的都是偏殿。 他抬腿便朝偏殿走去。 踏入暖房的一刹,那就看到傅窈正一边吃着肉,一边被辣的流出了眼泪。 “辣,疼……”傅窈泪眼汪汪嘴上这么说,手上正在吃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甚至还不停的往边上的蘸料里添加辣子。 安成月倒是兴致勃勃,一边夹起桌上的菜往里烫,一边给傅窈递上帕子。 “皇后娘娘,你常常看这个,这可太鲜嫩了,我还未曾吃过如此鲜肉的羊。这可是西北进贡来的羊,怎么样?够意思吧?”安成月眯日眼笑。 李殣觉得有些奇怪,往日安成月,在私底下都称傅窈为嫂子,为何今日喊的却是皇后? 随即他便看见站在傅窈身后正在布菜的宫女,这个宫女一身宫装,却格外普通。 看着并不是凤鸾宫中,侍奉的宫女该穿的服饰。 她非常殷勤地给傅窈布菜,就连安成月都落了下乘。 “吃得这么开心,现在才想着将朕喊过来?” 李殣脱下披着的大氅,放到张嬷嬷手中,在傅窈和安成月的中间坐下。 张嬷嬷立刻放上来一套新的碗筷,李殣没有用新的碗。 李殣拿起一旁的筷子,便在傅窈碗中直接夹了一块肉塞到嘴中。 “怎么样?师……皇上,是不是很好吃?”安成月险些脱口而出,喊师兄。 还好没有直接说出来,今日傅窈的宫里有个没见过的小宫女,安成月还不知道她的底细。 如果这个小宫女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出去之后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出来,那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因此今日她还是格外小心。 “滋味不错。窈儿你喜欢吃吗?”一块羊肉下肚,李静也极为满意,这羊肉极为鲜美,这暖锅烫过之后更是让人浑身上下暖和极了 傅窈笑眯眯的去看李殣,从暖锅之中捞出来好几块肉放到碗中,然后在蘸料里滚了一圈。 鲜嫩的羊肉轻轻一烫,便烫出熟肉的模样,再拌着美味的蘸料,一同放入嘴中。 那滋味,格外令人爽快。 她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暖锅,这羊肉的味道也太鲜美了些。 想到这,傅窈还刻意给李殣夹了一块烫好的肉。 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分享给他一点! 随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李殣,看他脸上的表情,可否喜欢今日这顿美味。 看着傅窈一副朝自己邀功的模样,李殣笑出了声,当即放下筷子,抬起手摸傅窈的头。 他轻声说道:“这是西北进贡来的那批羊?放在郊外也有一段时日了。你若是喜欢,朕再命人去杀一些过来。” “是啊,西北进过来的这批羊,肉质是最鲜美的。若不是太后不喜欢放在郊外,耽搁这么久的时间,这些羊肉早被我们吃完了。”安成月嘴里咽下一口羊肉后说道。 站在傅窈背后的宫女,突然走上前一步悄声说道:“安贵人您就不知道,这羊肉虽好,但还是得和这些酱料搭配在一块才能够好吃。” 安成月连连点头,随后啧了一声:“那是自然,好马也要配上好鞍。皇后,你这宫女是什么时候找过来的?为何往日我都没见着?” “御……花园……”傅窈悄声说着,又夹起一块羊肉在锅中涮。 “御花园?” 安成月将这三个字在舌尖品味了一番。 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安成月眼珠子一转去看李殣:“皇上,看来您的御花园中还有不少能人呢,我还以为在里头的都是侍弄花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懂吃食的。” 这番话是在提点李殣,这位宫女有问题。 李殣也陡然想起,自己从未在傅窈身边安排过这么一个宫女,更何况这宫女很懂吃食,之前为何在宫中没有听闻过这个人? 两人的目光都去看春桃。 她今日穿着的,还是在御花园中当差时穿的,宿舍宫衣,与傅窈和安成月身边的宫女穿着截然不同。 光是站在那,就足够显眼的了,更何况方才还主动出声提醒,这便不得不引起安成月的注意。 安成月本就是在后宫之中协助李殣的,发现不对劲后自然是要提醒 “皇后为何将你调到凤鸾宫来?”李殣随口问道。 他夹着羊肉放入铜锅之中,烫了一会儿便拿出来,似乎这番问话格外漫不经心。 春桃赶紧跪在地上:“是奴婢会做好吃的糕点,皇后娘娘才特许奴婢在凤鸾宫中当差。只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宫装,因此奴婢今日才会穿着御花园中的衣裳。” “很会做吃食?”李殣看一眼自己正在吃的羊肉暖锅。 春桃低着头,小声解释:“今日这羊肉暖锅便是奴婢向皇后娘娘提起的。如今春寒料峭,吃点羊肉可以暖暖身子,更何况皇后娘娘也喜欢,奴婢才会提议做羊肉暖锅。”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头都快要低到胸前了,傅窈却是高高兴兴继续吃着铜锅没有去看她。 李殣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春桃,半晌后才说道:“既然皇后喜欢,那你便在她身边好好伺候着。只是你得时刻记着你的主子是谁。” 第五十五章 两位美人 一顿羊肉暖锅吃下来,三个人身上都暖暖的。 眼看天色渐浓,安成月便带着宫女回到宫中去。 凤鸾宫点起了灯,整个房间被照耀的格外明亮,而房间的正中间此刻摆了一把琴。 琴弦上画着五彩凤凰,雕画的格外精致动人,每一根琴弦都被擦的锃亮,这把琴看着便价值不菲。 “窈儿,知道这是什么嘛?” 李殣端坐在琴边,手指抚过琴弦,蹭一个音,便被他的手指蹭了出来。 音色格外清亮。 傅窈站在李殣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张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去看李殣。 那小眼神似乎在说:这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是一把好琴,你要来试试看吗?” 李殣说着,拉过傅窈的手,让她的手指也在琴弦上不断浮动。 这把琴发出来的声音,一开始有几分萧瑟,到后头就带了几分厚重。 傅窈本是随着李殣的意思随意浮动几下,到了后面倒是自己开始弹琴。 虽然不常谈,但傅窈的心中还有着年幼时学琴的记忆。 放在琴上,便不由自主的弹出一段谱子。 李殣侧耳倾听,听出这是学琴时最基础的曲子,每个刚学琴的人,练的第一首曲子便是这个。 一开始虽然有些磕绊,可是到后面,傅窈像是来了自信弹出来的,又快又稳,音色也没有任何误差。 一曲终了,李殣才去看傅窈,眼中有几分惊喜。 “不错,你弹的极好,你给朕弹了这么好听的曲子,那朕也得赏你一个好东西。” 一听要赏自己东西,傅窈丝毫不感兴趣。 每日送到凤鸾宫中的赏赐都快要堆不下,如今自己的寝宫还在建造椒房。 算来算去傅窈在宫中,还真是一点烦恼都没有。 “不……不用!”傅窈摇头拒绝道。 那么多东西放在宫里,用不完根本就用不完啊! 看出来自己的小皇后在想些什么,李殣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他伸出手去触碰傅窈放在琴上的手,两人的双手交叠,李殣感觉今日傅窈的手有几分微凉。 傅窈今日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百褶裙,裙摆上绣着各式各样的花,看上去与春日相应极了。 傅窈低头去看自己衣上的绣花,刚刚弹了一首曲子,手里没有抱汤婆子,自然是觉得凉了。 不过李殣的手倒是暖和的很暖暖洋洋的,感觉变相是一个常温的汤婆子。 若是以后自己手凉的时候,能抱着这么大一个汤婆子就好了。 感觉自己手底下的芊芊玉手逐渐回温,李殣才将手放到一旁。 认真的看着傅窈问道:“你弹的曲子不够好,朕这里有一个极好的曲子要交给你,你想学吗?” 傅窈歪了歪脑袋,头上的金色步摇,也跟着她的动作往边上侧了侧。 “学,学呀……” 李殣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在小雪兔这里,他的笑总比在外头多多了。 或许也只有这个地方,能让他能舒缓片刻。 悠悠的琴音在凤鸾宫的上空,不断徘徊。 琴音情意绵绵,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正在举案齐眉。 情深格外缠绵,让过路的宫女们都停下脚步,倾听这一段动人心弦的曲子。 只是一夜的功夫,敬妃便得知,昨夜李殣又在凤鸾宫中过夜,不仅如此,还和傅窈一起弹琴。 “怎么又跑到那里去了?是本宫哪里做的不好吗?那个傻子就那么招他喜欢?”敬妃大声喊着。 敬妃猛的站起身来,不悦的在宫中走来走去。 “昨日在太后的寝宫之中,他宁愿给皇后打造一个椒房,都不愿意给我做。还说什么是他自己喜欢,若是喜欢,就应该多做一些呀,凭什么我不能拥有椒房殿?”敬妃越说越气。 她昨日快要睡觉时才回过神来,李殣哪里是自己喜欢香料? 分明是傅窈那个傻子喜欢,李殣只是不愿傅窈被太后斥责罢了。 如此想来,敬妃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他全心全意为皇上着想,如今倒像是热脸去贴冷屁股。 几次三番下来,她都快没有热情了。 傅窈傅窈,怎么每次都是傅窈? 是宫里的妃子,太少了些吗? 想到这,她不由得去问边上的香梅:“上回母后送进宫来的两个美人呢?” 香梅虽说刚接管,敬妃宫中的事宜但许多事情早就已经上手。 一听到敬妃说那两位美人,顿时便想了起来。 “那两位美人,如今在秀女房中等待着。虽然未被皇上看中,但还是被太后留了下来。”香梅低着头说道。 拿起一把扇子,轻轻扇着自己的火气。 “那两位美人呢,招进来看看。对了,千万不要大摇大摆的进来,让他们换上宫女的服饰,让我好好看看。” 敬妃越想越觉得,李殣这么宠着傅窈,就是因为宫中的人太少了。 她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李殣看不上。 安成月英姿飒飒也看不上,还有一个王贵人小家碧玉,也同样得不到他的喜欢。 莫非她喜欢的,便是那种傻傻的带着几分天真可爱的姑娘? 不过她也得看看那两位送来的美人长什么样。 若是和傅窈长得差不多,那说明李羿喜欢的不是傅窈的长相。 秀女房和敬妃的宫殿相隔不远,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位打扮成宫女模样的美人便跪在敬妃的面前。 “你们二位,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坐在上首,敬妃一看便知道,这两人的身段是极好的。 那芊芊细腰盈盈一握,走路婀娜身姿,一看便是早有准备的美人。 恐怕在宫外调教了多日这才送进宫来,只是没想到李殣不是个怜香惜的男人。 刚打一照面便被赶了出去,哦不对不是李殣赶走的。 是傅窈发了狠,冲到李殣面前将人赶走的。 那日傅窈还将李殣关在门外,关了许久满宫上下都还记得这件事呢。 如今再看这两位美人,倒真当是可惜。 一个是狐媚样,一个是高岭之花。 “不错,你们都长得不错。”敬妃由衷的感慨着。 这两人确实长得不错,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是从哪搜刮来的这二位美人。 第五十六章 拉拢美人 两位美人听到敬妃的夸奖后,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这可是皇宫,一个妃子说你长得好看,总会让人觉得,妃子是要做些什么为非作歹的事。 她们早就听说过敬妃脾气不好,时不时打骂下人。 若是今日不高兴,将她二人的脸刮花了呢? 她们二人本就是被人精挑细选,然后在宫外调教许久,才送进宫的。 像她这样的人,脸是最最重要的,若是不小心被刮花了,恐怕这辈子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想到这两人当即磕头说道:“敬妃娘娘饶命,奴婢不知道什么地方,冲撞了敬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这两人倒还是有几分眼力。 敬妃极为满意,方才看见这两人长得好看的那一点不悦灰飞烟灭。 她低头去看跪在地上,不愿意抬头的两位美人。 “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你们能够自己爬上皇上的床,就算皇后想把你们赶走,本宫也能让你们安然无恙的在宫中待着。”她的声音带了几分谋算。 这两位美人本就被傅窈赶出去过一次,现在心里一定对格外厌恶。 如今他想办法将他们二人送到李殣面前,一方面分走李殣的宠爱,另一方面,也能使自己这边的阵营稳固一些。 她原本想拉拢安成月作为自己身边的人,却没想到那安成月,实在愚钝。 身为武将之女居然不懂得在宫中拉帮结派。 至于王贵人,一点小小的珠宝首饰,就能够让她乐上天。 这般愚蠢的人,敬妃才不敢放在身边,若是有一日出了事,指不定要被这人卖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培育出一批新人,放在李殣的身边才能够安心一些。 而这两位美人,是教坊司送过来的人,无论是模样,还是琴棋书画,个个都拿得出手。 有这样的帮手,她一定能让傅窈只知道她的厉害。 “起来吧,往后你们二位便是本宫宫里的人,到时候本宫会想办法,让你们有机会接触到皇上。”敬妃高傲的说着。 而那两位美人也站起身来,不停的向敬妃道谢。 将周围美人送走,香梅回来后有些疑惑的去看敬妃。 “娘娘,您为何还要给自己找更多的敌人,若是这两位美人得了皇上的青眼,分走了您的宠爱可如何是好?”香梅一边给敬妃捶背,一边小声询问。 敬妃冷笑一声:“敢把我的宠爱分走,也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现如今皇上一直都待在皇后宫里,总要想办法先将这份宠爱夺过来。再说了,若是皇后怪罪下来,也是他们二人在前面顶着,与我何干?” “原来是这样,娘娘您可真聪明,只是如今皇上和皇后正是琴瑟和弦的时候,听说皇上上朝时,面色阴霾,面对皇后便喜笑颜开。”香梅捶背的动作越发熟练,说起来的话也大胆了些。 这么一番话说得敬妃倒是有几分意外。 她转头去看香梅,随即说出声:“你为何会知道皇上上朝时的模样?” 敬妃的声音比往日冷了几分,这是她开始怀疑一个人时固有的声音。 每每敬妃对一个下人不信任时,她总会用这样的语气询问着不同的话。 香梅捶背的动作不减:“当然是听其他姐姐们说的呀,奴婢刚来宫中自然不知道皇上的事,每次做事时听到他们说便听了一嘴。” “原来是如此。整日不好好做事,在本宫身边,居然还打听起皇上的行程来了!若是本宫不看着,那岂不是想翻身爬上龙床?”提到这个,敬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早就发现自己身边有几位宫女,做事时偷奸耍滑,时不时心不在焉,并且不在岗位上。 可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想方设法打听皇上的行踪,还有皇上平日里的喜好。 眼下或许只有这个贴心的香梅,能让她安心一些。 想到这,敬妃对香梅又器重了几分。 “刚才说到哪了?皇上之所以对皇后和颜悦色,那还不是因为皇后的母家放在那里,若非如此,何必要对一个傻子喜笑颜开?”敬妃笑着说道。 她自诩熟知皇帝的心,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李殣,放着宫里这么多美人不要,跑去喜欢一个傻子皇后,那简直就是疯了。 但若这个皇后身后的母家势力不错,可以让皇上借力摆脱太后的掌权,那无论这皇后是傻子还是无言女,又或者是疯子,她都会选择接近。 “那娘娘您打算,怎么样将皇上的宠爱夺回来?” 敬妃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教好的容颜让她格外自信。 她冷冷的关上镜子笑着说道:“他不是喜欢皇后吗,我就不信皇后找上门去,他还有把人赶出去的理由。” 三月草长莺飞,御花园中的花开得格外鲜艳,比起之前只有一些早春的花开放如今御花园,算得上是百花齐绽。 傅窈坐在御花园中,面前摆着一堆精致的糕点,这些全是她身边丫鬟亲自做出来的,每一样都精致可人。 “娘娘,这些都是奴婢家中的手艺,外头可吃不到这样好吃的东西。”春桃笑眯眯的说着。 傅窈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随即便被甜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不过这味道虽是甜蜜却格外让人喜欢,傅窈本就喜欢甜滋滋的东西,如今这些糕点更是做到了她的心坎里。 “好,甜!”傅窈双手捧着一块糕点,笑眯眯的说着。 在一旁的新柳也笑得眼睛弯了弯:“娘娘还真当喜欢这些糕点呢,到时候我让御膳房的人多做些糕点出来。” 如今傅窈正是受宠的时候,宫里头的人上赶着巴结皇后。 更何况皇上的是和皇后一起吃的,巴结皇后不就是想要在皇上的面前得脸吗? 而上回给傅窈做了一道糖醋鸡的御厨,可是被赏了不少钱,现在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要讨好皇后。 至于傅窈的口味是如何满攻,上下都知道他喜欢吃甜食,喜欢吃香香的糕点。 而如今最受傅窈喜欢的糕点,便是眼前这位叫春桃的姑娘做出来的。 “不必那么麻烦,若是娘娘喜欢,奴婢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的。”春桃迫不及待的说着。 第五十七章 谁才是一等宫女 春桃在凤鸾宫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她本是傅窈带回来做御膳的,但因为太受傅窈的宠爱,已经逐渐成为傅窈面前的二等宫女。 “新柳姑娘,你难道不害怕新来的那个姑娘,将你的风头都抢走吗?” 宫女房中,一个看着面生的宫女一边给新柳倒茶,一边小声的说着。 刚伺候完傅窈,打算回来休息一会儿的新柳,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此话什么意思?” 那宫女倒完茶后,半蹲下来一边给新柳捶腿,一边小声的说着:“新柳姑娘,我看那春桃姑娘不是个好东西,要是她在皇后娘娘面前得了眼,日后咱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那都是主子的事,和咱们奴才有何关系?”新柳犀利的眼神,看过去声音却带着几分疑虑。 眼看着新柳有动摇了,小宫女顿时说得更急切:“咱们都知道除了张嬷嬷之外就新柳姑娘您,在皇后娘娘面前最得眼,若是你想对付春桃姑娘,咱们都可以帮你的。” “你们,还有谁?”新柳微微眯起了眼睛。 本来在傅窈身边当差,她便是最聪明伶俐的一个姑娘,如今一听这小宫女的话,便知道里头的意思。 小宫女站起身来,趴在新柳的耳边诉说着。 听完之后,新柳点点头:“就依你们说的那么去做。” 小宫女大喜:“我就知道新柳姑娘和咱们是站在一块的。到时候绝对让您永远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绝不会有人敢上来取代您的!” 说完小宫女又多说了几句之后匆忙离开。 看着小宫女离去的样子,新柳直接将桌上的茶杯拿起,尽数泼在了地上。 “在皇后娘娘面前当差,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心眼。我倒是要看看背后还有多少人,在凤鸾宫中耍手段的。” 翌日一早,傅窈缓缓坐起身,懵懵地坐在床上。 扭过头去,却发现自己外侧的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离开。 “娘娘你醒了,皇上说看您睡得太香了,不忍心将您喊起,所以便先去上朝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张嬷嬷一看傅窈醒了,连忙说道。 傅窈缓缓点头,眼神中有几分失落。 不过随即,便高兴了起来,李殣走的时候还吩咐了张嬷嬷,照顾好自己。 傅窈总觉得自己心里甜滋滋的,就像是吃了一块糖那样甜。 在张嬷嬷的服侍下,傅窈穿好了今日的衣裙。 浅紫色的百褶裙衬托着极细的腰身,上身穿着一件不薄不厚的袄子,再梳起京城中最流行的发髻。 拿起一旁的胭脂水粉,轻轻涂抹,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脸蛋,便浮现在铜镜前。 “咱们娘娘真好看,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美人。”张嬷嬷笑眯眯的说着。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傅窈也羞涩的一笑,镜中的绝世美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娘,早膳已经做好了,快来用吧。” 外头传来了春桃的声音,张嬷嬷扶着傅窈缓步走出去,坐在桌旁看着满桌吃食。 今日早膳,春桃做了一碗桃胶红枣粥。 除了这碗粥外,还摆着几个做工精美的包子,上面有的雕成兔子,而有的雕成小猪。 一个个看起来,都让人食欲大开。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烙好的饼,上面还喷涌着热气,香气一点一点袭来,让傅窈忍不住食指大动。 “娘娘稍等片刻,还有几盘早点,春桃没做好呢。”张嬷嬷笑眯眯的说着。 傅窈点了点头。 把春桃带回自己的凤鸾宫中,宫中的吃食,是一日比一日好。 不仅仅是好吃还好看,每一样都做到了傅窈的心坎里。 前世,傅窈的身边并没有这么一个可心人,就连御膳房也只会重复着做一些的甜食,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到了后头便食之无味。 没想到春桃手艺了得,来了这么长时间,做出来的糕点和吃食花样从来没有重复过。 眼看着最后一样早点,被端了上来。 傅窈拿起筷子便打算夹一个小猪模样的包子,却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新,新柳……去,哪?”她扭过头去问一旁的张嬷嬷。 张嬷嬷思考了一番,倒是春桃马上接上了话:“新柳今日肚子不舒服,所以没有过来。” “你可不要在娘娘面前编排我了。娘娘,奴婢今日早上本要早早过来当差的,却没想到被人拦在宫女房中。好不容易赶过来,没想到就听到春桃在这里编排我!”门外传来一阵怒气冲冲的声音。 新柳走进来后,直接跪在了傅窈的面前:“娘娘,春桃想要成为您身边的一等宫女,所以故意将奴婢拦在宫女房中,想以此来陷害奴婢。” 说着说着,新柳用凶狠的目光去瞪春桃,春桃却是错开了眼睛。 “我没有!我初来乍到与其他姐姐们都不熟,怎么可能会让人将新柳来在宫女房中呢!”说着,春桃险些落下泪来。 傅窈拿着筷子的手猛的放下,看来晶亮的眼睛中带上几分不悦。 在她身边伺候的久了,新柳知道傅窈这是不开心了。 “皇后娘娘,奴婢今日真的是被人拦住了!宫女房中有人可以替奴婢作证!还请娘娘一定要彻查呀!”说着新柳跪在傅窈的面前,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她磕头时狠狠的撞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几个响头过后,额头上便出现了血痕。 与此同时,春桃也跪在地上给傅窈磕头:“娘娘,我是无辜的,那些人竟然是新柳姐姐安排好的。你们认识那么久的时间,合起伙来对付我,自然是已经串好了口供!” 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张嬷嬷也顿时有几分为难,走上前去,呵斥着两位宫女:“你们二位都是在皇后面前当差的,如今闹腾成这个样子,是想让皇后娘娘难堪吗?若是传出去还以为咱们皇后娘娘治下不严呢!” 可即便是这样,新柳和春桃都在不停的磕头,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傅窈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女如此,张了张嘴。 “娘娘,你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 “娘娘,我真的没有陷害新柳姑娘!” 两人还是各执一词,都指责着对方。 “娘娘,依我看不如先将其他宫女都喊过来,咱们再做决断如何?”张嬷嬷想了想,还是替傅窈出起了主意。 第五十八章 皇后治下不严 “好……”傅窈点点头说道。 她觉得自己有点难过。 一个是跟在自己身边很久的宫女,而另一个是自己这几天来最喜欢的宫女。 这两人争执不下,让傅窈觉得非常难过,但是两个她都很喜欢,为何这两人都要在她面前争个高下? 新柳是忠心耿耿的忠仆,这一点傅窈绝不会看错。 可同样春桃也在自己面前辛苦的做着膳食,不仅如此还帮着收拾凤鸾宫。 如此勤勉之人,难道也会说假话? 心里如此想着,傅窈就见到几个小宫女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在了她的面前磕头。 同样是磕头的模样,让傅窈觉得非常不舒服。 张嬷嬷冷着脸:“今日发生的事,你们几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究竟是新柳姑娘污蔑了春桃姑娘,还是春桃姑娘故意让你们拦着新柳姑娘?” 在凤鸾宫中,张嬷嬷的话就等同于傅窈的话,几个小宫女们啜泣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走上前一步哭着说道:“娘娘,奴婢真的不敢瞒着您,新柳姑娘您还是不要再针对春桃姑娘了,谁都知道春桃姑娘来了之后,您在凤鸾宫中便快待不下去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您还是别瞒着皇后娘娘了。” 本来正在跪着的新柳,听了这话衔接站起来撕烂小宫女的嘴。 “奴婢何时说过,奴婢在凤鸾中待不下去了!今日便是你带着头拦着我,不让我出宫女房!娘娘,您可千万不要被这样的人蒙蔽了呀,奴婢对您是忠心耿耿的!”新柳骂完之后,便哭着跪在傅窈的面前。 小宫女哭得更大声:“奴婢不愿意在娘娘面前欺瞒娘娘,也不愿意春桃姑娘因为您的陷害,而离开凤鸾宫。新柳姑娘,您可千万不要为难奴婢啊。” 张嬷嬷的脸都快要变成黑炭了。 这几人都是在她手底下的,她这个嬷嬷在凤凰宫中也是一等一的嬷嬷。 而新柳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带出来最听话,最懂事,也最忠心耿耿的奴婢。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她也逃不开干系。 “娘娘!如今她们都说了,是新柳姑娘害的我,还请娘娘明察,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啊!” 傅窈抬起头向说话的春桃看去。 春桃今日穿的一身烟粉色,新的宫女服已经下来,可如今春桃还是穿着自己的衣裳。 虽不是那一件灰朴朴的御花园宫女装,却也是粉嫩嫩的服饰。 如今哭起来也倒有几分梨花带雨那般的滋味,怎么看,都让傅窈觉得不舒服。 “娘娘,您看这事如何处理?”张嬷嬷有些着急的说着。 她看得出来,新柳绝对没有那般心眼子能使出这样的事来。 就这些不是光凭一张嘴便能说出来的,现在要看的,自然是中宫之主,傅窈的意思。 桌子上的每位佳肴正在一点一点失去热气,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也在小声的啜泣着。 不大的房间再加上这几人,倒是拥挤的很。 屋子里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神色都在傅窈的身上看着。 尤其是那几个小宫女。 每个人都在等傅窈给出一句话来,无论是将新柳赶出去,还是将春桃赶出去。 “她,她是……我,心,心腹……”傅窈用手指了指新柳,慢慢地说着。 傅窈虽然很喜欢春桃,但是更信得过新柳。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新柳。 既然是心腹,就算新柳真的做出排挤别的宫女的事情来,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既然是自己的人,傅窈也会护短。 看着这副模样,谁不知道,如今傅窈护着的是新柳,而不是春桃。 春桃当即便红了眼框,眼看着又要磕头,却被张嬷嬷拦下来。 “娘娘,你怎么可以相信新柳的一面之词!新柳在您身边待的久了,自然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可以糊弄住您!”小宫女当即便不服了,跪在地上大声嚷嚷着。 那就不开心的傅窈,冷眼瞪过去。 她的长相本就端庄大气,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 只要平日不说话,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傻子。 更别说此时冷着一张脸,那双明亮的眼睛如今似乎添上了几分犀利,让人看着时不由得带上了天生的恐惧。 看着变想跪下来,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小宫女的话戛然而止。 春桃倒是哭出了声音:“娘娘既然不信任我,为何还要将我留在身边?如今,如今这凤鸾宫都待不下去,我该何去何从……” 春桃今日本就哭的梨花带雨,如今两行眼泪落下,竟是一点都没将,脸上淡淡的妆容打花。 坐在桌旁的傅窈,抿着嘴。 桌上的美味已经失去了所有热气。 吵了这么久,今日她连早膳都还未用。 为何会是春桃呢? 春桃是什么时候想着接近自己的? 傅窈心中有些发散的去会想。 走神片刻之后,才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唱声。 “皇上驾到!” 满屋子的人都跪着,如今见到皇上来了,更是没有起来。 李殣冷着一张脸便走了进来,他刚才在路上便发现凤鸾宫中不对。 往日里会迎接的宫女,如今一个都未出现。 走到这边时,更是发现所有人都跪在傅窈的面前。 而傅窈面前满满一桌的菜肴,一个未动,上面应该翻腾着的热气全都荡然无存。 冷着的脸上浮现一丝阴鸷。 “你们是怎么伺候娘娘的?为何娘娘今日未用膳?” 李殣走到傅窈的身边坐下,将手中拿着的玉扔到一旁。 他有些心疼的去看傅窈:“窈儿饿不饿?朕命人去御膳房再做些点心来。” 傅窈摇摇头。 凤鸾宫中的事情还未处理好,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吃任何东西。 更何况如今除了新柳和张嬷嬷外,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不服二字。 她虽然有些事情不明白,但也知道治下。 如果今天治下不严的事传出去,满宫上下都会传遍,说她这个皇后做的不好。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这般罪名当下倒无所谓,可是皇后做的不好,便会有人斥责皇上。 她不愿意有人因为自己,去抨击李殣。 更何况是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因此现在吃不吃得饱倒不是第一位。 李殣在外头的名声才是第一。 第五十九章 拖出去,挖了舌头 傅窈不愿意吃东西。 李殣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雷霆般的怒眼,瞪过每一个跪着的宫女。 本来还在啜泣的宫女被龙威笼罩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个个都跪着将头埋下,不敢抬起头来。 “说吧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跪在这里。”李殣看向新柳。 新柳跪着向前行了几步:“今日奴婢出门时,便遇到这几个小宫女,将奴婢拦在门外,说春桃姑娘,今日要给皇后娘娘一个惊喜,不让奴婢出去。” “我们可没有,新柳姑娘,你可不能因为你在皇后娘娘面前得脸,就可以随意污蔑我们!”小宫女顿时急了眼。 新柳有没有去管她继续说道:“等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春桃姑娘又说,是奴婢污蔑了她。奴婢不知道是不是春桃姑娘拦着的,但必然是这帮小宫女将奴婢拦下。” 新柳说完之后,小宫女又想说些什么,却被海公公死死的压着摁在地上。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宫女,张嬷嬷还是知道新柳是什么样的为人。 更何况,她想起刚才春桃所说的话。 “刚才春桃姑娘不是说,新柳姑娘今日是肚子不舒服,所以告假了吗?为何现在又改口说什么都不知道?”张嬷嬷冷眼去看春桃。 她相信新柳,更相信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只是话说不明白,脑子还是清明的。 更何况如今皇后娘娘,比之前灵光多了,都知道如何与皇上亲近。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春桃这般人物,好糊弄的。 更何况今日春桃所穿的模样,不像是个安分的。 两边还是各执一词,所有人都等待着李殣做出决断。 李殣拉过傅窈的手,轻轻的摸索着这一双白皙稚嫩的小手。 随即抬起头来去看众人。 “皇上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皇后娘娘偏信了心柳姑娘的话,我的话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我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对皇上您也忠心耿耿!为何皇后娘娘偏偏就不信我的话呢!” 春桃哭着哭着便走上前来,用手拽住了李殣的暗紫色袍子下摆。 她哭着便仰起头来,用带着泪光的眼睛去看李殣。 “还请皇上明察!”她哭着说道。 今日她这一身烟粉色的衣裙,在宫中也是少见。 没有宫女会穿如此大胆的衣裳,也没有哪位妃子会穿如此清亮的衣裳。 确实挺特别。 李殣向她看去。 一双充满着阴鸷就像是在看死人的眼睛,与春桃对上。 平静而又无活物的神色,让春桃险些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她惊呼一声,抓着李殣衣摆的手下意识松开。 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甚至还想撑着手臂往后爬。 张嬷嬷一看便明白了。 春桃这是想换个方式往上爬。 没想到她手段还挺高明,居然会想着用皇后娘娘当垫脚石。 卧薪尝胆这么久,便是想要爬上龙床? 可惜,抛媚眼也得看看是向谁抛的。 “把这人拖下去,既然她有嘴挑拨,便将她舌头拔了。喜欢用眼勾引人,便将眼睛挖去一只。这双手能做糕点,便留下给她做个念想。至于这腿,日后也没什么用。剁了拿去给宫外的野狗吃。” 李殣的声音极冷,说一句话,地上的宫女都要吓得浑身抽搐一下。 那所有的话说完,春桃像是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倒在地上。 “不……不应该这样的,不可能……皇上皇上,你怎么可以听信皇后的一面之词!我是无辜的呀!我,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成为您的妃子,哪怕,哪怕只是一个陪床的东西!” 春桃的声音越哭越大,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 她哽咽着嗓子用最尖锐的声音喊:“我辛辛苦苦这么久,就是想陪在您的身边!皇上求您了!” “拖出去。”李殣声音还是那么冷。 海公公一拍手,外头便走进来两个侍卫,不由分说的便将春桃拖出去。 春桃还在哭喊着,随后便哭喊不出来声音。 那两个侍卫就是在门外,直接将她的舌头割了下来。 因为嫌她嗓子发出的声音太大,甚至用刀割了一段她的喉咙。 宫中侍卫本就无情,这种事情做的多了,也知道如何下刀,能保住人的性命。 春桃没了声音眼睛也没了。 片刻之后,一个侍卫端着一个盘子往前。 这盘子上面盖了一块白布,可白布上血淋淋的,一看便知道里头有多血腥。 侍卫跪在了李殣面前,将盘子举高给他看:“皇上,皇后娘娘。春桃姑娘的眼睛,舌头还有腿都已卸下来了。” “下去吧。再把那姑娘按在宫中来往的必经之路,让所有人都看看,像攀附着皇后往上爬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侍卫退下。 那些参与的小宫女们也被侍卫们拖下去,她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吓得人都要傻了。 就连房中都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李殣眼中雷云密布。 没想到千防万防,太后居然还想把人放到傅窈的身边,再通过傅窈,爬上他的床。 更没想到在这凤鸾宫中还有不少宫女,居然也是太后安排下的人。 新柳是他选出来放在傅窈的身边。 忠心耿耿,没有二心。 今日此举,便是想除去新柳。 看来太后那边的行动刻不容缓。 想到这他眼中的深色,又漫布了几分。 衣袖传来一阵拉扯,低下头便看见傅窈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 “刚才是不是太血腥吓着你了?”李殣有些紧张的说。 如此血腥的场面,让傅窈见到了。 他实在有事考虑方才实在是太过冲动,应当让侍卫们去外头执行。 不应该把这些充满血腥味的东西,带到凤鸾宫中。 傅窈摇了摇头,张嘴有些委屈地说道:“饿……” 还跪着的新柳,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走上前。 “娘娘,皇上。昨日那个小宫女还特意过来,说想要奴婢一同对付春桃,让奴婢今日早上不要出门,污蔑春柳姑娘陷害。奴婢本就不喜欢这般手段,觉得事情不对,今日便想出来,没想到她们拦着奴婢,不让奴婢过来。奴婢察觉不对,才如此着急。” 新柳将昨日之事也解释了一遍,继续说道:“奴婢怀疑今日娘娘面前的菜,是有问题的。” 第六十章 相生相克的药物 李殣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闭,去看满桌的佳肴。 精致的菜肴蒙上了一层冷气,几个包子的皮都缩成了一团,粥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脂。 “查。” 片刻之后,两个太医院的太医颤颤巍巍地走进来,手中各自拿着一个小箱。 两人分头检验,将桌上所有的菜肴都检验了一遍,却没有任何不妥。 “这些菜都是寻常的菜色,没有任何不妥……” 两个太医张嘴,没有任何问题。 李殣脸色更沉了几分。 春桃真的只是想上位? 一个在御花园中当差的宫女,居然还胆大妄为到通过皇后来爬上龙床。 若只是想要上位,为何还要设计陷害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取而代之。 如此一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不对……” 傅窈蹙眉,也觉得这件事里几分不对劲。 她看着桌上的包子,还有烙饼,最后是自己面前的这碗粥。 往日里,她用早膳,只是几块糕饼,从不会有如此精致。 只是自从春桃来了之后,春桃便总换着花样给她做早膳。 就如同今日,有吃的有喝的有甜的有咸的,样样都有。 正摆在她面前的,便是一笼甜包子,还有一张烙饼。 “合,合,起来……” 她任性地拿起包子和烙饼,扔进面前的粥里,再将粥推到两位太医的面前。 太医看了一眼,张口便是拒绝:“娘娘这些东西我们都检查过,没有问题的,或许是娘娘今日未用早膳,头有些发晕,所以……” 话还没说完,太医只觉得自己腰腹被人狠狠踹了一脚,随即倒在地上。 李殣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来,冷着脸,自上而下看着太医:“让你查你便查,如此多嘴,你是不想干了吗?” 太医立刻浑身哆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那不停的磕头:“皇上,臣知道错了,臣好好验验。” 可就算他道歉,李殣也没打算给他机会。 摆摆手,海不讳便立刻上来,将人拖了出去。 另一个太医倒是深情稳重,端详了片刻后,竟是点点头。 “皇后娘娘天资聪慧,世间有许多药,分开,没有任何毒,便是多样合在一起,才会诱发体内的毒。” 太医说着走上前,拿过傅窈面前的粥碗,仔细的将这一碗包子烙饼粥端详了片刻,闻一闻再尝一尝。 海不讳连忙制止:“张太医,若是里头有毒,你可是要遭了罪的!” “无妨,这点毒素算不得什么。”张太医笑了笑。 李殣面色也好了许多。 刚才那个太医便是太后身边最得眼的,甚至已经被内定了,下一任太医院院首。 可若是论起对医药方面的深造,还是得眼前这位张太医。 毕竟傅窈那一副被调包的避子汤,便是张太医亲手调制出来。 既不会让旁人发现有异常,又甜得像是草药甜汤。 片刻之后,张太医竟是将碗放在了桌上,一脸凝重跪在李殣的面前。 “启禀皇上,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果然有问题。如今这包子甜腻,而这烙饼齁咸。若是两样都吃,必然会使皇后娘娘去用这碗粥。这三样本没有什么,但是各自之中加了相克的草药,刚吃下去不会有益,若是长此以往吃下去,娘娘便会昏昏欲睡,到了最后,便是会一睡不起。” 听了这话,傅窈小声啊了一声,却见张太医朝自己看来:“皇上臣还需要替皇后娘娘把脉,看看如今皇后娘娘体内是否还有毒素。” 此事刻不容缓,李殣立刻让张太医替傅窈把脉。 约摸过了一会,张太医收回手,脸上表情轻松不少。 他松了口气说道:“娘娘体中的毒素不多。因此娘娘只会觉得这几日有些困乏。再加上娘娘这几日应当有在锻炼,出汗之后便将体内的毒素排出去不少。幸好发现的及时,还能够医治好。” 傅窈瞪圆了眼睛。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来了一个豺狼虎豹,用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刀子,想要将自己一点一点沉入睡眠之中。 她本就喜欢吃些甜食,遇上春桃之后,吃的更是不少。 可谁能想到,如此信任春桃,春桃却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了。 “若是按照原本的毒素,并且不排出去,皇后体内的毒,多久会让他醒不过来?”李殣声音低沉阴冷,满目阴鸷。 张太医低着头,思量了片刻后说道:“若是娘娘为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恐怕再过个十日,娘娘便会开始沉睡。” 十日! 若非今天这么一出,若非窈儿恰好跟着安成月练道,恐怕过不了多少时日,窈儿便会沉睡不起。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便是想查也查不出任何东西。 砰的一声。 李殣的手狠狠的砸在桌上,满桌的盆碗盘纷纷摔到地上,名贵木材做成的桌子字中间一分为二劈成了两半。 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朕,方才还真是便宜她了!” 张太医低着头没有去问那个她是谁,这可是宫闱之中的事,他这个小小的太医还是不要多加了解。 没想到这皇后还真是惨,本就一副痴痴的模样,如今居然还有人想用药设计她。 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痴傻的皇后,到底有何算计的必要。 傅窈此刻脸上的笑早已消失殆尽,原本圆润可爱的脸,现在面无表情。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对付她? 和张太医一样,她只是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皇后,平日连话都说不清。 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别人栽赃陷害,并且用这么阴毒的手段下药。 而这些上辈子她都从未经历过。 难道是上辈子,她并未赶走李殣身边的美人吗? 或者是说,她做了什么,让那些人盯上了? “查一定要给我狠狠的查下去!” 李殣冷声说道,顿时间整个皇宫也忙碌了起来。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殣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将傅窈搂入自己的怀中。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凶恶的一面。”李殣满声歉意。 今日这事一定是冲着他来的,而皇后则是受到了无妄之灾。 因为那些人的目标本就是想让他死。 铿锵有力的心脏声,透过衣裳传到傅窈的耳中。 第六十一章 骇人听闻的人彘 本来还有几分暴躁的心,顿时因为这沉稳的心跳而安静下来。 “窈儿,是朕对不起你。”李殣抱着傅窈,深深叹了一口气。 今日之事实在是凑巧,如果不是傅窈自始至终都相信新柳,如果不是李殣知道新柳绝不会做出背叛傅窈的事,恐怕春桃便能在傅窈跟前得脸。 到时候凤鸾宫中的一等宫女,必然是春桃的。 到底是谁在背后驱使着? 十日之后,又是什么时间? 屋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平和,李殣缓缓松开抱着傅窈的手。 他的体温将傅窈的脸染得微红。 “没,没事。”傅窈抬起手,用微凉的手背覆盖在绯红的脸颊上,企图用手将脸上的余温降下来。 好奇怪啊,为何屋里一下子这么热了。 傅窈这头的事处理完,李殣刚一出门,脸上的神色便又恢复到之前的阴鸷。 他快步走到养心殿中,在殿中的位置上坐下:“查到了吗?” 海不讳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听李殣这么问,连忙跪下来:“回禀皇上已经查到了。这春桃姑娘是个孤儿,去年刚来的宫女。原本在御膳房中当差,后来自请去御花园中。没想到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听说这宫女会做桃花酥,便收到凤鸾宫中。” 李殣冷哼一声:“孤女?朕可不信她是什么孤女。再仔细的查当初进宫时过了谁的手,又去过谁的宫中。若是查不出来,哼!” 海不讳连忙低下头,倒退着离开养心殿。 刚一出门就撞上自己的干儿子,此刻也在养心殿外候着。 “干爹,那春桃姑娘的血都止住了,如今正在宫里人最多的道上,在那跪着放着呢。”干儿子小声说着,“您说这人眼睛舌头还有腿都割了,在那跪着有什么用啊?” 海不讳冷冷的瞥了一眼干儿子:“这可是皇上的指示,你问那么多干嘛?咱们当奴才的上头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少问多做,听明白了嘛?” “是是是,干爹教训的是。”干儿子连连点头,看着海不讳离开之后,连连啧了一声。 太恐怖了,方才他看了一眼宫女,浑身上下都是血,一身衣裳都未退下,浑身上下全是血腥味。 方才放在那道中,过往的几个小宫女都被吓得晕了过去。 而春桃身上被太医院用了最好的药,无论如何都死不了,却要感知到最大的痛处。 她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想用嗓子眼叫出来,脖子上的刀口便立刻裂开,鲜艳的血流下。 边上站着的侍卫,便立刻为她涂上止血药。 如此几次,春桃便是再痛也不敢发出声音。 越是发出声音来,越是折磨自己。 “这皇上,还真当是好手段啊。”干儿子感慨了一声,又马不停蹄的去内务府查相关档案。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到底是谁放进来的! 凤鸾宫中发生如此大的事,瞒不过任何人。 敬妃原本打算今日去给李殣送汤药,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护甲,立刻便被她折成了两半。 “你说什么?有人意图爬上皇上的床,被皇上霍去了眼睛和舌头,还砍去了双腿?”她的声音恐惧,一屁股坐在太妃椅上。 前来报信的宫女也是脸色苍白:“是啊,听闻那宫女只是在皇上面前穿得妖艳了些,什么都还没做,便被皇后娘娘痛骂一顿,随后便变成现在的模样。” 敬妃不停的呼吸着,缓解自己心中的恐惧:“那为何还留下了她的双手?莫非她的手还能写出字,供出别人?” 宫女连说不知道。 此刻香梅恰好自外头进来,听了这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这才说道:“奴婢倒是知道。” “你且说说为何要留下她的手?”敬妃厉声问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香梅低下头说道:“听闻春桃是皇后娘娘身边做膳食的,皇上说他那双手,既然给娘娘做过吃的,便留下那一双手,其余的全都砍了。” 如此凶残如此不留余地,即便是心大如敬妃,此刻听了也觉得双股战战。 “皇后,皇后真当如此恶毒?”她不可思议的问着。 虽然她对傅窈恨之入骨,恨不得这个皇后早日丧命。 但几次三番下来,她却知道傅窈是个痴傻之人,绝对做不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这件事,倒像是李殣的手笔。 而上一回,李殣是真的将人做成了人彘。 在此之前,敬妃一直都以为,人彘这种东西,只是史书上骇人听闻的说法罢了。 可等她真正见到了,却是三天三夜都合不拢眼睛。 香梅摇摇头:“奴婢不知,奴婢不敢妄议主子。只是将听到的事都说出来。” “不行,此事如此恶劣,我一定要禀告太后!无论如何,那宫女都是宫中之人,皇后怎么可以随意用刑!”敬妃慢条斯理的说道。 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嗦的一声,从太妃椅上站起,在春桃的搀扶下,坐着肩撵,来到太后的宫中。 这才刚一进门,便看见太后,今日打扮肃穆,此刻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正闭眼念佛。 听到外头传来走动的声音,太后睁开眼睛冷眼看去,却是看见敬妃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您不知道外头出事了吗?”敬妃的声音颤抖着。 虽然一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方才肩撵路过那名宫女时,她吓得差点从肩撵上掉下去。 听别人的描绘和自己看到,完全就是两码事。 她亲眼见着那人的模样后,更是吓得让人赶紧离开,生怕背后有厉鬼追上自己。 那宫女嗓子发不出声音来,脖子上不断有血流出来,看着便吓人极了。 “本宫自然是知道。宫中出了如此大的事情,皇帝居然要不禀告本宫,如此草率就将一个宫女处理了,这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太后冷哼一声说道。 敬妃连连点头:“是啊,一定是皇后娘娘在边上说的,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重罚那个宫女。” 她说完转头去看太后的神色,太后不再闭目养神,眼中多了几分犀利的神色。 在太后生前待了这么多年,敬妃自然是知道此时太后生气了。 只是不知道皇后还有多久才过来,她倒要好好瞧瞧,一个毒妇皇后,在太后面前会是如何? 第六十二章 太后震怒 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前几日早已养好病,一直待在太后的宫中。 如今听闻要将傅窈喊过来,自然是自告奋勇,接下了这门差事。 上回那个她在傅窈面前吃了个大亏,被打成那副模样。 今日,她一定要亲自将傅窈请过来,看傅窈如何丢人。 敬妃在太后面前精心伺候着,片刻之后便听到外头传来通报:“皇后娘娘到。” 傅窈走到宫殿之中,对着太后一拜。 她刚要寻个位置坐下,便听到太后的呵斥:“跪下!” 傅窈无端被训斥,自然是眨了一下眼睛,用不解的神色去看太后。 但还是依太后所说的话,跪在了地上,双膝触及到地板的瞬间,便听到侧后方的刘嬷嬷,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耻笑。 跟着傅窈一同来的张嬷嬷,也跪在了傅窈的身后。 太后看着面无表情的傅窈,冷笑:“傅氏,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跪在地上的傅窈没有抬起头来,声音轻缓,带着几分委屈:“不……不知。” “好大的胆子!你在宫中,做出如此事情,居然还不承认?好,本宫且问你,今日,你可是训斥了一位宫女?”太后说着,怒极反笑起来。 傅窈点头:“是,有……春,春桃。” “那宫女本就是个孤女,只是想用些手段替自己谋平安,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将人践踏成那副模样?”太后厉声呵斥。 坐在太后身旁的敬妃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太后震聋了。 这么点事情训斥一下,有必要用这么高的嗓门吗? 更何况,傅窈做出这种事情来,今日要被责罚,是板上钉钉的,何必用这么高的嗓门说话? 听着耳朵就疼。 “不,不是……我。”傅窈跪在那,小声的说道。 她抬起手,用衣袖轻轻抹了一下眼睛,随后泪光变从眼中纷涌而出。 “你还有脸哭,你如今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只知道哭吗?那宫女后半生便毁了!傅氏,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若是如此狠毒,怎么不去将敬妃安贵人她们也一同杀害了呢?”太后越说越气。 敬妃倒是用责怪的神色看了一眼太后的背影,她可不想被人做成人彘。 太后这话,不就是在咒她吗? 傅窈哭的更大声了:“没,没有……” “没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人是你宫里的人,今日所发生的事满宫都知道,你还想狡辩什么?当初本宫是看你贤良淑德,才让皇帝娶了你,如今看来,你根本不配为后!” 此话一出,宫女嬷嬷们都纷纷跪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敬妃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跪下,眼看着太后没有要自己跪下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皇后如此不仁,便没有留下去的……”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张嬷嬷便跪不住了。 她抬起头,大声的朝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您为何只信满宫中的片面之词,不问今日在凤鸾宫中发生了什么呢?” 太后的话被人打断,怒气更盛,眼看着只是一个嬷嬷,便冷哼一声:“你又是谁,你有何资格在本宫面前说话?莫非你们凤鸾宫的人个个眼睛都长在天上?” “是啊,张嬷嬷,你可不能仗着你在宫中的资历老,就可以胡说八道吧。你这么高的资历,为何当初没有劝住皇后呢?”刘嬷嬷冷嘲热讽道。 张嬷嬷的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大声说道:“娘娘并没有责罚宫女,这些都是皇上下的旨意。” “大胆一个小小的嬷嬷,居然还敢在本宫面前搬出皇上来了?若不是皇后在其中挑拨皇上,为何好端端的要将一个宫女折腾成那副模样?”太后厉声说道。 整个宫中跪了一大片。 敬妃却忽然想起,李殣前段时日也将人做成了人彘。 那手笔怎么看都像是李殣的。 傅窈这般柔弱的,像是离了男人活不下去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了? 可他现在可不敢在太后面前说什么。 太后一看就是听不进去劝。 等她气消了再说清楚也不迟。 “春……春桃……毒。”傅窈也为自己辩解着。 眼中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就和不要钱一样。 她本来是哭不出来的,在来的路上张嬷嬷往她衣袖上抹了些什么。 张嬷嬷告诉她,到了要哭的时候,哭不出来便擦一下眼睛。 张嬷嬷不愧是宫里的老人,连这种手段都能想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下毒?”敬妃难得福至心灵,听懂了傅窈所说的话。 “下毒?她只是想爬上龙床,怎么会下毒与你?皇后你可不要为了脱身胡编乱造啊。”太后冷眼看着傅窈。 虽然这个借口在她眼中便是个蹩脚的借口,她是不会相信傅窈所说的话。 “张……太,太医。”说着说着,傅窈眼眶中的泪花越发多了。 晶莹剔透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弧度完美的脸颊缓缓落下,随后潜入到衣领之中。 她本就是长得好看,即便是哭,也比旁人多了一丝小白花的味。 有几个不忍的宫女朝这边瞧来,看着傅窈的神色之中也带了几分怜悯。 皇后娘娘本就是个痴傻的性子,宫里谁人不知。 如今太后居然不听皇后娘娘的辩解,便想将罪扣在皇后娘娘的头上,娘娘急的连话都辩解不出来。 如今哭成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让人怜惜。 “张太医?”太后的情绪平复了些许,正打算说傅窈是在狡辩时,外头又传来一阵喧闹。 刚回去要给傅窈开药方的张太医,被新柳带了过来。 张太医连忙跪在地上:“见过太后,见过皇后,见过敬妃。” 他一个外男,不敢抬头去看宫里的女子。 进来之后便直接跪在地上,将脸埋了下去。 “张太医,皇后方才说,有人往他饭里下毒,可确有此事?”看见来人,太后声音还是带着审问。 张太医没有抬起头来:“确有此事,下毒之人格外凶恶,为了伤害皇后娘娘的凤体,不惜一切手段,竟是将毒物分成三份,分别放置在不同的吃食之中。但凡皇后娘娘吃下其中一种,便会毒发!手段狠毒,其心可诛!” 这说法,和方才在凤鸾宫中截然不同。 第六十三章 骇人听闻 太后的寝宫之中,烧着浓浓的烟熏此刻屋中的气氛,陡然直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般残忍的毒杀,实在耸人听闻。 就连太后也将帕子抬起,捂在自己的面前。 “还有这种事?”她表情肃穆,眉头紧锁到一块。 似乎也没想到,傅窈的宫中,居然遭遇了这种事情。 这么看来,李殣将人做成人彘,甚至都轻了些,要想毒杀皇后,最起码是诛九族。 “我怕,害,怕……”傅窈此时捂着脸,微微地哭出声音。 张太医还在添油加醋:“在皇后娘娘原本的膳食之中,也有一些微量的毒素,不过好在使用的不多娘娘身上虽有不适,但很快便能排出去。” “皇后,你现在身体如何?”太后惊讶完了,这才想起来要好好关心傅窈。 傅窈擦了擦眼泪,跪在那儿摇摇头:“不,没,没事……” 说着说着,居然身体向边上微微倾斜了一些,显然连跪着都跪不好。 她此刻脑子清晰的让人害怕,虽然这些毒素对自己没有太多影响。 可是她现在想的,却是装可怜。 要让太后看出来,她即便嘴上,说着没有事,但身体还是有点受到了影响。 果然太后见了此景,也不敢再让她跪着。 太后连忙说道:“既然皇后身体不适,你就别跪着了。你们都不提醒本宫一下,怎么可以让皇后跪着呢?” 说吧,便让人将傅窈搀扶起来。 傅窈在别人的搀扶下坐在了一旁,随即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她不想哭,但现在她必须得哭。 张太医还在那说道:“皇后娘娘如今身上的余毒没几日便可以清了,只是恐怕会留下一些后遗症。臣敢保证能让皇后身体完全康复。” “张太医无论如何你必须都得将皇后医治好,听明白了吗!”太后一拍桌子,愤怒的说着,随后看向跪着的其他人。 “查给我好好查查清楚这个宫女的来历!若是宫中,每一个人都能随意向别人下毒,往后这宫里便全是死尸!”太后越说越气愤,傅窈却是用眼神偷偷的去看太后。 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后总是不听自己的辩解,就给自己定罪了? 想来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 三言两语过后,太后就将太医打发了,然后去看傅窈。 刚才的确是他说话方式有问题,如今想想确实有几分伤了面前,这位皇后的心。 不过好在皇后是个痴傻之人,绝对不会怪罪到她。 太后语气比刚才温顺不少,看着也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皇后方才委屈你了,本宫以为是你又太过娇蛮,太嫉妒皇上身边的其他人,才做出这种事。” 此话似乎话中有话。 傅窈抬头去看太后,清澈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就让人觉得这样的人很好看穿。 “本宫这几日看了看咱们宫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些,要不在选秀,再挑些人出来。”太后说着说着语气逐渐放慢,到了后面几乎是一字一句在说话。 她不信说的这么慢,眼前这个懵懂无知的傅窈会听不懂。 果然傅窈的脸微微皱起,像是听懂了太后所说的话。 “皇后,你要母仪天下,不要老向市井小民一样的做派。不如再选几位美人,放到宫中,皇后你意下如何?”太后盯着傅窈看。 上回太后想在李殣的身边安排人,却被傅窈赶了出来,这回她直接用母仪天下这么大的帽子,盖到傅窈的头上。 傅窈若是识相,就赶紧将美人带回宫里,再呈现到皇上面前。 “可,皇……皇陵,不,不缺……”傅窈皱着眉,似乎在想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她说出来的话让太后听懵了。 皇陵?她突然提到皇陵干什么? 傅窈咬了咬下唇,嗓音更加大了些:“不,缺……缺太,妃。” 太妃? 太后简直要气晕过去了,她在说的是给皇上身边安排人,怎么到了傅窈嘴里,便是给先帝安排人?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太妃?”太后简直要气晕过去。 傅窈一脸无辜的看着太后。 太后方才说的是先帝宫中有美人无数,太后要学会宽宏大量母仪天下,所以不会计较任何一个送到先帝宫中的美人。 她又说什么宫中人少,皇陵之中人确实不多,还说什么母仪天下。 如今太后才是宫中最矜贵的人,自然是太后在母仪天下。 她身为皇后又没有孩子,怎么算得上母亲呢? 思来想去,傅窈便想明白了,原来是太后觉得先帝实在太过寂寞,想要多找几个太妃填充皇陵。 太后果然是个宽宏大方的人呢! “皇后,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太后怎么也没想到傅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且此刻还用如此懵懂无知的神色看着她,让她觉得格外难受。 这皇后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说出来的话疯疯癫癫,颠三倒四! 先帝都已经死了,他死前那么多妃子还不够吗?什么要往皇陵之中送新的太妃过去,她分明说的是要在这个宫中多添几个妃子! 张嬷嬷也没想到傅窈口出惊人,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太后娘娘,还请恕罪!皇后娘娘只是懵懂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本来太后的心情就不好,听到张嬷嬷说傅窈懵懂无知,顿时觉得火气更大。 她现在终于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将让李殣这个傻子皇后娶进宫来? 每每要想对这皇后做些什么,总会受到阻碍,本以为这是个傻子,现在没想到比傻子还要令人生气。 说了半天太后终于还是说不出来,要让傅窈给李殣身边塞人。 “都下去吧。皇后,既然你身子不适,那接下来几日便好好在空中呆着,不要再出来,省得身体雪上加霜了。” 第六十四章 给先帝加二位太妃 从太后的宫中退出来,傅窈心里是有几分想发笑的。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甚至那些话是故意说出来的,她知道太后想要借她的手,往李殣的身边放人。 傅窈虽傻,但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是心甘情愿往自己夫君身边安排人的。 “娘娘,您刚才说的还真是让太后吃了一惊呢,瞧太后的模样,都快被您气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回到宫中,新柳简直要笑开了花。 本来今日,傅窈被喊过去莫名其妙骂一顿,就已经让新柳很不爽,没想到太后想象的还要无耻。 表面上关心着傅窈,背地里还想给李殣身边安排人。 这是觉得傅窈好欺负吗?幸好傅窈傻乎乎的,当这件事糊弄过去。 离开之前谁都看见太后脸上的颜色,看得出来太后今日是气到了极点。 傅窈也弯起了眉,笑起来的时候,好看的眼睛变得光彩炫耀。 “皇上驾到!” 李殣匆忙地走入凤凰宫中,见到的便是傅窈笑眯眯的坐在那,脸上的表情也比往日生动许多。 若是不张嘴说话,谁都不会想起来,傅窈是个傻子。 “今日在太后那儿,她没有为难你吧?”李殣这么匆忙的赶来,就是以为傅窈受到欺负。 不过看到这个小傻子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李殣的心总算是放到了实处。 只要不被人欺负就好。 傅窈摇了摇头,说着:“太……太后,母,母仪天,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殣匆忙赶来,并不知道在太后宫中发生了什么,现在只好用眼神去询问张嬷嬷和新柳。 “方才太后说,要让皇后多母仪天下,说宫里头人太少了,想要多添点进来。皇后娘娘误以为是太后想在先帝的寝宫中加人。”新柳笑着解释道。 即便是已经回到凤鸾宫中,新柳都无法停下自己想笑的模样。 想到方才太后那一脸震惊却又无法解释的模样,新柳不由得想到一句话,天道好轮回。 往日里都是太后欺负娘娘,如今娘娘都学会反击了。 李殣挑了挑眉,难以相信的去看傅窈:“窈儿,你真当是那样说了?” 傅窈点头,笑着看向李殣:“太,后,心……心胸,宽广。” 确实心胸宽广,先帝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还想着往先帝的皇陵之中填些妃子。 “既然太后这么宽宏大量,这么母仪天下,那朕也应当替太后完成这份心。”李殣淡然的说着。 傅窈有几分不解的去看李殣,似乎没想明白李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等第二日,傅窈就知道李殣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放在宫里那两位美人,被皇上带走了?”正在屋里拿着扇子扇风的敬妃,听到来人的禀报,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 她连忙将扇子放在一旁:“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想往自己身边加人了,皇后愿意吗?” 出去打听消息回来的香梅赶紧说道:“皇帝是将那两位美人分为太妃的,昨日太后说宫中人太少,往日先帝的妃子是很多的。” “先帝都已经死了,还要什么太妃啊!昨日皇后在那胡搅蛮缠胡闹着,怎么如今皇上也跟着一同胡闹!”敬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帝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宫里头突然多出来两位太妃?这算什么事啊。 香梅继续说道:“皇上说这二位美人都是太后亲自挑出来的,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段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既然太后都如此满意,他便不再选别人了,就将这二位美人分为太妃,住进太后的宫里。” 出奇的事情一桩接一桩。 敬妃此刻都已经看不明白,皇上要做些什么。 “你是说那两位太妃,还送进了太后的宫中?”她今日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这等怪事传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脑子进水了呢。 “皇上说太后崇阳一切从简便,上回给皇后建个椒房都被太后训斥一顿,所以今日没有再给两位太妃建造宫殿,两位太妃的规制按照太妃来,但是这些都由太后宫中支账。”香梅越说越说不下去。 敬妃已经彻彻底底听傻了。 这!这算什么事啊? 与此同时凤鸾宫中。 傅窈也听到了这则消息,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李殣居然还真的用了这个法子。 果然,对付太后,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这几日逐渐觉得,自己大脑清晰了些。 往日里在自己脑海之中横隔着的那一层膜,似乎已经开始消散。 无论是说话还是想东西,都能比之前好不少。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师兄这次干的,太大快人心了!”安成月坐在一旁说着。 昨日傅窈走后,安成月也悄咪咪的走开。 当时还听着太后说要往李殣的宫里,再塞几个人,直接绕开皇后做这种事。 估计李殣已经知道太后要做些什么,抢先一步将上次太后带来的两位美人,塞到太妃的行列,再放到太后的面前膈应她。 这无异于向太后宣告,若是太后再想带美人进宫,那便从她的宫中出账,用太妃的形制,将这几位美人放到太后的慈宁宫里。 “干……干的,漂亮!”傅窈也笑眯眯的,觉得此事简直大快人心。 此事没有落到太后身上,太后自然是不懂得什么叫宽宏大量。 恐怕就连太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当上太后了,如今还要像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容忍着先帝身边还有其他女子。 现在的情况恐怕比先帝在时还要难熬一些,毕竟先帝在的时候,宫里的妃子也不可能全都塞进她的宫里。 更不可能从她每月的俸禄之中,支出来一部分给这些太妃们。 一个太妃的吃穿用度,可比一个妃子要高多了。 “嫂子啊,要不我们现在去拜见一下太后,看看太后脸上的表情?”安成月脸上,浮现了几分坏主意。 傅窈本想附和着,但随即摇了摇头:“下,下回……” 如今过去岂不是恰好撞到太后的枪头上? 傅窈才不想这个时候成为太后的出气筒。 “你说的对,我们下次再过去,我倒是想看看太后气成了什么模样。以后应该不会再往师兄的身边加人了。”安成月点了点头说道。 第六十五章 你来执掌亲蚕礼 拿着一把木质长刀,在空气中不断挥舞着,一开始有些杂乱无章。 可慢慢练着,动作就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一套刀法练下来,傅窈身上已经是香汗涔涔。 在一旁一直盯着傅窈看的安成月,顿时鼓掌。 “太厉害了,没想到我昨日才刚教你的刀法,今日你便学会了!整个动作都很对,没有一点疏漏!你若是早日跟着我一同练武,恐怕现在也是个侠女了!”安成月笑眯眯的说着,并且递上一方帕子。 傅窈接过帕子,轻轻擦拭脖子上流下来的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练完刀法之后,浑身上下不仅仅充满了力量。 就连脑子也清醒不少,就像是在一团迷雾之中拨开了帘子。 她试过一个人在房中,用简单的几个词组成一句话,说起话来也比往日清晰多了。 似乎练武真的让她不像那么傻了。 “姐姐……教,教我……厉,害!”傅窈甜甜的笑着。 面对安成月她总能拥有好心情。 想在宫里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实属不易。 而安成月,便是那个能够让傅窈敞开心胸对待的人之一。 “这算得了什么?你是没见过我以前和人比五十的模样,那才叫做厉害呢!”安成月笑着说的。 可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脸红起来,似乎想到一些快要被遗忘的往事。 嘴角微微勾起,似乎这一段往事让她格外高兴。 “安成月你今日为何还在凤鸾宫里?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刚从养心殿回来的李殣看到的便是安成月,对着傅窈脸红嘴角还笑着,而傅窈也同样笑着看着安成月。 诡异的场景,让李殣险些以为自己被小师妹绿了。 看见李殣来了,安成月顿时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让我过来多陪陪嫂子的吗?现在我来的勤快了,你反倒要撵我走?师兄啊,你这样算不算在吃醋啊?” 说着安成月,向傅窈眨了下眼。 吃醋是什么意思? 傅窈没有明白安成月所说的话。 她虽然最近脑子清醒了不少,但却只知道吃饺子的时候要沾醋,可现在李殣没有在吃饺子啊? “好了,安成月你该回去了。”李殣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傅窈拉到自己怀里。 “练的累不累?是不是安成月没把你教好。没关系,朕来教你,朕的刀法比她好多了。”李殣轻声安慰着。 安成月简直要跳起来了。 可以说安成月长的不怎么样,也可以说她脑子缺根筋,但绝对不可以说她的刀法不行。 她苦练这么多年,怎么能说她刀法不行呢! 果然李殣是个记仇的人! 不过,想想李殣现在是皇上当的这么艰辛,安成月还是饶了他一回。 “对了师兄,过几日,便是亲蚕礼,往年都是太后执掌的亲蚕礼,但今年是不是该有所改变了?”安成月试探性的去问李殣。 谁都知道,能执掌亲蚕礼的,便是宫里最有名望,最说得上话的人。 不是太后便是皇后,至于究竟是谁,那就看看谁掌控着宫中的大权。 往年这些都是被太后牢牢的把持在手中。 太后贪念权势,绝不允许别人将自己手中的利益分走一星半点。 放亲蚕礼,这种能够布告全天下招显自己身份的场合,太后绝对不会放过。 本来在笑的李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冷哼一声说道:“太后管的实在太多了些,她宫里还有两位太妃,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举办亲蚕礼,此事自然是由皇后来办。” “我,我?”傅窈也没想到突然间就将亲蚕礼交给自己。 上辈子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傅窈也有想过去亲蚕礼,可她做事总是极为笨拙,被太后骂了几次。 到了后面时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太后都绝不允许他出去,她甚至连宫里都没有走出去过。 等太后死了以后,傅窈才出来举办过亲蚕礼。 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傅窈知道自己一定不会作出不合乎情理的事来,也绝对能够保住皇家的面子。 “窈儿,朕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李殣摸傅窈的头继续说道:“亲蚕礼过后便是春闱,恐怕在亲蚕礼上你要多加委屈些,尽量让太后费些心思。” 傅窈是懂非懂的点点头。 马上便是科举选人的好日子,若是太后还想插手到科举之中,那日后李殣在朝堂之上便更加艰难。 所以李殣想让傅窈分走太后的心思。 这点道理傅窈轻轻一想便想明白了。 春闱如此重要的事,自然是要比春蚕礼还要要紧好几倍。 傅窈点点头:“我,我可……可以!” “好,朕知道你可以,朕一直都相信你。” 李殣抱着傅窈又加紧了几分。 倒是安成月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想要亲亲密密,怎么还当着她的面呢?她现在是个孤家寡人! 有这么欺负单身狗的吗? 似乎察觉到来自安成月死亡般的眼神,李殣这才注意到她还没走。 “你待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还要朕留你下来吃晚膳吗?”李殣瞥了一眼安成月。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就是那个多余的,我打扰到你们两个!”安成月白眼翻的大大的,转身就走。 看见唯一一个围观的群众走了,李殣抱着傅窈又安心了几分,抚摸着她柔顺般的长发。 “你放心,到时候朕会安排好人在你身边,不会让你遭受任何委屈。”李殣的声音轻缓而又温柔。 他怀中的傅窈只觉得自己眼睛也有几分温润,眼泪似乎快要流下来了。 他对我真好,就因为我是皇后吗?在这宫里只有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傅窈心里这样想着,伸出手回抱到李殣的腰间,再用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我,我不……会委,屈!”她声音坚定的说着。 李殣也倾向出声:“是啊,朕的小皇后,你是天底下最富贵的人之一,没有人让你委屈。你再忍忍,到时候等太后不在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她现在,也在慢慢恢复着健康,她能感受得出来,自己的身体没有往日那么羸弱! 两人抱在一起,凤鸾宫中路过的小宫女,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红了脸,不由得感慨。 皇后和皇上的感情可真好啊! 第六十六章 杀了傅窈 “什么?皇帝,你疯了吧?亲蚕礼,你居然让傅氏一个傻子去执掌?”太后听到消息,脸上的表情都差点维持不住。 她慌忙去看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李殣。 李殣并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闭着眼睛片刻,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海不讳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太后娘娘,这毕竟每年的亲蚕礼都应当是皇后举行,原先几年咱们宫里没有皇后,如今宫中有皇后了,自然是由皇后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一串佛珠便直挺挺的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海不讳连忙跪下,头埋在地上。 太后站起身来,走到李殣的面前说道:“本宫执掌亲蚕礼多年,先帝还在的时候,也是本宫亲自去采摘桑叶!凭什么要将此事交给皇后?” 一直闭着眼睛的李殣睁开眼,双眼冷峻,怨种拒人千里之外。 瞳孔颇深,一眼看过去,一不当心恐怕就会卷入深渊之中,等反应过来,便是万劫不复。 “不过是亲蚕礼,这些都是皇后应该做的。太后这几日便在宫中好好休养休养身子。听闻宫中的两个太妃,伺候的不满意?那朕就再带几个人回来。母后可有心仪的人选?”他不冷不热的反问着。 可此话更是让太后气不打一处来。 慈宁宫里的两位闲着的太妃,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李殣随便塞了两个人进来,便说是太妃。 还硬生生从她的吃穿用度之中,拨出来一部分给这二人。 即便是那二人忌惮太后的威名,不敢随意在慈宁宫中翻腾,但他们两人的存在,已经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好的两个美人便这么废了,而且还成为李殣刺向自己的一把刀。 即便面上再怎么慈眉善目,太后也早已忍耐不住。 她正愁要找个借口,好好训斥一番李殣,却没想到李殣今日给了她一个好的借口。 “本宫说了此事本宫来负责,她不过是个黄毛小儿,难以担起重任。”太后闭上眼睛,冷冷的说着。 亲蚕礼,谁执掌亲蚕礼,谁便是这个后宫的掌权人。几日太后能够明显的感觉,那些曾经效忠于自己的人逐渐偏向皇帝。 不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势,恐怕都要被李殣拿走。 这些都是太后不愿意见到的。 “这个皇后可是太后您亲自替朕选的。那时候您不是说傅氏贤良淑德,长相柔美是个极好的,皇后的人选怎么如今等我娶了她,便成了黄毛小儿?”李殣挑了挑眉。 太后此时脸上五彩缤纷,被李殣这番话气的,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慈宁宫中陷入了一番沉寂,李殣也不愿在这继续呆下去,挥挥袖子便是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无月才从帘子后头走出来,将太后扶到一旁的太妃椅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需要我将皇后做了吗?” 如此简单粗暴的话,让太后眼睛一亮,不过随即闭着眼摇摇头:“不行,如今动手太过显眼,更何况傅家背后的实力不容小觑。” 无月点点头:“听您的意思。” 太后闭目养神片刻,这才睁开眼睛:“那个派去傅窈身边的宫女呢?” 她说的便是给傅窈下毒被发现的春桃。 “奴婢想过去杀了春桃,可皇上将人放在必经之路上,无论是谁过去都格外显眼,奴婢也不知道他是否在暗处安排了察子。”无月的声音十分遗憾。 不知道李殣是不是故意的,如此折磨人的手段,用完之后居然还留着一条性命,放在宫中人来人往的位置。 或许是在警告宫里其他想要对傅窈下手的人,或许是想引出在背后指使春桃的人。 无论是哪一点,都让无月无法将人一刀杀死。 更何况春桃的手还没有砍掉。即便说不出话来,她的手还可以写出字,若是共出一个字来恐怕连她也得一起完蛋。 而且人从凤鸾宫中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这番模样。 谁也不知道在凤鸾宫中,春桃到底有没有说出幕后主使人是谁。 太后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这几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有顺心的。 李殣的翅膀硬了,也向她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究竟是谁在皇后的饭菜里下了那么剧烈的药,本宫不是吩咐过千万不可被人发现吗?”太后叹了口气,忍着声音去问无月。 无月也是摇头:“此事奴婢还没有调查出来。奴婢还特意去翻过张太医的病案,里头的确写的明白,皇后的饭食之中被人加入了剧毒。” 这一点就连无月都很疑惑。 太后冷笑一声:“看来是皇帝自作主张,故意让太医对外说,傅窈的饭食之中加入的是剧毒,便是想要看看本宫的反应呢。” 毕竟从十岁开始,李殣便在太后身边长大,他那些小把戏,太后还是猜得出来,也算得上是手把手教出来的皇帝。 还真聪明伶俐,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儿子呢? 太后心里还是有几分惋惜,早知道当初就得想办法杀死小皇帝,也只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让小皇帝一点一点将宫中的权势收了回去。 不过他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会露出马脚来。 “既然皇后伙食之中有人加入了剧毒,不如就按照他们所说的,今夜你便动身。”太后冷冷的看了一眼无月。 无月点头:“是,奴婢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会被人发现。” 夜黑风高,夜晚的风都比往常喧嚣的多,窗外传来稀稀疏疏亦或者是哐当的风声。 傅窈坐在床边,用梳子不停的梳着自己的发尾。 白日里忙着练刀,晚上便抽空在宫中沐浴。 几日下来,傅窈觉得自己身体越发健康,比往日要长强壮不少。 她脑子也清晰了不少,现在还会偷偷在房中藏下几本书。 张嬷嬷和新柳今夜都在外头守着,傅窈百无聊赖地躺下身,盯着面前的床幔,不眨眼睛。 身体一天比一天康复,这些变化傅窈自然是感受得出来,她有些惶恐,莫非她这个傻子,很快就要好了。 正当傅窈想着时,窗外传来一阵动静。 连着练刀傅窈的警惕心比往日强了百倍,顿时坐起身来,手伸向枕头底下的木刀。 第六十七章 有刺客 来人的脚步声音很轻很轻,可傅窈却听得真真切切。 对方的一呼一吸都能被傅窈察觉到,显然对方没有把傅窈看在眼里,还以为皇后又傻又天真。 握着长刀的手紧了几分。 呼吸,呼吸,按照安成月说的方法将自己冷静下来。 傅窈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跳出来了。 脚步逐渐逼近。一只手突然伸进床幔之中,手里似乎拿着一个小瓶子。 “你是谁!”傅窈飞快的说着。 她一点都没有结巴,说话时清晰而又利落。 手的主人似乎愣了一下,傅窈抓住这个机会拿起长刀用刀柄狠狠的砸了下去。 刺客手上拿着的小瓶子,掉在床边,啪嗒一声滚落到地上。 小瓷瓶顿时碎的七零八落,屋子里弥漫起一股难闻的味道。 傅窈一不做二不休,拿起长刀按照安成月所说的法子,大开大合朝对方攻击。 刺客似乎也没想到从皇后的床上,居然跳下来一个披头散发,并且手持长刀之人。 应对时,也有几分慌张。 “娘娘,怎么了!”外头传来新柳的声音。 刺客心头一震,此地不宜久留! 随后她便是装节节败退,翻过窗子便消失不见。 等新柳破门而入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傅窈手中拿着长刀,披头散发的站在窗前。 “娘娘,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新柳慌张的说道。 屋子里弥漫着的气味不是假的,新柳闻着便觉得浑身不舒服,连忙将傅窈拉了出来。 在被拉出来之前,傅窈还知道将长刀带在身上。 此刻正在用宽大的里衣,遮盖住长刀的形状。 “发生什么事!”张嬷嬷也一脸睡意的爬起来。 她如今年纪大了,并不像灵敏快捷,所以来的晚了些。 傅窈脸色苍白,摇摇头,指向屋中:“有,有刺……客!” 她说话时又像往日一样变得结结巴巴,可没有人敢嘲笑她。 张嬷嬷一脸警惕的走入屋中,闻道里头弥漫着的气味,便顿时退了出来。 宫中的侍卫听到动静之后已经快速赶到,此刻已经快速涌入凤鸾宫中,搜寻宫中各个角落。 “发生什么事了?”李殣也被吵醒了,从养心殿中匆忙赶来。 她见到的,便是傅窈坐在偏殿之中,身上裹了个小被子,看着可怜巴巴的。 “回禀皇上,方才娘娘的寝宫之中遭遇了刺客,那刺客不知是何人,估计是想用毒残害皇后娘娘。现在屋中还有那味毒的味道。”张嬷嬷快速说道。 傅窈抱着小被子,整个人都瑟瑟发抖,抓住被子的手也格外用力,能够看见指节发白。 “别怕有我在。”李殣心疼的一把将傅窈拥入怀中,今日实在是太大意了些。 他难得有一日要熬夜批奏折,却没想到傅窈便遭遇到刺杀。 “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李殣轻声询问。 摇了摇头傅窈没有说话,只是浑身上下还在颤抖,显然突然遭遇到刺杀的事,让傅窈格外恐惧。 李殣叹了口气,也只好将被吓坏的小雪兔涌入怀中,轻声安抚着。 即便是在这安慰着傅窈,李殣也早早安排好,其他人将整个凤鸾宫都检查了一遍。 甚至还请来了张太医。 李殣让张太医好好验验,撒在傅窈寝宫之中的毒药,究竟是何物? 不知安慰了多久,傅窈颤抖的身子总算停了下来,一脸茫然的去看李殣,眼中有着无比的单纯。 “没事了。”李殣抚摸着傅窈长长的头发。 她未将头发竖起,今日的刺杀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张太医在外头通报了一声。 此时他并不能进去,因此便在外头,将自己所验出来的东西叙述一遍。 “此物毒性不强,但极为伤人,服用了此毒之人,虽不会立刻死去,但身上会逐渐开始溃烂,不消三个月的功夫,浑身上下都会褪下一层皮,最后沉入昏睡虽有呼吸,但永远无法醒来。” 说道,这就连张太医自己,也深深的吸了口气。 “皇上!究竟是何人想要对皇后娘娘下手!实在太恶毒了些,撒在地上那些毒!足以让娘娘日后再也醒不过来!”张太医在外头大声说道。 整个凤鸾宫顿时间沉静下来。 李殣的脸色格外难看,本来今日凤鸾宫中遭遇了刺杀,现已经让他极为不爽,可如今听到来人如此恶毒,他恨不得将刺杀之人千刀万剐。 “找到人没有!”李殣大声怒吼道。 他的愤怒,整个凤鸾宫都为之一振。 侍卫总管跪在门外:“启禀皇上,刺客恐怕是宫中之人,宫墙附近守备森严,绝不会有人能翻墙出去,恐怕此刻那刺客还在宫中!” “朕自然知道那人还在宫中,如此后院中争权夺利的法子,自然是宫中之人想出来的!”李殣冷哼一声,他现在怒气十足。 傅窈将毯子往自己身上裹得更紧了些,小眼睛中全是害怕。 刚才在李殣的怀中靠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睡眼惺忪,快要睡过去了。 “听朕的旨意现在立刻去查,每个宫中,都要好好查一遍!”李殣大声说道。 可随即他便觉得自己衣角被人拽了拽,低头看去,便看见傅窈正一脸睡意朦胧的看着自己。 傅窈从衣袖之中,再次取出那把长刀,放到李殣面前。 刀上有痕迹,这不是傅窈平日里练习能够练出来的。 “交,交……手,有……伤!”傅窈回想起自己往日说话的方式,一字一句的对李殣说道。 说完之后,还在反复想自己刚才说的这番话,可否有漏洞。 李殣应当没有看出来吧? 李殣顿时听明白了,立刻将长刀拿过来上下端详了片刻。 他有些暗喜:“你是说你与那人交过手?并且他身上还带了点伤?” 傅窈连连点头。 “如此危险的是下次可千万不要做!你的刀法,虽说学的不错,但如今也才刚起步。若是下次再怎么贸然,朕便罚你一天吃不了糖糕!”李殣心里默默的责备自己。 同时李殣心里也有点难过。 每次傅窈发生危机时,自己总不在身边。 仿佛这些危难,都是他带给她的一样。 可他只希望,傅窈能够健健康康的一切安好。 第六十八章 她的床上有个人 皇宫之中的所有人都在今夜被吵醒,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个个都被盘问了一番。 就连安贵人和王贵人也同样不能幸免。 安成月深夜被人喊起来倒是没有脾气,冷眼看着在自己宫中翻来翻去的侍卫们。 “宫里发生什么事?”安成月打着哈欠问道。 这几个侍卫,几乎要将她的宫殿翻出天了。还好安成月,平日里不注重这些,任由他们翻来翻去。 翻了一圈后,侍卫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这支小队的头领走上前,来对安成月一拜:“小主今日皇后娘娘在凤鸾宫中遇刺,现在满宫上下都在寻找刺客的踪迹,若是娘娘知道些什么,还请娘娘与我分说。” 安成月刚刚还在打着的哈欠,顿时停下,双眼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头领:“你说什么?” 是她今天晚上没睡醒吗?还是说现在在做梦? 傅窈竟然遭遇了刺杀?那李殣今天晚上岂不是要疯了? 没想到那个场景,安成月不由得还打了个哆嗦。 似乎已经看到尸山血海了。 “那那人是谁,你们知道吗?”安成月继续问道。 侍卫头领摇了摇头:“说是知道,也不用一个一个宫搜过去了。如今只是推测那人还在宫中,有可能本就是宫里人。” “原来是这样。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今夜辛苦你们了。”安成月点了点头。 当了几个月的妃子,浑身上下这股气势还是有的。 安成月的宫中没有发现东西,这几人自然是客客气气的便离开。 搜查的人很快便来到慈宁宫前,看见宫外站着的侍卫们,太后脸色一沉。 “本宫素来浅眠,若是有人跑到本宫殿里,本宫自然会知道。何必继续查?”太后冷哼一声说道。 站在宫门外的,是李殣亲自提拔上来的侍卫头领。 往日他见到太后也会恭恭敬敬的喊着,但今日,李殣还特意吩咐过他,一定要多查查太后宫中和敬妃宫中。 “启禀太后娘娘此事关系到皇后娘娘,皇上命臣要彻查宫中,哪里都不放过。”侍卫头领本就长着一张憨厚的脸,现在说出话来更是掷地有声。 太后站在宫门内,冷眼看着侍卫头领:“大胆,如今在这宫中本宫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了吗?莫非你们个个,都不愿再听本宫所说的话?” 慈宁宫外陷入了僵局。 太后此时心中也格外恼火。 她本来盼着无月出去一趟,却没想到招来这么多人,原本无月便是个聪明伶俐的,可今日却捅了如此大的篓子,还要让她来,将此事一一摆平。 若非如此,也绝不会在这拦着不让侍卫进去。 头领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太后,越是往后拖越是危险,若是此人还想对宫中其他人下手,便没有皇后娘娘那般幸运了。” “大胆!给我拖出去!竟敢在此顶撞本宫!”太后威严尚在,只是没有人过来带走头领。 “太后娘娘,您消消气,既然这位大人想要进去瞧瞧,让他进去吧。”无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无月已经回来,并且还如此大方的站在一旁,太后便知道她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即便是这帮人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此,太后这才放心的退在一旁,愣着脸看向大内侍卫们:“查吧。” “多谢娘娘体谅!” 这番搜查自然是查不出任何问题,没有人会发现站在太后身边的丫鬟,手上有一道深深的淤青。 等侍卫全都离开后,太后冷眼看了一眼无月,走入寝宫之中。 刚一进门,无月便冷着脸跪在了地上:“无月这次办事不力,还请娘娘责罚。” “你武功高强,让你办的事从来没有失手过,为何今日居然会被抓了个正着?”太后没有怪罪无月,而是坐在了一旁,有些不解的问道。 今日示威既然没有查到无月,便说明此事已经过去。 可是没想到往日里杀人如麻的无月,今日居然会失手。 提到这个无月也格外纳闷。 “皇后娘娘的寝宫之中还有一个人。”她想了想,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刚才我入内时,正要下药,里头便有一个人惊呼,那人口齿清晰,说话极快,绝不是皇后的说话方式。更何况那人手持长刀,虽是木头做的,却招招有力,像是个习武之人。”无月皱着眉头,想着自己此次失手。 “习武之人?你说皇后偷情,在凤鸾宫中与人苟且?”太后说出来时也觉得荒谬。 无月怎么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说出这一点,连连摇头:“并不是。那人说话声音还有身形,皆是个女子。” 女子? 太后陷入了沉思。 在这宫中,侍卫,还有那些太监们,会武的数不胜数。基本上都会一招一式。 但是会武的女子,便少之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拳脚功夫,上不了台面。 “为何这么晚,还有女子待在皇后的寝宫之中?”太后眯起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月素来与太后心意相通,此时也猜到了太后在想什么,却反问道:“您的意思是?” 太后冷哼一声:“要么就是皇后这小丫头,骗子一直以来都在装疯卖傻,蒙骗过了我们所有人。要么,她床帏之中便藏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番话说的,就连无月都没有想清楚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人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不是很正常吗?在宫外有不少姐妹都会同被而眠。 更有手帕交也喜欢在一起,相拥而眠。 这有什么稀奇的事? 太后却不以为然。 “无月,在这宫中,你觉得武功胜过你的有多少人?”太后问道。 “没几个人,我的武功,即便是男子也不一定比得过。”无月骄傲的说着。 她有骄傲的资本,在这宫中,无月甚至可以横行霸道。 太后点了点头,认可无月的本事,却随后问到:“你可有和安贵人交手过?” “你的意思是方才在皇后床上的,恐怕是安贵人?”无月眉头微皱,“我倒是没有与安贵人交过手。不过我可以找机会与她比试,真的是安贵人,一交手我便能认出来。” 第六十九章 给你一个惊喜 傅窈被刺杀的是似乎被压了下来。 搜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搜到那个藏在深处之人。 李殣很愧疚,在凤鸾宫的附近又多安排了一轮侍卫。 只是这几日中,并未再出现第二个人,过来刺杀傅窈。 翌日,阳光明媚,李殣今日早早下床,身上穿着一身华贵的朝服,匆忙的感到凤鸾宫中。 他甚至是走过来的,肩撵都没有用,华盖追着李殣跑了一路。 海不讳更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上了年纪,体力哪有像李殣这般好的? 赶到凤鸾宫,李殣便立刻停下了脚步。 正巧在外头倒水的张嬷嬷看李殣出现,赶忙下跪。 “皇上,您怎么这么快就下朝了?”张嬷嬷说着正要往里头通报。 李殣摇摇头:“别让她知道。” 李殣提起自己的朝服,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此时傅窈正在房中梳妆,一边是金凤钗,一边是东珠,两个都挺喜欢,实在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娘娘,依奴婢看,这两个都一起用上,您长得这么好看,这些发簪,都是衬托您的美。”新柳在一旁出着主意。 傅窈脸上羞涩一笑,却还是将太惹眼的金凤钗放到了一旁,把东珠递给新柳:“这,用这……” 然后低下头,等新柳给自己带上发簪。 新柳接过了东珠,刚要动手,边上就有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手将发簪拔走。 这情形,新柳还不明白吗? 当即麻利的退到一旁,蹑手蹑脚的走到屋外,和气喘吁吁的海不讳站在了一块。 李殣摸着手中的发簪,轻轻地戴傅窈的头上。 “啊!”傅窈只感觉自己头皮一痛,连忙护住了脑袋,瞪圆的眼睛转头去看新柳,却看到李殣站在身后。 “朕,朕不是故意的……”李殣顿时慌了神,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了傅窈的头皮。 所幸发簪并不锋利,并没有刺破傅窈的头皮。 傅窈的眼圈顿时红了,气鼓鼓地将头上的东珠发簪取下,走到屋外递给新柳。 “娘娘,奴婢来吧。”新柳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接过发簪后,轻轻的戴在傅窈的头上。 这下发簪稳稳当当的固定在傅窈的头发上,看起来俏皮极了。 这东珠不愧是宫中最华贵的东西,硕大的一颗珠子,看起来明晃晃的。 李殣微微咳嗽了一声:“窈儿,过来。” 刚才把自己弄痛了,还想让自己过去! 这人真的太坏了! 傅窈心里气鼓鼓的想着。 “朕要给你看个好东西。”李殣轻笑着看向傅窈。 好东西? 傅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顾刚刚被李殣弄痛了,提起裙摆便走到李殣的身边,抬头去看李殣,眼里闪着光。 抬起手,将宽宏的大手遮盖在傅窈的眼前,另一只手推向傅窈的后背。 “来小心,抬脚……右拐,再往左边……有个阶梯。” 傅窈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够听李殣的声音,小心着脚下。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自己的耳旁,傅窈觉得自己的耳朵热热的。 李殣真是太坏了!故意在她耳边说话,害得她耳朵都红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李殣突然放下手。 黑暗的双眼顿时间捡到了光明,而一股喷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傅窈诧异的睁开双眼:原本应当半个月后才布置好的椒房,已经完工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明日便是亲蚕礼,今日朕就给你这个惊喜。”李殣摸着傅窈的头,小声的说着。 他今日如此匆忙下朝,就是怕傅窈发现椒房已经布置好了。 还好傅窈这个小懒猫,早上总会多睡一会儿,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她出房门前,到达了凤鸾宫。 “香……喜,喜欢!”傅窈发自内心觉得喜欢。 整个房间都是香香的,再也不用很多香料熏屋子! 太棒了!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要做一个椒房呢? 傅窈脑中晕乎乎的想着。 房间里的味道太浓郁,让她一瞬间被喜悦冲击,开心的无以言表。 开心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呢? 傅窈想了想转过身,突然用手搭在李殣脖子后面,随后踮起脚跟向上吻去。 咦,怎么够不着? 傅窈有些疑惑,手上一用力将李殣的头往下一压,软软的双唇顿时间,按在了李殣的双唇上。 “窈儿,你!”李殣震惊的说着。 虽然两人之间亲密的动作多了,可李殣如今还是不习惯傅窈突如其来的惊喜。 眨了眨眼睛,除非吃得少了? 傅窈想了想又吃了李殣一嘴。 这下李殣实在按捺不住,直接将傅窈拦腰抱起,将人放到床上,自己附身上去,然后便是唇齿间的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李殣才松开,眼圈猩红,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他看向傅窈,却发现傅窈呆呆地看着床幔。 “怎么样,你没有不舒服啊?”李殣连忙将倒在床上,还没有起来的傅窈扶起,贴心的问道。 傅窈摇了摇头,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他平时喜欢吃甜的香的东西,但好像李殣的嘴也挺不错的,可惜了,他的嘴又不能吃下去。 吃了之后李殣没有嘴,那可怎么办? 就像是一个香香软软的糕点放在面前,只能看着闻或者舔两口,却不能直接吃下去。 这对傅窈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呀。 一阵缠绵过后,两人便在香香的房间中聊起天来。 大多数时候都是李殣在说,傅窈在听,时不时接两句话,却格外让李殣舒坦。 第二日,便是亲蚕礼。 今日是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就连时辰都规划的极好。 采桑的地点在京城之外,就连蚕坛都已经搭建好,就等着傅窈的到来。 “娘娘,您不要慌张,到了祭坛上,您采两片桑叶,看京中的命妇采摘桑叶,最后进行跪拜就好了。”在去蚕坛的路上,张嬷嬷小心翼翼的将需要做的事,一一举例出来。 傅窈轻轻点点头,今日她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 不是今日是最看重礼仪的时刻,要让所有百姓都看到皇后的母仪大方。 今天是绝不可以出岔子的时刻。 傅窈深吸了一口气,点头。 嘶!脖子好痛! 第七十章 安贵人请回吧 皇后的凤驾,很快便来到郊外的祭坛处。 不用拨开帘子,傅窈都知道外头坐了不少人。 张嬷嬷此刻也极为紧张,这是傅窈第一次参加亲蚕礼。 太后原本是要来的,却因为无法主持,便直接告病。 可即便如此,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皇后,一定会有人想从中挑刺。 “见过皇后娘娘。”国师远远的便走了过来。 他是一个白发白胡的老人,手中拿着一抹浮尘,看上去飘飘欲仙,仙风道骨。 傅窈颔首,没有说话。 她今天妆容清雅,身上的衣裳也格外青葱。 临出发前,李殣告诉她,今日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皇后娘娘请。”国师说着领着傅窈往前走。 整个祭坛仪式下来都平安无事,傅窈当着众命妇的面,一步一步从蚕坛上走下。 每一步脚步都格外稳健,每走一步便让满京城的命妇,都高看一眼。 等走到桑叶之中,傅窈伸出手摘下两片桑叶。 “礼成!”国师高声地喊着。 剩下的,便是等命妇们各自采摘完桑叶后,回到宫中。 坐在马车上,傅窈一脸紧张。 “我……没,没有……丢……丢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出发前傅窈听到有不少宫女,再说这回皇后会不会在祭坛上丢人,因此一完成祭坛上的礼仪后,迫不及待的问张嬷嬷。 张嬷嬷含着笑:“娘娘,您是一宫之主,是天下的母亲,又有谁会觉得你丢人呢?就算做错了什么,那些命妇,也应当是争相效仿,而绝不会嘲笑你的。” 这话一出,傅窈似乎感到了安慰。 她今天,绝对没有做出出丑的事! 等回到宫中,一处原本就用来祭祀的院子,今日便用来做亲蚕礼的最后一步。 最前排,有一个最靠前的跪垫,其后有两个稍稍靠后的跪垫。 傅窈跪在上首,其他命妇们便按照原本安排好的座次,一一跪下,将今日自己采摘好的桑叶放在面前,做最后的跪拜。 安成月原本跟在傅窈的身后,一路护送者,一直看着旁人有没有动作。 看傅窈跪下了,才在下席处寻了一个位置。 回到了宫中,太后自然是要出面,不过此时她跪在傅窈的右手边。 眼明人都看得出如今太后的座次,低了傅窈一等。 有不少知道各种原由的命妇,互相交换着眼神,看来这宫里的天终究还是要变了。 “好了,诸位将采摘好的桑叶,放在一起。”张嬷嬷辛劳的说着。 如今傅窈是主事者,张嬷嬷这个身边德高望重的老人,自然也要承担起责任。 宫里头嬷嬷宫女的地位,都要看你跟的人是谁。 海不讳这个跟在李殣身边的人,自然是第一位的,而第二位,便是跟在宠妃或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嬷嬷。 如今皇上最宠的便是皇后,那张嬷嬷的身份自然也是高高在上。 没有哪位命妇敢顶撞张嬷嬷,便各自将自己采摘好的桑叶放到盘中。 最后,由皇后带着,磕三个头,今日的亲蚕礼,便算结束了。 “今日亲蚕礼结束了,诸位便留在宫中吃个晚席再回去。”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太后总算能说话了。 举办不了亲蚕礼,她还能在宫中举办宴席,告诉京城之中的命妇,到底是谁,才是宫里的第一位。 傅窈看向太后,有些不解。 这么多命妇,到底有多少张嘴啊? 太后不是总说要勤俭节约吗?这么多张嘴,今日不知道要吃掉多少东西。 吃掉东西的钱,不还是李殣来出吗? 不过这些话傅窈并没有说出来。 太后本就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太后。 她早就知道了,太后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 如今看来果然坏的很! “娘娘,你且忍耐一下,如今太后还是在宫中说得上话的。”安成月在傅窈身后小声的说着,警惕的声色看向四周。 自从傅窈房中遭人刺杀过后,安成月每次和傅窈同时出现时,都要时不时观察周围的环境,生怕突然跳出来一个人想要刺杀傅窈。 今日这么多人,虽然都是朝廷命妇,那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个是刺客假扮的? 她绝不会让傅窈在她面前出问题! 两人一同往前走,却被敬妃拦住。 “安贵人,你如今倒是攀上皇后了,往日里不是同我一同来往的吗?怎么瞧不上我了?”敬妃拉高声音说道。 打量的神色在安成月的身上不断看着,随后嗤之以鼻:“皇后,你怎么不给你身边的人换一身衣裳呀,你看贵人这身衣上穿的都快破了。” 安成月皱起眉头,不过随即舒展开:“敬妃娘娘,我们同是宫中侍奉皇上和皇后的,你往日不是说我们是姐妹二人吗?如今为何又说是攀附上皇后呢?我们不都应该侍奉皇后吗?” 敬妃的脸,肉眼可见的团成了一团。 之前为了拉拢安成月,敬妃经常说他们二人是在皇上和皇后手底下讨生活,两个人地位是一样的。 可如今,安成月竟然拿这样的话来堵自己,敬妃气的都快跳脚了。 傅窈有些奇怪地去看敬妃,问道:“你,你想……要新……新衣?” 敬妃今日穿着的衣裳,傅窈也见她穿过好几次。 如今拿这样的话来说安成月,难道敬妃也是想换一身衣裳,所以过来搭话的。 果然不能和傻子计较!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呀?她堂堂一个敬妃,难道还换不起一身衣裳吗? 敬妃气的直咬牙,正要开口讽刺几句,就看到太后身边的宫女无月走了过来。 “无月,你是来找本宫的嘛?你过去告诉太后一声,说本宫马上过去。”敬妃得意的说着。 说完还特意扬起下巴去看傅窈。 怎么样,本宫可是有太后撑腰的呢!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傅窈压根并不明白敬妃在得意些什么。 无月却是摇摇头:“太后说了,有些事要和皇后娘娘说,敬妃您稍后再进去。” “凭什么让她进去不让我进去!”敬妃差点跳脚,说完之后整个脸都搭了下来,直接甩帕子走人。 看着敬妃走后,无月便想带傅窈去见太后,却被安成月拦了下来。 “那我也过去吧。”安成月淡淡的说着。 无月冷着脸:“太后说了,只见皇后娘娘一人。安贵人还是请回吧。” 第七十一章 皇后娘娘摔倒了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无月和安成月之间似乎有别样的东西。 视线交叉的那一刹那,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傅窈有些局错的去拉安成月的手:“一,一起……” 可无月却是坚定的摇头,冷着脸说道:“太后娘娘只让您过去。皇后不要为难奴婢一个小小的宫女。” 她坚定的模样告诉傅窈,这件事没商量。 即便是安成月不服也没有办法商量。 在宫中,傅窈是天下人的母亲,而太后更是凌驾在傅窈的头上。 孝这个字,使永远无法挣脱开的枷锁 “好,本宫不进去本宫在外头看着总可以吧?”安成月见傅窈的模样,有些心疼只好退让一步。 可即便退让到这个地步,无月还是不同意:“还是请安贵人在此处候着或是先去用膳。莫非安贵人觉得太后会害了皇后娘娘吗?”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看向安成月时有着几分试探。 两人都会武,安成月一看无月的样子,便明白这人实力不低。 此刻安成月,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今日之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现在安成月的身份,根本不容许她直接将傅窈带走。 毕竟宫里太后还在死死的盯着二人。 而这个无月也更是虎视眈眈。 如果此时安成月出手,很多事都要暴露了。 可她不愿意现在就暴露。 她答应过师兄,一定要好好保护傅窈的。 “那,我……我去。”傅窈对无月说道。 安成月瞪圆了眼:“你要一个人过去吗?若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太后宫中是最安全的地方,莫非安贵人觉得,那日在凤鸾宫中行刺的人,便在太后的宫里吗?”无月肆无忌惮的说着。 她这番目中无人的模样,压根不像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反倒是像一个主子。 “行,既然无月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拉着皇后娘娘不放。只是我宫中还有一些事缺人手,希望明日无月姑娘能过来搭把手。”安成月淡淡的说着。 她将原本的杀气都收敛的极好。 无月,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眼看着傅窈跟着无月走了,安成月总觉得忐忑不安,此刻也不急着去宴席上,而是直接跑去养心殿找李殣。 而另一边,傅窈忐忑不安的跟着无月往前走,一路上能遇到不少宫女们。 看着熟悉的围墙,傅窈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或许太后只是想见见她。 太后今日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走着走着,傅窈便一脚踩进了太后的慈宁宫中。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慈宁宫的地面格外滑腻,走起路来,时不时站不稳。 “太后,奴婢将皇后娘娘带过来了。”无月冷酷的说着,说完之后便退到太后的身后。 傅窈给太后行了一个礼,最后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太后。 对着傅窈时常年不笑的脸上,今日难得浮现出一个慈祥的笑来。 太后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傅窈的手,脸上笑得格外和蔼可亲。 “皇后,前段时日是本宫错怪你了,今日本宫向你道歉。晚上这个宴席便是替你准备的,若是宫中两位不合,传出去会让人笑话。因此本宫将你换来,我俩一同出去,好让外人们打消了念头。”太后慈祥的说着。 原来是为了这样。 把她急急忙忙的喊到慈宁宫来,再一同出去。 听着是费劲了些,可傅窈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 在去宴席厅时,傅窈一路踩在宫砖上,亦步亦趋的跟在太后的身后。 不知是不是前几日才下过雨,地面格外湿滑,走路时傅窈总要小心一些,身子时不时还会向边上倾斜。 还好一直跟着的新柳几次三番伸出援手,不然真的是要在太后面前摔倒,让太后看见笑话。 “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站在宴厅外的嬷嬷高喊着。 太后拉着傅窈的手往里走,走进之后再将手放开。 “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命妇们立刻跪了一地,起身高喊着。 “都起来吧。”太后抬了抬手,让在场的诸位都站了起来,“今日给你们准备午膳,尽情的用吧。” 有了太后的旨意,众人回到自己席位上,对着美味佳肴开始下手。 有好菜自然不会少了好酒,虽说在场的都是命妇,但是谁又规定只有男子能喝酒呢? 酒过三巡,不少人已经喝的晕乎乎的,此刻天色尚早,众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块,纷纷交谈起来。 吃饭时傅窈总是极为认真,因此没有与他人喝酒,而是认真的吃着眼前的餐。 傅窈吃完午膳,一眼看去,看见几个相熟之人,便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她正走过去,想要与其中一人打招呼,却脚底一滑,滑倒在了一旁的花坛中。 随后她只听得嗡的一声,脑子直接撞到了一块石头上。 “糟了,皇后娘娘摔倒了!”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有不少人朝着傅窈这跑了过来,最中间一圈的人,更是想将傅窈扶起。 傅窈此刻头疼欲裂,分不清眼前是真还是假,所有人的身子都开始变得倾斜,一会儿这个模样,一会儿那个模样。 众人的声音,也从近到远,再从远到近。反复几次,傅窈直接闭上眼晕了过去。 这下是真的晕了! “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居然趁着人多,对皇后下手?” 得到消息的李殣匆忙赶来,脸上带着怒气冲进了宴厅。 朝中命妇全都跪在地上,谁都不敢抬头。 方才混乱发生时人实在太多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推的。 即便是自己推的,也不会有人傻到这个时候说出来。 李殣此刻更关心的是傅窈的安危,他快步走入内房中。 傅窈已被人安置好,小巧的脸上眉头紧锁,一旁的张太医,正满头大汗替傅窈扎针。 “她怎么样了!”李殣冷着脸问道。 此刻他浑身上下充满着冰凝,似乎稍不留神,就能将人杀死。 张太医扎完所有针后,拿起一旁的布擦了擦额头。 “还好,皇后这次摔倒,头没有摔到要紧的位置。只是很奇怪,皇后的脑中有一处藏得极深的淤青,且那个淤青存在了多年,鼓起来一个包。方才摔倒时,那处鼓包,突然间散了。” 第七十二章 清醒 “那皇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李殣冷冷的问道。 张太医面色凝重,想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只是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应当是醒得过来,只是……” 也不知先前替傅窈诊断之人,到底是为何没有查出傅窈头上有鼓包。 鼓包的位置,压迫着傅窈的头,若非今日被发现,恐怕日后会越来越大,终有一日会让傅窈失去视觉。 只能说还好发现的早。 但是如今那处鼓包破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 李殣的手抓着桃木椅子,手上微微用力,椅子把手立刻碎成两半。 “张太医,你是宫中医术最高明的,朕命令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医治好皇后!不然,提头来见!”李殣呵斥着。 张太医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鬓角处全是汗。 伴君如伴虎,前几日还可以眉开眼笑,今日便可以对你呵斥相向。 这便是天子,天子的威严,谁都不敢触碰。 “臣一定尽心尽力医治好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交代完张太医,李殣转头去看跪在一旁的侍卫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怒斥一声。 这些侍卫们都将头低的很低,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皇后娘娘出事,所有人都难逃其责。 现在只能祈祷皇后娘娘尽快清醒过来,不然皇上恐怕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但此时心里最难受的,当属皇上。 他才在心中决定一定要好好护着傅窈,亲蚕礼上绝不会出事。 可谁能想到,现实居然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原本好端端的傅窈,如今正躺在里头。 都怪我,我要是护着她,绝不会出这样的事! 李殣眼中的阴鸷挥之不去。 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他逆鳞,个个低着头。 只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呻吟声,李殣立刻站起身来。 那是傅窈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李殣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房中,去看缓缓睁开眼睛的傅窈。 “窈儿,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你头疼吗?”李殣迫不及待的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刚才的那些杀戮与血腥,似乎一瞬间。 他的温情,只对傅窈奏效。 傅窈躺在床上,摸着脑袋,总觉得此刻头格外昏沉,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她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她险些问这人是谁。 不过潜意识中的记忆再次浮现出来。 想起来了,这便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皇上。 两辈子的夫妻啊。 脑海中那一层雾蒙蒙的东西,似乎在摔了一跤之后,轻而易举的破碎,与原本应当连接在一起的东西重新交接。 记忆的瞬间回笼,傅窈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怎么了?不记得我了吗?”李殣对傅窈焦急的问道。 情急之下,他连称呼都乱了。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人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人看着好好的,但醒来之后却忘了一切的东西。 若是傅窈也失忆了,那可怎么办?莫非他还要从头开始对她好吗? “是,皇,皇上……”因为感觉自己脑子恢复了,可如今说出来的话却还是磕磕绊绊。 说完之后,她心中有几分忐忑,李殣会不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往日里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自己都觉得用这么费劲的方式说话,听着的人都觉得说话的人是傻子。 傅窈心中暗暗的想道。 李殣阴郁的脸,顿时拨开浓雾见晴天。 他喜笑颜开地看着傅窈:“原来窈儿还记得我,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这是什么问题?回答不出来就真的要成傻子了吧! 就算她真的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谁呀! “傅……傅,窈。”傅窈轻声说着。 在一旁一直跪着的张太医,总算是将自己提着的心缓缓的放了下去。 还好还好,如今皇后只是磕到有点伤,无论是性命还是记忆,都会出现差错。 今天也是脑袋还长在肩上的一天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殣叹了口气。 他将床上的被子往傅窈身上拉了拉,再将她放在外一直用来诊脉的手放进被中。 随即李殣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窈儿,你还记得今日是谁,将你推倒在花坛中的吗?” 这? 傅窈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她脑子还是混乱的时刻,即便是因为药物脑海有几分清明,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思维敏捷想得快。 她先是同太后从慈宁宫走过来,到了宴厅时太后宣布午膳,开始里头的人正吃得尽欢,互相之间还在喝酒。 可傅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自己出事时身边有谁。 李殣神色又阴暗了几分,朝外喊着:“海不讳!” “奴才在!”海不讳立刻从外头走了进来,进门便跪在地上。 “查了吗?”李殣的声音冰冷,面对外人时他的语气总不会好。 只有对傅窈说话才会温柔,低声言语。 海不讳低着头说道:“查了,今日到场的命腹众多,方才在皇后娘娘身后的有近十人,此时这十人还在宴厅中等候着皇上的审问,其他人皆以送出宫外。” “十人?”李殣眉头紧锁。 这种事谁都不会跳出来自己承认,而且当时十分动乱,互相之间也不一定看到是谁出的手。 海不讳也是极为担忧,刚才在外头将这近十人留下来,已然费了不少口舌。 而且还不能将这些命妇在宫中关的时间太长了,毕竟她们的身后都是在朝为官的文官或者将军们。 若是官员发现自己的妻子还在宫中未曾回来,恐怕便会对皇上不满。 这样一来朝纲不正啊! “窈儿你可还有印象?”李殣去看正乖巧,躲在被窝里看着自己的傅窈。 她现在很乖,比往日活蹦乱跳时还要乖不少。 躲在被窝里看着李殣,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赶紧移开眼睛。 她像个小兔子一样受到了惊吓。 “别害怕,告诉朕,朕替你将的人找出来。”李殣还以为傅窈是害怕幕后之人。 可傅窈心里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她现在已经恢复,脑子已经好了,到底要不要告诉李殣,她现在是个正常人了? 第七十三章 滑石粉 想来想去,傅窈还是决定先维持现状。 “发什么呆?问你半天怎么还不说话?莫非还是哪里不舒服?”李殣刚刚才舒展开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 他伸出手,去摸傅窈的头,想要看看那一处肿包在何处。 傅窈赶紧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按压住李殣的手。 “怎么了?”李殣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看向傅窈时眼中有着十足的深情,还有十足的担忧。 “我……”傅窈刚想说别碰那里疼,想起自己不应该说出如此完整的话来。 捏了半天还是继续说道:“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影响说完这个字时,他眼里泛起了泪花,本就圆润可爱的眼睛,现在多了一层雾。 李殣赶紧收回手,转头去喊张太医:“张太医怎么回事?皇后还在喊疼!” 张太医叫苦不迭。 皇后娘娘摔倒在地,头还磕到了花坛中的石头上,能不疼吗? 他虽然妙手回春,但他又不是灵丹妙药,能够让傅窈马上不疼的! 若真有这样的人,他这个太医也不必当了,直接辞官回家去当个闲散的游医得了! 不过在皇上面前他也不敢多说:“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虽说醒过来,但还需要一段时日修养。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让娘娘恢复如常。” 这番模棱两可的话,倒是让李殣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吧,今日皇后便在这就寝,明日再回凤鸾宫。”李殣说完去看傅窈,傅窈慌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可是在李殣的眼中,却是这只小兔子实在痛得厉害,好不容易与自己撒完娇,终于体力不支沉睡了过去。 还真当是可爱。 他看向傅窈时,眼中带着几分深情用手抚摸着傅窈滑腻如脂的脸蛋。 “好好睡吧,朕一定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说完他便转身去另一个屋子,而此时安成月正在房中焦急的等待着,看着李殣来了,这才迎过来。 “嫂子怎么样了?”安成月脸色苍白。 李殣在一旁坐下,脸上是抹不开的怒意。 李殣叹了口气:“她没什么事,就是头还有些痛。依你看今日之事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安成月不敢坐下,此刻确实冷静的分析:“依我看是有人故意为之,今日再去吃午膳之前,太后曾将嫂子喊去慈宁宫,回来之后,看着没什么异常,但我总觉得有些怪异。” 哪里有问题,安成月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 “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是何处有问题。”李殣迫切的看着安成月。 师兄妹二人素来有默契,此时李殣焦急,安成月同样也心情迫切。 她恨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在傅窈的身边,为何当时没有坚持一下,阻挠太后将傅窈带走。 想问题时,安成月喜欢在屋中来回踱步,此刻在狭小的屋子来回走动。 眼看着安成月走来走去却不说话,李殣头都要痛了。 片刻之后,安成月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想起来了,嫂子回来之后走路时格外不稳,我还以为是宫中太过潮湿,地面湿滑,可如今想起来,恐怕问题便出在这里。”安成月眉头紧锁。 李殣也听出其中的问题所在,立刻走出屋子唤来海不讳。 “去将皇后的鞋取出来,看看鞋底下有没有沾什么东西。”李殣吩咐道。 海不讳今日快要忙疯了,虽不知道李殣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跑到傅窈床边,快速将放在地上的鞋取了过来。 还没有等他将鞋子递给李殣,便被安成月一把抢了过去。 安成月可不管什么君臣什么礼仪,直接拿着鞋看。 今日为了亲蚕礼,傅窈穿着的是一双金凤腾瑞鞋行,上面的凤凰和祥云都画得栩栩如生,就连斜面都是用金丝一丝一丝构成的。 鞋面上看着没什么区别,这可是绣坊女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若是真有问题,恐怕在亲蚕礼上便能发现。 是鞋面上没有问题就不代表鞋底有问题,安成月翻过鞋,去看鞋底。 这即便发现了不对。 “师兄,你看这上面沾了不少滑石粉。这些滑石粉已经被粘掉不少,还是有很多粘在了嫂子的鞋底。这些粉末本就滑腻,若是走在道上,一不留神便会滑倒。”安成月面凝重。 安成月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用这么大胆的手段来陷害傅窈。 此时太后嫌疑是最大的。 太后无端将傅窈喊去慈宁宫中,如今出了事又是第一个回慈宁宫的 表面看着是太后不想管事,但实际上会不会是太后故意做了这局,出事之后心虚地离开? 安成月对太后这个人素来不喜,如今怀疑更甚。 “可是方才围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子们,没有太后娘娘呀。”海不讳苦着脸说道。 今天的事真和太后扯不开关系。 只是想想,自从李殣登基之后,似乎太后的身影,一直穿梭在朝堂和后院之中。 若说是太后干的,也情有可原,毕竟太后当了这么多年的中宫之主,垂帘听政也有很长一段时日 如今让太后退居到慈宁宫中,吃斋念佛,似乎也是为难了她这个全是充满渴望的女子。 只是太后为何做出如此冒险的事来? “既然与太后有关,便更要一查到底。一定要查出来,让那些簇拥太后的人好好看看,他们簇拥的人究竟是怎么一个卑鄙的女子。”李殣沉着脸。 这么多年了,他从一个小小的被扶持的少年,到如今的天子。 太后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将手中那些权力交出来,可明明他才是天下之主。 她就那么贪恋权势吗? 傅窈今日留在此,李殣也不敢将傅窈一人放在这,他也同样留了下来。 至于安成月,则是有些恍惚地走回自己的宫中,一路上都在想今日之事。 “皇上,皇后,太后……”她嘴里轻声念叨着。 路过的人,都听不清安成月在说什么? 回宫的路上,安成月不用看都知道回去的路,正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阴影。 安成月要抬头,光是看着对方的衣摆便是个宫女。 在这宫里见人还得行礼,既然是宫女便可以直接让开。 第七十四章 不是安成月 安成月懒洋洋的说道:“让开,本宫是安贵人。” 不过说来还真是可笑,堂堂一个贵人,出门只有一个人,连个宫女都不带,自己走着看起来孤单急了。 本以为自己说完亮出身份之后,对方便会识趣的让开,可没想到对方往前走了一步。 “找的就是你!”沙哑的声音传来。 安成月越猛的抬头,眼前之人面上正蒙着一块黑布,头上也包着头巾,只露出一对眼睛来。 此时对方眼中满满的是杀气,猛的一把匕首出现在安成月的面前。 多年的习武经验,让安成月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什么人竟敢在皇宫禁地放肆!”安成月冷着脸,快速的响应着。 她身上未带任何武器,此时面对一个咄咄逼人的带着匕首的歹人,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对方节节逼近,安成月节节后退。 “早就听闻安家可能英烈,就连女子也会舞刀弄枪,如今看来真当是高估你们安家人了。”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安成月心里冷笑。 对面这多大岁数的人了,居然还用激将法这一招? 他们安家人舞刀弄枪又如何,她不想动手,没人逼着她动手。 现在安成月看明白了,眼前的来人是想逼出她的真功夫。 对方可真有意思,一个宫女有这么好的功夫,宫中甚至只是个无名之辈。 最起码,安成月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怎么,安贵人还是不愿意施展出你的水平吗?” 匕首眼看着就要逼近安成月的喉咙,安成月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笑一声。 安成月侧身躲过一击:“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也能见到我们安家武学?” 说话间,安成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直接伸出腿,一脚踢在对方的要害处。 此处被攻击到,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疼痛欲裂,果不其然,对方直接捂住了下半身。 “你?居然会如此歹毒的招式!”对方狠狠的说道。 安成月上前就要将对方逮住,可谁能想被击中了要害部位居然还能跑。 那人一个闪身躲在假山后,等安成月跳过去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宫里居然还真有不与同寻常之人。 安成月看着对方离去的位置,脑海中闪过好几个名字,但随即都被安成月滑去。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天晚上偷袭傅窈的人? 另一边,无月正匆忙的逃离现场。 一边跑,无月心里也一边痛骂着安成月。 明明是武学世家出身,安成月好歹学的也是名门正派的功夫,如今却像个小女子一样用这般阴毒的招式,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无月没有想太多,绕了几个弯后,确认自己身后没人跟着,这才一个闪身进入了慈宁宫。 “太后,奴婢回来了。” 无月走到佛堂前对着太后行礼。 在礼佛的太后闭着眼睛,对着佛像拜了三拜,将焚香献给佛像后,还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走到外头坐下。 “今日之事怎么样了?”太后然后坐下来后便审问着无月。 她的手中正拽着一串佛珠,不停的转动,并且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这么多年打造出来的慈悲为怀的脸上,似乎没有一丝破绽。 无月跪下来:“奴婢无能,宴厅那边传来的消息,皇后没有昏迷,反而是醒过来了。” 太后原本正在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犀利地去看无月:“醒过来了?” 无月没有说话。 “算了,她本就是傻子,摔了一下,能醒过来便是她的福大命大。还真是个有福之人,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宫。”太后语气冰冷,说话时,竟像是此事与自己毫无关联。 “对了,方才我还试探了一下安贵人的身手。”无月见太后没有继续责怪自己,心里也放下一块石头。 她便将自己试探安成月的事也说了出来。 “安贵人,她倒是在宫中安分守己,从不出头。怎么样?她的武艺和那日你在凤鸾宫中见到的一样吗?”太后询问无月。 无月似乎回想了片刻,随后摇摇头:“安贵人一招一式极为正统,而那日与我对练之人,一招一式却像是被简化过的,怕是自小没有好好学习,偷懒练出来的。” “更何况……”无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太后察觉到不对:“何况什么?” “何况安贵人还用了些下三烂的招式,可使出来时,却完全不像那日晚上与我对打的人。”无月现在还觉得有些隐隐作痛。 可不是下三滥吗?这些招式,地皮流氓都不一定会用。 安贵人好歹是武将之家出身,居然还用这种招式来打人。看来她还是真高看安贵人。 “行了,你们习武之人这些话,本宫又听不懂。你便说那日晚上到底是不是安贵人。”太后不带烦的说道。 “那人绝不是安贵人!”无月斩钉截铁。 只要是高手一交手便能知道对方的武学套路,而无月,察觉到安贵人绝不是那日晚上的人,那到底是谁? 同样的问题,太后也在想。 后宫之中习武的人除了安成月之外,便是李殣。 可太后却记得,李殣只是小时候,有开蒙师傅教了几招几式让他强身炼体,根本没有太多用处。 更何况李殣那日正巧在别处,怎么也不可能在傅窈的凤鸾宫中。 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皇上,皇上也不可能瞒天过海。 再有一个,便是已经被众人忽视到角落的九安王,李羿。 “无月,你知道九安王吗?”太后再次询问。 九安王?李羿? 无月想了想:“九安王一直不在宫中,奴婢也未曾见过他。可九安王毕竟是外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宫里?” “怎么可能不会出现在宫里,他毕竟也是曾经的皇子,这里也是他的家,即便他现在是个王爷,这里也同样是他的家,他想来便来想走便可以走。”太后轻声说道。 她已经找到了一条完美的解释。 不久之前,李羿刚回过京城一次,李殣随意派了个官职给他,现在李羿人在京城之中当个闲王,在外头也住得潇洒。 可若是没人知道的时候,他会不会闯进宫,与傅窈偷情呢? 第七十五章 闲杂人等不得接触太后 第二日一清醒,傅窈便匆忙赶回到凤鸾宫中 一到房中,便啪的一声将房门紧闭,身后跟着的张嬷嬷和新柳都被她关在门外。 她直接脱掉脚底下的鞋履,整个人埋进床铺之中,将被子捂住自己的头,想要好好冷静一番。 “娘娘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需要宣太医吗?”新柳在外头焦急的问道。 眼看着新柳就快将房门给拆了,傅窈不得不坐起身来:“我,休,休息……” 听到傅窈磕磕绊绊的声音,新柳这才放心。 原来不是身体不舒服躲起来了,只是想休息一下呀。 果然皇后娘娘还是小孩子气呢。 听到新柳和张嬷嬷不再敲门,傅窈这才安下心来。 这都什么事啊…… 她心里默默地想着。 如今脑子被石头一磕,记忆便串联在了一起。 重生之前发生的事,也清晰的印在傅窈的心中。 她被人杀了,绝不是自然死亡,而且死了之后才重生。 可她那个时候脑海中没有这一块记忆,只记得李殣死了。 现在想起来倒是可以提前防范。 想到这傅窈心里默默点头! 心里有记挂的人,上朝时也提不起精神。 老臣们还在说着相同的话,有些话语昨日李殣便听过今日再听一遍,又是老生常谈。 “有事禀奏,无事退堂!”海不讳高声唱和着。 近几日,朝堂之上风平浪静,除了方才禀奏的一些例行之事外,便再无事发生。 “退朝!” 一下朝李殣便匆忙赶往凤鸾宫。 他神色匆忙,到了凤鸾宫后竟是直接走了进去。 “皇后呢?”李殣环顾四周,找不到傅窈的踪影。 往日这个时辰,傅窈早就梳妆打扮好,在院子里坐着或者吃些糕点,又或者是同安成月一起练刀。 可今日走进来,却没有看见傅窈的模样。 一直守在门口的张嬷嬷连忙跑了过来,跪在李殣的面前说道:“启禀皇上,娘娘今日回宫之后,便一直待在房中未曾出来过。” “她不舒服?”眉头紧锁在一块,李殣冷声问道。 张嬷嬷却是摇摇头:“奴才方才也问过娘娘,娘娘说只是想休息一下,身上并无大碍。” 既然如此,李殣倒是放下心,走到傅窈闺房门口,正要敲门,门却从里头打开了。 开门的一刹那看到眼前陡然出现的人,傅窈吓得差点往后倒去。 不过还好手里抓着门把手,在即将摔倒前站稳了脚跟。 “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朕又不会跑了。”李殣轻笑一声,想要往里走,却被傅窈拦在门外。 李殣往左傅窈便往右,李殣往右傅窈便往左,铁了心,似要将李殣拦在门外。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在门口挡来挡去,闹了一轮下来,李殣笑出声:“本来还以为你是身子骨不舒服才在屋里,现在看来是朕多虑了。” 谁摔那么一下子躺在地上不头疼! 傅窈简直要痛死了,但是现在傅窈根本不想让这个男人进来! “出,出……去!”本来很有气势的一句话,到了傅窈口中顿时便成了软软糯糯的。 她很想像别人一样气势山河的喊出来,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虽然脑中的思路清晰多了,现如今傅窈还是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每次要说一句完整的话时,总会有东西阻挠着她。 李殣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有人欺负你了?为何不与朕说?” 谁在宫里敢欺负我呀,我如今在宫里,可以横行霸道,除了要杀我的人以外,还真没有人呢。 傅窈心里冷哼一声。 要说宫里的豺狼虎豹,当属眼前这位皇上才是。 “休,休……息!”傅窈一个劲将李殣往外推,自己则是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听到外头动静,李殣并没有推门进来,傅窈缓缓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如果李殣再进来,傅窈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说话又笨,什么都说不清,恐怕没说两句话的功夫,就要被李殣看出来端倪。 唉,可怎么办哟? 李殣这是又一次被拒之门外,上一回被关在门口时还是太后要给他塞两位美人。 如今又被拒之门外,李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原本缓和几分的同色,顿时暗沉。 他去看边上的张嬷嬷还有新柳二人。 她们现在正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皇后今日怎么了?你们有和她说什么吗?或是有谁来造访过?”李殣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凌,站在那不怒自威。 即便是在他身边呆惯了的海不讳,现在都不敢大喘气。 老天爷呀,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就发了脾气? 往日里也没有这样,莫非太后又想折腾皇后,往皇上宫里放人了? 太后怎么如此急功近利? 张嬷嬷想了想,抬头答道:“今日,王贵人说要过来造访,那时候皇后娘娘正在休息,因此奴婢便将人请了出去。还有,太后娘娘也差人来送过东西,不过都打道回府了。” 太后,王贵人。 一个在宫中曾是如日中天,一个在宫中和透明人没什么区别。 又是谁让傅窈今日脾气这么大? “传令下去,让王贵人在宫里好好禁足,没朕的吩咐,不许踏出宫门半步。至于太后,然后近几日要礼佛,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 此话一出,新柳顿时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王贵人和太后都罚了呀。 王贵人是被禁足在宫中,至于太后,则是被人断了来往。 慈宁宫每日来往那么多人,有送饭的,有送水的,还有换夜香的。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那和将太后禁足有什么区别? 太后的确可以随意走动,但是太后宫里的这些事,只能自己内部处理了。 当今皇上可真是太狠了些。 要不是皇上对傅窈有几分真切,新柳都要怀疑李殣的心是不是石头长的。 “这几日凤鸾宫中都要上下盯好了,无论是谁来都得万分小心,不许让他们伤了皇后,听到没有?”李殣看了一圈凤鸾宫中的宫女。 那些人全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忠心耿耿,或者是有家人朋友在他手中。 有这些人在傅窈的身边,李殣能够安心不少。 第七十六章 我要模仿傻子? 吩咐完一圈人,李殣便朝养心殿而去。 被皇后拒之门外这种事,他自然不可能说出去,便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身上还穿着朝服,大摇大摆的回养心殿。 “快看快看,本宫今天的脸蛋,怎么样?” 拐角处,敬妃正紧张的蹲守在那儿,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脸,还询问着边上宫女的意见。 香梅忍着笑:“娘娘自然是宫中最好看的人,等会皇上见着娘娘,一定会离不开眼睛的。” “那就好!省得白花了本宫一片心思。”敬妃骄傲的说着。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赶紧站好,整理了一下衣摆,随后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今日这御花园中的花开的真香。香梅,你等会儿摘点回去,放在本宫的玉花瓶中。”敬妃夹着嗓子,说起话来柔柔弱弱的。 香梅称了声是,正要去摘花,却看到紫金色袍子的影子。 “参见皇上!”香梅连忙跪在地上。 此时敬妃才连忙跑过来,跪在地上给李殣请安。 “见过皇上,皇上今日怎么有心思来御花园一趟?”敬妃站起身来,走到李殣的身后。 本来被傅窈拒之门外就烦,现在又来一个更加烦人的人,李殣心里的怒气,小火苗噌的一声就燃了起来。 “你在此处干嘛?”他冷声问道。 敬妃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李殣的情绪,还以为这是李殣在关心自己心里头顿时觉得暖洋洋的。 “臣妾听闻御花园中的花开的愈发好看,因此带上宫女过来采些花,好放进花瓶里。皇上你若是喜欢的话,臣妾等会儿便把花瓶送去您的养心殿里。”敬妃特意说话柔柔弱弱,此刻说得嗓子都快废了。 李殣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的香梅。 香梅手中还拿着几朵刚采摘下来的花,看起来娇嫩欲滴。 “这些花,全是朕命工匠从不同地方移过来的珍贵品种。朕让你采摘了吗?”李殣冷哼一声,“既然你如今这么喜欢,现在此处好好摘花没有朕的指令,不许离开。” 这和想象的那么不一样啊,李殣不应该说她像花儿一样令人怜惜,把她带回养心殿吗? 李殣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敬妃简直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殣甩袖离去身后,跟了一群太监。 她总觉得这群太监现在正在嘲讽她,说她勾引皇上不成,被皇上留在御花园里看花。 等人全部走了之后,敬妃气得将香梅手中的花直接扔在了地上,然后用绣花鞋狠狠的踩着。 “多名贵的品种!能名贵到哪里去?能有本宫名贵吗!本宫可是天下唯一的敬妃!这些花,这些花配得了本宫吗?”敬妃气得不停踩花,险些一脚滑倒。 香梅连忙将敬妃扶着。 若是敬妃在御花园中摔倒了,恐怕流言更盛,到时候说什么的都会有。 敬妃如今在宫中名声本就一般,想贬低敬妃的人比比皆是。 就是让他们看到如今有落井下石的机会,恐怕都会上赶着过来嘲讽敬妃,看敬妃的笑话。 “娘娘不如咱们换个法子,您若是总在御花园中蹲着,皇上未免也太刻意了些,更何况皇上如今,似乎并不喜欢您在御花园中。”香梅有些委婉的说着。 实际上她很想说,如今皇上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敬妃。 但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若是说出来了被责骂的恐怕就是她了。 “哦,那你是怎么想的?”敬妃声音有几分不高兴。 她好不容易想出用这样的借口,在这里等着邂逅李殣,却没想到,居然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明明傅窈在御花园中,都可以用各种手段搭上李殣,凭什么她不可以? 她又不是丑八怪,在宫外也是一等一的女子。 想当年,她待字闺中的时候,京城之中有不少男子想要求娶她。 那时候敬妃对这些男人,可以说是挑挑拣拣,一个都看不上眼,先看着,快要到成亲的年纪了,还没找到一个合眼缘的男子。 后来听从太后的话,嫁进宫来本以为有太后撑腰,自己能够成为皇后,却没想到成了皇后的却是那个傻子! 如今进了宫,她倒是变成了挑剩的那一个。 “娘娘奴婢觉得或许是皇上不喜欢吃这一套呢,皇上或许喜欢的是皇后娘娘那种类型?”香梅想了想,想出一个馊主意。 敬妃眼珠子一转,觉得香梅说的这话,似乎很有道理。 宫里一共四个妃子,受宠的只有傅窈。 她敬妃虽然也被宠幸过一段时日。只是时日不多。 但敬妃明白那些恐怕是看在太后的份上,才给自己一点赏赐。 “你的意思是,我或许可以学着皇后那样的方式,与皇上相处,可我学不来傻子呀?”敬妃的眉头都快簇成一团。 学傻子,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是很嫉妒傅窈能够得到李殣的宠爱,但若是让她扮成傻子,岂不是承认了她比傅窈那般,傻子还要不受宠些? 这要是传到了宫外,往日她那些闺中密友们笑话,她可不一定承担得下去。 香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娘娘:“娘娘,你想到哪里去了?若是皇上真的很喜欢皇后娘娘,为何还要让皇后娘娘喝避子汤?” 避子汤…… 提到这个,敬妃才想起来,是啊,如果李殣真的喜欢傅窈,为何还要喝下避子汤? 那避子汤,可是太后身边的张嬷嬷亲自送过去的,绝不会有任何差错,李殣非但没有阻拦,还喂皇后喝下。 “皇上这样做啊,就是怕皇后娘娘生下来一个傻子。民间不是有传闻,若是母亲是个疯傻之人,生下的孩子也会疯傻,因此皇上一定不喜欢傻子。”香梅冷静的分析着。 她分析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敬妃越听越觉得,就是她说的这么回事。 “既然不是喜欢她傻,那便是喜欢她的模样?” 敬妃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随即便展开:“香梅啊,香梅,你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你倒是提点到本宫了,皇上喜欢的竟然是皇后那副妖娆的长相。不就是涂点胭脂水粉吗?谁不会?” 第七十七章 杀了她 香炉袅袅,养心殿中一片寂静。 没有人大声说话,只有李殣翻越着奏折时纸张摩擦的声音。 今日被傅窈拒之门外,李殣现在还有几分郁闷。 虽然将气迁怒到太后和王贵人的头上,但他还是不明白傅窈为何突然之间不高兴。 莫非自己还有哪里做的不好的? 本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李殣索性将手中的奏折一合,正打算休息片刻,等用完午膳再去凤鸾宫中。 其实那个时候傅窈就已经消气了。 往日里傅窈是极好被哄的,李殣并不担心傅窈会生太久的气。 想到这李殣决定先去午休,抬脚便朝养心殿里头走去。 刚一进门李殣便觉得不对。 “怎么,养心殿中打扫的下人,换过熏香了?”李殣问一旁的海不讳。 房中的气味未免太过浓郁了些,这熏香是李殣未曾用过的。 他喜欢龙涎香那般霸气的香味,象征着他帝王的身份。 又或者是那些带些海味的香味,那些清澈的味道,傅窈倒是更喜欢些。 而不像现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如花一般妩媚的香气。 就算是下人擅自主张换了香料,也不可能未经过他的允许,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换成了李殣从未用过的。 因此他觉得不对劲。 “这奴才也不知道啊,负责打扫养心殿的那些个小子,也不是奴才管的。”海不讳说着说着倒有几分委屈。 他这个大内总管,虽说名号不错,但宫里许多事都不是由他把持着的。 太后如今还把持着宫中不少事务。 像养心殿打扫这般事物,海不讳也是接触不到。 当初想争取过来,却也没有成功。 不过好在李殣往常也不怎么歇在养心殿中,尤其是最近养心殿里的内院都快积灰了,李殣都没有回来过,今日听闻李殣要在养心殿中休息,可把养心殿中的下人给急坏了。 想到这,海不讳补充:“或许是皇上您今日要在养心殿中午休,那些个下人原本懒惰,现在如此紧急便赶紧将养心殿收拾了,情急之下,用错了香料也是可能的。” 这么听来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李殣没有多想,抬腿朝里走去,却隐隐约约看到床幔之中有个人影。 “那个人是谁?”李殣顿时警铃大作大作。 他没想到自己的床上会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不对,这些事在他年幼时经常出现,太后总喜欢往他床上安排人,想让他尽快诞下皇子。 一个刚出生便成为皇帝的婴儿,比他这个已经有不少岁数的,皇上好把控多了。 如今莫非是太后故伎重施,又想要他诞下龙种嘛? 想到这,李殣已经对床上之人没有任何好感。 无论是谁,被太后操纵送回来,让他像个畜生配种一样和那女子上床,就让他觉得恶心。 他似乎不是一个皇上,是一个可以生下傀儡的另一个傀儡。 他冷着脸走,上前一把拉开床幔。 打开这一瞬间,他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皇上,妾身今日的打扮,你喜欢吗?”在床上的女子朝着她施展媚眼。 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格外眼熟,这衣裳他曾在傅窈身上见过,几乎一模一样。 敬妃! 太后果然等不及了,如今都想着让敬妃来生下孩子。 “你在这里干什么?”李殣的声音冷冷的说道。 此刻他的声音像是浸了毒,让人听了便浑身不自在。 本来正在床上跪着搔首弄姿的敬妃,顿时汗毛立起。 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以为皇上见到她这一身打扮,会立刻扑上来,和她缠绵。 “妾身,妾身自然是在等皇上……皇上这都许久没来见过臣妾了,臣妾想念皇上想的紧。”敬妃说着,低下了头。 此刻她有一种莫名的羞耻心浮上心来,她为何要穿成傅窈的模样,在李殣面前出现? 都怪香梅,莫名其妙出的什么馊主意! “真的是如此吗?”李殣走上前一步,与跪在床上的敬妃平视。 他突然伸出手,将敬妃的脖子牢牢抓住,最后将人往上一抬。 毫无防备就被人掐住了脖子,敬妃连忙用手去抓住李殣的胳膊,想让李殣赶紧放手,但李殣却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将人越举越高。 “救……救命!”敬妃的嗓子,如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本来跪在床上却因为李殣的动作站了起来。 她想用力将李殣的手挣脱开,可这番反抗没有起任何作用。 跟在皇上身后的海不讳,面不改色。 既不上前劝阻,也不上前帮忙,在那冷冷的看着敬妃,似乎在看一个没有温度的尸体。 “干!干嘛……”一声熟悉的尖叫自外头传来。 被红色逐渐渲染住的眼睛,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慌忙的放下手转过头去。 此刻,李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正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以及他手上已经晕过去的敬妃。 傅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本想和李殣说些事,这才来到养心殿,看到的一瞬间,她还以为李殣在床上与谁缠绵。 本想扭头就走,可是身体里有一股发自内心的声音,让她不由得出声。 李殣这般模样,方才是想杀了敬妃呀。 “窈儿,你怎么在这里?” 李殣微微皱眉,走上前来接近傅窈。 傅窈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男人眼中的执念实在太过浓郁,傅窈实在无法忽略。 “来,看,看你。”傅窈轻声说着。 她实在害怕这样的李殣。 刚刚掐完敬妃,现在又想来掐自己吗? 李殣不明白傅窈为何要后退。 他快步走了两步,将傅窈搂在怀里:“你吓着了?不用担心,朕不会对你这样的。” 感受着抱住自己人的心跳声,傅窈心里也平缓了几分。 对啊,她为什么要害怕?她又没像敬妃一样招惹李殣,只是刚才尖叫的声音大了些。 “没有何事想与朕说的?”李殣松开了傅窈。 傅窈不去看已经晕倒的敬妃,而是转头走向外面,李殣虽然是亦步亦趋的跟上。 傅窈觉得有些苦恼。 她该怎么和李殣说,她自己梦到了李殣会被谁害死,害死李殣的那个人又将她也一起害死了? 那个人如今不在宫中,现在说出来,李殣会不会以为是她嫉妒? 第七十八章 小心宫中人 “想,想你了……” 傅窈磕磕绊绊的说着。 那么说来也没有错,她的确是想到了李殣,所以才会出现在养心殿里。 只是刚才看见了一幕,有些吓人。 自己晚到一步,恐怕敬妃就已经成了李殣手下的亡魂。 刚刚还带着阴鸷的脸,顿时如拨开迷雾,见晴天的阳光。 走上前来摸了摸傅窈披在身后的长发。 傅窈没有束发,便直接赶到养心殿中,恐怕就是在想他吧。 李殣心中有几分安慰。 伸出手想要替傅窈满头的长发竖起,却见傅窈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不舒服吗?”李殣关切地问。 下意识摇了摇头,傅窈心中警铃大作。 突然记起一些记忆,同样让她激起了对眼前男人的恐惧。 在前世的记忆中,她想起很多这个男人非同寻常的另一面。 “你不是想朕吗?眼巴巴的跑过来,又不让朕照顾你?”李殣叹了口气,还以为傅窈在那小孩子脾气。 蹲下身将傅窈拦腰抱起,一声短促的惊呼声,自女人的口中传出。 奇怪的恶趣味,让李殣逗弄傅窈的心思更甚。 想到这,李殣话语带着魅惑的问道:“窈儿,若是方才朕真的将敬妃杀死了,你会跑过去对太后说吗?” 一边说着李殣一边将傅窈放在床上,自己则是附身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傅窈。 两人一上一下,整个房间极为暧昧。 海不讳眼看着这一幕连忙退了出去,顺带将自己的小徒弟也赶了出去。 走之前还将新柳也一同带了出去。 四下无人,傅窈瞬间有些害怕。 “杀,杀死?”傅窈重复着李殣所说的话。 这句话可不像是玩笑话,依她对李殣的了解,李殣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打到这傅窈身上起了一身的冷汗,半天不说话,李殣看着她,神色有几分奇异。 往日里只要自己问了问题,傅窈定然回答。 可是今日傅窈却是半天没有任何答复。 让李殣觉得实在太稀奇了。 “对啊,方才朕真的差点杀死敬妃了。”李殣冷哼一声。 提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时,他从未有过好脾气。 敬妃愚蠢,自以为躲在太后身后就拿到了免死令牌,却不知道,太后是她的催命符。 眼前这个虽说是太后塞在身边,但却是当年救了他的人。 赤诚之心,即便是有几分痴傻,他也愿意让傅窈陪在自己身边。 “坏……坏人……不,不说!”傅窈用力的摇头。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将李殣干的事情告诉太后? 就目前来看,能够护住她的,也只有李殣了,太后那家伙恨不得自己赶紧死,让她的好侄女生下一个龙胎。 孰是孰非,傅窈还是分得清的。 傅窈坚定的模样,让李殣笑出了声。 “好啦,知道你不说。” 他笑着伸出手,在傅窈小巧的鼻子上捏了捏。 本来因为房中突然出现的敬妃引起的坏心情,被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一扫而空。 无论何时,只要看见傅窈的笑,他总能喜笑颜开。 或许他的笑意也只给眼前这一人。 或许是看到他的笑太过惊愕,傅窈眼睁睁看着李殣的唇,失去了思考能力。 片刻之后才想起来,她是来干什么的。 “小……小,心……害,你。”傅窈的话说的不是很明白。 但她确信李殣一定听得出她的意思。 “朕知道,这宫里危机四伏,除了你还有我师妹之外,没有人是站在我这边的。”李殣神情淡淡。 这宫中,他自小便知道是如何。 人情冷暖,即便他是皇上,也有宫女太监为了几两银子克扣他的吃穿用度。 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想爬上他的床,这样一来地位水涨船高。 还有一些年纪小的太监,为了讨好年老的太监们,故意在他面前贬低他这个皇上。 似乎只有这样做,让他们在宫中才能地位水涨船高。 在得势之后,李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曾经欺压过他的太监宫女们,全都杀了。 那些人死的罪有应得。他从不惋惜。 刚刚教那些人杀了的时候,有不少人传言他是个暴君。 于是他将说这些话的人,也抓起来杀了。 宫里便没有人再这样说他。 看到那些人脸上的畏惧和恐慌,他没由来的觉得很爽快。 就是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心里也是不痛快的,直到遇到了眼前的傅窈。 “信我……不,不是,太后……”傅窈努力想让李殣知道,宫里除了太后之外还有别的人。 但他这般努力还是没有让李殣完全确信,他以为傅窈说的是那些对他别有用心的人。 “好,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绝不会辜负你的挂念的。”李殣像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抚摸着傅窈的脸庞。 她的小脸格外柔滑,有着这个年龄已经消失的柔软。 耳垂上此刻带着淡淡的粉色,轻轻一捏,就能听见女人传来的小声惊呼。 真是可爱。 他不由得玩的有几分陶醉,时不时捏捏鼻子,再捏捏嘴唇。 傅窈脸上各个部位都被李殣捏尽了。 算了算了,让他小心些,他倒是开始玩起自己脸蛋了! 这到底是在捏脸还是在搓泥人啊? 傅窈已经放弃了挣扎,不知是不是太过放松,想着想着就已经睡着了。 听到自己手下的女子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吸声,李殣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小雪兔,在他面前就这么睡着了。 从他的身下抽出自己的衣袖,李殣转身便离开屋中。 “皇上,已经将敬妃送回宫中了。”见李殣出来了,海不讳立刻汇报。 李殣一听这个名字,刚刚还在笑着的脸垮了下来。 “查清楚了吗?是谁?”他指的人,自然是帮助敬妃走进养心殿的人。 海不讳连忙说道:“是原先负责您房中打扫的一位太监,他收了敬妃五两银子,和一个金镯子,将您屋中的香薰换了,再将敬妃偷偷带进去。” “一个太监,有如此大的胆子。看来是敬妃给他的胆子太大了。既然如此,将他的胆挖出来,给敬妃做一道菜。”李殣冷哼一声。 海不讳汗都要流下来了,赶紧说道:“奴才听令!” 第八十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干爹现在可怎么办?” 小太监手中捧着盘子,一脸焦急的看向海不讳。 堂堂一个妃子晕倒在地上,他手里拿着盘子,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那么怎么办?既然这是皇上御赐给敬妃娘娘的菜,自然是要让敬妃娘娘亲自吃完啊。”海不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太监。 这个干儿子收的实在有些随意,早知道这是个孬种,当初就不应该硬撑下来。 或是把人的胆刨出来,做成了这个炖汤,吓成这副德行。 宫里头还有不少不为人知的手段,如果真的被自己这个干儿子知道了,恐怕得吓的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吧。 眼下最要紧的是就是将敬妃娘娘给弄醒,他看了一眼边上跪着的宫女们,随意点了一位出来。 “便是敬妃身边的姑娘吧,你将她弄醒吧。”海不讳说道。 被点出来的宫女是原先敬妃身边的大宫女,后来香梅来了之后就毫无用武之处。 如今一听海不讳说的话,险些也晕了过去。 她还不知道,敬妃是个爱迁怒的人? 若是敬妃知道是她将敬妃喊醒的,恐怕日后在这宫中,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还不快点动手,莫非你也想尝尝这个胆的滋味?”海不讳挑眉。 一个小宫女而已,之前在海不讳的面前,别抬着脑袋,显然不把他们这些阉人看在眼里。 已经有了难得的报复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那宫女哭哭啼啼的走到敬妃的身边,摇动敬妃,可半晌都没有任何反应。 海不讳等得不耐烦了:“奴才等会儿还要过去伺候皇上,你若是再拖延下去,小德子还有其他的内脏还未有人动过,分你一点如何?” 宫女吓得不敢再作戏,慌忙摇着地上的敬妃,硬生生将人摇醒了。 “怎么了?海公公走了吗?”敬妃刚一醒过来便问海不讳走了没。 海不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娘娘,奴才还没走呢。皇上吩咐过,奴才一定要亲眼看见娘娘将这些东西吃下去才能走。” 敬妃刚一醒过来又差点要晕倒过去,直接哭天喊娘的,坐在地上开始大叫:“我不要吃!那是什么东西?你们这是在杀人!” 此时敬妃已经完全没有一位妃子的模样,又颠又狂,看着让人不由得后退几步。 “看来,敬妃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儿子,直接请敬妃吃吧。”海不讳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浮尘,叹了口气,“奴才还要去伺候皇上,先不奉陪了。” 说着,海不讳便带着其他侍卫一同离开,只留下一部分人跟着他的干儿子,在此处看着敬妃,将小德子的胆吃掉。 敬妃得罪了皇上,被皇上罚的事,很快传得满宫都是。 传到凤鸾宫中时,傅窈正从养心殿中回来,迷迷糊糊的坐在一旁。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张嬷嬷,看见傅窈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今日敬妃冒犯了皇上的事,满宫上下都知道,她生怕傅窈一个不当心,也恼怒了皇上。 虽然李殣对傅窈也是宠爱有加,但谁知道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 李殣能够将自己身边一个小太监随意弄死,并且喂给敬妃吃。 日后若是对傅窈厌弃了,这个傻傻的皇后又该如何? 傅窈脸上有些微红,坐在一旁,特意拿起茶杯遮住自己的脸。 跟着傅窈回来的新柳也是心事匆匆。 “娘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张嬷嬷没看明白。 还是新柳将张嬷嬷拉到一旁,小声地说着,今日在养心殿中发生的事。 张嬷嬷的心稍稍下去了一些:“你是说敬妃穿着娘娘的衣裳,想要勾引皇上,所以才会惹怒了皇上?” 新柳点点头:“是啊,若不是咱们娘娘闯进去,恐怕敬妃现在已经死了。皇上见到咱们娘娘,便恢复了理智。” 如此看来,李殣对傅窈还是有几分爱护的。 只是不知道,宫里的这份感情能够维持多久? 而此时坐在一旁的傅窈,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她知道李殣是个怎么样的人。 早起来时能够将人宠上天,对你不好的时候,就能让你打入尘土之中。 上辈子跟着李殣在一起多年,见过了多少杀戮? 他的暴怒,他的脾气,他的喜好,被人摸得清清楚楚。 就因为这样,李殣上辈子才会被人杀害。 她这个受尽皇上宠爱的皇后,也不得善终。 “不能这样下去了……”傅窈心里浮现一句话。 碰巧正在说话的张嬷嬷和新柳,听到了她在说话,让人慌忙看了过来。 “娘娘,刚才您是不是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新柳有些激动的说着。 傅窈一脸茫然的看着新柳:“什,什么?” 刚刚还有几分高兴的新柳,神色顿时黯淡下去:“或许是方才听错了?” 张嬷嬷比新柳冷静多了:“要是我们二人有一人听错,那便是听错,但是方才我们二人听得清清楚楚,是娘娘说了一句话。看来娘娘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能够说出完整的话来了。” “是啊是啊,咱们娘娘正在恢复正常,往后一定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的!”新柳逐渐平静下来。 谁不希望自家主子是个正常人? 他们看见傅窈和李殣之间相处,傅窈有些时候话都说不清楚,就让他们格外着急。 如今傅窈的说话能力逐渐在恢复,刚才听到的那一句话绝对不是假的! 若是日后娘娘能够完全恢复,那就好了! 新柳笑眯眯的看着傅窈:“娘娘如今初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走到外头去,大家谁会知道娘娘连话都说不清。而且过不了多久,娘娘一定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的!” 张嬷嬷也是欣慰的笑着。 被两个身边人围在一起夸耀着,傅窈的脸不由得红了几分。 她真的有这么好吗? 不过她能说话这件事,要是能瞒,还是再瞒的久一些。 傅窈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与李殣说话。 与其直接面对李殣,还不如装聋作哑,扮成原本的蠢蠢笨笨的模样。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等暴露了,再想想怎么面对李殣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七十九章 小德子的胆 敬妃几乎是亡命一般从养心殿跑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宫中。 坐在梳妆镜前,不断看着自己脖子上被掐出来的印记。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一直在宫中呆着,等待好消息的香梅走上前来,一看到敬妃脖子上的掐痕,顿时脸都白了。 “你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敬妃冷笑一声,“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非但没有让皇上对本宫宠爱,反而让皇上对本宫加深了厌恶。” 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 刚才她看的真真切切,李殣看向她身上的衣着时,并没有任何爱意,反而是厌恶。 甚至不等她说话,就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么恐怖的人自己当初为何要嫁给他,就为了一个妃位吗? 如此寻死觅活的妃位,她也不想要了。 “娘娘为何会如此啊,是不是不小心惹到皇上了?”香梅连忙问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出的主意非但没有让敬妃得宠,反而是让敬妃被怨气的更加深。 还在不断看自己脖子上掐痕的敬妃,突然一拍桌子。 “本宫什么时候会惹到皇上?本宫可是太后的侄女,在这天下是与皇上最亲近的人之一。定是有人从中挑拨挑拨本宫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敬妃说得咬牙切齿的。 说着说着她看向眼前的香梅。 总觉得这个宫女不对劲,香梅是什么时候在她身边这么亲近的。 “香梅,本宫对你这么好,你不会背叛本宫吧?”她冷着声音询问着。 香梅赶紧跪下,此时听着敬妃的语气,哪里不明白,敬妃现在怀疑的人便是她。 香梅头上的汗顿时如豆粒般一样大,滚滚的流了下来。 她连忙解释道:“娘娘奴婢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您啊,只有您过得好,奴婢们在宫里也才过得好些。” 说着她又开始磕头:“况且,奴婢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娘娘的事情来,若是有,奴婢全家都遭雷劈,不得善终!” 如此坚定的誓言都被说了出来,敬妃顿时打消了对香梅的怀疑。 是啊,香梅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宫女,怎么可能会背叛她。 “既然如此,那一定是皇后从种恶意挑拨!整个宫中也只有她会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来!整日里霸占着皇上,我们宫中这些姐妹谁都没有活路!”敬妃一点都不顾自己形象,呸的一声,将一口口水吐到了一旁。 香梅跪在地上,此时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敬妃就觉得她这个宫女有问题。 正在说话间,外头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如此大的阵仗,不是皇上也应该是皇上身边的人,敬妃赶紧看了看镜子中自己的妆容才走出门去。 一出门便看到海不讳,正笑眯眯的站在那。 他的笑带着几分瘆人,可敬妃却没看出来,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莫非是李殣后悔了?发现了她的好? “海公公您怎么过来了?莫非是皇上要向本宫道歉?”敬妃懒洋洋地说着。 她向来看不起阉人,所以对海不讳的态度一直不怎么样。 身上少了一根东西的玩意儿,她看不上眼。 宫里都是做奴才的,海不讳就算是在李殣身边,这只能是个跑腿办事的。 海不讳的笑意没有达到眼底:“皇上刚才说了,是不小心惊吓到了娘娘,特意命奴才过来替娘娘道歉,并且给娘娘送来一顿御膳房亲自做好的菜,过来给娘娘品尝。” 这般稀奇? 向自己道歉,还给自己准备了一道菜? 敬妃心里顿时喜滋滋的,却没有看见海不讳正用怜悯的神色看着自己。 “是什么菜呀?”敬妃带着期待,去看海不讳的身后。 身后有个小太监,此刻正端着一个盘子上面遮着盖。 小太监的腿一直在打颤,看起来害怕极了。 海不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脚踹在小太监的腿上:“害怕什么,见到贵人都不知道下跪。你啊!” 回过头去又对敬妃道歉:“敬妃娘娘见谅,我这干儿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见到贵人才吓成这副德性。” “无妨,快给本宫看看皇上给本宫做了什么好吃的。”敬妃不在意小太监的失态,走上前去让香梅将盘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掀开盘子,一刹那里头传来一阵难闻的滋味,那味道让敬妃下意识想吐。 “这,是什么东西?是鹿肉?”敬妃询问到。 她听说过鹿肉极为腥臭,即便是做好了,也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从未吃过鹿肉,还以为放在里面的便是鹿肉。 小太监此时才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恐惧:“这是小德子的胆,挖出来之后,再用清水炖了。” 别说是这个小太监了,就连御膳房中那些掌厨的御厨们,都吓得晕过去。 最后,还是海不讳去找来一个宫里待了许久,见惯了世面的老太监,亲自将这道菜做完了。 这也太恐怖了些,他眼睁睁看着小德子被人挖心挖肺,内脏全部铺出来,扔在一旁,从中挑出来胆,在扔进滚水中煮了一遍就拿出来。 因此,过来之后才会怕成这副模样。 可敬妃却没有明白他说的话:“小德子?皇上的宫中有这么一头鹿吗?怎么还给鹿起名呢?” “不,是原先在养心殿中打扫房子的小德子。”海不讳拉长的声音说着。 海不讳本身就是太监,说起话时有一种难以掩盖的滋味,此时拉长的声音,更是让人听着耳朵难受。 此时这声音传到敬妃的耳中,就像是一把利刃刺开了她的耳膜。 “什,什么?”敬妃磕磕绊绊的说道。 她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是小德子的胆? 一看她如今的表情,海不讳,就有几分感慨。 敬妃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放着太后的宠爱,进宫之后鼻子都往天上的,从不看他们这些下等人 所以即便是找人办事,给了银两,却也记不住别人的名字。 “敬妃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莫非忘了,您还给了别人五两银子,还有一个金镯子呢。”海不讳又拉长了声音。 这下敬妃连站都站不稳,两眼一闭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一章 敬妃吓傻了 敬妃被吓傻了。 她可是真真切切的吃了人的胆。 在宫中那么多人的面前,彻底丢了脸。 连着好几日都在宫里呆着,绝不出门。 “太后娘娘,如今敬妃不愿意出门了。”无月站在太后面前,淡淡地说着。 太后的身后,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正替她轻轻捶背。 “不出门就不出门吧。畏手畏脚的模样,哪有我们柳家人的一点风范?”太后冷笑着。 无月点头:“敬妃娘娘确实胆小了些。” “算了,敬妃如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初选她进攻的时候,本宫还以为她是一个胆子大的姑娘,如今看来,还不如选那个人……”太后叹了口气。 如今敬妃这颗棋子算是被太后抛弃了。 敬妃总是不得宠,还经常犯蠢三番两次的被李殣欺瞒过去,如此愚钝之人,太后实在不想留在身边。 反正宫里多一口人也养得起。 “太后,您的意思是?”无月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愿意按照太后所说的去做。 太后冷笑一声:“怎么,本宫还请不动她了?再过几日便是春闱,在这之后必须安排她入宫。” 无月点头:“那便听太后娘娘的意思。奴婢去安排一下。那人若是不同意……” “她不会不同意的。”太后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无月下去自己一个人好好亲近一番。 站在太后身后的那位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看了一眼离开的无月。 “太后娘娘,您身边的这位宫女,似乎胆子挺大的呀。”小太监若有若无的说着。 刚刚还没什么表情的太后,脸上闪过一丝冷意:“这是你该议论的事吗?” 这些表情小太监看不见。 他还在洋洋得意的说着:“我若是坐到无月姑娘的位置,竟然是对太后娘娘您言听计从,不会有任何反驳的。哪像这无月姑娘啊!” 他拖长的声音。 明明是个阉人说起话来,却像个女子一般娇柔造作的掐着嗓子。 小太监知道太后往常便喜欢他这样的。 “你主意倒是挺多。怎么?慈宁宫太后的位置给你来做怎么样?” 小太监当即跪下来,冷汗立刻从鬓角处留了下来。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刚才还对自己喜爱有加的太后转过头来便对自己横眉冷对,况且听太后这个声音。 他觉得自己性命不保,跪在那里,浑身都打颤。 “来人,把他拖下去,舌头拔了,往后便不会在本宫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一个刚刚还极为得宠的小太监,就这样成了个哑巴。 宫里头心狠手辣的可不止李殣一人。 在宫中浸染这么多年,太后早就习惯了各样的杀戮。 随意杀死一名小太监,没有人会在意。 消息传到李殣的养心殿时,他也只是淡淡的放下手中的书页。 “皇上那小太监现在已经被打发回来了,您看?”海不讳试探着李殣的反应。 “那便再送些过去。做的隐蔽一些,别让太后发现了。”李殣将手中的奏折合上,再去翻下一个。 太后喜欢往他身边放人,虽然如此,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今太后身边,已经被安插了不少小太监。是一个两个,都不必在意。 这里头还有好几个未完全净身的。 不知道太后耐不耐得住寂寞。 李殣冷笑一声,正要让海不讳下去,自己好安心看奏折,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哎呀,弟弟啊,这哥哥我如今在宫外逍遥的自在,你怎么都不同我一同出去啊?” 一阵纨绔的声音传来,外头走进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纨绔少年。 他今日头上戴着的玉冠,比上回见到的还要华贵不少,显然在京城没几日的功夫,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在京城之中大肆挥霍。 相比起李殣头上一成不变的玉冠,他这一身打扮,可谓是一天一个变化。 “你怎么来了?没银两了?”李殣淡淡的问着。 手中的奏折放在一旁,李殣难得好心思,不去看这些公务,反而是走到李羿的面前,上下打量着。 “不错,今日这一身衣裳倒是挺衬你的。外头都已经传遍了,九安王是个玉面小王爷,看来你在宫外活得还挺逍遥自在的。”打量完后,李殣说着。 李羿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我这种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自然是逍遥自在。你怎么知道我没银两了?” 他的确是过来打秋风的。 没办法,早年在寺庙中任职,手中的银两,一年比一年少。 那种清水衙门里,李羿就算想下手也没有办法捞到银两。 再说了,佛门禁地,他多少还是有几分敬畏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佛祖的钱啊。 不过好在自己皇兄是皇帝,要多少银两,有多少银两。 “海不讳。”李殣说道。 没离开的海不讳,立刻走上前来,心领神会的让自己的干儿子端上来一个托盘。 海不讳亲手掀开上头的盖子,底下全是银灿灿的银子。 他带着几分谄媚:“九安王这些,可是咱们皇上早就为您备下的,就等您上门了。” 见钱眼开这个词可以完美的形容李羿。 看着这些闪着光的银子,李羿眼睛都大了好几轮。 很快他就压制住自己心里的贪念。 嗻了一身。 “不对呀,皇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一往日里可是抠门的很,今日倒是想赏我这么多银两,还准备的那么早?你有什么企图?”什么玩笑,他是个闲散王爷,又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无功不受禄,他还是知道的。 往日里在李殣手中拿个十几二十两银子,是常有的事,但如今这里一盘子银子,起码也有个上百两了。 “皇兄何必如此拘束,因为我兄弟二人自小情义便比旁人深厚些,给你一些银两又算得了什么。”李殣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这么肤浅的话也能被说出来,李羿更警惕了。 他连忙向后跳了一步:“你是谁?为何上了我皇弟的身?大胆妖孽,还不快快滚出来!” 如此滑稽的样子,就连海不讳也笑了出来。 “九安王这些都是您的,还不止这些呢,后头还有整整一箱银子和金子,都是替您准备好的。”海不讳笑着说道。 第八十二章 你负责春闱 李羿本来就怕,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寒毛立起。 开什么玩笑李殣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小的时候护食护的和狗一样,但凡是抢一点东西,他就会用狼一般的眼睛看着你。 和这个小弟弟一同长大,李羿早就摸清了他。 现在他去看李殣的眼神,他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有问题三个字。 “算了,哥哥我也是好心,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我帮你的?”李羿还是妥协了。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妥协,是因为那一箱金子或者是银子。 他妥协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兄弟,情深这么多年,相辅相成…… 算了,他自己也编不下去。 他认输。 他就是向金钱妥协了。 李殣脸上难得浮出一丝笑意:“既然兄长都如此开口了,朕也不好让兄长为难。过节日便是春闱,发现兄长陪朕一起,好好替江山,找些人才出来。” 刚刚还有些侥幸,觉得李殣或许只是说说的李羿,现在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他是不是耳朵听错了。 刚才李殣说啥? 春闱? “皇上,您这也太折煞我了吧,你让我出去花天酒地或者带你去一些有趣的地方,我还能硬下来,你让我去帮你选人才?你就不怕我选出一些歪瓜裂枣来?”李羿吃惊的问道。 他一直以来都走的是纨绔子弟的路线,李殣是在同他开玩笑吧? 还是在试探他? 李殣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兄你莫要慌张,你毕竟是朕的兄长,日后还是得在朝堂上任职。若是一直像现在这般懦弱,会被人瞧不起的。” 他信得过眼前的李羿。 比起虎视眈眈的太后,他更信得过李羿。 他不愿意因为权势,让两人兄弟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李羿当初去寺庙中任职,便是想避开朝堂,也想让他安心一些。 这么多年他难道还不明白李羿的心思吗? 不过就是避他的风头罢了。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皇兄我自然是要帮你一把的。”李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 等人走了之后,李殣拿着手中的奏折,怎么看都看不下去。 善解人意的海不讳看出了端倪,赶紧走上前来:“皇上现在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在宫中应该等得急了,您要不先去看看皇后娘娘再来看奏折?” 海不讳不愧是李殣身边的解语花,三言两语便说到了李殣的心坎中。 “既然皇后想着,那朕便去找皇后。”说着,李殣顺其自然的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一旁,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凤鸾宫。 春日的花越开越浓,凤鸾宫中的花,都是李殣命人精挑细选过来的。 不仅长得艳丽好看,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在这样的园子之中,傅窈甚至不用去御花园,都能体会到快乐。 银铃一般的笑声从凤鸾宫中传了出去。 外头有不少路过的人听到这声笑意,都不由得停下脚步,好奇凤鸾宫正在干什么。 “娘娘要不要奴婢再推得高一些?”宫墙之中,新柳正笑眯眯地推着手中的秋千。 如今春日,正是花香浓郁的时刻,张嬷嬷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要给傅窈打个秋千。 想到才一日的功夫,这个秋千便被搭好。 新柳上去试过,三五个人坐在上头,都不容易掉下来,如今正好让傅窈上去坐一坐。 坐在秋千上,傅窈快意的点了点头:“高!高!” 主子这是让自己推高一点呢! 新柳手上更加卖力了,恨不得直接将傅窈推到天上去。 主仆二人的笑声,让不少人都嫉妒着这份快乐。 “玩的挺开心啊,为何不让朕一起来玩?”李殣一进门便看到这幅情景,心里有些吃醋。 他往日里对傅窈好,也没见傅窈笑成这副模样,如今玩个小小的秋千,都能让她乐成这样。 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在满皇宫之中都打上秋千,让傅窈好好玩耍。 “见过皇上!”新柳赶紧下跪,却一个不留神松开了手。 傅窈正坐在秋千上,新柳一松手,秋千就没有像刚才一样荡的高高的,才两轮的功夫,一下就停在那儿不动了。 她刚刚还在笑,顿时脸就拉了下来。 “推,推我!”傅窈瞪圆了眼睛去看李殣。 都怪李殣过来!不然新柳也不会松手,她刚才都快在秋千上转个圈了。 秋千还真好玩,她小的时候都没坐过几次呢! 即便是恢复了记忆,傅窈还是觉得自己年纪尚小。 小时候不能肆无忌惮的玩,如今在皇宫之中,在自己的院子里,傅窈自然是要玩的尽兴,玩的痛快。 李殣自然知道傅窈为何不开心。 他含着笑走上前来:“好好好,是朕的错,朕不该打断你们二人。那朕替你摇秋千如何?” 李殣的力气应该比新柳大吧,新柳不能将她荡到空中,但李殣的力气应该可以! 傅窈眼珠子一转,狠狠的点头! 让当今皇上给自己荡秋千,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更何况皇上的力气肯定比新柳大! 想到这傅窈心里兴奋极了,手抓紧了荡绳,满脸期待的看着李殣。 李殣本就想好好教训教训傅窈,一看她这期待的模样,顿时心里软了几分。 他怎么如今和一个傻子计较傅窈这般可爱,他怎么好意思教训傅窈呢? 原来他还起着坏心思,要将傅窈荡在空中,不让她下来,如今李殣还是决定慢慢的摇。 “快……快些!”傅窈太兴奋了,如今还敢使唤起李殣。 就连张嬷嬷听了也是起了一身冷汗,无论如何李殣这个男人可是天底下的天子。除了皇后娘娘这般钟灵毓秀的人,还真没有人敢出言让皇上出手的。 不得不说傅窈还真是好福气,虽说人是傻了些,但有个疼她爱她宠她的皇上。 不像先帝,先帝后宫中那么多人,今天都是宫斗。 今天不是你死,后天就是她残。 冷宫之中,至今还关着不少先帝的妃子。 皇上不愿意让她们在宫中呆着,想让她们放告老还乡,可这些早在宫中呆惯的妃子们怎么愿意出宫呢?如今只是在慢慢耗着。 从此看来娘娘受宠,还是个皇后,在这个宫中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第八十三章 一起荡秋千 傅窈坐稳了秋千,满脸兴奋的看着李殣。 李殣的力气这么大,一定能够将她荡上天。 可惜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等李殣荡起来了,傅窈这才发现李殣的力气还不如新柳! 这么点力气是没吃饭吗?荡秋千就应该力气大些才对! 可傅窈就不敢使唤李殣,只能憋屈着等李殣停下来再换新柳。 可是李殣好像玩上瘾了,每回都是轻轻的推着。 傅窈实在受不了,直接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高!高高!”傅窈气鼓鼓的说着。 她要荡高高!她才不要这么点高度。 李殣都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朗朗笑了起来。 “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他爽快地说道。 记住气鼓鼓的坐在秋千上,这回李殣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而是用力的推动着秋千。 秋千高高的荡漾着,噪声传出到宫外,恰好走到宫门口的安成月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哎呀,我师兄还真是小孩子气,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喜欢玩秋千。不过遇上我这个嫂子,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安成月叹了口气。 比起傅窈的舒心日子,安成月过的日子,简直跟苦行僧没什么区别。 每日里便是固定时间吃喝拉撒,除此之外一点娱乐都没有,这几日还因为傅窈受了伤,安成月都没法过来找傅窈聊天。 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上门拜访,结果便看到这对狗男女正在面前秀恩爱,她也想要玩秋千。 眼尖的傅窈,一眼看到站在门口半天,没有进来的安成月,兴奋的大喊了起来:“姐,姐!” 刚刚还在惆怅的安成月立刻挂满了笑容,快步走进院子里,看着傅窈荡秋千。 “不错嘛师兄,如今你这人力当的是越来越好了,你看嫂子笑得多开心。什么时候我也能享受享受,师兄你推秋千啊?”安成月打趣着说道。 李殣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任由傅窈的秋千慢慢停下来。 伸出手召唤安成月过来,安成月心下一喜,连忙坐到傅窈的身边,想要让李殣替自己服务。 结果李殣却是用力,将人扒到一旁。 “你坐上去干什么?”李殣皱着眉,看安成月。 安成月瞪圆了眼睛:“怎么你把我喊过来,不是让我坐上去吗?不就是让你给我荡个秋千吗?用不着看傻子一样的神色看我吧?” 相处这么多年,安成月难道还看不出来李殣眼中的意思吗? 眼里分明写着鄙夷和嫌弃。 切,她还不稀罕李殣替自己荡秋千!就他那力气,就能糊弄糊弄傅窈了! 李殣理直气壮的说道:“朕把你喊过来,虽然是让你替朕和窈儿荡秋千了。” “什么?”安成月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小耳朵。 不是吧,她来到凤鸾宫中,不仅仅没有享受到李殣的服务,居然还像个下人,一样被李殣使唤着,给他们荡秋千? 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大家好歹是同门师兄妹。 “师兄你难道不怕我去告诉师父,你天天在宫里头欺负我吗?”想着想着,安成月似乎找到了把柄。 对呀,她害怕李殣,但李殣害怕韦游方!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 安成月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消下去,就看见李殣鄙夷的看着她:“忘了师父喜欢窈儿了?”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韦游方为了傅窈,还将李殣打了一顿。 如此偏心的事情,能看出师父更喜欢的人是傅窈,而不是她这个单纯的小师妹。 “失策了。”安成月叹了一口气,就看见傅窈喜笑颜开的看着自己。 安成月顿时红了脸,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好吧好吧,本宫今天就让你看看本宫的厉害!” 说着她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 傅窈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姐姐,厉,厉害!” 话说的可真是太甜了,甜到了安成月的心坎儿里。 她顿时忘了什么师兄妹,什么师父最宠爱的徒弟。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安成月也是傅窈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新柳和张嬷嬷站在一起,心里也不由得感慨。 安成月看着是个凶巴巴的老虎,实际上傅窈只要轻轻一哄,就成了小猫咪。 三个人在一块相处,安成月成为了打工仔,她也乐得自在。 在这宫里能够和相处愉快的人待在一起,总比和那些勾心斗角的人要好多了。 相比之前,安成月和敬妃待在一起的时候,那才叫做折磨。 在秋千上玩了好久,傅窈都乐此不疲,恨不得一直玩到晚上,可李殣玩着玩着,便有些腻歪。 他还是选择陪着傅窈。 要是她喜欢的,他都可以陪着。 安成月手都快摇断了,还没满足这一对恋人。 “唉,累死我了!师兄,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赶紧下来!坐在上面让我这个小师妹给你们摇秋千!你就不怕昨天被你坐断了吗!” 李殣一个跳跃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站在安成月的一旁:“若是秋千断了,那朕就让你把这秋千修好。” 暴君这绝对是暴君! 安成月简直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除了她师兄之外! 三个人正闹着呢,外头又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紫色衣裳衣冠楚楚的男人,手中摇着折扇踱步走了进来,看见里头正玩的模样,顿时眼睛都亮了。 他快步走到安成月的面前,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 “这位美丽的姑娘,不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年芳几何?可有婚配?”他说着说着,还风流倜傥的摇了几下折扇,看起来充满着文人气味。 安成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紫色的衣服,穿出这么骚里骚气的模样。 “你,你是谁?”安成月磕磕绊绊的问道。 她从未见过李羿,自然也不知道,这就是鼎鼎有名的九安王。 李羿笑了起来:“本王你都没见过本王,自然是风流倜傥,京城第一玉面小公子,九安王。” 说完啪的一声,将折扇收起:“姑娘您的名字是?” “如今这里是后宫,她自然是我的妃子。”李殣走到安成月的身后。 李羿脸色大变:“皇弟,你可真行啊,这是坐享其人之福啊!” 第八十四章 一看就是花花公子 李殣的脸顿时僵硬,若非现在他穿着一身朝服,不方便恐怕真要伸出手,好好将李羿打一顿。 “你怎么入宫了?”李殣皱着眉头岔开话题。 李羿咳嗽了一声,立刻变得正儿八经的模样,不过手上的折扇还在一扇一扇的摇着。 “自然是有事找你了。要不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咱俩悄悄的说这件事?”李羿想了想,不敢直接将今天要说的话给说出来,所以迂回地问着。 李殣本想答应下来,可安成月却不答应了。 “你这是想偷偷摸摸的说些什么事呢?背着人有什么不敢说的?莫非你又是在外头花天酒地,将皇上的银两都花完了,现在灰溜溜的过来,又要讨要银两吧?”安成月挑了挑眉说道。 一看李羿这副模样,便是个被酒肉掏空的人,再加上这风流倜傥的样子,安成月越觉得自己推说的没错。 李羿立刻涨红了脸:“你在说什么呢!我,本王才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吗? 李殣挑了挑眉,没有揭穿自己皇兄蹩脚的谎言。 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才从自己这里拿了不少银两的人。 “皇上你赶紧找个地方吧。我可不想和你的妃子,谈论朝堂上的事。”李羿笑眯眯的说着。 朝堂二字被他咬得很重。 “无妨,你直接说便可。此事可以告诉她们二人。”李殣点了点头,走到石桌边上,自己挑了一块石凳坐着,随后招呼傅窈过来。 正在秋千上的傅窈立刻跳下秋千,快步走到李殣的身旁,坐了下来两双眼睛盯着李羿和安成月。 “既然如此,那我便说了。”他说着抢在安成月之前,一屁股坐在李殣对面的位置。 安成月起步慢了些,咬牙切齿的在最后一个位置上做了下来,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就像是小孩子在抢东西一样,让人忍不住扭头去看。 傅窈也是用好奇的神色,一边看着安成月,一边看着李羿。 记忆恢复之后,傅窈也想起上辈子的许多事。 比如李羿是个闲散王爷,但背地里一直在替李殣做事。 做出来的每一桩事都没有留下他的名字,但他也从未为自己说过话,在朝堂之上,一直是以纨绔王爷的面目示人。 这样一个闲散王爷,却是李殣的左膀右臂。可惜李殣被人杀死的时候,李羿也已经去世。 这个人,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游手好闲,一定是个身手不错的人。 “既然如此,你还记得上回你出宫的那一次嘛。从京兆司回来之后,你一直让我查京兆司中有没有人在买卖官职?”李羿诉说着上一回发生的事。 傅窈惊了一身,她记得那一回李殣知道了那店小二,正在参与到买卖官职中,五十辆的白银就能够谋得一个小小的官位。 “我特意对比了这几年以来,京兆司中人口的变动,还有近期入职之后没有发挥出能力的几个。不过京兆司中的人实在太多,因此工作量太大。”李羿叹了口气,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李殣皱起了眉头:“你是在替朕办事,酬劳朕之前已经给过你了。” “什么就那些?”李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另外的价格,李殣让他做事之前可没说,这件事给的报酬也在那个里头啊! “你是朕的皇兄,也是这为数不多的兄弟之一,若是连你都无法替朕分忧解难,朕该如何是好?”李殣直接打出了苦肉计。 “如今这社稷江山哪哪都是用银两的地方,你一个王爷享受着朝堂上给的俸禄,就应该替朕分忧解难,而此时正是朕这几日的心头大患。你替朕解决了,日后朕必然重重有赏。”李殣笑着将厚颜无耻的话说了出来。 那不是纯纯画饼吗? 李羿差点就将面前的石桌都给掀了。 哎呀呀,中计了。 “算了算了,就当本王行善积德建议你将这件事情办了,我可告诉你那里头的卷轴多又多,而且这段时日的人事变动也出乎预料。想要查出一些事情来,实在是难上加难。”李羿说起公事,皱着眉头。 没有方才那一副桀骜不驯,纨绔不堪的模样。 安成月一直看着李殣和李羿之间的互动,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错,才放松警惕。 没办法,李殣早些年的时候险些被他所谓的兄弟残害。 因此即便是作为师妹,这么多年以来,安成月都一直在暗地里护着李殣。 每次遇到一个所谓的兄弟时安成月都会提高警惕,生怕这兄弟想要害了李殣,然后上位不过这么多年以来,李殣身边也的确应该出现一个对他千般万般好的兄弟了。 “哟,小嫂子,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光知道长的是天下第一帅,只可惜你已经嫁人了,你可是我弟弟的妃子,再这样下去,他可要吃醋了。”李羿挑了挑眉。 安成月气得涨红了脸:“你可真是个不要脸的人,我可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要那么自信好不好?谁会喜欢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那你刚刚看着我干什么,你告诉我你不觉得本王长得帅,我可告诉你,当初在寺庙中任职,那些来上香的家眷们,见到我个个都是脸红的!”李羿说起来极为骄傲。 “我看他们是看你长的头发不像和尚,觉得奇怪,看你的吧!不要脸的东西!师兄你看看他!赶紧把他赶出去吧!” 眼看着这两人吵得越来越凶,李殣也有些头疼。 他哪里知道自己的皇兄和自己的师妹碰在一起,居然会吵个不停。 这两人之间的功力可比一百只鹦鹉加起来还要烦人。 第八十五章 小弟妹 “听,哥,哥哥,说!”傅窈也有些焦急的说道。 她很想听听,看这件事中到底是谁在操纵着。 这两人和个欢喜冤家一样,刚一见面就掐个不停,如今都在谈正事了,居然还在骂个喋喋不休。 一听傅窈说话,安成月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没错,他就是听她漂亮嫂子的话,才不听,眼前这个看着风流倜傥的臭男人的话。 “弟弟啊,你看看你这个妃子,你能不能好好管管他呀!还得是弟妹说起话来就是那么好听。”李羿又笑着打趣了两句,随后才将正事说了出来。 “我已经查过了,如今京兆司之中,有五个人是买卖官职送进来的。他们对文书一事一窍不通,甚至有一个大字不识,原本是个杀猪的。如今在京兆司中官位素食,已经成了一股气候了。”李羿说道此时,眼中闪过一阵犀利。 一些连字都不认识的文书,在京兆司中任职。 若是没被发现,恐怕用不了,几年立头的人便一个接,一个都是买进来的。 到时候出了大的纰漏,就算是怪罪到每一个人的头上背后,那些用卖官职来谋生的人,恐怕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李殣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人数居然达到了五人。 若不是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恐怕这件事永远不会被揪出来。 一个当官的想捞钱有很多种方式,却偏偏用了这么愚蠢的方式,让李殣觉得这恐怕是个陷阱。 但是无论如何,总要查一查幕后,到底有谁参与其中。 “有查出来是谁做的吗?”李殣看向李羿。 李羿自顾自拿起石桌上放着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将瓷色陶杯放到李殣的面前,再拿起傅窈面前的杯子,给傅窈也倒了一杯。 “自然是查出来了。你皇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风流倜傥,常年在京城最想嫁的男人,榜上名列前茅。”李羿自吹自擂。 “查出来的是一名吏部侍郎,这人三年前是科考进士,本该回乡,却因长得好看,被一位官员招为女婿,成亲之后,给他找了个吏部的工作,却没想到短短三年,就已经成了吏部侍郎。”李羿感慨。 “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有何资格插手到京兆司之中?”李殣听着总觉得不对。 李羿笑了起来:“可是,这位吏部侍郎的老丈人,姓柳。” 柳? 在场的所有人立刻竖起了耳朵,这个姓氏可关乎着宫中的两位女子,一个是太后,一个则是敬妃。 李殣瞬间便想起来一个人:“你说的是?” “没错,此人正是弟弟你的连襟,敬妃妹妹的夫婿,赵侍郎。”李羿叹了口气说道。 想了想他继续说道:“他在外头,便说是自己是皇亲国戚,别说是想要进京兆司谋个官职,就是你想当丞相,他都一定能够应承。只是当个小小的文书,便收五十银两,但若是想要谋更深远的位置,恐怕不止翻倍。” 砰的一声,李殣一巴掌扇在石桌上,本该平静,无波澜的桌子却狠狠的晃了一下。 眼看着这石桌,快因为李殣的力道而四分五裂,安成月面不改色,砰的一声也按在桌上。 不要晃晃的桌面立刻归于平整,安成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来。 抬过头便看见傅窈正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自己,眼中写着崇拜二字。 刚刚还和李羿拌嘴的安成月,顿时红了脸。 哎呀,这小姑娘看人的眼神也太单纯了些一眼,就能够看透她眼睛里在想些什么。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即便自己是大美女,安成月也按捺不住呀。 李殣并没有看见傅窈和安成月之间的互动。 他此刻沉着一张脸:“如此大胆!不过是沾亲带故,居然都能够鸡毛当令牌,在外招摇撞骗。” “岂止是招摇撞骗这么简单。”李羿摇了摇头。 想到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这个赵文杰还真是,让人发指。 “他还在外面干了什么?”李殣的火气噌噌噌往上涨。 他从未关心过敬妃家中的情况,却没想到敬妃的妹夫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拿着一个沾亲带故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并且还能将朝廷官员安排的明明白白。 五十两银子,便能在京兆司找一个不错的位置,这让天下的读书人该如何作想? 日后是不是不用读书了,便直接拿出银两来买个官职得了? 简直有损国体! “在外头还干了什么?还得皇弟你亲自出马,去城中看看,到时候皇兄我才能告诉皇上呀。”李羿神神秘秘的说着。 搞得如此神秘,就连安成月都有几分兴趣:“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直接说吧,搞得好像唱戏一样。” “不是吗?人生如戏,这可比唱戏有意思多了,怎么样,小弟妹,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李羿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劲。 在傅窈面前喊另一个女人叫弟妹,恐怕傅窈会不高兴。 李羿感觉自己似乎冒犯了傅窈,赶紧去看傅窈。 果然傅窈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疑惑的看着李羿,让李羿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事。 “那,那个……”李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总觉得尴尬。 “弟,弟妹?”李羿怎么可以喊安成月叫弟妹呢? 傅窈呆呆的看着两人之间。 说完之后这才想起来安成月明面上的身份,可是李殣的妃子。 安贵人在宫中虽不受宠,却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 李羿不仅仅要喊自己为弟妹,喊眼前的安成月也应该喊弟妹。 这种理所当然的是傅窈本该不放在心上,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似乎被人挖去了一块。 刚才荡秋千时产生的快乐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在心里觉得难过。 第八十六章 明日出宫 “喊什么弟妹,姑奶奶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安成月!” 安成月当时急了眼。 开什么玩笑,她入宫只是听从了李殣说的话,进宫来保护傅窈,顺带帮李殣做些事情。 用不了多少时候,她就能假死出宫,以后都不会有安贵人这个人。 她可不想被绑死在这个皇宫中,当一个无名无姓的妃子。 光是听着宫里那些人喊她安贵人,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似乎她的名字已经不那么重要,只有她的位置才是重中之重。 傅窈刚刚还阴霾布满天的心情,顿时拨开云雾见阳光。 “好吧,成月姑娘。”李羿似乎看出了什么,觉得有些奇怪又去瞥了一眼李殣。 李殣对他的称呼没有任何指正,越发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原来如此。 还以为李殣左拢右抱,比他这个花花公子还要花心一些,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清纯不做作之人。 李殣的宫中,一个是李殣送进来凑数的,而另一个是为了权势而不得不为之的。 剩下的一个便是小透明,还有一个则是他的心头好。 如此看来,李殣真当是有情有义。 “出……出,宫?”傅窈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几天没有出宫了,她对宫外的生涯分外想念。 如果能够再次出宫去,或者再去一次竹云山庄,她能开心的今夜都睡不着觉。 只是她有点担心自己身体已经好起来的事,会被韦游方知道。 傅窈现在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身子已经恢复了,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又会招惹来不少祸端。 本身他能够入宫为妃,就是太后想用她这颗棋子,来牵绊住李殣。 或者是用这个傻子皇后来恶心他。 一个傻子皇后,比一个已经有反叛之心的皇帝好,把控多了。 如果被发现傅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李殣会想办法帮她隐瞒下来。 可傅窈心中下意识觉得,自己重生一世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李殣知道。 不仅仅是李殣,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知道。 “窈儿,你想和朕一同出宫吗?”李殣温柔的问着。 边上的李羿和安成月各自低头,装作没看见这二人之间的互动。 真是太虐狗了,他们两个还是单身狗呢! 想啊,当然想! 傅窈狠狠的点头! “虽然如此,明日一早,朕便带着你们出去。安成月,尤其是你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行迹。”李殣吩咐着说道。 “我也要出去啊!”安成月本来还懒洋洋的,听到这话顿时直起了身子。 “怎么,朕不带你出去,你又想将朕宫中的侍卫敲晕了,自己跑出去?”李殣简直痛心疾首。 他本以为安成月会在宫里安安稳稳的呆着。 可直到前几日,李殣才发现,安成月宫墙外的侍卫,总有几个会被敲晕。 时间长了,他们还以为安成月的宫中闹鬼呢。 要知道安成月住着的宫,先皇还在的时候,曾在里头吊死过两个妃子。 安成月吐了吐舌头:“这也能怪我吗?要怪就怪他们学艺不精,一个个都没什么力气,我三下五除二一群人就倒了,怕什么。”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一同离开。” 明日便可以出宫游玩,傅窈一想到这些便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激动和兴奋。 她好不容易恢复自己的所有记忆,也变得比往日正常多了,如今傅窈倒还是向往着出宫的日子。 傅窈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又梦到了前世的情形。 奔跑的侍卫们,染血的玉扳手,倒在血魄之中的李殣。 还有那一双深情的眼睛,让她心惊动魄。 无论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傅窈每每想起那一双眼睛,心里便是一阵悸动。 “啊!”一阵急促的声音自口中传出,傅窈猛地坐直身子。 冷汗自她鬓角处缓缓留下,外头的张嬷嬷立刻冲了进来。 “怎么了?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上回的刺客又来了?”张嬷嬷紧张的问道。 清醒过来的傅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见是张嬷嬷来了,顿时放下手,茫然的摇了摇头。 张嬷嬷看她这副模样怕是梦魇了,这梦也未免太伤了些,傅窈一醒过来浑身上下都是汗,怕不是被吓到了? 想到这,张嬷嬷顿时有些着急:“娘娘莫不是明日要出宫,您不想出去?您不舒服,要不还是不出去了?” 不出宫? 那怎么行! 可是傅窈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去外头看看,日后说不定没机会了呢! 傅窈还是摇头:“梦,血……” 她试着用以前说话的方式,将自己梦中梦到的场景说出来,却又隐去了关键的词。 张嬷嬷一脸怜爱的看着眼前的傅窈。 这几日敬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都知道敬妃吃了一个人的胆。 可是人肉。 傅窈恐怕是听见宫里哪个小宫女,正在窃窃私语的说着这件事情,因此晚上才睡不好觉,做了噩梦。 “娘娘别怕,梦中那些都是假的,梦里的事情都是反过来的,你梦到了血真是好事,说明您的身体是看见的。”张嬷嬷像哄小孩一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是吗?她怎么没听人说过有这种说法? 傅窈在记忆中搜刮出了一圈,没有找到这个梦是好事的说法,但同时也没是不好的事的说法。 见傅窈还没有上当,张嬷嬷继续说道:“娘娘您还是将心放下来吧,这里是皇宫,宫中有不少侍卫,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到您的。” 是啊,张嬷嬷说的对,这里是皇宫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天下最英明神武的李殣也在这里。 没想到那个为了自己可以去死的男人,傅窈的心却安稳了许多,梦中的那些血,似乎没有在让傅窈角的恐惧。 反而是一股勇敢自心头涌出。 那是保护她的血。 她不应该觉得害怕! 傅窈瞬间没有了任何恐慌,松了口气,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张嬷嬷看傅窈沉入了睡眠,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合好门之后,便靠在门外。 皇后娘娘还真是个苦命娘娘啊。 还好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如今也算是一段佳话。 第八十七章 给我弟弟捐个官 第二天一大早,傅窈便睁开了眼睛。 还没等刚换班的新柳进来替自己梳洗衣裳,傅窈已经拿起一件衣裳,往自己身上套。 “娘娘你小心些,可不要这般鲁莽!”新柳制止住了的动作,“奴婢知道您今日要出宫,可是您挑的这件衣裳,外头人见了一看便知道您不是一般人。” 傅窈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觉得心里新柳说非常有道理。 既然李殣是出宫办事,那自己也应当穿的低调一些,若是被人认出来了,岂不是坏了李殣的好事? 于是傅窈便默默的放下衣裳,任由新柳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平平无奇的衣裳。 这衣裳的布料极为粗糙,光是摸上去便让人觉得自己的手要被划破。 “这是皇上昨日走之前替娘娘您拿过来的衣裳。”新柳小心翼翼,给傅窈穿上了这件棉麻衣裳。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心疼:“娘娘,您便受苦受累些,衣裳虽然粗糙了些,但好在不会轻易划伤您的肌肤,娘娘不必担心身上会被划破的。” 新柳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傅窈吓得赶紧把手收回来,但心里有几分期待。 不过他知道这一次出去是为了查买卖官职的事情,这种朝堂上的事,绝对不可以出差错! 好不容易穿好了所有衣裳,傅窈头上还用布包着所有的头发。 新柳甚至用灰蒙蒙的胭脂,在傅窈的脸上蹭了几下,一个风尘仆仆常年干农活的农妇,便出现在新柳面前。 “好了,娘娘的美貌真是风华绝代,即便是奴婢将您身上弄成这副模样,还是娇滴滴的。”新柳感慨着说道。 本来想将傅窈打扮成一个风尘仆仆的农妇,可如今看起来倒像是个田间俏佳娘,既美貌,又羞涩。 不过眼看着出宫的时辰快到了,新柳不敢耽搁,赶紧拿出面纱给傅窈戴上。 “娘娘出宫之前,一定要记得别摘下来,若是被人发现了,太后一定会罚咱们的。”新柳担忧的说着。 她自己被罚倒没关系,她就是怕傅窈傻傻的又被太后欺负。 如今太后正愁没有地方能施展她的怒气呢。 傅窈连连点头。 她不是傻子。 不对,她本来是个傻子,但也知道打扮成这副模样,出去自然是不能让人发现的! 海不讳匆忙的赶到凤鸾宫中,看到两人还在装扮,有些急了。 “皇后娘娘到时辰了,咱们赶紧出去吧,若是再晚一些就要被人发现了。”海不讳急忙说道。 刚好傅窈已经梳妆好,立刻便跟着海不讳一同出去。 皇宫的侧门处正停着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正在赶车的正是安成月。 她穿的衣裳比傅窈还要粗糙些,还特意在眼角处做了一处伤疤,看着吓人极了。 “嫂子,你可来了,妹妹我等很久了。”安成月故意用粗犷的声音说道。 看起来和她车夫的身份很搭。 掀开了帘子,穿着普通的李殣坐在里面。 他今日穿着的也是一身布衣,平平无奇的着装,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威严。 “皇……皇上?”傅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李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殣,穿成这副模样一点。 李殣淡然地,把傅窈接了进去。 等坐到马车里,傅窈这才发现马车中还坐着一个人。 说他们三人的着装完全不一样,李羿穿着的是一身书生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只是脸上倒是比当王爷时要憔悴不少,看起来像是一个彻夜苦读的读书人。 “在外头喊我夫君就好。等会儿千万不要露馅了。” 李殣说着互相介绍身份:“李羿,是我的哥哥,读书人,想给我捐个官。你便是我的妻子,外面那位,是你的妹妹。我们是乡下人,大字不识。” 这身份听着简单,傅窈心中暗暗记下了几人的身份。 很快马车就向外头驶去。 马车在一处书画铺子停了下来,这一处正是李殣上回来过的铺子。 看到这处,傅窈心里默默的低下了,头上回买回去的那些颜料,傅窈还没有用,都堆放在库房中。 本来说好要给李殣画一幅画像,可是回去之后便忘了。 看来今日回宫以后,傅窈得赶紧把上次想画的东西全画出来。 马车一停下,李羿便跳下马车:“掌柜的,在不在?我把人带过来了。” 这是书画铺子的掌柜,本来在盘照听到动静,顿时拿着手里的算盘,赶紧跑了出来,一看到是李羿,脸上的笑便格外馋媚。 “哎呀,原来是王公子啊,王公子今日好大的兴致是想好了吗?”说着他就看到李羿身后走出来的三人,笑减了几分。 “不是说好就你一个人过来吗?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要是事情败露了,你我二人吃不了兜着走!”赵三贼眉鼠眼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三人,忽然嘶了一声。 李羿拿起折扇扇了扇:“又不是我要买官,这是我兄长地里头做农活的,想要找个好职位。你上回说的,京兆司的九品官。” 赵三疑惑的去看李殣。 总觉得这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傅窈也有些紧张,上回来过一次,赵三不会把他们两个人都记起来吧? 那时候李殣说他自己是个读书人,今天又换了个身份,恐怕找三会怀疑吧。 不过傅窈实在高估了赵三。 他之前见到的李殣是个读书人,看着便彬彬有礼,还非常疼爱自己的妻子,这样的人放大街上都有人愿意多看两眼。 可如今李殣打扮的是一个地里,做农活的人,身上的衣裳虽然干净,但看着总让人觉得有一股泥巴味。 而傅窈更不用说,浑身上下灰扑扑的,身上甚至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你弟弟?没读过书的人怎么可以进京兆司?你在逗我玩吧!”赵三一脸不满的说着。 嘴上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打量着李殣,毕竟送上门的买卖总要想办法把这笔钱拿到手。 “您就通融一下吧,我这小弟自小便在地里种农活,拉扯我长大,我读书的银两都是他给的,如今我好不容易赚到些银两,自然是要来报答我的大哥。”李羿叹口气说道。 说完还用手搂过李殣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第八十八章 行,但是得加钱 听到两人这般哥俩好的故事,赵三感动的都快落下眼泪来。 可是有些事情办不出来就是办不出来。 “我说这位爷,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不这样您给我八十两银子,我带您去见见我主子?他在朝中为官,而且和宫里头还有亲戚关系。说不定能给您换个位置?”赵三苦恼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往日里他拿到手的五十两银子,要将四十两给那人。自己也只能拿到十两银子。 如今直接将人介绍过去,多要三十两,自己拿到四十两,买卖可真划算。 想到这赵三笑得更加真切了。 李殣微微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那位吏部侍郎也姓赵,这两位赵家兄弟不会也是兄弟吧? “您说的那位,不会是在骗人吧?这可是白花花的银两,若是给出去了,事情办不成可怎么办?”李羿继续套话。 一听这般问话的方式,就知道这买卖就快成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拿到那四十两银子,去春花楼里见花魁,赵三笑得更加真切。 “您就放心吧,我那位兄弟是在朝为官的,我俩二人是同乡。何况之前,我已经往京兆司,介绍了不少人呢。 你看皇上都没发现,怕什么?其他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做自己的事便好了。谁有闲工夫,去揭发别人?”赵三夸夸其谈。 果然是赵侍郎。 傅窈心中默默的点头。 这赵侍郎也未免太胆大了些,居然敢做这种事,这可是皇城底下,天子脚下呀! 只是不知道李殣会怎么做。 “那就麻烦这位掌柜的了,一定要给我谋个官职啊。”李殣走上前去,一副非常渴望又卑躬屈膝的模样。 说话间,安成月已经从怀中取出来一包银两。 一枚一枚的放在赵三的桌上,数了半天才数出来五十两。 “姐夫你不是说好了就五十两吗?咱们家也就这么点音量,你若是这回当不上官,我就要把我姐姐带回去了。听说咱们的县老爷缺个十八姨太,正好把我姐姐送进去,还能拿不少银两呢。”安成月不情不愿的说着。 这番加戏让傅窈都目瞪口呆,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个身份呢。 李殣黑着脸,不知道是因为安成月说的将人带回去,还是说要把傅窈嫁给别人。 只是此时,却又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哥哥:“哥,您看这还差三十两……” 怎么把自己喊出来办事还要给钱呢? 李羿瞪圆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此刻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学着安成月的模样,一枚一枚银子放在桌上。 等数到正好三十两的时候便收回手。 “赶紧的吧,不会还想加钱吧,我们四个人加起来也就这么多了,这可是咱们家所有的积蓄了。”李羿装出一副悔恨的模样。 “放心吧,二位爷里边请,稍后我便把人请过来。” 赵三尝试到了权力的滋味,顿时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四个人坐在书画铺子的最里头。 傅窈转着头,看挂墙上的书画。 边看边摇头,这里头的所有东西全是赝品。 而且还是仿的最差的那种,真不知道这样的书画干嘛要摆在书画铺子里。 告诉别人自己是卖假货的吗? 提到这个傅窈,突然想起来那为赵侍郎应当是上过朝的,会不会认出来李殣啊? 而且当初好歹也是个进士,在金銮殿应当也见过李殣。 要是认出来了,那该怎么办?岂不是演不下去了。 想到这,傅窈慌忙的说道:“让,认出……你!”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李殣,一脸焦急的样子。 李殣本来正看着傅窈的小动作,看她停下来,不停的看着自己,顿时笑了起来。 “我是说他会不会认出我来?”李殣问道。 傅窈连连点头。 傅窈想到自己,如果是她,恐怕连脸都不用看,光是看背影就能看出来李殣是李殣。 那等会儿那位赵侍郎见到了直接认出来,这案子岂不是查不下去了? “弟妹,你便放心好了,无论是金銮殿上殿试,还是在朝为官,这些个官员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压的低低的,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他的样子。”李羿嘲讽般的说道。 就连李殣也点了点头:“他们不敢看我,凭借我的衣裳来分辨我,如今这一身打扮绝对认不出来。” 真的会这样吗? 傅窈的心里还有些忐忑,正在傅窈想要不要再往脸上抹点灰石,门口便走进来一个人。 抬头望去,这位赵侍郎长得的确不错,难怪只是个进士,都能和柳家结亲。 “我听赵三说你们找我有事?是这位公子想要在京兆司中谋一处职位?”赵侍郎一进来便去看李羿,甚至眼神都没往李殣身上瞥一眼。 李羿合起折扇摇摇头:“本公子的实力明年定能金榜题名。自然是替我这不争气的弟弟,捐个官。” 弟弟? 赵侍郎上下打量着衣着朴素的李殣,再去看看李殣身边同样风尘仆仆的傅窈,还有安成月。 他立刻便皱眉了:“你弟弟不是读书人啊,这样的人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进朝为官?” “这不是得想办法嘛,我们花了这么多银两,你总不能让我们什么都拿不到便离开吧?”李羿哼了一声。 赵侍郎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在李殣的身上打量着,随后嘶了一声。 “这事也不是不行。算了,看在你们兄弟情深这么有情义的份上,这件事我包了。你们二位是王家兄弟对吧?”赵侍郎问道。 李殣连连点头:“是啊,这位官爷,您就通融通融想想办法。若是我再找不到个官做,我这婆娘,就要被他娘家人带回去,许配给他们那的县老爷当十八门小妾了。” 赵侍郎正要说什么,却是啧了一声。 傅窈心里顿时有些慌张,难道是赵侍郎发现了什么? “不对呀小兄弟,你这声音有些耳熟啊,咱们两人是不是在哪见过?”赵侍郎左想右想,确实想不出自己在哪见过李殣。 傅窈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糟糕差点漏了。 他要上朝,自然是听得出作为皇上的李殣的声音! 第八十九章 戏文都不敢这样写 “我一个乡下的泥腿子,怎么可能会在官老爷面前说话呢?”李殣淡淡的说着语气极为卑微,听着就像是一个种田的乡下人,第一次见到当官的老爷的模样。 赵侍郎一听也是。 开什么玩笑,他都考上科举之后这么多年,早就摆脱乡里的束缚。 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乡下人认识呢? 或许只是巧合吧,他听李殣的声音总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过。 眼看着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傅窈瞪圆了眼睛这么简单啊,这赵侍郎到底是怎么当上吏部侍郎的? 不会也是被人买进去的吧? 想到这傅窈拽了拽安成月的衣袖。 安成月还以为傅窈在害怕,连忙摸了摸傅窈的头。 “没事的姐姐,刚才我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和姐夫和离呢,姐夫以后就是官老爷了,我不会再欺负你的。”安成月拍了拍傅窈。 这话说的,傅窈都接不上。 不过好在她本身就是个说话不灵清的小傻子,此刻不说话,另外三人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于赵侍郎眼中压根就没有傅窈这么个人。 “那我明日可否就能去京兆司了?”李殣装作非常忐忑的问道。 却见到赵侍郎又摸了摸胡子:“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文书下来自然是有时间的。再说了,你如今连字都不识,我要安排你肯定要打点,都要花些时间的。” 李殣一听便有些失望:“还以为能马上就到京兆司任职了,到时候我可要和咱们村的好炫耀炫耀。” 承诺好了之后,赵侍郎便匆忙离开。 既然事情已经办下来了,李殣一行人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四人很快便回到马车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安成月驾着马车,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处偏远幽静的地方。 这里没什么人来往,也是说话的好地方。 安成月上马车,眼看着人都到齐了,李殣才问道:“你不是早就已经查出来这件事和赵侍郎有关吗?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出来一趟?” 刚刚还开心的傅窈,顿时想起这么要紧的事情。 对呀,如果只是简单的和赵侍郎搭上关系,确认他和这件事有关,也没必要自己亲自出马。 毕竟这些事情,李羿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到时候证据确凿,赵侍郎也不可能逃脱得了干系。 看傅窈也点了点头,李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叹了口气,拿出折扇,轻轻敲了敲站在一旁,什么都没干的安成月的头。 “真是笨啊,他堂堂一个吏部侍郎,家中的老丈人,还是个将军,他是蠢到什么地步,才会出来参与到卖官鬻爵?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李羿摇着头说的。 下一秒,他的头上就被人狠狠敲了个栗子。 安成月插着腰,无语的看着眼前的李羿:“你打我干什么?不知道越打头越笨吗!我打你试试看啊!” 李羿嘶了一声,连忙跳开。 可是原本这马车就没有多大的位置,他这么一动,马车晃的格外厉害。 他一边跳一边说道:“你想啥呢?他们两个,一个皇上一个皇后,我哪敢打他们呀,我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你了,再说了,你这手劲,比我的都要大一些,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 安成月听着越发生气了,这像什么话?难道就她一个可以打的吗? “既然敢打我,那我也要好好打你一顿!”说着两人厮打在了一块。 这辆马车是海不讳精挑细选出来的,看着极为低调,一看就是没钱的人才用的马车,所以不仅仅长得丑陋就连结构也格外简单。 砰的一声,这辆丑陋的马车就这么寿终正寝了。 马车碎成了一地,地上扬起的灰和李殣脸上一样黑。 两个做错了事情的人此时连忙转过头去,同时避开李殣的脸。 “你们两个,是不想回宫了吗?”李殣沉着脸问道,“既然这么喜欢这里,要不你们两个就待在这里好了。” “谁要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弟弟你开什么玩笑!” 两人同时说话,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又哼的一声各自抱胸,看向相反的地方。 “有……有默,契!”傅窈看着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两人就像是两个活宝。 不过靠谱的时候,他们两个确实挺靠谱的。 这句话一说,安成月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她立刻磕磕绊绊的说道:“什,什么有默契,我和他之间怎么可能会有默契,再说了,我可是有喜欢的人的……”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李羿却没有看出来安成月的端倪:“是啊,有什么默契,这叫冤家路窄。老弟,下回你出门,千万不要再带这个人了。” 同时又是互相哼了一声,不理对方。 傅窈觉得奇怪极了,这二人之间真的之前没有见过吗? 他们两人相处的模式,看起来像是认识了十多年的青梅竹马。 “对了,刚才我说的原因你们猜到了吗?”李羿总算是把话题绕到正轨上来。 李殣瞪了一眼李羿:“有什么就赶紧说出来,不要再卖关子了。” 李羿站在废墟之上耸耸肩:“很简单,像这种上京赶考的,多半在乡下会有一位已婚的妻子。像赵侍郎这样的人,早早就被定下来了,甚至在乡中,儿子都已经出生了。” “啊,可是他不是和敬妃的妹妹结婚了吗?”安成月瞪圆了眼睛。 这不就是在诈骗吗? 傅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他的妻儿是找到京城来了?还是说有人拿这个要挟他,不给钱就把事情说出去?”安成月赶紧问道。 傅窈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李羿,她也和安成月想的一样。 到底是妻儿找上门,还是有人以此要挟? 李羿摇摇头:“他早在京城成亲之后,就将妻儿带到京城来,如今他的妻子是他们府中的一个管事,那么照顾他现在的妻子,他的儿子现在马上就要去书院入学,因此才缺银两。” 这么离谱的吗? 傅窈听了只觉得自己在听戏。 戏文都不敢这样写! 第九十章 戏精四人组 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都在这位赵侍郎的身上出现了。 这赵侍郎是怎么花言巧语,哄住了敬妃的妹妹? 才能够将自己的妻子,放在现在妻子的身边当丫鬟,这也太离奇了些。 “他干的这些事情,自然是得到柳家人认同的。只是柳家人以为他选上去的人都是读书人。 恐怕他的妻子也不知道,这些银两都是为了养他府中的两个人。”李羿笑着说道。 敬妃的妹妹未免也太可怜了些,不仅仅要养着丈夫另一位妻子,甚至还要用自己母家的势力,去帮自己的丈夫。 李殣也是冷笑一声:“看来这吏部侍郎,真当是个有情有义的种啊。” 有情有意四个字被他咬的很重,一听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傅窈一听便知道李殣在生气,赶紧伸出手捏了捏李殣的小拇指。 每次李殣很生气的时候,傅窈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替他缓解怒气。 第一次傅窈还以为是巧合,可是后来发现只要自己轻轻捏捏他的小拇指,他便不会再生气。 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捏了捏,李殣低下头就看见傅窈那一双芊芊如玉的细手。 他将那青葱的小手捏在手中,轻轻的把玩着。 心里的怒火倒是消了好几分。 “如今,柳家人还真是权势滔天,想要往朝廷之中放个人简直轻而易举。既然这位赵侍郎这么喜欢他原先的妻子,朕回去之后便下一道指令,让他和他的原先的妻子好好过日子。”李殣冷笑一声。 傅窈听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卖,卖官?”傅窈急忙问道。 难道这样就把赵事郎买卖官职的事,一笔揭过了? 那可是朝廷之中重要的职位! 傅窈小的时候便听父亲说过,无论如何,朝中的官职选拔是最为严苛的。 因为那都是一个国家,一个朝代的未来。 若是连最基础的官职选拔都变成了别人,收拢同党的工具,那这个国家很快将国之不国。 傅窈焦急的模样让李殣笑了笑:“自然是要管的,只是总要让他们家自己先闹起来。太后如今手里还掌握着不少东西,总要把那些东西一点一点拿过来,收拢到我们自己的手里,才是真本事。” 傅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突然安成月觉得有些奇怪的看着傅窈:“嫂子你最近大脑思路好灵活,你是不是快要恢复了?以前是个小傻子,现在是个机灵鬼。” 她惊奇的样子让傅窈心下一惊,安成月实在是太观察入微了,这么一点点差距都被她看在眼里。 傅窈的确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说话还有些磕磕绊绊,这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于是傅窈便没有坦白自己身子骨已经好了。 但是这么一点小小的隐瞒,居然被安成月抓到了。 傅窈瞪圆了眼睛,看着安成月眼睛里亮闪闪的:“姐,姐姐!我,是,我是聪……” 我是聪明的呀!我才不是傻子了! 傅窈很想替自己辩白,可磕磕绊绊的半天了,一句话都没有完整的说出来。 李殣狠狠的瞪了一眼安成月:“你嫂子一直聪明伶俐,怎么可能会是傻子。” 对呀,我刚才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安成月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向傅窈道歉。 “嫂子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便是心直口快,我向你道歉,要不要不这样,明日我教你一套新的刀法,保证你耍起来很威风!”安成月赶紧找补救的方法。 这个道歉方案说到了傅窈的心坎里。 如今傅窈最喜欢做的便是练刀,每次练完一套刀之后,她都觉得自己身体强壮了几分,并且脑子也越来越清醒。 如果能够学一套新的东西,傅窈心里也是高兴的。 李羿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三人之间的互动,突然间长叹一声。 他叹了口气:“哎呀,今日我们可怎么回去啊。这马车已经塌了。不如,去我府上坐坐?” 一边说着,李羿还一边看向李殣,似乎在征求李殣的意见。 “你府上有什么好去的,不会是妻妾成群,到处都是京城之中的乐师,让我们去你府上看你歌舞升平吧?”安成月冷笑。 安成月对李羿的印象实在太差了。 花花公子,出言不逊,而且穿着打扮也格外像个显眼包。 这么样一个人,安成月总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再加上李羿说的话,也让人匪夷所思,还让傅窈都生气了。 想想也知道,这男人府里是什么样子的。 “可不要乱说,本王清正廉明,从来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安成月你这样说出去了,毁的可是王爷我的名声!”李羿大声嚷嚷。 啊,这人还有名声吗? 安成月心里默默的说着,不过也懒得继续和李羿费口舌。 这男人未免花花肠子太多了些。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像她心有所属的那个少年,谦谦如君子! “下回再去你府上吧。你以为朕和你一样,整日在街上当个闲散王爷四处游荡吗?”李殣冷冷瞥了一眼李羿。 傅窈也是用力的点头。 李殣平日里,忙着上朝,忙着批奏折,即便是在凤鸾宫中呆着的时候,手里也经常拿着书卷。 这般努力之人,哪里是李羿这么一个纨绔子弟能够比得上的? 要是李殣也能像李羿这样放松就好了,一想到李殣看奏折看得半夜才就寝,傅窈心中就有几分怜悯。 正在说话间,突然从一旁走进来,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那人拿出书卷正要朗读,就看到站在一团废墟上头的众人。 “两位兄台,还有两位姑娘。需要帮忙吗?”那书生惊讶的合上手中的书卷,看着他们脚底下的马车残渣。 四个人顿时戏精上身。 “都怪你,你看看你选的是什么车!这下倒是好了,咱们的银两花出去了,这马车都碎成这副德性!”安成月直接指着李羿的鼻子骂道。 李羿伸出手指指自己,一脸诧异:“我?” “是啊,就是你!现在好了,咱们几个都回不去了!这马车还花了那么多银两!你自己回去吧,我和哥嫂二人走了!”说着安成月就拉着傅窈连忙往前跑。 眼看着傅窈被人拉跑了,李殣也摇摇头跟上,只剩下李羿一人站在原地。 第九十一章 敬妃傻了 看着傅窈离去的背影,书生有些呆愣的,半天没有说话。 “嗯,这位兄台,你是要在这看书吗?你就待这里吧,我过去追他们。”被留在原地的李羿无奈的说着。 那书生倒是好脾气:“那我便谢谢兄台了……刚才那些人是?” “那是我弟弟和弟妹,还有一个是弟妹的姐姐。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李羿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书生赶紧规劝道:“既然你们是一家人,便要好好相处,我看你家里人和你的关系应当是不错的。你还不快点追上去?” “不必了,他们会自己回家的。你是今年上京赶考的书生吗?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本地人。”李羿看着眼前的书生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过几日便是春闱的时刻,像眼前这位书生一样,找个僻静的地方读书的也不是没有。 只是这人身上出现气息非常浓重,让李羿觉得此人是个可造之材。 “兄台你也是来科考的吗?”书生立刻便笑了起来,“兄台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考生?” 李羿想了想自己还真不好意思,找个借口来糊弄眼前这位书生。 毕竟李羿要负责这一回的科考,若是到时候被当面揭穿,也太没面子了。 眼前这位考生看起来格外真诚,并且还挺懂礼貌的,李羿不愿意欺骗他。 “到时候你便会知道了。兄台,我先走一步到了春闱时再见。” 李羿也脚底抹油,瞬间离开了此处地界。 回到宫中之后,傅窈一脸兴奋的坐在梳妆台前,让新柳将自己脸上的妆容卸去。 灰扑扑的小脸蛋在用膏脂卸去之后,除底下洁白如莹的肌肤。 身上那一身如春姑一般的着装也早早退下,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长衫。 新柳不仅仅给傅窈卸去了妆容,还在脸上抹了一层膏,护着傅窈的肌肤。 “娘娘今日出去,可有遇到好玩的事?”新柳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自小便在宫中长大,从来没有在宫外的记忆,如今见傅窈能出宫去玩,心里自然是羡慕的。 也不知道宫墙之外,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不过他问了这样的问题,也没有等待傅窈的回答。 “娘娘一定是觉得出宫没什么意思的,毕竟娘娘在京城之中待了这么多年。要是有机会,新柳也想出去。”新柳给傅窈涂完最后一层膏,羡慕的说着。 “下,下次。”傅窈伸出手拍了拍新柳,心里也做下了决定。 下回如果还有机会出宫,她一定要将新柳带出去。 新柳这丫头太可怜了,自小便在宫中长大,后来好不容易能够出宫,却因为想留在她身边没有出去。 新柳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宫女,这点小小的想法,傅窈一定会想办法实现的! “那还是算了。娘娘,新柳知道您对奴婢好,但是出宫是一件大事,新柳不奢求能够出去,只希望能够一辈子在娘娘身边服侍着娘娘。”新柳真心实切的说道。 傅窈并不明白新柳为何有机会出宫,不愿意出去。 也不知道在这深宫之中能够找到一名好的主子,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新柳曾经亲眼见到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伙伴,被一位太妃挑去当宫女,没过几日便被打了回来,浑身上下血淋淋的。 那太妃早年嫁进宫中,却因为不得宠,一直在冷宫里呆着,好不容易熬到先帝去世当上了太妃,生活待遇一点都没有提高,便总喜欢打压下人。 挑一个宫女过去,太妃觉得这宫女比她好看,用矬子一点一点的将宫女脸上的肉割下来。 还说什么想要将宫女的脸换成自己的。 那之后,新柳就害怕自己也被这样的人挑去当宫女。 不过好在最终她出现在了傅窈的身边,这是一个天底下难得的好主子,她愿意一辈子追随傅窈。 “不……不行。”傅窈坚定的摇摇头。 她已经做下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新柳带出宫去,好好体会一下宫外的风情。 已经承诺下来的事情,傅窈不愿意收回承诺。 新柳还以为傅窈这是在和自己闹脾气,笑着点头:“好,那奴婢就听娘娘的,等着娘娘带奴婢出宫去玩。” 这还差不多! 慈宁宫中烟雾缭绕,小小的佛堂之中正传来一阵念佛声。 太后睁开眼睛,看向跪在自己身旁的敬妃。 才几日的功夫,敬妃本该风韵的身子竟是瘦了不少,脸上的肉也掉下来几分,看着憔悴极了。 本该化着妆容的脸上,今日未施粉黛,看起来整个人极为萎靡不振。 “好了,这一点事情,也难为你这么多日,为之牵心挂念。”太后皱着眉头看着敬妃。 分明是自己母家送过来的侄女,可这心性却一点都不如她。 想到这,太后都有些埋怨起自己的兄长,为何生下来的女儿,一点都不令她满意。 敬妃呆呆的跪在蒲团上,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半天说不出来,这几日敬妃都是这样的神态。 就连她身边的宫女也吓得不轻,几日下来,整个宫中的人上下都瘦了不少。 “有,有鬼,有冤魂!”敬妃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太后当即皱眉,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刘嬷嬷闯进来,一把抓住了敬妃。 “太后娘娘,这几日敬妃一直在宫中,总说看到了鬼,敬妃身边的宫女说了,若是敬妃说有鬼必须得将他抓住,否则她会伤人。”刘嬷嬷用极大的力气,将敬妃控制住,此刻气喘吁吁的说道。 敬妃说完之后整个人都属于癫狂的姿态,一边嘴里念叨着有鬼,一边想要往前扑看着可怕极了。 看着一个长相美好的女子变成这副德性,就连太后都皱起了眉头。 “太医怎么说?”太后想了想,这到底还是自己母家的女子被送进宫来的,自然是在宫外培养过。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成了废弃,太后也不舍得。 刘嬷嬷摇摇头:“皇上下旨不许给敬妃找太医医治,因此一直都没有太医替敬妃看过。” 太后面色凝重:“如今敬妃都成了这副模样,自然是要好好请太医替他看看的。刘嬷嬷,你去将太医寻来,并说是本宫身子骨不舒服。” 第九十二章 敬妃这是被吓着了 很快太医院就来了一个年轻的太医。 一见来的人,太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并不是她往日御用的人,如今皇上把持着后宫,就连太医院都要掌控其中,就算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太医也早早被调出宫去。 “算了,你过来给敬妃瞧瞧,看看敬妃是什么毛病。”太后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眼中闪过一阵冷意。 皇帝是越来越嚣张了,手中的权势也即将盖过她去。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推他上位,又或者当初就应该在他身边多安排几个女人,早日生下第一个皇子,她也好把控朝政。 小太医战战兢兢的去看被人压抑住的敬妃。 敬妃身后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正按着她,不让她动。 或许发疯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现在敬妃倒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只是这么安静,倒是让太医更是凝重。 替敬妃把脉之后,想了片刻却不敢说话。 “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本宫让你替敬妃瞧瞧,不是想听你那些奉承话的。”太后冷冷的说道。 太医立刻往前一跪:“敬妃娘娘这是犯了心病,无药可医,若是任由敬妃娘娘如此下去,假以时日恐怕便真的成了疯子。” 太后抓住椅子的手微微一握。 身子也向前倾,冷眼看着太医:“你说的是真话?” “自然是真话。不过心病还需用心来医。找到病的根源,便可以将其根除。只是不知道敬妃娘娘为何会犯心病。”太医战战兢兢的说着。 毕竟后宫的事,太医们并不知道的太真切,往往听到的都是风言风语,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太医只知道敬妃受了刺激,但是具体是什么却不了了之。 太后冷笑了一声:“你居然不知道?刘嬷嬷,你和这位太医好好说道说道。” 站在太后身后的刘嬷嬷走上前一步,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太医。 刚说完就看见太医的手也有些发抖。 这太医毕竟是刚入职没多久,如今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吓得险些都要晕过去了。 “这也太……”剩下的话,太医可不敢说。 毕竟做出这种事情的,是当今世上。 虽然暴虐了些,但没有人敢质疑他。 “这些臣都知道了,臣回去之后,会好好想办法替敬妃娘娘医治好心病的。”太医将自己头上的冷汗擦去,战战兢兢的说道。 太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太医。 她若是不知道这太医想逃,那她这个太后的位置也不必坐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此事,那你今日就得想出个法子来,若是想不出,你就好好想想你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本宫用的。”太后冷眼看着太医。 刘嬷嬷替太后倒了一杯茶,也缓缓地说着:“太后唤您过来替敬妃看病,是您的福分。您若是医治不好敬妃娘娘,便是您的失职。” 太医简直叫苦不堪,这下明白了为何太医院中有那么多人,却偏偏将他推了出来。 想了半天,他咬咬牙,倒是想出来一个法子。 “启禀太后娘娘,臣在老家时听闻有个方子,敬妃娘娘这是被吓到了,既然是被东西吓到,那就用更恐怖的东西,让她清醒过来。”想来想去,太医便想到了这件事。 如今敬妃变成这副模样,太后也头疼的很。 听到太医这么说,自然是挥挥手,让他去想办法。 看着太医走了,敬妃也被人送走之后,太后喝着方才刘嬷嬷倒的茶,叹了一口气。 “娘娘。”无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太后的身边。 太后早就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见她出现也没有吓着,而是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 “查出来那日皇后身边的人是谁了吗?”太后冷冷的问着。 只见无月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安成月,宫里定然还有一个会武的人。” 没想到宫中还隐藏着一个武功深厚之人,太后便觉得危机四伏。 李殣到底什么时候,在她的身边安插了那么多人?宫里究竟还有多少武力高深的人? “那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太后问道。 无月很快便想到一个人:“九安王李羿,前段时日已经回京城。他之前在寺庙之中当差,并且前几日才回来。奴婢觉得,九安王是最有可能的人。” 这么想有几分荒谬,太后皱着眉,总觉得这事绝对没有无月想的那么简单。 “不是还有一个王贵人吗?你有去试探过?”太后想起来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遇到这个人,无月倒是发出一阵冷笑。 “这人彻头彻尾就是个傻子,然后娘娘不必怀疑她。”无月说道。 “九安王在宫外,时常不在宫中。况且皇帝也绝不会让九安王进入凤鸾宫中。除非是皇后红杏出墙,虽然那日在房中的一定是个女子。”太后冷冷的分析道。 无月点头:“的确,那日晚上奴婢见到凤鸾宫中的那人,是个女子,披着长发身形婀娜。或许那个人是……” 话说一半她有些犹豫,又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 太后深知她的性子,如果不是有所怀疑,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你尽管猜。”太后说道。 “我怀疑那个人便是皇后。一直以来都在装疯卖傻。又或者是偷偷习武,不然宫中,还真没有一人能够与那日在凤鸾宫中的人对上。”无月缓缓地分析着。 太后摇摇头:“早些时日,我已经试探过那个傻子,她不过就是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会习武?连话都说不清,当初就应当让他死在那水里。和皇帝一起死。” 说道这个,太后眼中闪过一阵寒光。 她只恨自己那个时候没有下手更狠一些,若是那个时候将李殣杀了,如今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事,节外生枝。 “算了,此事既然查不出来便先压下去,若是那人还在宫中,日后竟然会露出马脚。”太后叹了口气。 想把宫里的人连根拔起,实在是一件难熬的事,更别提这段时日,李殣手中的权力居然越来越多,就连太后都节节败退。 再这样下去,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太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九十三章 你和我一样不受宠 “本宫安排的那个人,如今怎么样了?”太后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这几日太后越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无论是朝堂中的事还是后宫中的事,都让他格外烦忧。 无月点点头:“此事已经安排下去了,春闱之后,她便能顺理成章的入宫。” “看来,本宫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女人身上。”太后点点头。 提到那个女人,太后的心里不由得想起一段往事。 草长莺飞,正是三月天。 刚登基没多久的李殣,呆呆的坐在宫中。 宫里的嬷嬷和太监们,仿佛瞎了,没有看见明黄色外袍的李殣坐在石阶上。 他们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就是没有带上这个宫中最尊贵的男人。 不过李殣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早已经习惯这些人将自己忽略了。 只是习惯是一回事,心里能够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在空中没有人陪伴,没有人说话。 太后说话时总是话中有话,他仅仅十岁出头,一字一句的去理解太后所说的话,实在太累,李殣也不想时常去见太后。 他坐在那里发着呆,却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 他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四周宫中的宫女,从来不敢如此放肆的大声笑,到底是谁闯进来了? 就在李殣四下张望时,便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朝自己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哎,那个呆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带着清香的女子靠近了他。 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心中有几分欢愉。 宫里不是太监,便是嬷嬷,连一个和他同龄的小宫女都找不到。 转头看去,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和自己岁数差不多。 “你是谁?为何会在宫中?”李殣稚嫩的声音询问着眼前的姑娘。 这不会是宫里新来的宫女吧?可是看他穿的衣服格外华贵,宫里的宫女们可穿不起这么好看又贵的衣裳。 小姑娘撑着脸,和他一样坐在石阶上:“问别人的名字之前,能不能先把自己的名号报出来?” 李殣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在这个宫里不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而眼前这个小姑娘莫非不是宫中人? “我叫李殣,你呢。”李殣轻声问道。 他对眼前这个姑娘充满了好奇。 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何会出现在宫? “我叫陆夕瑶。”小女孩笑得格外开朗,“你叫我瑶儿就好了。” 陆夕瑶,瑶儿。 李殣将这个名字放在舌尖,念叨了一番,突然想起,先帝的太傅,就是姓陆。 “你是先太傅的孙女?”李殣上下打量着陆夕瑶。 或许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在宫中肆意妄为的走来走去,而且没有人管。 “啊,你知道我爷爷啊。对了,你这个名字听着,应该是这个宫中的皇子?怎么你身边连个管事的嬷嬷,或者是太监都没有啊?”陆夕瑶一脸天真的问道。 她把我认成皇子了? 李殣并没有点破自己的身份。 既然这样,就这么错误地误会下去好了。 李殣撇了撇嘴:“像我这样不受宠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人跟着?他们都去巴结登基的皇上了。” 陆夕瑶赞同的点了点头:“和我家一样,那些人知道我是庶女,一个个都不愿意照顾我,小的时候我连饭都吃不饱,衣服都穿不暖,不过还好,现在熬过来了。” 看着眼前穿着打扮华贵的陆夕瑶,李殣怎么也没看出来,她过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不过想想自己的处境,倒是和眼前的陆夕瑶差不多,两人那日在夕阳黄昏之下一直聊天,聊到一个嬷嬷匆忙的跑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让人着急了。这个是又是谁?你可不要在宫里乱闹事情若是被太后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稍稍年轻一些的刘嬷嬷训斥着李殣。 不仅将李殣训斥了一番,还将在一旁无辜被波及到陆夕瑶也骂了一顿。 “陆姑娘,您如今是庶女,能够入宫已经是你的福分,就不要妄想一些有的没的了。”刘嬷嬷板着一张脸,端出她作为嬷嬷的威望。 在这个后宫中就是这样,你若是地位不高,就连得了势的下人都能够随意打骂。 李殣只能默默的跟着刘嬷嬷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站在原地一脸悲伤的陆夕瑶。 后来,陆夕瑶时不时跟着陆太傅进宫,和李殣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时不时带些甜甜的糕点,或者是外头的小玩具给李殣。 可后来陆家获罪,陆夕瑶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李殣再也没有见过陆夕瑶。 想起这些尘封的陈年往事,太后便冷笑一声。 “窈儿,还是瑶儿?他自个分得清吗?” 而此刻正在宫里默默拿着颜料,在纸上涂画的傅窈,却丝毫不知即将发生什么。 新柳站在傅窈的身后,看着傅窈用绘笔一笔一笔将纸张填满,看着画面上出现的男子,新柳咦了一声。 “娘娘,您画的是皇上吗?”新柳好奇的问道。 傅窈重重的点头:“对,对的。” 新柳上下打量了一番。 心中有几分惊叹,她见过宫里最厉害的画师,画出来的画都没有傅窈画的这般精致。 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傅窈画的人是谁,何止是栩栩如生,更像是将李殣直接印了上去。 “娘娘,奴婢替您将这幅画晾干,这几日是春闱,春闱结束之后,这幅画就能干了。”新柳开心地说着。 傅窈心里也有几分开心。 这幅画用的颜料,正是李殣那日在外给自己买的。 无功不受禄,这幅画就当做是她送给李殣的回礼了! 看着画像上被自己画的栩栩如生的李殣,傅窈都有几分自豪。 她这一手画画的本事是从小跟着娘亲学的。 即便是脑子不清晰,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却还是能够拿起笔来一点一点画着。 只是娘亲从小就告诉她,千万不要在外头画成这样。因为那些夫子们都不喜欢画的如此细致的画。 在他们眼中,你画的越像原本的东西,就说明你画不出来真东西,所以这种话是叫不上价的。 这幅画是时隔多年之后,傅窈画出来唯一一幅完全参照别人画的画。 第九十四章 陆夕瑶 养心殿之中,李殣正一张接着一张看着手中的批卷。 这几日他都待在养心殿里,不停翻看这届考生递上来的考卷。 在这里面有几个,他非常属意。 只是太后派来的人,却将这几张考卷都打为下等。 “此张考卷为何被列为上等?”李殣随手将刚刚看过的一册卷子,扔在了吏部尚书的面前。 吏部尚书连忙打开翻看了一眼,这一份考卷正是他批阅过的。 莫非皇上觉得这一份很好?征求他的意见? 吏部尚书心里笑开了花,往日里这皇上阴晴不定今日这个想法,明日那个想法,上朝的人都战战兢兢,琢磨不透李殣在想些什么。 如今,这是看中他的才华,觉得他批阅的好吗? 他笑着看着李殣:“启禀皇上,此人的八股文写的极好,无论是文风还是形式都与我朝规定的一样。因此便给了上等。” 八股文。 李殣冷哼一声,猛的将桌上所有被吏部尚书批为上等的书卷,全都扔到了地上。 “朕以科举拉拢天下之人,莫非你觉得朕选出来的人只会写八股文,这样的人入朝为官之后又有何用?还是说你觉得这天下之人,就连大字不识的人,也能入朝堂?” 李殣的火气没由来的,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段时间所有考官都跪在地上。 吏部尚书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启禀皇上,可是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啊。”吏部尚书,简直欲哭无泪。 李殣冷眼看着他:“怎么,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手底下的人,靠着吏部的权力,在外卖官鬻爵,就连大字不识的人也能谋得一处好的官职。” 吏部尚书怎么都没想到李殣说的是这一件事。 他连忙在地上磕头:“下官真的不知道啊,一定是下属不经过下官的同意!皇上皇上,下我是真不知道!” 他简直快要哭出了声音。 吏部尚书知道章太傅是怎么死的。 被做成了人彘,满朝文武都为之震惊,如今莫非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 其他参与的考官,此时一个个都假装看不见吏部尚书。 卖官鬻爵这种事,只要你不被发现想怎么操作都行。 但如果一旦被人发现了,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这么多年以来宫中和朝堂,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私底下或多或少都会参与一些,但绝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 甚至都已经约定俗成了,比如今日我替你安排一个世家子弟到什么位置上,明日你再将我的侄子安排到什么位置上。 这也便是互利互惠,谁都愿意在这件事情上隐瞒着上头。 如今也不知道为何皇上忽然发作。 “你不知道?那些任命的文书,可都是你亲自写出来的上头的名字,有没有作假呀。”李殣冷哼一声。 说话间竟是又抽出一份文书,扔在吏部尚书的面前:“自己打开看看吧。” 吏部尚书战战兢兢的打开文书,险些要晕过去了,上面正是他前两日才写的任职文书。 “任命王山,为京兆司文书一职。”李殣说着那文书上写的字,“怎么平白无故为何多出来一个叫王山的人?可有读过书?你可知道那人长什么样?” 吏部尚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格外想回去将那位赵侍郎好好打一顿。 “皇上如今不如先看看春闱,吏部尚书的事,等日后再处理。”一个大臣连忙出来护着吏部尚书。 他说话时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李殣一个不满意,将自己也拖出去砍了。 李殣扫过一眼在场的所有参与科举的官员。 眼睛看到谁,谁便低下头去。 “朝廷官员带头卖官鬻爵,在科举上竟选出一堆,狗屁不通,不知所谓的八股文。你们不如说说,朕要你们何用?”李殣突然大声吼着。 这下就连剩下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没有人敢第一个说话。 至于第一个被发难的吏部尚书,现在已经跪在那晕了过去。 只有一个人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便是傅丞相。 摸着自己的胡子,满意的看着李殣。 原本以为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之上,李殣都被人牵着鼻子走,如今看来他这个女婿也算是有几分之本事。 可是不知道对待窈儿,又是怎么一副光景。 “啊给我往下查。看看哪些人是花了银两买进来的官,买官者和卖官者同罪!”李殣一声令下。 底下的人甚至都不敢替自己求饶。 他们亲眼见到李殣身边有几个暗卫,此刻手中拿着刀,若是有一点反抗,恐怕刀便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处理完朝堂之事,李殣这才有心思仔仔细细看收上来的考卷。 确实有几人,还挺不错的。 他将这几人记下来,打算起身,去凤鸾宫中,见许久没见的傅窈,却闻到一股暗香幽幽,自门外传来。 他冷眼看着门外的动静。 此时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正缓缓的朝里走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脸上戴着面纱,看起来神秘极了。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朕的宫殿中?”李殣今日心情还算不错,所以没有直接上手,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走了几步,眼看着和李殣之间越发近了,突然停下脚步。 “问别人名字之前,先把自己的名号报出来。”她看着李殣突然笑了起来。 似曾相识的语气让李殣愣了一番,随后冰冷的脸上竟是带上了几分惊讶。 “你是?” “我叫陆夕瑶,你叫我瑶儿就行。”陆夕瑶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的李殣。 说话间他已经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熟悉的面容,瞬间让李殣想起小时候的事。 多年不见,她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娇小,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变。 将错愕的心情压下,李殣看着陆夕瑶:“你为何会在这里?陆家出事之后,我还特意去寻过你。只是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 提到这个,陆夕瑶叹了一口气。 然后抬起头来笑着,看着李殣:“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一直藏着身份啊。” 第九十五章 窈儿还是瑶儿? 两人相视一笑。 当年李殣为了隐瞒身份故意说的谎言,似乎在这笑容之中消失殆尽。 他不是什么小皇子,只是个小皇帝。 而她,确实是前太傅的孙女。 “你怎么突然进宫了?”李殣看着眼前的陆夕瑶,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当初朕想救你。但你已经不在陆家了。”想起陈年往事,他还有一些唏嘘。 陆夕瑶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汤放在一旁。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当初我们家出事之后,我觉得不对,便立刻从陆家跑了出去,没想到捡了一条命回来,这么多年一直都东躲西藏的。”她说话时,没有看着李殣。 情绪淡淡地,却让人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她继续说道:“我没有钱,没有路引,哪里都去不了,只能找了一个寺庙待着。寺庙的住持给我了一个住处,我才得以活下来。” 很多话她不用说,李殣都知道。 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想在这世间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夕瑶是遇到了好心人,才让她在寺庙之中打杂工过日子。 而大多数没有身份的女子,长得又好看,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在这京城之中,恐怕早就已经沦为权贵的玩物。 他有些愧疚,当年的事情,他也有几分责任。 “不过你知道吗?在寺庙的时候,我居然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差点就会来找你。”说着说着陆夕瑶破涕而笑。 李殣并没有接话,但他心中隐隐约约也有了一份答案 “没有错,那个时候我听见皇帝的名讳,我才知道你不是可怜的小皇子,你在骗我。”陆夕瑶说着说着便笑出声来。 不过说完她耸肩:“我理解你,那个时候,恐怕是不想让我看见,你一个皇帝那么狼狈吧。” “我这几年过得很苦。不过还好,都熬过来了。你愿意给我提供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吗?”她轻声问道。 李殣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他有些犹豫。 毕竟是年少时的玩伴,直接把人拒绝了,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只是这人突然的出现,让他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不确定在这个时间点,陆夕瑶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见李殣半晌不说话,陆夕瑶才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以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你一定会帮我的,算了算了,我继续去街上卖艺乞讨。反正我那一手做糕点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说着陆夕瑶就要往外走。 在拉开养心殿门的那一刹那,陆夕瑶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粉色长裙,巴掌大的小脸上印着几分怒气。 女子看着陆夕瑶,陆夕瑶也看着她。 随即陆夕瑶笑出声来:“这位便是你的皇后?长得可真好看,想必家世也不错吧。” 傅窈看到这个女人的一刹那,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寒冰瞬间冻住。 这女人她可太熟悉了。 在深宫之中,既不是妃子也不是宫女,而是被李殣请来的客人。 嘴上说着是客人,却整日整夜的想霸占着李殣。 不仅如此,这个叫陆夕瑶的女人,还时不时跑到她面前炫耀。 上辈子,傅窈一直以为,这是李殣替自己找来的一个好伙伴。 可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围绕在李殣的身边。 李殣的身边有很多人,只有这一个是最特殊的。 “窈儿,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陆夕瑶……”话刚说完,李殣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微微皱了皱眉。 还没等他介绍完,陆夕瑶就抢过话来。 “妹妹你长得可真好看。你叫什么?傅窈?我们两个的名字有一个字很相似呢。”陆夕瑶笑眯眯的说着。 窈儿,瑶儿? 傅窈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这个词,一股又酸又痛楚的感觉,自心地浮起。 别人都以为她这个皇后最受宠,那谁又知道眼前的陆夕瑶,才是真正的宠妃。 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无理取闹的要求,李殣都会无条件的满足。 即便她的身份并不是李殣的妃子,而仅仅只是皇宫的客人。 眼泪似乎快要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傅窈突然用手指着陆夕瑶,转头去对李殣说的:“不,不喜,喜欢!” 现在笑着的陆夕瑶,笑意淡了几分:“怎么了?你不喜欢我?” 李殣走过来,一把抱过傅窈:“你不喜欢她?” 说话时语气没有太多的情绪,傅窈也听不出他这到底是不高兴,还是没有任何波澜。 不过现在,傅窈是绝对不会让陆夕瑶以一位外来者的身份,继续待在李殣的身边,于是坚定的点头。 无论是当妃子还是皇宫的客人。 傅窈都不同意。 这样一来,这臭女人就不能入宫了吧? 没想到陆夕瑶脸皮还挺厚,此刻叹了口气:“既然你的皇后不喜欢我,那我便回去了。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能相见的。” 说着陆夕瑶的往外走,走之前,还将自己今天带过来的汤也拿走了。 眼看着陆夕瑶离去的样子,傅窈心里的气氛总算少了好多。 “窈儿,朕问你个问题,你说我们宫中再多一位妃子如何?”一阵温柔的声音在耳畔穿来。 刚刚心情不错的傅窈,身子顿时僵硬了下来。 她难以置信的转头去看李殣。 上辈子,李殣并没有将人说为妃子,而是放在宫里,当做宫里一直住着的客人。 如今两人刚一见面,就要让她入宫了吗? 她前段时日做的准备,都不作数了嘛! 想到这里,傅窈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重新把头转过去,试图挣脱出李殣的的舒服。 随即,傅窈便听到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阵轻笑:“傻子。” “你担心朕想将她收为妃子?”李殣的语气中带着戏谑。 傅窈这才反应过来,李殣恐怕刚才就是在逗弄自己! 这满满的恶趣味!实在太坏了吧! 傅窈有些生气:“你,想,你想……就,就收!” 爱怎么样怎么样!你被人捅一刀,我都不想管你了! 说完,傅窈直接转头,提着裙摆跑出养心殿。 第九十六章 打小的玩伴 回到凤鸾宫中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傅窈就忍不住委屈起来。 这该死的大男人!一天到晚总想着看,美丽的人! 宫里头已经有四个妃子了,还不够,居然还想在外头找别的妃子进来! 傅窈都已经想办法将许多日后的女子,全都赶了出去,可没想到李殣自己还往宫里带人回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看到傅窈跑回来,张嬷嬷也有些担忧的看着傅窈。 看起来傅窈现在生了闷气,光是坐在那就恨不得将边上的东西全都砸了。 不过还好傅窈是个勤俭持家之人,绝不像隔壁敬妃一样,一天到晚都喜欢把宫里的东西摔得稀巴烂。 “坏,大……大坏,蛋!”傅窈气鼓鼓的将脸埋在被子里。 大坏蛋,全天下最大的大坏蛋! 傅窈又不敢把这些骂人的话直接说出来,只能够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只是越是这样憋得更加委屈。 张嬷嬷有些为难的去看新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傅窈委屈成这副模样? 新柳叹了口气:“刚才娘娘去养心殿中找皇上,可没想到养心殿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子,而且那女子,咱们还从未见过不是宫中之人。” 毕竟新柳的年纪也不大,所以并不知道当初皇上登基时,和他一起玩耍过的陆夕瑶。 反倒是张嬷嬷皱了皱眉,她在宫中待的时间久,自然知道宫里的一些事。 早些时候,李殣还只是一个没有权势的小皇帝满宫之中的人,都不愿意去服侍他。 在这个深宫之中,不知道憋死了多少人,但凡出一点点小事就会传得很广,前太傅的孙女陆夕瑶,张嬷嬷也听说过。 虽然只是庶女,但是颇得太傅喜爱,甚至能跟着陆太傅一同入宫,太后原本想阻拦,后面就任由这二人往来。 可没过几个月,陆家便因为种种原因要满门抄斩,而陆夕瑶就再也没有入宫过。 那个时候张嬷嬷只是在宫中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她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替皇上做事,而这些话也都是别人闲聊时她听到的。 如今皇上和皇后的感情正在升温,眼看着帝后和睦,却突然跳出来一个陆夕瑶,这让张嬷嬷不由得替傻乎乎的傅窈担忧。 “张嬷嬷,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娘娘一声不吭的就从养心殿跑回来了,如果是皇上生气了,责怪娘娘可怎么办?那位陆姑娘还没进宫呢,如今就害得皇上和娘娘闹别扭了。”新柳一脸不快地说着。 如果陆夕瑶是李殣的妃子,出现在李殣身边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哪个妃子都想自己往上走一走,或者想尽办法夺得皇帝的心。 可偏偏陆夕瑶如今只是一个从宫外来的客人,没名没分,却已经想着该怎么挑拨离间皇后和娘娘之间的关系。 新柳相当不快:“而且我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想进宫的,娘娘你得想办法呀。那个陆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傅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想到陆夕瑶说话时的模样,也没察觉出来卢夕瑶是好的还是坏的。 但是这个女人日后会杀死李殣,一定是个大坏蛋! 两个大坏蛋!真是太可恶了! 这个宫里怎么到处都是危机! 张嬷嬷也是叹了口气:“那位陆姑娘早些年也是咱们宫中常来常往的人。 只是,她和皇上之间的情谊是早些年便定下来的,恐怕,娘娘不让人入宫,人家还是会想办法进来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新柳耷拉着脸说道。 想起李殣和傅窈之间的感情,本来好好的,要因为这位陆姑娘有了缝隙,那该有多难过呀! 张嬷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主意来。 毕竟如今陆夕瑶还没有进宫,如果这个时候傅窈刁蛮任性,不让李殣迎娶下一任妃子,恐怕失宠的还是傅窈。 就是不知道这位陆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当年陆家满门抄斩的时候,她偏偏却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养心殿中,李殣并没有去将傅窈追上,而是唤人将李羿传进宫中。 李羿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进门之后给李殣一拜,随后便大摇大摆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些都是这回科考的考卷吧,我听说你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还把吏部尚书给赶出去了。”李羿慢慢的说着。 他随便拿起一张考卷,看了看随即便扔在一旁。 “写的什么东西啊,通篇上下全是空大的假话,表面上看着文体不错,实际上说了个屁。”李羿一脸嫌弃的将这份考卷扔得远远的,随即又拿出来一份。 连着看了几份,李羿差点将这一沓考卷都扔掉了。 “你这里都是什么东西啊?莫非你今日将我唤过来,就是看这些垃圾的吗?”李羿实在受不了了。 李殣这才从自己面前的考卷中抬起头来,随手将自己身边最近处的一份考卷扔给李羿。 “先看看这个吧。”李殣随口说道。 李羿的眼中满是怀疑看着手中的考卷,总觉得李殣是不是又在里头给自己下了什么毒。 算了,既然是自己的弟弟,信他一次就信一次吧。 李羿叹了口气,打开考卷。 开始还漫不经心,可接着就被里头的内容给吸引了。 这回科考的考题便是治水,刚才他翻看的那几样,说的全是先人的法子,顺带赞美一下水源,再赞美一下皇帝,别的就没了。 这哪里是治水啊,还不如把这帮书生扔到水患的边上,让他们个个写诗。 看看水里头的河神,会不会因为他们写的东西太美,出来替他们把水患治好。 简直就是扯淡啊。 可如今看到手中的这一份考卷,李羿有着说不出的惊叹。 “不错嘛,这位考生答出来的内容,倒是与弟弟你想要的大差不差。”李羿的眼上难得出现了几分赞许。 这篇文章并没有像前几篇一样将行文做得非常漂亮,反倒是写的极为粗糙,但一眼看过去都是满满的干货。 每一样都是在介绍着怎么样治水,水患是怎么来的,日后怎么维护,以及在沿岸边上要怎么处理。 看下来便知道写出这份文章的,一定是个非常实干的考生。 第九十七章 天下无情是皇家 李殣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笑意,他将手中的考卷扔在一旁:“确实不错。” 说话间他又给了李羿几份。 总体看下来,这几份比第一份差的多,但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八股文好多了。 “看来皇兄对水患一事耿耿于怀啊。”李羿感慨着说道。 李殣头都没抬:“你还记得当年陆太傅是为何获罪?”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李羿愣了片刻。 当年陆太傅的事情,李羿记得不是很清,那时候他已经远离了朝堂的中心,去了寺庙之中度日子。 不过对于当时的传言,李羿还是有几分清晰的。 “你是说,陆太傅举荐了他的一位外戚,前去治水,结果害得沿岸整整三个村庄的村民被水淹死?”遇到这个李羿说话时也没有任何起伏。 那仅仅只是三个村庄的村民被完全淹死,还有不少沿岸的百姓遭罪,直到如今都无法回到家乡。 那时候,而是太后掌权,太后将陆太傅一家连根拔起,并且昭告天下。 陆太傅中饱私囊,故意将自己的外戚安排到赈灾的位置上。 天下人都以为陆家人该死,并且百姓连连上书要求处死陆太傅。 从此陆家覆灭,也算是让不少人安心。 可如今李殣旧事重提,莫非当年的事有蹊跷? 李殣冷着脸:“那时候,陆家漏了一个人,你去好好查查。” “漏了一个?”李羿挑了挑眉。 这么隐秘的事情,李殣是怎么知道的? 眼看着李羿的神色不对,李殣随手拿起边上的笔扔到他的身上。 “陆太傅当年的孙女陆夕瑶还活着。朕总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李殣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 他好不容易能够掌控住朝堂,后宫也大部分在自己的手中。 太后这几日安静的很,敬妃也因为上回的事情,不敢出宫。 满宫上下,静悄悄的。 却又突然出来一位陆夕瑶。 “陆夕瑶……”李羿在舌尖缓缓的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总觉得这名字特别耳熟,随即便想了起来。 “就是那个当年经常给你送吃食的那个小丫头?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给你带吃的,你偏偏跟我说有别的伙伴给你带了,那时候把我气的。”李羿想起这事就生气。 旧事重提,李殣反而笑出声:“你先去查吧,记得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知道了,知道了。当你的哥哥,现在就是当你的手下。”李羿伸了个懒腰。 唉,他只是想当个闲散的王爷,如今却为了李殣的事情跑来跑去,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偷偷的从那里跑回来。 不过这也是他想想,即便是他不回来,李殣过段时日想起来也会将他接回来的。 将李羿送走之后,李殣独坐在养心殿中看着剩下的考卷。 看着看着,猛然发现有何不对。 “海不讳。”李殣高声喊道。 站在门口当差的海不讳,都快睡着了,听到李殣的呼唤,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奴才在。” “她怎么样了?”李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分迫不及待。 海不讳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帽子:“皇后娘娘回宫之后便再没有出来过,里头也没传出来动静,恐怕正在生闷气,皇上您还是早些过去看看?” 他声音格外忐忑,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李殣。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李殣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看着海不讳问道:“你说,朕若是将陆姑娘引进宫里,封她个妃子,皇后会怎么想?” 海不讳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这这奴才也不是个男人,自然是不懂这些。” 皇上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啊? 他只是个太监,而且还是老太监,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怎么知道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感情该如何? “不过……”海不讳,想了想还是决定替傅窈说两句话,“皇后娘娘天真烂漫,却是个难得的有心人,心里有皇上,自然是不希望皇上身边有别的女子。”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李殣的心坎里。 他看着远处微微点头。 先帝身边有那么多妃子,甚至在死了之后,宫里还有几位未曾被临幸过的妃子。 有那么多妃子又有何用,均衡朝堂吗? 又有多少位女子,被他记住在心里呢? 其他女子愿意先帝,又迎接新的妃子吗? 换做李殣来想,她不愿意,他也是不会强求的。 “摆驾,凤鸾宫。” 深色的宫墙之中传来一阵香梅的气息。闻着便沁人心脾。 只是气息之中,隐约还夹杂着一阵刀锋一般的声音。 这刀锋犀利,听着便不同凡响,李殣挑了挑眉,能够在凤鸾宫中用刀的,除了傅窈之外也只有安成月。 而今日,安成月并没有出来,所以现在在里头肆意妄为,拿着刀武弄的也只有傅窈了。 果然推开门的一刹那,李殣便看见站在院子中间,正拿着长刀挥舞着的傅窈那把木质的长刀。 这把长刀是李殣亲自送给傅窈的,只是更适合年纪不大的小孩,而傅窈这么一个成年的女子用着,看着极为滑稽。 可是今天是这样,傅窈的每一个动作都虎虎生威,格外认真。 有几个招式,眼看着比练了好多年刀法的人,都要好很多。 “娘娘,皇上来了!”看门的新柳赶紧说道。 若是往日,傅窈早就放下手中的长刀跑去抱住李殣,可今日傅窈却充耳不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这是闹了小脾气啊,李殣自己心知肚明,走上前几步,眼看着就要接近傅窈。 傅窈手上的动作才停下。 傅窈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殣,眼里满满的都是责怪。 “怎么了如此生气?是不是朕哪里做的不对?”李殣走上前,并没有责怪傅窈在自己面前舞弄长刀。 他还好意思问! 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傅窈气鼓鼓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居然还想着将别人娶回宫中。 女子脸上想当妃子的表情都那么明显了,她可不相信李殣看不出来! 果然娘亲说的对,天下最无情的便是皇家! 第九十八章 封你为淑妃 看来这小雪兔是真的生气了。 “下去吧,朕要与皇后好好谈谈。”李殣挥了挥手,让众人都下去。 新柳一脸担忧的看着这边,我想顽强的留在这里,却被海公公拖走了。 整个小院中只剩下李殣和傅窈面对面。 傅窈低着头不愿意去看李殣。 她如今像个乌龟一样,既然想逃避,便直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窈儿,你不喜欢陆夕瑶?”李殣轻声问道。 傅窈再次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李殣。 她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李殣若是看不出来,那指定是个瞎子! 生气的小雪兔现在看着更加可爱了些,李殣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傅窈的鼻子。 眼看着小雪兔的脸,白皙逐渐抹上了一抹红晕,李殣心情大好。 “朕知道你不喜欢她,可如今,朕想查清当年发生的事,就不得不让她进宫来。”李殣将傅窈一把搂入怀中。 “当年陆太傅一家死的蹊跷,所以说治水一事与陆家有关,一个太后火急火燎的就将陆家一家满门抄斩,明面上是给天下一个交代,可谁知道,可朕总觉得这里头满是蹊跷。”李殣抚摸着傅窈的长发,轻声说道。 正在李殣怀中的傅窈,眼睛微微眨了眨。 她似乎记得上辈子有一些事情。 比如李殣和太后吵翻了,李殣说到治水,太后脸色变大变。 只是那时候这些事情都和傅家没有关系,所以傅窈甚至都没有分出心思去想。 这么看李殣并没有欺骗她,的确和上辈子的他一样的想法。 只是为什么治水的事情,又要和陆家相关呢? 还有那个陆夕瑶,她最讨厌这个女人了。 “不……不要,不要她!”傅窈凶狠的说着。 对,就是不要她! 听懂了傅窈所说的话,李殣轻轻拍了拍傅窈的后背。 “朕知道你不喜欢陆夕瑶。朕也觉得她出现的很奇怪。只是还有很多事情正要查,不过朕答应你,绝不封她为妃子。而且还不能随意入宫,入宫必须得征求你的同意如何?”李殣做出了承诺。 这番话,和上辈子李殣的想法一模一样。 只是那个时候李殣,没有将他的计划说出来罢了。 想到这傅窈心里的难过又深了几分,她既不希望李殣将陆夕瑶收为妃子,也不希望陆夕瑶能够随意入宫。 但是有一点却是不一样的。 如果陆夕瑶要入宫,必须征求她的同意,更何况这些事是李殣和她在商量,而不是直接做下的决定。 这一点发现让傅窈心里的那一丝不安和难过,瞬间瓦解。 他在向自己解释为何要如此做。 既然李殣都已经这么说,傅窈再拒绝似乎也不好。 更何况,这更像是他已经布下的一张网,要将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挖掘出来。 再把那些漏网之鱼全都捕获。 “好,那……听,听你的……”傅窈点了点头,语气中比方才轻快不少,“不……许,收,收……入,后,后宫!” 李殣听完了傅窈长长的一句话,心里也放下了一块石头,他本不想将这么大的事情告诉傅窈。 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傅窈,而是因为傅窈单纯善良,生怕有人想通过傅窈,一点一点套出她口中的话。 可如今他却觉得,傅窈也是一个会独立思考的人,虽然说话是傻了些,但总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让人出乎意料。 他并不觉得傅窈是个傻子,只是还没有长大罢了。 分得清是非,分得清对错,有了这些就可以了,他并不担心傅窈会将自己想的事情说出去。 即便是说出去了,也没有人会听她的。 凤鸾宫中的气氛逐渐甜腻,与此同时的慈宁宫却是另一番场景。 “罪民陆夕瑶见过太后。”陆夕瑶淡淡的说着跪在太后的面前磕了个头。 她脸上面无表情,一点没有方才在李殣面前时的那般妩媚。 太后手中正喝着茶,冷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夕瑶,慢悠悠的将一杯水都喝完之后,才将人喊起来。 陆夕瑶在一旁位置上坐下,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等待太后率先开口。 “哀家当初将你保下,并且将你送进寺庙之中苦修,你可知哀家的心意?”太后手里开始摸索着佛珠,淡淡的问道。 陆夕瑶咬了咬下唇:“是,罪民知道。当年若不是太后您出手相助,恐怕夕瑶已经是刀下亡魂。夕瑶这条命都是太后救回来的,无论太后您说什么夕瑶都以死相随。” 一番话,倒是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中去。 她看着眼前的陆夕瑶,比起她赋予众望的敬妃要好多了:“很好,哀家身边就需要有你这般忠诚的女子。” “对了,你见过皇上之后,他可有说让你当什么妃子吗?这宫里现在也只有两位贵人,还有一位敬妃。哀家想着,封你为淑妃如何?”太后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如何给陆夕瑶安排一个妃位。 陆夕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夕瑶是罪臣之后,要是真的听太后娘娘的话,成了淑妃,恐怕还有两位贵人会心里不喜。” 说话时她又有些惆怅。 若非当初陆家突然之间覆灭,以她的身份,恐怕如今都可以当上皇后。 毕竟她可是李殣身边自小的玩伴,两人之间有着不一样的深情。 至于那个傅窈,她在宫外就听说过,傅窈不过是个傻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这样的人当皇后不过是李殣的权衡之计罢了。 “很好,你不骄不躁,倒是让哀家极为欣赏。既然如此,你入宫之后也先当个贵人,过段时日,哀家再想办法把你的位分往上提一提。”太后将手中的佛珠放到一旁,仔仔细细的将陆夕瑶打量了一番。 陆夕瑶羞涩的低下头,露出较好的面容。 即便是在寺庙之中过着辛苦的日子,但陆夕瑶一直都想方设法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就连脸上的肌肤都养得极为滑嫩。 这样的身姿过去躺在皇上的身边,她绝对不会不心动。 “对了,你身边也没一个人,哀家这里正好有个调教好的宫女,便放到你身边。日后便是你的贴身宫女了。”太后淡淡的说着。 随后,从屏风之后走出来一个冷面的女子。 第九十九章 给你一个位分 陆夕瑶没有拒绝,而是淡淡的接受了下来,同时还笑靥如花的看着太后。 “太后娘娘往后我若是进了宫中,还要娘娘多加照拂,不然以夕瑶的本事,恐怕不一定能够在宫中立足。”陆夕瑶笑眯眯的说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后非常满意眼前的陆夕瑶,不愧是她亲自从陆家挑选出来的女子。 “暂且先回去等,过几日皇帝要招你入宫时,你再过来。哀家竟然会好好的给你一个位分。”太后摆了摆手,两人都一同退出太后的宫中。 在离开时,无月则是跟着陆夕瑶一同离开的。 陆夕瑶心中有千般疑惑,却又不敢在宫里直接询问,等离开宫之后,陆夕瑶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 “姑娘,我还请教一些事。在这宫中哪位妃子最受宠,还有哪位妃子值得结交的?”陆夕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启她的后宫生涯。 无月的脸上面无表情,却还是将宫中的事说了一遍。 “你是说如今最受宠的还是皇后娘娘?可我见着皇上,好像和皇后娘娘之间关系一般。莫非你是在诓我?”陆夕瑶狐疑的问道。 在她眼中,傅窈和李殣之间,互动并不大。 而且李殣更像是因为皇后的身份,而不得不与之交好的模样。 毕竟皇后可是丞相的女儿。 “如今皇后的宠爱在宫中无人能及。”无月看了一眼陆夕瑶,没有多说。 一提到皇后,无月便想起那日在皇后宫中发生的事情,事到如今还未查出到底是谁有这般功力。 “宠爱又有什么意思?无情最是帝王家。想要长久的得到宠爱,自然是要一些法子。”陆夕瑶冷笑了一声。 看她如此轻敌的模样,无月淡淡的说着:“你可不要轻视了皇后。皇后如今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一个傻子而已,连话都说不清楚,当上皇后还不是靠她那个爹,若我的爹是丞相,我的宠爱比她还要多不少。”陆夕瑶骄傲的说着。 再者说来,陆夕瑶明白自己的瑶儿是什么意思,而傅窈的窈儿又是什么意思。 在她心中,傅窈不过是自己一个劣质的赝品罢了。 当年如果不是陆家出了事情,陆夕瑶消失在众人面前,恐怕能够当上皇后的便是陆夕瑶,而不是傅窈。 陆夕瑶对自己和李殣之间的友谊,深信不疑,并且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成为皇后,即便是如今,傅窈占尽了,李殣的宠爱。 “姑娘多加小心便可。”见她如此,无月也不再多说。 太后让无月在陆夕瑶的身边呆着,一则是辅佐着陆夕瑶,而另一则,也是看管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原本无月还觉得太后有几分多虑,如今看来陆夕瑶身上,有着不知从哪来的自信,总觉得,成为李殣身边的宠妃,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知道上一个这么想的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如今正在宫里半步不出,几乎快要成为了疯子。 若非如此,太后也不会让陆夕瑶进宫,毕竟陆夕瑶是太后手里的一颗重要的棋子。 只是不知道,这位陆姑娘会不会是下一个敬妃。 陆夕瑶信心满满,本以为过不了几日,李殣便会邀请她入宫可。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待任何消息,左等右等,情急之下她只能让无月替自己进攻,找太后问问情况。 此刻养心殿中李殣正看着手中的皱褶。 今年的金科状元很快便会公布,这几日李殣已经将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皇上,你这几日勤勉于公事,好些时日都没去哀家那里看过了。”太后缓缓地走进来,身后的刘嬷嬷将一碗汤罐放到李殣的桌旁。 李殣头都没有抬:“有劳太后劳心劳神了,如今政务繁忙,朝廷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朕这几日也是在替朝廷收敛人才,算不上劳神。” 太后自顾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中拿着一块帕子,左看右看。 边看李殣没反应,太后只好开口说道:“皇帝,你如今这么忙于公事,身边也没个可心人照料着,要不,哀家再替你找几个……” 还没说完,太后就被李殣制止住了:“朕身边有皇后足矣,太后若是觉得太闷了,您宫里还有两位太妃等着您呢。若是再不济,敬妃也可以搬去慈宁宫,好好陪着您。” 有礼貌但不多。 太后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走进来李殣就猜到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手中那块帕子他从未见过,看着也新颖,不像是太后能用的。 既然太后不愿意直接开口说,他也愿意和太后打太极。 恐怕太后是觉得,她自己宫里的那两位新塞进去的太妃不够啊。 一提到那二位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美人,太后的脸上就闪过一丝不悦。 “皇帝,你平日里小打小闹,哀家都已经不说你了。如今你都这么大了,连个子嗣都没有。先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儿女双全了。”太后苦口婆心的说着。 李殣和上眼前的奏折,眼尖闪过一丝阴鸷。 他冷眼看着太后:“太后是觉得,您给皇后的避子汤还少吗?太后这么想要子嗣,为何不将窈儿的避子汤停了?” “你!”太后拽着帕子的手收紧了几分。 随即便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哀家也是替你着想。你小时候身旁有一位玩伴,叫做陆夕瑶,皇帝可还记得?”太后直接将陆夕瑶放到明面上来说。 李殣这下没有看奏折,反而是撑着身子站起来:“朕自然还记得,朕还没有健忘,到前几日刚出现在朕面前的人,朕就能忘记。” 太后点头,难得今日李殣没有岔开话题。 看来今天谈话李殣还是极为配合的。 想到这,太后直接说道:“哀家看那姑娘是个好人家,出生书香门第,虽然陆家获罪,但罪过早在几年前就抵过了。如今她也是个孤家寡人,不如收进宫里,闲暇时刻也好陪陪你。” 李殣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陆家之所以获罪,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取灭亡,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章 坏东西 太后浓密的眉头皱成一团。 本以为今日的谈话非常顺畅,却没想到出师不利,李殣三言两语便将这门亲事拒绝了过去。 “哀家已经安排好了,过两日便让人将那位陆姑娘送进宫里封为贵人。你看如何?”太后强硬的说着。 话还没说完,养心殿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傅窈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直接奔向李殣的作案,二话不说拎起桌上的瓦罐直接甩在了地上。 哐的一声,上好的瓦罐顿时摔得七零八落,里头装着的参汤也飞溅起来。 有几滴热汤,甚至溅到了太后的衣裙上。 最后几乎一生受力的帕子,终归还是没有抓住,飞到了地上然后淹没在汤汁之中。 傅窈直接走上前,用绣花鞋踩着帕子在地上碾压。 小脾气上来了,这番模样,让刚刚还带着杀气的李殣,瞬间浮上来一抹笑意。 “不……不许……陆,进,进宫!”傅窈杀气腾腾的说着。 太后看着傅窈。 本来说的好好的,没想到突然蹦出来一个傅窈,她本以为李殣再怎么任性,也不可能拒绝昔日的玩伴进攻。 可如今傅窈的出现,却让太后觉得,恐怕这件事并不能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 “皇后你个妒妇!”太后怒极反笑,看着还像个孩子一样,踩着帕子的傅窈,怒目。 傅窈停下踩帕子的动作,去看太后:“坏,坏人!” 眼看着傅窈这么肆意妄为,太后直接站起身来,正要说一句话,却一脚踩在了参汤上头,整个人向后倒过去。 刘嬷嬷眼疾手快,去扶过太后,可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这下两人全都摔在地上的模样,滑稽极了。 “太后娘娘,你没事吧?”刘嬷嬷慌忙站起来,这回倒是没有再摔倒,而是手忙脚乱地将太后扶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太后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现在怒气腾腾,冷眼看着傅窈。 那番模样,怕是恨不得直接要把傅窈生吞了。 “海不讳!你是怎么做事的?如今养心殿中有汤汁撒了!也不知道尽快让人来清洗一番,害得太后都摔倒在地上了!”李殣先声夺人,直接将无故背锅的海不讳骂一顿。 海不讳赶紧走进来,看屋子里的情形,险些吓得跪倒在地。 他赶紧吩咐小太监将地上清理干净。 整个过程中太后没有说一句话,眼中的神色却越发瘆人。 “皇后,你是故意的?”太后冷眼看着傅窈。 傅窈眨了眨眼睛,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看了看李殣再又去看太后。 “娘……娘亲……说,说过……地,地滑,会摔,摔倒……”傅窈歪着头缓缓的说着。 那番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不过这个可爱是李殣心里想的。 在太后眼里傅窈现在就是面目可憎。 “皇上,把陆夕瑶送进宫里当妃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太后这下连装都不想装。 直截了当地将问题抛给李殣,果然话音刚落,太后就见到傅窈的眼中闪过一丝生气。 “不、不要!坏……女人!”傅窈大声喊着。 无论如何傅窈都不会让陆夕瑶进宫当妃子的! 那个的坏女人,后面会干很多不要脸的事情出来! 傅窈才不愿意这样的人进宫! 而且傅窈和李殣都已经说好了,绝对不会让她成为妃子! 李殣这么大一个皇帝,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就算是为了查清陆家当年背后的事情,也不可能将陆夕瑶迎娶入宫的! “太后,你也见着了,皇后不愿意让陆夕瑶进宫。既然中宫之主不愿意,那朕也不强求。既然以后如此喜欢陆夕瑶便让她成为慈宁宫的客人,您看如何?”李殣含着笑去看太后。 今日之事,他本想先拖着,等拖到没办法再想下一个主意。 可没想到傅窈这么直接了当,直接就将这桩荒诞的事情拒绝了。 不过李殣有些奇怪,他只觉得傅窈不喜欢陆夕瑶,却没想到不喜欢到这个地步。 莫非小的时候,陆夕瑶有做过什么让傅窈厌恶的事吗? 两人的岁数差不多,而且家世都还算不错。 即便陆夕瑶是个庶女,但也有可能接触到傅窈。 毕竟身为庶女都能进宫,陆夕瑶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太后脸上明暗交叉,那番模样都可以在脸上开个调色盘了。 她冷眼看着李殣再去看傅窈。 傅窈此时双手抱胸,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哀家便听皇帝的。”太后终究还是让了一步。 毕竟一个能时常进宫的女子,也是可以接触到皇上的。 如果现在继续逼迫下去,恐怕会激起李殣的逆反心理。 本身太后和李殣之间的关系便岌岌可危。 此刻还是不要因为一个女子,而让两人之间就不存在的母子关系更加崩裂。 “太后能够这么想,朕很欣慰。”李殣这才满意的点头。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冷笑着。 他自然是知道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用陆夕瑶的肚子生下一个孩子,以此来把控住他。 至于陆夕瑶手中,应当也是有把柄在太后的手里。 太后眼看着今日谈不拢,衣物还脏了,直接黑着脸,甩袖走人。 房中只剩下傅窈站在那,一脸得意的模样,边上的李殣则是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好了,朕答应过你,绝不会允许那个女人成为妃子。”李殣摸了摸傅窈的长发。 她的发尾还有些湿润,恐怕是听闻太后要来自己宫中,所以才慌忙的赶了过来。 这才对嘛! 傅窈刚才还担心,太后会不会逼迫李殣,或者是越过李殣,直接将哪个坏女人迎进宫来。 如果真的是那样,恐怕刚才傅窈真的要和太后在养心殿中打起来了。 反正在别人看来他是个傻子,做出来什么事情都理所应当。 更何况,她这个皇后还是太后亲自下的旨意,要求嫁给皇上的。 太后若是真的生气了,也只能怪她自己看人不清。 想到这傅窈开心的跳了一下,挂在了李殣的身上。 “你就这么跑过来,鞋呢?”李殣这才发现不太对劲。 第一百零一章 养虎为患 糟糕,被发现了! 傅窈刚才是听闻太后跑去养心殿之后,不管不顾,甚至甩开了张嬷嬷和新柳,独自一人跑到养心殿中的。 外面看着没什么,但是披着的长发还未吹干,而脚上也没有穿鞋履。 如此一来,李殣看着傅窈的神色越发气愤。 他没想到傅窈居然是光着脚出来的,连双鞋子都没有穿。 虽说现在逐渐进入三月天,可是宫墙瓦砖还是极为冰凉的。 更何况风一吹,若是吹出毛病来可怎么办? 傅窈本身身子骨就不好,真的出事了,他该有何脸面去见傅丞相? “下,下次不……不会了……”傅窈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磕磕绊绊的解释着。 傅窈也有几分委屈。 她也是担心李殣,这才匆忙从凤鸾宫中跑到养心殿里。 怎么李殣就这么凶巴巴的看着她,都不知道说两句好话的吗? 真的是大坏蛋! 李殣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将傅窈横抱过。 “朕这辈子,也就对你,怎么体贴入微了。”李殣的声音在傅窈的头顶传来。 暖洋洋的声音传入傅窈的心中,让傅窈心里总算放下不少。 谁能想到他一个皇帝还要关心自己,妃子会不会穿鞋,头发有没有擦干净呢? 哪有这辈子?明明上辈子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关心着我的! 傅窈心里默默的说着。 不过上辈子的李殣,和这辈子的李殣都是同一个! 而且他也不知道上辈子做过了什么,那就原谅李殣的胡说八道吧! 接下来整个宫中都传遍了皇上亲自抱着皇后,走在宫里的朱雀大街上。 穿过了红墙,将皇后横抱,回了凤鸾宫中。 一下子满宫上下的人,无一不羡慕着傅窈。 都说天下无情是帝王,可谁见到少年君主这么对待自己的爱妻,不会发自内心羡慕呢? 别说是那些宫女们,就连李羿听见了,也酸溜溜的溜进了李殣的养心殿中。 “皇上你说你,你现在既是皇上又有皇后娘娘在身侧,怎么还带着虐狗的呢?我是你哥哥,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到你给我找个嫂子出来呀!”李羿大声嚷嚷着。 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左摸右摸,总觉得这椅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总算来了,将这次的皇榜贴出去,将今年的新科状元告知天下。”李殣说道。 他顺手将写好的圣旨,还有这次筛选出来的人,扔到李羿的面前。 这份圣旨是李殣亲自书写的,比别的圣旨含金量高多了。 “你在后宫里谈恋爱,只剩下你哥哥,我孤家寡人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李羿摇了摇头,继续像个怨妇一样抱怨着。 李殣头都不抬:“既然如此,朕替你举办一次选秀,将京城之中的女子全都收拢过来,你喜欢谁便直接带回府里。” 这话可把李羿吓了一跳:“我说弟弟你可不要吓我呀,到时候太后又往里头安插人,指不定哪日我看上了哪位姑娘,结果对方一张嘴便是太后太后的。” 想到那个场景,李羿觉得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你坐过的椅子,前几日太后就是从那上面摔下来的。”李殣挑了挑眉,看着李羿身下的椅子。 李羿直接跳起身来,像是坐到了什么脏东西上面。 “我听外头的小宫女说,太后那日是被气走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让太后气成那副模样?”李羿好奇的问道。 他不住在宫中,他的府邸却离宫很近。 往日里,李羿也经常会和一些出门采办的小太监和宫女聊聊天。 宫里头出的大事,李羿虽不在场,却也听到的清楚。 像把太后气走这种重头戏,他自然听过好几次。 只是每个人的版本都不一样。 提到这个李殣,紧绷着的脸倒是松弛了几分,说起来也有几分好笑。他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羿,让李羿不由得摇摇头。 “你看看你,你身边的女人都已经这么多了,太后还想着给你塞些美人进来,我记得那陆夕瑶,长得还算不错吧?”他试探的看着李殣。 李殣瞪了他一眼:“有你弟妹长得好看吗?” “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弟妹我今日说了什么,上回我说安贵人那回事,弟妹差点将我扔出去。”李羿连忙想起上回出宫的事情。 还好今天傅窈不在,如果傅窈听到李羿这么说,恐怕真的要将他扔出宫外了。 别的事情李殣不清楚,但这件事李殣能够肯定,因为自从把太后气走之后,傅窈的气焰似乎高了不少。 在这个宫中,傅窈几乎可以横着走。 比起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他更喜欢这样肆意妄为的傅窈。 “对了,上回卖官鬻爵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赵侍郎可是你连襟,处理了吗?”李羿一想到上回的事情,便立刻想起那位赵侍郎。 李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前段时间有些打草惊蛇了,如今吏部整个上下都盯紧了脑袋,不敢做出忤逆的事情。更何况京兆司那几个,被他们安排进去的人,都已经离开。想必现在去寻,找不到证据了。” “你什么时候需要这些证据了?”李羿难以相信的上下打量着李殣。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些。 李殣想要抓住一个人的把柄,让暗卫去做就可以了,有暗卫记录档案,就算那些官员们想要逃避,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可如今李殣却说需要证据。 “既然是太后的母家,朕也会给太后留一些面子。只是不知道他们将这个当做面子,还是当做纵容。”李殣脸上的阴鸷愈发浓郁。 李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弟弟作为哥哥,我可要好好提醒你。你想养大他们的胃口,一网打尽是件好事,但是可千万小心不要养虎为患,如今太后手中的权势也是你我二人无法匹及的。” “那是自然。”李殣自己心里有成算。 便看着他这副模样,李羿也不会再劝。 从小到大这个弟弟都比自己的主意多。 若是再劝下去,恐怕会招人厌烦。 不过看他这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李羿觉得自己倒也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 第一百零二章 给我些银两 “什么?不将我封为妃,只是让我能自由出入慈宁宫!”陆夕瑶听到这个消息,险些将手中贵重的瓷碗摔在地上。 她难以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无月。 无月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夕瑶:“怎么,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的友谊不够深厚,怎么可能会不让你成为妃子?” 陆夕瑶拽紧了手帕。 怎么会呢?她原本想得好好的,凭借自己和李殣之间的友谊,绝对能够让李殣对她痴迷不已,最起码,可以让她成为妃子。 太后的面前,陆夕瑶虽说自己要从贵人一直往上走,可她从头到尾想的都是,李殣会给他面子,让她直接成为淑妃。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如今连进宫都不能进。 无月在一旁抱着胸,冷眼看着陆夕瑶。 她早就觉得陆夕瑶眼高手低,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总有满满的自信。 凭借早些年的友谊就能够当上妃子吗?太会做梦了些。 若真的如此,宫中那些宫女们早就成为妃子了,何至于在宫中苦苦熬着,连个出宫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陆夕瑶的母家早已落败,比起如日中天的傅丞相,陆夕瑶的母家简直不值一提。 “如今怎么办?太后没有替我说情吗?”陆夕瑶恶狠狠的看着无月。 她这几日看的出来,无月虽说是个宫女,可是功夫绝对不比一个将军差。 更何况话里话外,无月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能够被太后器重的宫女绝对不简单,就连陆夕瑶说话也带着几分小心谨慎。 陆夕瑶再怎么小心谨慎,无月还是瞧不起这个只会耍蛮恨的陆夕瑶。 在她眼中陆夕瑶和敬妃没什么区别。 “太后自然是替你说情了,只是恰好皇后在那皇后出面拒绝。还是皇上想了个主意,让你能够自由出入宫中,虽只能进入慈宁宫,但太后会想办法让你和皇上相见的。”无月说道。 这下陆夕瑶的脸上总算好了不少。 “我就知道皇上心里是有我的,只是如今身边跟着一个母老虎,所以才会不听不顾。等到时候我当上了皇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把那个傻子扔出宫去。”陆夕瑶脸上露着几分凶恶。 她在寺庙中待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够忍耐下来的。 寺庙之中全是尼姑婆子,甚至还有一部分太后派过去,将她看住的人。 既然这么多年都已经熬过来了,陆夕瑶还不差一时半会儿的。 想到这,她心情总算平复了不少,而且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是傅窈拦下来之后,她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既然傅窈会出手,说明她的存在,已经对皇后的地位有了动摇。 陆夕瑶要进攻自然是想要作为人上人的,所以能够动摇到傅窈的地位,她已经很满意了。 “但如此,接下来我得经常进宫,好好探望探望太后,也好让皇上见到我的盛世美颜。”说着陆夕瑶抚摸了一下自己,轻柔的脸蛋。 是她有些惋惜自己原本长得变倾国倾城,那一双脸蛋虽说看着清纯多了,但是让男人见着了总会为她痴迷 在寺庙中为了生存下去,陆夕瑶时常会用这副脸蛋勾引一些女子的夫君,让他们给自己带点吃的,顺带送些银两 这么多年下来,陆夕瑶早就应付的游刃有余。 可如今她在寺庙中待的时间太久了,脸上的肌肤保养的不是很好。 “对了无月,既然你是太后宫中的宫女,手上可有银子给我一些,我要出去买些胭脂水粉,装扮一下我的脸。”只见陆夕瑶伸了伸手,直接向无月这个宫女要钱。 无月冷哼一声:“你若是要银两,自己去宫中找太后要。” “到底你是宫女还是我是宫女,如今是太后有求于我,所以才会将你安排在我身边,去把银两交出来!只有我长得好看一些,太后的计划才能得逞。”陆夕瑶露出了她尖锐刻薄的脸蛋。 此时的太后并不知道,她除了要养宫里那两个吃干饭的太妃之外,还要供养着宫外一个未曾入宫的妃子。 而这些却被李殣牢牢的拽在手中,他冷眼看着暗卫收集上来的东西。 “这些都是宫外的暗卫递给您的消息,您且仔细看看。”安成月小心翼翼地说着。 将几个海东青送过来的纸条,送到李殣的面前。 如今李殣手中,也有几只专门用来传送情报的海东青。 为了让宫里宫外的消息快速进入宫中,除了李羿之外,这几只海东青也是重中之重。 李殣点了点头,将陆夕瑶和无月之间的对话看得清清楚楚。 “太后身边宫女,现在就在陆夕瑶身边?”李殣问道。 今日过来帮忙的安成月,自然是点点头。 随即她冷笑一声:“太后的手段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样,如今居然想到用你小时候的玩伴来要挟你。不过你不会不知道当初陆夕瑶接近你,是图谋不轨吧?” 李殣冷哼一声。 要是小的时候不懂,长大了之后李殣还能不懂吗? 那一日他坐在那儿,就算陆夕瑶再不懂事,也不可能会闯入到养心殿中,将一个穿着明黄色袍子的皇上,一不小心认错是皇子。 身为一个注重嫡庶世家的太傅家中的,陆夕瑶能够出现在宫里,就说明这人心机深沉。 “她既然想接近,并且靠朕得到什么,那便看看她能不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得到这个。”李殣冷笑一声,手中微微用力,那些薄如蝉翼的纸条顿时灰飞烟灭。 安成月早就看惯了李殣的手段,此刻也不觉得惊奇。 只是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陆夕瑶在离开之后有一段时日是查无此人的,只是近两年才被太后找到,放到寺庙之中。这几年的时间里,她遭遇了什么,你的暗卫都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的东西越是危险,安成月素来忌惮这些,所以在李殣的面前,她会将这件事情点名出来。 只是李殣似乎并不在乎。 在他眼中,陆夕瑶不过是太后吓出来的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早被他看破。 如今陆夕瑶活着的唯一用处,就是让他捋清楚。 当初的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为什么那么生气 夜深露重,傅窈缓缓地走在宫墙之中。 四下一片寂静,傅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两面的宫墙,催促着傅窈往里走,傅窈走的越来越快,可是这条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不断的延展出去。 她想要大叫,却叫不出声来。 她想要停下脚步,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娘娘!皇后娘娘!你怎么了娘娘,你是不是梦魇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天空之中传来。 傅窈本能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喘着粗气,转头就看到新柳担心的看着自己。 “娘娘,你可算是醒了,刚才您在床上大呼大叫的,奴婢还以为你怎么了。”新柳见到傅窈醒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一次,傅窈的房中遭遇刺客之后,新柳一直都提高着警惕。 生怕有人趁着她夜间睡觉的时候,又来刺杀傅窈。 刚才听到傅窈的惊呼声,她还以为又有刺客来了。 “没,没有……事情。”傅窈摇了摇头,将自己梦到的场景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只记得这个宫墙非常压抑压抑的,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可是这些话傅窈是不会说出来的。 在宫中说宫里压抑,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话。 傅窈虽然朦朦胧胧过了这么多年,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清楚的很。 虽然说不清楚话,但她得脑子却异常清晰。 这个梦是在预兆什么吗? 莫非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还要再发生一遍? 傅窈甩了甩头,坚定地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想办法改变了李殣,不断收美人入宫的事实,日后一定还有别的法子能够救下李殣的! 想到这傅窈忽然想起来,今日李殣并没有来找她。 这让原本就因为陆夕瑶出现,而心里不高兴的傅窈,顿时警铃大作。 她转过头去询问新柳:“皇……皇上?” 新柳脸上立刻笑了起来。 果然是做了噩梦,如今想着要让皇上过来好好安慰安慰。 我们家的娘娘还真是少女心态呢。 有这么厉害的顾宠手段,恐怕别的宫的娘娘,是怎么学都学不会的。 “娘娘放心,皇上正忙着科考的事情,正在养心殿中呢,娘娘不必担心。奴婢今日还特意去问过,没有别的妃子进去。”新柳笑眯眯的说着。 听到没有,其他人进去,傅窈心总算安心了几分。 别人进去都无所谓,最担心的便是陆夕瑶进去。 如今傅窈知道,有些事情告诉李殣,李殣不一定会信,所以她一定要严防死守,绝不让陆夕瑶有机会见到李殣。 呵,就算是要查陆家当年发生的事又如何,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李殣出面才能彻查清楚呀 傅窈这样想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可怎么都不放心。 不如晚上过去找他? 傅窈心中玩心四起,正要走下床,偷偷的跑去养心殿中,却被新柳赶紧拦了下来。 “娘娘,你要是出门的话,记得穿上鞋呀。上回您不穿着鞋子便出去,回来之后被皇上好一顿骂呢。”新柳一边说,一边半跪在地上,亲自给傅窈穿鞋。 上回说完之后,新柳无论如何都要让傅窈梳妆打扮完全之后再出去。 省得一不小心着了凉,会被李殣训斥一顿。 不过不到紧急的时候,傅窈一般也不会忘了穿鞋。 看来上次实在是太着急了。 一想到那个想要成为妃子的陆夕瑶,新柳就一脸不痛快。 这女子还没进宫呢,就已经害得她们娘娘这么不开心了,若是之后进了宫,那岂不是更加糟糕? “快,快些……”傅窈催促着 她生怕这个时候,李殣的宫中会出现陆夕瑶。 新柳动作极快。 等穿上鞋之后,傅窈便立刻将放在架子上的披风取下,披在自己的身上。 拉着新柳的手,便一同跑去养心殿中。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中,安成月都快睡着了,眼前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情报,全是宫外送进来的。 安成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但要替李殣看着后宫,还要在晚上过来加班加点,替李殣看这些情报。 她打了个哈欠:“你的那些暗卫,难道就不能把这些分门别类一下吗?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礼部尚书的妻子,娘家的一只鸡走丢了?” 一脸狐疑的将这份情报扔在一旁,继续念叨:“王家大将军的小儿子跟人斗蛐蛐,输了二两银子?你拿这些情报来干什么?” 若不是知道自家师兄平日里还是挺靠谱的,安成月都以为这些东西是用来报复她的。 至于为什么报复她,安成月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 李殣此时,已经自顾自喝着一壶浓茶,看安成月的耐心已经没得差不多了,这才悠哉悠哉的问道。 “你说一个女子,为何会莫名其妙的生气?”他好奇的问道。 已经被这些情报弄得晕头转向的安成月,狐疑地看着李殣:“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谁生气了?嫂子生气了,她生气了,你都不会去哄吗?” 李殣咳嗽了一声,他只是想问问,没想到安成月一下就猜出来是谁生气了。 “不,不是她。问你问题你好生回答就好了,怎么还反问起朕来了?”李殣没好气的看着安成月。 想了想,李殣继续说道:“如果生气了,该怎么哄,才能哄好?” “你就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你必须得告诉我嫂子是怎么生气了,你是怎么做了或者你又想怎么补救?”安成月说道。 她趁机将手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都扔了出去心里也是满是鄙夷。 李殣要是喊她过来,直接找些别的理由过来好了,非要让她看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谁家偷了鸡谁家丢了狗的事。 光是看几页,安成月都觉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成了处理琐事的京城府尹。 “前几日,窈儿撞见了陆夕瑶来找朕,虽然朕已经将陆夕瑶赶出去,并且不再让陆夕瑶能够成为朕的妃子,为何窈儿还是那么生气?”李殣急切的问道。 虽然傅窈不说,但是李殣看得出来傅窈很不高兴,恨不得陆夕瑶直接消失在宫中。 只是他不是已经拒绝了,让陆夕瑶成为妃子吗? 为何傅窈还是这么生气呢?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到底是哪个窈/瑶呢 细细的品味了一番李殣所说的话,安成月就差眼白翻过去了。 什么直男行为啊? 真的觉得拒绝了之后就没有了吗? 李殣是拒绝了,可是贼人之心不死啊。 那陆夕瑶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这么想要入宫找些年干什么去了,当初陆家出事的时候,陆夕瑶又干嘛去了? “我说师兄你是不是练武练傻了,你虽然拒绝了陆夕瑶,但是如今人家还能在宫里头走动,嫂子不放心那也是正常的。 毕竟你指不定宫里又多添几个好姐妹,到时候这个喊我姐姐,那个喊我妹妹的,连我都添堵。”说话间安成月翻了个白眼。 别说傅窈生气了,就连她也嫌烦。 如今李殣和傅窈之间的关系蜜里调油,敬妃又疯的差不多了。 宫里的妃子只剩下她和王贵人。 他倒是乐得清闲,整日在自己的宫中无所事事,要么跑去找傅窈,要么自己舞刀弄枪 结果王贵人却像是找到了同盟,三天两头拉着她,想办法去御花园勾引皇上。 她还需要勾引皇上? 李殣求着他办事,好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给陆夕瑶任何希望,才能让窈儿开心?”李殣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拒绝了陆夕瑶的任何念头,可没想到居然还有遗漏? “是啊,如今在外人眼中陆夕瑶不能够成为妃子,是因为嫂子从中作梗。说不定你的心里,还是默认喜欢着陆夕瑶的,所以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陆夕瑶没有关系。”安成月明明白白的分析着。 同样是女人,她自然是知道陆夕瑶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当不成妃子便迂回作战。 整日里跑去慈宁宫中呆着,久而久之遇到皇上的次数多了。 指不定有一次,便能顺理成章的成为李殣的妃子。 而傅窈同样也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虽然看不出来两人在冷战,但是有些事情,傅窈还是挺在意的。 同样身为女人,安成月更希望,李殣能够正儿八经的站出来。 “朕明白了,朕一定要给窈儿一个好好的解释,顺便断了陆夕瑶的念头。”李殣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说话间养心殿的门被人推开,穿着鞋的傅窈呆呆的站在门外,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的表情。 坐在椅子的安成月就像是椅子烫屁股一样,赶紧站起来。 虽然两个人之间没有关系,但是安成月突然有一种偷情被捉包的错觉。 尤其是看到傅窈那一脸单纯的模样,心里更是有些发虚,傅窈刚才听到两人在说话了吗? 不会误会她们两个的关系了吧? “嫂子,你来了,唉,没想到师兄这回逼着,我看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你得好好和师兄说说,不要让我再看这些东西了。”安成月随手将手里的东西给傅窈看。 我在工作啊,我在努力替李殣看这些东西啊,嫂子你可千万不要想歪了,咱们两个之间一点可能都没有啊! 安成月的心中努力的呐喊着,只是这些呐喊傅窈怎么都听不见。 傅窈此刻,有些狐疑的看着手中的东西。 还没等她翻开手里的东西,就被李殣一把抽过,随即纸张重新回到了安成月的怀里。 “窈儿,你过来干什么?”李殣轻声问道。 他的语气特别温柔,听起来有几分低沉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哄着傅窈。 就算自己平日里表现的有些傻乎乎的,也没必要像哄孩子一样吧。 傅窈的心里默默吐槽着,不过面上并没有展现出来。 跟着傅窈进来的新柳,连忙替傅窈解释:“娘娘刚才梦魇了,出了一身的汗,醒来之后便不管不顾,跑过来找您了。” 原来是这样。 李殣皱起了眉头,低头去看在自己怀中的傅窈,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傅窈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 于是叹了口气,抱着傅窈的手又紧了几分。 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感受着手底肌肤的柔软。 “不用怕,这是在宫中朕是一国的君王,而你是朕的妃子,是朕的皇后。任何妖孽都不会出现的。”李殣说着拍了拍傅窈。 与此同时,另一个角度,安成月对着李殣挤眉弄眼。 安成月用嘴型告诉他:“安全感啊,就是你没给她安全感,所以她才会害怕做噩梦!” 她急的都快跳起来了。 安成月怎么也得没想到,自家师兄平日里看起来聪明极了,而且对所有事情运筹帷幄的模样厉害极了。 怎么到了感情上却像个呆头鹅一样,这么点小事都说不清楚。 若不是有她这么一个聪明机智的师妹在,恐怕,两个人之间什么时候有了误会,李殣都不知道呢。 “窈儿,日后不要做噩梦了。朕知道你是不喜欢陆夕瑶,朕便不再答应她为妃。之后她若是出现在慈宁宫中,朕就不去慈宁宫。”李殣轻声说道。 傅窈瞪圆了眼睛,不知道为何,李殣要突然和自己说这些,她的确不喜欢陆夕瑶,但是也没有要求李殣刻薄成这个模样。 如果真的两人不见面了,那陆家当年的事情,李殣该怎么查下去? 安成月立刻竖起了大拇指,鼓励着李殣继续往下说。 “还有,若是一定要见面,朕一定会带上你。所以不必担心好吗?”李殣说着轻轻放开傅窈,用眼睛和傅窈对视。 穿那双深邃的瞳孔之中装着的,满满的都是傅窈傅窈,透过她的眼睛看到自己的身影,突然觉得有几分释然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日后的事情一定有办法的。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是傅窈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就如同陆夕瑶所说的那样,李殣口中的窈儿,到底是在喊她还是在喊陆夕瑶? “窈,瑶儿?陆……陆,夕……瑶的,瑶?傅,傅窈?”傅窈磕磕绊绊的说着眼睛满是探究。 她想要让李殣说清楚,到底是陆夕瑶还是傅窈? 李殣怎么也没想到傅窈会纠结于这个。 从头到尾,他从来没有喊过陆夕瑶叫瑶儿。 能被他喊做窈儿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小雪兔。 难怪傅窈不高兴,莫非她一直以为,他喊的是陆夕瑶的瑶?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本宫怀孕了 这么多日以来的误会总算是解除了。 眼看着两人之间微微的一点误会说开,安成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养心殿,刚一出门,就遇到魂不守定的敬妃。 “安贵人,你怎么会从养心殿里出来?”看到安成月,敬妃立刻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得亏今日安成月穿的是宫中的衣裙,若是换成往日里的黑衣,恐怕这声尖叫声还要再高不少。 安成月看着眼前的敬妃,几日不见敬妃瘦的都快脱型了。 她原本饱满的脸蛋如今凹下去不少,没有化妆,整个人脸上透露着一股沧桑的气息。 明明是花容月貌的年纪,如今却沧桑的像是宫中呆了数十年的老人。 “我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是可以出现在养心殿里敬妃,你如今出来干什么?”安成月问道。 或许是因为敬妃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生怜悯。 所以今日安成月说话倒是轻柔了不少,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敬妃身边连个宫女都没有,整个场面看起来诡异极了。 也不知道往日在敬妃身边的那些宫女们,都跑哪里去了。 要知道在之前敬妃出门时,前后都有人跟着看起来,比傅窈还要气派多了。 如今形单影只的模样出现在养心殿的门外,看着可怜巴巴的。 只是现在说起话,听起来似乎还正常的很。 随即安成月就推翻自己刚刚说的,敬妃看起来很正常的话。 敬妃用阴森的眼神盯着安成月看,那恐怖的神色,让安成月心里也被吓了一跳。 “安贵人,能去你宫里待一段时间吗?我的宫中闹鬼。”敬妃猝不及防的凑近,眼看着就要凑到安成月的脸上。 安成月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敬妃。 宫中闹鬼,这种传闻传了这么多年,安成月才不相信。 她素来不敬鬼神,敬妃这么说,她也不会被吓到。 “什么鬼魂?”安成月追问道。 三更半夜,敬妃能出现在养心殿,本就是件奇怪的事。 敬妃张口就是自己的宫中闹鬼,这让安成月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真当是出了什么事,安成月也不应该来找他,这个塑料姐妹花,应该去找她的老靠山太后才对。 敬妃阴森森的看着安成月:“你不知道吗?小德子的鬼魂跟着我呢。” “小德子?”安成月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 安成月没有见过小德子,也根本不知道,那日被敬妃吃下去的那颗胆的主人,就叫小德子。 敬妃嘴角微微向上,笑的更加瘆人:“安妹妹怎么不知道呢?安妹妹应当也知道的。小德子在我肚子里。” “在你肚子里?”安成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敬妃,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即便是杀过人,安成月也知道自己杀人的性质,和敬妃吃人的性质不一样。 李殣做的,的确是太残忍了些。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李殣只要不杀到他这个小师妹的头上,就算是把太后碎尸万段也跟安成月没关系。 “妹妹不知道吗?我如今怀有身孕了。是皇上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能当皇后了。” 这番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安成月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这深宫之中真正的男人也只有李殣一个,而如今竟会怀孕了,孩子只能是李殣的。 可是李殣却私底下告诉过,安成月他从未碰过敬妃。 即便是满宫上下都以为,李殣最宠爱敬妃的那段时日,也只是在敬妃的宫里坐坐。 这个孩子是哪来的? “当然是有孩子了,很快这宫里就会迎来第一个皇子,也是未来的皇上,以后我就是未来的皇后,不对,是太后!”敬妃疯疯癫癫的说。 这下安成月能够完全判断出眼前的敬妃,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千金大小姐了,现在的敬妃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疯子。 只是为何敬妃会说自己怀了孩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安成月试探着敬妃。 敬妃如今已经是个疯子的模样,说起话来自然颠三倒四。 她能够认出自己认识的所有人,也能正常的说话,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这人是个疯子。 敬妃呵呵大笑起来:“自然是皇上的呀。安贵人你也多努力努力,如果你怀上了孩子,日后你的孩子还可以辅佐我的孩子。” “柳心如!清醒一点,你哪来的孩子!”安成月直接叫出了敬妃的大名,试图唤醒敬妃。 即便是这样,还没有唤醒正在疯癫状态之中的敬妃,她反而笑得更加猖狂,甚至还引来了宫里的侍卫。 “皇后太好了,以后我就是皇后了,等我当上太后,我一定赐你一个最好的宫殿,让你陪我一起死。”敬妃张开了胳膊向天空。 安成月满头的黑线,现在恨不得直接把敬妃扔出去。 这到底说的是什么和什么啊? 说话间一群侍卫从宫墙后走了出来,满脸严肃的看着敬妃,手中甚至还拿着侍卫刀,严阵以待。 “唉唉,这好歹也是个妃子,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敬妃的?”安成月皱了皱眉,这些侍卫看着不是善茬。 一个只是疯了的女人,何必出动这么多带刀侍卫? 侍卫之中有一个人,站出来对着安成月抱拳说道:“安贵人,太后说了,如今敬妃娘娘身子抱恙不得出来见人,敬妃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们也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将敬妃带回去。” 带回去? 如今分明是要抓回去。 安成月本就出生自江湖,想要拦住侍卫。 但随即想起来此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敬妃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还不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看到这,安成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看守的好一些,以免敬妃再跑出来,若是跑到皇上的跟前,恐怕今夜就没这么简单了。” 看着这群带刀侍卫将敬妃抓走走之前,甚至还在敬妃嘴里塞了一块布。 安成月不由得皱起眉头,为何这些侍卫行事如此粗暴? 这番作风并不像是李殣干的出来的,太后身边为何会有这样的侍卫们?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欺君之罪 想到蹊跷的地方,安成月没有直接回宫,而是转过头重新回到养心殿里 推开养心殿的一刹那,安成月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我说师兄你和嫂子卿卿我我的时候,能不能到宫里去啊?”安成月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李殣居然在皇宫里玩起了红袖添香。 居然还让傅窈在一旁研墨剪灯。 看见安成月进来了,傅窈赶紧将手中的墨放到李殣的面前,慌慌张张的模样,就像是做错了事情被抓住。 “你回来做什么?”李殣没有抬头,自顾自继续砚墨。 “我回来自然是有事要与你说的。师兄,你可知道敬妃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安成月大大咧咧的,又坐在了一旁。 傅窈乖巧地走到安成月的身边,拉了拉安成月的手。 安成月把傅窈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继续看李殣。 “朕知道太后不让敬妃出门,生怕在外头丢人现眼。”李殣冷笑一声。 他早便知道敬妃会是怎样的结果,太后将敬妃送入宫中,本就是在他身边放一颗棋子,如今这颗棋子废了,太后便想着用陆夕瑶。 如今敬妃已经疯了,李殣也没必要再控制着敬妃自然是丢到太后的面前任太后处置 想必以太后那般要强的性子,没有用了的棋子自然是丢到一旁。 “刚才我出去就看见敬妃在门外,吓我一跳,她还说自己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而且她很快就要当上太后。说话疯疯癫癫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安成月一想到敬妃那瘆人的表情,便觉得浑身发麻。 那也太恐怖了些。 眼睁睁看着一个曾经和自己嬉笑的女子,如今变成这么一副疯癫的模样,安成月只觉得太后的手太狠了些。 傅窈眨眨眼睛,听着安成月所说的话,心里却是想起来一桩往事。 上辈子,敬妃在宫中掀不起任何的波浪,既不得宠,又拿不到后宫的权利。 趁着李殣不注意的时候,与一位侍卫有了苟且。 原本在冷宫中的敬妃,根本不会将这件事暴露出来。 可那日恰好李殣想起敬妃,进入敬妃的宫中时,才发现敬妃已经怀胎六月。 这件事傅窈有所耳闻,但却忘了最后李殣是怎么处理敬妃的。 傅窈听到敬妃怀孕之后居然没有生气,倒是让李殣心里低沉了几分。 傅窈生气了? “她早该疯了,当初听从她姑母的话,想要入宫当皇后,当不上便耍各种低俗的手段想要上位。如今成了个疯子也是她罪有应得的事。”李殣冷笑着说道。 敬妃经常将傅窈是个傻子的事情挂在嘴边,时不时看不起傅窈。 并且明里暗里暗示着傅窈,皇后这个位置,是她让给傅窈的。 有些话傅窈不放在心中,李殣却是让自己的暗卫收集的一清二楚。 敬妃私底下做过的阴缺事不止这些。 曾经还未出阁的时候,就将自己家中的庶兄杀死,又或者是将庶妹的衣裳褪去,诬陷庶妹与家中砍柴的下人苟且。 甚至到了宫里还使各种手段想害傅窈,不过傅窈吉人自有天相,一桩桩一件件都躲了过去。 安成月却有些不安:“我怎么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而且敬妃方才还一直在说宫里闹鬼。这宫中的每一块墙我都摸过,怎么可能会闹鬼?要是真闹鬼也不可能找上她呀。” 闹鬼一事本就虚无缥缈在宫中,时常听说哪个宫里头闹鬼。 刚入宫的安成月,自然是好奇的去每个宫里都看了看,结果很让她失望。 不是这边风吹的,便是那边人为的。 本来还猎奇的,安成月在跑遍各个宫之后便得出一个结论,这宫中本就没有鬼,只是有人做的错事多了,心里有鬼,这才渐渐的出现了鬼。 傅窈惊呼了一声:“有……鬼?” 安成月赶紧转过头对傅窈说道:“没有鬼,都是宫里那些人没有读过书瞎传的,她们有些解释不了的事便怪到鬼的身上,那是他们自己亏心事做多了,晚上害怕鬼来敲门呢。” 傅窈点了点头。 宫里是没有鬼的,即便是她了之后,也没见自己的身体浮在半空中变成一只鬼啊。 而是重新回到了几年前,李殣还没有死的时候。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呢? 就算是有鬼,也应该害怕她这个死而复生的人。 傅窈一点都不害怕有鬼! “所以你是说敬妃不仅觉得自己怀孕了,还说自己的宫中有鬼?”李殣抓住了重点。 他皱着眉想了想。 无论如何自己的后宫中传出有鬼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更何况敬妃还无缘无故说自己怀孕了。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既然敬妃说自己怀孕了,那便拆个太医过去好好瞧瞧,到底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李殣说着将站在门外的海不讳,喊了进来。 听到安成月所说的一切,海公公也吓得有些慌:“这宫里怎么可能会有鬼呢?那都是些小宫女乱传的……而这敬妃娘娘怀孕的事更是离奇。” 海公公毕竟是李殣身边人,李殣每次去敬妃宫中干了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是敬妃真的怀孕了,那便是欺君之罪。 传出去,丢的可是皇家的颜面,而且恐怕柳家上下都会因为这件事而被迁怒。 “查!给我狠狠的查!”李殣冷着脸。 一句话,让海不讳替他跑上跑下四处去查此次事情的线索。 回过头,李殣却安慰坐在椅子上的傅窈:“不必担忧,这世间是没有鬼的,你若是真的害怕,朕可以抱着你,这样你便不必害怕了。” 这不是在耍流氓吗?安成月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正在耍流氓的男人,是自己的好师兄。 之前一起在师父那练武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李殣居然是这么一个骚包的人。 这程度都快赶上李羿了。 却见到傅窈亮着眼睛摇摇头:“不,不怕……” 对呀,就算是要骚包也要看看向谁展示,如今李殣就像是一个开了屏的孔雀,在求偶对象面前跳来跳去,结果求偶对象根本就看不懂他在干什么。 想到这安成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先回宫了,师兄嫂子,你们两个慢慢聊。”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睡前小曲 目送着安成月的离开,李殣抚摸了一下傅窈的长发。 “朕知道你不担心,但是日后有害怕的事情,一定要和朕说。”他担忧傅窈总把事情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傅窈似乎什么都不怕,即便是面对太后也勇气可嘉,从未让他失望过。 可如果真有一天,傅窈有害怕的东西不愿意说出来呢? 李殣总害怕傅窈有一天会离开,希望知道傅窈的一切。 可转念一想,他为何要害怕傅窈离开呢?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上,而傅窈是他最爱的人也是这天下的皇后。 他们二人即便是死,也要一同下葬。 “休,休息……”傅窈狠狠的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的看着李殣。 本就到了就寝的时间,傅窈这么眼巴巴的跑过来,现在困的连话都快说不清了。 睡眼朦胧的模样看的李殣更是怜悯。 “好,朕就不看这些东西了。就寝吧。”李殣横抱过傅窈,一边走一边说道。 养心殿中的床早已布置好。 自从上次小德子将敬妃放进来之后,李殣变换了一批打扫养心殿的人。 就连打扫房间的人,每日都不一样。 小心谨慎一下,总能避免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闯进来,或是那些想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宫女。 傅窈被狠狠的丢在床上,刚刚聚拢起来的一丝睡意被柔软的床给震醒。 她呆呆的看着李殣,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铺:“我们,一,一起,就……睡!” 傅窈说这话满满的都是心机。 刚才提到敬妃肚子里有孩子的时候,傅窈同时也想起,自己怀里那个还未出生便失去了的孩子。 这辈子自己从未吃过太后送过来的药,再多提防些敬妃,是不是就能避免了? 傅窈现在满心壮志,想要给李殣生个孩子。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李殣并不以为傅窈是邀请自己。 他脱下自己的鞋履坐在床上,躺在傅窈的身侧,用手摸摸傅窈的碎发。 “早些睡吧,明日朕还要上朝呢。”说着用手盖住了傅窈的眼睛。 微弱的烛光也消失在傅窈的面前,她现在眼前一片漆黑,鼻息之中,能够感受到李殣手上的温度。 傅窈脸有些微微红润,每次李殣一靠近,总让傅窈有些无所适从。 李殣一只手遮住傅窈的眼睛,另一面则是吹灭了房中的油灯。 油灯一黑,屋里不需要遮住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李殣侧过身,将傅窈抱入自己的怀中,感受着怀里的温玉。 “睡吧。” 低沉而又绵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傅窈觉得自己的耳朵都一刹那红了起来。 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局促不安的呼吸,却泄露了傅窈的内心。 李殣轻笑一声:“怎么,睡不着?” 傅窈连连摇头:“马,马上……就,就睡,了!” 夸张的动作,让李殣又笑了起来。 他手轻轻的抚过傅窈柔弱的脸颊,感受着手底下的温度。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听说,民间有些丈夫在睡前,会为妻子唱曲子,要把妻子哄睡着了,自己才能睡。 感受着怀中可爱的小雪兔,李殣嘴角向上翘起。 “你如今还不睡,是不是还等着朕给你唱睡前的曲?” 睡前的曲子? 傅窈被这个词给惊讶到。 小的时候,娘亲才会唱曲子,哄她入睡,如今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会需要李殣哄自己睡觉? 可还没等傅窈拒绝,就听到一阵轻柔的嗓音在耳边传来。 这声音就像是一片羽毛,一点一点的刮蹭着傅窈的耳朵。 本以为听到歌声之后自己会格外亢奋,可是在这低沉的音乐之中,傅窈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垂了下来,彻底沉入了睡眠。 看着已经睡着呼吸平稳的傅窈,李殣这才停止了唱歌的声音。 “我的小傻子,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开窍?”他叹了口气,自己也闭上眼睛陷入睡眠之中。 翌日,太后的宫中。 一个带刀侍卫正跪在太后的面前,将昨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了太后。 太后本来正闭着眼睛在礼佛,听到侍卫所说的事之后睁开眼睛。 “你是说敬妃和安贵人说,她怀孕了?”太后威严的问道。 侍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是的,敬妃娘娘说,等她将孩子生下来便能做太后。可是,太医也去看过敬妃,身上并没有孩子,而且前两日才来过月事。” 太后虽然不知道李殣没有宠幸过敬妃,可却也知道,宫中这么多年未曾出现过一个孩子。 如今,敬妃忽然说自己怀了一个孩子,倒是让太后也吃了一惊。 毕竟上次请平安脉的时候,敬妃可是脉象平稳,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喜脉。 而请完平安脉之后到现在,敬妃可未曾侍寝过。 太后差点以为,敬妃是耐不住寂寞,在宫中偷食禁果。 但是现在敬妃并没有孩子,平白无辜为何会说自己怀孕了? 太后皱着眉。 根本身边陪伴着自己的无月,这几日也都在陆夕瑶的身边,现在想找无月商量一会儿,却发现身边没人。 太后喊来刘嬷嬷:“将陆夕瑶招进宫来,记住一定要让无月进宫。”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无月便出现在太后礼佛的小房间中。 无月拿过一炷香,自己拜了拜佛,这才看向太后。 “出什么事了?”太后如此着急的喊自己入宫来,恐怕宫里真的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太后紧锁着眉头:“昨日敬妃在养心殿外声称自己怀孕了,可太医诊断过她的脉,身上未有孩子,并且还一直称,她的宫里闹鬼。你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无月正想应下,却想起现在自己并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而是陆夕瑶身边的一个丫鬟便皱起眉头。 “太后,如今要调查此事,还需要我在宫中。”无月说道。 太后摆了摆手:“这几日陆夕瑶便在慈宁宫中住下。你好生将事情查清楚了,再让她回去。” 提到陆夕瑶,太后又是一阵头疼。 本以为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可没想到李殣压根就不进棋盘中来。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无月的身份 无月缓缓地退出慈宁宫,快步朝着敬妃的院子走去。 还没走入,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本宫怀了!本宫怀胎八月了。”敬妃在里头大声吼叫着。 “娘娘,你没有怀孕,娘娘你是不是梦魇了呀!”香梅焦急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无月皱着眉,正想走上前,却被两个侍卫拦下。 “太后有令,无关人等不得出入。这位姑娘请回吧。”带刀侍卫冷着脸说道。 无月面无表情的从怀中取出太后的令牌:“便是太后喊我过来的。” 侍卫验了一番无月手中的令牌,确认无误后才将人放了进去。 无月一进去,里头就传来一阵瓷碎的声音。 无月停了一会儿脚步,便直接往里走一走近就,看见敬妃此时像个泼妇一样,正坐在地上不停的砸着东西。 敬妃身边的丫鬟们,一个个都避如蛇蝎,看着敬妃,都不敢靠近。 眼看着无月进来了,香梅赶紧走上前:“五月姑娘你快好生,劝劝我们娘娘吧,如今敬妃娘娘已经完全听不下去我们的话了!” 无月推开香梅半蹲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敬妃。 “你说你怀孕了?是谁的?”无月冷冷的问道。 在地上撒泼的敬妃,看到是无月之后,没有继续哭闹下去,反而是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 敬妃已经疯了这么久,脸上早已没有精致的妆容,头发也一缕一缕的披散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疯子。 擦干净眼泪之后,她的脸还有些泛红,倒是让人看的顺眼了几分。 “我要见太后!我怀胎好几个月了!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便是皇上的!孩子生下来我就可以当太后了!”敬妃用力抓着无月的手。 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无月手腕的肉上,可无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到底是谁的?”无月厉声问道。 敬妃摇摇头:“自然是皇上的!孩子当然是皇上的了!不要,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 说完敬妃又尖叫了。 一声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无月的耳膜,她皱着眉,看着正脸滚带爬离开的敬妃。 “无月姑娘,如今你也看见了,我们娘娘就像得了失心疯,一直在说自己怀胎,不是太一来过好几次,都说我们娘娘没有怀胎。”香梅走上前来,叹了口气。 冷眼看着敬妃离开的方向,无月问道:“这几日她可有和谁接触过?” 香梅蹙着眉:“没有,外面的人都不愿意进来,而我们娘娘也不能出去,也就前几日夜里非说是闹鬼了,自己跑了,出去遇上养心殿外的安贵人,说了两句话又被侍卫带了回来。” 安贵人?又是她。 上次试探之后,无月知道,那日晚上在傅窈房中的人并不是安成月。 但是,无月能够从安成月身上,感知到未知的不安。 想到这无月只能叮嘱着香梅:“这几日万不可以让娘娘见到别人,而且外头的侍卫一个也不要放进来。” 香梅害怕的点头。 虽不知道为何不能让外头的侍卫进来,但无月姑娘毕竟是太后身边的姑娘,一定比她知道的多。 更何况,自家娘娘现在,也是见不得人的时刻。 眼看着无月的离开,一直蹲在墙头的安成月撇了撇嘴。 这无月本事不错,这般危险的人继续在宫中呆着,恐怕会威胁到李殣还有傅窈。 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是从哪弄来这么一号人物。 安成月心里默默记下来,踩着轻功很快便前往李殣的养心殿。 养心殿中烟雾缭绕,不知李殣这几日换了什么熏香,整个养心殿中若有若无的飘着檀香的气息。 安成月一走入就看见李殣和李羿二人都在。 “咦,今日怎么是你在这里,嫂子呢?”安成月疑惑的问道。 她来的时候还特意去凤鸾宫中看过,傅窈和李殣都不在凤鸾宫里,这才来到养心殿。 可一进来却没发现傅窈的踪迹。 李羿似笑非笑的看着安成月:“你怎么来养心殿找皇后不找皇上,莫非你是皇后娶进宫来的贵人?” 话刚说完,李羿就被一只沾了墨水的笔砸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李殣正在上头冷眼看着他。 李羿这才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 李羿毕竟是替李殣做事的人,安成月的身份也瞒不过他。 两人如今算得上是同僚,时不时互相讽刺两句,结算两人之间共有的小恶趣。 “那位无月姑娘是何来历?”安成月没有搭理李羿,而是直接询问李殣。 “无月?”李殣眉头紧锁,想了半天,这才想起那人的身份。 可毕竟是皇上,日理万机,有些事情自然不是记得很清楚。 更何况太后将无月放在若有若无的位置,李殣也不可能记住,太后身边每一位宫女。 眼看着李殣想不起来,李羿倒是想起来一些事,他的岁数终究还是比李殣大些,自然是知道宫里传过的一些流言蜚语。 “那是太后在宫外捡来的一位姑娘,那时候还不大的年纪,连话都不说,跟在太后身后学着其他嬷嬷。后来岁数大了一点,便被送出宫外,如今不知为何又重新回到了宫里。”李羿思考了一下说道。 “捡回来的?”安成月有些惊讶的说道。 毕竟宫中的宫女虽不像秀女一样严苛,但每一个都是自小便被选出来的,如果有一点缺陷又或者是长得丑陋,都无法入宫当宫女。 可是太后竟然在宫外,随随便便便捡回来一位宫女,如今还将宫女放在身边。 并且宫女出宫过一次,居然又回来了。 这听着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一些。 李羿点点头:“不过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说,无月是太后在宫外偷偷生下来的女儿。恰好无月的岁数,何太后当年出宫过一段时间的日子,相差无二。” 这也算是宫廷秘事,自然不能被外人所知道。 宫里资历老的,自然不敢随随便便说太后身边大宫女的坏话。 资历小一些的,自然也不知道这些。 也只有像李羿这样在宫中待的时间长,却又不会被人威胁到的皇子,才会印象如此深刻,并且敢说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太后的孩子 安成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无月对太后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宫女,不然太后也不会,将这个宫女放出宫外,如今又接回来。 谁都不知道,这个宫女到底是不是太后的孩子,但是每个人都认定了无月是个特别特殊的人。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莫非你和无月打起来了?小心到时候太后找上门来,让你抄经书。”李羿哈哈笑了一声。 安成月瞪了一眼李羿,却奇怪的没有反驳。 无月身为宫女权益也太大了些,既然能够随意命令别的下人。 不过知道无月是太后宫中,独特的存在之后,安成月倒是明白了不少东西。 看来无月便是太后身边的一把利刃。 如果李殣想扳倒太后,这个无月姑娘也是重中之重,正在安成月思考的期间,养心殿里头传来一阵喧闹。 傅窈从里头走了出来,手里正抓着一只小白兔。 眼看着养心殿中另外两个人,傅窈眨了眨眼。 “嫂子,你是从哪里抓到一只兔子的?”安成月惊奇的看着傅窈手中的兔子。 傅窈抚摸着怀中的兔子,也是茫然的摇摇头。 她今日,只是在里头的龙床上睡了一觉,一醒过来边上边放了一个笼子,里头有一只白兔,正吃着青草。 这只兔子太过可爱,傅窈忍不住便将其抱了出来。 白色的毛让人忍不住上手。 “自然是朕送给她的。”李殣咳嗽一声,“上回在师父那里,你不是就见过吗?” 傅窈心里嗷了一声,她这才想起来上回在竹云山庄之中,自己追着一只兔子到处乱跑。 莫非这只兔子便是那日的兔子? 傅窈眼珠子转了转,拎起兔子的耳朵仔细瞧着,可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只兔子和那日追赶的有什么区别。 天下的兔子都长一个样! “一,一样。”傅窈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去看李殣。 李羿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这兔子看着挺活泼的,看着便体力康健。弟妹,这样的兔子,肉质可香了,吃下去保你念念不忘。” 正在抚摸兔子的手,顿时停滞了下来,傅窈难以置信的抬头去看李羿。 “吃……吃兔,子?”傅窈从来没想过一只兔子居然还可以吃,可是怀中的这只兔子这么可爱。 而且这只兔子还是李殣送给自己的,怎么可以说吃就吃呢? 傅窈赶紧将兔子藏到自己的大袖底下,怒气冲冲的瞪圆了眼睛:“不,不许……吃,吃……我的,兔……子!” “李羿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就乖乖的滚出宫去好好在宫外呆着,不要跑进宫里来丢人现眼。”李殣嫌弃的对李羿说道。 最后走过傅窈的身边,将袖子底下的小兔子抓过来,拎着兔子的两只耳朵。 “这兔子是朕亲自替你寻来的,你若是想留着便养在凤鸾宫中吧。”他语气温柔,丝毫没有刚刚对李羿说话时的鄙夷。 李羿叹了口气,哎呀,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哥呀。 以前秋猎的时候怎么不见李殣这么有爱心,那时候别说是一只兔子了,就算是天上的大雁也被李殣射了下来。 “唉,对了,老弟差点忘了跟你。说如今那位无月姑娘并不在宫中呆着,而是在宫外伺候陆夕瑶。”李羿这才想起来关键的信息。 若不是方才安成月提到无月,李羿都想不起来还有这种事。 李殣冷哼一声:“陆夕瑶本就是太后安排进攻的,如今无月出现在陆夕瑶的身边也理所当然。师妹,你这几日出宫去,好好监视着陆夕瑶,一旦有任何动静,便回宫来禀报我。” 傅窈有些念念不舍的看着安成月。 安成月是傅窈在宫里,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妃子。 却被李殣派出宫去干别的事,虽然傅窈知道这是安成月应该做的,但还是有些念念不舍。 “好好好,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最熟练了,师兄你放心,绝对会让你满意的。”安成月翻了个白眼。 果然上了师兄这条贼船之后就下不来。 什么脏活累活都得自己来干。 若不是看在多年师兄妹情谊的份上,安成月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会,会想……想你!”傅窈怯生生的说着。 她忽然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安成月,让安成月郁闷的心顿时舒缓了好多。 一边抱一边还想着,难怪李殣平日里都喜欢把傅窈关在宫里。 要我是皇帝,我也得把傅窈关在宫里! 将安成月和李羿都打发走了之后,李殣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却看见傅窈又抱着那只兔子不放。 “怎么了?还惦记着李羿说的话?”李殣挑了挑眉。 傅窈点点头:“不,不吃……” 李殣温柔地走过来,用手轻轻点了点傅窈的鼻子:“好,朕答应你,这兔子是赠送给你的,谁敢吃?” 这还差不多,傅窈满意了! 刚才的谈话中,傅窈也听到了不少。 傅窈隐约记得无月这个女子。 上辈子的时候,无月就是太后身边的利刃,时常能够看见无月替太后跑前跑后。 宫里的人都羡慕无月的地位,但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能够做到像无月一样,这么认真的对待太后。 甚至有的人说无月是太后的女儿,但傅窈却觉得这二人一点都不像无月,怎么可能会是太后的女儿呢? 不过宫里的风言风语是找不到来源的,傅窈一直都是傻乎乎的模样,也没有人会告诉傅窈,为何会传无月是太后的孩子。 不过傅窈却知道,无月对太后很重要。 曾经有一次李殣发怒时想要责罚无月,却被太后骂了回去。 就是那一次傅窈才发现,原来太后生气是这番模样。 往日里见到她,即便是生气了,身上太后的威严还在。更别提一直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可是太后死了之后,无月似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傅窈想啊,想啊,整个人眼睛都走了神。 “想什么呢?小雪兔?”李殣轻声问道。 傅窈低头去看那兔子,那兔子都已经睡着了,怎么可能会在想事情? 可一抬头就看见李殣的眼神盯着自己。 啊,小雪兔,是在喊我?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神秘的偏殿 等明白过来之后,红色再次晕染上傅窈的脸颊。 这个称呼之中带着亲密又带着贴近,似乎使情人之间的呢喃。 之前傅窈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傻子的时候,并不懂得这些情情爱爱的。 可如今傅窈神智已经恢复,已经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了。 听到这类情话,都不由得脸微红。 “你脸红了?窈儿,朕觉得你这几日越发聪明了。”李殣温柔的走上前来。 傅窈抬头便看见一副刀削般的面容朝自己靠近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 往日总是皱着的眉头,如今完全舒展开,这位少年帝王在她的面前,似乎永远不会皱起眉。 许是傅窈走神走的太厉害,李殣都有些惊讶了。 这小傻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如今想事情想的这么入神? 李殣捏着傅窈的鼻子,眼看着傅窈终于回过神来,用瞪圆的眼睛看自己。 李殣这才笑着问道:“你是在想桂花糕还是在想南瓜蜜?” 才没有,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喜欢吃甜点的小笨蛋吗?! 傅窈心里咕咕囔囔的说着,不过转念一想,这几日送进宫里的糕点,似乎比往日好多了。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吃这一类的糕点。 好吧,傅窈只能败下阵来,点了点头:“桂,花……花糕。” “朕就知道你喜欢吃桂花糕,特意令人在养心殿的侧殿中准备了一些。”李殣拉起傅窈清软的小手,往偏殿中走去。 跟在李殣的后头,傅窈眨着眼这一幕好生相似。 前头一个少年牵着自己往前走,而自己在后面跟着。 只是到底是哪里?有过这个画面,傅窈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段记忆似乎被尘封在傅窈的脑海深处。 傅窈还想继续往深处想想,却被一个门槛绊了一脚。 “痛!” 傅窈痛的顿时溅出了泪花。 正牵着傅窈手的李殣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傅窈拦腰抱起。 “你怎么还是这么傻,过门槛的时候,都不知道抬脚吗?”李殣悠哉悠哉的说道。 不过听着语气是责备,但里头带着一丝宠溺。 傅窈害羞地将头埋进李殣的怀中。 实在是太丢人了。 要是方才的场景再重来一次,傅窈就是跳也要跳过这个门槛。 这个门槛也太可恶了些,为何偏偏这个偏殿的门槛就这么高? 好不容易进入了偏殿之中,李殣才在太妃椅前,将傅窈放下来,让她坐在太妃椅上。 屁股落地之后,傅窈轻手轻脚,将兔子也放在上面。 怀里总抱着一只兔子,虽然不重,但时间长了也觉得有几分别扭。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替你取一些糕点过来。”李殣轻声说道。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傅窈坐在太妃椅上,一边摸着兔子,一边在想,自己为何上辈子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虽然也是养心殿,但傅窈只会出现在前殿,或者是在龙床前。 这是第一次来这里,确实让傅窈充满了好奇。 刚才李殣在的时候,傅窈还没仔细打量过,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傅窈正在细细的打量着整个偏殿。 整个偏殿,只有这一张太妃椅。其他地方干干净净,甚至连灰尘都看不到,看来是有人经常在这打扫。 真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傅窈一边撸着猫一边想着。 正在傅窈撸兔子的时候,李殣从边上端过来几碟精致的糕点。 傅窈这才发现整个偏殿之中没有任何吓人,就连时常陪伴李殣左右,随叫随到的海不讳也不在。 “这里是偏殿,朕在的时候,旁人都不会让他们进来。”李殣淡然的说着。 傅窈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难怪刚才李殣的糕点是从外头拿过来的。 这个房间看着就不能放东西,除非放在地上,可那样也太脏了。 “为……为何,只,……一张,椅……”傅窈拿起一块糕点,一边咀嚼一边奇怪的问道。 这也怪不得,傅窈会问这样的问题,这里实在太奇怪了些,这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可既然不住人,为何要放一个椅子?为何又要安排人打扫呢? 李殣看着四周,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朕刚当上皇帝的时候,也只有这个屋子,没有人会过来打扰朕。那个时候,一张小小的太妃椅便足够朕酣睡。” 这么小的太妃椅? 傅窈看看自己身下坐着的太妃椅,自己若是躺上去,恐怕只有上半个身子能在椅子上。 李殣十岁的时候登基,那时候身量应该也不矮,那应当是蜷缩着躺在椅子上。 想到这个傅窈眼中带着几分难过。 她低下头只敢去看小兔。 “这么多年,这个屋子也一直没什么人进来,往日里都是海不讳在清理。”李殣淡淡的说着。 过去发生的事情,似乎对李殣没有任何影响。 可这个看似宽敞,实则压抑的屋子,却让傅窈无意窥探到儿时的李殣压抑的情绪。 “朕那时候也养了一只宠物,是一只雪白的狸奴,还是李羿偷偷抓回来的,朕陪着兔玩了一天,可第二日,便再也见不到了。”李殣声音非常沉稳的说着。 似乎并不是在讲自己儿时的往事,而是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傅窈已经猜到那只猫的结局。 李殣刚登基的时刻,正是太后垂帘听政掌权的时刻。 满宫上下对李殣并不尊敬,就连李殣身边的宠物,恐怕也不被下人重视。 难怪今日李殣会带自己来这个屋子,恐怕是忽然想起儿时的他了吧。 傅窈突然放下手中的兔子,站起身走上前,一把搂住李殣的腰,而且将自己的脸颊靠在李殣的胸口。 她记得父亲难过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做的。 或许这样能够好好的安慰他吧? “有,有我……”傅窈小小的声音,自胸口传来。 李殣原本沉郁的心,似乎被这句话轻轻敲了敲。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 但如今强大起来了,何至于是一只猫,就连一个人也能护下。 太后屡屡受挫,已经躲在佛堂里礼佛,都不愿意出来。 他不必再站在过去的阴影底下。 更何况,他有他所爱的人。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榜题名 这都会好起来的,李殣安慰自己。 现在的生活,比他往日所想的一切,都好的多。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如今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往后余生,应当也如同今日一样欣喜。 傅窈也在感受着属于李殣的心跳,这个心跳声她听过很多次,但没有今天这样让她感觉平静。 那跳动的脉搏,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傅窈眼前,这个男人是鲜活的,是还未遭受过刺杀,还未死在她面前的李殣。 “好了,该出去了。这糕点爱吃吗?”李殣温柔的问道。 傅窈连连点头,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 她当然喜欢吃糕点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只要吃下甜甜的东西,总会让自己的心情好很多。 “过几日带你去京城看看。”李殣微微笑着说道。 两人携手从偏殿里走了出来。 海不讳看着这幅场景,险些落下泪来:“皇上就算是从当年的事情里走出来了。” * 连绵细雨,点缀着这般春色。 却也牵动着不少书生的心,今日正式放榜的日子。 放榜墙外的茶楼中,所有的书生都聚集在这里,表面上是在品茶,实际上个个都忐忑不安。 谁都不知道这回金科状元是谁,每个人都期盼着是自己想要借此机会衣锦还乡。 或许在金榜题名时能够被人榜下抓婿,成为别人的乘龙快婿。 只可惜当今皇上没有女儿,不然他们恐怕还想当个驸马。 “齐兄你文采飞扬,你写的文章,我们诸位都看过,一定能够拿下这回金科状元!” “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在文章上会写一些,若说起文采,那还得看我们张兄啊。” 几个书生之间互相谦逊的说着。看起来和乐融融极了。 被叫做张兄的人,此时站在屋檐底下避雨,听到有人喊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回头看去。 “诸位兄台是在唤我?”他迷茫的样子,不由得让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这都是善意的笑。 谁都知道这位张兄,虽说看着迷糊,实际上是个很厉害的人才,手底下写出来的文章格外漂亮,而且一些论述还有一些观点都格外亮眼。 每回考完之后,他们相互之间说着自己的见解,都会被张兄的一些见解给打动到。 如今他们都认为,这回能够博得状元的,恐怕不是张兄就是齐兄。 茶楼这边正说说笑笑的,隔壁一个铺子里,正在避雨的几个书生倒是冷哼了一声。 “张纪千,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值得你们这么推崇吗?” 茶楼之中的几个书生顿时不乐意了:“你们没见过张兄写的文,自然是觉得不值得推崇,若是你们见了,便知道谁是真当的厉害。” “诸位兄台过誉了,在下只不过是有一些拙见,让大家见笑了。”张纪千这才从朦朦胧胧的状态中走出来,笑着说道。 实际上这几个书生聚集在一起也是有讲究的,例如在茶楼铺子里头的这几个书生,是一早便认识,彼此之间关系亲密,还有的是同乡。 隔壁卖馄饨的铺子,里头的书生大部分都是京城之人,最爱干些踩低捧高之事。 还有几个甚至是豪门勋贵家的孩子出来体验。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茶楼中的书生都不敢说自己能够拿到第一,互相推脱者,觉得别人写的文章是最好的 而在馄饨铺子里的人,却个个觉得自己写的文章才是天下第一绝。 而这两派对在一起,如今正是谁也不服谁。 眼看着两边派系就要打起来了,外头便传来一阵喧闹。 几个有经验的,便知道这是要放榜了! “公子,公子看到你名字了,就在榜上呢!” “哎呀,王兄不错啊,这回你中了进士!回去之后就可以光宗耀祖了!” “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场面一度变得非常混乱,几个看到自己名字的书生,顿时高兴的险些将自己头上的发帽摘下来,简直有辱斯文。 张纪千眯着眼睛在榜上,一个接一个的看着自己的名字。 边上的一位书生看不下去了,直接拍了拍他:“张兄,你要是找你的名字便从头开始找你,怎么从末尾开始找呢?” “是啊,我们先看看今年的金科状元是谁……张兄!恭喜你啊,这回的金科状元果然是你!” 边上的贺喜声一片,张纪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道自己写的文章,实际上一般只是里头的一些见解写的极好,是如今天下没有人写过的内容。 可是往年的科考谁都知道,朝廷更喜欢的是八股文。 在考场中张纪千的确想写八股文,但落笔的那一刹那最终还是决定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名落孙山,等待明年再来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举就考中了状元。 正在高兴的时候,边上却又传来一阵喧闹。 “怎么可能我这会怎么可能会榜上无名!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就是!张纪千凭什么是个状元!他写的那种破烂文章,居然能拿到榜首,我还不信了,到底是谁审的!莫不是收了张纪千的钱!” 一群人轰轰闹闹的不停的,要见这回的主考官,要求重新排。 正在不远处喝着茶的李羿,听到这个动静挑了挑眉,果然和他弟弟说的一模一样,这帮读书人总有人不服,被刷下来的这些全是八股文写的好的人。 只可惜那么死板的东西写得好又有何用? 朝廷想要的是人才是能够治理水患,是能够安计民生的人才。 而不是只会套用前人的模式,一板一眼的写出来文章的人才。 李羿看着那边吵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拂去自己衣摆上的灰。 “诸位在吵什么呀?” 他今日穿着一身紫色华贵的衣裳,比起刚刚回京时还要高贵上不少,只要是一见到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本来正在吵吵闹闹的书生们听到动静,个个转过头来,正想说是什么人,在这放话却看到雍容华贵的礼仪,以及跟在他身后一排的侍卫。 好家伙,这不是刚回京的九安王吗! 顿时间,李羿的面前跪了一大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名落孙山 李羿难得板着一张脸,做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身后跟着的侍卫也是各个凝重,看着场面就像是要出大事。 李羿的眼睛在跪着的书生面前,一个一个看过去。 “都起来吧。”李羿说道。 刚刚还像下水的鸭子一样跪下去的书生们,这回又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 “刚才本王听见有人说,本王做的不对,是谁说的站出来给本王瞧瞧。”李羿学着李殣的模样,冷着一张脸,震慑着众人。 顿时间,人群之中有一个书生的脸,就变得煞白。 他连忙解释:“王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觉得这回科考有失偏颇,为何这些人拿得了进士或者是拿到了榜首,为何我们却没考上?” 他的语气,听着就像是深阁之中多年未出门的怨妇,抱怨着自己的丈夫为何不回家。 李羿脸上的表情更加冷了几分:“究竟你是这回的主考,还是我是?这可是皇上亲自批阅出来的卷子,你们的文章,皇上都看见了,金榜上有名字的,便是皇上认可的,没有名字的便回去好好想想。” “更何况,每年都有这么多人在赶考,有人名落孙山,有人金榜题名,这都是人之常情。怎么莫非这榜单上必须有你的名字吗?”李羿往日里嘻嘻哈哈,但是在正经的事情上,却也有着一副不一样的面孔。 这番话说的实在有些刻薄,名落孙山的几个书生们本来就有几分难受的,现在听了这话更是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钻下去。 “不,那为何,那为何,张纪千是今年的榜首,他写的文章有哪里好了?”名落孙山的一人现在激动的说着。 他看过张纪千写的那篇东西,虽然看着不错,但格式文法都是错的,完全不能和他写的八股文比。 可偏偏就是那样的文章,夺得了这回的金榜第一名,是今年的状元,而他写的八股文极好,居然名落孙山。 “你叫什么?”李羿,起了好奇心。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大张旗鼓不服输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觉得自己的文章比今年金科状元写的还要好? “学生王浩!”王浩不服气的说着,很快,他身后就有不少人吵着闹着,要求这回的科举重新判。 “此次科考不公!我们要求重新判!” 带头人便是王浩,有了其他学子们的支持,他就像是被打了气一样,气鼓鼓的站在最前头,握紧了拳头高声呐喊着。 张纪千呆呆的站在那儿,他的眼睛本就看不清,现在这般吵闹,他又被人挤到了最后头。 他现在觉得好奇怪,总感觉那位王爷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只是那个时候王爷并不是这一番打扮啊。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吏部尚书立刻赶了过来,此时拿着一方帕子在自己头上擦着汗。 “九安王,您看这个是要不按照我们几个之前定的榜发出去吧,不然难平众怒啊。”吏部尚书说着。 李羿从鼻子里头冷哼了一声:“怎么尚书大人,就是有几个考生觉得不公,便要将他们写到榜上,若是天底下所有人都觉得不公,那日后是不是不需要科举,只需要闹一闹就能成为进士?” 这番话实在是让吏部尚书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只能在那忐忑不安的看着李羿。 自从上次卖官鬻爵事情披露出来,吏部尚书根本不在敢干预到李殣的决策之中,因此这回的科举榜单全是由李殣和李羿二人制定的。 金榜放出来之前,连他都不知道,这回谁榜上有名。 如今上头的名字出来了,吏部尚书自己看中的,几个书生一个都没有出现。 难道是一些他觉得写的东西太过深奥的人,成了这回的进士。 虽然卷子全是盲批的,可吏部尚书毕竟也知道一些人会写出什么样的文章来。 他不是不想管,他是真的管不了!他哪敢在这个时候触皇上的眉头?是怕死的不够快吗? “是,王爷说的是,但如今这些学生该如何是好?”吏部尚书什么都不敢说了,正好顺着李羿的话往下说。 李羿啪的一声,打开一把折扇,今日的折扇颜色和他衣服上的颜色相得益彰也是紫色的,看起来相称极了。 正要说话,却看到远处。 原处的茶楼顶上正坐着一个男人,他今日也是一身紫色的衣裳,但是看起来比李羿的颜色更深沉了几分。 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袄的女子,看起来玲珑剔透,可爱极了。 我去,这两个人怎么出宫了? 李羿,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楼上的二人。 不是说好了这件事情由他全权负责吗?怎么现在不放心他的所作所为,这是来监工了? 李羿能够看到的东西,吏部尚书自然也看到了他,顿时惊慌失措的朝茶楼跑去,一边跑,一边提着官袍。 到了底下,立刻跪在地上:“老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 正在往嘴里塞糕点的傅窈,呆呆的看着楼下的动静,刚刚还在远处的吏部尚书现在居然就在楼下,而且跪在那里拜茶楼的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 这是皇上和皇后? 那些书生们从未见过皇上,更没有见过皇后,现在听到这个东西,个个都跟着吏部尚书一同跑了过来,也像排山倒海一般在茶楼底下跪着磕头。 这一磕头,让傅窈吃糕点的兴致都没有了。 她还以为李殣带他出来是玩呢,没想到居然是要看今年的金榜题名。 吏部尚书急匆匆的跑到楼上:“皇上那些书生一个个都有不服,觉得自己才应当是榜首,要么,还是重新制定一份金榜吧?” 话音刚落,一记眼刀便狠狠的落在了吏部尚书的身上,李殣冷眼看着吏部尚书冷哼了一声。 “朕定下来的榜,立出来的状元,怎么你不服?”李殣冷漠的声音,让吏部尚书听的头皮发麻。 他知道这个金榜是李殣写出来的,刚才说的话也只是提议罢了,他哪敢真的让李殣重新制定金榜? 到这他不由得怨恨起,那些名落孙山还在胡闹的书生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名垂千古 外头不少书生正抬着头看里头的动静,即便他们知道里面坐的是皇上,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这可是一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若是皇上看中了,他们直接跳过科举考核升他们为官,那也是一桩美事啊! 只可惜这些人的算盘全都打空了,只见李羿在人群之中一把揪出张纪千来,将人拖上了茶楼。 一边往上走,一边高声喊着:“皇弟,哥哥,我将今年的金科状元抓过来给你瞧瞧。” 这般放浪形骸的模样,让那些考生们更是吓了一跳,其他的皇子,哪敢像李羿这样直接以兄弟相称。 即便他们二人真的是兄弟,但这关系也未免太亲密了一些,而且还有人在羡慕,张纪千能够跟着李羿一起上楼。 张纪千总算是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李羿了。 别说是李羿,就连坐在楼上的皇上和皇后,他也曾经见过这三人,只是那个时候,三人的装扮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学生张纪千,见过皇上,见过皇后。” 他跪在那里低声说着,傅窈有些好奇的看着今年的金科状元,上辈子的时候,这个状元可从未出现过,而是另一个傅窈不知道名字的男人成了状元。 可那一次之后,李殣总说这回的科举算是白考了,选出来的人不堪重用。 傅窈虽然朦朦胧胧,却也知道每年的科举考核是在为朝廷输送人才,若是连金榜题名的状元都是不可用的人才,那整个朝堂的未来岌岌可危。 “你起来吧。”李殣淡然的说着。 张纪千小心谨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见到李殣让他坐到一旁。 “我记得你的文章里曾说过,治水的法子?”李殣问道。 傅窈也有些好奇,看着眼前的张纪千。 一提到自己写过的文章,张纪千顿时间便来了精神。 “学生儿时就是在江边长大,那个时候经常会跟着父母长辈去治水。那时候水患泛滥成灾,稍有不慎,恐怕一年的收成就没有了,就连命也不一定保得住。今年累月所以才知道一些治水的法子。不过这些都是农田之中的百姓总结出来的法子,不一定能用。”张纪千风度翩翩的说道。 李殣点头:“你的一些理论的确不错,看得出来是用心写出来的这篇文章。只是你没有过多的实地考察,因此不知道有些地方该怎么下手。” 说着,李殣指出几处张纪千,不知道的错误。 听完之后,张纪千立刻对皇上肃然起敬。 他曾经也在想过为什么当今世上要推崇八股文,可如今真正见到了皇上,他才知道当初自己想的是有多离谱。 李殣一看便知道是个注重实干的皇帝,所以这才将他提拔为这回的金科状元。 不仅如此,为了与他交流,不惜带着皇后出宫来,就是为了和他交流。 想到这,张纪千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傅窈奇怪的看着张纪千。 这人说话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眼泪就流下来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命你去治水,如何?”李殣看着眼前的张纪千。 他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写出来的东西不错,想法也不错,若是派去治水,也算是一个可塑的人才。 朝廷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 张纪千一口答应下来。 李羿拍了拍张纪千的肩膀:“回去等着吏部给你安排吧。张状元,这几日在京城之中可以好好玩玩,享受一下京城的繁华。” 等你被派去治水,恐怕就见不着这么繁华的地方。 剩下的话李羿没说,大家互相之间也都懂。 出来玩也玩的差不多,虽然只吃了一盘子糕点,却看到了一出好戏,傅窈开心的跟在李殣的后头。 李殣在前面走,她在后头踩着影子。 这是傅窈儿时便喜欢玩的,那时候傅窈跟着家中人一起玩,快乐极了。 现在和李殣一起玩。 傅窈不知道李殣会不会发现,现在自然是偷偷摸摸的跟在后头。 “沿河的水患,那么多年从先帝开始到现在从未有过平息,这水患能不能从朕这里开始瓦解?”走到一半,李殣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去看傅窈。 他并不是想要得到傅窈一个答案,只是想和人说说话。 正在踩影子的傅窈,顿时惊慌失措了,完蛋了,她踩别人的影子被发现了! “我……我不,不知……”傅窈磕磕绊绊的说着。 还好,平日里他说话便是这个风格,李殣没有发现她的不对,还以为傅窈是脚步比较慢,所以才落到了后头。 于是,李殣顺理成章的牵起傅窈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知多少千古帝王,都因为这些灾难而望而退步。朕既然想要做一个千古明君,自然是得想办法让百姓安居乐业。”李殣摸着傅窈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傅窈从未见过的迷茫。 傅窈歪着头,很想问为什么不直接搬走,远离长河呢? 当她也知道故土难离,那些背井离乡之人往往会背负上骂名。 没有人会愿意离开祖辈们年世世代代待过的地方。 “窈儿,朕希望日后的史书上提到朕的名字时,会说这是一个千古名君是一个好的君王,是一个爱妻子的君王。而你的名字便在朕的左右。”李殣深情的说道。 傅窈的心中有一根弦被人悄悄的拨动了一下。 傅窈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什么。 是高兴?是喜悦?是激动?亦或者是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傅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是觉得自己想要好好拥抱眼前的男人,好好和他在一起。 轻轻的贴近李殣,傅窈想起自己还会恢复记忆时,李殣很喜欢自己亲他。 所以毫无防备的傅窈的亲吻,便落在了李殣的唇上。 李殣本就是抒发一下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换得佳人如此垂爱。 他轻轻回吻,感受着傅窈细腻的呼吸。 片刻之后才放开傅窈。 傅窈原本雪白的脸颊上已经染上了绯红,方才的亲吻他险些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李殣似乎看出傅窈的不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傻瓜,下次记得要用鼻子喘气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欢吗 傅窈今日是通红着脸跟着李殣回到宫中,坐在镜子前面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自己,眼中闪过少女的羞涩。 “娘娘,你最近和皇上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张嬷嬷笑眯眯的给傅窈梳着头。 傅窈低下头来,任由张嬷嬷给自己梳头。 她小的时候,只在话本里见过爱情,小的时候憧憬,可是自从傻了之后,傅窈一直都是朦朦胧胧的。 如今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两人之间的感情。 可这就是爱情了吗?傅窈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李殣,只觉得在他身边呆着很舒服,有一种和家人在一起一般的感觉,更何况上辈子李殣救了自己一条命。 傅窈不是无情的人,当然是想千方百计的对李殣好,让李殣免于受到上辈子的苦难。 李殣又是真的喜欢她吗? 实际上傅窈清楚的很,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跳下水中将李殣救起,恐怕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如果他只是报恩,自己却当做了爱情,那日后可怎么相处啊? 傅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叹气的模样,惊到了张嬷嬷:“娘娘,你怎么叹气了?” 傅窈这才想起边上还有张嬷嬷在。 毕竟是宫里的老人,想必张嬷嬷应该知道什么是爱情吧? 傅窈歪着头,磕磕绊绊地问道:“感……感情,是什,么?” 她不敢直接说爱情,便借着张嬷嬷刚才所说的话,用了感情这个词。 张嬷嬷正梳着头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拿着梳子放在一旁,轻手轻脚的抚摸着傅窈柔滑的长发。 “感情就是这两个人决定要共度一生,想要永远在一起,与之分开一会儿就会思念对方,想要与他白头偕老,想要与他伉俪情深。”张嬷嬷的话慢慢悠悠的传到傅窈的耳中。 她和李殣之间是这样的感情吗? 傅窈心里默默的问自己,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答案,她似乎又想过着像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又想待在李殣的身边吃他递过来的糕点。 “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去梳洗了。”新柳快步走到房中,敲门进来。 傅窈的心思被心里被打断了,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 她傻傻的时候,从未想过未来,可如今脑子变得清晰之后,居然便想着这些。 新柳和张嬷嬷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傅窈梳妆。 在就寝之前,傅窈突然喊住新柳。 “等,等一,一下……”傅窈拉着新柳的衣角说道。 新柳赶紧回头,跪下身子,仰视着傅窈:“阳阳怎么了?是身子骨不舒服,还是想吃些什么?” 她殷勤的模样,似乎只要傅窈一声令下,自己就会出去小厨房中给傅窈带些好吃的糕点。 傅窈连连摇头:“想,想要……看,看书!” 看书? 就连新柳有听了都要愣一愣。 毕竟傅窈从未提出过要看书的请求。 她痴痴的模样都让人觉得,傅窈可能连字都不认识。 可毕竟是丞相家出来的女儿,自小便读书识字,即便是傻了,也还能认得清书页上的字。 傅窈知道自己只是傻了一些,并不代表看不进去东西,但是外人却觉得傻子不需要读书。 因此傅窈自从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过书。 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新柳自然是震惊的。 可震惊之后,新柳立刻反应了过来。 “娘娘是不是想要看一些话本?奴婢可以替娘娘去寻一些来。宫里的宫女们私底下也喜欢看话本,只是不知道娘娘喜欢什么样的。”新柳笑眯眯的说道。 那傅窈还是摇头,一副不满的看着新柳。 她哪里像是只会看画本的样子,她分明饱读诗书好吧?! 新柳这下是真的惊了:“那娘娘想看什么书?就是想看一些画册?” 想起傅窈那些颜料,或许傅窈只是想去画画呢? 毕竟傅窈画出来的画,与外头的文人才子有差别,或许是想练练自己的画功。 可新柳这回还是没有读懂傅窈的意思。 傅窈还是摇头,此次说话带了几分坚定:“策,策论……史,书!” 策论和史书? 新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家娘娘居然会想看这么高深莫测的东西。 新柳虽然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但却也知道这些都是读书人要看的东西。 别说是宫女了,就连一些读过书识过字的女子,都不一定会去看这两样书。 世间女子大多数看女戒或女训,怎么还有人会想着看策论和史书呢? 自家娘娘不会又摔傻了吧? 新柳担忧的看着傅窈:“娘娘要不还是喊太医来瞧瞧,若是身子骨不好,咱们还是得看的。” 傅窈一脸的莫名。 她什么时候身子不好了!她身子骨分明好得很! 连安成月都觉得,她习武是一件非常快的事情。 没有天赋的人可学不来呢! 傅窈一再要求自己要看书,新柳也没有办法,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也不知道去哪里弄书,只好将此事上报给了李殣。 听到傅窈的要求之后,李殣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你没有听错?窈儿说要看的是什么?”李殣诧异的询问新柳。 新柳低着头,回话时也带着几分犹豫:“娘娘说想要看策论,还有史书。奴婢还特意问过,是不是要看画册或者是画本,可娘娘都说不是。” 李殣脸上的惊讶更加深。 他知道丞相教出来的女儿绝不会差,但是自从傻了之后,傅窈便没再怎么看过书。 虽然能识字,但不会去看书。 进宫之后也没见傅窈对书感兴趣,怎么突然之间就想着要看书了呢? “皇上是否要给娘娘一些书?”新柳小声的询问着。 李殣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窈儿都提出来要看书,那你便让她自己去御书房挑些。不要让前朝那些老臣们知道,不然又要将朕吵翻天。” 皇上对自家娘娘还真是宠爱啊。 御书房那样的地方都让傅窈进去,而不是自己拿一些给傅窈,李殣对傅窈也太宠爱了一些! 新柳快步回到宫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傅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夫君你别走 新柳正走一半,却听到边上的园子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新柳到底是在宫中待了多年,虽然年纪轻轻,但阅历十足,一听便知道里头的动静是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闹出来的。 她顿时皱了眉头,加快了脚步。 心里却是满是鄙夷。 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宫女和太监,跑到园子里头野合了。 这等肮脏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了。 新柳走了之后,园子里一对男女这才停下了动作。 穿着侍卫模样的男人低着头,看自己怀中美艳的女子。 “敬妃娘娘,你就这么跑出来与我在一起,不怕被皇上知道吗?”他带着笑意调侃道。 在他怀中正式重新梳妆好的敬妃。 她今日穿的衣裳格外轻佻,除了一层纱之外,里头只有一层里衣。 “夫君,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敬妃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侍卫。 侍卫闪过一丝诧异。 他和当今圣上长得一点都不像,为什么敬妃会把他错认成皇上,不过一想到自己能够抱得一个美人,侍卫心里感觉自己赚到了。 这可是宫里最美艳的敬妃,而且还是太后的侄女。 没想到能够睡到皇帝的女人,侍卫便觉得自己浑身发热。 只是不知道为何敬妃会错认,但是这种美人投怀送抱的机会,侍卫是不会错过的。 “好好好,我是你夫君。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你那些宫女又要闹起来了。”侍卫心有余悸的说着。 敬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名面上看,敬妃已经恢复如常。 但没有人知道,如今敬妃记忆完全紊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会简单的辨认自己认识的人。 太后命好几个侍卫层层把关看住,敬妃的宫殿。 可谁都不会想到,敬妃居然会和侍卫勾搭在一起,而且这侍卫的头衔还不低。 差一步,这人就能成为皇上的贴身侍卫。 如果此刻傅窈在场,恐怕便一眼能认出来这个贴身侍卫,正是敬妃上辈子偷情的男人。 叫周志武。 周志武带着敬妃回到宫中,就看到自己的下属慌忙跑了过来。 “老大还是你厉害,这娘们又跑出去了,要不是你给抓回来,咱们今天晚饭都不用吃了!”下属乐呵呵的看着。 反正如今敬妃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所以他们骂起来丝毫没有任何避讳。 周志武咳嗽了一声:“好了,都让你们看仔细一点,一个个都吃什么干饭!幸好我今日将敬妃娘娘抓了回来,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几个下手们连连称是,看着敬妃的模样,都带了责备。 他们都是来宫中当值的,谁都不想被安排在敬妃的身边。 别的宫轻松简单,每日只需站着到了时辰便,可几乎不用多做些什么。 唯独这里不仅要看着敬妃,不让外人进来,也得不让这个疯了的敬妃出去。 更何况太后还下了旨意,无论如何都不许说敬妃疯了。 可皇后分明也是个傻的,门口的人都不用看着,听说皇后娘娘只是说话不清晰,做出来的是匪夷所思罢了,绝不会给其他人添一点的麻烦。 同样是进宫当差,他们怎么就摊上了敬妃这个疯子呢? 谁都不愿意压着敬妃走到里屋去,因此这个活又成了周志武的事。 周志武将人送进里屋,却被敬妃一把抱住。 “夫君你别走,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继续被人看着了!咱们还有孩子呢!咱们的孩子就是未来的皇上!”敬妃抱着周志武苦苦哀求着。 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出来,让周志武大为震惊。 他一把推开敬妃:“我和你今日才发生了关系。你从哪里来的孩子?” 他用鄙夷的神色看着敬妃,莫非敬妃是和其他侍卫有了首尾,故意想把肚子里的孩子赖给他? 可前几日敬妃吵着说自己怀孕,太医都来看过肚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啊。 “周郎你之前不是这样子的!你说过要带我离开的!夫君!”敬妃连连喊着。 周志武只觉得头疼,现在这么嚷嚷下去,那些宫女要是过来了,这下两人之间可就解释不清了。 他直接手起,落在敬妃的脖子后面,刚刚还在嚷嚷着夫君的敬妃立刻昏倒过去。 周志武看着眼前妖艳的女人,心里暗骂了一声。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满脑子想着女人。 如今倒好,搞到了皇帝妃子的头上,这妃子看着还是个傻的,口口声声喊着他夫君,要是日后事情败落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他不由得摸到自己腰间的侍卫刀。 “要不将这娘们杀了?”周志武自言自语的说。 他不由的想到,反正敬妃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如今还被关在宫里。 如果是这样的妃子死在宫殿里,应该也没有人会发现吧? 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可随即周志武低头看着敬妃时,却又有些心软了,毕竟两人刚刚才有过关系,如果真的让他将女人杀了,他又不舍。 在思考间,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唉,你在这里干什么?”刚去熬药回来的香梅,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敬妃的床边,吓得差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快步走上前来,看着周志武和敬妃。 “你家娘娘方才跑出去了,我们几个侍卫好不容易才将人抓回来。你能不能看仔细一点?”周志武立刻摆出自己身为带刀侍卫的威严。 一听这话香梅也不好,再多责怪什么,毕竟敬妃这几日的确往外跑的次数多了,而且管都管不着。 她有些难过的将手中的药放在一旁,语气之中也带着怨念:“这宫里的其他宫女已经不管敬妃了,我一个人又要给她洗漱,又要喂她吃饭,还要替她熬药药哪里看的过来?” 香梅简直快要累死了。 本来以为傍上敬妃,会有个好出路。 如今忙前忙后的,香梅已经是分身乏术了,没想到敬妃居然还想着到处跑来跑去。 想到这,香梅都想跟着其他宫女一样赶紧跑路。 周志武心念一动:“不如这样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和我们侍卫说一声,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的。” 这么好?香梅立刻心动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怀疑的种子 李殣并不知道,自己被带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 此时他正蹙着眉,想着刚刚新柳所说的话,为何傅窈会忽然想要看书? 是说在嫁给他之前,傅窈在家中也经常看书? 或是入宫之后一直不敢,或是没有人给她书? 一大堆疑惑盘旋在李殣的脑中,他此刻有一个离奇的想法,或许傅窈是突然间好转了,所以才会想做些不一样的事。 在这之前李殣必须要找丞相,好好确认一番。 第二日下朝之后,傅丞相就被李殣叫住,跟随着李殣一同来到养心殿中。 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却是被李殣一把扶起。 “岳父不必多礼。朕与你是一家人。”李殣说完,海不讳,刚刚走过来给傅丞相递上来一把椅子。 傅丞相颤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此刻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回想自己这几日在朝堂上,可否有说过过激的言论,或者做出过什么事,可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莫非是女儿在宫里出事了? 想到这里,傅丞相连忙说道:“皇上小女自幼身子骨不好,落水之后便是个痴傻的女子,若是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还请皇上看在她不聪慧的份上,饶过小女一次。” 说着说着傅丞相险些落下泪来。 上回见到女儿,看她与李殣之间关系还挺好,差点以为皇上会好好对待傅窈。 是宫中如同豺狼虎豹,光是听过宫里的传闻便不少,每回听到与自己女儿相关的事情,傅丞相就坐立难安。 李殣诧异的看着傅丞相,开口问道:“窈儿并未做出什么事来。只是正想问问窈儿往日在家中可会读书?” 傅丞相也没想到,李殣喊傅窈的名字是这般亲昵,就连他也未曾喊过自家女儿为窈儿。 不过…… “小女小的时候会看书,后来落水之后便不爱看长篇大论。有时候倒是喜爱街上的话本或者画册。”傅丞相回忆着往事,娓娓道来。 每回提到傅窈的时候,傅丞相都会说个没完。 他如今都有些惋惜,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女儿,为了救人,居然傻了。 李殣闪过一丝不令人察觉的疑惑。 傅窈都不看策论和史书,为何突然想要看这些? “皇上,是小女想看书了?”傅丞相小心翼翼的打探着。 李殣点点头,脸上面色不改:“瑶儿说想看些书,所以朕特意问问她喜欢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 傅丞相,没想到身为皇上李殣居然这么体贴入微,就连自己女儿一时兴起,想看书都特意问清楚曾经的喜好。 原本将女儿嫁进宫里,是傅丞相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但如今看来有个疼爱她的夫君,也能保她一生平安。 “老臣在此,替不争气的女儿谢过皇上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傅丞相便找了个理由离开,等人走之后李殣脸上陷入深思。 傅窈往常不喜欢看这些书。 突然要看,恐怕不是一时兴起,莫非她朦胧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想起这几日与傅窈之间的对话,李殣惊奇的发现傅窈说话时似乎比往日清晰一些,而且回答的速度也很快。 这是她身子完全好起来的征兆,或者她已经好了,只是没有告诉自己? 究竟是什么原因,李殣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但此刻他的确很想去看傅窈。 恰好这个时候,傅窈正兴高采烈地,跟着新柳前往御书房。 “娘娘咱们得小心一些,这里头许多书都放了很久,指不定上面生了灰,若是不小心碰到了身上会痒痒的。”新柳走在傅窈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说着。 书房的书大多数是放了许久的,今年累月书里头都生了虫子。 虽然有宫人经常将书拿出去晒一晒,但谁都不确定下一本书里会不会钻出虫子来。 刚才负责的宫人还特意嘱咐过新柳,尽量不要碰一些年份,老些的书那些书里的虫子可多了。 傅窈点了点头,眼睛在书架上不停的看着,简直看不过来了。 “娘娘,要不咱们去那边吧,这里的书看起来好高深啊。”新柳看着书封上的字都觉得头疼。 她不识字,这种书册封面上没有画图的,对新柳来说便是一种折磨。 傅窈却倔强的摇了摇头:“就,就要,这……这些。” 她说着就在眼前的书堆里翻了起来,尤其是爱学那些块头又大,外头又没有图画的。 眼看着傅窈的动作,新柳也只好替傅窈挑选起来。 “娘娘,你看这本怎么样?”心理特意选了译本又厚重,又全是文字的,书册放到傅窈面前。 傅窈一看书名,记起来,似乎在竹云山庄,李殣的书架上曾见过,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拿了近十本书,这才兴高采烈地,准备打道回府。 她刚走出大门就看到李殣踱步走了过来。 李殣一看便是掐准了时间走过来,看见傅窈手中拿的书,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是让海不讳将傅窈手中的书拿过去。 这是我的书! 傅窈差点惊呼出声,不过还是乖乖的让海不讳,将书拿走。 心里也开始默默的想,难道是李殣后悔了,不愿意让她拿这么多书? 真是的,小气鬼,御书房中铺天盖地的都是书,有这么多书,李殣居然都不让她拿! “窈儿,天下可没有免费的晚膳。既然你想要这几本书,那你总要付出点什么。”李殣带着几分调笑对傅窈说道。 傅窈诧异的看着李殣。 如今在宫里也需要花银两吗? 想了想傅窈为难地,从自己的小荷包中,取出几颗金瓜子。 这些金子被打成了瓜子的形状,看起来好看极了,傅窈觉得有趣,这才放到包里。 虽然不能吃,但看看总是好的。 而且还可以用来打赏下人。 这法子还是安成月告诉她的呢。 “朕不要你的东西。”李殣笑着将傅窈的手放了回去。 傅窈更加疑惑了,既然不要钱,那要什么东西? 李殣牵过傅窈的手从心往回走,踏入到御书房中,指着御书房满屋的书。 “朕的御书,好久没有晒过太阳。不如爱妃,你替朕将这些书都搬出去好好晒一晒吧。”李殣含着笑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打陆夕瑶 原来李殣是要她干活呀。 傅窈恍然大悟,忙不迭地点头。 御书房中许多藏书都特别珍贵,爹爹在她小时候,也总是念叨着,御书房中的书,再不看恐怕就要被虫蛀了。 如今有这个机会,也当替爹爹了个心愿吧。 傅窈将裙摆捞起,在腰上打了个结。 看起来雄心壮志,一副要将整个御书房都收拾干净的模样。 幸亏她底下穿着衬裙,恐怕李殣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你从这边开始吧。”李殣随手一指指向一个角落,傅窈立刻就撸着袖子跑了过去。 而李殣则是拿起一本书,在御书房外摆了一把躺椅。 李殣躺在椅子上,时不时看书,时不时看向傅窈。 海不讳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讪笑着问道:“床上就这样让娘娘晒书?” “有何不可?”李殣倒是看得乐得自在。 * 慈宁宫中。 陆夕瑶今日又进宫了。 或许是因为李殣一直不阳慈宁宫来,她的存在越发变得尴尬,太后不待见她,接待她的是刘嬷嬷。 刘嬷嬷素来爱看人的脸色,一看如今陆夕瑶无法勾搭上李殣,顿时便不太爱搭理。 陆夕瑶尴尬地坐在那里喝茶,看起来落寞极了。 无月站在他的身后,一声不吭,刘嬷嬷看到无月,甚至态度比面对陆夕瑶还要好不少。 等板凳坐得久了,陆夕瑶自己脸皮再厚,都待不下去。 只能绞尽脑汁。 “刘嬷嬷不知道今日皇上在哪里呀?我许久没有进宫,想去见见皇上。”陆夕瑶天真烂漫地说。 刘嬷嬷瞥了一眼陆夕瑶:“皇上自然是在宫里。哦,我好像听闻,今日皇上要去御书房看书。不姑娘可以去看看能不能遇上。” 在太后的宫中这么久,陆夕瑶还是第一次拿到可靠的情报。 一听到刘嬷嬷这么说,陆夕瑶立刻便提着裙摆赶紧前往御书房中。 离开之前,陆夕瑶还特意看过自己今天的妆容,绝对美艳动人,比不施粉黛的傅窈好看多了。 有无月的带路,陆夕瑶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前。 果然,陆夕瑶一眼就看见坐在御书房门口,正拿着书看的李殣,她喜笑颜开凑上前去。 “你怎么在看书啊,看的什么书?”陆夕瑶笑眯眯地问道。 李殣将手中的书合上,看了一眼陆夕瑶,顿时脸色暗了几分。 眼看着李殣不说话,陆夕瑶哼了一声:“怎么,你是觉得女子看不得这本书吗?越是不让我看的东西,我越是要看。小的时候我给你送过那么多吃的,如今让我看一本书怎么了?” 她娇蛮模样,看着的确比寻常女子可爱一些。 可李殣却极为厌弃。 陆夕瑶曾经给他带来的那些吃食,不过是些街头巷尾卖的糕点罢了。 连这些东西都能拿得出来说,陆夕瑶当真是没话说了吗? “你找朕何事?”李殣淡淡地问道。 陆夕瑶一看李殣李自己了,顿时高兴了起来。 陆夕瑶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你如今当了皇上,可真是个大忙人呢。我去太后宫里待了那么多次,都没见到你人影。喂,如果我今日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去找我了?” 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应该不会不懂吧? 陆夕瑶心里默默地想着。 傅窈今日心情极好,原本想好好责怪一番,陆夕瑶不经他的允许便闯入御书房,但是现在想想还是不要当着傅窈的面发飙。 于是李殣沉默不言,看向一旁汗津津的海不讳。 海不讳自然知道李殣的意思,连忙上前来对陆夕瑶说道:“陆姑娘御书房是皇宫重地,还是不要往前走了。既然陆姑娘您是太后娘娘的客人,那还是在慈宁宫待着吧。” 陆夕瑶顿时皱了眉,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海不讳。 “海公公,此处既然是御书房,那自然是要用来看书的。我想要好好读些书都不行吗?连皇上都没说什么呢。”陆夕瑶娇蛮地说着。 海不讳简直快要被眼前的陆夕瑶气到了。 他一个当奴才的,哪里敢自顾自地说话? 分明是李殣懒得和陆夕瑶说话,这才让他开口的。 原本海不讳还觉得这陆姑娘也真是够可怜的,满门心思想要入宫当妃子,结果却被李殣耍了个正着。 如今看来也是活该。 “再说了,那里头的藏书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预期就那么堆放在那里,还不如让我进去瞧瞧,说不定还能让一些珍稀的孤本重见天日呢。”陆夕瑶撒着娇。 正在里头挑书的傅窈听到了动静,手里抱着几本发霉的书跑了出来,看见的,便是陆夕瑶一脸趾高气扬的模样,面对着海不讳。 眼看着傅窈抱着书从里头跑出来,陆夕瑶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海公公,凭什么你让她进去不让我进去?”陆夕瑶大声地问道。 海不讳现在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世间居然有陆夕瑶这么一个没眼力见的人! 人家是皇后,整个后宫都是傅窈的,想去哪便去哪。 傅窈呆呆地看着陆夕瑶,最后生气地瞥了一眼李殣。 不是说好了别让这个女人进来吗?怎么今日又跑过来了? 如果不是她在这里,恐怕陆夕瑶又要跑过来,满口都是要当妃子了吧? 傅窈一生气,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藏书全都塞到海不讳怀里。 “赶,赶……出去!”傅窈转头,对边上跟着自己一同收拾书的张嬷嬷说道。 张嬷嬷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就用孔武有力的双手制服住陆夕瑶。 陆夕瑶不过是个有几分力气的女子,怎么能比得过在宫里干了多年粗活一身戾气的张嬷嬷呢? 张嬷嬷直接将人扣在那里,陆夕瑶都快哭出来了。 “唉,你待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帮帮我啊,你这个皇后也太粗暴了一些,哪有这么当皇后的?若是传出去了,恐怕要被天下人笑话!”陆夕瑶狠狠地瞪了一眼傅窈,向李殣告状。 如果不是这句话,傅窈恐怕都不想把陆夕瑶怎么样,听了这句话之后直接一声令下。 我怎么当皇后关你什么事,整个后宫都是我的!你连个屁都不算! 对张嬷嬷说道:“打!”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是未来的妃子 刚刚还在嚣张跋扈的陆夕瑶,被狠狠打了一板子之后变得老实了。 整个过程中李殣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在那看书。 也只有在陆夕瑶骂傅窈的时候,抬起头来皱起眉。 若不是傅窈让张嬷嬷将人带上去打一顿,恐怕李殣带要出手了。 听到讨厌的动静,离开李殣这才去看傅窈。 “打开心了?”李殣问道。 傅窈双手叉腰做出民间泼妇一般的动作,可是这个动作落在李殣的眼中变得可爱极了。 “开,开心!”傅窈坚定地说着。 这么高兴的事情很值得,在宫墙外挂三串鞭炮,好好去陆夕瑶带进宫里来的晦气。 李殣点头。 看来傅窈果然比之前好多了。 毕竟现在傅窈能够自由自在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 这样的傅窈让他觉得格外真实,一想到日后傅窈的身体会越来越好,李殣便觉得很欣慰。 “朕一会儿传旨,日后陆夕瑶进宫,必须得到你的同意。”李殣摸了摸傅窈的长发,轻声说道。 这简直说到傅窈心坎里去了,傅窈就是讨厌陆夕瑶出现在宫里,自然是狠狠地点头,绝对不会让她进宫的! 看着这样活泼可爱的傅窈,李殣不由得笑出了声音,走上前拍了拍傅窈的肩膀。 “好了,你别忘了,朕让你将整个御书房都清理一遍,这才弄完多少?”李殣反问。 傅窈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赶紧将剩下的书搬出来。 只是看着庞大的御书房,傅窈不由得叹了口气。 天哪,这么多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书搬完啊! * 被打了一顿板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扔出了皇宫,这回陆夕瑶觉得自己的脸丢尽了。 她本以为回到京城来,就算当不上皇后,也能在李殣身边当一个宠妃,可如今看来李殣还格外宠着傅窈。 还好皇宫门口除了一些侍卫之外,没有人盯着自己看,陆夕瑶松了口气,总算没有丢人,这才大摇大摆,朝自己的住的地方走去。 可走到半道,陆夕瑶这才发现,不对往日里跟着自己形影不离的无月,今日居然没有跟着她一起出宫来。 “又跑到哪里去了?真是不听管教的宫女,要是等我成了皇后第一个就把你扔出宫!”陆夕瑶在心中恶狠狠地说着,正要往回走,却砰地一声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袍,手里拿着折扇,看见陆夕瑶撞上来了,也是一脸惊愕。 “这位姑娘,你干什么呢?我知道本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京城第一美男,整个京城的女子都想要投入我怀中嫁给我,但是你就这么撞到我怀里,实在是让我羞愧啊。”李羿看着撞到自己怀中的女子,不由得自孤自地夸耀起来。 陆夕瑶听完这人的说话后涨红了,脸到底哪里来的不要脸的登徒子这么自恋的话也说得出来,浑身上下恐怕就是嘴最会说吧? “你是谁?我告诉你,我可是皇上喜爱的人。你撞到我非但不道歉,居然还说这些有的没的话!若是这些被皇上知道了,一定要拿你好看!”陆夕瑶气鼓鼓地说着。 刚刚还带着几分笑的李羿,脸上的笑谈了几分。 他一下子就想起,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 不就是陪伴着李殣度过了一段时光,就自诩自己是李殣的白月光的那位陆姑娘吗? 他这个从小到大就陪着李殣的哥哥还没说什么呢,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颜面,敢拿着往日里的情谊来要挟李殣,还想当妃子? 看到李羿不说话,陆夕瑶还以为自己震慑住了他,笑得更加张狂。 陆夕瑶说道:“既然知道错了,那你就跪下来给姑奶奶我磕几个响头。不然等我到皇上面前告你的状,你到时候全家都别想保了!” “我全家?”李羿的脸上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你想拿我全家怎么?” 陆夕瑶眼看着眼前这个人,居然如此没脸没皮,直接恶狠狠地说道:“株你们全家九族!你这个脑袋就别想留了。我看你的穿着打扮,家中应该也算有几分功勋。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功勋毁在你手里,就因为你不道歉。” 他这般蛮横的模样,确确实实地震慑住了李羿。 若不是你一直到当今皇上叫李殣当今皇后叫傅窈,恐怕都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位陆夕瑶姑娘转的。 “现在知道怕了吧,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人?自己细细说出来。”陆夕瑶终于感受到了用权势的快感。 被傅窈打了一顿扔出来,陆夕瑶的脸都快丢光了,但如今能够在一个身份不如自己的人的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说不出来的畅快。 更何况陆夕瑶看着眼前这人的穿着,一副暴发户的模样,指不定是哪个家里有点小钱的商户的孩子,拿了点钱捐了个官。 就这样的人好拿捏极了。 陆夕瑶小的时候,她的祖父就是这样,拿捏那些读书人的。 陆夕瑶没有看见,李羿脸上闪过一丝好奇的神色。 李羿挑了挑眉:“你真当是宫里的妃子?我怎么听说宫里的妃子不可以随意出走,你在骗我吧?” 陆夕瑶怎么也没想到,李羿居然还知道这些,脸上的喜悦拂去了几分。 “关你什么事,我只是还没有成为妃子,日后便是皇上身边的妃子了。”陆夕瑶被人揭穿之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也在痛骂着傅窈。 若不是傅窈三番两次地出来找她的好事,恐怕现在自己还躺在李殣的身边做宠妃呢。 可恶,这么多次李殣都没说什么,怎么每次都是傅窈出来将她赶出宫? 傅窈算的了什么,只不过是她一个替身而已! 当年她为了李殣,可是送了那么多吃的呢! 越是想到这里,陆夕瑶越是生气,看着眼前的李羿越是不善。 陆夕瑶直接将李羿,拖到了宫门外的侍卫面前。 “这个人冒犯我还冒犯皇上!赶紧把这个人抓进去打一顿!本姑娘不想看见他!”陆夕瑶凶狠狠地说着。 那几个没有反应的侍卫,一看到是李羿,顿时警铃大作,赶紧上前来对李羿行礼。 “见过九安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起吃顿饭 九,九安王? 陆夕瑶这回脸是彻底白了,怎么突然之间就撞上了刚回京城,没多久的九安王呢。 不是说九安王是纨绔,连宫里都不愿意住,在外头自己盘下来一个宅子,日日在里头笙歌四起。 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李羿用危险的神色看着陆夕瑶:“陆姑娘,多年不见你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听到他这番熟练的说话,陆夕瑶心里总算放松了几分。 还好还好,李羿没有怪她的意思。 也对,这个向来纨绔的王爷能干出来什么事情。 不过就是个草包子,看着就没心眼,说不定三言两语就能被她糊弄过去。 陆夕瑶连忙笑着说道:“我哪里会忘了你,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看你没有把我认出来,所以故意那样说的,不然我哪里敢将你带到这里来?” 这瘪犊的谎言,恐怕连傅窈那个小傻子都听得出来吧? 李羿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随即和几个侍卫们攀谈起来。将陆夕瑶晾在了一边。 陆夕瑶也没有直接甩脸离开,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李羿和侍卫们说话,看起来和李羿之间熟练极了。 但聊了半天,李羿似乎才发现陆夕瑶没有离开,这才问道:“陆姑娘怎么还在这?” 陆夕瑶浅浅一笑:“我只是想起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不如今晚我做东,请你去京城最好的九楼好好吃一顿?” 吃饭? 这可是李羿喜欢的事情,李羿点了点头突然说道:“陆姑娘不介意我带个人吧?” 带人? 陆夕瑶立刻以暧昧的神色上下打量着李羿:“不会是哪个青楼之中的花魁吧,我听闻九安王在京城之中,特别喜欢去烟花之地,不过我倒还真没见过花魁,或许九安王可以带我见见。” 夭折了呀,要是安成月知道,陆夕瑶将她说是京城青楼之中的花魁,恐怕能把陆夕瑶的尸体剁成泥。 想到这,李羿决定不告诉安成月这个消息。 哎呀,我可真是善良的人啊,避免了陆夕瑶被人剁成泥的惨剧。 “虽然如此陆姑娘,便先去醉仙楼,小王我稍后便带着人一同前去。”李羿礼貌地说着,摆了摆手,便朝自己王府走去。 可以开门一把长刀便出现在自己面前,李羿神色一变,正要还手却看见安成月,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错嘛,你果然有几分功夫,我就说嘛,你的样子一看是练过的,怎么,怕你弟弟报复你?”安成月试探完将长刀放在一旁。 一看是安成月,李羿警惕的心顿时松了几分,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李羿说道:“他自然知道我习武,只是不愿在众人面前展示罢了。你也不必试探我,你要想知道这些,但凡来问我,我也不会不告诉你的。” “唉,可惜了,本来还想拿这件事来要挟你,让你请我吃一顿饭呢。算了。不过你的武功看起来不是很精通的样子,刚才若不是我收手,你恐怕都躲不过这一招。”安成月坐下来喝了一杯茶,就开始对着李羿指指点点。 李羿难得的没有反驳,而是仔细地听完安成月挑的毛病,一一记下来记在心头。 听完之后,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的原因。 “今日有人做东,请你吃顿饭。怎么样,就当是你帮我指点问题给你的报酬了。”李羿慢慢悠悠地说着。 安成月刚刚还说要让李羿请自己吃饭,现在一听到吃饭,居然兴趣少了几分:“去哪?你不会说是街头巷尾请我吃顿馄饨吧?” “可能的当然是京城第一酒楼醉仙楼了。安姑娘要不要去试试?”李羿笑着问道。 只见安成月猛地一拍石桌,原本稳稳当当的石桌,竟是被她拍出一道裂痕:“原来是醉仙楼啊!那我自然是要去尝尝的!” 李羿上下打量着安成月身上的打扮,突然摇了摇头:“不行,你得换上衣裳。” “那么麻烦?”安成月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她今日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对的。 京城之中的女子,不都个个打扮成这副模样吗? 李羿摇头:“不行不行,你今日这身打扮若是被那女子看见了,日后在宫里遇到,认出来了可怎么办?” 宫里? 安成月也不是个笨的,立刻便想起经常进宫,想要成为妃子的陆夕瑶。 她上下看着李羿:“怎么,她进不了宫当妃子?便想着当你的王妃了?” 李羿惊慌失措:“开什么玩笑呢?我是犯了什么法吗,用这么个女人来惩罚我?” 一想到陆夕瑶那副趾高气扬瞧不起人的模样,李羿便觉得恶心。 这种捧高踩低的人,他在宫里见得多了。 平日里维持住,表面上的平和已然不错。 要是有这样的女人嫁入自己府里,李羿还不如直接跑去寺庙中出家。 反正他当差的那个寺庙中的大和尚,老想忽悠着他出家。 “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绝对让她认不出来!”安成月拍了拍李羿的肩膀。 李羿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的是什么? 片刻之后,一个儒雅的书生从里头走了出来,在那书生之后师父上几个不常用的丫鬟。 李羿记得这几个丫鬟,是他放到安成月身边的。 那么眼前这个书生,便是安成月? “怎么样九安王,学生我这身打扮可还正常?”安成月粗着嗓子说道。 李羿哑然:“佩服佩服!” 这个变装的本事连他都能骗过去,也不知道安成月往常学的是什么,这种易容的方式,足以瞒天过海。 也难怪李殣敢把安成月放到傅窈的身边。 看来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安成月在,傅窈应当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与此同时,傅窈那边打了一声喷嚏。 听到动静的李殣连忙走进来,看着傅窈。 “怎么了?可是受凉了?”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傅窈。 如今正是春夏交接的时刻,宫里的确有不少人因为衣着更换不当而受凉了。 傅窈揉了揉鼻子,摇头,指着书架上的灰:“灰,太……太多了……” 好吧,虚惊一场。 李殣叹了口气:“算了,你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明日再来吧。” 第一百二十章 温泉山庄 傅窈摇摇头,今日才做了多少,若是明日再来,恐怕一整年的时间,都不够将整个御书房的书都晒一遍的。 看着傅窈坚定搬书的模样,李殣摇摇头,示意边上的海不讳,赶紧喊些人来。 让傅窈一个人在这前后搬东西,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一群人好不容易将御书房中的藏书全都拿出来翻晒一遍,还真让傅窈找到不少孤本,这些孤本大多被重铸得厉害,傅窈心疼极了。 “可,可惜……”傅窈惋惜地说着。 李殣随手拿过几本翻看了一下,这可都是宫中藏书,一个比一个珍贵,有些甚至是百年前的书籍,用的甚至还是竹片。 就这样放在不见天日的藏书阁中,也太憋屈了些,李殣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更知道一些工匠,能够将这些被虫蛀了的书修补好。窈儿不必担心。”李殣摸摸傅窈的头,缓缓地说道。 刚摸完才发现不对将手拿下来一看,寿星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灰。 傅窈瞪圆了眼睛,刚刚李殣是拿这只全是灰的手蹭着自己!太脏了吧! 不过傅窈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身上也都是灰呀,方才搬东西的时候,书架上时不时掉下一些回来也是正常的事情,唉,看来今日又要去洗漱了。 李殣看傅窈的模样,就知道傅窈想要说什么。 在场的诸位都是脏兮兮的,谁身上都沾染着灰尘,有几个身子骨不好的脸上甚至还起了红疹。 想着想着李殣突然灵机一动。 “京城外有一处温泉山庄建成之后,朕一直都没有去过,不如窈儿跟我一同去山庄里,好好泡个温泉?” 温泉山庄? 听着就是一个好地方! 傅窈眼睛亮了亮,连连点头。 小的时候,娘亲也带着傅窈去城外的温泉山庄中泡温泉,每去一次温泉山庄,回来的时候都舒服极了。 看着傅窈点头的样子,李殣觉得分外可爱,立刻吩咐海不讳收拾东西,带着傅窈前往城外的温泉山庄。 这两人是高兴了,海不讳立刻苦了个脸。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时辰出宫再去郊外,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皇上的旨意便是天,海不讳总不能不听皇上的话吧。 想到这个他只能苦哈哈地,跑去收罗着各样东西,不出半个时辰,李殣和傅窈便坐着同一辆马车出宫了。 而这两人出宫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到太后的耳中。 太后本就在小佛堂中礼佛,听到这个消息,险些将手中的佛珠给碾碎了。 “又出宫去,这皇帝是越发没规矩了!”太后咬着牙说道。 “往日,在哀家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一个如今逗号,越发大胆了今日敢出宫,明日是不是就敢将哀家从京城赶出去了!”太后冷哼一声。 刘嬷嬷连忙将太后从跪垫上扶了起来:“太后依老奴看,一定是皇后,在背后挑唆您和皇上之间的母子关系。不然之前皇上对您可是言听计从,如今来了个皇后便不听您的话了。” 太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冷笑:“哀家何曾不知道是傅家女的问题?自打进宫以来,哀家做的事样样没有回应,样样都打了水漂。上回让你们去查她是否是真傻,你们不是说,她是真的傻吗?” “这……”刘嬷嬷想了想半天说不出话来。 毕竟傅窈的所作所为的确就像是个傻子,说出来的话没有人能听得清楚。 浑身上下除了长相好看一些,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何皇上那么喜欢她。 可明敬妃也长得不错,可敬妃如今都被皇上搞疯了,而这一切也和傅窈息息相关。 “敬妃那边怎么样了?”太后在刘嬷嬷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一旁的宫女连忙走上前来:“敬妃还是老样子,时不时想要跑出去,不过这几日倒是安分不少,在自己的宫里待着也不哭也不闹。” 不哭不闹,说明好转起来了。 太后点了点头,神情冷漠:“往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宫里疯掉的妃嫔少,说也有十个。如今就敬妃一个疯了的,算不了什么。” 小宫女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是啊,敬妃如今,虽说不哭不闹,但是时常会做出发疯的事,虽然不吵着要出去,但是常打骂着下人。 这样的事,小宫女哪敢汇报给太后? 而且太后也只是例行问一问,根本不上心的模样。 如今宫里上下都知道皇后是个傻子,敬妃是个疯子。 可敬妃疯了,也没有博得皇上的宠爱。 太后也就装装样子问问敬妃的情况,实际上从未踏足过敬妃的宫中,甚至连一点赏赐都没有给过。 就连柳家人那边也不给通报一声,如今恐怕柳家的人,还以为自己的女儿过得很好呢。 刘嬷嬷素来熟悉太后的心:“如今敬妃疯了,陆夕瑶也不顶用,太后可是要找几个可心人,再放到皇帝的身边?” 太后满意地点头,不愧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嬷嬷。 “哀家也在想,到底放谁的女儿,到皇帝的身边好。可上一回皇帝已经在金銮殿上说过,他不会娶任何达成的女人。”太后陷入了深思。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哪位大臣的女儿,又好拿捏,又容易让李殣伤心。 她甚至都师傅窈家中是否有姐妹,可她却知道傅窈家中只有傅窈了一个女儿,其他的都是男儿。 想着想着,她倒是想到宫里的一位女子。 “王贵人是个怎样的人?”太后问道。 这乍一一提起王贵人,刘嬷嬷还真想不出,这位平日里像小透明一样的贵人,在宫中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王贵人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只是平日里喜欢珠宝首饰,上回皇上赏给王贵人一些珠宝,她如今都带着,整日出来炫耀。”倒是一旁的小宫女站出来说话。 太后点点头。 有喜欢的东西固然好拿捏,既然宫外头的女子送不进来,不如就将这王贵人抬到李殣的身边。 既然已经是妃子了,再送到李殣的面前,傅窈如今再将人推出去,那便是大逆不道了! 想到这太后冷哼一声。 倒是要看看,这个傻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试探 打车很快,驾车的车夫是宫内出了名的侍卫,本就对京城熟了,因此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了京城外的山庄。 从马车上缓步走下来,傅窈看着这个山庄不由得哇了一声,这里雕栏画栋,虽说是个小小的山庄,但却格外精美,刚刚缓步走入,就能看见园子里头的假山造景。 此处美景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傅窈顺着石径小道往里走,便看到里头蒸气腾腾,显然已经准备好了。 “启禀皇上,温泉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皇上和娘娘一同沐浴。”一个管事地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说着。 傅窈好奇地往里看去,李殣轻咳一声:“下去吧。” 官事的立马走人,整个园子中也只剩下傅窈和李殣二人。 傅窈一转头,就连跟着过来的新柳和张嬷嬷也不见了。 小的时候,娘亲带傅窈去的温泉都是男女分开,傅窈和娘亲在同一个汤中沐浴。 莫非自己和李殣要一人一个汤池中沐浴吗? 还没有等傅窈想明白呢,就被李殣往前推了几步。 “走吧,莫非要朕替你褪去衣裳?”李殣俯下身,在傅窈的耳边轻轻地说着。 暧昧的气息拂过傅窈耳朵上的软毛,让她的耳朵瞬间红润。 这番红润,连带着脸皮也都沾染了几分。 看着傅窈这般娇羞的模样,李殣轻笑着直接将人拦腰抱起,两人一同前去温泉之中。 这里两人正在良辰美景泡温泉,而另一边,李羿和安成月坐在醉仙楼中,等待着陆夕瑶的到来。 “我还以为,你是在骗我的呢,没想到居然还真带我来了。”安成月淡淡地说着。 边说话还边拿着酒杯,往嘴里送酒。 看起来文雅极了。 她现在是个瘦弱的书生,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听起来像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 李羿直接啪地一声打开了他的扇子,轻扇着风:“我九安王什么时候骗过你?哎,你到底是怎么装扮成这样的,能不能教教我?” 安成月翻了个白眼,直接拒绝:“这可是我们家的独门秘方,你又不是我家人,我凭什么要教你?” “你可是我弟弟的师妹,按照辈分的来说,你得喊我一声哥哥。我们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李羿摊平了扇子,无语地问道。 正好这个时候换了一身着装的陆夕瑶,提着裙摆施施然地从楼下走了上来。 看见陆夕瑶的着装,安成月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陆夕瑶今日穿着衣裳,绿色的上袄,搭配着粉色的襦裙,外头还捎带一个大红色的披肩。 到底是谁给陆夕瑶想出来的着装,这又红又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夕瑶要去当月饼馅儿了。 还好陆夕瑶的神色放在李羿的身上,没有看到安成月把酒喷出来的一幕。 “九安王久等了。”陆夕瑶笑意盈盈地说着,这才发现李羿的身边还有一个虚弱的书生,“这位是?” “这是我在京城中认识的一介书生,这回名落孙山,我看他才华横溢,就把人留在身边,顺带出来吃个饭。陆姑娘不介意吧?”李羿的眼中含着三分笑问道。 他的态度可比李殣好多了,让陆夕瑶感到宾至如归的快乐。 她连连点头:“自然是可以的,这位小兄弟虽说这回没有考中,但我觉得你下回一定能够金榜题名。” “谢谢姑娘提点。”安成月粗着嗓子说道。 只是除了打了这一声招呼之外,往后的饭,陆夕瑶甚至连眼神都不给安成月一个。 毕竟一个没有考上的书生而已,根本不需要陆夕瑶花任何心思去结交。 这顿饭安成月吃得是高高兴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钱能够跑到醉仙楼来好好吃一顿的。 为了好好坑一笔陆夕瑶,安成月甚至点了好几道醉仙楼的名菜。 不过安成月吃得好,李羿可就不怎么样了,他可是厚着脸皮坐在那吃两口,都要被陆夕瑶问候两句。 一会儿问平日里皇上喜欢的是什么,一会儿又问李殣到底喜欢傅窈哪里。 “王爷,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你老实告诉我,皇上他是不是已经变心了?”陆夕瑶突然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羿。 李羿险些将今天早上吃的早饭都吐出来了。 他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弟弟是个特别深情的人,他虽然看着凶,但实际上对心爱的人极好,从来不会变心,你就放心吧。” 毕竟他喜欢的人彻头彻尾都是傅窈,那轮得到你什么事呢? 不过陆夕瑶果然听错了李羿的意思,听着高兴极了。 “那为何如今宫中,都不再选塞妃子了?”陆夕瑶可不敢厚着脸皮说是自己想当妃子,而是拐弯抹角地问为何宫里的妃子没有多起来。 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安成月心里哈哈大笑一声,连忙给李羿倒了一杯酒,放在李羿的面前。 看得出来安成月是在看笑话,李羿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拿起酒杯一口而进。 “自然是皇后不愿意让其他女子成为妃子,毕竟人家是皇后,而且背后还有丞相的支持,我弟弟不得不听啊。”李羿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傅窈不愿意让人当妃子,李殣那样子,宫里的几个妃子都快成了摆设。 其中一个还坐在自己身边,大大咧咧地给自己倒酒呢。 这件事情要是让朝中的那些老古董们知道了,恐怕骂他的奏折都要将他埋在地底了吧。 想到这李羿就觉得自己脑袋不保,赶紧推开安成月要倒下一杯酒的手。 安成月不明所以放下酒杯,想着既然李羿不喝,自己要喝个痛快在宫里,哪有机会让她喝酒。 如今出了宫自然是要大喝特喝,更何况这醉仙楼的酒可是一流的。 这可是醉仙楼,听着这个名字不知道里头全是酒鬼。 若是不喝个乘兴而归,哪里对得起这个名字呢?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谢谢王爷替我解答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今朝中是怎么样了。”陆夕瑶脸上露出甜甜一笑。 这一笑让李羿赶紧喝口水压压惊。 到底是谁,教陆夕瑶画这么乱七八糟的妆容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温泉山庄的夜色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顿饭,等结账的时候,陆夕瑶脸都绿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安成月偷偷加了好几道卤菜,并且还刻意打包好准备回到腹中继续吃。 摸着肚子走在回去的路上,安成月感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不得不说,这醉仙楼的酒就是香。 李羿倒是安安稳稳的在后头走着,喝了酒之后他没有一点发酒疯的模样,反而安静多了。 两人沉默的从醉仙楼走到了王府,王府里头的管家一见到两人的情形,险些骂出声来。 “哎呀,王爷你要闹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带着人家姑娘一起闹呢?若是传出去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可怎么办呢!”管家骂骂咧咧的说着。 身后几个原本伺候安成月的姑娘,也赶紧走上前来,将安成月搀扶回去。 李羿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管家:“她?她算什么姑娘家?” 开什么玩笑打起人来比自己还猛些,就凭借安成月的那身功夫,李羿都不敢保证自己在安成月的手底下能过几招。 可这话却让管家误会了,管家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李羿。 管家说道:“人家姑娘虽说会点武,并且还打扮成男人的模样,但这并不代表人家不是个姑娘,姑娘家是要用来哄的,你就这样带人家出去,见到你纨绔子弟的一面,日后姑娘看不上你可怎么办!” 姑娘,姑娘,这个词都快将李羿给说晕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管家再说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误会了,这个姑娘和我没有关系,如果说是有,只是我……”李羿险些将我弟弟这三个字说出来,连忙吞下去,“我一个朋友的妾。” “啊?”管家怎么也没想到,安成月居然会有这么劲爆的一个身份。 话说出口李羿又有点后悔。 他知道安成月只是在李殣身边帮忙,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便会毁掉这个身份离开。 自己随随便便的就把这个说出来,似乎对安成月不好。 所以李羿补充着说道:“当然了,他们两个也只是朋友关系,安姑娘是到我朋友那里去帮忙。我朋友家毕竟是个世家,里头乱的很。” 管家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个管家不过是离异从人牙子那边买来的,以前是在别处,当过管事的如今李羿直接让他成了自己这儿的管家。 因此宫里的事情管家知道的并不多,也从未见过安成月,见到安成月也不可能认出来,这就是如今皇上身边的安贵人。 到底也是在富贵人家当过差管家,听完之后也了然,毕竟富贵人家之中,人口又多,事情又杂。指不定婆婆欺压完你,上头还有一个老太君。 事儿太多了。 安姑娘一看就是个侠肝义胆行侠仗义的人,一定是去帮自家王爷的朋友,清理宅门中欺负朋友妻子的人。 “原来安姑娘是这么一个人!”管家不由得肃然起敬。 * 在温热的温泉之中泡完澡,湿乎乎的从温泉中走出来,傅窈脸上满脸的惬意。 热乎乎的水,将傅窈身上的毛孔张开,浑身上下都清洗的极为干净。 而且泡过温泉之后软乎乎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可爱多了。 “冷……”站起来后身上的水珠被甩开,只是房中凉凉的空气让傅窈打了个喷嚏。 傅窈眼中含着刚打完喷嚏流下来的眼泪,泪眼汪汪的看着李殣。 “自己知道冷了还不知道加件衣裳?怎么这点小事都要朕替你做了?”李殣叹了口气,只好将边上的衣裳中取下来一件,走到傅窈的面前。 他将一件衣裳披在傅窈的身上,顺手将傅窈搂入怀中。 手指滑过娇嫩的肌肤,李殣不由得呼吸一滞。 泡过温泉之后,傅窈的肌肤又好了几分,轻轻摸上去便觉得极为滑腻,还带着几分温热。 实在是令人爱不释手啊。 傅窈披好衣裳,脸也是红红的。 刚才两个人是一起沐浴的。 她的眼睛,不由得看着李殣身上的肌肉。 没想到李殣平日里看起来瘦瘦的,脱下衣裳之后浑身上下都是肌肉。 看着看着傅窈都快忍不住咽口水了。 “泡完温泉了,朕带你去吃些好吃的。”李殣拉起傅窈的小手朝边上的房子走去。 房间已经被几个丫鬟们布置好了,吃食都是一些清凉的果子。 傅窈在一旁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满嘴的清香清凉的果子和刚刚泡完温泉的身子比,一下子就让傅窈清醒了不少。 “再来试试看这个。”李殣又拿起一个鸡蛋放在傅窈的面前。 那么普普通通的东西被放到自己面前,一定有他过人的地方,傅窈心里想着撬开了蛋,可随即就惊讶了。 这个蛋和别的蛋完全不一样,里头的心已经凝固了,外头的汤却还汤。 “这个唤做温泉蛋,是放在恒温的温泉之中泡出来的。”李殣给傅窈拨好一个,轻轻放在傅窈的面前。 这也太神奇了些,傅窈连连点头将这个蛋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可是吃下去后,傅窈脸又红了几分,这是温泉的,莫非是刚才用他们俩人泡澡用的温泉煮出来的? 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傅窈的脸红扑扑的。 吃过温泉蛋,又是一些糕点放在自己面前,这顿餐傅窈吃的极为高兴,不仅仅有自己喜欢的糕点,还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吃完之后还有一大堆没有吃过的果子。 温泉山庄之中的东西可真是稀奇。 用完晚膳之后,傅窈坐在院子里。 吹着清凉的风,看着天上的夜色。 “今夜就不必回去了。朕已经将所有公务都批完了。”李殣轻轻的说着。 为了陪傅窈出来,他自然是你赶慢赶,将自己手头上的奏折全都看完。 不然哪有这闲工夫陪着傅窈出来,又是泡温泉,又是欣赏月色的。 傅窈脸上露出甜甜一笑,突然伸出手,将李殣搂入自己怀中。 她就像是李殣平日里安慰他一样,一边拍着李殣的背,一边抚摸着李殣的头。 “辛,辛苦……你,了!” 说着傅窈低下头,在李殣的额头上轻轻的烙下一个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打探到什么消息 朗朗的夜色,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和李羿之间有诸多不合,但是在看过夜色之后,安成月倒是安静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似乎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坐下来看过月亮。 她坐在李羿给自己安排的院子里看着天空,不由得有几分走神。 过了片刻,身边坐下来一个人,安成月诧异了一声,这才转头去看李羿。 “你过来干什么?”安成月平淡地问着,这语气之中并没有带着疑问,而是真诚地询问,为什么李羿会出现在这里。 李羿觉得奇怪:“这里好歹是我的王府,我出现在这里很合情合理吧,倒是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看什么月亮?” 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温柔,或许是安成月一整日太过疲惫,现在说起话来倒是比往常平淡多了。 就连态度也比平时好多了,说出来的话让李羿都觉得眼前的安成月,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安成月看着天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满的都是怀念。 “小的时候我爹还未在京城,那个时候我刚学会走路,便见过大漠的烟火。后来长大一点,我走啊,走,找不到回家的路,却发现可以跟着月亮一起走,走着走着就找到了回去的路。”说着说着安成月自己都笑起来了。 “我爹和我娘说,那日可是将我随意放在一处草地中,本以为我不会乱走,没想到一回头我就不见了。那时候还没有给我起名字,后来就给我名字中写了个月字。”安成月说这话时,眼中的笑意遮盖不住。 笑着笑着,眼睛中似乎沁出点点泪痕,安成月装作毫不在意地轻轻抬手擦了一下,将眼中的水分擦走。 这番模样像极了,心里有事。 李羿顿时有些好奇了起来:“那你爹娘呢?” “我爹娘自然还是在大漠。”安成月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羿。 毕竟是花前月下,安成月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过激的行为,两个人在月下聊了半天,这才各自回屋睡觉。 * 第二日,微雨拉开一日之晨。 连绵不绝的细雨之中,让人看不清山水色,远处全是雾。 李殣的马车在回宫的路上,突然拐了个弯,直接开进了九安王王府。 还在床上睡懒觉呢,听说李殣来了,李羿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会又是安成月在蒙我吧,这种当我可不信!我才不会上当!” 说完李羿立刻倒下去继续睡觉,可随机再次被人摇醒。 “王爷你快醒醒吧,皇上真的在外头,而且边上还有一个女子,你快去看看,那不会是皇后吧?”管家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皇帝的身边应该是皇后。 自家王爷虽然不靠谱,但是皇上和皇后都来了,再不去见,那是真的,离谱离得没边了。 被吵得不厌其烦的李羿,气得直接给自己套上衣服,气势汹汹地跑去前院。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他这个太岁头上扮皇帝。 “到底是谁呀?在老子面前装……哎呀,还真是你们?” 可走到了前院,李羿瞪大了双眼。 这还真的是他们呀。 李殣穿得一身衣着低调,但是月白色的袍子底绣着暗纹,一看着布料便非同寻常。 傅窈今日穿的是淡黄色的长裙,衬得傅窈岁数又小了些,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李羿猛地就将自己嘴里的话吞了下去。 “不然还能是谁?”李殣挑了挑眉,看着自己哥哥。 说得也是普天之下,哪里会有人离谱到出来装成皇上皇后的,更何况还在京城之中四处招摇诈骗。 伪造成皇上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伪造成玉皇大帝,说不定信的人更多些呢。 想到这,李羿只将自己方才的想法归结于自己早上起太早。 正在说话间,安成月打了个哈欠,从院子里走出来,随即停下动作,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前方。 “……起猛了,我怎么还在皇宫里呢,回去睡睡。”可刚走两步安成月又觉得不对劲。 回头一看这不就是李羿的院子吗?再看看李殣和傅窈之间的打扮,顿时恍然大悟。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出宫的,怎么也不来找我玩。嫂子,姐姐跟你说外头可好玩了。”安成月笑眯眯地说着,刚要去拉傅窈的手,却被李殣的一个眼神给盯住了。 李殣冷着声问道:“朕是让你出来调查陆夕瑶的查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安成月立刻便笑出声来,这不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刚好碰上了吗? “自然是查到了,而且还和陆夕瑶近距离地吃了一顿饭,坑了她好大一笔钱呢,对了我那边还带回来好多醉仙楼里的卤味,嫂子要不要尝尝?”安成月笑眯眯地说着。 李殣板着一张脸:“吃的东西,朕会带她去吃的,你只需要将你查出来的东西告诉朕。” 可傅窈却不顾李殣的话,走上前去拉过安成月的手,笑眯眯的:“要,好……好吃,的!” 安成月顿时对李殣做出一个鬼脸:“我就知道嫂子比较喜欢吃的东西,再说了,我这些可都是白嫖来的,和你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不一样。” 眼看着师兄妹之间的火气一触即发,眼看着都快打起来了,李羿赶紧站在中间当和事佬。 李羿这手劝着李殣,这手劝着安成月,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在自己的宅子里打起来,到时候把那些好看的假山造景给砸了。 这些可都是他真金白银砸下去,堆起来的假山和小溪要是给砸坏了,那他可得上哪哭去! “好了好了,大家各退一步。”李羿的嗓门提了起来。 李殣和安成月都气汹汹地看着他。 李羿想了想:“这个陆夕瑶的确奇怪,太后一直想将她放到你的身边。陆夕瑶昨日一直在向我们打探你的消息。你可有在她那里了解到当初陆家的事吗?” 傅窈好奇地去看李殣,毕竟傅窈可没有在李殣嘴里听说有打探出来什么消息,而且李殣一直都想方设法躲避陆夕瑶的见面。 这样一来,真的可以从陆夕瑶的口中,得知到想要的消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想回家 “不过你放心,我的口风可是很严的。她想要的消息一个都没有漏给他,倒是给了不少假消息。” 想到这,李羿都有点小骄傲,他早就看出陆夕瑶这女的不靠谱,所以无论陆夕瑶打探了什么消息,给出去的都是模棱两可的或者是完全相反的。 如果到时候陆夕瑶真的发现这些消息,不符合真实的情况也不可能找上门来。 毕竟李羿好歹也是当今的九安王。 陆夕瑶一个平民百姓,怎么敢找上他的? “做得不错。”李殣难得开口,夸了夸李羿。 “今日出来,是想让你带着朕,去看看这回的新科状元。”李殣说道。 李羿有些奇怪了:“前几日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而且还是在宫外,该考察的都考察过了,莫非你还想将人家的状元给收回?” 这也不怪李羿奇怪。 毕竟谁家皇帝三天两头就要在外头见状元的,毕竟当初放榜的时候,便已经见过了。 再说了,每年的状元,不过是这一年之中选拔出来的状元而已,没有必要让李殣这么殷勤,见了一次之后再见第二次。 李殣却是严厉地摇头:“朕倒是想要看看这个,被朕亲自选做状元的人,在金榜题名之后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品,品行……!”傅窈也磕磕绊绊地说着。 既然是要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个人,那李殣多考察几次也是正常的。 不仅要看看他的学问如何,自然也是想要看看这个人的人品。 如果人品不好,在学问上做得再好,恐怕李殣也不会将这个人委以重任。 这一点傅窈清楚得很,这些都是傅丞相当初教他的。 而且后来傅窈傻了之后,傅丞相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傅窈恢复到以前聪明伶俐的样子。 所以在书房之中时也会将傅窈带在身边。 耳濡目染,毕竟孟母三迁的故事并不是开玩笑的。 有这么一个文学大儒在身边,傅窈想不听到一些东西也难,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有了几分积累。 现在傅窈恢复记忆,身体也在慢慢好转,所以有些典故也能信手拈来。 不过傅窈也知道,现在自己绝对不可以暴露,身体已经恢复的是,不然第一个找上门来的祸害便是太后。 想着想着傅窈的思绪就有些飘远了,她开始想念副丞相,想念丞相府中的一草一木,她已经好久没有回过丞相府了,上辈子自己入宫之后便一直待在宫中,没有任何机会能够出去。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李殣低下身子,轻声问道。 傅窈像是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地上直接蹦起来,看到是李殣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以为是从哪钻出来的鬼呢! 就是说嘛,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有鬼? 傅窈说道:“想,回……回,家。” “回家?”李羿听到傅窈说的话,都有些惊讶。 “皇宫那个地方就像个牢笼一样能够出来,我都觉得很爽了,根本不想在里头待着,你怎么还想着回去呢?”李羿一点不理解地看着傅窈。 傅窈摇了摇头,她说的并不是那个家。 还是安成月,反应过来了:“嫂子就是想去丞相府了?” 傅窈狠狠地点头。 就是要回家。 李殣心下一动:“怎么突然想回去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也不知道傅窈这想家的念头是突然而起的,还是早就有所预谋。 李殣想着自己在宫中给傅窈创造的一切,似乎没有哪一点是不好的。 他已经尽力地保护着傅窈了,为何傅窈还是会想家呢? 还是说自己做的哪一点不好,没有让傅窈满意? 李殣的心情顿时降到了低谷。 “带,带他……回,回……去。”傅窈拉了拉李殣的衣摆,有些羞涩地说着。 傅窈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卖女求荣的人,所以自己入宫之后一直在战战兢兢,绝对不会做出让家里人蒙羞的事。 而同样的父亲也一定很担心,自己在宫中过得怎么样,毕竟宫里就像是个吃人的地方,有些人可能进去了,这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可是无论如何,丞相府都是傅窈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傅窈很渴望回到家中,很渴望见见自己的父亲,再见见自己曾经栽在院子中的小树。 李殣本来有几分阴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本以为傅窈是因为宫里待得不舒服,这才想要去丞相府跑到爹娘面前告状。 可没有想到的是傅窈说的,居然是想要带她回去。 是不是意味着,傅窈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他了? 奇怪的好心情在李殣身边围绕着。 李羿看着两人之间你侬我侬的样子酸的,差点要去吃醋了。 天呐,这两个人怎么天天都在自己身边秀恩爱,他这么一个孤家寡人,看得都有些想落泪了。 要是自己也有人能够陪伴好了,想到这李羿看了一眼边上的安成月恰好安成月的神色也看了回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各自转开头。 切! 谁要和这样的人秀恩爱啊。 “那不如我们坐马车一同去丞相府吧?刚好我还可以保护嫂子呢。到时候到嫂子家里,恐怕师兄你连怎么说话都不知道吧?”安成月有些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师兄。 恐怕普天之下,能够像安成月这样鄙视着皇帝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两人在互怼之中,早就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李殣自然也不会随意去责怪安成月。 “那便一起去吧。”李殣慢慢地说道,“只是你到了丞相府不可以乱说话,不要乱暴露身份,有些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心里有点数就行。” 安成月连连点头开什么玩笑,她连宫中的妃子都能假扮。 假扮成傅窈,身边的一个宫女也不是没有过。 要安成月自己说,在场的四个人中心里最有数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一看边上的李羿就不靠谱,整个花花公子的样子笑来笑去也不怕,脸上的皮都给笑掉了! 李殣需要什么,心中有数,他可是九五之尊! 而傅窈,哎呀,傻乎乎的,算了算了! 还得是她安成月!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给足了脸面 打打闹闹的几个人,很快就座着马车前去丞相府。 不过为了方便自然是分开两个马车。 傅窈和安成月坐在同一个马车上,李殣和李羿坐在同一个马车上。 王府上没有多少佣人,所以赶车的自然是老管家。 坐在马车上,李羿左想右想,总觉得就这么空手去不好,于是路过醉仙楼的时候再次停下了马车。 “你下来干嘛?”李殣诧异地看着李羿。 李羿眼看着就要往下跳,却被李殣的动作给拦住了,这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殣。 “我说弟弟你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一些你娶的人是谁,那可是丞相的女儿,如果不是你,弟妹就要下嫁,丞相早就做好将女儿嫁给会对自己奉承的女婿,上门的时候自然是要多恭维一些。”李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李殣。 “所以呢?”李殣没听明白这里头到底有什么意思。 李羿叹了口气:“自然是要买些礼物上门了,你空着手上去别人会不会?想你这个当女婿的是不是在外头混得不好,所以连礼物都没有!” 李殣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羿:“朕可是皇帝谁敢非议?” 完了,自己的弟弟怎么是个傻子呢! 李羿叹了口气:“若是将来你和弟妹两个人有了孩子还是个女儿,嫁到京城里。有一天你的女婿上门的时候空着手过来,还吊儿郎当地跟你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可是个驸马,你会怎么想?” 听完这个描述,李殣觉得自己拳头都要硬了。 他冷着眼看着李羿:“那你说该怎么办?” “自然是要买些好的上供了!你赶紧看看买些什么要我说,先到醉仙楼里买些酒,然后再去买些布匹。”李羿细数着自己,想到能买的东西。 “这些就够了?”李殣反问道,这也太少了些。 在他的想法中恐怕不仅仅有方才李羿说的这些,起码要八抬大轿送不少东西过去呢。 若是未来自己的女婿敢就送这么点东西入宫,他恐怕能打的人站都站不起来! 李羿想了想,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能够买些什么。 “毕竟你是皇帝嘛,这个身份总比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要好多了,随便买点过去有点面子就好了。” 李羿抬头看了一眼醉仙楼的招牌,想了想作为皇帝李殣还应该买些什么。 嘴上也继续说道:“到时候你老丈人在外头吹嘘的时候也能拿得出手,不然总说自己女婿是皇帝,什么都拿不出来,那可多寒碜!” 难得李羿说一些一听就很有道理的话,李殣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也在盘算着该送些什么。 等马车慢慢地驶到丞相府时两辆马车,又多了一辆,里头全放的是书画。 今日本是休沐的日子,傅丞相今日也邀请了一些同僚在家中喝茶。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傅丞相还皱了皱眉。 “究竟是谁上门来?出去和他们说,今日本相不见客!”傅丞相挥挥挥衣袖想将人赶走。 可没想到管家却低下声音来:“来的人说是您的女婿。” 话刚说完,傅丞相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谁人不知他女儿便是天下的皇后,怎么这坑蒙拐骗的都敢撒这种弥天大谎了? 想到这,傅丞相,都决定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冒充当今世上,于是便拉着几个同僚往外走。 “咱们去看看到底是谁敢自称是我的女婿,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把人给劈了!”说着,傅丞相浩浩荡荡地,带着几个同僚走到丞相府门口。 门外还真停着三辆马车。 可是等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傅丞相惊呆了。 边上的一个同僚目瞪口呆地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不由得伸出手捅了捅傅丞相:“现在这些骗人的还能装得这么像?” 这哪叫装得像啊,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对这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皇上呀! 虽然衣服看着不像是李殣平日里应该穿的衣裳,但这也丝毫不能掩盖住李殣身上的王霸之气。 还有后头那个看着风流倜傥的男人,那不就是久安王吗?! 这段时间九安王在朝堂之中声名鹊起。当然这个名声不是怎么好就对了。 “见过皇上,见过九安王。”几个臣子们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行礼。 李殣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来。 李羿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李殣想起方才来的路上,李羿说过要想讨得老丈人欢心,就要在外头给老丈人面子。 面子这种东西要给足了。 于是李殣亲自走上前来,将跪在地上的傅丞相扶了起来。 “傅丞相……泰山大人,不必多礼。”李殣亲自将傅丞相扶起 这番动作,让其他几位臣子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原来皇上这么器重傅丞相的吗? 而且还口称泰山大人。 这么大的称呼,他们的女婿都没有喊出来过,当今皇上居然喊得出来! 几个人心中都有些唏嘘,不由得将李殣和他们的女婿进行对比。 往日里还觉得,李殣暴虐无常,将女儿送进宫就等于推入火坑。 可如今看来,完全不一样。 傅丞相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脑子里都将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都想了个遍,怎么也想不出为何李殣对自己会是这个态度? 正想着就看到后头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嫩黄色衣裙的女子,脸上裹着面纱,在冰上女子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然后走到自己的面前,轻轻地行礼:“爹!” 这一声喊得响亮,听得傅丞相心头一震:“哎,回来了,回来就好。” 边上的臣子们,这下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可是皇后!居然能够出宫,见自己的父母! 这皇上到底是有多爱皇后娘娘,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不知道,虽然妃子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但是常常是在宫中。 可皇上直接将人带出来了,这番宠爱,恐怕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宠爱了。 “好了好了,进去说吧,就不要在外头说了。”傅丞相老脸纵横,快哭出来了。 听到李羿在边上说着:“别急,还有一堆东西没带进去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贵重的礼物 这下子外头的同僚们压根就不敢说话了。 本来他们还在同情这老头的女儿,被送进宫里当皇后,分明是太后送进去的一枚棋子,肯定受不到皇上的宠爱。 可如今看来,这何止是受到了宠爱,而且还是捧在心尖上的。 好家伙,李殣可是亲自从宫中出来,拉了一马车的礼物上门的,这谁家的女婿会这么干呀,更何况谁家的女婿会是皇上? 傅窈羞涩地走上前来,拉了拉傅丞相的衣服:“爹……,进,进去……” 傅丞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邀请众人往里走。 眼看着李殣和傅窈都走进宅子之中,傅丞相笑呵呵地说道:“诸位今日有些不便,不如诸位先回去?” 这几人正打算走,毕竟他们可没有一个当皇上的女婿,如今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恐怕就是看人家一家子亲亲和合的模样,他们一群外来人看这些做什么? 眼看着这些人的离开,李羿还有些感慨,如果这些人不走就好了,让他们亲眼瞧瞧皇上有多宠傅窈。 这帝后之间的感情啊,那可是相当的好! 到时候,这些官员把这些话传出去,恐怕就没有人愿意把自家女儿塞进宫里去给李殣做妾了。 毕竟傅窈这么受宠,说明其他人争不到宠啊,争不到宠的女儿又有什么用呢? 指不定还会让女儿在里头受苦。 想着想着,李羿已经走了进去,却发现里头没有自己的位置,他瞪大了眼睛。 “我椅子呢?莫非让我站着?”傅丞相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九安王。 傅丞相命人将椅子搬出来,可结果椅子刚一放下,安成月倒是自顾自坐了上去。 安成月看着目瞪口呆的李羿:“站着干什么,抢不到椅子,你就站着吧。” 傅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两人在一块总是让傅窈觉得很稀奇。 就像是天生的冤家一样,互相之间不怼对方两句,简直不舒服。 听到傅窈的笑声,李羿还以为傅窈这是在笑话自己抢不到椅子,心里顿时悲凉了起来。 唉,自己也太差劲了点,现在就连弟妹都开始嫌弃自己什么都不行了,都怪安成月!好好的干嘛要抢椅子呀! 傅丞相原本以为安成月是傅窈身边的丫鬟,可如今看来,却深深地感觉到这姑娘有些不一般。虽然认不出来,但也没有说话,又命人搬了个椅子给李羿。 这下安成月没有作妖,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李羿稳稳地坐上椅子。 李殣好笑地看着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才看向自己的岳丈。 “泰山,外头那些礼物都是小婿给你选好的东西。”李殣殷勤地说着。 刚说完就又觉得自己用力过度。 不得不说,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地站在傅丞相面前时,李殣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往日在朝堂上,他倒是能轻松地面对付丞相,但是现在作为女婿的身份,李殣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啊,皇上不必如此多礼。”傅丞相捏了捏胡子,心下一惊。 李殣向来暴虐,在朝堂之上,越发锋芒毕露,太后党被李殣逼压得节节败退,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 有这般的手段和心机,这个皇上并不简单。看着李殣一路走来,傅丞相心里也心惊胆战。 在皇上身边做事便是与虎谋皮,他的心机和手段,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后院之中的女子,能够驾驭的。 当初将女儿送进宫时,傅丞相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随时将被皇上厌弃的女儿接回家来。 若不是太后已经下旨,懿旨不可违,负丞相恐怕都想拒绝这门婚事。 可是自己心中预想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坐了战马,一个劲地上升。 如今的李殣却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不知小女这几日可否给皇上添乱了?”傅丞相想了想,还是小心地试探着李殣。 李殣摇了摇头:“皇后这几日做得极好,倒是朕有几分疏忽。对了,要不您去看看送给您的礼物有没有喜欢的?” 三句话不离送的东西。 毕竟那些可是李殣方才紧赶慢赶挑出来的东西不仅仅有李羿,所说的美食更有特意从宫里取出来的,书画字样,还有古董,还有几本特别名贵的书。 李殣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婿? 傅丞相不明白李殣为何如此执着于送的东西,便让人将方才李殣送过来的东西全都抬了上来。 眼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傅丞相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些,这些都是给我的?”傅丞相看着那些字画,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摸。 傅窈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爹心中涌上一股股难受的滋味。 “都……是,是爹,的……”傅窈一字一句地说着。 这一声爹是傅窈久违地喊着自己的父亲,上辈子死之前,傅窈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一眼家人。 傅丞相也是有些心中难过,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宫里过水深火热的日子? 傅窈小时候便坏了脑子,傅丞相原本已经做好了,让女儿一辈子留在家中,不嫁人,自己养着的打算。 现在女儿不仅仅嫁得好,而且带回来的男人,也看着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多了。 不过随即,傅丞相就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不过这些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傅丞相忍痛地说着。 安成月有些疑惑:“大人你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吗?刚才看你都想上手摸一摸,怎么现在又不要了?这可是你女婿送给你的东西,莫非是不喜欢?” 说着安成月看了一眼李殣,眼中有着怜悯。 哎呀,怎么回事啊? 送礼物给自己的岳父,结果没有送到人家心坎里去,人家都不收呢。 自家师兄也太可怜了,些礼物都送不出去,日后这个老丈人可不好伺候啊。 想着想着安成月摇了摇头。 傅丞相连忙说道:“不不不是这些字画太贵重了些,不应当出现在下关的宅子中,还请皇上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贵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静安寺 傅丞相的理由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李羿赶紧说道:“这些都是皇上的一些心意,傅丞相不必这么客气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李羿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像今天话这么真诚过。 毕竟身为兄弟,李羿和李殣之间的关系是最为亲密的,即便是李殣登上皇位,李羿也能潇洒地当他的好王爷。 如今看着自己傻弟弟连个老丈人都摆平不了,李羿急得都要冒肝火了。 傅丞相有些纠结地看了看李羿,再去看看坐在上头的傅窈。 傅窈微微地点头,表明这些礼物可以拿下。 傅丞相一下子有些愣住,是不是他的错觉?自己女儿是不是恢复了?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收下来了。”傅丞相忐忑不安地,将这些礼物全都收起来。 并且告诉家中的仆人们,一定要将这些东西收好,千万不可以出了差错。 与此同时,傅窈左看看右看看,在家中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娘亲,还有自己的弟弟,有些疑惑。 “娘……弟……”傅窈轻声地问道。 傅丞相赶紧说道:“你娘亲还有你弟弟,今天出城上香去了,就在静安寺。” 静安寺是京城附近赫赫有名的一处寺庙,里头香火不断,比李羿当初所在的寺庙有名多了。 而且这个寺庙里还有尼姑庵,许多当官的家中女子做出不可饶恕的事,便会将人送去尼姑庵,但也有探望的时刻。 所以,那一块的香火一直不错,人丁也盛望。 听到静安寺,李殣忽然坐直了身子:“既然他们都在静安寺中,不如我们也一同去祭拜一下。” 李殣忽然想起,往年太后时常在静安寺中,捐赠大量金箔。 不仅仅如此,还供着长明灯。 太后信佛,并且痴迷于佛道,但所作所为却又与佛法背道相持。 李殣知道太后手上沾染了鲜血,吃斋念佛,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杀人添加一份慰藉。 只是李殣有些好奇,静安寺中到底有什么吸引着太后,让太后时不时前去祭拜? “这你们要去吗?”傅丞相大胆地看了一眼,李殣心里也立刻有了几分考量。 朝廷之中的事情多又杂,大部分都压在了李殣的案头。 太后一党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时常会将一些毫不相干的东西,呈上李殣的案头。加重李殣批阅奏折的难度。 如今的朝堂看起来李殣掌握了大部分的人,但谁都不知道,太后在私底下到底拉拢了多少人。 皇帝掌权这么多年,却还没有真真正正地将权力握在自己手中,如今最想做的事便是将太后拉下马,让太后真正地去寺庙之中烧香念佛,永远不掺和前朝与后宫之事。 而太后爱去静安寺,这一世,就连傅丞相也有所耳闻,恐怕李殣这次去静安寺不仅仅是烧香拜佛,而是为了扳倒太后。 想到这傅丞相,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傅窈:“既然是烧香拜佛,那皇后娘娘就不去了吧?” 傅窈眨了眨眼睛,她娘亲和弟弟去一趟静安寺,如今自己为何不能去? “傅丞相不必担心,窈儿是皇后,不仅仅是这天下的母亲,也是朕名正言顺的妻子。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李殣淡淡地说着。 既然如此,傅丞相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便落了地。 他知道李殣在朝堂之上还是比较有话语权,但是这后宫之中静水深流,说不定李殣无暇顾及后宫之中的争斗。 可是李殣不仅仅顾及了,向他承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出任何差错,所以傅丞相还是挺放心地看着李殣。 此时此刻,他终于觉得,将女儿嫁进宫中,是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要是放在外头,恐怕没有谁会这么精心细致,养一个没有办法好好说话的傻子。 互相交谈过后,傅丞相婉拒了同去静安寺的提议,送四人到门口之后看着马车离开。 今日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刚过来看过傅丞相,如今又要赶去静安寺上香。 安成月倒是兴奋得很。 “我好久没有去看过静安寺了,听说静安寺中的斋饭是天底下最香的。我还未曾吃过斋饭呢,等到了地方我们两个一人去吃一碗素面吧!”安成月兴高采烈地说着。 提到吃的安成月也很高兴。 虽然在后宫之中也能吃得不错,但是安成月总觉得,宫里的食物缺乏一些烟火气息。 不如在外头跟着别人,一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安成月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李殣赶紧将所有的权利都拉拢到手中。 这样一来安成月就可以放虎归山,好好地做回自己无忧无虑的女孩子。 “好!”傅窈也笑眯眯地说着。 傅窈小的时候便吃过静安寺的斋饭,的确味道不错。 而且里头的素食,做出来模样和荤菜都差不多,连味道都可以做到与荤菜相似。虽然看起来是素的,但吃到嘴里却是香的。 马车很快就来到静安寺的底下,傅窈想要跳下马车,安成月赶紧拦着,搀扶着傅窈往下走。 “小心一些,静安寺的台阶比较滑,等会儿上山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滑倒了。”安成月细细地叮嘱着。 傅窈也是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明明是自己来过静安寺,安成月又没有来过,如今倒像是两个人反过来了。 李殣淡淡地看了一眼安成月,突然蹲下身子示意傅窈上来。 看着李殣宽厚的后背,傅窈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润。 傅窈原本想拒绝,可安成月却笑嘻嘻地,拉着傅窈的手走到李殣的身后。 “好了,你们两个害羞什么嘛,都成亲这么长的时间了,何至于这么害羞?”安成月打趣地说着。 傅窈只好捂住自己害羞的脸,趴到了李殣的背上,随后感觉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牢牢地落在了李殣背上,李殣站起身来往前走倒是稳重得很。 “唉,真是羡慕呀。”安成月看着背着傅窈的李殣往前走,心里浮上了一股单身狗独有的寂寞。 却没想到一旁的李羿却靠过来:“我的力气也挺大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安成月面无表情,一拳过去,李羿直接倒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佛门禁地 静安寺果然和众人想象的一样,古佛青灯,看起来庄严极了,里头的僧人也是各个严肃,说话时暗藏玄机。 傅窈闭着眼睛,手里拿着香,跪在蒲团上,默默地许愿。 “愿他一辈子身体康健,愿他永远不会再像梦中的那样失去性命……”傅窈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上完香的时间,将自己心中的愿望说完,傅窈睁开眼睛。 她要起身却发现前方有个僧人,正紧紧地盯着这里看了半天之后,才双手合十嘴里的一句阿弥陀佛离开。 “唉,刚才那个大师一直盯着我看,把我吓一跳呢。我还以为他觉得我有哪里不对劲呢。”安成月小声地和傅窈说道。 傅窈也有些担心,看了一眼刚刚走过去的僧人。 她刚才总觉得,那个僧人看她的表情像是要探究什么,可是傅窈却不知道那个表情中是什么意思。 傅窈心里也有些害怕,她担心自己重生的事情被人发现,这种听起来像是妖魔鬼怪一样的经历,让傅窈心里忐忑不安。 普通人不一定能看出傅窈的异常,可是这些僧人都是开了会跟的人,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自己不会真的被当成妖魔鬼怪抓起来吧。 傅窈曾经在一篇志怪文上看过。 里头的妖怪,被抓起来之后,是会放在刑场上用火烧死的。 傅窈一直都很害怕火,所以看了一次之后就不敢看第二次。 如今想来若自己真是那个妖魔鬼怪,恐怕在那本书中也逃不过被火烧死的结局。 那边李殣和李羿也拜完了,看见傅窈半晌才出来,有些奇怪。 “你们女客那边人很多吗?为何这么半晌才出来?”李羿好奇地问道。 安成月说道:“关你什么事,我们女子自然是要许愿,许的时间长一些。哪像你们一下子就糊弄完了。” 说着安成月,对着李羿翻了个白眼,这两人但凡是对上,互相就有说不完的话,彼此之间似乎水火不容。 正在说话间,傅窈却看到远处的尼姑庵。 她总觉得那边的尼姑庵有人在看着自己。 总感觉很微妙,就像刚才傅窈站起身来时,总感觉前头那个和尚在盯着自己看。 看到这傅窈顿时汗毛戾气,那个尼姑庵中不会有什么人要对自己不利吧?毕竟尼姑庵和静安寺离得特别近,几乎就是一墙之隔。 傅窈再往那看去,就看见一个尼姑正转过头朝里头走去。 刚才有人看自己的感觉,果然没有出错 随即拉了拉李殣,指向前方的尼姑庵。 “有,有人……看……我。”傅窈轻声地说着。 李殣微微皱了皱眉去看尼姑庵。 那处的尼姑庵,李殣也知道,好巧不巧,正是陆夕瑶曾经待过的尼姑庵。 明确地说陆夕瑶当初是逃到静安寺中,但是静安寺不接待女客陆夕瑶,这才潜逃到尼姑庵中。 如今有人再盯着傅窈看,恐怕就是为了陆夕瑶。 想到这李殣和李羿互相换了个眼神。 “那我们便去尼姑庵看看。如何?”李羿问道。 安成月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眼神,此刻真想捏一捏李羿的耳朵:“这里可是尼姑庵里头全是尼姑婆子,你要是进去了你当什么,你变成太监进去吗?” “哎,我说你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这么毒啊!”李羿倒吸了一口气。 明明昨日晚上两人还在一同畅快地喝酒,在月下对影,怎么一转头安成月又开始怼他了? 而且说起的话来还这么毒。 看李羿的反应,安成月眯了眯眼睛:“怎么莫非你在这尼姑庵中有你的相好?要知道这里头,还有不少是曾经犯了错的闺房中的女子。” 李羿一脸惊讶地看着安成月:“你在说些什么!这可是佛门净地!” 看这两人斗嘴的样子,傅窈摇了摇头,看样子这两人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今天来的时间有些晚,眼看着太阳还要落山,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还有弟弟。 不如回去之后,再看看娘亲和弟弟有没有回府里吧。 现在先去看看那尼姑庵中,到底是谁要盯着自己看。 难道这傅窈拉了拉李殣的衣角,做出一个小心谨慎的样子。 李殣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蹑手蹑脚,绕过安成月和李羿,偷偷地前往尼姑庵。 比起静安寺这处的尼姑庵倒是清静不少,毕竟尼姑庵中只接待女客,根本不接待男客。 更何况这里头修行的大多数是犯错的女子,指不定外头来的男客是哪位女子曾经的心上人,要是犯了佛门戒律,那可不好。 “两位施主请留步。”刚走到门口,一个尼姑便出来阻拦住李殣和傅窈。 尼姑双手合十看着李殣:“这位施主,我们尼姑庵只接待女客。还请这位施主请回。” 李殣握紧了傅窈的手,并没有让傅窈直接进去,只是冷眼地看着眼前的姑子:“刚才有人盯着我夫人看,师傅可知道是谁?” 尼姑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道:“我们尼姑庵中人数众多,稍稍看一眼别人就要分辨的话,恐怕老尼没有那么多的功夫。” 这尼姑看着平平静静,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倒是格外不近人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殣也不好硬闯。 是拉着傅窈往回走,既然想调查陆夕瑶总是有法子的。 陆夕瑶一直都招摇过市,并且好胜心急迫。李殣知道自己略施小计,就能够从陆夕瑶的口中套出当年发生的事。 只是当年发生的事,不仅仅是陆夕瑶要知道,他还要通过陆夕瑶身边的人得知更多的细节。 一个寻常的女子身上不一定背负着太多的秘密,倒是这女子身边的人,才是值得利用的。 但看着这两人去而复返,安成月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都到人家门口了,怎么没有进去看看?” 傅窈磕磕绊绊地说道:“不,让……男,男客……” 原来是这样,安成月理解地点了点头:“还不如让他们两个在这等着,我陪你进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盯着你看。” 傅窈却摇头了:“算,算了……下,回。见,娘……娘亲,吃……素,素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傅夫人 没想到都现在了,傅窈还想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要一起吃素面。 安成月笑了笑:“好好好,我带你去吃素面,再看看你的娘亲还有你弟弟。” 四人算得上静安寺中的贵客,虽然没有亮出身份,但身上的物品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四人之中当属李羿最为招摇,走在前头就当是给后面的三人开路,路上见到的僧人也会朝李羿微微一拜。 李羿走在前头,威风极了,从过头来还对安成月吹嘘:“我当初在寺庙干了这么多年,身上的这身佛门禁地的气息可不是白修炼的。这些人看到我都要向我行个礼,说明我在佛祖这里,也算有几分能耐。” “切,说不定是因为看着你穿得富贵,一看就是个冤大头,想着怎么在你身上刮些香油下来。”安成月冷冷地讽刺道。 可随即又转头去看傅窈:“对了,嫂子要不要捐个海灯?替家中的长辈祈福?” 傅窈心下一动。 傅丞相为官这么多年,在朝堂之中有自己的威望,可是身子骨也是一年比一年差,毕竟岁数上来了,原本人在中年时还能够算得上康健。 现在早些年的毛病,一点一点地积累了起来。 尤其是每到下雨的时刻,身上总会隐隐约约地作痛,身为女儿傅窈心疼得很时不时会,买些艾草做成香囊交给傅丞相。 如今供奉个灯,用寺庙之中的古佛青灯,替家中长辈祈福,也是应该的事。 想到这傅窈用殷勤的神色去看李殣:“要……” 李殣难道还不知道傅窈的意思吗?伸出手摸了摸傅窈的头,笑了笑:“既然你想要,那咱们一同去供灯。” 走到饭堂之前,四个人又转头去寻找能够供灯的地方。 走到一半,傅窈突然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前头。 “娘……娘亲……”傅窈突然眼泪哗哗哗地流了下来,快步走过去,一把扑在前头的一位妇人身上。 “这位就是傅夫人了?”安成月看了一眼李殣,推了推自己的傻师兄,“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讨好人家啊,现在不上前去,人家要是对你印象不好了怎么办?” 李殣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去,对着傅夫人便是一拜:“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傅夫人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殣,李殣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再睁眼看去,怕真的是自己眼花,傅夫人本就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瞪他。 “我的乖女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在宫里欺负你?”傅夫人心疼地问道。 傅窈含着泪,摇了摇头,又把脸埋到母亲的怀抱之中。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傅窈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她已经好久没有趴在傅夫人的怀里哭泣了。 “好了好了,哭吧,受委屈了?”这回傅夫人用更加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傅窈。 傅窈哭了半晌,这才把头从傅夫人的怀中抬了起来。 “娘……娘亲,想,想你……”说着说着眼泪又快落下来了。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娘亲了,一看到娘亲傅窈就忍不住想哭。 她好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当傅家大小姐的日子。 李殣站在那,心里忐忑得很。 他确实没有欺负傅窈。可如今傅窈哭得噼里啪啦的模样,他也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安慰。 此时只能愣愣地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对母女二人之间的互动。 李羿走上前来,啧了一声看着李殣。 看来自己这弟弟这么多年以来都没啥长进,除了在朝堂之上有长进之外,剩下的时间就像喂了狗一样,难道就不会学着怎么哄哄女孩子吗? 现在皇后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上前哄一哄,没看见人家岳母的脸色都不好了吗? “傅夫人放心,她在宫中待得很好,有很多朋友呢,没有人敢欺负她。”安成月走上前来,拍了拍傅窈的肩。 傅窈也是点了点头。 她本想将安成月介绍给自己的娘亲,但是一想到安成月的身份,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傅窈没有解释。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么娘便放心了,你说说你从小到大就知道哭哭哭,娘还以为又是谁欺负你了呢。”傅夫人摸了摸傅窈的头。 心里也是万分感慨。 女儿嫁到宫中去,从那以后傅夫人就开始茶不思饭不想,时不时想到傅窈会在宫中受欺负,普通的豪门深宅之中本就争斗厉害。 像傅窈这样在家中,没有其他庶出姐妹的,简直少之又少,旁人似乎早就经历过,宅斗到了宫里便所向披靡。 可傅窈却是个单纯的小傻子,如果没有李殣护着,恐怕进去之后,骨头都要被人吃干抹净。 李羿这个时候也站出来,替李殣说话。 “是啊如今宫中除了太后之外,没有人敢欺负皇后,傅夫人你就放心吧。”说着李羿就用眼神示意李殣,赶紧说些话来。 李殣被迫走上前一步,心中也有些不安:“的确,宫中没有人敢欺负窈儿,太后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 “唉,要不咱们一起去前头吃个饭?静安寺中的斋饭是最香的。”傅夫人笑眯眯地说着,在和女儿说了一番话,拥抱过之后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站在一旁一只眨巴着眼睛的小正太,一会儿看着傅窈,一会儿看着李殣。 忽然对着李殣说道:“姐夫。” 傅夫人赶紧抓住自己的儿子:“傅迢!怎么说话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面前的这位男子可是当今皇上,哪里是随随便便就喊姐夫的? 如果惹怒了皇上,到时候傅窈在宫中过得不好可怎么办? 只是傅夫人的想法是多余的,他并不知道李殣此时心中心花怒放,听着这一声姐夫,就像是口渴之人看见了甘甜的山泉水。 李殣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小傅迢的头。 “拿去,见面礼。”李殣从衣袖中取出金子,放到了傅迢的手中。 傅迢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比自己手还要大的金子。 第一百三十章 出谋划策 看着队伍越来越壮大,李殣突然伸出手牵住了傅窈,看着傅窈,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安。 正走在前头和阿娘说说笑笑的傅窈,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猛地回过头去,撞入了一双深情的眼睛。 看着李殣稍稍不安的模样,傅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握住李殣的手,手上的力量微微加大,给了他十足的安心。 安成月倒是和傅夫人聊得极好,看起来就像是一对超越了年龄的忘年交。 “傅夫人你就放心吧,窈儿在宫中过得可好了,没有人敢欺负她,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我罩着,放心吧!”安成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说着。 虽然安成月穿着的是一身宫女的服饰,但是眼明的人都看得出来安成月绝不是普通的宫女。 更何况在傅夫人的面前,安成月也并未掩盖住自己的身份。 此刻傅窈不方便说太多的话,所以很多事情都由安成月来代劳,将傅窈在宫中经历的事,挑了一些好的告诉了傅夫人。 傅夫人笑着拍了拍安成月的手:“你们都是好孩子,一定会过得好的,看着你们这些小辈过得好的模样,为娘也不必再担心了。” 傅夫人欣慰地看着傅窈和李殣相握着的手,她和她的夫君一样,在女儿进宫之后,便一直担心会出事。 可如今看来有皇上的照顾,无论如何自己的宝贝女儿也绝不会受到委屈。 更何况方才安成月也说了,在宫里想害傅窈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傅夫人也听说过敬妃的大名,早在闺中时,这个女子便不是一般人,时常做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不是欺负下人便是残害庶妹。 当得知女儿要嫁进这样的宫中,傅夫人一直都是担心的,但是现在这颗心已经落到了实处。 “好啦,傅夫人我们到了,一起进去吧。”安成月笑眯眯地说着,一手拉着傅夫人,一只手拉着傅窈,看起来左右逢源。 这边的几人倒是像是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的尼姑庵中,陆夕瑶险些将手中的佛经给扔了。 “凭什么,做戏要做到这个份上!傅窈到底哪里比我好!他是眼瞎了吗!一个傻子何至于他这么用心?”陆夕瑶咬着牙。 在她的身边,正坐着一个尼姑,此时双手合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正是刚才和傅窈李殣对话的那人。 “慧安师傅,你快替我想想法子。我就不信了,在他的后宫之中,莫非我还没有立足之地了?”陆夕瑶对着尼姑说道。 这个尼姑是尼姑庵中的管事,打小就收留了陆夕瑶,陆夕瑶私底下都喊慧安师傅为母亲。 “如今皇室注重星宿,这些虚无缥缈八字之说,都极为重要。你倒不如想想如何拿到她的八字,我们才好下手。”慧安师傅淡然地说着。 陆夕瑶一拍脑袋:“对啊,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只要告诉他,傅窈只是个祸害,他一定会立刻厌弃这个女人!” 这个法子实在太好了,陆夕瑶都在心里默默地赞叹着,不愧是慧安师傅,这么多年将整个尼姑庵把持在手中。 “我该如何下手,总不能去收买钦天监吧?”陆夕瑶顿时有些焦虑。 她如今能够得到太后的帮助,已然是不容易,若是还想更进一步,怕是要更费力一些。 虽然慧安师傅将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待,但毕竟一个尼姑力量不够大。 慧安师傅将一串佛珠放到一旁:“太后是有求于你才会让你进攻如今,这点小事都完成不了,那你何必待在太后身边,不如早些寻个民主,跟着总比待在太后身边强。” “对啊!我就应该让太后替我费费心!”陆夕瑶高兴地说着。 此时又黏黏腻腻的,跑去挂在慧安师傅的身上:“干娘,你放心,等我当了皇后,一定把你接出去,这个破地方咱们就不待了!” 陆夕瑶嘻嘻哈哈地笑着,慧安师傅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 此处尼姑庵不过是静安寺边上,附加的一处尼姑庵。 有些年,不过是一些在家中犯错了的女子被剃发扔进静安寺中,后来人多了便单独开辟出来一块作为尼姑庵。 几十年前,慧安师傅也是在京城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千金大小姐。身份和地位甚至与敬妃差不多。 但那时一时失足,陷害其他人家的姑娘的事被披露出来,慧安师傅不得已被剃去了头发,扔进尼姑庵中。 在一群女人堆里想要拔尖,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慧安师傅在家中,就已经有了十足的宅斗能力,一个小小的尼姑庵,她自然也能拿下。 如今尼姑庵能够独立出来,也全靠慧安师傅从中忙碌。 “等我当上了皇后,你要啥就有啥,就不用再待在这破地方了!”陆夕瑶还在做着当皇后的梦。 不过她画的这个饼,倒是真真切切地让慧安师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希冀。 翌日,陆夕瑶想尽了办法,总算是入了宫。 毕竟皇上亲自开口说陆夕瑶是太后宫中的贵客,即便是陆夕瑶犯了错,门口的侍卫还是让陆夕瑶进去。 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太后宫中,一屁股坐下,冷眼看着在太后身后的无月。 “无月姑娘,你好厉害啊,说白了是来伺候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府上的贵人,到底是谁伺候谁啊。”一见到无月,陆夕瑶就冷言讽刺。 无月连眉毛都没有揍一下,甚至都不愿意给陆夕瑶一个眼神。 太后却是皱了皱眉:“好了,你今日进宫来是有何事?皇上又不在宫中,你如今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 如果是之前,陆夕瑶恐怕还会因为太后的态度而生气,不过现在陆夕瑶却释然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太后娘娘我知道你将我招进宫中是为了让你多一份筹码,不过如今我还没有进宫,难道不是太后您手中的权力不够吗?” 听了这话,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陆夕瑶,今日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试探 “说吧,你想要怎么样。”太后冷冷地问道。 陆夕瑶笑了起来:“自然是和太后一同想些怎么样入宫的法子。最后只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两句,可是我还会进宫啊。”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太后心里怒骂着。 本以为这陆夕瑶是个聪明人,会使这些手段,成为宫中的下一个妃子,可没想到如今陆夕瑶竟是什么都不行,还想着来靠她。 不过很快太后就成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如今敬妃不顶用了,陆夕瑶是最能够控制住皇上的女人。 原本太后的计划是用傅窈恶心李殣,可如今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连太后看了都觉得犯恶心。 一个傻子值得李殣这么上心吗? 面前的陆夕瑶好歹有用,而且身后的家世背景几乎为零,这样的女人最好控制。 太后压下自己心中的愤怒:“那你又想如何?” 陆夕瑶这才在一旁稳稳地坐下,笑眯眯地说着:“我听说钦天监会负责天象,如果说一个人的身份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命脉,我想再愚蠢的人都知道该怎么抉择吧?” 这个法子一说出来就连太后都愣了愣,没想到陆夕瑶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手段来。 如果钦天监认定了傅窈是一个祸害,恐怕李殣不愿意将傅窈放出宫外去,满朝文武都会有意见。 “你这个主意倒是出得不错。哀家会好生想想的。”太后心中有些赞许地说着。 此时此刻太后心中已经开始想,自己手中有多少人能够渗入到钦天监中? 钦天监倒是一个不好渗入的地方,尤其是里头的国师。 在多年前,国师是个不错的职务,可是先帝还在时,国师便已然被说成了如骗子一般的角色。 与其靠着虚无缥缈的天象,来判断一个国家的趋势,倒不如利用满朝文武,来得快一些。 如今的国师是谁?太后甚至都想不起来。 等到送走了陆夕瑶,太后这才去看无月:“你可知道如今的钦天监中,国师是谁?” 无月面无表情,却摇了摇头:“属下未曾听闻过,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暑假会尽快去探听消息,给您一个答复。” 无月做事,太后极为放心,点了点头,便让无月好生调查一番,只有知道了钦天监中是谁在掌权,才能够一点一点布下自己的陷阱。 等到无月也走了之后,太后一个人坐在堂中,边上的刘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轻轻地敲击着太后的肩。 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后,睁开眼睛,看了看刘嬷嬷。 “娘娘你有何事要吩咐?”刘嬷嬷说道。 她自然是知道太后一定是想说些什么,才看着自己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你觉得,如今的皇后是不是个傻子?”太后重新闭上眼睛,却淡淡地说着,手中的佛珠不停拨动着,就象征着她的心情一样,极为叵测。 提到皇后,刘嬷嬷的眉头都皱了一下,她想起自己挨的板子。 可是皇后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傻的,说话都说不清,做出来的事更是匪夷所思 除了皇后之外,谁又敢在御花园中直接跳到皇帝的身上,去亲皇帝? 更何况傅窈带来的风气可不止如此,整个宫中上下都知道,如今皇上独宠傅窈一人,甚至有的人为了获得宠爱,刻意扮成痴傻的模样。 即便是做宫女的,也想把自己扮得疯疯傻傻,好引起李殣的注意。 “老奴认为皇后虽做的事情不妥,但看着应该是个傻的。毕竟那些事不像是个正常人做得出来的。”刘嬷嬷斟酌着话语说道。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像傅窈一样傻成那个模样? 更何况听也听不进去,劝也劝不通,而且还总会一言不合,打人板子。 太后冷哼了一声:“我自然是知道,他做出来的那些事不像是平常人家能做出来的,但若是此人心机深沉,为了接近皇帝谋划多年装成痴傻的模样,如今豪横的皇帝成为一丘之貉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个可能性极为微弱,太后也想不出到底是有怎样的信念支撑着傅窈,让她扮成一个傻子。 太后当然不知道,如今傅窈一点都不傻了,不仅不傻,而且还一直在看兵书以及策论,对这些的理解也更上了一层。 只是说话还说不清,为了明哲保身,傅窈还刻意扮成傻子的模样。 只能说之前做的那些疯疯傻傻的事,实在太深入人心了,所以没有人愿意相信傅窈如今恢复了正常。 更何况话都说不清,怎么像是个正常人? “得想个法子,看看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每回的避子汤可以送去?” 提到这个刘嬷嬷便立刻来了劲,她如今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端着避子汤去凤鸾宫。 还要看着皇后,当着她的面喝下去。 再嚣张又如何,不过是个连孩子都没发生的傻子罢了。曾经被傅窈打过几板子,刘嬷嬷早就对傅窈记恨在心。 现在有了法子,能够折磨傅窈,是她最喜欢的事。 但是该怎么试探,傅窈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现在被人算计着的傅窈早就已经回宫,此刻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不停地荡呀荡心情好极了。 即便是刚回宫,心里也对宫外有些恋恋不舍。 那个温泉实在是太让傅窈心动了。 若是宫中也有温泉那该有多好,不过傅窈随即就把这个想法甩到脑后,怎么可能太后那个老古板,肯定不愿意让她将御花园改成温泉的。 唉,真是麻烦。 想着想着外头传来了一阵喧闹,随即就看见刘嬷嬷的脸,笑成一个菊花的模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今日来的时候,刘嬷嬷手中没有带任何避子汤。 “刘嬷嬷,你怎么来了?”张嬷嬷一看这情形,立刻迎过去,生怕刘嬷嬷再进一步欺负到傅窈身上。 刘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张嬷嬷:“怎么?你还怕我欺负你们娘娘?我今日过来是要给皇后传个喜讯的。” “什……么,喜……喜讯?”傅窈皱着眉头。 每次看到刘嬷嬷,她心情就一下子变差。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同族的姐妹 “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据说太后正在物色傅家的其他女儿,皇后娘娘放心,用不了几日您就看到同族的姐妹进宫了。”刘嬷嬷脸上是笑眯眯的。 但是这句话一说出来,谁都知道她不怀好意。 太后这一招未免太毒了些,往日里塞一些女子,进攻都能被傅窈赶出去。 而朝中的大臣想将自己女儿塞进宫中,李殣会将这些人痛斥一顿。 但如果送进宫里的,是傅窈的同族姐妹呢? 刘嬷嬷还在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您在宫中就有个陪伴了,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傅窈冷冷地看着刘嬷嬷,生怕自己抽出长刀来将刘嬷嬷胖揍一顿。 “不,不可……不可,能!”傅窈倔强地说着,死死地看着刘嬷嬷。 刘嬷嬷今日可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过来的,所以狐假虎威仗着太后在背后撑腰,自然是大胆多了。 “太后娘娘婚后知道您是个不聪明的,便想着若是生下的孩子也不聪明可如何是好?这才送了避子汤过来。如今皇上的年纪早该有孩子了,所以太后想着,让傅家的人进宫来生个孩子,养在娘娘您的身边。”刘嬷嬷笑嘻嘻地说着。 这下傅窈实在忍耐不了了,气势汹汹地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接过张嬷嬷手中的鸡毛掸子,二话不说直接往刘嬷嬷的身上抽去。 “坏……坏人!”傅窈咬着牙说道。 刘嬷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太后的旨意,这回傅窈没有办法让人打她,可傅窈自己亲自打她,她如今也不能反驳。 那鸡毛掸子,棍子坚韧,打到刘嬷嬷的身上,就像是被竹条抽了一般,很快在她的皮肤上留下好几道痕迹。 刘嬷嬷这才开始害怕了,之前只是被打屁股,藏得深,不会有人发现。 如今,傅窈这么狠心,而且看着鸡毛掸子都快打到自己脸上了,刘嬷嬷虽说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宫女,但是好歹长相也花容月貌的。 靠着太后宫里的那些护肤的东西,刘嬷嬷自然是比其他宫中的嬷嬷精致多了,可如今被傅窈这么一打,脸上刮花了,可不得尖叫出声? 比起刘嬷嬷,现在更想尖叫的是傅窈,她没想到这辈子,太后居然会想出如此恐怖的馊主意。 居然会让她的姐妹入宫。 说得倒是好听,不让她生孩子,还不是因为太后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找个好拿捏的生孩子吗? 没想到这傅窈越是生气,打刘嬷嬷的动作也越大。 打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刘嬷嬷什么地方都躲不了了,都已经开始喘着粗气了,张嬷嬷这才走上前来。 “娘娘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太后娘娘宫中的刘嬷嬷,你若是将人打了日后太后找上门来怎么办!”张嬷嬷痛心疾首地说着。 本来正在打扫房中的新柳,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此刻学着张嬷嬷的话。 “刘嬷嬷,我们娘娘心智不全,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们娘娘平日里就像个孩子一样。”新柳也是苦口婆心地说着。 此时此刻,刘嬷嬷再想说些什么也不敢再说了,一方面刘嬷嬷只不过是个权限高一点的宫女罢了,另一方面要是真的闹出事来,恐怕太后也不会照着自己。 想到这,刘嬷嬷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仗着太后的名声,本以为这次不会莫名其妙挨顿打,没想到傅窈这般不讲武德,居然自己亲自上手。 于是她看着傅窈的眼神也越发不好了起来。 等着瞧吧,一个男人的爱总会慢慢消散的,也不知道李殣到底能喜欢傅窈多久,等到失宠的那一刻,刘嬷嬷绝对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看着刘嬷嬷离开,傅窈心里得意极了。 刘嬷嬷只是仗着太后后头撑腰,才会如此放纵,傅窈才不惯着这样的刘嬷嬷,打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保管,下次刘嬷嬷再也不敢跑到凤鸾宫。 “娘娘若是刘嬷嬷回去之后禀报了太后,太后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付咱们,咱们也得有个对策。”新柳走过来,有些担忧地说着。 新柳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太后报复,她担心的自然是傅窈。 太后明着不敢对傅窈怎么样,但是背地里指不定要耍什么阴招,这些事情太后做得可熟练了。 “是啊,若是太后,真的想将傅家的其他女子送进宫中娘娘,你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张嬷嬷替傅窈犯起了愁。 之前送进宫中的那些美人,全都被傅窈赶出去了,包括那些大臣们想送进宫的,也被李殣否决。 可是现在太后拿孩子说事,逼着傅窈找傅家的女子入宫,此时未免也太让傅窈伤心了。 傅窈却并不担心:“爹,不……不会,答……答应的!” 傅窈自信地说着,她知道自己入宫,爹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没有任何作用。 如今若是太后,还想霍霍他们傅家的女子,恐怕傅丞相第一个不答应。 张嬷嬷想了想还是提醒着说道:“此事应当与皇上一同商量商量,让皇上替咱们出谋划策,不然娘娘你一个人扛着,也不是办法。” 傅窈也觉得张嬷嬷说得对。 无论如何还是得和李殣好好说清楚这件事情,看看李殣有没有办法帮自己渡过此次难关。 无论如何,绝不会让太后的阴谋诡计得逞的! 到这里傅窈握紧了拳头,心里也做好了对抗太后的准备! 到夜间李殣才匆忙走入凤鸾宫中。 他今日极为疲惫,出去玩了两日,案上放着的奏折越发多了。 若不是傅窈派人去告诉他有事商量,恐怕李殣今日都会在养心殿中度日。 踏入凤鸾宫中,李殣这才舒了口气,在外紧绷着情绪,如今走到傅窈的身边,倒是觉得放松不少。 无论何时,傅窈都是他心中,最让他安稳的人。 “怎么了,今日才刚分开便又想起来了朕?”李殣调着笑。 李殣看着傅窈伸出手,摸了摸傅窈的头,顺手还让人给傅窈带来了几份糕点。 傅窈有些哀怨地接过糕点,像个小仓鼠一样啃了两口,随即泪汪汪。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告状 傅窈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李殣之后,李殣猛地一拍桌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使出如此阴招。 在这之前太后做出来的手段都极为阴柔,一看便是后宫之中特有的手段。 如今想到这个招数,李殣也不得不觉得这太后算是成长了不少。 一方面拿这件事来试探傅窈到底是不是真的傻,如果傅窈是真的傻,恐怕还会拍手叫好。 只是李殣知道,自己的窈儿如今比往常健康多了,思路也清晰,本就不愿意让其他人成为自己的妃子,怎么可能会答应,自己的同族姐妹来霸占自己的男人? 更何况,太后另一方面也想再安插人到他的身旁。 她的这些手段,这么多年李殣都快记下来了,无非就是想换一个听话一些的人,好掌控在手中。 只是将这些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将主意打到傅窈身上。 太后的野心越发膨胀了。 李殣冷着一张脸,却是摸了摸傅窈的头:“这件事情朕会想办法的,朕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来。” 傅窈也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用哀怨的神色看着李殣。 此事一时半会儿傅窈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用求助的眼神去看了看张嬷嬷。 边上一直站着的张嬷嬷,也只好将今日下午刘嬷嬷所说的话,告诉了李殣。 “刘嬷嬷也太不是人了些,居然说咱们主子生不下孩子,不配当一宫之主!”张嬷嬷说着,都想唾弃地骂一顿刘嬷嬷。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刘嬷嬷心中实在是太恶毒了一些! 听完之后,李殣的神色更加暗淡,脸上闪过一丝不容察觉的音质,在他心中,刘嬷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过随即他看着傅窈:“既然太后催得如此要紧,不知窈儿有没有想过要一个孩子?” 孩子? 傅窈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 她想起那个在自己肚子里孕育了一段时日,却又意外小产的孩子,那个孩子甚至还未成形,就已经与她永远地分离了。 重来一世,傅窈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还未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地离开自己。 想到这傅窈叹了口气:“要……以,……以后……” 傅窈直到现在怀上一个孩子,自己将会成为后宫之中众矢之的,尤其是太后,恐怕会将她生下来的孩子直接抱走。 此刻不给李殣添任何麻烦,是傅窈应该做的事情,因此傅窈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成了李殣的累赘。 不是傅窈的动作,却让李殣有一丝错觉。 看傅窈摸肚子的模样,李殣似乎明白了过来。 恐怕是傅窈还想吃更多好吃的,不愿意因为怀孕放弃那么多好吃的食物。 因此才想着,等吃得东西多了之后再怀孩子吧。 不过李殣也不急,反正再怎么样,眼前这个小可爱,是绝对不会跑的。 翌日,傅窈去慈宁宫中,屁股还未坐下呢,就听见太后呵斥的一声。 “皇后,你如今居然还敢跑到哀家的宫里来?”太后生了好大的火气。 她此刻目光炯炯地看着傅窈,那模样,就像是要用眼睛将傅窈射穿。 傅窈并不明白太后的意思,眨了眨眼睛:“回,回去……?” 这句话说出来,太后要气得半死了。 傻子,这只是个傻子,自己没必要和一个傻子计较这么多! 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方才在鸡同鸭讲。 “昨日,你为何要私下惩罚哀家的嬷嬷?在这个宫中,你眼中还有法纪吗?宫规都是摆着吃的吗?”太后严厉地说着。 显然是为了自己的刘嬷嬷讨回公道。 傅窈在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如今一个太后身边的宫女也能够压到皇后的头上了,还不是仗着她在外是个傻子的模样,这才为所欲为的? 如果抛开这个傻子的身份,恐怕刘嬷嬷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 傅窈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刘嬷嬷仗着太后的本事在宫中狐假虎威,也不敢对傅窈说太重的话,逼迫傅窈。 想了师傅窈说道:“她,责,责骂……我!” 说着傅窈的眼睛,就像泉水一样,一下子就浸满了泪水。 随后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鹅蛋般的脸滑了下来,滴答一声滴在了地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责骂? 太后皱起眉来,她知道刘嬷嬷绝对,不敢乱骂人。 可如今这样的话,从傅窈的口中说出,太后却又想斟酌着想想,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一回事。 可同时,傅窈哭得更厉害了:“她,说,说……说我……没有,孩……孩子……” 说着说着傅窈的眼泪一下子变多了,就像珠帘一样往下掉。 没有孩子这件事是太后说的,可傅窈却直接说成是刘嬷嬷说的。 傅窈就是仗着太后绝对不敢,在她面前说她生不下来孩子。 毕竟那像流水一样送进凤鸾宫中的避子汤,可不是白送的。 果然太后愣住了,自己反驳也是不是不反驳也不是,似乎怎么解决都无法解开傅窈步下来的陷阱 这到底是巧合,还只是这个傻子随意而为? 太后冷着脸端详了一下傅窈,却在傅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来,随即太后叹了口气。 “刘嬷嬷和你说的事情你可想得怎么样了?若是你有可以举荐的人,也可以一并告诉哀家。”等那个可以当做棋子的人入宫,太后就绝对不会多看傅窈一眼。 想到这,太后心里一阵痛快。 即便是傅窈,再娇蛮又怎么样?送进宫中的每人一个接一个,难道李殣真的坐怀不乱,只会独宠皇后一人吗? 傅窈越是拒绝,越是让李殣对为招进宫中的妃子好奇,等到积少成多,李殣一定会和傅窈闹掰的。 更何况傅家出来的女子,定然和傅窈有几分相似。 一个长相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而且还要更年轻更活跃,并且还是个正常人的女子,在这两人之中,李殣一定会选后来者。 太后就是这么笃定,毕竟当初她就是这样,分到的宠爱越来越少。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傅晴儿入宫 还没有等李殣和傅窈反应过来,居然就有傅家的女子勾搭上了太后。 甚至绕过了傅丞相,直接进宫。 “参见太后娘娘,民女名叫傅晴儿!”傅晴儿一脸娇滴滴的模样,在太后面前行礼。 她是傅家旁支的女儿,按照身份来说,应当喊傅窈一声姐姐。 只是她与傅窈见面的机会少,恐怕傅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妹妹。 傅晴儿要长得确实亭亭玉立,精致的脸蛋上看着俏丽极了。 一颦一笑之间,居然还有几分与傅窈相似。 太后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女子。 太后说道:“你长得是不错,但是你知不知道入宫之后你要做什么?” 傅晴儿笑得格外开心:“回禀太后娘娘,民女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傅窈姐姐还未曾替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太后为此心忧,也实属正常。民女愿意替傅窈姐姐生下孩子。” 她的眼中有着太后熟悉的野心,这样有野心的女子才应当被安排在傅窈的身旁。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哀家听闻,你的母亲诞下过双胞胎?” 提到这个,傅晴儿便更加自豪了:“不仅仅是我的母亲,就连我的姨母还有我的外祖母也是生的双胎。我母家的人,特别容易生下双胎,所以民女能够保证能替皇上开枝散叶。” 此话一说,太后更是满意。 能生能养得才是她满意的人。 只要多生一些下来,太后一定能够在里头选出一个最听话,最懂事,最容易把控的,成为下一任皇上。 至于如今的李殣…… 等四五岁的时候,李殣便可以暴毙身亡了。 “很好。只是你是哀家挑选进来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哀家,但如果有人想要欺负你,哀家自然会站在你的身后。”太后叮嘱着。 这是要为自己站队的意思,傅晴儿顿时高兴了起来。 本来还担心傅窈会不会不让自己入宫,如今有太后替自己做保障,那么看来这回自己一定能够成功爬上龙床的。 傅晴儿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宫中,这一回太后和谁都没有商量,直接给傅晴儿贵人的身份,甚至将她的宫殿定在离傅窈不远处的地方。 只有离得近才能更好地抢李殣,李殣不是喜欢去傅窈那里吗?十有八九都会看到住在不远处的傅晴儿的。 傅晴儿入住后,封妃的旨意便已经下来了,这回太后铁了心思,要将傅晴儿塞到李殣的身边。 “太后真是太过分了吧!”李羿知道消息之后,赶忙冲进宫中,脸色不渝地看着李殣。 李殣也是铁着一张脸:“太后如今手段了得,居然还能绕过朕将人直接放进宫中,封妃的旨意已经下去了,若是现在反悔,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两人都知道,如果现在反对太后的旨意,那隐藏在深处的太后的人,指不定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 更何况太后如今在宫中的一些眼线,还未完全根除,谁会知道,会不会有人跳出来给自己一刀。 李殣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从小到大,李殣一直都知道自己命悬一线。 他早就做好了有一日与太后闹翻,被暗地里冲出来的人杀死的准备,可是他放心不下傅窈。 傅窈那么单纯都是因为他才会进入宫中,若是有朝一日,他更想让傅窈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山清水秀的地方。 最好那个时候身边有个自己。 “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然后既然这么想在你身边安插人,那你总要做出点什么来,反击一下吧?”李羿也愤愤不平地说着。 李羿和太后之间关系几乎约等于零。 但是他和李殣是一条战线上的,自然不愿意和太后同流合污。 “这回柳家,自然是别想得到什么好脸色。”李殣冷哼一声。 说话间一个打扮艳丽,却从未见过的宫女,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启禀皇上,我们娘娘今日已经在宫中候着了,皇上什么时候过去?” 他口中的娘娘便是今日入宫,并且在太后的安排下成了贵人的傅晴儿。 李殣目光一凝:“谁让你进来的?” 李羿也是皱着眉头,今日并不是海不讳当班,可没想到却将人放了进来。 这种事,李殣绝不容忍。 上回放敬妃进来的那位小德子,早就已经被做成佳肴,送进敬妃的肚子里了。 如今这位宫女,不仅仅是傅晴儿的贴身宫女,似乎还有别的谋算,不然也不会穿得如此轻佻,看上去妩媚极了。 如此模样跑到养心殿中,看来是存了别的心思。 李羿用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傅晴儿的宫女,反过头来戏谑地对李殣说道:“看来这主仆二人对你是势在必得呀。” 李殣没有搭理李羿戏谑的话,冷着脸,直接抽起放在书桌旁的一把长剑,锋利的长剑刺破宫女的胸脯。 刚刚还一脸妩媚的女子,现在直接倒在血泊之中。 她虽然身上中了一剑,但还是能说话,她此刻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 “皇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是太后将奴婢派过来的!求皇上饶奴婢一命!”宫女颤颤巍巍地说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殣对自己居然会这么狠心。 她本是傅晴儿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是陪嫁丫鬟,像她这样的人,日后出嫁也是自然成为傅晴儿夫婿的妾室 因此入宫之后,这丫鬟也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妃子,于是今日便胆大妄为地跑过来勾引李殣。 在她心中李殣如今宠着傅窈,还不是因为宫中其他妃子长得不够好看吗? 若是能够成为妃子,那么日后她也不用再看傅晴儿的脸色过日子,也能当上一个主子。 只是没想到李殣这么狠心,直接拔剑给她胸口来了一刀。 疼痛感麻痹了这位宫女的心,她此刻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在入宫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李殣是这样一个人。她本以为凭借自己在附加学到的本事,完完全全能够和傅晴儿平起平坐。 可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此事,丧失性命。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同族姐妹 李殣并没有接受这位宫女的求饶,而是剑锋一转,直接了结了这位宫女的性命。 随后他冷冷地看着李羿:“你好好彻查一下到底是谁干的。朕倒是想看看,谁还敢把手伸到朕的养心殿中!” 他的眼中满眼阴鸷,李羿这个时候不会去触他霉头:“是,这些事情我会帮你查清楚的。你现在最好还是先去看一会儿弟妹,有些事情你得和他说清楚,不是你想将人送进宫来的。” 李殣疲惫地点点头:“这是朕知道了,你先去查吧。” 李羿担忧地看了看李殣,便径直走了出去,中途还命人将里头宫女的尸体收拾一下。 另一边傅晴儿现在正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外面披着红色的纱衣身上,抹了不少香粉,就连脸上的妆容也精致完美。 “怎么这么磨叽?皇上怎么还没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在床上不停卖弄风情,时刻等待李殣到来的傅晴儿,现在有些恼羞成怒地说着。 等了这么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来,自己今日是第一日入宫,若是不能博得皇上的宠爱,日后恐怕要被宫中其他姐妹笑话了,尤其是那个傻子傅窈。 除了陪嫁丫鬟,傅晴儿身边的宫女是太后放在她身边的。 这个宫女叫做云芝,此刻也不紧不慢地说着:“皇上速来勤勉于国事,恐怕现在养心殿中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娘娘暂且等候一段时间。” 傅晴儿冷笑一声:“什么处理国事,他是皇上,摆摆手就能解决的事情,还非要搞的像是只有他在一样。肯定是我的好族姐,不愿意让我嫁进宫中,故意拖住了皇上的脚,不让皇上来。”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云芝:“这点手段都不会,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宫里待着的,然后你在本宫的身边待着,多学点东西,不要总是呆头呆脑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了一声是。 傅晴儿笑了起来,宫里头的手段还比不过他的娘呢。 往常她爹每次要纳妾入府中的时候,她娘总会想尽办法,让新入门的妾室吃吃苦头。过一段时间才让她们服侍爹。 傅窈这点小手段,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傅晴儿也没打算今日继续等下去,可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自己的贴身丫鬟。 随即她皱起了眉头,询问一旁的云芝:“本宫带来的贴身丫鬟呢?” 云芝一直没有说太多的话,听到傅晴儿问这才开口:“您说的那位姑娘,今日去养心殿中请皇上了。” “本宫自然是知道她去请皇上了,还是本宫让她去的呢,本宫要问的是,这么长的时间了,人呢?”傅晴儿微微蹙眉。 她的贴身丫鬟向来小心谨慎并且懂得他的心意,往常也从未做出过背叛他的事情,可如今进了宫为何会突然出了事? 云芝还是低着头:“奴婢自然不知道姑娘去哪里了。不过姑娘出去的时候穿的衣裳格外艳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娘娘您。” 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陪嫁丫鬟,模样是什么样子的傅晴儿自然是知道的。 比她长得差一些,却也是个喜欢攀龙附凤的主。莫非她去请皇上,还刻意换了一身衣裳,想要借此机会也当上妃子? 看来如今是翅膀硬了。 傅晴儿冷哼一声:“你这是宫里的老人,你居然都不知道这些?好吧,和本宫一起去看看,或许她正在养心殿里,承蒙圣恩呢。” 云芝低眉顺目地跟在傅晴儿的身后。 傅晴儿为了出去,刻意披了一身遮体的披风。 傅晴儿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等会儿到了养心殿中,李殣就算真的和她的丫鬟在调情,那也无妨,她可以靠着自己完美的身材,将李殣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她长得本就俏丽可爱,再加上胭脂水粉的点缀,更是显得高不可攀,里头还带着几丝媚意。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够吃得住这样的似水柔情? 傅晴儿刻意在自己母亲手里学了几招,这才入宫,目的就是为了给李殣生下孩子,表面上说是生下孩子后交给傅窈。 但如果自己表现得好一些,说不定傅窈现在的位置就是她的。 同样是一个家族的女儿,凭什么傅窈就能够当上皇后,而她傅晴儿不能呢。 傅晴儿带着云芝,快步走到养心殿外。 走的时候她还有些洋洋得意:“光听说本宫的宫殿是离皇上养心殿最近的一处,原来皇上还真是怜悯本宫呢。” 云芝本来想默不作声,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云芝轻声说道:“娘娘,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是凤鸾宫,是皇后娘娘所在的宫殿。以后此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若是被皇后娘娘抓住了把柄,就连太后都保不住的。” “本宫能不知道吗?”傅晴儿白了云芝一眼。 果然这宫里的宫女个个眼睛都在天上,都不知道阿谀奉承一些。懂的东西还不如她一个宫外来的女子多。 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人,安排到自己的身边。 傅晴儿本来看中的是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可太后肯定不能将刘嬷嬷交出来,让傅晴儿带走。 至今得到一个云芝,傅晴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走着走着,傅晴儿就看到,傅窈正从凤鸾宫中走出来。 傅晴儿当即亮了眼:“族姐,你也在这里呀,多年不见,姐姐长得是越发好看了。往后咱们都是宫中的妃嫔,姐姐还要多教教妹妹,该怎么样拉拢皇上的心。” 傅晴儿说起话来可得意了。 从小到大,傅晴儿一直都活在傅窈的阴影之下。傅窈没有傻的时候,可是傅家这一代最聪明的女子。 那时候傅晴儿时常听说傅窈有多优秀有多端庄,日后一定是个好姑娘。 傅晴儿可太嫉妒傅窈了,等到傅窈落水痴傻之后,傅晴儿高兴极了。这下族中,就不会有人再说,傅窈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了。 只是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傅窈居然能够被太后选中,送进宫里来当皇后。 在得知傅窈当上皇后的那一日,傅晴儿气地将家里的瓷器都砸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傅晴儿的挑衅 傅窈冷着眼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互称姐妹的女子。 傅窈自然还是记得傅晴儿的,毕竟自小一起长大,还算有几分交情,那时候傅窈还是傅家千金,并且聪明伶俐,身边围绕着的女子不少。 只是自从自己傻了之后,傅窈就再也没有见过傅晴儿。 如今再次见到,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副姿态,光是看这浑身上下穿着的东西,傅窈都有些咋舌。 这到底是来宫里当妃子的,还是来宫中当舞姬的?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不欢迎晴儿?”傅晴儿茶里茶气地说着。 傅晴儿将他娘亲面对家中妾室的语气,对着傅窈说道。不愧是母女二人学得惟妙惟肖,简直一模一样。 在入宫之前,傅晴儿的母亲还刻意说过,傅窈绝对会生气她的说话方式。 到时候真的闹起来,傅晴儿还可以在李殣面前撒娇,装作傅窈不懂事的模样,以此也可以来增进与李殣之间的感情。 傅窈本就是个傻子,这种事情肯定不会解释的,特别清楚,而李殣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自然不可能去纠结几个女孩子之间的争斗。 男人都是喜欢弱势的女子,越是楚楚可怜的,越是能够让人惋惜。 所以如今傅晴儿便觉得自己得手了,傅窈很快就要被李殣厌弃。 所以傅晴儿就开始乘胜追击:“姐姐你若是不喜欢晴儿,晴儿明日便可以离开宫。只是晴儿,这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皇上要晴儿入宫,晴儿如今还在家中等待婚配呢。” 傅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傅晴儿。 这么多年过去,傅窈对家族中其他姑娘的长相都已经有几分模糊。 但是看着傅晴儿这么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傅窈顿时想起小时候在傅晴儿手中吃过的亏。 新柳见傅窈不说话,还以为自家娘娘是被欺负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忙站出来替傅窈说话。 新柳高声说道:“晴儿贵人有些话你可不能乱说,在宫中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见到皇后娘娘应当称自己为妾身,或者臣妾,像晴儿这般不伦不类的叫法,日后还是不要说了。” 傅窈身边的宫女,自然是比傅晴儿身边的要会说话多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傅晴儿便觉得自己被新柳冒犯了。 傅晴儿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新柳:“你什么身份竟敢和我这般说话,你可知道我是太后娘娘亲自封赏的贵人?” 贵人的身份,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比得过的? 傅晴儿自诩自己身份高贵,却差点忘了,在父亲的院子中,母亲身边的的脸丫鬟,比那些不受宠的妾室们活的都要滋润不少。 甚至那些妾室见到高等丫鬟,都得百般讨好。 新柳也毫不畏惧:“我们皇后娘娘也是太后娘娘,还有皇上亲自封的皇后!” 傅窈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此刻紧闭的双唇。 傅窈的身高本就比傅晴儿高出半个头来,如今居高临下地看着傅晴儿,倒是让傅晴儿感觉傅窈身上带着几分冷意。 “姐姐,你就这么任由你的宫女,在这里欺负我吗?”傅晴儿气鼓鼓地说道。 傅窈点了点头:“该去,去找……皇,皇上……了。” 什么?她被宫女欺负了,身为一个家族中出来的傅窈,居然想的是赶紧见到皇上。 傅晴儿觉得自己要被侮辱了。 在傅家,傅窈的身份就高高在上,怎么到了宫中成了妃子之后,傅窈还要压她一头? 傅晴儿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傻子计较,心里也默默冷笑了一声。 等着吧,用不了多少时间,她一定能够将李殣的宠爱夺过去。 两个长相相似的女子,一个是智力完好无损的她,一个是痴傻的傅窈,正常人都知道该选谁? 想到这,傅晴儿心里高兴得很。 “既然如此,那晴儿便陪姐姐一同去看望皇上。”说完傅晴儿还瞪了一眼新柳。 新柳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在这宫中待了多年的宫女罢了,恐怕连龙床都爬不上去,居然敢和她一个妃子叫嚣。 眼看着傅晴儿马上要跟着自己一同前去找李殣,傅窈心里没有来地就闪过一丝烦躁。 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的,非要缠着自己吗?穿成这副德行跑过去找李殣,难道只是想要和李殣谈天吗?傅窈再傻,也不会觉得傅晴儿会有这么简单。 想到这傅窈直接拿过新柳手中的东西,砸到傅晴儿的身上。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李殣那些美人都被自己扔出去过,还差一个傅晴儿? 本来打扮精致的傅晴儿,顿时浑身上下被泼满了汤汁。 黄通通的水泼到自己身上,这鸡汤的颜色洒在白色的披风上,就像是童子尿一般。 傅晴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傅窈,她的声音也一下子尖锐起来:“傅窈!你干什么!” 下一刻,傅晴儿就被傅窈拦腰踢倒在地上。 傅窈踩着傅晴儿的披风,居高临下地看傅晴儿整个人压在鸡汤撒出来的汁上。 “傅窈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同为皇上的妃子,彼此之间应该互相爱护才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傅晴儿气得要死,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身上却被傅窈踩着。 傅窈冷哼了一声。 这样的话他有本事和李殣说去,李殣答应过自己绝对不会再往宫中塞任何人,哪怕是太后塞进来的人也不行。 这次是自己没有本事拦住太后的手笔,那么这个多出来的人就应当由自己来处理。 想到这里,傅窈的心里升起来一股杀意。或许是和李殣戴久了,那种杀戮血腥的感觉也被沾染了不少。 傅窈想着要不要进去拿出木刀,给将眼前的女人一刀,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随即心心念念的男人便出现在宫墙内头。 “皇上皇上你可算来了,你救救臣妾吧,臣妾要被皇后娘娘害死了!”傅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向李殣喊着。 只是此刻她被傅窈狠狠地踩在脚底下,那番模样就像是被摁住了壳的王八,只有四肢还有头能够动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帝后情深 李殣原本听到喧闹声便快步走来,看到眼前的动静,顿时皱起了眉头。 傅晴儿一看心里大喜,李殣看到了傅窈凶残的一面,恐怕日后就不会再宠幸傅窈了。 眼看着李殣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傅晴儿,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感觉。 傅晴儿失声大喊起来:“晚上你救救臣妾吧,臣妾快要被皇后娘娘害死了!” 那声音委婉得就像是戏院里头唱戏的,一个调还要绕个三个弯儿。 傅晴儿心里得意得很,他爹就吃这一套,他娘常常用这样的手段将爹爹吸引走。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她不信李殣能够抵御得住。 李殣走向前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太好了,皇上一定是觉得我这么惨,要重重地惩罚皇后了。 想到这里,傅晴儿心中闪过一喜,正要开口说话,却看见李殣直接将傅窈拦腰抱起。 李殣皱眉,将傅窈放到一旁,随即说道:“你给朕熬的汤怎么撒了?这身衣裳不是最喜欢的吗?如果弄脏了又得重新洗一遍。” 傅窈摇了摇头,可是一看自己的裙摆顿时慌了,提起来在手中擦了几遍,有些垂头丧气。 洗不干净了,这衣服制衣房才刚做出来,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傅窈还想多穿几次呢,没想到居然已经染成这副模样。 都怪眼前的傅晴儿! 傅窈狠狠地瞪着傅晴儿。 这…… 这和她想象得不一样! 傅晴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殣在意的居然不是她这个被傅窈踩在脚底下楚楚可怜的姑娘,而是在心疼皇后被弄脏的裙摆! 她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件衣裳吗? 傅晴儿气得简直快要火冒金星了,但是这个时候还不得不装成柔弱的模样。 她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上已经被鸡汤泼的哪都是。 尤其是傅晴儿的背上,直接浸满了鸡汤。 今日这个仇她一定得报回来! 傅晴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可怜的模样:“皇上从养心殿中出来了,莫非是看见臣妾的贴身丫鬟了吗?那丫鬟可真调皮,居然和皇上一同在养心殿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回来。”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傅窈。 傅窈再有本事又如何?她的贴身丫鬟可是跟皇上,一同在养心殿度过了那么长时间的。 虽然自己的丫鬟比自己先得宠,让傅晴儿觉得有些没脸,但是此刻将傅窈的脸压在地上的感觉真好。 傅窈刚刚还笑着的脸色,顿时间就拉了下来,傅窈转过头去,用质问的眼神看着李殣。 “真……真的?”傅窈并不相信李殣会做出什么事来。 之前长得花容月貌的敬妃,都快脱光了躺在他的床上,李殣不还是不无动于衷吗? 虽然没有见过傅晴儿所说的贴身丫鬟,但傅窈可以肯定的是,李殣绝对没有傅晴儿说得那么龌龊! 李殣好笑地看着傅窈:“怕什么?刚才养心殿中进来一个刺客,已经被朕拿刀杀死了。你且放心,这样的刺客,朕不会让你见着的。” 刺客?宫中居然会有刺客? 傅晴儿的脸顿时煞白,她现在心里有个疯狂的想法,她看着李殣:“我,我的……我的贴身丫鬟呢?” 李殣此刻才甩给傅晴儿一个正脸。 他冷眼看着傅晴儿,对待傅晴儿的态度,和对待傅窈截然相反。 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从傅晴儿的脚底升起,直从她的天灵盖,让她觉得,很快李殣就要说出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来。 “朕遇到的刺客,便是你的贴身宫女?”李殣冷冷地说着。 说完就不愿意给傅晴儿更多的脸色,转过头去温柔地看着傅窈。 傅晴儿的脸色煞白:“皇,皇上是不是搞错了?臣妾的宫女和臣妾一同长大,绝不会做出刺客的事情来。” 方才李殣说什么?那个刺客怎么了?死了? 傅晴儿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如果不是云芝在身后一直扶着自己,恐怕现在又要重新跌回鸡汤中。 “你若是不信,自己去养心殿中好好看看。”李殣没有再给傅晴儿更多的脸色,直接拉过傅窈,踏入凤鸾宫中。 眼看着凤鸾宫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傅晴儿觉得自己快要脱离了,想整个人倒在地上。 “娘娘,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吧,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明日宫中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云芝倒是淡然地说着。 她早就觉得自己伺候的这位傅贵人,不是一个聪明的主。 拿着后院中不入流的手段,跑到宫里想要和宫中的娘娘们宫斗,却殊不知她的水平连王贵人都比不过。 虽然皇后的确不聪明,并且宫里人都知道皇后是个傻子,但无论如何,皇后身后站着的可是皇上。 傅晴儿一心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居然还想去伤害皇上的心尖人? 云芝觉得,自己伺候的傅晴儿简直傻透了。 更何况她身边的宫女贴身丫鬟也不是个安分的,居然以宫女的身份跑去勾引皇上。 落得一个被皇上亲自杀死的机会,也算是祖上积福了,否则按照皇上以前的作态,恐怕早已凌迟处死。 之前朝堂的官员被做成人彘,云芝也早有听闻。 傅晴儿,还是太鲁莽了些。 “这是去哪呀?”傅晴儿被云芝搀扶着往前走。 傅晴儿走了半天,才发现这不是回自己宫的路,她抬起头来,赫然看见眼前这处宫殿上面,写的是“养心殿”。 “我不要看!”傅晴儿立刻说道,她可不想看见与自己从小到大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被杀死的模样。 可她身后的云芝却不放手:“娘娘你还是得进去看一眼,否则到时候皇上将刺杀的罪名,同样安在您的头上,您能够躲得过去吗?如今是撇开关系的最好时刻,娘娘,你可千万不能松懈了。” 傅晴儿觉得自己头晕脑胀,她也不想被李殣杀死,所以此刻必须得摆脱刺客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他只能够在云芝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进入养心殿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宫中偷情 比起傅晴儿那边的惊险,傅窈和李殣这边倒是温馨极了。 李殣亲自替傅窈更衣,换下身上被鸡汤溅湿的衣裳。 “你往后也小心一些,不要和这些人一般计较。你瞧瞧你,这一身衣裳又得重做。”李殣给傅窈披上一件大衣。 傅窈笑眯眯地点点头,用喜悦的声音说道:“听,听你……的!” 这才对嘛。 李殣捏了捏傅窈的鼻子,随后拉过傅窈的手轻声说道:“傅晴儿的事情,朕本想阻拦却没阻拦住。没想到太后的手这么长,居然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提到这个,傅窈也是十分生气。 本以为傅家上下都格外团结,绝不会做出将女儿送进宫中顶替自己,或者说是想想自己的皇后位置取而代之。 可没想到居然会出了傅晴儿,这样的人。 傅窈想起傅晴儿的爹,似乎是傅家一个分支。 这个人傅窈也曾经听自己的爹说过,特别喜好女色,后院之中全是被他搜过来的,各式各样的美人。 这些美人个个都想拿到他的宠爱,时不时就在后院之中大打出手。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傅晴儿一入宫便想着争夺东西,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傅窈角不饶恕傅晴儿的行为。 她本来不应该入宫,可偏她自己要选择进宫来,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傅晴儿自作自受。 “赶,……赶出……去!”傅窈轻声地说着。 李殣笑了笑:“放心吧,我绝不会让她在宫中安稳地过日子。” 傅晴儿看着宫门口放着的尸首,险些晕倒过去。 尸体上全是血,心口的位置,更是被人用利器捅穿。 只有那张脸还保持着此前的模样,极为狰狞看着,便知道死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而那张脸,傅晴儿熟悉得很,自小到大陪着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会认不清脸呢? “这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样?不就是过来将皇上请过去吗?怎么会死了?”傅晴儿快要跌倒在地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出门前还好好的丫鬟现在居然会变成如此模样。 这个尸体就放在门口,人来人往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身上的血迹甚至还未干透,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傅晴儿,立刻呕吐出声。 云芝一把搀扶住傅晴儿:“娘娘往后在宫中一定要加倍小心,皇上并不是个蠢的,自然是知道,您是想要争宠您是靠太后娘娘进来的,太后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这次便是您做筏子了。” 不是云芝一直搀扶着傅晴儿,傅晴儿恐怕现在已经跌倒在地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早就听闻过当今圣上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但她想过,无论如何长得这么花容月貌的人,怎么可能会下得了手 可没想到,无论多好看的人,在李殣眼中都是红颜枯骨。 就这么随意地将一个人杀了,甚至还安上了刺客的名声。只有现在傅晴儿才觉得,浑身上下冰冷得很。 她总算开始知道自己做错了。 “娘娘咱们回宫吧,若是一直站在这里,恐怕会遭人笑话。”云芝轻轻地搀扶着傅晴儿。 云芝坚定地说着,随后拉着傅晴儿跌跌撞撞地想要回宫去,可刚走一半,傅晴儿便听见边上传来一阵嬉笑声。 “好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将我带出宫去这个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这个声音听起来委婉动人,说话时还可以在尾音上嗲嗲的。 这一听便不知道是女子。只是知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宫的女子,居然如此放浪形骸。 听到这些,傅晴儿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毕竟在宫外带来的听八卦的习惯,傅晴儿并没有改掉。 “我们两个都在这里厮混,这么久了,你肚子里究竟什么时候才有动静?你若是再没有动静,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妻子,我娘会不高兴的。”一个狡黠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傅晴儿被这声音惊吓到了,心中一紧。 这个声音,一听便是个男子的,而不是一个太监。 后宫中居然还会有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居然敢这么胆大包天。 如果这个宫女是傅窈身边的就好了,傅晴儿有的是办法,用这个宫女毁了傅窈的名声。 心里这样想着,傅晴儿便拉住云芝的手,示意自己并不想走。 毕竟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云芝也想知道宫里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在宫中私会男丁。而且还是宫中的侍卫。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了,这个宫女无论是从哪出来的,恐怕都要名声扫地。 主仆二人达成了一致。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傅晴儿低下身子,浅浅地往前走。云芝则是,紧跟在后。 里面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开什么玩笑,我若是怀了孩子,定然是天下的太子。不过等我生下太子之后,再给你生个孩子,怎么样?” 这?太子? 傅晴儿脸色微变。 “是是是,你是皇后,你的孩子是太子,我知道,那就按你说的,到时候生下孩子之后,就与我远走高飞。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那个男人继续说道。 此刻无论是傅晴儿,还是云芝,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惊讶,准确来说是极为震惊。 “里头那个是皇后?”傅晴儿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想到,里面那个女子居然会是自己的族姐? 云芝也一脸不可相信地看着里头,她们两个都想往里看,但是却没有办法再靠近一点,这两人苟合的地方选得格外偏僻,但也同样不容易能进去。 听了半天之后,傅晴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太好了,被皇上宠幸的傅窈如今居然和宫中的侍卫偷情,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傅窈的皇后的位置就别想保了。 何况傅窈居然还想着,生下这个男人的孩子,当做太子,最后再想办法出宫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她和云芝看了一眼,突然说道:“或许是有人在抹黑皇后?不如我们二人去皇后的凤鸾宫问问?” 云芝也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此处离凤鸾宫不远,就连傅晴儿都觉得在里头偷情的正是傅窈!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宫就是皇后 等到傅晴儿和云芝走后,里头的二人井然开始各自褪去了衣裳。 敬妃痴情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 男人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不耐烦了,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本宫可是皇后,本宫就是皇后,本宫已经怀了太子了!”敬妃被捂住眼睛之后也没有反抗,反而是更加痴迷地说着,随即两人各自发出淡淡的喘息声。 傅晴儿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偷情的不是傅窈,而是敬妃。 现在敬妃认定自己只要生下孩子,就是皇后,于是便一直以皇后自居。 眼前这个图谋她身子的男人,为了能够多和敬妃好好缠绵,自然是什么话都顺着敬妃来说。 另一边,傅窈坐在凤鸾宫中,看着外头的月亮,一旁的秋千上,李殣正一边淡淡地荡秋千,一边看着傅窈。 眼看着天色渐暗,再过不了几炷香的时间,御膳房就会将今日的晚上送过来,只是傅窈却在想,今天该吃些什么好。 从上次赏赐过御膳房之后,每回送到凤鸾宫中的吃食都格外精致。每次都会给不同的糕点。 是近几日这些糕点都大同小异,傅窈连着吃了几日,都觉得有些腻歪,甚至觉得,看见那些糕点就有些牙疼,要是能够自己过去看看吃什么就好了。 “想,吃……吃糕,点!”傅窈忽然将手收了回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李殣,并且还有些嘴馋得吧唧一下嘴。 现在正是用晚上的时刻,御膳房还未将吃的送过来,但是如今傅窈已经饿得很了。 刚刚大脑里一直都在想吃糕点,现在傅窈满脑子都是糕点。 她并不想吃什么宫中的山珍海味,只是想吃一些糕点。 “那朕带你去御膳房,你在御膳房中自己挑,看看想吃什么。”李殣跳下秋千,走到傅窈身旁,轻轻抚摸了傅窈的头。 傅窈连忙点头。 没办法,她就是喜欢吃甜的。 很快李殣便拉着傅窈的手,两人从凤鸾宫中的后门离开。 后头的张嬷嬷和新柳,连忙跟着跑了上来。海不讳也跟在后面,傅窈和李殣跑得飞快,这三人也是拼命追赶。 凤鸾宫的后门,距离御膳房近一些,就是要从前门走,又要绕过一大圈的弯子。 很快两人便来到御膳房中,正在做饭的厨子还有几个小太监看见皇上来了,个个惶恐。 “奴才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为何现在过来,莫非是有些饿了,皇上只需稍等片刻,奴才们便将吃食送过去了。”打头的太监低着头,连忙说着。 他生怕自己说慢了一步,就被李殣迁怒。 李殣没有去看他,还是去看跪在最后几排的御厨们。 “今日可以做什么糕点?”李殣高声问道,立刻就有一个御厨抬起头站着走了过来。 那御厨颤颤巍巍地说着:“有绿豆糕,还有红枣糕,桂花蜜,甘茶饮……奶酪南瓜。” 连着报了十数种吃食,每报一个,李殣都要去看一眼傅窈的神色,等到最后,傅窈眼睛亮了起来。 奶酪南瓜呀,她早就想要多吃几口了,前段时日差点忘了,今日,不是这位御厨报菜名,傅窈恐怕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道美食。 傅窈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殣:“奶,奶酪……南,南瓜!” 李殣含笑点头:“但如此将今日的奶酪南瓜拿出来,全部送去凤鸾宫中。” 懂事的小太监们,赶忙跑进厨房中,将里头的奶酪南瓜全部都拿了出来,快速地朝凤鸾宫中的方向跑去。 “选完了这下可以回去了吧?”李殣转过头来继续看傅窈。 傅窈眼中亮晶晶地点头,回去的路上,两人手牵之后慢悠悠地走着。 等到了凤鸾宫中,今日的御膳已经送到了一桌的美味佳肴琳琅满目,摆在手边上的,就是傅窈今日点名想要吃的奶酪南瓜。 新柳一边给傅窈布菜,一边在桌上挑些傅窈喜欢的,放到傅窈的碗中。 这段晚上傅窈用得极为快活。 经过不懈地努力,现在桌上的全是自己喜欢的。 御膳房的人,果然懂自己喜欢吃什么,而且变着花样来讨好自己。 傅窈哪里不知道,只要自己在宫中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那些狗眼看人低喜欢捧高踩低的人,自然是要对自己高看一眼,不仅如此,还会对自己身边的宫女们也格外照顾。 上辈子傅窈并不知道这些,害得新柳和张嬷嬷跟在自己后头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傅窈重生归来,自然不会让他们再受当初的委屈。 等用完晚膳之后,门外清扫的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往常,这个宫女都是在外头伺候的,今日走进来,倒是让李殣抬起眼来看了一眼。 莫非这宫女也有不轨之心,想到这李殣杀心四起,傅窈身边,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心机深沉,预谋不轨之人。 宫女走了进来,跪倒在傅窈面前:“娘娘方才傅贵人来了一趟,说是要给娘娘请安,奴婢见傅贵人方才已经来过,如今又来得蹊跷,更何况娘娘方才同皇上一同去了御膳房不在宫中,因此奴婢便说娘娘已经就寝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李殣放松了警惕,扭头去看傅窈顺手将桌上的茶倒了一杯,递到傅窈面前。 “傅,晴……儿?”傅窈想到自己,那个还未见过几面的妹妹,脸上的不开心都快溢出来了。 刚才还在自己宫殿面前大呼小叫,还是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开始和她姐妹情深了?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太多的关系,如今傅窈甚至都不愿意见到傅晴儿。 甚至都想直接将人赶出宫去。 如今两个人关系这么一般,为何傅晴儿还刻意从养心殿中回来之后,来见自己? “怕是想过来质问朕,为何要杀了她的贴身丫鬟吧。”李殣冷哼了一声。 竟然想起那个妖娆的宫女,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刚才那一刀捅死了也太便宜她。 下回遇到这样的事,就应当将在宫女扔进军营之中,当军妓。 傅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总觉得这件事或许没这么简单。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晨昏定省 几乎是欣喜若狂地跑回自己的宫殿中,傅晴儿拉着云芝的手。 “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过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件事捅出去,对我们二人也有好处。日后你便是我身边的大宫女,等我封了妃子,你的身份和地位在这宫中也会水涨船高。”傅晴儿细细地分析着。 虽然是太后身边出来的人,但云芝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听到傅晴儿这么说,居然也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我们娘娘果然胆识过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还能这么快就想好对策,依奴婢看,皇后定然斗不过你。”云芝吹捧着傅晴儿。 傅晴儿笑了起来:“他不过是个傻子罢了,从小到大只有出生比我好一些,他爹也不过是个丞相,就能让她成了宫中的皇后。瞧着吧,等我将此事捅落出去,傅窈日后便再也比不过我了。” 说着,傅晴儿的眼中,难得闪过一丝聪明精干。 这刚一入宫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傅晴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之骄女。 傅晴儿原本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后,可随即一想却又觉得不行。 太后能让傅窈成为皇后,却让自己只能当一个小小的贵人,甚至连妃位都上不去,恐怕根本看不起自己。 与其如此倒不如换别的法子,她在宫中仰仗的便是皇上,若是得到皇上的宠爱,就算太后也没办法给自己使绊子。 本来想去,倒真让傅晴儿想出一个主意来。 宫中妃嫔不多,算上傅晴儿,满打满算也就五个人。 有新姐妹入宫,自然是要在太后面前相见一番的,更何况虽然傅窈免去了晨昏定省,但新入宫第一日,还是得去傅窈面前请安。 两件事情合在一起,便变成了去太后面前请安。 翌日一早,傅晴儿便换上一身嫩粉色的衣裳,再将自己脸上的粉擦得轻薄,看起来整个人都靓丽极了。 “云芝,你看本宫这番面容,多久能够让皇上倾心于我?”她看着镜中的美人无法自拔。 云芝在背后也睁眼说瞎话:“娘娘本就天姿靓丽,比起宫中其他妃嫔都要好看,皇上见了定然会倾心。” 这还差不多。 傅晴儿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心里得意洋洋地跟着云芝一起来到了慈宁宫中,但她到的时候,却发现里头已经坐了两个妃子。 可太后还未出来,恐怕等皇后到了,太后才会出来吧。 心里想着,傅晴儿便朝着其中一个位子走去。 “这位便是新来的妹妹吧?”王贵人率先开口,用刻薄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一番傅晴儿。 傅晴儿这才发现,王贵人身上的衣裳与自己身上的布料是一样的。 就连裁剪都是宫女做出来的,因此连样式都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王贵人头上戴着的珠钗首饰,看起来便名贵不已,而傅晴儿入宫之后没有得到过赏赐。 带来的首饰自然是在家中母亲给买的,虽然好看但不值不了几个钱。 更何况这种好看却不值钱的首饰,比起王贵人好看又值钱的首饰,自然是差得多了。 王贵人看了一眼傅晴儿:“妹妹怎么不向我们请安?” “你我二人之间位分是一样的,为何我要向你请安?”傅晴儿脾气可没有那么好,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高傲。 昨日,傅晴儿还刻意向云芝问了宫中几位娘娘的情况。 于是,傅晴儿便知道王贵人入宫之后,从未受到过李殣的恩宠。 这般没用的人,怎么掀得起水花? 她自诩自己比王贵人年轻,更能够博得盛宠,王贵人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却还是籍籍无名,还真是没用的东西。 所以在这里,傅晴儿一点都不害怕,王贵人会对自己怎么样。 “你!傅贵人,你不会进宫之后,一直都没有了解过宫中的礼仪吧?像你这样的恐怕要被送去,挨板子了。”王贵人自然也不是个好惹的。 当初知道傅窈能够靠风筝博得皇上的宠爱,王贵人都能想出同样的法子来勾引皇上,自然有几分胆量。 区区一个傅晴儿,王贵人还不带怕的。 “你!你是何等身份你家中长辈是做什么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样!”傅晴儿在家中娇生惯养,到了宫里,一时半会儿身份还没有转变过来,自然气急败坏。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一直作弊上官的安成月,担心将太后惹烦了,这才开口。 “行了,大家都是宫中的姐妹,日后要一同相处的,现在吵成这个样子,让太后老人家见到了,心里会怎么想?要吵架回去再吵。傅贵人,你如今新入宫中,还是先学些规矩吧。”安成月淡然地说着。 王贵人立刻向安成月投去感激的神色。 王贵人家中长辈官职并不高,王贵人能够进攻成了皇上的妃嫔,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刚才王贵人若是继续和傅晴儿吵下去,恐怕两个人会在一起争端。到了那个时候,傅晴儿一定会落下风。 现在看来,安成月并不像之前自己想的那样,目中无人了。 傅晴儿冷哼了一声,心里想着等我成了皇上的宠妃,看你们几个还敢对我怎么样? 正在说话间,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傅窈拉开帘子走了进来,端庄的模样让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傻子。 今日傅窈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裳,赫然炫耀着自己是皇后。 她头上的凤冠更是光彩夺目,看得傅晴儿眼睛都要红了。 “见过皇后娘娘。”安成月和王贵人立刻向傅窈请安。 傅晴儿冷哼了一声,一个傻子而已,值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请安吗? 不过说来也对,傅窈是皇后,如果抛开皇后这个身份,恐怕这个女人扔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要。 想着想着,太后也从里头走了出来,几个妃子一同向太后请安。 “敬妃如今精神不济,还在宫中闭门思过,刻意派身边的宫女过来同哀家说过,往后便免了敬妃的请安。”太后坐在席上淡然地说着。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傅晴儿有些坐立难安,他现在兴奋极了。 此刻正用痴狂的神色,看着斜对面的傅窈。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发胖 她觉得,傅晴儿看着自己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傅窈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头回去看傅晴儿。 不过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傅晴儿又将眼神移开不过眼底下的那股兴奋的颜色,让傅窈捕捉到。 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吗? 傅窈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说话间,傅晴儿突然站起来,用担忧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傅窈,随即跪在太后的身边。 “太后娘娘,我看皇后姐姐今日似乎身子骨不适,要不先让她回去吧?”说着,傅晴儿还用关切的神色看了一眼傅窈。 傅窈简直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傅晴儿,说道:“我,没,有……不……不舒,服。” 可傅晴儿似乎听不进去人话,此刻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讳疾避医了,你小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及时的治疗,这才变成傻子的。” 傅窈心中闪过一丝冷意,与此同时安成月的手也紧了几分。 傅晴儿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没安好心,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戳傅窈的心。 如果真的姐妹情深,傅晴儿也不至于当着傅窈的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太后有点搞不清楚,傅晴儿闹这一出是干什么,此刻也不解地看着她。 太后说道:“那既然如此,便宣太医过来好好查查。” 刘嬷嬷一听太后这么说,立刻殷勤地跑出去请太医了。 而傅晴儿坐下之后没有安分守己,而是不依不饶,看着傅窈的肚子。 突然,傅晴儿惊呼一声:“皇后娘娘今日怎么看着比往日肚子大了些?莫非是背着我们姐妹偷偷怀了皇上的龙胎?姐姐你往日身材可是极为苗条的,这腰为何突然出了这么多?” 腰? 傅窈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敢说话。 她知道这肚子里头装的是什么。 昨日的奶酪南瓜,前几日的绿豆糕红枣粥。 还有时不时上桌的烤鸭,烧鹅炖鸡。 自从自己的脑子恢复之后,傅窈越觉得自己吃的是越发多了起来。 所以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怀上身孕了呢。 所以听到傅晴儿这么说,傅窈也有点心虚。 可是傅窈越是心虚,傅晴儿越是大胆,觉得自己发现了傅窈的秘密。 “皇后怀胎了?”太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每回李殣去傅窈的凤鸾宫中,太后必然会让人送去一碗避子汤,一方面是不让傅窈怀上龙胎,另一方面同样也用这个手段鞭笞李殣。 她想让谁有龙胎谁就有龙胎,她如果是不想让谁怀上孩子,那人就别想怀上! 这个后宫她还是有权力掌控着的。 可如果傅窈当着自己的面怀孕,这不就是在所有人面前狠狠打自己脸吗?然后这个宫中,恐怕愿意听自己话的人会越发少了起来。 感觉到太后的冷意,傅晴儿更加殷勤了:“是啊,姐姐你入宫这么长的时间都未曾怀胎,太后肯定着急了。就算这次没有怀上孩子,那也找个太医来看看,是不是你身体不好啊。” 这般模样,不由得让傅窈也开始怀疑,傅晴儿究竟要干什么。 她并不打算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后宫中怀上孩子,毕竟所有,阻碍自己的人,还没有离开。 尤其是太后还在后宫中耀武扬威,傅窈这个时候怀上孩子,恐怕就是会让这个孩子再次流失。 所以傅窈断定自己绝对不会有孩子,可是为什么傅晴儿要这么说? 太后沉着一张脸:“皇后和皇上还年轻,以后自然还是会有孩子的。傅贵人你刚入宫,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那怎么行! 她好不容易想出法子,能够让傅窈倒台。 “不行啊,皇后娘娘,这可是大事,怎么可以耽搁呢?若是姐姐的腹中真的怀了龙胎,那便是关乎皇上子嗣了!”傅晴儿不依不饶地说着。 说了半天太后实在烦躁不已,他坚信自己的避子汤绝对不会出问题。可是傅晴儿这般胡闹,恐怕不给他一个交代,今日这件事无法过去。 想到这里太后摆了摆手:“外边听你的,给在场的每位妃子都把把脉。都这么久的时间了,怎么一个孩子都未曾诞下过?” 太医很快便拿着小箱子,来到慈宁宫中,来了之后便跪在地上。 傅晴儿见到太医兴奋得不得已:“而且给皇后娘娘看看究竟有什么毛病。皇后娘娘,你可千万不要惠及第一呀,若是你的身子骨出了什么事,皇上不高兴我们也不会高兴的。” 傅窈莫名其妙地盯着傅晴儿看。 这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还关心起我的身体来了? 傅窈自己知道只是吃胖了,因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大大方方地将手伸出去,让太医隔着丝帕替自己诊断。 太医皱着眉,打探着傅窈的脉象,并且还时不时皱起眉头。 “怎么了,莫非皇后娘娘的身子骨不行了?怎么会呢?若是怀了龙胎,你应当是高兴才对呀。”傅晴儿瞧这太医的神色不对,连忙出声提醒。 太后也死死地盯着太医,想看看太医究竟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太医收回放在傅窈手腕上的丝帕,随即跪在太后的面前。 “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逐渐入夏吃的吃食带的暑气有些多,因此娘娘有几分昏昏欲睡,并且身材有几分发胖,这都是正常的,娘娘只需吃些清凉的食物便可以补回来。”太医轻轻地说着。 我就说我身子骨好好的,莫名其妙地找什么太医过来看。 这下好了,连吃的都不一定能吃上自己喜欢的,想到这傅窈有几分垂头丧气。 “不可能啊,你是不是医术不精,没有摸出来她已经怀孕了?”傅晴儿怎么也不接受这个理由。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太医,一不小心就将自己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太医被傅晴儿的这句话给惹怒了:“这位娘娘,臣的医术若是不精,还请娘娘说出来,到底是哪里不精,你若是觉得皇后怀了身孕大可以喊其他太医过来看看,臣到底有没有诊断错!”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梦到了凤凰 傅晴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怎么也不相信,这位太医诊断出来的结果是真的,她立刻跪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娘娘,这个太医,或许是被皇后娘娘收买了,皇后娘娘腰身比之前粗了不少,怎么可能会没有生育。依臣妾看,不如多喊几个太医来。”傅晴儿坚持地说着。 说话时她狠狠地瞪着傅窈。 莫非是昨日偷听时被傅窈发现了,傅窈这才连夜买通太医? “好了你胡闹什么?这太医可是宫中妇科圣手。你若是不相信他宫中你还相信谁,莫非你在宫里还有自己的太医?”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质问。 太医更是生气:“老夫好歹也是太医院中妇科圣手,为何你这个女子如此信口雌黄?老夫一眼便看出,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样,你觉得老夫说得有错吗?” 傅晴儿顿时涨红了脸,怎么也没想到太医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 可是傅晴儿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昨天那个女子亲口说的,她怀了孩子,生下来的一定是太子。并且那个男人还称她为皇后。 满宫上下,除了傅窈是皇后之外,还能有谁? 那些小宫女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说自己是皇后啊,所以这件事里头一定是有蹊跷的,只是傅晴儿怎么也想不明白。 “行了,你先下去吧,哀家知道你的医术,此事是傅贵人做得不对,刘嬷嬷,将太医送回去。”太后淡淡地说着。 傅晴儿一上来便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算是不知道的人,也猜到傅晴儿这是借题发作。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傅晴儿所想的那样,所以一时才愣了神。 接下来便是皇家的家事了,这种事情太后不想让太医这种外人来掺和,所以先让刘嬷嬷将太医送走。 看着傅晴儿在那说了半天,安成月倒是看出一些门道来。 莫非傅晴儿以为傅窈怀孕了,因此今日才在这里故意点破,可问题是傅窈怀孕了,这可是一件好事啊。 反倒是傅晴儿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这让安成月开始怀疑起来。 安成月眯了眯眼睛:“臣妾倒是挺相信这位太医的,不过我看晴儿妹妹好像不太相信啊。或者你也是医科圣手?一眼便看出皇后娘娘怀胎了?” 此话说出来就是为了炸一炸傅晴儿。 傅晴儿心里不断地开始想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切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不过现在表面上自然也不能露出来。 她稳定了一下心思说道:“臣妾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有一只凤凰落在了宫中,凤凰可不就是皇后吗?更何况皇后的宫殿叫凤鸾宫。所以臣妾才以为皇后怀有了身孕。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这番胡说八道,倒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一方面说自己出于好心,另一方面又洗脱了对自己今天一惊一乍的怀疑。 可是安成月怎么看都觉得不对。 安成月眯着眼睛,看了看傅晴儿慌张的神色,随后去看太后:“太后娘娘,看来这贵人还真当是贵人啊,这才刚一入宫,就梦到凤凰托梦。像我们这些小人物,在宫中待了这么久,还没梦到凤凰呢。” 这话说得,顿时让傅晴儿也有几分高兴。 傅晴儿笑眯眯地说道:“我小的时候家里人就说我有福,恐怕这凤凰见到我是有福之人,这才来给我托梦的吧!” 这般得意洋洋的模样,让安成月都忍不住想要捂住脸,话刚说完傅晴儿才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宫中最雍容富贵的便是太后和皇后,太后和皇后,两人都没有梦到凤凰,凭什么她一个刚进宫的小小贵人就能梦见凤凰? 如果父亲要是在宫中受尽了皇上的宠爱这件事,恐怕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可如今他只是个连皇上的宠爱都得不到,甚至才刚入宫的小贵人。 太后总算听出来一些门道来,她手中捏着佛珠,闭上眼睛念了几句佛语。 “哀家身子不舒服,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吧,富贵人在哀家面前口出狂言,罚你禁闭一个月,没收一个月的月钱。”太后说着便站起身来,由刘嬷嬷搀扶着离开。 傅晴儿一听就慌了,自己才刚入宫就被罚禁闭,一个月出来之后,指不定皇上早就把她忘到哪个犄角旮旯中了。 还不如趁着刚进宫的功夫好好勾引皇上,说不定日后能够博得盛宠呢,可是现在不仅仅连勾引皇上都勾引不了,恐怕连宫门都出不去。 “散了吧。”无月淡淡地说着,拉开帘子也跟着太后一同往里走。 傅窈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然后每次都是这样,想着自己出丑时便留着,一看这出好戏唱不下去了,就赶紧离开天底下,居然还有免费的戏看? 不过傅窈也没打算找傅晴儿要回自己得公道,这样的人早些远离了,也能省心一些。 傅窈朝外走,身为小跟班的安成月连忙跟上。 王贵人左看右看,总不能自己跟着太后进去吧,于是咬咬牙也跟在了傅窈的身后。 至于最后剩下来的一个嫔妃,傅晴儿赶紧跟着无月一同往里走。 走快了几步,直接跪倒在太后的面前。 傅晴儿一边哭一边说道:“太后娘娘,此事你得好好帮我呀,是您将我送进宫来的。若是我被罚禁闭,肯定见不着皇上了,太后你可不能帮外人啊。” 然后在椅子上坐下,闭着眼睛不去看傅晴儿。 傅晴儿知道太后想要说什么,连忙走上前去,跪在太后面前,给太后捏脚按腿。 “太后娘娘,今日确实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些,只是在皇后娘娘的只言片语中,猜出来她怀了身孕,想瞒着人,这才想法子让她露馅,没想到竟让皇后抢先一步。”傅晴儿连忙替自己解释的。 太后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也没有说话。 傅晴儿便继续说道:“娘娘,您就帮我这一回吧,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想办法报答你的!” 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你教你为何要查皇后怀孕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瘦身秘籍 带着安成月回到凤鸾宫中,王贵人也眼巴巴地走了进来。 傅窈也没有直接撵人,而是让新柳给二人端茶倒水,还放上一些时令水果。 “皇后娘娘,今日傅贵人做的事实在太过分了些,要不要派些人过去教导傅贵人宫规?”王贵人一边吃着好吃的,一边给傅窈出谋划策。 傅窈并没有想报复傅晴儿,现在正对着桌上满桌的美味,有些郁郁寡欢。 太医都说自己要减肥了,再这样下去日后是不是要吃成胖子? 不过是腰身粗了一点点而已,这都被人看出来,还以为自己怀孕了?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真的胖吗? 傅窈想了想摸摸自己的肚子。 不就是粗了一点点吗?这也叫胖? 傅窈气鼓鼓的模样,让在一旁的安成月看在了眼里。 安成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傅窈:“娘娘怎么了?莫非是刚才,太医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傅窈郁闷地点了点头:“吃,太……太多……” 可怜的小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本来在一旁开开心心,吃着自己宫中没有的水果的王贵人,也被傅窈的情绪感染到,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水果。 王贵人想了想说道:“娘娘,我这里有几个瘦身的法子,要不要给娘娘看看?” 瘦身! 傅窈立刻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要……要!” 这番坚定的神色,让王贵人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问边上的新柳要纸和笔,随后在纸张上写下了自己的法子。 安成月也没见过这种东西,看到王贵人写完一把抽了过来,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脸色古怪。 “这都是什么法子呀?你确定这是瘦身的,不是吃死人的?”安成月疑惑地说着。 王贵人连连点头:“安贵人,你可别小看这个方子,我娘家有不少人就是靠这个方子瘦下来的,而且还拉拢到夫君的心呢,这可是独门秘方不外传的。” 安成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方子给傅窈看。 傅窈看了一眼方子上写的东西,瞪圆了眼睛。 一顿餐只能吃一根黄瓜,外加一个鸡蛋?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傅窈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方子,随即用呆滞的语气询问道:“餐……餐前,还是……后?” 她还以为,这或许只是一顿餐之后食用的。 却没想到王贵人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娘娘,这当然是一餐的份额啊。若是餐后餐前吃,岂不是成了加餐吗?这还怎么瘦得下去?” 感情这是饿瘦啊! 傅窈陷入了沉思,低头一看自己盈盈可握的细腰,现在确实比之前粗了一指,痛定思痛,闭上眼睛咬咬牙。 “好!” 傅窈下定决心要瘦身,于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面对满桌的佳肴,直接闭着眼睛,拿起边上的黄瓜凉菜,还有煮好的鸡蛋羹。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往日不是最喜欢吃这些吗?为何突然想吃这么一点了?”新柳目瞪口呆地看着傅窈手中的黄瓜。 这是皇后娘娘这几日想出来的餐前点心吗? 傅窈摇了摇头,几乎是闭着眼睛将黄瓜凉菜,还有鸡蛋羹吃完之后便挥了挥手。 新柳顿时急了:“娘娘,你怎么突然没有胃口了呀,您看这桌上,这都是这几日你喜欢吃的。若是不喜欢奴婢再去御膳房,给你端几个别的回来。” 可无论新柳怎么说,傅窈还是坚定地不吃。 不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就凭借两个菜,怎么能喂饱往日能大吃一顿的傅窈? 下午傅窈还要在练刀呢,这么耗费体力的事情,不吃饱怎么行?要是到时候饿晕了,又要遭罪。 情急之下,新柳只能赶去皇上面前,将傅窈不吃饭的事情告诉了皇上。 李殣冷着脸,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今日又发生什么事?” “今日娘娘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问安。回来之后又与安贵人,王贵人在后院赏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便突然开始说不愿意吃了。”新柳也觉得匪夷所思。 随后,新柳又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今日在太后娘娘面前,新来的傅贵人说皇后娘娘身材变样,长胖了,怀疑娘娘怀了身孕,就连太医来了,还怀疑太医医术不精。” 怀孕? 李殣思索着新柳所说的事。 傅窈看着身材并未变样,在李殣眼里一点也没有变胖,所以才刚入宫的傅贵人,是怎么看出来傅窈身材怎么样的? “朕与你一同去看看。”李殣起身,为了确保安全,还刻意带上了一位自己信得过的太医。 等到了凤鸾宫中,李殣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石桌边上用手撑着下巴发呆的傅窈。 傅窈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睛没有任何焦距,此时双目无神,两眼放空。 好饿就吃了那么点东西,能不饿吗?此时傅窈都觉得自己眼睛快要冒金星了。 中午就吃了那么点,实在太难受了,傅窈不由得想起方才午膳中的几样好吃的。 尤其是那道烧鸭看着格外诱人,烧鸭的蜜汁都在那里泛着诱人的光芒。 想着想着,傅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饿了。 “想什么呢?”李殣的出现,吓得傅窈一激灵。 傅窈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李殣,眼睛里泛着些许泪光。 “怎么今日不吃饭?新柳都跑过来向朕告状了。”李殣好笑地问道,在傅窈边上坐了下来。 傅窈委屈地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要……瘦,瘦身。” 果然和自己猜得一样,傅窈是因为傅晴儿从中挑拨,这才想要少吃东西瘦身的。 “你一下子就吃这么点,往日里你吃的糕点就不止这些。你是想将自己饿死?”李殣神色有几分调侃。 傅窈气鼓鼓地胀起了腮帮子:“没,没有……” 不过这话说出来,傅窈自己都心虚,吃饭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胃,都比不上曾经养过的猫。 就吃那么点怎么够啊,傅窈现在特别好奇,王贵人当初是怎么用这个方子瘦下来的? 真的就靠整天不吃吗?那岂不是活生生被饿瘦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吃特吃 越是这样想,傅窈越是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悲哀。 已经胖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要瘦多少,才能重新吃回原来的份额。 才吃了一顿餐就已经让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哦,虽然王贵人说只要后面吃习惯了就会适应,但是傅窈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可能习惯的。 苦恼的傅窈,让李殣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走过去,一把将傅窈拦腰抱起。 本来就饿得晕乎乎的傅窈陡然被横抱起来,直接失去了重心,下意识将手搭在李殣的脖子子上。 “你这也不胖啊,朕不还是随意,将你抱起来了?”李殣一边说,还轻轻上下掂量了一下。 傅窈觉得自己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抱住李殣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所以其实我一点都不胖? 李殣的身板并不是特别壮硕,但傅窈却知道李殣看着瘦弱,实际上衣裳底下的肌肉满满。 让自己抱起来轻而易举,傅窈也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胖,只是刚才被傅晴儿那么说,傅窈一时半会儿被气氛冲昏了脑子。 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傻,就因为傅晴儿的一两句话而觉得自己身材走样。 刚才傅窈在铜镜前也左右看了一下自己,实际上身上也并没有长多少肉。 “是傅晴儿在你面前说的?”看着傅窈恢复自信的样子,李殣心里有些满意地点头。 如果李殣对傅晴儿的印象又差了几分,虽然本就没有几分好印象,但如今看来太后又招了一个祸害入宫。 明面上因为一两句话,李殣不可能对傅晴儿做什么,但是这个种子已经种下,迟早有一天李殣会让傅晴儿后悔说话的。 傅窈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吃了一顿饭就饿成这副德性,以后傅窈是根本不想再多吃两口所谓的减肥餐。 想到这个傅窈后悔极了,现在摸着肚子好饿啊,能不能现在再吃一顿? 傅窈正这样想着,就看见新柳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 然后新柳在傅窈面前支出来一张木桌,后头的小太监们,将手中的盘子一一放到木桌上。 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出现在傅窈面前,傅窈本就饥饿的眼睛,一下子像狼一样亮了起来。 “吃吧,就知道你馋得很,方才特意让新柳跑去御膳房,将今日的午膳重新热了一遍送过来了。”李殣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烧鸭放到傅窈的碗中。 傅窈眼睛一下就更亮了! 这可是傅窈这几日最喜欢吃的一道佳肴了,一看到烧鸭就像是猫看见老鼠一样。 新柳有些抱歉地说着:“本来是想让御膳房重新做一份,但是现在在做恐怕耗时太久,我便让她们将中午送过去的加热了一下。” 傅窈当然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加热过的美味还是好吃得很,更何况是在饿极了的情况下。 总算是不用再忍受饿肚子的痛苦了! 傅窈开开心心地吃完了一顿午膳,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 这下好了,终于吃饱了,到时候见到傅晴儿,如果傅晴儿再说自己胖,让她尝尝自己拳头的滋味! 想到这个,傅窈的脸上露出一抹凶悍的神色。 李殣看傅窈乖乖地吃下了晚饭,午饭心里也极为满意,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又匆忙赶回养心殿中批阅奏折。 而此时此刻距离凤鸾宫不远处的一个宫殿中,傅晴儿正气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傅窈你居然敢耍我,我俩好歹也是一同出来的姐妹,你居然设下局来耍我!”傅晴儿现在气得半死。 今日之事,不仅仅没有陷害到傅窈,反而害得自己被太后训斥了一顿,甚至被太后要求在屋中闭门思过七日。 云芝也有几分谨慎:“可为何皇后娘娘会知道,昨日我二人会在那里?” 听到这个关键点的傅晴儿停下自己的动作,冥思苦想。 “对啊,按理说傅窈不应该知道你我二人会在那里,毕竟回来的路上我们还特意绕开了凤鸾宫。”想到这里,傅晴儿皱紧了眉头。 可是宫中到底还有谁敢这么大胆,能够自称自己是皇后的? 想来想去,傅晴儿还是绕回到自己原本的想法。 傅晴儿紧了眉头:“既然如此,恐怕就是傅窈故意设下一个局,让我自己掉进圈套里。她莫非是在装傻?” 实际上云芝倒是觉得,恐怕是有疯了的宫女,伪装成皇后和太监苟合。 毕竟在这宫之中也有不少宫女,疯疯癫癫的,时不时地,太上皇的妃子有的,还说自己是下凡的仙女。 那些人云知见得多了,有些时候云芝都会想,自己会不会有一日成为那样疯子一样的宫女。 如今想来,恐怕并不是傅晴儿所想的那样。 或许真的只是那个疯了的宫女,和见色起意的侍卫。 “算了,娘娘,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将它忘了吧。现在太后只让您在宫中抄书禁足,过不了几日就能够出来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云芝用过来人的身份和傅晴儿说道。 傅晴儿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一脸傲慢:“我自愿入宫自然是想要出人头地的,一个小小的贵人可满足不了我,我一定会有一日将傅窈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只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大逆不道,傅晴儿还刻意四周环绕了一圈。 确保没有其他人之后才继续说道:“同样是傅家子女,为何她做得皇后,我便做不得?” 说话属实是大逆不道。 云芝听了都浑身颤抖了一下,险些晕过去。 自家贵人,这到底说的是什么话,这话若是传扬出去了,恐怕九个脑袋都不够傅晴儿砍的。 只是这些话云芝也不敢在傅晴儿面前说,一看傅晴儿就是一个趾高气扬,并且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子。 若是真的说了,恐怕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想着想着,突然傅晴儿便说道:“对了,不如这样,我们在空中传播一些消息,只需要传出去,即便皇后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只要皇上相信了,就行了。” 傅晴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以牙还牙 “这,这不好吧?”云芝脸上立刻闪过了一丝诧异。 “怎么不好?我年轻当初就说我爹迎进门的一个侧室,曾经当过青楼之中的歌姬,从此往后,内部各侧室就不敢在我娘面前抬头了。”说到这个,傅晴儿满脸的骄傲。 傅晴儿冷笑着:“谣言这种事情只要传出去了,就会在别人心中埋下一粒种子。毕竟不少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宫里还有那么多人呢,总有人想听听皇后娘娘做了什么。再说了,这种风流轶事,咱们自然是要替皇后好好宣扬出去的。” 这么刺激的事情,自然是由傅晴儿亲自来编排。 在她心中,是傅窈故意让她误认为,傅窈和宫中的侍卫有一腿,傅晴儿便想着,一定要让傅窈和不存在的侍卫,纠缠到一起。 而傅晴儿并不知道这一切,全被趴在瓦砖上的安成月看了个明白。 安成月本来就觉得,傅晴儿今日在太后面前说的话,实在有蹊跷,所以这才在傅窈那回来之后就爬上了傅晴儿宫殿的瓦砖上。 听到傅晴儿所说的话,安成月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没想到这女子比自己想得还要龌龊不堪。 同样身为女子,傅晴儿明知道一个女子被人肆意诬陷之后会发生什么,可傅晴儿还是想要通过这般龌龊的手段,让傅窈被皇上厌弃。 听完了所有谋划之后,安成月悄然地离开,直奔李殣所在的养心殿。 “怎么了?” 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动静,李殣便知道是不走寻常路的,安成月出现了。 安成月从一处隐秘的地方出现之后,便一脸嫌弃地看着李殣。 “你这后宫之中什么牛鬼蛇神都出现了,你知不知道傅晴儿方才在说什么?”安成月想起方才傅晴儿所说的话,便觉得浑身上下恶心透了。 李殣正在想有关傅窈和傅晴儿之间的事,听到安成月这么说,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奏折。 李殣看着安成月:“说了什么?” “傅晴儿说,既然你这般宠幸嫂子,如果嫂子的名声被毁了之后,你还会如此宠幸吗?还说得想办法传出谣言,让嫂子名声扫地,到了那个时候你肯定不会再喜欢她的。”安成月的语气满满的都是厌恶。 一想到同样身为女子的傅晴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成月就恨不得直接将傅晴儿的舌头给挖了。 砰的一声,李殣用力地砸在眼前的书桌上,上好木材制作好的桌子,顿时从中间碎成了两半。 桌上的奏折散落一地,安成月也被李殣的动作吓了一跳。 “此人不能再留了。”李殣冷冷地说着。 想起方才傅窈想吃东西又不敢吃,一脸哀怨的模样,李殣就恨不得将傅晴儿碎尸万段。 傅窈可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即便是吃再多,李殣也不会嫌弃,更何况,吃那么一点东西,算多吗? 他可是天下的皇上,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养活,怎么可能养不活一个小小的女子? 就是他嫌傅窈不够细小苗条,那他才是罪该万死。 这样对傅窈的爱一点都不纯粹! 安成月也赞同地点点头:“我听闻他们家中母亲就是这么教导他的,恐怕便是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傅家……”李殣不由得想到傅窈的父亲,傅丞相。 同样是姓傅,傅丞相却格外勤勤恳恳,在家里也只有傅窈母亲这么一个女子。 傅丞相后院干干净净,毕竟位极人臣,为了巴结傅丞相,时不时有人往傅丞相身边塞女子,傅丞相都直接推开拒绝。 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儿绝不会差。 人正家风才正。 而傅晴儿的父亲却截然相反,不仅仅有一个妻子,身边还有好几房侧室。 甚至还有不少陪房丫鬟没有任何名分。 竟如此每回休沐的时候,还同其他官员一同逛青楼,在青楼中大放厥词,有些时候还和其他官员争同一个女子。 这般狼狈不堪的人,家中如果出现一个勤勤恳恳,身子正的女儿,简直是痴人说梦。 安成月也冷笑起来:“刚才傅晴儿还说了,这些招数都是她娘教给他的,而且还是身体力行,他娘在外头散播妾室的谣言让人家抬不起头来,从此往后可不就争宠了吗。” “傅晴儿既然有胆量,这些后院中肮脏龌龊的手段带进宫里,那这些反噬到她的身上,倒是看她承不承受的住吧。”李殣冷笑了一声。 三言两语的功夫,李殣的心中立刻有了对策。 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像这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是李殣做得多了,如今傅晴儿将念头打在傅窈的头上,就应该想想这么做的后果。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被禁足的傅晴儿在宫中出不来,而她的宫女自然也被关在里面。 三个妃子之间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王贵人如今非常满意自己得到的玲珑珠宝,即便是得不到宠爱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守着这些珠宝就足够了。 安成月倒是时不时跑去傅窈的凤鸾宫,教傅窈一些刀法,傅窈练习得越发熟练,安成月心里也稳切多了。 好不容易等到傅晴儿被解禁,傅晴儿都快在里头呆疯了。 毕竟是新入宫的妃子,傅晴儿想要在房中看看书,都没有东西,只能够闲得在屋子里和云芝谈天说地,不过这倒是让这对主仆之间的关系融洽了不少。 如今终于解禁了,傅晴儿便开始谋划自己之前想的事。 “你好如果是咱们将这些话说出去,被人知道是咱们说的,日后皇后怪罪到咱们头上可怎么办?”云芝有些迷迷糊糊的。 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这可是云芝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如果真的东窗事发,傅晴儿好歹是妃子,父亲儿的父亲也是在朝中当官,虽然职位不高,但也能保住傅晴儿。 她这个小小的宫女,一没有能力,二没有家族,东窗事发后肯定活不下来。 想到这里,云芝本来还兴致勃勃的,顿时有几分萎缩。 “怕什么做得隐蔽一些,不会有人发现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谣言四起 犹豫了许久,云芝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要做得隐秘一些,不会有人知道这种事情是她们传出来的。 宫中的流言蜚语那么多,如果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要查清楚的话,恐怕宫里所有的宫女早就都被抓走了,还轮得到现在? “云芝,我知道你是害怕担心你放心吧,往常你受到的那么多委屈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你便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等我飞黄腾达了,我肯定也会带上你的。”傅晴儿循循善诱地给云芝画饼。 灵芝还是有几分害怕,虽然点了头,脸上的愁容未消。 傅晴儿笑了起来:“这不就简单吗,到时候,咱们说得模糊一些,把咱们自己也扯进去,最后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皇后做的,就算真的追究起来,我们也是受害者,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洗脑确实有用,灵芝总算是放心地点头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瓦砾上趴着的安成月也点了点头看了,回去之后要和师兄好好商量一下,将原来的计划改一改。 这可是傅晴儿自己踩进陷阱里的,和他们两个可没有关系! 一条又一条流言蜚语,就这样像插了翅膀一样,在宫中快速地传播了起来。 几乎路过每一个巷口,都能听见有偷懒的宫女,或者太监在里面说着闲话。 若是驻足听闻这几个人,就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四下散开。 新柳从内务府中,去拿夏日傅窈应当穿的衣裳,回来的路上,一路走过来,越发疑惑。 好不容易走到凤鸾宫,心里又实在憋不住将东西交给傅窈后,便跑去问张嬷嬷。 “张嬷嬷,这几日为何宫里的人看咱们的神色不对啊?”新柳细细地问道。 都是小宫里走出来的人,新柳自然知道这些下人们私底下的把戏。 若是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你走过去立刻便散开,并且还解释什么都没发生的,那这件事一定和你有关。 可新柳也知道,自己这几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那几个人的神色不仅仅针对的是她,而是针对凤鸾宫里的所有人。 张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一听新柳所说的便若有所思。 “要不你去问问?”张嬷嬷轻声说道。 新柳虽说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张嬷嬷去问,恐怕他们都以为这是皇后的意思,如果自己去问,应该能问出些不一样的。 于是新柳便离开凤鸾宫中,找到了自己曾经的一个姐妹,将人拉到一旁询问道:“铃兰,这其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问了好多人都不告诉我,我们两个还是好姐妹吧,你到底说不说。” 被拉住的铃兰,四下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新柳,你不来找我,我还要过去找你呢。这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你个大忙人,我都没找到你。” 两个小宫女之间的关系很好,铃兰也只是抱怨了一句,便随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几日宫中谣言四起,说是凤鸾宫附近听到有女子和宫中的侍卫缠绵,时不时还在宫墙底下发出靡靡之音,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据传出来的人说,那女子应当是凤鸾宫中的人,那块宫墙离凤鸾宫最近了。”铃兰压着声音轻声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新柳握紧了拳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怎么可能凤鸾宫中,没有一个人会做出这种事来!你是谁这么轻狂,居然传出这么可恶的谣言了!”新柳咬着牙。 铃兰也是点头:“我还特意说过了,那边上不仅仅有凤鸾宫,还有一个新住进去一位妃子的微蕊宫。可偏偏这些人传谣言的时候,只说了凤凰宫,没有说微蕊宫。” 微蕊宫,正是傅晴儿所在的宫殿。 那是除了凤鸾宫以外,离养心殿最近的地方。 新柳点了点头:“铃兰,谢谢你把这些告诉我。” “我们都是姐妹,你说这些干什么。若是凤鸾宫中被牵连,你肯定也会出事的。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心,并且对你好的主子,我当然不想看到你的主子出世了。”铃兰像姐姐一样,摸了摸新柳的头。 两人又互相说了几句话,之后新柳便匆忙回到凤鸾宫中,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了张嬷嬷。 “张嬷嬷,你觉得这些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新柳满脸的气愤。 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谁在背后造谣,居然敢说出这种不清不白的事情? 甚至还有人变本加厉,非说自己亲耳听到,亲眼看见,有一对狗男女在宫墙底下苟合。 甚至有的还说自己和那宫女认识。 说得有鼻子有眼地凑过去问,铃兰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张嬷嬷摇了摇头:“此事不宜一直放着,你去将这件事告诉皇上,看看皇上会怎么定夺。” “可这是有损娘娘的清白,若是皇上下手,别人还以为这件事关乎皇后,到时候传出去更对咱们不利了。”新柳觉得张嬷嬷的法子行不通。 张嬷嬷说道:“不管有没有用都得试一试。要不你先将这件事告诉海公公,让海公公看怎么定夺?” 毕竟海公公是太监总管,也是李殣的贴身太监,在李殣身边待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李殣的心思。 有海公公在,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新柳也点了点头:“那我便将此事告知海公公,看看该如何处理。” 与此同时,正在开心练刀的傅窈并不知道,外头流言满天飞,乱成什么样了。 好不容易练完一套刀法,傅窈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接过安成月递给自己的热茶。 “不错,这几日你越发进步了,想必再用不了几年,你的刀法就能和我媲美了。”安成月笑眯眯地给傅窈吹着彩虹屁。 傅窈一口气将热茶喝完,觉得自己身上的毛孔都舒展开了,这种感觉,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快意。 “多,多学……点!”傅窈缠着安成月,让安成月教自己新的刀法。 这么一个勤劳爱学的好徒弟,安成月当然不会拒绝。 “好,那我再教你一套!” 第一百四十七章 查清谣言 宫里流言说得越发没边了。 有的人说是凤鸾宫中的宫女,耐不住寂寞与侍卫苟和。 也有人说,这是凤鸾宫中上行下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一时之间,许多人看傅窈的神色都不对了。 此时正开心地从安成月那边回来的傅窈,诧异地看着过往的几个宫女太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为何这几人看着自己的神色越发不对,尤其是那种看一眼便立刻撇过头去的模样,一看就让傅窈觉得这些人心怀不轨。 “怎……怎么?”傅窈有点奇怪地问道。 边上知道一切的新柳拉了拉傅窈,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去吧,这些奴才忙着干活,估计没有注意到娘娘。” 可傅窈还是觉得奇怪。 往日里这些奴才们绝不是这样的,这种感觉让傅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尤其是那充满窥探的神色。 总觉得这些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带着疑问傅窈回到凤鸾宫中,就看见门外有个小宫女正在啜泣着。 “凭什么要这么说我们!那些流言蜚语就没句实话!如今只是去内务府取个东西,就要受他们的神色!还有人居然说,说要我……”小宫女对着另一个宫女啜泣着。 后面的话小宫女根本说不出来,只能啜泣着。 听着并不是好事。 傅窈皱眉走上前来:“要……要你?” “要我与他对食,还说我们凤鸾宫中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小宫女说着说着眼泪流得更多,随即反应过来,刚刚询问自己的居然是皇后娘娘! 她连忙跪下身子:“奴婢见过皇后娘娘,方才那些都是不作数的,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让傅窈怎么不往心里去? 自己宫中的人被人欺负了,难道还要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吗? 傅窈一把扶起小宫女:“走,去……去要个……公,公道!” 小宫女连忙摇头:“娘娘,你可千万不能去与他们争辩,你若是与他们争辩了,到时候他们只会觉得咱们凤鸾宫是心虚!” 不争辩怎么行,往后流言蜚语越发多了,指不定安了,什么罪名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傅窈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愤怒,不过她情绪控制得很好,立刻将自己眼中的愤怒压下。 傅窈转头去看张嬷嬷:“喊,各宫……主,主位!” 张嬷嬷惊讶于傅窈想得这么快,不过也连声答应下来,立刻出去喊各宫的妃子前来。 宫里的人并不多,除去一个封了不出门的敬妃之外,就只剩下三个无所事事的贵人。 知道今日发生什么了的,安成月泰然自若地来到凤鸾宫,而王贵人则是一脸惊恐。 王贵人拉着安成月的衣角问道:“安妹妹,问你个问题,你说皇后娘娘不会是突然要发落我们吧,以往可都没有把我们宣去凤鸾宫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王贵人就瑟瑟发抖,并且开始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可刚说完,就看到正得意洋洋被人搀扶过来的傅晴儿。 “有些人自己心虚,做错了事情,所以才会想办法把我们喊过来,堵住悠悠众口。不过依我看,这可不是不透风的墙。”傅晴儿慢慢悠悠地说着。 随即,傅晴儿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新柳。 新柳面无表情,听见傅晴儿说的话,却是皱了皱眉愣眼看过去。 “看什么看,你一个宫女有资格看主子吗?”傅晴儿当即大骂回去。 新柳厌恶地看着傅晴儿。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傅晴儿报复,这般心思狭窄的人,指不定这回的流言蜚语就是傅晴儿乱说出去的。 安成月却笑出声来:“傅贵人,你如今虽说入了宫,不过你也是太后送进来的,内务府里,你的名字都没写上去,你比宫女都比不得。” “你!”傅晴儿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口。 安成月虽说是武将世家出身,可是安成月父亲的职位还在傅晴儿爹的头上。 入宫之前,傅晴儿还刻意看过宫中其他妃子的家世,目前来说,她的身份地位,也只能和一直没有出头的王贵人平齐。 “好了,安静。傅贵人,你如今刚入宫,恐怕不懂得规矩,往后在凤鸾宫中不得,大声喧哗。”张嬷嬷的声音传来。 张嬷嬷从里头走了出来,眼中含着笑,吩咐各位进去。 安成月走上前,用眼神询问张嬷嬷怎么了。 “安贵人您进去就知道了。”张嬷嬷收起自己脸上的笑意。 三人一同走入宫殿之中,就看见正厅内,傅窈正坐在为首的地方,手边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热茶。 而她边上的位置空着,却也放着一壶茶。 傅晴儿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随意在傅窈下首处找了个位置坐。 一坐下来,傅晴儿就开始套近乎:“姐姐你把我们都喊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啊?这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若是没事的话,还是不要随意把我们姐妹喊来了,挺热的。” 傅窈冰冷的神色扫过傅晴儿。 却又马上离开视线,在所有人身上看了一圈之后,傅窈才让新柳出来说话。 “最近宫中流言四起,说是凤鸾宫中有人和侍卫行不轨之事。皇后娘娘特意让各宫主位过来,好好调查这流言蜚语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新柳替傅窈说道。 傅晴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你还在乎这些啊,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抛之脑后不去听不就行了,何必要和传出流言的人一般计较呢?” 她眼中的笑实在是掩盖不过,就连安成月都能听出里头的意思。 “我倒是知道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我听说一开始是微蕊宫附近有人听到的墙角。”安成月冷冷地说着,冰冷的神色看着傅晴儿。 而傅窈也同样将冷漠的神色看向傅晴儿。 上辈子傅晴儿并没有入宫,但是傅窈却听闻过这个族妹一些离谱的行径。 将夫君的表妹扔进水里,将夫君书房中的丫鬟卖去青楼。 而如今将乐游言蜚语传出来,也的确是傅晴儿的手笔。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身正不怕影子歪 似乎被安成月所说的话吓到,傅晴儿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随即安定下来,假装无事发生。 “真是太离谱了,到底是谁在说这些话,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宫里有人传出这么离谱的话来?”傅晴儿给自己做着掩护。 王贵人却是嚷嚷了起来:“不是你宫里莫非是我宫里吗?我可是听说了你宫里那几个小宫女,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喜欢拿一份瓜子在宫墙底下唠嗑。” 王贵人此话说得没错,傅晴儿自打入宫之后没有得过盛宠,也没有得过任何赏赐。 更何况她是太后送进宫来的,皇上压着内务府,不让他们将傅晴儿的名字登记到妃子册中。 怎么看,傅晴儿都不像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更何况如今傅晴儿的身边,已经死去一个陪嫁丫鬟,只剩下刚入宫便认识的云芝。 王贵人自然看不惯傅晴儿,一个刚入宫就各种算计的妃子,进宫之后开始各种作妖? 好不容易宫里达到平和,敬妃不出来捣乱自己,和安贵人的关系不错,皇后也时不时恩宠一下玻璃杯子,有没有皇上的宠爱都一样。 现在跑出来像个想要争宠的傅晴儿,倒是让王贵人一下子节奏都乱了。 王贵人自然不喜欢和自己撞过衫的傅晴儿。 “你说这些话可有时凭实据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来,你就是在诋毁我!”傅晴儿一下就急了。 她瞪着王贵人,心里想着自己斗不过傅窈,难道还斗不过王贵人吗? “你拿不出证据来,为何要说是凤鸾宫中出的事?依我看,出问题的就是你们微蕊宫。”王贵人义正词严地说道。 傅晴儿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傅窈狠狠地敲了一声桌子,她下意识朝傅窈看去,才发现往日里自己这个傻傻的族姐,今日看起来严肃极了。 张嬷嬷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传出来的流言蜚语,应当早日断了。” 傅晴儿心虚地将头挪到一旁,傅窈一看便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傅晴儿做的没跑了。 傅晴儿手段多,但是个个都愚蠢,能够让人一眼看穿。 人又不聪明,总想靠一些歪门邪道来博取恩宠。 这样的人,傅窈甚至都觉得自己当初不该让傅晴儿入宫,不过是傅晴儿自己要入宫的,傅窈可没有插手过。 “所以你们到底在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既然没有做过的事情,就算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的又怎么样,莫非还能将咱们身上的肉豁下来?”傅晴儿嗤笑一声。 她可不想刚传出去的流言蜚语就被遏制,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对付傅窈的手段,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放弃呢? 这下安成月看傅晴儿的神色更加不善。 傅窈心中更是冷笑起来。 她是要放傅晴儿一马,如果傅晴儿及时遏制住自己的行为,恐怕接下来她会既往不咎。 不过如今,傅晴儿的行为倒是让傅窈更是佩服,既然如此强硬,那流言蜚语砸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知道傅晴儿又会怎么样? 看着今日的事说不通,傅窈便让三位妃子先各自回去,在走之前安成月却突然停下脚步:“我有事情要和皇后聊一聊,你们二人先回去吧。” 傅晴儿笑了一声:“你是想回去巴结皇后娘娘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一点小心思,不过我劝你,你最好把这些心思放在皇上的身上,巴结一个傻子,可是没有用的。” 她敢说敢做的模样,让王贵人觉得更加厌恶,这个新来地简直没眼力,仗着自己是傅窈的亲戚便为所欲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后宫的主人是她傅晴儿呢,明明傅晴儿入宫,靠的是太后。 王贵人和傅晴儿都先离开了,安成月快步跑到里头,便看见傅窈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果然知道我要回来找你啊。”安成月嘴角微微一笑,快步走到傅窈的身边。 傅窈点头,将另一杯热茶推到安成月的手中。 安成月一饮而尽:“你是早就知道将话传出去的是她?” “是……是的!”傅窈说道。 这样下安成月,看着傅窈眼中带着几分审视,还有几分惊讶。 有这般试探人的手段,并且方才一点都没有露怯。莫非,傅窈已经恢复正常了? 傅窈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似乎没有瞒着自己的意思。 安成月心里默默点头,看来傅窈是将自己看作一路人马了,不然不会暗示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只是安成月,现在好奇的是,这件事情李殣知不知道? 安成月撇开自己脑中这个荒谬的想法,随即问道:“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对付傅晴儿?” “以,以牙,还牙……”傅窈淡淡地说出了四个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傅晴儿觉得被人随便说两句,身上不会掉下肉来,那不如,让傅晴儿自己尝尝,被人造谣的滋味。 此刻傅晴儿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她开开心心地回到微蕊殿中,关上门后,笑眯眯地看着云芝。 傅晴儿说道:“怎么样?我今日的表现如何?是不是将那傻子吼住了?” 云芝一边倒茶一边回复傅晴儿所说的话:“娘娘今日果然厉害,依奴婢看,皇后娘娘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恐怕往后这样的流言蜚语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凤鸾宫恐怕名声不保。” 云芝的回答让傅晴儿非常满意。 今天傅窈说要将流言蜚语彻查时,傅晴儿心里爽翻了,傅窈虽然是个傻子,却果然非常在意这件事。 想必用不了多久,有关于凤鸾宫的流言蜚语会更加喧嚣。 到了那个时候,失职的便是皇后了。 即便是流言蜚语,皇后约束不了自己的下人也会被人责罚。 “唉,看来本宫很快就能远离这个破地方,搬去凤鸾宫了呀。” 在她心中傅窈能够当上皇后,同样姓傅的她自然也能当上。 傅窈只有皇上支持,但是她却能得到太后的支持。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傅晴儿爽翻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风向逆转 可是傅晴儿不知道,自己有些时候说出去的话,就像回形镖一样飞出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扎到自己的身上。 宫中的流言蜚语变了。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出事的是凤鸾宫,可是随着更多消息传来,大家才知道原来发生事情的是微蕊宫。 “我听说,传出来话的人眼睛花了,把凤鸾宫和微蕊宫两个宫殿的位置搞反了。” “我也听说了!我就说嘛,凤鸾宫中的宫女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出去私会侍卫,反倒是微蕊宫,除了一个管事的宫女之外,其他的人自由散漫的。” “再说了,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在宫中从来没有苛待过我们,一看就是个好心肠的人。不像新入宫的傅贵人,刚进宫就自己身边的陪嫁丫鬟去勾引皇上,结果丫鬟都死了,一点都不伤心的,如今身边也有了新的宫女。” 宫里说什么的都有,所有人的恶意都从傅窈的身上转移到傅晴儿的身上。 往日里他们说傅窈,也仅仅只是说这件事与傅窈所在的凤鸾宫有关。 毕竟大家都知道皇后是个傻子,可是从来不会苛待下人。 但是傅晴儿却不一样。 傅晴儿,这个才入宫的女子,大家对他印象不深,却也知道傅晴儿刚入宫,贴身丫鬟便死了。 大家都将心比心,如果自己身为一个仆人,自家小姐好不容易入宫并且成了妃子,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有一天像傅晴儿的陪嫁丫鬟一样死得那么凄惨。 所以大家对傅晴儿的包容度并不高,一听到流言之后大家都恍然大悟,传得更加开了。 而这些传到傅晴儿耳中时,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为何变成我了,难道不是和那个傻子有关吗?”傅晴儿慌慌张张地说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居然这么快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以为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做起来肆无忌惮极了。 可是现在宫里上上下下,都在说是自己行为不典,故意陷害的傅窈,而且更有甚者说和侍卫偷情的就是她。 这种话若是真的被皇上相信了,恐怕往后父亲儿的清白就不保了,别说是清白了,恐怕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 “娘娘你冷静一些,或许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呢?您不如去问问皇后娘娘,说不定是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故意传出去的。”云芝有些害怕地说着。 不管怎么样,这些谣言虽然是傅晴儿想的,但是传出去自然是她这个当宫女的。 本以为再怎么样都不会传到自己的头上,可是现在那些流言蜚语越发恐怖。 今日,云芝出门的时候还遇到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监,色眯眯地看着她,说要和她一同对食。 都已经成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想着这般下三滥的事情,云芝没有来的便觉得恶心。 这下呕吐的动作,倒是让更多有心人说,和人偷情的正是云芝,云芝如今,怀上了侍卫的孩子。 这些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云芝的脸色都不对了。 “行,我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了,我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皇上!皇上肯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傅晴儿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坚定。 她快步走出微蕊宫的门,却看到已经有不少人正对着自己的大门指指点点,一看见自己出来了,这些人又一哄而散。 “你们干什么呢?那些流言蜚语和我有什么关系!”傅晴儿大声吼叫着,可没有人听她的话,一个个都跑走了。 傅晴儿几乎是哭着跑进了李殣的养心殿 在养心殿门口,傅晴儿差点不敢进去,毕竟上回来这里,看到的是一句活生生被捅穿的尸体。 李殣早就吩咐过,如果是傅晴儿要来直接让人进来,便可于是没有任何人阻拦,傅晴儿,来到李殣的面前。 进去之后,傅晴儿直接跪倒在地上。 “皇上,你一定要救救我,臣妾不知道到底是谁陷害得臣妾在外头传的那些流言蜚语,害得臣妾如今都抬不起头来了。”说着说着傅晴儿都快哭出来了。 一个女孩子家最重要的便是名声。 名声若是不好,往后在别人面前就抬不起头。 傅晴儿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想让傅窈抬不起头来,可没想到这件事却落在自己的头上。 傅晴儿看李殣没反应,继续说道:“而且本来不想劳烦皇上,但是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替臣妾出头的,所以才过来乞求您。” 此时,傅晴儿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哭成这副德行了,为什么李殣还是没有看她一眼? 她难道长得不好看吗?她比那个傻子好看多了! 傅晴儿心里发疯地说着,可表面上还是在哭哭啼啼,一副娇弱的模样。 李殣心中嗤笑,他此刻早就已经看出傅晴儿心里在想什么,无非便是泼脏水给傅窈,让自己和傅窈之间离心。 可这种事情,李殣会允许他发生吗? “不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吗?皇后已经同朕说过,本想将流言蜚语遏制,却没想到傅贵人你这么正直。那朕便不必替你担忧了。”李殣根本就没有去看傅晴儿。 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傅晴儿哭喊的动作停滞下来,李殣居然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那时候流连蜚语涉及的可是皇后,皇后难道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吗! 更何况李殣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傅窈,那自己当初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皇上根本不担心皇后的宫里,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自己白费那个劲干吗? 想着想着,傅晴儿连哭都忘了,却感觉到一阵冰冷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 他总算看我了。 傅晴儿心里想到,赶紧继续哭了起来。 “此事一定和皇后娘娘有关!皇上,你一定要彻查呀!臣妾与皇后,虽说同出一族,但是关系一般,皇后娘娘一定是嫉妒臣妾入宫了,还请皇上替臣妾做主啊!”傅晴儿拿出她亲娘的杀手锏。 一边哭一边给男人卖可怜。 这个招数她娘用的炉火纯青,她也学得十成十。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吓傅窈 但傅晴儿失算,李殣不是寻常男人,不会因为她几句哭诉就被勾走了魂,反而对傅晴儿攀咬傅窈极为生气,当即怒喝:“够了!” 正在哭诉的傅晴儿吓得敢挤出来的眼泪啪嗒掉在地上,抬头看向李殣。 “皇上?” 李殣厌烦地看了一眼傅晴儿:“皇后身为中宫之主,母仪天下,岂能由你随意攀扯?还不退下!”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章 吓傅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前世记忆 海公公弯着腰从外面进来,走到李殣面前行礼,又道:“皇上,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深夜从太后宫中的角门出来,只怕是行了盗窃之事,但此人与太后宫中有关,还请皇上定夺。” 海公公一直跟在李殣身边,今天晚上要抓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 但不管如何,都不能明面上说要抓太后手底下的人,只能将此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一章 前世记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傅晴儿打入冷宫 海公公回养心殿复命时,将太后的反应如数回禀。 御案之后,李殣目光晦暗不明。 海公公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敢贸然插嘴。 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李殣凌厉的眸光,海公公正要低下头,李殣淡淡问:“之前这个人和皇后可有过接触?” 海公公愣了一下,没想到皇上绕开太后的事情而问起了皇后,但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二章 傅晴儿打入冷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怕他伤害我? 李殣很快就从傅窈的话中提取出了重要的信息。 她之所以看见那个太监之后的反应那么大,是认为那个太监会伤害到他。 想到这里,李殣心中微动。 “你怕他伤害我?” 傅窈点头,想和李殣说自己上辈子看见的画面,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余光看见一旁放着还没吃完的葡萄,傅窈端过来凑到李殣的面前,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怕他伤害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一定会生下一个皇子 香梅跪在太后面前磕头之后道:“我们娘娘清醒后,深觉对不起太后娘娘的栽培,白白浪费了这么些日子,不能为太后娘娘分忧。” 太后淡淡地看了一眼香梅,对她说的话提不起什么兴趣。 柳心如要真是能够抓住皇帝的心,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景了。 但思来想去,她到底是柳家人,现在想明白了也好,正好傅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一定会生下一个皇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那又如何? 太后看着柳心如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觉得疑惑。 柳心如却道:“姑母不必怀疑,您只要知道我们做这件事情都是为了柳家,对我们都有好处就行了。” 太后轻笑一声,淡淡地道:“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好,只是哀家和皇帝才发生冲突,现在要是让人去叫皇帝过来,他会觉得哀家是想要害他性命,未必肯来。” “但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五章 那又如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亲自去抢人 柳心如再次上前,不顾李殣的拒绝,抓住李殣的手里就往偏殿去。 太后给身边的人使眼色,让人去帮忙。 李殣眼神阴沉,反手一把抓住柳心如的手腕,寸寸收紧。 柳心如疼地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李殣的手臂,李殣趁此机会一把甩开她。 上前的宫女接住了柳心如,又有人涌上来。 就在此时,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六章亲自去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就非要这么执着? 太后宫中,宫人跪了一地,太后和柳心如的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都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傅窈居然能够带人过来将皇帝抢走。 太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柳心如,淡淡地道:“今天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之后要找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柳心如双手揪着手帕想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太后: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就非要这么执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们离开这里 李殣冷笑一声:“你有何不得已?” 柳心如面对着李殣和傅窈两个人审讯的目光,低下头道:“太后是臣妾的姑母,如今臣妾的病症好了,太后便想让臣妾受她摆布。臣妾想要拒绝却被她威胁。如今臣妾想明白了,还请皇上恕罪。” 说完,柳心如便磕头请罪。 李殣心中冷笑,又问:“太后为何要你害朕?”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们离开这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脸红什么 “你在想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李殣的询问,傅窈眼带迷茫地看过去,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心神来,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儿,最后停留在李殣身上,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回过神。 她摇摇头又问:“他,走了?” “走了。” 听见肯定的答案,傅窈‘哦’了一声便重新垂下了目光,准备再想想之后应该怎么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脸红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按我说的做 但是想来想去,柳心如还是觉得着急,拉着周志武询问:“你想到什么稳妥的办法了吗?我肚子眼看着就一天比一天大了,现在没有办法让人以为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很快就会暴露的。” “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再给我点时间。” “那你倒是快点啊!” 柳心如急切地催促,周志武不太耐烦地应了一声,怕见面的时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章 按我说的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要张扬 傅瑶一转身,就看见张嬷嬷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她歪了歪头,轻轻地唤了一声:“嬷嬷?” 清脆地嗓音传来,张嬷嬷立刻回过神来:“是老奴失礼了。” 傅瑶道:“没事,我想……出去看看。” 傅窈刚才看见这账册上写着还有一处宫殿需要维修,需要的银两太多了,之前李殣还在说,灾区那边的情况还不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要张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敬妃死了 次日天还没亮,傅窈就听见门外传来声响。 不过片刻,新柳轻轻地推开门,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进来,傅窈从床上坐起来,等新柳掀开帷帐的时候抬头看去。 “娘娘。” 新柳惊呼一声:“您醒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被刚才一掀开帷帐就看见傅窈坐着给吓到了。 傅窈疑惑地看向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二章 敬妃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物尽其用 傅窈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新柳发现了,疑惑地问:“娘娘,您怎么了?” 傅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 敬妃灵堂内,太后匆匆地看了一眼便带着刘嬷嬷回宫去了,路上刘嬷嬷还道:“家中的人都已经想好对策了,现在皇上还在养心殿,只怕这段时间都会焦头烂额了,到时候只要咱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三章 物尽其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敬妃怀孕了 周志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柳心如慢慢地坐起来,又把他从棺材里抱出来,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绕开打盹睡着了的人。 一直到从灵堂出来,柳心如才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穿着繁复的丧服,跟着周志武的脚步往黑暗中走,眼见着周围没有人了才开口。 “你都准备好了吗?” “现在有一些仓促,但是不走不行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四章 敬妃怀孕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别看 周志武一感觉到太后凌厉的眼神,瞬间往后一缩,转身就想跑。 “拿住他!” 太后一声吩咐,带来的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将周志武控制住,其中一个侍卫一脚踢在周志武腿弯处。 周志武立刻跪倒在地上,双手被侍卫往后押着,他挣扎不开,艰难地抬头往太后的方向看去。 从下往上,只能看见太后居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五章 别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是痴呆也能变成痴呆 李殣紧接着道:“敬妃为歹人所胁迫,身怀孽子,念敬妃柔弱,只打掉腹中胎儿,仍保留妃位,自今日起,退居宫中不得外出。” 太后不太满意这样的效果,但李殣转头就看着太后道:“今日的事情外面的朝臣几乎都已经知道了,敬妃假死这一件事情就足够治罪,太后要维护也要三思而行。” “……” 太后顿时沉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是痴呆也能变成痴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后怕 傅晴儿走到窗边去,看见旁边摆放着的一个白玉花瓶,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那花瓶触手温凉,手感细腻。 再往周围看去,房间里挂着的珍珠帘子,一颗一颗的珍珠明亮圆润,毫无瑕疵。 里面的梳妆台上随意地放着八宝璎珞,这样的东西随意地丢在那儿,也不知道梳妆盒里还有多少好东西。 偏偏她现在在冷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七章 后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别怕 傅窈带着新柳和张嬷嬷去了偏殿。 发现傅晴儿出事的那个宫女还站在门口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进去,看见傅窈过来也颤颤巍巍地行礼。 “你,别怕。” 傅窈进去之前,安抚了一句。 不等宫女反应,傅窈已经往里面去,新柳也有些后怕,一直紧紧地跟在傅窈的身边。 只有张嬷嬷落后了两步,看见那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别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傅晴儿痴傻 傅窈吩咐人看着傅晴儿的情况,然后回到正殿,太医等在一旁,那两份有毒的食物还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一只已经死去的公鸡。 海公公急匆匆地领着两个小太监过来,一进正殿就看见这样的一幕,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走到傅窈面前行礼。 “皇后娘娘,皇上被两位大人绊住了,之前吩咐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打扰,已经让一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六十九章 傅晴儿痴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 她能自己走到哪一步 “不用,他们很好。” 傅窈拒绝了太后的话,刘嬷嬷当家插话道:“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后你好,皇后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 话音刚落,傅窈目光淡淡地看向刘嬷嬷。 眼中没有特别生气的情绪,刘嬷嬷却突然觉得那目光凉悠悠的,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她撞了撞胆子正要开口,太后斜了她一眼,刘嬷嬷这才闭嘴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七十章 她能自己走到哪一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刘嬷嬷被杖毙 还不到两个时辰,在天黑之前,海公公便将查到的东西全部都送到了凤鸾宫。 新柳从海公公的手里接过案卷,又捧着递到了傅窈的面前。 “皇后娘娘,您看。” 傅窈刚一接过,安成月也好奇地凑过来:“快让我也看看。” 傅窈没有先打开案卷,而是看向海公公:“你受累了。” 又回头吩咐新柳带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七十一章 刘嬷嬷被杖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君无戏言 太后回到宫中,宫女见她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端上来一杯茶,太后拿起来就往小宫女的身上砸过去! “砰——” 顿时滚烫的茶水全洒在了小宫女的脸上,茶杯摔在地上,落了一地碎片。 小宫女脸上红了一片,也低着头咬着牙死死忍着不敢出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太后完全没有注意到,恶狠狠地将桌上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七十二章 君无戏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辈子傅妙怎么样了? “娘~”傅窈抱着傅夫人撒娇:“好想你~” “娘也想你,每天都在想。” 傅夫人往后退了退,双手扶着傅窈,看清楚傅窈的脸之后,含着泪道:“你要是不进宫就好了,就留在娘的身边,找一个平常的夫君,往后还有你弟弟护着你。可如今这样,我担心也只有白白地担心,什么也帮不上你。” “母亲。”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辈子傅妙怎么样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太后的赏赐 太后没什么精神地靠在榻上,她脸色苍白,正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珠帘碰撞的声音,睁眼看去就见是身边伺候的宫女正轻手轻脚地走到身边来。 刘嬷嬷死了之后,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就换成了更年轻一些的青莲。 之前刘嬷嬷还在的时候,青莲就是太后身边伺候,只是不在刘嬷嬷面前出头,但她平日里行事稳重,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七十四章 太后的赏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朕陪你一起去 新柳将傅夫人和傅妙送到宫门口之后回来就拉着张嬷嬷低声道:“嬷嬷,刚才太后将二小姐叫去她那里了,还给二小姐送了东西,太后该不会想着用二小姐来对付皇后娘娘吧?” 张嬷嬷皱了皱眉:“有这回事?” 但很快,张嬷嬷便道:“依我看,二小姐沉得住气,且是和皇后娘娘一同长大的,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太后收服,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七十五章 朕陪你一起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今日只为家事 傅丞相夫妻上前就要行礼,被李殣拦住了:“大喜的日子,丞相不必如此多礼。” 傅丞相犹豫了片刻,点头请李殣往里面去。 李弈和安成月跟在后面也一同进去了。 外面的事情都交给了管家和安姨娘,傅丞相夫妻陪同到了里面。 傅窈和安成月去看傅妙去了,李殣和李弈被傅丞相带着去了正厅。 李 《小皇后是娇气包,阴鸷暴君夜夜哄》第一百七十六章 今日只为家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怎么把皇上带回来了? 傅窈看见傅妙眼中的担心。 就好像是刚入宫的时候,傅妙也是这样担心地跟她说:“姐姐,你去宫里要怎么办呢?” 想到往事,傅窈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你放心。”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好似让傅妙一下就安下心来,她拉着傅窈往屏风外面去:“我还要梳妆,姐姐来帮我看看。” “好。” 傅妙重新回到了梳妆台前,几个婢女围在傅妙的身边,傅窈和安成月在旁边看着。 梳妆完成的时候,傅夫人带着周姨娘过来,傅妙忙起身:“母亲,姨娘。” 傅夫人笑着道:“妙妙,你今日就要出嫁了,母亲能给你的东西都已经在你的嫁妆里了,嫁过去之后若是受了委屈,也尽可回家来。” “母亲,女儿明白。” 傅夫人便也不再多说,看了一眼周姨娘,又对傅妙道:“你和你娘说说话,一会儿迎亲队伍来了,会有人先来通知你。” 傅夫人身边的周姨娘福身:“谢谢夫人。” 傅夫人笑着点点头,离开时将傅窈和安成月也叫着一起离开了。 新房里,其他的人也已经离开,周姨娘红着眼眶走到傅妙的面前,低头理了理傅妙根本不乱的衣袖,哽咽着道: “一转眼的工夫,我的妙妙就已经要嫁人了,往后咱们母女俩见面的时间就少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老爷夫人都对我很好。” “娘……” 傅妙握住周姨娘的手,轻轻唤了一声。 周姨娘又哭又笑地抬起头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的。我跟夫人打听过李荣,他家虽说式微,但毕竟是皇室血脉,而且李荣年纪轻轻文武双全,往后要入仕肯定也大有作为,夫人为你的亲事,是费了心的。” 傅妙垂下目光,点头:“女儿明白。” 周姨娘瞧着傅妙的反应,她顿了顿继续道:“夫人为你相看夫家时,也有如今辉煌的家族,但你也要明白,外表辉煌,内如草芥,往后必定是要出问题的。” 周姨娘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傅妙全都点头应着。 她知道母亲和姨娘挑中李荣,是因为他的皇室血脉,以及文武成就。 那些辉煌的家族里,来提亲的多是一些草包公子,失去了祖上的庇佑,很快就会没落。 她自己也很满意李荣,毕竟这也算是她自己挑的,只是母亲和姨娘不知道而已。 傅夫人带着傅窈和安成月出来,安成月好奇往其他的地方去了,傅夫人这才低声问傅窈:“你怎么还带着皇上回来了呢?” 傅窈被问得有点懵,疑惑地看着傅夫人。 傅夫人点了点她额头:“你在宫中,太后本就对你不满,上次你和皇上还算是低调地回来,可这次你姐姐成亲,来家中的都是官场中人,哪有不认识皇上的?到时候御史台上本说你的坏话,太后又岂能轻易放过你?” “不怕。”傅窈摇头。 “你是什么都不怕,害我和你爹瞎担心。”傅夫人嗔怪一句,到底不忍心真的责怪,只是担心如此一来会有人借题发挥。 “娘,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傅窈拉着傅夫人撒娇,又问傅迢在哪里。 “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去了,我叫人去找找,你今日能在家待到什么时候?”傅夫人问。 “娘~你不要我回来,我又不想我走。”傅窈靠在傅夫人肩上轻声哼哼。 傅夫人无奈:“你啊……” …… 前厅,李殣询问傅丞相为何选定李荣做女婿。 傅丞相道:“是李荣自己求人上门来说亲,臣和夫人还特意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此人不错,虽说现在是靠祖上余荫,但为人上进,品学出众,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么说起来,朕倒是要见见他了。”李殣说话间往外面看了一眼,此时迎亲的队伍还没有来,且今日大婚,他是不好将人拉走的。 沉思片刻,李殣便道:“今日过后,让李荣进宫见朕。” 傅丞相立刻明白过来,他就说皇上怎么平白无故地跟着女儿就回来了,若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还好,只是因为小女成婚,皇上也太闲了。 如今看来,皇上只怕就是冲着李荣来的。 傅丞相当即便应了下来:“臣领旨。” 正说话间,一道人影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傅丞相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拦住,傅迢就这样撞在了傅丞相的身上,哀嚎一声揉着额头抬起头来:“爹,好疼啊。” “你还知道疼,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傅迢年纪小,仿佛没听见傅丞相的教训,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到了李殣身上去。 “姐夫!” 傅迢还记得这个一见面就给他见面礼的大方姐夫,高兴的就要冲上去,又被傅丞相一把揪住了后衣领,他挣扎了两下回头看去。 傅丞相沉着脸:“平时都教你什么了?还不拜见皇上?” “哦……” 傅迢闷闷地应了一声,被傅丞相放下后,像模像样地给李殣行礼。 傅丞相也跟着道;“小儿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李殣朝着傅迢招手,傅迢立刻凑上前去。 李殣问他:“这么着急跑过来,所为何事?” “我听见姐姐回来了,我是来找姐姐的。”傅迢一边说一边往周围看:“姐姐不在这儿吗?” “你大姐姐去看你二姐姐了。”李殣耐着性子回答。 傅迢应了一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盯着李殣看。 傅丞相想要开口又几次被李殣的眼神制止,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生怕小儿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李殣见傅丞相不开口了,才收回目光看向傅迢。 “你看着朕做什么?” 傅迢突然笑了:“姐夫,你长得真好看,我听爹爹说,你很厉害,在群狼环伺之中还能打赢,还能保护大姐姐!我以后也要这么厉害,给大姐姐和二姐姐撑腰!” 小小少年,多半都不知道那群狼环伺究竟是如何的惊心动魄,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给你报仇 小的时候,母妃惨死,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都想在死局中找到一条活路。 那时候也有人说,我要保护你。 好像也有另外一双清澈的眼睛,也是同样的坚定。 还不等他想清楚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到底是谁的,耳边忽然就传来傅迢疑惑的声音: “姐夫?” 傅迢突然出声,李殣才回过神来,赞扬地揉了揉他的头:“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往后要好好读书习武,才会有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嗯!”傅迢坚定地点头。 李殣面带笑意地抬头看去,看见傅丞相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又看向面前的傅迢。 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思,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了,反倒是长辈容易想得多。 傅迢在这边待了一会儿,又说给二姐姐准备好的东西要送过去,说完就跑了,傅丞相连忙叫人去跟着,今日府上来往的人多,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迎亲队伍来的时候,李殣才看见跟在傅夫人身边过来的傅窈,他才一抬手,傅窈就高兴地往这边跑过来,后面丫鬟们也扶着新娘子出来了。 李荣从大门处进来,拜见过傅丞相夫妻之后,又往李殣同傅窈的方向行礼。 就在李荣弯腰行礼的那一瞬间,一支利箭突然从外面射进来,从李殣面门射过去,李殣脸色一沉,将傅窈往旁边推开,侧身躲开利剑便往门外去。 宾客也因此混乱起来。 傅丞相和傅夫人都变了脸色。 傅窈被推到了傅夫人的身边,傅妙掀开盖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立刻跑过去:“母亲。” 傅夫人抓住傅妙的手也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将两个孩子都护在自己身后,然后才看向傅丞相:“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人……” 傅夫人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傅妙一把推开,同时,傅妙抬手挡住了后面一个婢女向着傅窈刺过去的匕首,她嫁衣被割破,手臂上顿时裂开一个口子。 “这里有刺客!” 傅夫人惊呼一声,立刻有家丁围过来,傅夫人拉住傅妙往后退,又伸手去抓傅窈。 这时,听见声音的李殣反应更快地抓住傅窈拖到自己身边,李荣上前将那婢女打伤被家丁带了下去。 傅丞相连忙上前:“皇上,此地危险,还请皇上往内室去。” 李荣也附和。 傅夫人着急地喊:“妙妙受伤了,快去找大夫啊!”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原本挤进来看热闹的宾客也慌忙跑了出去,有几个官员涌进来和傅丞相一起护着李殣。 李殣侧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傅窈:“可有受伤?” 傅窈摇头,李殣这才将傅窈送到傅夫人的身边去:“劳烦夫人,带她们先去内室休息。” 交代完这些之后,李殣也并未离开,将那支箭从墙上拔下,冷笑一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人群中行刺。 可见,有些人是当真沉不住气了。 …… 房间里,大夫为傅妙包扎,周姨娘满脸担地守在一旁,等大夫停下,周姨娘立刻问:“大夫,这伤……” 大夫道:“你放心,这伤口虽然长但是并不深,包扎之后已经没有大碍了,之后只要记得不要碰水,勤换药就好了。” “好,好……这就好。 周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又意识到自己在傅夫人面前开口失了礼数,忙要开口,傅夫人安抚她:“妙妙是你女儿,你关心则乱,这时候又何必还要惦记着礼数。” 说到这里,傅夫人又看向傅妙:“况且,妙妙是因为窈窈才受伤的。” 傅窈坐在傅妙的身边,注意力全都在傅妙的手臂上,傅妙还在安慰傅窈。 傅夫人叹了口气,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 傅妙一抬头就发现傅夫人的神色,劝解道:“母亲,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想,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是没用的,或许皇上和父亲已经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呢?我只是受了点小伤,也不碍事的,姐姐也没事啊。” 傅夫人听傅妙这么说,心中更是心疼了。 “你这个孩子,受伤的是你,反倒还要你来安抚我们。” 说完,傅夫人对周姨娘道:“你在这儿陪着妙妙,我先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又嘱咐傅窈和刚才被人送进来的傅迢好好地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傅迢乖乖地点了点头,等傅夫人离开后,才小心翼翼地跑道傅妙的跟前,仰着头看着傅妙:“二姐姐,很疼吗?” 傅妙摇头:“不疼,别怕。” 傅妙说完又看向傅窈:“姐姐,我真的没事,你也不要担心,也不要愧疚,刚才那样的情况,要是姐姐发现了也会帮我的不是吗?” 傅窈心里有些难过,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还会发生在家里,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她和李殣来的,却连累傅妙受了伤。 “姐姐。” 傅妙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搭在傅窈的手上,轻轻地唤了一声。 傅窈这才抬起头来,傅妙对着她笑了笑:“真的没事,而且成亲见红,是喜事呢,就当是我以后会红运长久。” 傅窈迟疑地点点头,又道:“我会给你,报仇。” 傅妙笑了:“好啊,我等姐姐为我报仇。”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外面的事情就几乎已经解决了,隐藏在傅家的几个刺客都被清理了出来,只是要审问的时候那几个人都咬破毒药自杀,甚至没有来得及得到更多的消息。 但很快,李荣就在其中一个刺客的身上发现了一块令牌。 他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拿着递到了李殣的面前,低声道:“皇上,这是宫中的令牌。” 李殣只一眼便看得清楚,那是太后的令牌。 冷厉的目光从几个刺客的尸体上扫过,李殣眼底愈发阴沉。 应该是前几次的事情,太后已经完全坐不住了,才会想出这样的昏招,想要置他于死地。 可惜了,没能让她如愿。 李殣反手将令牌收起,让人将尸体清理了,婚礼继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后是朕的皇后 “太后。” 青莲一进内殿,便迅速地走到太后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在宫外遇刺了。” 太后端着汤瑶正不想喝,听见这句话,立刻看向青莲。 青莲继续道:“听说还是在傅丞相的家中,那刺客突然发难,伤了新娘子,但是那些刺客被发现之后就服毒自尽了,暂时查不出来是谁做的。” 太后听到这里,并不关心这些刺客的死活,只关心其他的事情:“皇帝如何?” “皇上没有受伤。” 听到这里,太后便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了。 “既然人没死,这事儿有什么好说的?”太后轻哼一声:“那些刺客也太没用了。” 青莲没有回太后的话,只转身吩咐殿内伺候的人都出去,免得听到一些不该听的。 人都出去之后,青莲才道:“太后娘娘,奴婢觉得这些刺客敢在傅家动手,必然是心中也对皇上有所不满,要是我们能够借一把刀……” 太后眸光一闪,看向青莲。 青莲继续道:“有些事,自己做总归是会脏了手,万一像刘嬷嬷那样露出马脚,反而不好。” “这么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太后想到这些人在宫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李殣一出宫就出现了,或许是什么宫外的势力对李殣有所不满。 但现在要查这些不会容砚。 沉思片刻,太后道:“这件事情你先让人去查着,至于现在嘛……” 太后冷笑一声:“傅丞相的家中居然私藏刺客,还险些伤了皇帝,这个罪名可不轻啊。这皇帝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去傅丞相家中呢?不过一个官员嫁女儿,哪里就值得皇上亲自去了?” 青莲听太后的话,立刻就猜出了其中的意思:“奴婢这就去安排,皇后和刺客勾结,撺掇皇上出宫,害得皇上险些被害,想来是不适合再居于后位的。” “嗯。”太后满意地点头。 这两天的事情交给青莲去做,她都很放心。 青莲性格稳重,比刘嬷嬷更沉得住气,许多事情想得也更为周到。 青莲刚要往外面去,忽然就看见李殣冷着脸直接从外面闯了进来,她顿时一惊。 “皇上?” 她立刻上前,俯身行礼之后道:“皇上,太后娘娘正在休息,奴婢去……” 不等青莲说完,李殣脸色阴沉地直接进去。 太后也听见了声响,往外面看来,看见李殣难看的脸色,太后道:“皇帝来了,哀家正好有事要与你说呢。” 李殣看了一眼太后:“何事?” 太后见李殣的态度如此,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虽说两个人早就是破了脸,但李殣平日里多数能够克制自己的想法,面上不会闹得如此僵硬。 但这感觉也只是一瞬间,太后很快便打破:“哀家听说皇后撺掇皇帝出宫,且还在傅丞相家中遇刺,可有此事啊?” 李殣冷笑一声,讥讽道:“太后的消息可真灵通。” “并非哀家消息灵通,皇帝遇刺这样的大事,相比朝野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太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殣,直言道:“此次遇刺是因为皇后撺掇你出宫的缘故,那刺客又是藏在傅丞相家中,依哀家看,傅丞相和皇后很有可能图谋不亏,理应废后问罪。” “太后有证据了?” 李殣反问一句,太后一噎。 她当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这件事情就是出在傅家,不管是傅家别有图谋还是安排不周,都应该治罪。 想到此处,太后反问:“到了这个地步,皇帝还想偏袒皇后吗?那傅窈不过是一个傻子,如今又联合傅家想要害你,哀家废了她也是为皇帝着想。” “好一个为朕着想。”李殣将手中令牌往太后面前一扔:“这也是太后为朕着想吗?” 那被扔过来的令牌,刚好落在太后身旁。 她捡起来看了看,当看见那令牌时,当即脸色大变,厉声问李殣:“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伪造令牌陷害哀家派人行刺不成?” 说到此处,太后看家李殣从头到尾都是来兴师问罪的模样,心中更为肯定,随手将令牌扔开。 “这令牌虽说是哀家宫中的,但也不过是伪造之物,皇帝想要陷害哀家,倒也不必如此自导自演。” 李殣并不管太后说什么,只道:“此事,你认与不认都无妨,但皇后是真的皇后,废立之事太后还是不要插手了。” 李殣又看向太后身旁放着的药碗,道:“太后身体不好,还是好好留在宫中养身体,外面的事情便不必多操心了。” “你!” 太后气急,李殣却全然不想多言。 这块令牌若是拿来当做证据,太后有无数种办法辩解。 这并不足以扳倒太后,将这块令牌丢到太后面前,不过是给她一次警告。 李殣离开后,太后久久难以平复,青莲上前来:“太后娘娘,这令牌……是那些人行刺皇上想要家伙给您?” 太后冷眼看向那块令牌。 “不过是皇帝演一出戏故意给哀家找麻烦罢了。” “哀家还道,是谁有这份心,倒是哀家高估了皇帝,连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出来。” 说到此处,太后烦躁地将啊令牌丢给青莲:“此事不必再查。” “那皇后……” “暂且不必管她。”太后没好气地道。 她若是这个时候非要废了皇后,李殣一定会将此事翻出来给她找麻烦,到时候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傅窈不过是深居宫中之人,就算是不傻了,暂且也不是心腹大患。不值得她冒险,还是想其他的办法。 “那个傅晴儿……”太后突然问青莲:“她最近怎么样?” “还是痴痴傻傻的模样,每日里被宫人带着玩儿,皇后也关照着傅晴儿那边,倒是过得挺好的。”青莲回道。 太后垂眸深思:“此事不能废了皇后,这个傅晴儿倒是可以用一用,你附耳过来。” 青莲赶忙凑过去。 太后在青莲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然后道: “这件事要做得隐秘,不可为外人知晓。” 第一百八十章 还不够 到了夜间,宾客散去,李荣带着酒气从外面进来,解开了傅妙的盖头,不等傅妙说话,便看向她的手臂:“你的伤怎么样了?” 傅妙低头笑了笑:“没事,在家中的时候,母亲已经叫大夫为我包扎过了,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况且拜过堂之后我就一直在休息,也没有人来打扰我。” “没事就好。” 李荣点点头坐在她的身边。 屋内龙凤花烛映照,满室的喜气,李荣的目光停留在傅妙的脸上。 她平日里像是出水芙蓉一般,清丽端庄,今日看着却与从前不甚相同,或许是妆容的原因,隐隐多了几分艳丽。 只有那双眼睛,不管如何,都是一如既往地坚定温柔。 他当时,就是看上了这样一双眼睛。 坚定而温柔,就绝不会是毫无主见的后宅庶女。 “夫君。”傅妙察觉到李荣的目光,侧头看去,面带羞意:“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李荣这才回过神来。 俩人是新婚,之前并不是很熟悉,李荣犹豫着抓住了傅妙的手,察觉到她没有抽离,又握紧了一点。 想了想李荣又道:“今日你受伤了,洗漱之后早些安歇,皇上让我新婚之后进宫见驾,再有今日皇上亲临被行刺一事,明日我也要早些入宫觐见。” 傅妙满怀的羞涩顿时被李荣这一番话敲散。 她疑惑地抬头看去:“明日便进宫吗?” 李荣点头:“就算是没有皇上的话,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我与岳父都难逃干系,还是早些进宫的好。” 顿了顿,李荣不太自在地道:“圆房之事……等你伤好再说。” “……” 傅妙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发现李荣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复之前的淡定从容,她含笑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傅妙又道:“我可以随同进宫吗?” “你要进宫?” 傅妙点头道:“今日的事情吓到了姐姐,姐姐从小性子单纯,也容易受到惊吓,母亲肯定也是担心的,我想有机会的话可以进宫看看,再告诉母亲。” 李荣笑着道:“你和皇后娘娘感情似乎很好?今日……你毫不犹豫地便挡了上去。” 说到这里,李荣眼底的笑意似乎消散了,原本握住傅妙手的力道忽然松开,他的手掌往上移动,轻轻落在她伤口附近,眼底晦暗不明,轻叹一声: “今日受伤的,本不该是你。” 傅妙察觉到李荣的情绪变化,发现他不太高兴,傅妙连忙握住他的手拿开。 “我知道夫君是心疼我,但这样的话可不能去外面说。为姐姐挡下是我自己愿意的,没有该不该。夫君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对你也不好。” 李荣回过神来:“只是与你随口一说,这些我们夫妻间的话自然不会有外人知道。” 话锋一转,李荣便跳过了这件事情,对傅妙道:“明日你既然想要去看望皇后,便一同进宫去。” “好。” 傅妙轻声应了下来。 次日夫妻俩早早地起来,李荣亲手给傅妙换了药,这才一同进宫。 路上,傅妙忽然提起:“按理来说,进宫之后应该再去拜见太后的。” “嗯?” 李荣疑惑地回过头去。 傅妙继续道:“我知道太后和姐姐的关系不好,而且朝堂上也有一些风声我大概是知道的,只是我上次和母亲一起进宫时,太后给了上次,昨日你我成婚时,太后又叫人送了赏赐来,不进宫还好,要是进宫了不去见见,只怕会落人口实。” “太后……”李荣沉吟片刻:“还是不见为好。” 见傅妙不解的模样,李荣道:“太后与皇上如今已经是针锋相对,朝堂上几乎人人都清楚,岳父是皇后的父亲,我们天然便是站在皇上这边的,太后明知道你是傅家的女儿,却对你如此殷勤,心中必然有所算计。” 顿了顿,李荣继续道:“你有一个族妹,不是被太后带进宫了吗?下场如何?” 傅妙垂下目光。 李荣说的这些,她当然清楚。 太后在宫中对付傅窈,朝堂上也事事插手,自然不会是单纯地看她合眼缘,无非是想利用她做些什么。 但…… “到了。” 傅妙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便被李荣打断了思绪。 她只好收敛心神对他笑了笑,被他扶着下了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两人便分开,李荣去养心殿见李殣,傅妙则是带着婢女往后宫凤鸾宫去。 凤鸾宫内,傅窈跟着安成月耍完一套剑法,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新柳拿着帕子上前来给傅窈擦拭。 安成月道:“你现在要进步很多了。” 傅窈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她现在其实还差得很多,学得晚,本身又没有多少学武的天赋,到如今能够把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地耍下来,已经用了许多的努力。 但遇到危险时,仍旧显得迟钝。 想到昨天婚宴上的事情,傅窈失落地垂下目光。 这样还不够,要什么时候能够用学到的这些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而不是永远都让亲人来保护自己。 那时候,才算是真的可以了。 安成月看出傅窈的心思,上前拍了拍傅窈的肩膀,鼓励道:“你现在这样真的很不错了,很多事情是要慢慢来的,你看我虽然现在这么厉害,可我学了好多年呢,我要是从你这个年纪开始学,可能还没有你学得快。” 傅窈对着安成月笑了笑。 安成月还要说话,余光就看见宫门处,张嬷嬷领着傅妙从外面进来。 傅窈也发现了,高兴地丢下剑跑过去! 安成月在后面耸耸肩,轻声跟新柳道:“他们姐妹俩叙旧,我就不在这儿凑热闹,先走了。” 那边,傅窈一到傅妙跟前就去看她的手臂,傅妙赶忙道:“姐姐,真的没事,你看我精神这么好,像是受伤虚弱的样子吗?” 傅窈抿唇,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 暂时没有办法从太后那儿为她报仇。 傅妙将傅窈的愧疚之色尽收眼底,便笑了笑:“姐姐要实在是过意不去,便答应我一个愿望。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找姐姐兑现。” 傅窈点头:“好。”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去户部 养心殿内。 李殣言语试探之后,对李荣表现出来的机敏很满意。 而且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李荣就能够察觉出来,并且隐晦地表达了他不会战队太后的想法。 确定这些之后,李殣并未完全放下防备心。 毕竟宗室之中,也不是没有站在太后那边的。 太后把持朝堂多年,不管是朝堂上的大臣还是宗室子弟,被太后笼络的都不少。 李荣从前不参与政事,看似没有被太后笼络,但有些事却不可一概而论,如今李荣表现出来的是如此,具体如何,还要一点点观察才能肯定。 想到此处,李殣询问:“你方才所言,太后对朝政的把控应当如何消解?” 李荣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有这样一关,装作样子想了想便道;“臣以为,太后在名义上是皇上的母亲,占着大义名分,所以皇上不能明面上对太后太狠,如此一来,必定引起天下人的议论。” “照你这么说,便只能任由太后把持朝政了?” “倒也不然。”李荣继续道:“臣听闻太后今日身体不好。太后年纪大了,身体每况愈下,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病重时不能参与朝政也是有的。” 李殣一挑眉看向李荣,语调沉沉:“你的意思是,让朕毒害太后?” “臣不敢!” 李荣连忙否认。 李殣轻哼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李荣看了一眼李殣的神色,犹豫片刻便道:“皇上如今早已成年,太后早就应该交还朝政,这天下毕竟是皇上的天下,而不是太后的,皇上只需静待时机,一定能收回权利。” “嗯。” 李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随后还有其他朝臣求见,李荣便退了出来。 海公公送李荣出来,到了养心殿外面不远处,海公公才笑着道:“夫人还在皇后娘娘那儿,您先去坐下喝茶等一等?” “劳烦海公公了。” 李荣还在想皇上的态度,之前一切都好,但说到太后的时候皇上的态度就变了,明明是皇上最先明确地表示对太后插手朝政的苦恼,却又很快结束了话题。 随口应付了一声海公公便跟着一同过去。 路上,海公公不发一言,李荣想要多问几句也找不到话头。 快要出宫的时候,海公公才低声说了一句:“祝您往后进了官场,步步高升。” 李荣还没反应,海公公已经快速离开了。 李荣看着海公公的背影,陷入沉思。 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突然说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莫非是皇上有意让他现在就进入官场。 这么说皇上刚才是听懂了,只是有些话不能说也不能去做罢了。 李荣沉思片刻,回头见傅妙还在等自己,换上笑意迎上去:“走,我们先回去。” “刚才海公公跟你说了什么?”傅妙奇怪地问。 她刚才隔得远,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却能看见海公公满脸的笑意,以及李荣听了之后沉思的神色。 “没什么,只是今日见了皇上,皇上很满意,之后进入官场便也能让你出门时不让人笑话。”李荣半开玩笑地道。 傅妙微笑着摇摇头,给李荣整理了一下衣裳:“夫君能不能进入官场参与政事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你不是说朝堂上勾心斗角得不好吗?进去了还白白浪费心神呢。” “当真?” “自然当真了。”傅妙目光闪了闪,但回答得异常坚定。 李荣轻笑一声:“那往后,为夫要是在官场上不甚如意,赋闲在家时,夫人可莫要嫌弃。” 说笑了几句,回去的路上李荣便沉下心来想其他的事情了。 傅妙也发现了李荣的心思不再与自己说笑上,想到刚才海公公笑盈盈说话的模样,傅妙低下头,手下意识地捂住手臂上伤口的地方。 半晌,她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 养心殿内,李弈等李荣离开之后就找了过来,碰上其他的朝臣过来,李弈又等了一会儿,养心殿内没人了才进来,将自己查到的东西放到桌案上。 李殣面色沉沉地看过去。 李弈道:“这个李荣的身家背景没什么复杂的,父母都在他年幼的时候过世了,他是幼年袭爵,这些年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家习文练武,甚至没怎么出过京城,也少与其他宗室子弟来往,朝中大臣他也是一个不熟。” 李殣闻言,却皱了皱眉。 宗室子弟太多,若不是此次的婚事,他或许都想不起来宗室里还有李荣这个人。 但是…… 如果真是查到的这样,一个幼年丧父丧母的孩子,没有任何人引导,这么多年却始终能够坚持习文练武,后来又和傅家结亲…… 沉吟片刻,李殣淡淡地道:“此人倒是心志坚定。” “这倒是,像李荣这样虽然爵位不高但毕竟有底蕴,父母不在又无人约束,大部分人都会养成纨绔性子,李荣身上却半点没有纨绔习性,反而学得谦谦君子,很不容易。” 李弈说到这里,看见李殣的神色不像是放心的样子,又问:“还有什么不对吗?” “一时倒也没有。”李殣道。 没有不对的地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无法完全放心。 但方才试探之中,李荣这个人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若是能引入朝堂,倒也不失为一个能做事的官员。 想到此处,李殣便道:“先让他去户部,协助治水一事。” “好。” 下午李殣的旨意便传了下去,命李荣三日后往户部从旁协助。 没有具体的职位,只让他从旁协助,基本上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过问。 太后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皱眉:“皇帝就让那个李荣这么去了户部?” “是。”青莲低头道:“奴婢听说,早上的时候李荣去养心殿见了皇上,之后皇上的旨意便下来了,应当是对此人的表现相当满意。之前……” 青莲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心中犹豫着。 之前太后还送了那么多东西给傅妙,但如今傅妙的夫君却明显站在皇帝那边。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宫中最忌讳鬼怪巫蛊等事 青莲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太后就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但仅仅只是一个傅妙而已,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后淡淡一笑:“这个傅妙看来也不算是个聪明人,之后不必管她,你只管将我之前安排你的事情做好便罢了。” “是。” 青莲低头应了一声,又想起另外一桩事情来,对太后道:“太后,之前殿中伺候的墨儿犯错被送出去了,奴婢选了一个人顶上,这人原本是宫中洒扫的宫女,但做事细致。再加上墨儿只在殿中听候吩咐,并不能多清净太后,奴婢便做主让她顶了墨儿的位置。” “这些事,你安排就好了。”太后看向青莲:“只一点,进殿伺候的人,一定要可靠。” “太后放心,此人奴婢是观察过一段时间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你去。” “是。” 青莲低头退下,从殿中出来,就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宫女眼巴巴地凑上来:“青莲姑姑,我的事情怎么样啊?” 青莲看她一眼:“太后已经同意了,往后你在殿中伺候,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只当自己是哑巴是聋子,明白了吗?你要是犯了错,谁也保不住你。” “我明白,多谢青莲姑姑。”婢女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攒下来的银两悄悄地塞到青莲的手里:“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我存下的银两都在这儿了,还请您收下。” 青莲反手推了回去:“不必了,我不差你这点东西。好好做你的事情就好。” 青莲说完就走了,婢女拿着银两回身追了两步,看见青莲脚步匆匆出去,跟着几步才停下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荷包,又回头看了一眼正殿内,将荷包收了起来。 面上没有了刚才面对青莲时的小心翼翼,婢女往周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走上阶梯往正殿内去。 …… “啊!有鬼!有鬼!救命!” 傅晴儿一路尖叫着跑到凤鸾宫,旁边的人拦都拦不住,她一路跑进了正殿,抓住傅窈就往她身后躲。 傅窈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迷茫地往殿门外看去,后面跟着跑进来的是照顾傅晴儿的宫女,看见这一幕连忙请罪:“皇后娘娘恕罪。” “发生,什么事了?” 傅窈一边问照顾傅晴儿的婢女,一边试图安抚傅晴儿,新柳过来想要拉着傅晴儿去旁边,但傅晴儿死死地拉着傅窈的衣服不肯松开。 照顾傅晴儿的婢女道:“昨天晚上,傅小姐便睡不着,今天早上就吵嚷着说宫中有鬼,刚才奴婢一个没注意,她好像又受到了惊吓,就直接跑出来了。” “跑得还真顺。”新柳小声抱怨:“正常的时候总想害皇后娘娘,现在疯疯癫癫的,吓到了也来找皇后娘娘。” “新柳!” 傅窈回头看去,新柳立刻乖乖地闭嘴。 她也就是对傅晴儿之前站在太后那边总是找皇后娘娘麻烦这件事过不去,现在傅晴儿都已经封了,也就是嘴上说说,倒也真不至于对一个疯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见新柳不说话了,傅窈才哄着傅晴儿放开自己,让新柳带着去旁边,先让傅晴儿的情绪稳定下来。 傅晴儿被新柳拉走的时候,防备地看着周围,整个人恨不得贴到新柳的身上去。 傅窈心中疑惑,傅晴儿那边自己是让人特意好好照料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难道…… 真的有鬼? 想到自己就会死而复生,再想到傅晴儿口中念念有词的有鬼,傅窈不由得心中一紧。 她看了看傅晴儿,又看向面前的宫婢,犹豫一会儿才问:“从昨晚开始的?” 宫婢连忙道:“傅小姐昨天晚上休息不好,奴婢守着的时候发现她好像是被梦魇了,半夜醒来就很害怕的样子,今天早上起来也无法平静,奴婢以为只是被梦境吓到缓缓就好了,却没想到到了这会儿还没平静下来。” “她有说,是什么样的鬼吗?”傅窈问。 宫婢想了想,然后摇头:“傅小姐只是喊着有鬼,却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样的鬼。” 见问不出什么来,傅窈只好叫了张嬷嬷跟着宫婢去傅晴儿居住的宫殿看一看,会不会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原因。 就算是闹鬼,也不可能就这么突然闹起来了。 之前在那里住过那么多人,傅晴儿也住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事,没道理偏偏这个时候突然开始闹鬼。 张嬷嬷领命便去了。 傅窈走到傅晴儿的身边,看见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腿坐在榻上,眼睛还警惕地看着四周,傅窈在心中叹了口气,低声对新柳道:“你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娘娘,依奴婢看,她可能就真的只是被梦吓到了,需要这么小心吗?其实让她自己忘记那个噩梦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请太医啊?” “小心些,总没错。” 新柳闻言,也只好答应。 傅窈这才哄着傅晴儿,问她看见的是什么样的鬼,那个鬼有吓唬她,伤害她吗? 但傅晴儿一听见‘鬼’这个字,就好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尖叫着要往角落里跑,傅窈好不容易才拉住她。 傅晴儿恐惧地一直尖叫,怎么也安抚不下来。 一直到请了太医过来施针,傅晴儿才安静下来。 询问情况,太医也只是说:“痴傻之人的精神很容易受到刺激,他们所看到的东西和我们常人看见的一样也不一样,或许在我们常人看来很正常的东西,在他们眼中就是恐怖的鬼怪。” 傅瑶一听这话,心中微动。 常人不觉有异,却能让痴傻之人受到惊吓的东西。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刺激傅晴儿,致使她更加疯癫。 如今是因为傅晴儿住处闹鬼才刺激了傅晴儿。 宫中一向忌讳鬼怪巫蛊等事情,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剑锋所指,便是她这个管束后宫的皇后。 会不会是有人利用傅晴儿,想要用这件事情来对付自己?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皇后心如稚子 “那现在要怎么办啊?难道让她一直昏睡着吗?也不能让她起来就总是找皇后娘娘啊。” 听见新柳的声音,傅窈立刻回过神来,也看向太医。 太医为难地沉思片刻才道:“这样的情况较为复杂,吃药肯定是不管用的,臣可以施针再配安神香使用,或可安静下来。” “那就请太医快去配药。”心里迫不及待地道。 “臣这就回去配药,然后让人将配好的药送过来。” 傅窈点头看着太医离开之后,才回头看向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傅晴儿。 新柳在她旁边低声道:“娘娘,要不要先把人送回去啊?她在这儿睡着算怎么回事啊?” “让她去偏殿之前住的地方就好了。” 傅窈怀疑傅晴儿现在居住的宫殿有问题,暂且不能将傅晴儿就这么丢回去,至少要将这件事情先查清楚再说。 否则,到时候傅晴儿就成为了别人对付她的工具。 “娘娘!” 新柳跺了跺脚不太乐意。 “听我的。” 新柳张了张嘴,见傅窈态度坚定,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那好。” 她叫了另外两个宫女过来,一起将傅晴儿带去了偏殿,也就是这个时候,张嬷嬷带着伺候傅晴儿的宫婢回来了,在傅窈询问的目光下,张嬷嬷轻轻地摇了摇头。 傅窈目光微顿。 张嬷嬷上前低声道:“娘娘,傅晴儿所居宫室没有查出任何的问题,就连平日里的饮食都已经查过了,没有问题。” “那这么说,她可能是真的……见鬼了?”傅窈忍不住皱眉。 张嬷嬷却道:“娘娘,这鬼怪之事不过是世人臆想而已,皇宫之中出现这些事,多是有人装神弄鬼。也有可能是傅晴儿痴傻之后容易受刺激罢了。” 但这世上,是有些玄妙之事的。 想到自身,傅窈对此缄默不言,也不反驳张嬷嬷,只是道:“此事蹊跷,多注意外面动静。” “老奴明白。” 傅窈想了想,示意张嬷嬷更靠近一些,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张嬷嬷顿时变了神色,郑重道:“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好好看着,但此时要不要告知皇上?” “先……” “拜见皇上。” 傅窈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宫婢行礼的声响,她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弯腰退到一边候着,等李殣进来后才行礼。 “起来。” 李殣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走到傅窈身边去,直接询问:“朕听闻你请了太医过来,发生何事?” 傅窈摇头:“我没事,是傅晴儿。” “她?”听到傅晴儿的名字,李殣当即眉头一皱,语气也冷了下来:“为她请的太医?” “嗯。” 傅窈刚点头,张嬷嬷便在旁边道:“回禀皇上,是之前傅晴儿忽然吵嚷着有鬼,跑到了凤鸾宫来,皇后娘娘心善,所以请太医过来为傅晴儿诊治,看看她是不是精神受到了刺激,太医已经回去配药去了。” 李殣沉着脸听完,又见傅窈目光清澈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好似没有任何的算计。 他忽然眉头一挑,转头避开了傅窈的目光,起身道:“既然无事,朕便先回养心殿了。” 他起身要走,故意放慢了些脚步。 若是平常,傅窈多半要跟着一起过去。 但今日傅窈还想着傅晴儿的事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殣心中叹息一声,又看向张嬷嬷:“你出来。” 有些事不好与她只说,但她身边的人要明白。 出了殿外,李殣瞥了一眼身后跟出来的张嬷嬷,神色淡淡地问:“傅晴儿是太后下旨迎进宫,皇后心如稚子,你们要多加防备。” “老奴明白。”张嬷嬷低头应是。 但皇后娘娘最近却不像是从前万事不管的样子了,许多事情虽仍有生涩,但肉眼可见的万事有所防备,有所筹算。 但这些事,不是她一个奴婢该说的,她只需按照皇上的吩咐,照顾好皇后便好。 李殣离开后,张嬷嬷回到殿内,将李殣跟她说的话又全数告诉了傅窈。 傅窈习以为常地点点头。 上辈子李殣就很护着她,她都知道的。 如果不是他护着,她上辈子可能在进宫没多久就已经死了。 幸好,她现在不是上辈子那样懵懂不知事的状态,虽然力微,却能尽量不给他惹麻烦,也能尽力地保护自己。 …… 青莲带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留着山羊胡的清瘦男人到了傅晴儿居住的宫殿。 才一进宫门,青莲便道:“太后娘娘吩咐,傅晴儿突然吵嚷着有鬼,这宫中或许是发生什么事了,还请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清瘦的男人正是钦天监副使。 副使一进了宫殿便往周围看去,青莲跟在一侧,见旁边还有几个宫人便招手让他们过来:“这边暂且不用你伺候,不要在这边挡着。” 其他的宫人都离开了,只有一个小丫头好奇地看了看副使,然后问青莲:“青莲姑姑,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别多管,快走快走!” 青莲不耐烦地将人赶走,那小宫女也没有多问,从宫门出来后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便快速地往凤鸾宫跑去。 宫殿内,青莲重新回到副使的身边问:“怎么样了?” 副使并未看出什么来,但是太后让他来这里干什么的意思却很明显,他摸着山羊胡,装模作样地道:“这宫中有些邪气,但一时间无法分辨,需要回去用命盘推演才能确定,请你回禀太后,明日便会有结果出来。” 青莲点头:“这样就好。” 凤鸾宫外,小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还没进凤鸾宫就被拦住了,小宫女着急地道:“我想见皇后娘娘!” 顿了顿又道:“不行的话,皇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和新柳姑娘都可以的,我是傅小姐宫中的,又要事要说,你们让我进去!” 其中一个宫女道:“你先等着,我去叫人出来。” “好。” 小宫女着急地在凤鸾宫外等着,看见新柳跟着一起出来,立刻跑上前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请皇上废后 “新柳姑娘!” 小宫女几步跑到新柳面前,抓着新柳的手臂,急切地道:“刚才太后娘娘身边的青莲姑姑带着人去了,我听青莲姑姑叫那个人副使,他们在哪儿查看,不知道是在查什么。” 新柳皱了皱眉。 副使? 这宫里还能有什么副使? 想了一会儿,新柳恍然大悟! 难道是钦天监副使? 想到之前皇后娘娘担心的事情,这宫中的鬼怪之事确实很有可能叫钦天监的人来。 太后这个时候叫晴天见的人去傅晴儿住的地方查看,绝对没安什么好心眼! “你跟我进去,和皇后娘娘回话,快!” 新柳拉着小宫女就往殿内去,让小宫女在傅窈面前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傅窈皱眉,沉默不语。 新柳着急地道:“娘娘,太后肯定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来对付您,我看傅晴儿突然看见鬼就是太后做的,不然怎么能这么及时的就将钦天监的人都叫来了呢?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张嬷嬷在傅窈身边,也道:“娘娘,此事事关重大,太后若是想趁着这件事情与您为难,必然会让这件事情闹得,一旦太后将这消息散布到朝堂之上,这件事情就难说了,依老奴看,还是趁着太后和钦天监还没将这件事情做出来时,我们先出手,让这件事情落到太后的头上去。” 傅窈却摇头:“这件事,不这么办。” “娘娘?”张嬷嬷疑惑地开口。 傅窈抬头看向张嬷嬷和新柳,只道:“随她们去。” 这件事情只一味盯着太后要做什么是没用的,就算是在太后之前做点什么,太后也同样可以操控钦天监。 要解决这件事情就不能只去管这鬼神之事,而是要先弄清楚太后到底是怎么让傅晴儿吵嚷着宫中有鬼的。 只要将这些证据查出来,到时候就算是有钦天监,此事也可迎刃而解。 见张嬷嬷和新柳一脸不解,傅窈道:“嬷嬷,查傅晴儿为何见鬼。” 这么一说,张嬷嬷立即反应过来。 “娘娘说的是,这件事情是我心急了,这就按照娘娘说的去做。” 傅窈点头,又看向来报信的小宫女,对她笑了笑:“你做得很好。” 又让新柳拿了一个荷包过来,里面是一些金瓜子,全数赏赐给了小宫女,嘱咐她以后还看见什么都可以直接过来说。 小宫女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人一走,新柳就道:“太后还真是不死心,想要对付皇上就算了,怎么老是找娘娘您的麻烦呢?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这次要是查不出来太后干坏事的痕迹怎么办? 而且就算是查出来了也不能拿太后怎么样。 这句话新柳只敢在心里说说。 太后是皇帝的嫡母,就连皇帝也不能轻易动摇,更何况只是一些后宫之事。 偏偏扳不倒太后,太后就会一次又一次的找麻烦。 总是这样事情找来了才想办法解决,也不是个事儿啊。 要是有个办法,能让太后以后再也翻不起浪花,不能找皇后娘娘的麻烦才好呢。 …… 次日早朝上,钦天监副使站出来,在朝上直言道:“启禀皇上,臣昨夜夜观天象,后星暗淡无光,有邪气缠绕,而最近宫中也被邪气浸染。” 李殣高坐殿堂,目光凛凛地看着下面的钦天监副使。 副使又道:“此邪气应就在现在的皇后身上,而且后星暗淡,说明命定的皇后很有威胁,可后宫之中的皇后却精神奕奕,隐隐有越来越好的迹象,臣以为,这是妖邪吸取皇后生命的迹象,还请皇上为了天下百姓着想,严查皇后。” “一派胡言!”傅丞相一听副使这么说,当即便站了出来,呵斥一声,又朝着李殣行礼,之后才继续看向副使道:“我女儿进宫之后从未有任何妖邪之举,你拿着神神道道的天象便想害我女儿性命?你休想!” 傅丞相说完又朝着李殣的方向一拱手:“皇上眼明心净,岂能被你胡言乱语所蛊惑?” 副使却只是笑笑:“傅丞相,这宫中的皇后是你的女儿,你自然要为她说话,但你身为丞相,难道只为一己之私?” “你!” 副使继续道:“丞相位极人臣,本该以天下百姓着想,为皇上分忧,你却为了那父女之情将这些都弃之不顾?其不知为人臣,以忠义为本,丞相也不知吗?” “丞相岂不知,若那宫中的皇后妖邪缠身,也会让皇上陷入危险?之前皇上出宫遇刺,算起来也是皇后的缘故。” 傅丞相有心想要反驳。 他女儿怎么可能是妖邪? 分明是这些人,朝堂上的争斗不在朝堂上解决,非要牵扯与此无关的弱女子! “副使!”傅丞相沉着脸:“你有什么仇恨冲着我来便是,何必朝着后宫女子出手?岂不是太没风度!” 副使却道:“我一切皆是为了皇上,丞相何必如此。” “你!” “好了!”李殣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副使垂下目光,嘴角隐隐露出笑意。 傅丞相气急,却又不是擅长与人争吵的性子,拂袖转过身去。 “皇上。”御史台一个官员也站出来道:“臣以为钦天监副使此言并非空穴来风,还请皇上废后,再选贤良之人入住中宫,母仪天下。” “臣附议!” 另外一个官员也站出来,直言道:“皇后本身痴傻,就不适合母仪天下,又有妖邪之相,臣也请皇上废后。” “臣附议!” “臣附议!” 那些大臣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傅丞相气得脸色都变了,刚要开口,高台上,李殣冷着脸一抬手阻止了傅丞相继续说下去。 李殣冷眼看着底下站出来的大臣,这些都是太后安插在朝堂上的,如今却用来对付一个弱女子。 心中冷笑一声,李殣声音毫无起伏地问:“难道废了皇后,这天下就太平了?” 众人还未开口,李殣又道:“既然朕之安危,天下之太平要靠女子废立,要你等又有何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说一遍,皇后如何? 李殣语气不善,众臣子面面相觑。 那些早就得到了太后的吩咐,就是准备着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钦天监副使的臣子心里也开始打鼓。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最先开口的御史更是直言道:“皇上,皇后妖邪缠身,这本就是对皇上和天下不利的事情,臣等只是请求废后,若是钦天监能想办法祛除皇后身上的邪魔,自然也不必伤害皇后的性命。臣等只是以皇上为先,还请皇上明断。” 此言一出,其他人立刻就反应过来,请求李殣当即便下旨废后。 其言外之意便是,若是不能及时废除皇后,再出了事情,只怕皇后这条命都要搭上去了。 李殣看着朝堂上跪了一地的臣子,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去,冷笑一声: “照此说来,尔等这么做,都是为了朕?” “若是朕不答应废后,你们是不是还要在朝堂上长跪不起啊?” “更甚者。”李殣的目光落在御史身上,眼底一片冷光潋滟:“要以死明志?周御史,是这样吗?” “臣……” 周御史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只看见李殣居高临下带着杀气的目光。 周御史心中更为踌躇,但一想到自己是太太后的人,况且皇上怎么能为了一个皇后便在朝堂上大开杀戒? 想到此处,周御史便暗下心来,低头回禀:“臣一切是为了皇上,若是皇上执迷不悟,臣也绝不惜这条命,只愿皇上醒悟。” “好,很好。” 李殣点头,眼中甚至浮上点点笑意,却在下一刻,眼中笑意瞬间消失。 “将周御史退出去,斩首!” “皇上!” 原本请求废后的那些大臣全都惊讶的抬起头来,周御史吓得浑身都软了,慌乱的抬头看去。 有人先反应过来,连忙为周御史求情:“皇上,周御史也是一片心为皇上,皇上怎么能……” “是周御史自己说,为了朕能明悟,愿意以死明志。”李殣毫无触动,直接吩咐侍卫进殿,将周御史带了出去。 一直到殿外,还能听见周御史凄厉的呼喊声。 霎时间,朝堂上噤若寒蝉。 原本吵嚷着要废后的那些臣子听见外面周御史没有了声音,更是脸色发白,身体发软,手都忍不住地发颤。 其中几个人交换了眼神,都摇头表示这件事情不好办。 之前太后只是吩咐了在钦天监副使站出来的时候他们帮腔就是了,但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真的敢对朝臣动手。 他们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斩首的周御史。 李殣不管那些胆小怕事的朝臣,冷厉的目光又回到了钦天监副使的身上。 “副使,你再说一遍,皇后如何?” “皇后……”副使沉默片刻抬起头来,正要继续,就看见李殣满眼的警告,他语气一顿,只低头道:“虽说此事因皇后而起,但多不是皇后本意,也不是……必须要废后。” 听见他这么快就换了说辞,李殣冷笑一声。 不过是一个毫无立场的墙头草。 目光又看向朝中的群臣,这里面跟着太后的人很多,有些人是坚定地站在太后那边,有些人就如同副使这般的墙头草。 今日杀了周御史,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告。 太后再厉害,终究不在这个朝堂之上。 往后做事也要掂量掂量! 散朝之后,周御史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去了太后宫中。 “砰——” 太后一把扫落旁边的茶杯,怒声呵斥:“简直岂有此理!” 青莲守在一旁,看见有小宫女想要进来收拾东西,连忙摆摆手让她先出去,殿中其他的人也在一开始就已经清理出去了,如今殿中只有太后和青莲。 青莲看着怒急的太后,低声道:“奴婢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直接下令杀了朝臣这周御史之前为我们办了不少的事情,如今被斩首,其他人只怕也心内戚戚,一时不敢有所动作了。” 太后闭上眼想要调整自己的状态。 沉声问:“钦天监副使怎么说?” 青莲道:“听传来的消息,副使在朝堂上看见周御史被杀,当即便改了说辞。” “废物!” 太后越想越气,原本以为这次能打压皇帝的气焰,却没想到皇帝竟然敢直接动手。 太后眼底阴沉,不过片刻,便看向青莲:“周御史既然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便只能如此,你让人给周家送去钱财,让他的家人好好过日子,皇帝乱杀朝臣,哀家却不能置之不理。” 说到这里,太后看向青莲。 青莲立即明白过来:“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还有。”太后想了想,又道:“虽然皇帝保住了皇后,但是皇后毕竟妖邪缠身,自今日起,命皇后不得出凤鸾宫。” “可是皇上那儿……” 青莲有所犹豫。 皇上今天还在朝堂上为了皇后杀朝臣,怎么可能会让皇后因为这件事情禁足宫中呢? “皇帝才杀了朝臣,就因为这件事情若是连皇后禁足都不让,那他这个皇帝又怎么和朝臣交代?” 青莲低头应是。 这些话说完了,青莲出去时才让小宫女进去收拾,然后自己拿了东西出宫去了周御史家中。 周御史家中父母妻儿早已得知他的死讯,如今周家白布都挂了起来,妻儿老小哭成一团。 青莲先去灵堂祭拜,然后才与周御史的父母妻子去内堂说话。 “周御史今早劝谏皇上不成反而丢了性命,太后娘娘甚为心痛,朝中失去周御史这样一位敢于直谏的大臣是朝廷的损失。但事已如此,太后娘娘毫无他法,命我前来为周御史上炷香,也算是她老人家的愧疚之意。” “岂敢惊动太后娘娘。”周夫人红着眼道。 青莲又道:“太后还命我送了些钱财物件出宫,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周御史一条命也无法用钱财衡量,这些只是予你们安家之用。” 周夫人却不接这茬,只问青莲:“我夫君,到底因为谏言何事而落得如此下场?”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只有她满心纯粹 “这……” 青莲似乎是被周夫人问住了,回避着周夫人的目光和问话。 “我也只是宫中服侍的宫女,朝堂上的事,我一概不知。” “你知道。” 周夫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青莲,又道:“这么大的事情,便是你现在不说,我去找夫君的同僚,也能问得一清二楚。” 青莲道:“周夫人,按理来说,我身为奴婢不该议论朝堂之事,更不敢背后议论皇上,但……” 周练满脸为难,随后下定决心一般道:“周御史死得冤枉,周夫人又如此询问,奴婢便冒险相告。事情起因是宫中发生了不祥之事,钦天监推演出来是皇后娘娘为妖邪,若是长此下去,必然祸害皇上,祸害百姓。周大人因此直言劝谏,请皇上废后,让皇后移居别宫,正是因为如此,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将周大人……斩首。” 周夫人不敢置信:“只是为此?” 青莲点头:“只是如此。” 周夫人半晌不说话,半晌满是愤恨地道:“昏君!我夫君身为御史,职责所在,若是说得不对,要打要罚也就认,竟就只因为如此小事而取人性命,这个昏君!” “周夫人!”青莲连忙制止:“可不能如此,皇上毕竟是皇上。况且此事之中,皇上也是受人蛊惑。之前皇后便带着皇上出宫险些遇刺,此事……” 青莲摇头轻叹一声。 周夫人也反应过来,身旁周御史的父母也赶紧拉住周夫人让她不要乱说话。 青莲见此只道:“此时我不便多言,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周御史为忠良之人,实在是死得可惜,只是也无法扭转皇上的决定。” 说完青莲便起身:“我还要回宫复命,请老太爷老夫人,还有周夫人节哀。” 青莲离开后,周夫人浑身脱力跌坐在椅子上,周御史的父母也瞬间苍老,前面正堂内还有孩童的哭声。 周夫人只觉得心寒:“夫君惨死,我等身为臣民,便只能如此受着。” 不仅如此,皇帝被妖后蛊惑。 为何如今杀人的皇帝,蛊惑人心的妖邪却能在宫中安然无恙,她的夫君却成为刀下亡魂? 她不服! 青莲从周家出来,面上愧疚惋惜的神色瞬间一扫而空。 只要周家不服,一定会想办法继续给皇帝施加压力,就算是他们进不了朝堂,这民间的流言也足以。 …… “太后懿旨,皇后命数不祥,着禁足凤鸾宫!” 太后宫中的小太监来宣旨,新柳当即就忍不住要冲上前去讲道理,被张嬷嬷一把拉住了,还低声呵斥一声:“不要捣乱。” “可是!” 新柳心有不服,看见那宣旨的太监得意的嘴脸,心中更气,跺了跺脚直接背过身去。 小太监将懿旨递到傅窈面前:“皇后娘娘,接旨?” 傅窈看了一眼小太监,直接单手拿过懿旨,随手交给了旁边的新柳,目光淡然,语气平和:“我,知道了,你走。” 小太监愣了一下。 新柳没好气地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皇后娘娘禁足了也是皇后,你还想让皇后给你行礼吗?” 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离开了。 人一走,新柳就嫌弃地将圣旨扔到一旁的小宫女手中,气鼓鼓地转向傅窈:“娘娘,您怎么还真的接旨了呢?” “皇上,已经杀了人。”傅窈道。 “这有什么联系吗?” 见新柳疑惑,傅窈只看向张嬷嬷,让张嬷嬷解释。 她原本是想朝堂上的事情让大臣吵闹几天就好了,这边加快速度查出太后对傅晴儿宫中下手的证据,到时候她妖邪缠身的谣言就可以不攻自破。 却没有想到朝堂上会有人因此殒命。 为今之计,禁足也好。 一边查太后是如何下手的,禁足也勉强能让朝堂上的声音小一点。 太后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让她禁足宫中。 但这也无妨,她虽然禁足了,但身边人还可以出去,太后总不能把整个凤鸾宫也封了。 张嬷嬷给新柳解释了一遍,新柳这才安静下来,傅窈又让张嬷嬷尽快查出傅晴儿见鬼的真相。 刚说完这些,就见李殣沉着脸从外面进来,张嬷嬷和新柳行礼后便退到一边,李殣牵着傅窈回了殿中,一坐下来便问:“太后叫你禁足?” 傅窈点头:“是。” “你还接了?” 傅窈再次点头,看见李殣有些不高兴,她又道:“怕你为难。” 李殣眼神微颤,看向傅窈。 傅窈看着他认真地道:“如果,我不禁足,太后一定会拿……你杀朝臣说事。” 李殣哼笑一声:“你听话乖乖禁足,太后就不会提起这件事了?” 说完又敲了敲她额头,语气柔软了不少:“怎么看起来聪明了不少,又还是这么傻呢?” 傅窈捂了一下额头,不满地看他一眼。 李殣被她逗笑了,原本阴霾的心中也瞬间清明了不少,笑着道:“虽然太后教你禁足,但你想听就听,不想听也就罢了。” “我想禁足。”傅窈认真地道:“太后害我,我禁足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查。” 她说完又看向李殣,却见李殣脸上的笑意仿佛凝固了一下,她敏锐地察觉到,却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好像不太高兴。 傅窈有些疑惑,李殣去额很快反应过来,目光带着笑,却仿佛深沉了许多:“越来越聪明了。” 傅窈犹豫着问他:“你……不喜欢我聪明吗?” 李殣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回答:“聪明不聪明都好,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变。” 不要变得满心算计。 他身边到处都是算计的人,只有她一个满心纯粹。 如果连她也变了…… 李殣将眼底厉色掩去,笑着岔开话题: “我为你做了一回昏君,你要怎么感谢我?” 傅窈心有疑虑,他总感觉现在笑着的他也是不开心的,而且是因为她。 犹豫了一下,凑上去用额头在他脸颊处碰了碰。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就不吃醋吗? 钦天监副使垂头丧气地回到钦天监,才一进门就有伺候的人迎上来道:“副使,正使大人方才还在询问您的去向,让您回来之后去见他。” 一听这话,副使当即皱了皱眉。 等人离开后,副使犹豫片刻才往里面去。 进了内殿,只见中间一个巨大的台子,周围整齐排列的书架,就在台子旁边摆了一张书案,有一个穿着青色官府的年轻人正低头看书。 那年轻人正是钦天监正使——凌玄。 内殿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凌玄的神色,但副使心中已经开始打鼓,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定了定神才上前去:“正使,你找我。” “嗯。” 凌玄缓缓抬起头来,手中的书册被他放下,淡漠的目光落在副使身上。 “听说你今日去了朝堂上。” 他语气淡淡,仿佛将一切都握在掌心。 副使便道:“我是去朝堂上了,是因为之前宫中闹鬼,太后请我前去查看,再加上近日的天象不对,这些事情有必要向皇上禀报,所以……” “钦天监观测推演天象,择良辰选吉时,却从不参与朝政,这些事也是私下与皇上说。你今天出面去朝堂上,便是告诉世人,一向不参与朝政,不站队的钦天监,如今站到了朝堂之上,往后也会对朝政之事加以干涉。” 说到后面,凌玄的语气逐渐严厉起来,眼睛一眯,眸中光影闪烁。 “这些,你可知道?” “是皇上和太后……”副使下意识地想要将责任推出去,但随即又道:“我只是去说我观测到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是皇上做主,和钦天监又有什么关系?” “是吗?” 凌玄反问一声,副使立刻心虚地撇开了目光。 凌玄起身缓缓走到副使面前,语气仍旧不疾不徐:“今日你在朝堂上说皇后为妖邪,后又改口?” “我!” “近日天象如何,你当我不知道?还是你当专门观测星象的四位五官灵台郎都是摆设,怎么谁都没有发现问题,就你发现了皇后是妖邪?” “我这是!” 林轩再次打断副使的话:“你想投靠太后,当太后手中的棋子,便不要拿着钦天监做幌子,你大可以离开钦天监,自己去投奔太后,别到时候拖累了其他的人。” 副使不服:“怎么就是拖累其他人了?如今的钦天监整日里就是无所事事,我们没有任何的渠道可以离开,做了这一行就只能每天都待在这里查看推演星象。我这是在为大家找出路!” 凌玄皱眉看过去,副使仍旧愤愤不平:“我可不想永远都在这大殿里,过这样的日子!况且你是正使我是副使,我也不比你差多少!你别这样教训我!” 副使说完便拂袖而去。 凌玄站在殿内不甚明朗的光线中,看见副使离开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灵台官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看向副使离开的方向,又回头:“正使,听闻皇后已经被太后禁足在宫中,这件事情是因钦天监的人而起,我们要不要解开这个误会? 灵台官是专门观测天象的,代表帝后的星子没有任何问题,又哪里会有皇后被妖邪缠身? 凌玄顺势道:“你这就去求见皇上,将观测到的天象告诉皇上,其他的不必多言。” 皇帝想必已经清楚副使是受到了太后的指使才那么说,他们只需要将正确的天象告知皇帝,其他的事情便不是他们应该管的。 灵台官低头道:“我这就去。” 灵台官离开后,凌玄重新回到书案前,将刚才没有看完的书拿起来,接着没有看完的地方继续看下去。 …… “你要用力,你手腕上的力道太小了,使刀剑的时候你要……” 安成月从旁边绕过来,傅窈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安成月按着她的手给她调整动作,然后让她再试一试。 傅窈按着安成月说得试了一遍,果然感觉这细微的动作差距,使出来的力道却大大不同。 “对对对,这样就没错了!你真聪明,学得很快嘛!” 傅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了招式,新柳立刻给两个人端了水过来,不远处的属下,傅晴儿蹲在那边看了半个时辰了,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成月端着茶杯,往傅晴儿那边看了一眼,又看向傅窈:“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傅晴儿起的,你还将她留在这儿?你就不怕太后再对傅晴儿做点什么,再嫁祸给你?到时候人是在你的宫中出事,你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傅窈含笑摇摇头。 “要查她。” “你要查傅晴儿?” 傅窈点点头。 安成月觉得奇怪:“傅晴儿不是傻了吗,有什么好查的?难道她是装傻,实际上还是在为太后办事?” 傅窈摇头,解释道:“是查太后,对她做了什么。” 从出事开始张嬷嬷就在查傅晴儿的住处,但查来查去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现在就只有从傅晴儿的身上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太医说,傅晴儿是痴傻状态,很容易受刺激。 现在就要弄清楚,傅晴儿到底是因为什么刺激能见鬼,而且现在都几天过去了,傅晴儿还是不敢一个人待着,睡觉都要有一个人陪着,半夜仍然会尖叫着喊有鬼。 安成月却不以为意:“现在你都被太后下旨禁足在宫中了,还去查这些有什么用啊?依我说啊,你根本就不用这么乖乖地待在宫里,有师兄给你撑腰,你就算是不听太后的话又能怎么样?” “他会为难。”傅窈道。 “那你知道不知道,太后又开始准备着往宫中选人了?” 安成月反问一声,傅窈顿时愣在原地,目光愣愣地看向安成月。 安成月想到李殣的吩咐,心虚地别开目光,又实在忍不住,小声道:“我可是悄悄告诉你的,师兄让我不要跟你说这些,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啊。太后就是想让一个女人生下师兄的孩子,为此已经往宫中选了这么多人了,这一次万一就找到一个师兄感兴趣的。” 安成月好奇地问傅窈:“你就不吃醋吗?”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至少让你万事无忧 “吃醋?” 傅窈奇怪地看向安成月。 安成月点头:“对啊!你难道就不怕我师兄真的细划伤别的人,以后不对你好对别的人好吗?” “不会的。” 傅窈回答得斩钉截铁。 有上辈子的事情,她丝毫都不怀疑李殣对她的爱护。 安成月见傅窈当真是一点都没有不安的样子,心中更加奇怪:“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啊。” 傅窈摇头:“不怕。” “但是你相信师兄对你的心意,你能相信别的人不喜欢师兄吗?太后召进宫的女人可一定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要是用什么阴谋诡计让师兄陷进去了,你又要怎么办呢?” 傅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安成月诱哄一样的道:“你忘记柳心如了吗?她当时用的什么手段?别的人只会用更多的手段。” “……” 傅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安成月心中好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所以啊,你不要总是这么有信心,偶尔也要和师兄撒撒娇,让师兄每时每刻都记着你,这样就算是别人用手段,师兄也会怕你不高兴而挣扎一下。” 傅窈不说话,安成月又道:“就比如现在,你不陪在师兄的身边,也应该给他送点什么东西,你如亲手做的荷包啊什么的,让他戴在身上,他才会时时刻刻地想起你嘛。” “可是,我不会做。” 她从小到大因为痴傻的原因,爹娘根本就没有教她这些,而她本身就不用做这些,身边的人都会把事情安排好的。 “那你还有其他的信物吗?”安成月索性在旁边坐下来,撑着下巴看着傅窈:“你给我,你不出宫门,我一会儿给师兄送过去。” 傅窈犹豫了一下,从脖子里取出一块玉佩,这是从小就戴在身上的,爹娘说这是护佑她平安的,应该可以当做给他的礼物? 见她取下来,安成月立刻接过,转身就往外跑:“我这就给你送过去!” 跑到宫门口,安成月还举起来晃了晃。 新柳端着点心出来的时候,安成月已经不见了人影了,只有傅晴儿闻见香气凑了过来。 安成月拿着东西从凤鸾宫出来,才走出没多远就看见有人正往这边过来,发现来人是钦天监凌玄之后,安成月笑盈盈地上去打招呼。 “你今天舍得从钦天监出来了?” 凌玄看她一眼,淡漠疏离地点点头。 安成月悄悄撇嘴。 她和这凌玄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可这个人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躯壳一样,平日里就待在钦天监,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去见师兄禀报。 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前了。 还是这样,看见谁都是一样的表情。 安成月自讨个没趣,正准备离开,凌玄的目光突然落在安成月手中的玉佩上,顿时眸光一闪,拦住安成月的脚步。 “你拿着的是什么?” 安成月疑惑地看她一眼,举起来:“看不清楚吗,玉佩啊。” “给我看看。” 凌玄直接伸手,安成月立刻收起来,防备地看着凌玄:“这可是别人私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你看?” 凌玄随口忽悠:“我看此玉佩,与太后有关。” “太后?” 安成月下意识地举起来看,林轩趁机从安成月手中抢过,安成月要去抢回来,凌玄另外一只手挡住她,将那块玉佩放在眼前,一潭死水的眼睛里忽然有了涟漪。 他看向安成月:“这玉佩,到底是谁的?” “你给我!别逼我动手!”安成月心中恼怒,凌玄却将玉佩又还给了她,而且看着她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安成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往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起来,又去看凌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凌玄问她:“这玉佩是你的吗?” “当然不是了,我这是给人送定情信物去了。” 目光一转,安成月好奇地看着凌玄:“你认识这块玉佩?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我就告诉你这块玉佩是谁的。” “……” 凌玄沉默地往安成月来的方向看一眼,又结合安成月说的话,沉默片刻,直接道:“这玉佩,是皇后的?” “你怎么知道?”安成月脱口而出。 凌玄却没心思再管安成月的反应,眸光柔软的喃喃一声:“原来是她……” 可叹这段时间他听说了不少皇后的消息,也一直当一个看客,却不知道原来自己惦记的人早就已经用另外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的身边了。 不顾安成月的反应,凌玄直接绕过她离开了。 安成月捧着玉佩看着他的背影。 “真是个怪人,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安成月捧着玉佩去了养心殿,亲手交给了李殣,在李殣疑惑的目光下笑嘻嘻地道:“师兄,这可是我为你带来的定情信物,是傅窈给你的,我是不是功不可没啊?” 定情信物?? 李殣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安成月,半信半疑地将玉佩收起来。 “当真是她给你的?” “这还能作假?你一会儿回去问不就行了?要是假的你就陪着她一直待在凤鸾宫不出去。” 李殣轻哼一声,并不将安成月的话放在心上,手上动作轻柔地将玉佩收好,又问安成月:“你特意送这个过来,想要做什么,说。” “我想出宫。”安成月直接道:“天天待在宫里我都快无聊死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被你骗进宫,你让我出去逛逛,我很快就回来了。” “要是参你的折子送到了朕的案头,朕不会为你徇私。” 这话就是答应了,安成月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凤鸾宫外,凌玄负手站在宫墙之外,听见里面隐隐的说话声传来,他目光柔和,心中只觉得庆幸。 傅窈,傅窈。 当初是你啊…… 只是你如今是皇后了,许多事便与从前大不一样。 但不管如何,既然知道了就是你,便一定会帮你解决掉那些麻烦。 至少让你万事无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宫外传闻 “你是谁!你在这儿做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带着防备的声音,凌玄侧头看去。 见是凤鸾宫里出来的一个小宫女,正站在不远处满眼防备地盯着他。 凌玄转过身来,还未开口,又看见宫门处,另外一道人影跟着出来,她头发简单地束起来,宽大的袖子被束袖收拢,目光澄澈,也疑惑地往这边看来。 她的装束与宫女大不相同,凌玄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却没有上前,只隔得远远地拱手:“皇后娘娘。” “你快说你是谁!看你的装扮不像是宫中的太监和侍卫,你在这儿看什么?”新柳紧接着追问,下意识地挡在了傅窈的跟前,跟老母鸡护崽子一样。 这人看起来就是宫外的,还在凤鸾宫外面鬼鬼祟祟的,不会是太后派来的? 凌玄听了新柳的质问,目光却看向她后面的傅窈,认真地道:“臣钦天监正使,见过皇后娘娘。” 钦天监? 新柳听见这几个字,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傅窈,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凌玄,心中更为不满。 “你们钦天监专门做一些害人的事情,还嫌把皇后娘娘害得不够惨啊?你快走!不然我就叫侍卫过来把你丢出去,治你一个私闯内宫的罪名!” “新柳。” 傅窈轻轻地唤了一声,将新柳拉到自己的身后。 新柳还愤愤不平:“娘娘!这钦天监就没有一个好人!您难道忘了之前就是因为钦天监说什么妖邪,才让您现在有把柄落在太后的手里被禁足宫中,皇上在朝堂上也处处被人为难!” “奴婢还听说宫外到处都在传扬您是妖邪,这些事都是他们钦天监惹出来的!他现在又过来,指不定就是想着怎么害您呢!” 傅窈示意新柳先不要说话,抬头往凌玄那边看去。 “你在这里,所为何事?” 凌玄已经将新柳的话全都听了进去,又见傅窈神色镇定地询问,他一时有些诧异,她好似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顿了顿,凌玄便将这些思绪都收敛,道:“臣此次正是为了宫中妖邪一事前来,之前是副使推演错了,钦天监灵台官已经将正确的推演结果告知皇上,臣正要去闹鬼的宫殿查看。之前牵扯皇后娘娘,甚为抱歉。”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新柳小声咕咕。 傅窈看向凌玄,见他神色清明不像是说的假话。 若他真是如口中所说,那钦天监便不全是太后安排的人,只是不知为何之前钦天监副使能绕过正使直接来管理这件事。 她心有疑虑,却不想开口向此人询问,便淡淡地点头,转身回宫去了。 新柳在后面瞪了一眼凌玄。 宫门关上,凌玄收回目光,神色凝重了些许,转身往傅晴儿所居的宫殿去。 这宫中闹鬼和皇后妖邪一事,明显是太后和副使联起手来要陷害皇后。 他来时只是因为好奇太后用了什么法子能够让人见鬼,现在却多了些决心,必须查清楚这件事,不能让太后所想得逞。 傅窈领着新柳回了凤鸾宫内,新柳还在身旁打破:“娘娘,依奴婢看就不能太信任那个什么钦天监正使,我看还是不让他们去那宫殿里面查比较好,万一……” “再查出什么,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傅窈回头看向新柳,又道:“你刚才说,宫外传闻,都说了什么?” 之前没有人跟她说过宫外还有什么传闻,她也就一直安静地待在凤鸾宫里,跟着安成月练刀剑,等着张嬷嬷去查清楚傅晴儿见鬼的问题。 身边的人从来不说,她便也没有多问。 但刚才听新柳说起,她才知道这件事情宫外也有很多传闻,而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些传闻的压力或许都在李殣的身上。 听见傅窈问,新柳才道:“最近宫外都在传闻,说娘娘您就是妖邪转世,专门就是来败坏江山祸害百姓的,您就是用妖法迷惑了皇上和太后,不然当初您一个痴傻的人怎么可能进宫当皇后呢?还说现在有钦天监的人站出来抵抗妖邪,太后终于清醒过来,准备给皇上另外选皇后了。” “……” 傅窈听到最后一句话,突然就有点不高兴。 新柳悄悄看了一眼,又继续道:“而且太后这一次确实请了好几位世家小姐进宫,都是家世显赫的。” “都已经进宫了?”傅窈问。 “当然了!太后找借口说是喜欢这些世家姑娘,说是让他们先进宫学一学礼仪,现在都住在太后的宫里呢!” 傅窈原本要往殿内去,听见新柳的话瞬间停住了脚步,她转头看了看新柳,忽然直接往宫外去。 新柳连忙跟上:“娘娘,您去哪儿啊!” “养心殿!” 傅窈气鼓鼓地丢下一句,人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太后虽说下旨让傅窈禁足宫中,但毕竟没敢让人直接守在凤鸾宫的外面,傅窈想出去的时候也没有人拦着,最多不过就是有人去回禀太后,让太后抓到把柄罢了。 但傅窈这个时候完全不在意了。 新柳跟上前去,笑盈盈地道:“娘娘,您现在不管太后娘娘让您禁足的命令啦?” 傅窈闷着头往前走。 新柳扬了扬头,骄傲地道:“我就说嘛,从一开始就不该管什么禁足不禁足的,反正咱们有皇上撑腰,怕什么?这件事情您本来就是被冤枉的!” 傅窈听着新柳的絮叨,一路到了养心殿。 海公公看见傅窈气鼓鼓地过来,还愣了一下:“皇后娘娘,您这是……” “皇上呢?” “皇上在里面呢,刚刚才见了大臣,这会儿心情正不好了,娘娘您来了就好了,快进去。”海公公笑盈盈地道,甚至殷勤地上前为傅窈引路。 今天晌午安贵人来过之后,皇上的心情短暂得好了一会儿,可刚才那几位大臣离开之后,皇上又开始不高兴了,他进去奉茶都觉得殿内凉飕飕的。 这个时候,也只有皇后娘娘来最管用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只喜欢你,不喜欢他们 傅窈进了养心殿,就看见李殣正沉着脸一道奏折扔在书案上。 他平日里面对她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笑的,现在那孙工押金里,却只有深沉浓重的黑,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冷。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她的到来,抬头看过来时,眼底凝聚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嘴角带上点点笑意:“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好好地在凤鸾宫禁足?” 傅窈走到他跟前去,摇了摇头,要去看那份被他扔开的奏折。 手才伸过去就被李殣一把按住。 她疑惑地抬头看去。 他以前不会介意这个的。 李殣握住她的手拿开,又将那份奏折随手扔到了旁边那一堆里面去混淆了。 “这个没什么好看的,不看也罢。” “是不是,说我的?” “……” 李殣沉默了一下,淡淡地道:“不过是那些人太无聊了。” “可是我听说,百姓议论我……是妖邪。”傅窈眼神认真地看着他,又指了指被扔开的奏折:“这上面,是不是这件事?” 李殣眉头一皱:“谁告诉你的?” 他面色一沉,隐隐有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傅窈摇头不说是谁告诉自己的,牵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我总会知道的,太后……不会轻易地放过,不会让我禁足……了事。” 太后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想将她推入死地,最不济也是想着让她被废了,如今只是在宫中禁足,而且还可以随意出来绝对不是太后预想中的结果。 太后挑选那么多世家女子入宫,不可能都让他们只当李殣的妃子。 很有可能就是想利用民间舆论给李殣施加压力,到时候舆论到了承受不住的地步,太后的计策就成功了。 再换一个女人到李殣的身边,一旦有机会生下皇子,李殣就会立即被太后抛弃杀死。 傅窈正在出神,李殣点了点她的鼻尖,傅窈立即回过神来,一脸迷茫地看过去。 李殣笑了笑:“这些舆论也不过就是太后的授意下,才有人不厌其烦地上书,但朕已经见过钦天监的人,这样不实的消息很快就会澄清,百姓也会知道你是冤枉的。” 傅窈想了想,点头:“嗯。” “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不是因为其他的?” 李殣忽然问了一句,傅窈想了想,她也算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但是…… “不喜欢,太后选人。” 李殣恍然大悟:“原来是吃醋了?” 傅窈面上一红,却又执拗地看着李殣:“不能,喜欢她们。” “好,我不喜欢他们,只喜欢你。” 李殣从善如流,傅窈被哄得开心起来。 …… 一个小宫女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到了青莲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青莲眉头一皱,让小宫女先退下后,便转身进了内殿,在太后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钦天监正使凌玄去了傅晴儿所居的宫殿。” 太后原本懒散地靠在榻上,听见这句话顿时眸光冷厉地看过去。 青莲又道:“奴婢听闻这凌玄几乎不出钦天监,就算是推演出什么结果,基本也都是下属的副使以及灵台官进宫回禀,不知道这次怎么出来了?” 就是因为凌玄这个正使几乎不出现,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所以这件事情一开始才找到了副使,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掺和进来。 想到这里,青莲推测道:“难道是皇上请他出来?” 太后听青莲说完,沉思片刻:“凌玄此人哀家是知道的,这么多年确实像钦天监没有这个人一样,如果他不想管,就算是皇帝去,只怕也只是下属的灵台官出来解释一二,但他自己绝不会如此殷勤。” 转念一想,太后道:“你现在就去,叫凌玄来见我。” “是。” 青莲应声,转身要走,又忽然想起来:“娘娘,皇后出了凤鸾宫去养心殿了,是不是要告诫一二?” 毕竟是太后下旨让皇后禁足,可皇后要出去的时候却视太后的旨意为无物,这本就是将太后的脸面丢在地上践踏。 太后轻哼一声:“暂且让她得意片刻,皇帝不是将灵台官重新推演出来的结果昭告天下了吗?” 太后眸光一转看向青莲:“只要让百姓相信,之前的传言才是真的,这一次的结果不过是皇后迷惑皇帝想要镇压百姓,模糊百姓的认知。就行了。” 不过让她在宫中逍遥几天罢了,还能翻出花来? 看了一眼青莲,太后下令:“去。” 青莲这才离开。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凌玄随着青莲来见太后。 他还是穿着青色的衣裳,束发带冠,面上沉稳淡然,见了太后也不过浅浅行礼:“臣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和颜悦色地道:“正使不必多礼,哀家只是听闻你进了宫中,特意请你来叙一叙。” “太后客气了。” 太后见凌玄如此淡然,便貌似不经意地问:“正驶向来自在钦天监推演天象命盘,今日怎么有心思来宫中了?” 凌玄倒也没有隐瞒,只是话说三分:“副使推断皇后命盘有误,且此事牵扯较广,臣这才前来。” “你来回禀皇后的事情应该是去养心殿,怎么去了傅晴儿的宫中?”太后追问。 凌玄仍气定神闲:“此事根源在此,臣不过是想看看那宫中是否当真有鬼怪捣乱。” “哦?结果如何?” “并未有任何发现,想来是那位傅小姐心性痴傻,夜晚见了窗户上映照的树影,却认作了鬼。” “如此说来,倒也合理。” 太后随口应了一句,又道:“从前钦天监对外的事务都是副使负责,正使的兴趣只在推演星象,依哀家看,这样倒也很好。” 凌玄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却并不应声。 副使受太后收买,只要他不管,只要太后一声命令,从钦天监传出来的话便是太后杀人的刀。 太后自然不希望他这个时候出来坏事。 太后等不到凌玄的回应,顿时眉头一皱,语气也严厉不少。 “正使,哀家的意思是,此事既无任何发现,你便不必往下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会帮你 太后已经沉不住气了,凌玄道:“太后所说的事情,臣自然不会继续追查下去,那并非臣职责所在。” 太后以为凌玄是听懂了,满意地点头:“你知道就好,这些年你在钦天监也做了不少的事情,理应嘉奖,你先回去,随后哀家会有所安排。” “臣告退。” 凌玄从太后宫中出来,看见一个小宫女低着头端着托盘急匆匆地往里面走,凌玄脚步一顿叫住那个小宫女。 小宫女停下,眼神惊慌地朝凌玄看过赖:“您有何吩咐?” “你这是送给太后的?” 凌玄看向小宫女端着的托盘。 那托盘内只是平常的水果,看起来冰镇过,上面挂着白霜,很是可口。 小宫女眼神闪了闪,连忙低下头,低声回复:“这是太后娘娘吩咐的。” 凌玄点了点头,对小宫女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见他不像是看出什么来的样子,小宫女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托盘中的水果,这才定了定心神端着往里面去。 凌玄从太后宫中离开之后便直接回了钦天监。 他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去凤鸾宫,又叫来了灵台官询问。 “现在朝堂上和百姓中是如何议论这件事的?” 灵台官如实相告:“朝堂上有一些大臣还是紧紧抓着副使说的话不放,我将正确的结果告诉皇上之后,皇上便下旨澄清,但对这些大臣来说,好似并没有什么用处。” “百姓之间呢?” “京城百姓中,是传言皇上被皇后迷惑逼迫钦天监推翻之前正确地推演,试图将皇后是妖邪的事情蒙混过去,他们坚定地相信,副使说的话就是真的,后面出来的结果是钦天监为权势所逼。” 说到这里,灵台官也有些恼怒。 “这件事对钦天监的影响也很大。” 副使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帮着太后说假话,就算是钦天监,也并不时常将鬼怪之事放在嘴上,他们是以推演天象为准,谁没事儿会议论谁是鬼谁是妖? “正使,如今这件事,我们澄清了也不管用,难道就不管了吗?” 灵台官一问,凌玄便道:“这件事情我会着手处理,从现在开始,暂停副使的一切事务,若是他不听劝阻,你便去养心殿,求皇上的一道旨意,让他闭门思过。” 灵台官闻言,顿时有了底气:“是,我一会儿就去办!” 只要正使着手来处理,这件事情肯定能很快解决好,钦天监也不至于被人骂。 灵台官从凌玄这里出来,便直接找到了副使,将凌玄的意思转达,副使不愿意还要反驳,灵台官便道:“若是副使不愿意,皇上便会亲自下旨,命您闭门思过,那个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副使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脸色不善地盯着灵台官:“你用皇上来压我?” 随即,副使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灵台官,凌玄是你的上司,我也是你的上司!” 灵台官道:“我自然认为副使是我的上司,但此事事关钦天监的名声,我听正使的,您若是心有不服,在皇上下之后,也可以去求太后,看看到底是谁的旨意管用。” 灵台官只是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太后和皇上之间的争斗,而副使就是在这场争斗中选择了太后。 但太后就算是手眼通天,也不能公然和皇上作对。 事实上皇上和太后的权力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皇上是江山之主,所以太后明面上不能反对皇上的太过分。 而太后又占了嫡母的名分,明面上皇上也不能太过分。 皇上若是下旨处置钦天监,那是前朝事务,太后的懿旨自然没那么管用。 副使被灵台官堵回去,脸色异常难看,最后掐着鼻子认了下来。 …… 傅窈才从养心殿回到凤鸾宫,就有宫女送上来一封信:“娘娘,这封信是钦天监的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给我的?” 傅窈刚坐下,顺势接过信封还未打开,就见张嬷嬷也从外面进来,并且支开了内殿伺候的人,只留下了新柳在殿内。 傅窈立刻明白张嬷嬷是要说查傅晴儿的事情,便随手将信封放下了,等着张嬷嬷回禀。 张嬷嬷上前两步,在傅窈跟前站定,弯腰低声道:“娘娘,老奴查到了有些蛛丝马迹,这些都是在傅晴儿宫中的寝殿找到的。” 张嬷嬷一边说一边将手中捏着的手帕打开,里面是一小撮混杂着白色粉末的尘土。 傅窈只看了一眼,又看向张嬷嬷。 张嬷嬷道:“这白色的粉末有一种奇特的香味,之前我们查的时候,被放在内殿中的花香掩盖下去了,所以没有察觉到,再加上这粉末是洒在不演的角落里,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 傅窈从张嬷嬷手中接过手帕,捻起尘土在闻了闻,确实有一股香气,一时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张嬷嬷又道:“也是今日那宫中无人居住,放在殿中的鲜花枯萎没了香味,老奴才注意到这个,便收集了一些带回来,想请太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不好直接拿去太医院,那边人多眼杂。 傅窈想着,便对新柳道:“去请太医过来。” 新柳离开后,傅窈才将刚才放到一边的信拿起来打开。 张嬷嬷有些奇怪:“娘娘,这是……” “钦天监……送来的。” 傅窈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信封,上面是飞白体写了简单的两句话。 “傅小姐是为人所害。” “暂且隐忍,不可打草惊蛇。” “我会帮你。” 就这么三句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那字体实在是好看,傅窈拿着信纸不由得想到白天见到的凌玄,钦天监的其他人她不认识,但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好看的字,是他才能写出来的, 傅窈神色怪异,张嬷嬷更为紧张:“娘娘,这信上都说了什么?” 傅窈摇摇头收起信纸想要放回信封里,却忽然感觉到信封里好像还有一份东西。 她立刻取出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杀了凌玄 那是另外一张信纸。 打开后发现,上面记录了一种香粉的提取制作和使用效果。 正和如今傅晴儿的情况类似。 傅窈下意识看向被放在旁边,混杂着泥土的香粉。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封信就是钦天监正使写的,他也去傅晴儿的宫中查探了,而且短短的时间便将这些全都查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他们以前并不认识啊。 傅窈沉默地将这张纸递到了张嬷嬷的手中。 张嬷嬷快速地浏览一遍,脸上立刻显出惊讶的神色:这!这说的是傅晴儿宫中那香粉的作用? 张嬷嬷脸色惊疑不定,看了看信纸,又看向她自己拿回来的香粉,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神色凝重地看向傅窈:“娘娘,这信到底是谁送来的?钦天监不是帮着太后吗?怎么会送这样的一封信来?而且知道得这么清楚?” 傅窈道:“我猜,是正使。” 她又道:“等太医来,查清楚。” 张嬷嬷冷静了一下,点头。 新柳将太医带来之后,张嬷嬷便将香粉递了过去:“太医,请您查一查这香粉是什么做的,可有什么效用?” 太医接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香粉里,有一味肉豆蔻,能使人出现幻觉,但这东西是海外才有的,只有顺着海路能送来一些。” 张嬷嬷听见肉豆蔻,立刻就看向傅窈。 这和信纸上写的一样! 太医又接着道:“但如果只是用肉豆蔻的话,应该不会刺激人的精神,让人感觉到见到鬼而害怕,这个东西虽然会导致出现幻觉,但一般人下意识地还是会想自己愿意想的平和的东西,所以傅小姐在使用这香粉的前后,应该是受到过惊吓。” “傅小姐现在的心智与孩童无异,若是被人刻意引导看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又或者只是讲述,再配合肉豆蔻,确实会出现现在的情况。而且傅小姐到了凤鸾宫,情况也就逐渐好转了。” “这肉豆蔻并非剧毒之物,况且只是吸入并非服下,所以一般查不出来,之前才不知傅小姐究竟为何如此。” 傅窈听太医说完。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里面,还有刻意在傅晴儿面前引导的人。 傅晴儿宫殿中伺候的人也不全是她安排的,除了贴身伺候的两个,其余的人都是原本宫中的人,要有人混进去也属正常。 太医离开后,傅窈让张嬷嬷去查傅晴儿宫中人这段时间有谁是和太后身边的人有过接触的。 就算是间接的来往也要查清楚。 张嬷嬷还想着刚才钦天监送来的那封书信,有些犹豫:“可是娘娘,这封书信,您准备怎么处理?” 傅窈的目光顺着张嬷嬷看向身旁的书信,沉默片刻才道:“我会找时间,再见见他。” 至少要弄清楚,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从前几乎不参与争斗的人会这么明显地表示要帮她。 “依老奴看,这钦天监已经有人被太后收买,那边的人也不完全可信,这封信也有可能是特意写过来获取您的信任的,娘娘您要万分小心啊。” “我知道。”傅窈点头。 …… “简直岂有此理!竟敢这么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太后一听闻钦天监副使被停了职务,当即便怒不可遏。 青莲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太后越想越气:“这个凌玄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前不是基本不见人的吗?这次怎么这么积极?明知道副使是哀家的人,还敢将人撤了,这分明是刻意打哀家的脸!” “娘娘。”青莲这才斟酌着开口:“奴婢觉得,这个凌玄是个很不安定的因素,钦天监毕竟是正使说话最管用,而咱们的人只是一个副使,不管做什么总归是落了点下风的。若是从前正使不管事还好,但如今想来,还是要让正使变成咱们的人才好。” 太后眸光一闪:“你是说收买凌玄?” 随即便冷哼一声:“这个凌玄只怕没有那么好收买。” “娘娘。”青莲提醒道:“奴婢的意思是,让副使成为正使,这个凌玄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最好除掉他。” 青莲说到最后可以压低了音调,太后闻言,只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下了决心。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钦天监正使,想要除掉他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且事不宜迟,既然凌玄已经牵扯进来了,就要在他查到更多的事情之前除掉他。 “就今天晚上,你连夜出宫传消息给柳家,让他们今天子时过后行动。” 青莲立刻应声。 将太后身边的事情交代给外面候着的小宫女之后,等到天色将黑的时候便跟着出宫的太监一同出了宫门。 她直接去了柳家,一身黑色的斗篷将面容身形基本都遮住了,在柳家后门等到人来开门之后立刻进去,青莲亮出太后令牌,又压低了声音道:“家主在哪里?” 开门的仆从一见令牌,立刻引着青莲往里面去,一边道:“家主正在赵姨娘屋中,请姑姑先去书房稍坐,我这就去请家主过来。” “要快。” 青莲去了书房,等了不到一刻钟,柳家家主便急匆匆地过来,关上书房门之后才看向青莲。 “太后叫你来的?” “是。” 青莲取下斗篷上的兜帽,对柳家主道:“太后娘娘懿旨,命你组织人手,今夜子时过后,杀了凌玄。” “凌玄?”柳家主眉头一皱:“他是钦天监的人,太后娘娘怎么突然要杀他?” “此人对太后娘娘的计划有所阻碍,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要早些除掉才好。” “可是这也太急了。” 柳家主焦躁地在屋中踱步,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稳妥的法子,京中杀人,一定会京东京兆府,况且凌玄还是朝廷官员。 就算是钦天监官职低,那也不是平头百姓说没了就没了。 一时之间如何能有稳妥的法子,既能杀人,又不让人察觉? 柳家主看向青莲:“可否跟太后说,明晚再行动?让我稍作安排。”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为什么给我写信 “不行,未免夜长梦多,必须今晚就动手。” 青莲直接拒绝了柳家主的提议,见柳家主还有些犹豫,青莲又道: “这件事情不仅事关太后,一旦凌玄出面解释钦天监的失误是真的,到时候彻查起来,柳家也会牵扯进去。您别忘了,柳家和太后娘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何况还有柳家帮着在京城中散布流言,一旦开了口子,这些事情就堵不住了。” 青莲这么一说,柳家主的神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黑漆漆的目光停留在青莲身上,片刻后才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你先回宫回禀太后,明日我会派人进宫送信。” “我在这儿等。”青莲道:“宫门已关,我此时回宫也容易引起注意,今夜我留在柳家,事情成功之后,我明日直接回宫禀报太后。” “如此也好。” 柳家主丢下一句话,沉着脸转身便离开了书房。 叫了家中仆从过来吩咐:“书房内有一位贵客,你好生招待,不许其他人来这边。” “是。” 吩咐完之后,柳家主直接出了柳家,敲开了两条街巷之外的一处院落的门,开门的是一个脸上有明显疤痕的中年妇人。 柳家主往周围看了看,直接进去。 关上门之后才道:“叫城中分布的人都叫来这里,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妇人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后面院子,几只鸽子悄无声息地飞向城中各个方向。 这里是柳家设立的联络点,一旦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都可以从这里发出通知去。 很快,就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这些人全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住了头脸,只剩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露在外面,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院子里,等候柳家主的吩咐。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到柳家主面前,拱手等候吩咐。 柳家主将等候时准备好的纸条丢过去,黑衣人打开看了一眼,颇为惊讶地看向柳家主。 柳家主点头,又抬了抬手,黑衣人便不再犹豫,带着其余的人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做完这些,柳家主才喝了妇人送上来的热茶。 妇人不会说话,只能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 而那些黑衣人迅速地融入进夜色中,往凌玄家中而去。 夜色中,有一道人影迅速离开,又进了九安王府,将正准备休息的李弈拽了起来。 “王爷,柳家有行动了!” 李弈刚要休息便被人打断,困倦地撑着头,听见这句话才稍微来了点精神。 “什么动静?柳家这段时间不是挺安静的吗?往外面散布谣言的事情宫里面也知道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柳家家主去了城中联络点,派黑衣人去刺杀钦天监正使凌玄去了。” “什么?” 李弈立刻清醒,随即又皱眉:“他们杀凌玄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道,但柳家这么做,多半是太后的意思,会不会和宫中有关?有一个人还在那边盯着,属下回来禀报王爷,接下来怎么做,请王爷定夺。” “还能怎么做!救人啊!” 李弈随手从旁边拿了外衣准备穿上,又发现这样就是明晃晃地告诉柳家人自己是谁,又干净让人准备了一套夜行衣换上,直接带上侍卫着急忙慌地赶到了凌玄家中。 一路上,李弈也没想清楚太后到底抽什么风,会突然对钦天监的人下手。 就算是要杀人灭口,也应该找副使才是。 凌玄招惹太后了? 黑衣人比李弈先到一步,已经进了屋,李弈心中暗道不妙,正要下去救人,就见黑衣人从各个房间出来,手上的刀都没有染血,其中一个黑衣人下令。 “搜!” 看这样子,是还没找到人杀? 李弈顺势就躲在了房顶上,看着那些黑衣人到处搜查,最后一个人也没有找到,他小声问身边的侍卫:“凌玄不在?” 侍卫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们平时只注意着柳家,不会去关心其他的事情。 况且凌玄是钦天监的人,和朝堂上关系不大,这个凌玄又性子孤僻,不大见人,在京中跟个隐形人一样的,谁没事儿去关注他的行踪啊? “奇怪了。” 李弈喃喃一声:“难道凌玄早知道有人来杀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现在更好奇,这个凌玄到底哪里惹到太后了,让柳家下这么大的血本。 确定这些黑衣人找不到凌玄撤走了一部分人,又留下几个人埋伏在家中之后,李弈吩咐两个侍卫:“你们看好这边,务必在凌玄回来的时候看住他,先保住他的命送去王府,本王进宫去。” “王爷,宫门都关了,您又翻宫墙进去?” 李弈抬手往侍卫头上一拍,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继续观察着这些黑衣人的动静。 …… 养心殿内,凌玄的目光从傅窈的身上移到她身后的屏风上。 屏风并不透影,但他大概也能够猜得到,现在皇上就在这屏风之后。 收回目光时,凌玄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 “皇后娘娘深夜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傅窈看着凌玄,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给我写信了?” 凌玄听见这句话,顿时眉心一跳,目光下意识落在屏风上,心中微微叹气,但还是点头:“是。” “你为什么给我……写信,告诉我肉豆蔻的事?” “臣身为钦天监正使,此事乃是钦天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臣理当及时更正,去查看之时候遇见太后的人阻拦,臣这才先将肉豆蔻的事情写信告知皇后娘娘,同时灵台官也将副使错误的推测告知了皇上。” “不对。” 傅窈摇头。 钦天监就算是查到了什么,也应该直接告知皇帝,就算是要告知皇后,也不会私下写信,分明可以直接上书。 他这么做,便好像此事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一样。 而且还有信上的那一句话。 “我会帮你。” 现在想来也全是私人之间的话。 但她还没问出来,凌玄便打断她:“皇后娘娘,臣却是为了钦天监着想。”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难怪太后要杀你 “皇后娘娘,此事既已查清,臣请再过一日,便将此事昭告天下。” 凌玄直接绕开了自己给傅窈写信的这件事情,转而说到了如今的局面。 傅窈很快就反应过来,凌玄现在不想提及那些事情。 她皱了皱眉,心中有所不解,但也没有强势逼问,只是问凌玄:“为何还要过一日?” “那时候,时机正好。” 凌玄说这句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往屏风后看了一眼。 傅窈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也不再多言,看这样子凌玄知道李殣在这儿,而且这延后一日的事情还有李殣的缘故,那么一会儿直接问他就好了。 她正要说话时,李弈急匆匆地闯进来。 “柳家派人去杀凌玄去了,这到底……” 话还没说完,李弈就看见站在那里的凌玄,他的话顿时全都堵回了嗓子眼,惊讶地看着凌玄:“你怎么在这儿?” 凌玄神色淡然,眼神里带着丝丝笑意:“王爷,皇后娘娘召见,所以臣在这儿。” 他又问:“王爷刚才说,柳家派人……杀我?” 李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是弟妹知道太后要杀凌玄,把人给接进宫来了? 果然在他守着柳家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也就是这时,李殣从屏风后出来,直接坐在了傅窈的旁边,皱着眉问李弈:“怎么回事?” 李弈已经冷静下来,便道:“柳家家主忽然聚集了不少杀手,我还以为要干什么大事,结果冲着凌玄去的,我还好奇什么事情让他们突然就要杀人灭口,没想到人就在这儿。” 李殣闻言看向凌玄。 凌玄听见有人要杀自己,也没有惊慌的神色,从容地对李殣解释道:“今日晌午,太后曾召见过臣,要臣不再查探后宫闹鬼一事,想来是时候发觉臣并没有听话,所以才拍了杀手,想要杀人灭口。” 李弈好奇:“你查到什么了,让他们这迫不及待地动手?” “是太后将肉豆蔻制成香粉洒在傅小姐的寝殿之内,引起傅小姐不由自主地进入幻想。” “而且,还有人刻意引导她……想起恐怖的东西。”傅窈紧接着凌玄的话道:“而且这个人,已经找到了。” “原来是这样。”李弈喃喃一声:“既然这样,那就快些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啊,这短短的时间内,百姓之中的传言是越来越难听了,要是还不解释清楚,只怕还会节外生枝。” 凌玄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李殣。 傅窈刚才就发现了,凌玄说话时看向屏风后,现在提起这件事,还是看向李殣。 于是她也好奇地看过去:“为什么,要过一天再说?” 李殣皱眉:“我从未如此说过。” 凌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难道太后宫中的那个人,不是皇上安排的? 心中念头刚闪过,几个人的目光已经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凌玄解释道:“臣是去见太后时,察觉太后宫中有些异常,便想过一两日,等太后宫中出现问题时,再将天象一事说出,届时更能解如今之困。” 李殣冷眼瞧着凌玄。 从前从未将此人放在心上。 钦天监想来独立于朝堂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他也从未想过借由鬼神之事去对付太后,便从未认真了解过。 可如今看来,这凌玄的洞察力绝非一般人所能相比。 能一到宫中便查出肉豆蔻之事,去太后宫中一趟,又能察觉出太后宫中的不正常,且以此为论断,断定过一两日再澄清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其谋算可谓惊人。 若能得此人忠心,便是不错。 若是不能…… 李殣眸中冷光一闪。 不过片刻,李殣便将心中情绪压下,音色沉沉地问凌玄:“太后宫中有何不对?” “只是见太后宫中一个宫女行事有异,想来最近太后会大病一场。臣原是想,肉豆蔻一事百姓未必全信,且也无法将此事查到太后的身上去,可若是太后此时生病,便可将肉豆蔻一事广布天下,同时由钦天监出面表明妖邪之人并非皇后,而是另有其人。” 如此一来,就算不明说是太后。 太后此时生病,再加上肉豆蔻害人一事传出,再有人稍加引导…… 那时,便是太后妖邪害人,自作自受。 李弈一拍大腿:“怪不得太后要杀你,你这么毒啊!” 他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李殣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并未示意人往太后宫中做什么,更没想毒害太后。 此事是谁做的? 思索片刻,李殣便道:“此事你说得有理,暂且按照你说的做,过一日再昭告天下,既然今日有人要杀你,你便留在宫中,就在养心殿侧殿休息一晚。” “是。” 李殣又叫了海公公进来带凌玄过去。 凌玄一走,李殣立刻看向李弈:“你连夜出宫,查出这些黑衣人的落脚点,朕许你带禁军,将柳家这些杀手一网打尽!断了太后在京城的犬牙。” 李弈神色严肃地点头。 等了这么久,没想到因为一个小小的林轩,能让柳家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这件事情要是做好了,太后至少也要安静一段时间了。 李弈离开后,傅窈才问:“太后宫里的人……” 李殣哼笑一声:“李荣。” 他倒是胆大,劝谏不成,竟将手伸到了宫里来。 之前便说,李荣此人无父母扶持却能长成如今的墨阳,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让他长了见识。 “姐夫?” 傅窈听见李荣的名字,心中一跳。 “他怎么会……” 他是姐姐的夫婿,却插手宫中的事情,这件事想来奇怪,这些事他有告诉姐姐吗? 李殣收回心神就发现傅窈情绪不对。 “怎么了?” “他为什么能……” “窈窈。” 她刚刚开口就被打断,李殣看着她道:“这世上万事万物皆有可能,他能在宫中动手脚,只能说明此人不简单,虽明着投诚于朕,但此人心计身,行动力强,若是往后……”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要在意太多人 “不要,牵连姐姐。” 不等李殣说完,傅窈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她并不是很了解这个姐夫,上辈子的事情她并非全都知道。 因为痴傻的缘故,身边人很多事情都不跟她说。 那时候她在宫中时常被太后为难,没有机会出宫,更没有机会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所以她不了解李荣会不会对李殣造成危害。 但是姐姐一定不会的。 李殣话语一顿,看着她认真的目光,忽然笑了笑,柔声应了:“好,不牵连你的姐姐。” 傅窈这才露出笑脸。 但下一刻,李殣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可是,窈窈……” 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刺激得她耳垂都泛起红色,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又听见李殣道:“你现在在意的人越来越多了,是不是?” 傅窈只觉得心尖上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地扫过,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愣愣地看着李殣抬起头来。 他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可近在咫尺的眼眸却是深沉的黑色,紧紧地凝视着她,仿佛在催促她快些说出答案。 “窈窈,不要在意太多人了。” 就像从前那样就好。 什么都不要多想,不重要的人都不要在意,要乖乖的。 “没有……很多人。” 傅窈下意识地开口。 她重新活了一辈子,才逐渐开始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她只在意家人和他,没有其他的人。 这句话好像是取悦到了李殣,他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真乖。” …… 天色蒙蒙亮,青莲一直没有等到报信的人回来,心中越发不安,急切地在书房中走来走去。 直到天色明朗,有脚步声停在了书房门口,又有人推开门进来,将茶水放到一边。 青莲上前两步询问:“家主回来了吗?” 仆人摇摇头:“还没有。” “肯定是出事了。” 青莲喃喃一声,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一定要快些回禀太后,做出下一步的防备。 否则这件事情烧到了太后的身上,就大事不妙了。 但她才刚往外走了两步,仆人就上前道:“姑姑,家主吩咐,让您在这儿等他回来,现在是不等了吗?” 青莲往书房外看了一眼,还没有人过来。 “不等了,我直接回宫去,要是家主回来了,那你让他将消息带进宫。” 青莲留下一句话便往外面走,才从柳家后门出来没走几步,忽然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从旁边闪出来架在她的脖子上。 “别动!” 低沉的警告声从旁边传来。 青莲呼吸一窒,僵硬地停下脚步想要侧头去看。 警告的声音再次传来:“识相点,别乱看。” “你是谁的人?” 对方没有回答,下一刻刀背翻转,往她背后一拍,青莲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下手的侍卫毫无联系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莲,又看向从旁边出来,摇着折扇笑盈盈地李弈:“王爷,此人要带回去吗?” “当然要带回去了,这可是太后身边的人。” 李弈上前踢了踢,确定青莲晕过去之后对侍卫道:“带回去先关起来,别杀了。让人易容成她的模样进宫告诉太后昨天晚上凌玄已死。” “可是我们的人并不清楚青莲和太后之间的事,万一时间长了露馅了。” 李弈轻哼一声:“不过一天的时间,本王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关键时候这点反应能力都没有?” 至于一天之后,也就不需要伪装了。 侍卫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闷闷地应了一声扛起青莲就走。 李弈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回到王府,李弈饶有兴致地看向一旁院子里被绑起来还赛住嘴的柳家主,侍卫又把青莲往柳家主的面前一扔。 柳家主一看见青莲,愤怒地朝着李弈呜呜叫。 李弈在旁边坐下来,示意侍卫取下塞在柳家主嘴里的布条。 柳家主一得了机会,朝着李弈就破口大骂起来:“李弈,你混蛋,你竟敢绑架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要是让太后知道了,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还真有精神啊。”李弈叹息一声:“可是你和太后宫里传信的这个人都被我绑来了,之后我的人会进宫去告诉太后你们这次的行动很成功,太后又怎么会知道我绑架你的事情呢?” “你!”柳家主脸色大变:“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李弈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你们柳家当初趁着我们兄弟幼小,和太后一起摆弄江山,残害百姓。你们挟制皇帝,勾连朝堂,一心要做那无父无母无君的乱臣贼子,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柳家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弈看他气得脸色通红,又添了一把火:“况且你们在京城中的窝点已经被我捣毁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们柳家的这条路,能不能走到最后。” 说话间,已经有人过来将青莲拖去了房间里。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一个和青莲一模一样的女子出来,站在李弈的身边,就连声音也和青莲一般无二。 “王爷,属下这就进宫。” “去。” 李弈合拢折扇示意,假扮青莲的人离开后,李弈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柳家主,也不想再多言,吩咐人重新堵上他的嘴,又懒洋洋地吩咐: “我看柳家主心里太黑了,多让他晒点太阳,体会光明的滋味。” “是!” 一旁候着的侍卫兴冲冲地应声。 李弈这才打了个呵欠,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柳家主在院子里气愤得呜呜直叫。 一直到晌午,太阳越来越大,他渐渐地没有了嚣张的气势。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明晃晃的太阳让他眼前起了光斑,心中也越来越惶恐。 皇帝究竟要干什么! 九安王这个时候绑架他,又给太后传假消息,一定是皇帝有下一步的动作! 但他此时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 只希望太后能分辨出那个太后是假的。 否则,一切都完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是好大的胆子 青莲进了太后宫中,低着头一脸严肃地往里面走,一个小宫女迎上来打招呼。 “青莲姑姑。” 青莲点了点头就要继续往里面去。 小宫女立刻拉住她:“太后娘娘现在歇着呢,那你要不然过一会儿再进去。” 青莲皱了皱眉,不想和小宫女纠缠,拿开她的手便直接进去了。 小宫女跟着往前走了一步,走到殿门处又停下来,看着青莲的背影欲言又止。 青莲进了殿内,太后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眼底有浓重的青黑色,青莲直接上前:“回禀太后,事情已经办成了。” 太后无力地抬手:“办成了就好,哀家今日起来,总觉得没什么精神,你多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皇帝有什么行动一定要及时告知哀家。” 青莲一听说太后不舒服,立刻抬眼望去。 看见太后的脸色,青莲道:“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想来是这两日气闷所致,哀家休息片刻,你先出去。” “是。” 青莲不再多言,直接退到了殿外。 不用和太后多亲近,这样反而更好,不然在王爷要求的时间内暴露了身份,回去肯定要受罚。 从内殿出来,刚才的小宫女立刻上前:“青莲姑姑,我看您身上有些灰尘,我给你接了热水放在您的房间,你快去洗一洗。” 面对如此热情的小宫女,青莲沉着脸应了一声。 一时却并不知道真正的青莲到底住在哪里,便看向小宫女:“我正好有事问你,你随我一同过去。” 小宫女心中疑惑,但还是尽心尽力地跟上去。 青莲特意放慢了脚步,注意着小宫女脚下地放下推测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到了门前,小宫女殷勤地推开房门请青莲进去,洗漱架上果然已经放好了一盆热水,青莲一边洗手一边看向小宫女,随口问道: “太后娘娘怎么突然不舒服?” 难道这也是王爷和皇上计划中的一环? 小宫女低着头道:“太后娘娘只是今日起来觉得头晕。” “没有其他的症状了吗?” “没有了。” 小宫女摇头,青莲看着小宫女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探究。 太后明显眼下发青,精神萎靡,这小宫女不说实话啊。 心中沉思片刻,青莲不想暴露,若此人是皇上的人还好,若是她半段事务,就多了无谓的麻烦。 洗完手,青莲打发走婢女关上门,又换了一身装束才从窗户出去,一路摸去了养心殿。 从养心殿后面进去,将九安王的令牌交给海公公,才被海公公带着进了养心殿见了李殣。 “皇上。” 青莲拱手行礼。 李殣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九安王府的人?” “属下是九安王的侍卫,按王爷吩咐假扮太后身边的青莲入宫,麻痹太后的认知,同时将宫外的消息回禀皇上,柳家在京城培养的人已基本绞杀,柳家主和真正的青莲现在都在王府,王爷请皇上示下,该如何处置。” “暂且押在王府。”李殣道。 说完,李殣又看向青莲:“太后可有对你起疑?” “不曾。”青莲摇头道:“我去太后宫中时,太后精神萎靡,看起来是生了病,只让我有事再回禀。反倒是太后宫中有一个小宫女,我以为有些蹊跷,太后明显病情不轻,那小宫女却说太后只是精神稍有不济。” 李殣眸光一闪,看向青莲:“这个宫女还有其他可疑之处吗?” “没有。” “你可记得这个宫女的长相?” “记得。” “想办法将此人带到养心殿来。”李殣冷声下了命令,随即又道:“若是有所不便,带到皇后的凤鸾宫也可。” 青莲一听这话便知道那个小宫女绝对不是皇上的人,便应了下来。 回到太后宫中便找到了那个小宫女套话。 随便把人骗出了东门,一个手刀打晕,就近送去了凤鸾宫。 新柳看见扛着一个小宫女从墙外翻进来的青莲吓了一跳。 “你!呜呜!” “是皇上让我送人过来的。” 青莲丢下小宫女,一把捂住新柳的嘴,低声解释。 “呜呜呜!”你胡说! 新柳还要动手,青莲继续道:“我不是青莲,我身上有九安王府的令牌,你别说话,让我进去见皇后。” 新柳等他将令牌拿出来,确定之后才眨眨眼点点头。 青莲这才放开她,重新扛起小宫女。 傅窈已经听见了声响出来,新柳立刻回到傅窈身边,几句话说完,傅窈看向青莲,又结果他递过来的王府令牌,才让人将小宫女带进去。 进了殿内,青莲放下小宫女便道:“此事是皇上吩咐,这个小宫女应该是其他地安排在太后身边的,皇上命属下放到凤鸾宫。” 新柳已经知道是误会,还是有些不满:“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扛着个人从墙上翻进来啊,要是大晚上,人都要被你吓死了。” 没人接她的话茬儿。 傅窈看了看昏迷的小宫女,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去接了一杯茶水往小宫女脸上泼过去。 冰凉的茶水一激,小宫女立刻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处境,吓得连忙跪起来:“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她又看向一旁站立的青莲,震惊地道:“青,青莲姑姑……你怎么也……” 小宫女的目光转到傅窈身上,默默地闭了嘴。 这时,李殣也已经处理好前朝的事情过来,青莲便对着李殣和傅窈道:“我已套过她的话,是有人让她在太后的饮食中动了手脚,所以太后才会突然生病,但背后之人是谁,她不说。” 下宫瑟缩着努力想要降低存在感。 李殣冷眼看过去:“是李荣指使你的?” 原本想要降低存在感的小宫女惊诧地瞪大眼。 李殣将小宫女的神色尽收眼底,眼底冷光潋滟。 “如此看来,是李荣无疑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手伸到皇宫里来。 想来这颗棋子,布下有一段时间了。 只可惜,是一颗不大聪明的棋子。 李殣又问:“李荣如何让你毒害太后?”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很好看? “奴婢……”小宫女伏跪在地,低着头慌乱地找借口。 可越是事到关头,脑子里越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好一会儿,小宫女才颤颤巍巍地道:“奴婢不认识此人。” “既然不认识,那谋害太后之事,便是你一人所为?” “奴婢不敢!” 小宫女吓了一跳,立刻磕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李殣没有理会,给旁边的海公公使了个眼色,海公公立刻叫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上面是一盘已经不新鲜的水果,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上前,凑到小宫女身边。 却在即将碰到小宫女的时候,小宫女惊恐地往后退。 “这个,怎么会在这儿!” 小宫女一问出来,立刻就反应过来,脑海中的那根线猛然断裂。 是啊,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一直不好,皇上怎么可能会给太后做主,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将太后宫中的吃食拿到这里来? 但她的反应已经出卖了自己。 小宫女惊恐地磕头求饶:“皇上恕罪,奴婢只是心中怨愤,并非受人指使。” “哦?”李殣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宫女。 小宫女赶忙解释:“奴婢的同乡好友也在太后娘娘的宫中伺候,却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被太后活活打死,奴婢心中怨恨,这才……” 说到这里,小宫女抬眼看了看旁边还是青莲模样的九安王府侍卫,又低下头道:“刘嬷嬷在时,奴婢没有机会,等刘嬷嬷死了,奴婢才买通太后身边的青莲姑姑想要趁着墨儿犯错被罚而调去内殿伺候太后,想找机会想要为同乡好友报仇。” 小宫女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奴婢老家干旱,是和好友一路扶持才到了京城有机会进宫,她对奴婢恩重如山,却被太后下令打死,奴婢一定要为她报仇的。此事早晚会暴露,奴婢已知晓做了此事一定会死,但绝不连累不认识的无辜之人,请皇上明察。” 李殣看向一旁的海公公。 海公公立刻上前:“回禀皇上,奴才已经查清楚,她确实有一个进宫的同乡,之前也在太后宫中伺候,但一年前因失手打碎太后最喜欢的白玉花瓶被太后下令打死。” 李殣看向小宫女:“如此说来,你倒是为好友报仇,一片义气了。” “奴婢不敢……” 小宫女伏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去看李殣的身上,心里打鼓,不知道结局到底会怎么样。 之前设想,太后出了事情皇上应该不会很高兴,不会太过为难她的。 但是如今看来,皇上的反应却不是之前以为的那样。 如果皇上要将她推出去承担害死太后的罪名,她也只有一死。 殿中陡然安静下来。 小宫女呼吸急促,心中愈发不安。 片刻后,李殣才淡淡道:“毒害太后是死罪,但念在你是为好友报仇,朕暂且饶了你的性命,你仍回太后身边照顾。” 小宫女不敢置信地抬头。 李殣冷眼看去:“你不愿意?” 小宫女立刻反应过来:“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退下。” 小宫女站起来时浑身都还在发抖,沉默地退出去。 到了殿外才浑身一软,扶着廊下的柱子出去喘气,久久回不过神来。 殿内,李殣目光深沉地看着小宫女出去,让其他人也退下,等殿中只剩下他和傅窈时,李殣才恢复了点笑意看向傅窈。 “窈窈,你帮朕做一件事,可以吗?” 傅窈刚才一直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听着,还在想小宫女说的话有几分可信,突然听见李殣的话,迷茫地转头看向他。 “什么事啊?” “这个小宫女说的话不可全信,我还是怀疑她和李荣有关,你叫人好好盯着她,别让她传递对我们不好的事情出去。” 李殣目光温柔缱绻地看着她,手在她的脸颊边碰了碰,语气更加温柔,像是诱哄着她去做: “好吗?” “好。” 傅窈想也没想地点头。 她也正在怀疑这个小宫女说的话有问题,如果她是坏人的话,一定要早些防备才好的。 李殣看见傅窈应声,眸色突然深了些,说不清是喜还是悲,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傅窈,好一会儿才轻轻笑出声。 殿外,凌玄被海公公引着进来,刚好将李殣说的话听在耳中,稍微皱了皱眉,便像是没听见一般跟着海公公进去。 有人进来,立即便收了笑意看向凌玄。 “何事?” “皇上。”凌玄行礼之后才道:“臣是想起之前所说的明日便公布皇后娘娘与妖邪无关的事情,其中还有些遗漏。” “你说。” 李殣林凌玄这么说,便示意他在旁边坐下来说。 凌玄过去坐下之后,才与李殣说起,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有从傅窈身上过去。 傅窈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凌玄,便忍不住困意悄悄打了个呵欠,可又要听着凌玄说明天的正事,又只好打起精神。 但渐渐地,她就走了神。 凌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之前在钦天监做正使,却还没有副使给人的印象深刻,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 却又突然对此事表现出了这么大的兴趣,不仅亲自去傅晴儿的宫中查探,还对怎么对付太后的这件事提出细致入微的提议,这些事情一道道地压下来,能让太后喘不过去。 如此细致入微地考量,他肯定是认真想过的。 全不似以前淡然处世的风格了。 难道也换了一个人吗? 傅窈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回过神,正好凌玄已经说完准备离开。 他好似若有所感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傅窈怕自己打量猜测他的事情被看出来,连忙垂下了目光。 凌玄却只是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告退。” 凌玄离开后,李殣看向傅窈:“窈窈觉得他很好看?” “啊?” 傅窈迷茫地看向李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凌玄之后,摇头:“没有。” “那你刚才一直盯着他做什么?” 李殣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酸气。 第一百九十八章 没有以前好骗了 “我只是觉得,他想得……很细致。” “……” 李殣看着傅窈毫无阴霾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无言,随后才反应过来,轻轻地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次日早朝,李殣便将钦天监副使看错天象,甚至将后宫之事放在皇后头上,一次污蔑皇后的事情昭示天下。 海公公捧着圣旨在一旁: “钦天监副使乱言天象,攀扯皇后,罪不可恕,判秋后斩首,其子孙后代永不能入钦天监。” “后宫奸诈之徒,以肉豆蔻使废妃傅晴儿受惊,反勾结钦天监副使,说是皇后之过,此事也彻查清楚,即晓喻天下,之前受流言蒙骗的百姓不追究其罪责,” “柳家家主趁夜围攻九安王府,其心可诛,又因其为太后母家,先将其押入大牢,待太后病愈之后再行定夺。” 三份圣旨解由海公公念了出来,全程没有说太后一句不好的话。 但后宫的人陷害皇后,却没有说到底是谁,又轻轻放下,柳家围攻九安王府其心可诛,也因为太后的缘故暂且放到一边。 一联系起来,朝臣大多心知肚明。 李殣目光淡淡地往下方看去。 太后派系的朝臣面面相觑,面露惶恐,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其余的朝臣,有的心有不解,但短暂的迷茫之后便镇定下来,毕竟此事与他们无关。 也有一开始就听出是怎么回事的。 “诸卿还有何异议?” 李殣一问,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沉默许久,一个御史台官员站出来:“皇上,臣以为……” “钦天监正使求见!” “宣!” 那官员才刚刚要开口就被打断,回头看去,就见凌玄从殿外进来,一直走到他的身边站定给皇上行礼。 御史低着头,心中惶恐。 这林轩平日里根本不出钦天监,今天怎么会…… 他正以火箭,凌玄直言道:“启禀皇上,钦天监副使观错天象,又与奸诈之人为伍,臣此来求见,特意将正确的星象示意图带来,形象所示,后宫却有妖邪之人,却不是皇后。” 这一切早有商议,李殣直接问:“是何人?” 凌玄却不直接说是谁,只道:“这妖邪缠身之人也有厄运降临,臣不知到底是谁,只知这人近日必有一场大病。” “大胆!” 凌玄话音刚落,身旁的御史立刻跳出来,指着凌玄便道:“如今宫中还有谁生病,你分明是暗指太后!太后乃是皇上之嫡母,岂容你小小钦天监如此攀扯!” 凌玄面带浅笑:“御史大人,臣不过说了天象预示,又如何是攀咬太后呢?御史大人是否觉得这天象所示都为虚幻?” “那自然!” 凌玄笑容更深:“那当初副使指责皇后为妖邪时,御史可有站出来说此等预言都不能为真?” “……” 御史突然一噎,看着凌玄笑盈盈的模样,恼羞成怒,避开了凌玄的眼神,直接向李殣道:“皇上,此人妖言惑众,请皇上将此人斩首,万不可借此攀咬太后,让天下人以为皇上与太后交恶啊!” 李殣心中冷笑一声,太后手底下的狗惯用的便是一个招数。 太后出手的时候他们视而不见,一旦有对太后不利的,便是他这个皇帝不孝,想要对付太后。 但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年人人哄骗的孩童了。 “御史,钦天监并未说此人便是太后,太后如今只是精神不济,并非有大病。你之言,才是无端将此事往太后身上扯。” 御史脸色一变。 李殣又道:“此事,便看看宫中到底是谁会被恶疾缠身。” “皇上!” “不必多言!” 李殣满是威严的眼神看过去,御史不敢说话时,便直接宣布退朝。 回到养心殿,傅窈好奇地迎上来:“事情都……解决了吗?” 李殣笑着点头。 傅窈得到他肯定地点头,跟着他一起往里面进去,见李殣要写东西,她就在一旁给他研磨。 这些事情上辈子都是做习惯了的。 在后宫经常会被太后找机会欺负,后来李殣除了上朝,到哪儿都带着她,在养心殿待着的时间很长,就慢慢地学会了这些。 她一边研磨,又一边好奇地凑过去看。 李殣的字很好看,刚劲有力,下笔比旁人更深一些,傅窈只看见他写了几个字,还没看清楚那张纸便被拿开了。 李殣见她伸着脖子跟过去想看,笑了:“想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 “嗯。” “我在写,只喜欢你一个人。” 李殣满含笑意地说出这句话,傅窈却摇头:“你骗我,不是。” 李殣眉头一挑,随后轻叹一声:“窈窈现在不如以往好骗了。” 到底,李殣也没有说那张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等字迹干了之后便装起来让海公公送出去了。 …… 安成月搬了个躺椅放在九安王府的院子里,身旁是丫鬟送上来的各色点心和水果,她躺在太阳底下微微眯着眼。 不远处柳家主和青莲被绑在了一起扔在日头底下。 安成月嗤笑一声:“就你们还想跑出去,现在太后病重,你们就算是逃出去了,也没有蹦跶的日子了,难不成你还真的能联络军队叛变不成?” 柳家主沉着脸别过头去。 安成月轻嗤一声,正要继续开口,就感觉一道阴影挡在了眼前,她不耐烦地看过去,就见李弈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身边,安成月白他一眼。 “你看着我做什么,有眼睛不好好看着师兄放在你这儿的人,昨天晚上要不是让我碰到了,你这么大的九安王府,都漏成塞子了还让人跑出去。” 李弈让人将躺椅放在安成月旁边,他躺下来之后才道:“你怎么知道人不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对啊,故意放出去,然后差点让人跑了。” “……” “真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师兄怎么会交给你?你就算是要丢诱饵,你多带点人看着啊,网里的鱼儿还差点从你地往兜里跑出去,你羞不羞。” 李义沉着脸:“是你自己误会了。” 他特意做的这件事,怎么可能把人弄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不愿意就帮他自裁 “对了?师兄没有说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吗?” 安成月看着柳家主和青莲,忽然回头看向李弈。 却见李弈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她拿起茶杯就扔过去。 李弈迅速睁开眼,接住茶杯然后看向安成月。 “你现在逃出宫来跑到我这儿,我是主人,你脾气还这么大?” 安成月哼笑一声:“我出宫可是和师兄交代过的,反而是你,差点把师兄交代的事情搞砸了,到时候就算是要被清算也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弈看她一眼,忽然话锋一转,放下茶杯,懒洋洋的道:“行,到时候我就说,你这次是立了功,让你早点回宫去,不要在外面漂泊了。” “李弈!” 安成月坐起来,往他躺椅上踢了一脚。 “你敢!” 李弈笑盈盈的:“我这是为你好,为什么不敢?” 见安成月真的生气了,李弈连忙道:“行行行,不跟你说这个了,你不就是想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处置吗?反正逃不过一死就是了。” 安成月这才轻哼一声。 李弈往那边看了一眼,招了招手示意安成月靠近一点,压低声音道:“这两个人在宫内宫外都是太后的手眼,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把人抓住,不管是什么罪名,什么方法,都要处置了最好,否则柳家很快就能卷土重来。” 安成月好奇:“用什么借口呢?” 宫中的事情她也知道了,但这样的借口并不足以将柳家一网打尽。 若真是如此做了,只会让天下人觉得师兄是个残暴不仁的君主,对师兄完全拿回权利没有半点好处。 “自然不能是我们动手的了,最好的办法是他自裁。” 李弈说到这里,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神突然就冷了下来,目光凉飕飕的看向远处的柳家主,又轻轻一笑:“如果他自己不想,我们就帮他一把。” 安成月看见李弈眼中的冷意,但不过片刻之间,他又回复了和煦的模样。 她又往柳家主和青莲那边看了一眼,不再说什么。 这样的办法确实是比师兄直接下旨要好些。 两人正沉默间,忽然有个家丁跑过来,在李弈耳边低声道:“王爷,有贵客来访。” 贵客? 李弈立刻明白来的人是谁,起身拉了一把安成月往大门处去。 李殣带着傅窈已经被家丁领着进来,两个人都换了寻常的装束,看见安成月在这儿,李殣多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在这儿?” “李弈昨天差点把事情办砸了,要不是遇见我!” “我们还是先进去说话。” 李弈打断安成月,引着李殣往里面走。 安成月暗地里瞪了他一眼,李弈全当没看见。 李殣路过时,看了一眼绑在太阳底下的柳家主和青莲,进了内厅才问:“怎么把人捆在那儿?” “让他们多晒晒太阳,毕竟以后晒不到了。”李弈随口道,又问:“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处置?” “我已下令,之后会有大理寺的人前来,将这两人押入大牢,过两日便让这两人畏罪自裁,之后再将他们勾连利用太后名头想围攻你王府造反一事告知太后。” 李弈点头:“要不要和大理寺卿打个招呼?” “不必。” “行,那大理寺的人来了之后,我直接将人交出去就行了。” 李殣微微颔首,又对李弈道:“你派人去李荣家中,我现在要见他。” “现在?” 李弈皱了皱眉,颇为不解:“现在这个时候,太后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清楚,见他做什么?” 李殣哼笑一声:“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我都还不知道,这个从前默默无闻的李荣,竟然已经把手伸到宫里去了。” “什么!” “宫里?” 李弈和安成月都惊讶的看过去,两个人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方,安成月不解的道:“师兄,不是说这个李荣之前只是袭了家中的爵位,其余的并没有设么出头的地方吗?他可能连宫门都进不去,也没有什么人脉,怎么能在宫里安插人呢?” “是啊……”李弈也道:“况且此人,看起来不像是心急如此深沉的样子,若是在宫中动了手脚,那他实在是伪装的太深,我们也不得不防了。” 安成月紧接着道:“李弈说得对,此事事关重大,师兄,我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掐灭了这个苗头,免得日后麻烦。” 她神色严肃,李弈也赞同的点头。 李殣却道:“他安排的人在太后宫中,且太后的这场病也是他安排的人做得到,如今我已将他安排的人重新放回太后身边去了,况且……” 李殣突然拖长了音调,安成月和李弈一脸迷茫:“况且什么?” 俩人异口同声,李殣却笑着道:“这李荣现在是窈窈的姐夫,若是直接对他下手,窈窈怕是会不高兴。” “……” 两双眼睛顿时落到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傅窈身上。 安成月低下头挠了挠鬓角, 李弈张了张嘴,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事确实是尴尬,若是在傅妙和李荣成婚之前发现,就好办许多了。 但…… 身在高位,许多时候却也不能顾忌这么许多,只是不要牵连傅家人便是。 只是这样的话不好当着傅窈的面说,李弈便沉默了下来,隔了片刻笑着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先吩咐人,先把李荣叫过来再说。” 安成月想了想也跟着出去,离开之前对着傅窈道:“窈窈,我刚才说要处理李荣的时候,确实没想起来他现在是你姐夫,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以后不乱说话了。” 她说完跟着李弈到了外面。 李弈正好吩咐家丁赶紧去了,她走到李弈身边,低声道:“师兄现在见李荣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这么积极?” “不然你让我留在里面,继续说应该怎么处置李荣?”李弈叹息一声。 他现在也不清楚傅窈在皇上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明明一开始,也只是太后送到身边的一枚棋子。 现在越来越不像了,不知道他自己反应过来没有。 第二百章 你是来杀哀家的 太后虚弱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往外面看去,发现只有一个小宫女守在殿内,还隔了一段距离。 殿门已经关上了,殿内一片换。 太后声音沙哑的开口:“青莲。” 小宫女犹豫了片刻才上前两步,低着头道:“回禀太后,青莲姑姑不在宫中。” “她去哪里了?”太后皱眉刚问完,就觉得喉咙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干涩的胃里翻涌,她又道:“倒茶来。” 小宫女沉默的去倒了一杯茶端到了太后的床边,太后挣扎着自己坐起来,小宫女隔了几步远的距离努力伸手将茶杯递过去。 太后面色阴沉的看过去。 “靠近一点,哀家是能吃了你吗?”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 太后接茶杯喝水,又让小宫女去请太医,小宫女却道:“太后娘娘昏睡的时候,太医一进来看过了,说太后娘娘如今只是身体虚弱,查不出什么病症来,修养一两日就好了。” 太后冷眼看过去。 沉默片刻又道:“去把青莲叫回来。” “奴婢不知道青莲姑姑去了哪儿。” “你!” 太后正要发脾气,看着小宫女貌似恭敬实际上却对她的吩咐视而不见的模样,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看了一眼小宫女,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杯,猛地将茶杯摔到地上。 巨大的破碎声传来,殿外仍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除了这个小宫女,殿内殿外好似一个人都没有。 太后看向小宫女,掀开被子就要往外面去。 脚才落到地上,青莲便从殿外进来,看见太后的墨阳,不紧不慢的上前,在小宫女身边停了下来:“太后娘娘,您现在要卧床休息,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好了。” 太后看向一旁的小宫女。 青莲一个眼神,小宫女立刻低着头退了出去。 小宫女一走,太后立刻就问责的语气对青莲道:“你去哪儿了?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凌玄死了之后有没有起什么乱子?” “还有,哀家怎么突然就觉得脑子里不清不楚的,好似有千斤重的东西压着,突然间病的这么严重,去叫太医院的李太医来,其余的太医哀家都不相信!” 青莲却低头道:“太后娘娘,李太医今日上午因年老,上书辞官回乡,皇上已经应允了。” “不可能!”太后皱眉:“李太医是哀家的人,怎么可能不跟哀家说就直接离开?” 说到这里,太后突然察觉到青莲的语气不对劲,她看向青莲,发现青莲脸上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 太后心头一惊:“你……” “你不是青莲!你是谁!” 青莲却笑着道:“太后娘娘,我确实不是青莲,真正的青莲勾结柳家,借着太后娘娘的名头围攻九安王府,试图先杀九安王,再逼宫造反,连同柳家家主已被拿下关入大理寺。” 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太后一时间无法回神。 殿中空荡荡的,只有面前这个假扮青莲的人。 太后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 好半晌,太后冷静下来,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你是来杀哀家的?” “太后娘娘言重了,您是皇上的嫡母,谁敢轻易对您动手?我来只是告诉您,柳家的人和青莲都还在大理寺,皇上仁慈,不忍杀害太后娘娘家人,所以此事让太后娘娘定夺,太后娘娘可以做主放了这勾结逼宫造反的反贼,皇上也不会有一句不愿意。” 太后冷笑一声。 皇帝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 分明就是将柳家抓在手里,逼她在柳家和自己之间做选择。 如果她选择了柳家,那么就一定会背上试图篡位的罪名,青莲本来就是她身边的人,一旦她出面,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她? 而且一旦这谋反的罪名安在身上,她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了,之后皇帝只需要稍加安排,她这个太后就可以不明不白的死了。 如果她不选择柳家,就要生生折断自己的羽翼。 柳家在宫外培养的势力,一直都是她的底气,如果放弃了这些,她一定会元气大伤。 太后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可看着面前假扮成青莲的人,却倨傲的扬了扬头:“皇帝派你来,就是说这些? 随即,太后冷笑一声:“皇帝也太不将哀家看在眼里了,居然会觉得这么一点小小的计谋就能让哀家相信。你们对哀家投毒,将哀家困在这里,若是让朝堂上的人知道了,只怕下不来的是皇帝自己。” “太后娘娘说什么呢?” 青莲面带笑意: “太后娘娘生病完全是因为妖邪的缘故啊。” 太后眸光一闪,猛地看向青莲。 青莲继续道:“今日早朝,钦天监正使凌玄出面解释了之前副使看错了的天象,如今宫中确有妖邪缠身之人,此人却不是皇后,反而是另有其人,而此人因与妖邪有沾染的缘故,必定会恶疾缠身。” 青莲笑意越发明显:“这难道,不就是太后娘娘突发疾病,却连太医都诊断不出来的缘故吗?” “凌玄没死!” 太后心中越发无法平静,她之前安排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全部都在皇帝的算计之内,并且还联合凌玄,将这妖邪的事情推到她的身上,试图让她死在这件事情里。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扶着床沿要站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黑又跌坐回去 她指着青莲,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突然太后直挺挺的往后倒下去。 青莲立刻上前,查探一番确定太后只是气晕过去了,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之后才放心。 他也没有动太后,转身出了内殿。 叫了小宫女过来:“太后晕倒了,去请太医过来。” 皇上可没有说现在就要太后死,要是太后在他这儿被气死了,就算是王爷来了估计也保不住她。 小宫女应声就去了。 青莲这才直接从宫中离开。 一出宫门就脱下了伪装,回到九安王府,李殣正好还在这里,便对李殣禀报了太后如今的情况。 第二百零一章 他对你……好吗? 假扮成青莲的侍卫回禀太后之事的时候,李荣就站在一旁。 傅妙陪同李荣一起来的,这会儿和傅窈一起出去说悄悄话去了。 侍卫说完,李殣便道:“此事你办的不错。” 又看向李荣:“此事,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李荣只低头说不敢邀功,心中却不自觉的开始分析,皇帝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是在这件事情上给过皇帝建议,但皇帝并未采用,他做的其他事情也都只是简单的透露了这样的意思,至少明面上他是没有深度参与这件事情的。 就算是查起来,此时他与他关系不大。 皇上却突然这么说,难道是对他起了疑心? 李荣心中不甚确定,却不敢明言,只敢心中暗自猜测。 王府花园里,傅妙牵着傅窈穿过假山,上了廊桥,看着一面水中的鱼儿,又笑着回头对傅窈道:“自从你进宫之后,我就从不敢想还能像如今这样在一起叙话,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喜欢你,出宫也时常带着你,不让你一个人闷在宫里,这样我也就安心许多了。” 傅窈走在了里面。 她幼年落水,窒息的感觉太过深刻。 就算是痴傻的那些年,也会下意识的离水源远一点。 听傅妙这么说,她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问:“姐姐,他对你……好吗?” “什么?”傅妙诧异的回过头去,然后反应过来,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晕染开来,她高兴的拉着傅窈的手晃了晃:“妹妹都知道问我这个了!” 随即,傅妙便道:“他对我很好,虽然是父母说定的这门婚事,但他说成婚之前曾见过我,是喜欢我才去提亲的,他家中也没有婆婆小姑,没有什么人为难我,所以过的很好。” 傅妙又道:“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明白,你只要知道,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傅窈将傅妙的话全都听了进去,知道她过得好,明明应该开心的,可想起李殣对李荣的怀疑,她心中又有一些担心。 如果李荣真的有野心。 到时候姐姐怎么办呢? 傅窈闷闷的垂下了头。 重新活这一辈子,她不似上辈子懵懂,一点点的学着曾经学不会的事情,但现在又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样被困在一个地方,怎么也挣扎不出去的感觉了。 傅妙也察觉到了傅窈的情绪不对劲,她笑了笑:“妹妹,怎么了?” 傅窈闷闷的摇头。 傅妙也不深究到底,只道:“我看啊,妹妹是好一会儿没看见皇上,心里不高兴了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的,一会儿看不到娘亲就闷着头不高兴。我们先回去。” 俩人回去的路上,李荣便找过来了,对傅窈行礼之后便带着傅妙离开。 傅窈站在原地,看见李荣贴心的扶着傅妙走路,是不是还侧头和她低声说话,看起来如胶似漆的模样,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娘娘?” 新柳从后面上来:“您看什么呢?人都不见影子了。” 傅窈这才回过神来,随新柳一同回去。 九安王府外,李荣扶着傅妙上了马车,他才跟着上去,车帘一放下来,傅妙便问:“皇上突然叫你过这里来,和你说什么了?” 李荣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只是这段时间太后陷害皇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如今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皇上有几句话吩咐罢了。” “什么话要把你特意叫来这儿啊?” 李荣道:“你是皇后的姐姐,想来是皇上出宫办事带着皇后,所以就叫你过来姐妹团聚一会儿,吩咐我的事情不过是随口几句话,反倒是不打紧的。” “……” 傅妙沉默的看了一眼李荣。 他有事情瞒着她。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傅妙低头,看见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成亲的时间不长,他确实做到了处处体贴,但他还没有向她完全坦诚。 沉默片刻,傅妙伸手过去,覆在他的手背上,抬头对他笑了笑:“你说的也有道理。” 傅妙不再询问这件事情,而是听见外面的议论声,挑开车帘往外面看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在闹事中,议论声不绝于耳。 “你们听说了吗?钦天监说,这真正的妖邪是太后呢。” “听说太后还生了一场大病,和钦天监正使预测的一样,而钦天监副使因为胡言乱语已经被下令斩首了。” “还有柳家,听说昨天晚上趁夜围攻九安王府,那九安王可是皇上的亲兄弟,被拿下之后现在还关在大理寺,等着太后好起来了之后定夺呢。” 傅妙听到这里,慢慢的放下了帘子,看向李荣。 “宫中的消息传得还真是快,明明是早上朝堂上才商议的事情,这么快百姓就知道了。” 李荣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消息传得快也是正常的。” “想来,这里面还有皇上刻意散播消息的缘故,不然就算是再怎么快,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内,街头巷尾都在传言了。”傅妙道。 李荣只笑了笑。 傅妙明白,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她又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来来往往的行人大肆谈论太后才是妖邪。 更有路边茶棚下,一群人中间围着一个人,那人抑扬顿挫的讲述太后身边的人是怎么和柳家勾结去害九安王,想害了九安王之后再害皇上的。 这些消息,本就是市井之中无中生有。 太后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绝不会从九安王这里动手,而是应该迅速的控制宫中,控制朝堂,再控制京中的军队,以及各地的驻军。 动九安王,除了打草惊蛇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应该就是太后派人去和柳家联合做什么事情被皇上发现了,人落到了九安王的手里,那自然是九安王怎么说,别人就只能怎么信了。 况且此事,宫里宫外配合的好,太后很难从这样的谣言里脱身了。 不仅如此,太后一脉的势力,也会被皇上趁此机会打压下去,就算不全灭,也会元气大伤。 妹妹的这个夫君,挺好。 第二百零二章 窈窈,不要信她的话 傅妙想了想,又看向李荣,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夫君,如今皇上看到了你的能力,你是应该大放异彩的时候,但万事还是稳妥为先。” “嗯?”李荣疑惑的看向傅妙:“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傅妙笑了笑:“我也只是瞎担心,我在家中时,长见父母叹气,皆是因为朝堂上情况复杂,清官被打压,党派之争严重。夫君心中是有大报复的人,但我也怕夫君在这些事情中,折了锐气。” “奸臣陷害,有些事防不胜防啊。” 李荣赞同的点点头,连带着看着傅妙的眼神也更为赞赏。 傅妙还想提醒几句,又觉得如此太过明显,只好暂且不提。 反正来日方长,许多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就算是夫妻之间,也绝不可冲动之间交付所有。 …… 李殣将事情都安排好,准备回去的时候傅窈看向安成月。 “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我啦?” 安成月笑盈盈的上前,挽住傅窈的胳膊:“我帮了办了这样好的一件事情,你就让我在外面多玩儿两天,等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好玩的东西,回去之后再教你练武。” 傅窈疑惑的看着她:“什么好事?” “你这么快就忘啦?”安成月凑到傅窈耳边提醒:“你送给我师兄的定情信物,不就是我给你送过去的吗?难道师兄收到了东西对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傅窈想了想,摇头。 他一直都是那么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啊。 安成月看着傅瑶摇头,心中一个咯噔,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李殣。 李殣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顿时眉头一皱,哼笑一声道:“你好歹是后宫妃嫔,一直在宫外像什么话?随同回宫。” “师兄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后宫妃子? 安成月不甘示弱的堵了回去,想想傅窈说的话,又绕到了李殣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小声问:“师兄,你收了信物是不是应该对人家有些表示?像你这样收了什么东西就默默的放起来,鬼才能感受到你的感情嘞,你得外放一点。” 李殣挑眉看向她:“你在教我做事?” “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不听就算了。” 安成月嘀咕一声往旁边退。 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就靠师兄自己领悟了。 她要是再说下去,就真的要被揪回宫去了。 但李殣往前走了两步,凉飕飕的声音还是传来:“还不快走?” 安成月撅了噘嘴,苦着脸应声:“来了来了!” 在王府门前上了马车,安成月刚在傅窈身边坐下,就听见外面整齐的脚步声,她掀开车帘往外面看,看见有人带着一队人进了王府,还有几个人守在了门口。 “师兄,这些就是大理寺的人吗?” 安成月将车帘更往上掀,示意李殣去看。 李殣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这些人来的还挺快。” 不过一会儿,就见柳家主和青莲被押着出来直接带走,就从马车外面路过,柳家主阴沉沉的往马车内看过来,又被身后的官兵推了一把,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安成月放下车帘,神色间有些担忧:“师兄,你真的确定大理寺的人靠得住吗?要是这里面也有太后的人,他们把人直接放了,你岂不是白忙活了?” “只要她敢。” 李殣眸光一闪,冷光顿时倾泻而出。 安成月立即反应过来,柳家主和青莲勾结谋反的事情已经广布天下,就算是京城之外的民众没有那么快知道,但消息总会慢慢的蔓延出去,这个时候太后要是敢派人去放人,那就真是说不清了。 “你真狠。” 安成月真心的发表意见。 拿着柳家人的命去给太后做选择,但凡是太后心中还有一丝不忍或是脑子不清楚想为柳家求情,就会被一起拉下水。 傅窈听见安成月这么说李殣,立刻朝着李殣看过去,然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李殣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动作表情:“怎么了?” 傅窈摇头。 安成月道:“还能是怎么了?窈窈可是天真单纯,看见你跟个狐狸一样的算计别人,还不许别人知道你的狐狸性子啊?” 李殣只淡淡瞥了一眼安成月,目光便又回到了傅窈的身上,将眼中暗流尽数掩藏下,只对她笑了笑:“窈窈,不要信她的话。” 窈窈变聪明了。 她不是从前懵懂的样子,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可以尽情的在她面前的展露出来,因为她根本不会在意。 懵懂的傅窈只会在意他对她好不好。 但褪去懵懂的她,还会和以往一样吗? 傅窈点头:“我信你。” 安成月在旁边看着两人,想要开口被李殣一个眼刀吓了回去,她撇过头嘀咕几声,回头冲着傅窈道:“窈窈,你要是相信我师兄的话,你就要一直相信他。像他这种大灰狼,你要是中途改变主意,他会一口吃了你的。” 傅窈摇头:“他,不会。” “你就那么肯定?” 傅窈慎重的点头。 安成月眼神复杂的看看傅窈,又看看李殣,无奈的叹一口气。 该劝的她都劝了,奈何别人听不进去啊。 刚回到宫中,李殣就被叫走了,安成月陪着傅窈回到凤鸾宫,新柳迎着两人进去,等傅窈坐下来之后,才一边上茶一边道:“娘娘,奴婢刚才听人说,太后被气的昏迷过去了,现在太医还守在那边呢,现在太后再也没有精神为难娘娘了。” “晕过去了?” “是啊,外面的事情太后都知道了,肯定会气的晕过去了,我听能出宫的小太监说,现在京城上上下下都在议论太后不祥呢,还说什么……” 新柳清了清嗓子,学着粗声粗气的嗓音:“要我说啊,太后专政的这些年,留下了不少祸事,要不是皇上英明挽救一二,这天下早就不堪重负了!” 说完,新柳又好奇的凑过来:“娘娘,您和皇上出宫,没有听见这些吗?” 傅窈诚实的摇头。 他们直接去了九安王府,为的是解决遗留问题,自然不太能听到市井之间的议论。 但这些,都是对李殣好的。 第二百零三章 救还是不救? 大理寺监牢之中。 柳家主和青莲被分开管着,四周空荡荡的,牢房里灰尘重,灯光昏暗,地上有什么东西在稻草里窸窸窣窣的。 柳家主沉着脸,看见一只老鼠旁若无人的跑到面前,在狱卒放下的饭食前闻了闻,又跑开了。 那饭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隔得远远的也能闻见馊了的味道。 柳家主在九安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被折磨的没什么力气,这饭食又吃不下去,他干涩的唇蠕动了一下,撑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趴在牢门口喊。 “来人!来人!快来人!”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狱卒不耐烦的过来:“喊什么喊!老爷们管着这么大的牢房,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么多事儿的。” 话音未落,狱卒看见一旁没有动过的饭菜,冷笑一声。 “你又不吃?我可跟你说,这牢房里面的饭菜就是这样的,你要是不吃啊,你就饿到死,到时候也就抬出去往乱葬岗一丢,被秃鹫野狗分食也怪不了我们。” 柳家主不管狱卒的阴阳怪气,想到自己现在还有求于人,放软了语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隔着牢门塞到狱卒的手里。 狱卒接过去看了看,又看向柳家主,脸色这才好了些,笑嘻嘻的道:“这饭菜你要是吃不下,等下午的时候我再给你送一些其他的来,那可是老爷我看你可以,特意用自己的钱给你买的,你要知道老爷我的恩德。” 狱卒说完,还拿着玉佩吹了吹,又举起来看了看,最后才擦了擦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柳家主陪着笑脸:“一定牢记您的恩德,我是蒙冤来此,这块玉佩可价值三百两,权当给各位大哥去喝杯酒,我的饭菜倒是其次,我只想请大哥为我送一封信。” “送信? 狱卒稍微警惕了些,盯着柳家主上下打量了一会儿。 “你要送信去哪里?我可跟你说,你们柳家现在也没有能力做什么了,你这信送出去,怕是没用的。” “不管成与不成,都是大哥的恩德,我都铭记于心,信送到之后,我还有厚礼感谢。”柳家主道。 狱卒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 “行,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纸笔,你先写好,我轮值之后就给你送出去。” “多谢大哥了。” 柳家主将姿态放低,看见狱卒揣着东西心满意足的去了,他脸上的笑意才沉下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狱卒端着笔墨纸砚过来,还亲自为柳家主铺开,看着他写完晾干墨迹折起来之后便接过。 “你这信要送去哪儿?” “就请大哥帮我送去宫城西边的西小巷,进去左边最后一家,将信从门缝递进去就行。” “还挺麻烦的。” 狱卒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但一想到事成之后的报酬,也就应了,将东西收拾了之后,不过一会儿又给送了新的饭菜过来。 这一次的饭菜虽然有些冷了,但毕竟没有馊,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壶清水。 柳家主道谢之后就立刻吃起来,他这两日不仅仅是吃不下东西,连带着水也基本没有喝,在九安王府的时候还被绑起来太阳暴晒,清凉的水才喝下去,顿时觉得心情舒畅起来。 现如今,就只等这封信送到太后手中了。 …… “太后娘娘,这是刚才宫外送进来的信。” 太监将一封信递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此时意识模糊,但比起前两天已经要好很多了,虽然脸色苍白且消瘦了许多,但比起前两日昏昏沉沉说什么都听不清,现如今听见小太监的话,还能勉强睁开眼看过去。 过了片刻,太后才迟钝的问:“哪里送来的?” “太后娘娘,是宫外送来的。”小太监低声道。 刘嬷嬷和青莲现在都不在身边,其他的人太后又信不过,便将之前伺候的小宫女赶了出去,有什么事情只让这个小太监办理,至少是跟在身边很多年的。 从前刘嬷嬷和青莲在的时候,许多和外面接触的事情,她们不方便的时候也是这个小太监去办的。 此时,太后听见是宫外送来的,无力的抬了抬手:“你念给哀家听·。” 小太监按照太后的吩咐打开。 “如今深陷大理寺牢狱,请太后速速相救,” 只有这么一句话,也没有落款,小太监念完之后便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这……” 太后摆摆手,旨意小太监先不要说话。 她本就因为重病脑子不太清除,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封信肯定是柳家主写来的。 大理寺…… 皇帝竟然将人弄到大理寺去了? 想到这里,太后询问小太监:“你这两日可有听见其他的消息,柳家族人如何?青莲也在大理寺?” 小太监道:“皇上只是下令将柳家主关在了大理寺,青莲姑姑也在大理寺,但柳家其他的人并未下狱,只是在家中被关起来了,皇上派了人去守在柳家外面,没人能够出来,说是等太后病体痊愈之后再定夺究竟如何处置。” “……” 太后沉默不言。 这是皇帝留给她的陷阱。 但是这么多年经营,要是让柳家就此陷落,她这么多年的安排就会毁于一旦。 如果柳家主死了,柳家其他的人有谁是可用的? “太后娘娘,要救吗?要不要奴才去大理寺将人先带出来?”小太监试探的问。 “让哀家想一会儿……” 而且要好好的想一想。 有什么办法能够两全。 柳家现在能立刻就用的人她几乎想不到,之前的事情基本就是交给柳家主在打理,这次这一遭,皇帝几乎是废了她在京城所有的布置。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果柳家主死了,她应该怎么重新安排京中的势力,外地的势力是谁能够迅速调回京城补上的。 而且,她必须要想办法,让自己不至于失去太多民心,至少在明面上,她还要做点什么。 至于柳家主嘛…… 太后沉思片刻:“你让他先安心待在牢里,再和大理寺打个招呼,不要难为他和青莲,哀家自会想办法。” 第二百零四章 太后毒死了青莲? 柳家主坐在狱卒送来的椅子上,看着狱卒将饭菜放到旁边的矮脚桌上。 他的目光很快看向狱卒。 “这两日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狱卒摇了摇头:“您说的是什么动静? 他一边说一边将食盒收起来,站起身笑盈盈的道:“大人,您还是先用饭,这是我去酒楼特意让人做的,和牢房里这些饭菜不一样。” 柳家主却没什么胃口,消息已经传出去两天了,可半点消息都没有,他不确定太后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两天拿着身上仅剩的一些钱财收买狱卒,才能过的稍微舒心一年,可再这么拖下去,这些狱卒认钱不认人,只怕不是好事。 家中也没有一个人过来,如今的情况只怕是并不乐观。 柳家主想到这里,问狱卒:“这两日,可有什么太后的传言传出来吗?” “太后啊。”狱卒一听这个,立刻就道:“听说太后病了,现在还没好呢,太医院的太医忙的焦头烂额的,可是谁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是什么病症。” 柳家主心里一个咯噔。 是皇帝做的? 看来如今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太后的身上了,他又对狱卒道:“我还想劳烦大哥帮我送一封信出去,这一次送到西城门口,那里有一个茶摊,摊主姓李,交给他就是了。” 狱卒却笑了笑:“大人,这西城门距离我们这大理寺可有好远的路啊,小人这一天到晚都要当值的,也确实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狱卒的目光却从柳家主的身上扫过。 很明显就是要好处费才肯去办这件事。 柳家主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孤注一掷,将身上唯一剩余的之前东西拿出来,交给狱卒:“这个拿去当铺,能当来一百两银子,就当是给你路上口渴喝酒的。” 收了东西,狱卒又迅速的热情起来,熟练的拿来了笔墨纸砚,让柳家主写了信,揣在怀里,准备等轮值的时候便将这封信送出去。 吃了饭,狱卒将碗筷收走之后,柳家主还坐在那儿想现在的情况,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逃出去。 如果太后病重,皇帝一定要将柳家置之死地,那么等联系到地方上的人,就只能谋反了。 杀了皇帝。 等他掌握大权,控制朝野,谁又敢说是他的过错? 正想到这里,狱卒便带了一个人过来打开牢门:“有人来看你了。” 柳家主抬头看去,只看见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人。 狱卒离开之后,那人才扯下斗篷:“柳大人,您受苦了。” “怎么现在才来?” 认出是太后宫中的太监,柳家主忍不住埋怨道,又问:“太后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皇帝是想趁着现在将柳家一脉斩尽杀绝?” 太监往周围看了一眼,走到柳家主身前,弯腰低声道:“您放心,皇上现在还不敢对太后娘娘下手,太后娘娘的病症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还要修养。” 柳家主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如此就好。 还要皇帝还不敢动太后,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么多年的准备,如果仓促之下起兵造反,他人还在大理寺,始终是下下策。 太监见柳家主低眉沉思,又道:“本来奴才是前两日就要来给大人传递消息的,但大理寺不比其他地方,奴才这才找到机会进来,太后娘娘有吩咐,让您暂且先安心待在这里,大理寺内太后娘娘会打点,不会亏待您,等太后娘娘缓过劲儿来,就会救您出去。” “什么时候?柳家主紧接着追问。 太监一时语塞:“这……并没有具体的时间,至少要等到风波过去一点,大人您要受些委屈了。” 柳家主皱眉,心中不愿。 但如今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得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奴才不方便长留再次,就先告退了,大人一定要耐住性子。” 太监又盖上斗篷帽子,低着头出去,狱卒来关门的时候,太监将一叠银票塞到狱卒的手里:“这些银票给你们的兄弟分了,要好好伺候这位大人,不可有疏漏。” “您放心,您放心!” 太监又去了关押青莲的女牢。 青莲看见太监,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隔着牢门问:“太后娘娘什么时候救我出去?” 太监摇了摇头:“你安排去太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女有问题,这件事情是你督查不严,太后娘娘还在生气,而且如今情势不对,你还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 青莲眼底的光瞬间暗淡下来。 太监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青莲。 “但太后娘宁还是记得你的忠心的,现如今是情势所迫要委屈你,这些是太后娘娘吩咐送给你的,牢里也会打点,不会亏待你。” 听到这里,青莲才放了心。 “多谢太后娘娘。” 太监离开之后,青莲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点心,正是她一贯最爱的口味。 青莲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来,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才咽下去不过片刻,青莲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她猛地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手中的糕点! 下一刻,青莲迅速扔掉生育的糕点,低头用手指抠喉咙,想要把已经吃下去的抠出来。 太后想毒死她! 为什么! 青莲心中绝望悲愤,慢慢的也没有力气了,她无力的倒在地上,瞪着眼睛没有了动静。 …… “皇上。” 海公公进了养心殿,见傅窈就在旁边研磨,他将手中的信封递到李殣的面前。 “这是大理寺传来的消息。” “朕知道了,退下。” “是。” 海公公退出去后,李殣才打开书信,傅窈也好奇的凑过来看。 “太后,毒死了……青莲?” 傅窈磕磕绊绊的毒了出来,随即震惊的看向李殣。 “太后!毒死了青莲!” 青莲不是太后身边为她办事的人吗?太后就这么让人把她毒死了? 李殣并没有惊讶,将信纸收起来,起身去到窗边,就在小炉子里烧了,眼中一道暗芒闪过。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人心难测 傅窈只看见点点青烟从窗户钻出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只有屋子里还留下点智障烧过的味道。 李殣转过身来时,面上仍旧带着浅浅笑意。 “窈窈,你在想什么?” 傅窈看着小炉子的目光才渐渐的收回来,李殣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微微俯身满含笑意的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想了想又侧头看去。 他的眉眼近在咫尺,仿佛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 他面对她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柔的,有时候会有些无奈,但眼底的光从来没有凌厉过。 傅窈想了想才开口:“太后为什么,要杀了青莲?” 李殣听到这个问题,眸光一闪,随后便道:“因为青莲知道了太后太多的事情,现在又落到了朕的手中,太后要是不想让她做的事情被朕知道,就只能先杀了青莲,这世上只有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可是青莲,一心为太后。” “窈窈,成大事者,身边人亦可抛却。” 说到此处,李殣的眼神也凌厉了几分。 “那你,也会这样,抛却我吗?”傅窈脱口而出。 李殣一怔,随后低声笑了出来,低沉缓缓的笑声传来,傅瑶皱眉推了他一下。 李殣这才道:“窈窈,这怎么能放在一起相比?” “你是我的妻子,青莲不过是太后身边的奴婢,这两者之间本就无从比较。” “好了,你不要想这些了,只要你乖乖的,不会有任何的事情。” 李殣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 既然青莲已经死了,那么柳家主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太后为了国家大义,拖着病体亲自处死乱臣贼子,以此保全柳家家眷。 这是多好的名声啊。 但事有两面,如今是太后大义。 等到了某些时候,就是太后杀人灭口了。 不过,全凭一张嘴罢了。 傅窈从养心殿出来,就一直低着头在想什么,新柳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动静,只得拉了拉傅窈的衣袖。 “娘娘,您在想什么?” 傅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新柳,又摇头。 新柳道:“我看娘娘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难道是舍不得皇上啊?皇上又没有说娘娘一定要离开,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 “不回去。” 傅窈摇头。 正在说话的时候,凤鸾宫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看见傅窈之后上前道:“娘娘,刚才钦天监的人来,说是钦天监正使想请娘娘去钦天监。” “请我过去?” 傅窈有些疑惑,看见小太监肯定的点头,心中更为不解。 但想了想,之前凌玄突然主动的在这件事情里面横插一脚就很奇怪,现在单独请她过去就更奇怪了。 正好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就去。” 傅窈也没有准备,直接带着新柳就去了。 钦天监就在内城东侧,新柳怕傅窈走的累了,叫人准备了步撵。 到了钦天监,有灵台官在外面等候:“皇后娘娘里面请,正使有天象之事想与皇后娘娘商议。” 又拦住了后面跟着过来的宫女太监。 新柳不放心,傅窈让他们在外面等候,自己一个人进去。 灵台官在前面引路,傅窈看着殿内设置的观察天象的那些仪器,还有一排排的书架延伸到黑暗里。 灵台官带着她从旁边绕过去,屏风隔断的后面,到处翻开的书籍,凌玄起身:“皇后娘娘。” 傅窈看向这周围的书籍,又看向凌玄。 “你请我来,什么事?” “不急。” 凌玄示意灵台官出去,又亲傅窈去主坐下,这才将自己面前一个用陶泥做成的玉佩模板递到傅窈面前。 “这个形状,娘娘觉得眼熟吗?” “我的玉佩。” 傅窈看向凌玄:“你怎么知道这个样子?” 那玉佩是小时候就带在身上的,而且是家人为了给她求平安,并非是在外面买的。 傅窈又拿起来看了看,这上面的细节都和自己的玉佩一模一样,甚至因幼年到处跑,与配上磕出来的一个小缺口都在。 可她以前不认识凌玄,更不可能和他说起自己的玉佩。 凌玄见了傅窈的神色,便什么都明白了。 之前见安成月拿着那样的玉佩,心中已经有八成的肯定,现在心中十分肯定。 “这玉佩是娘娘从小就带在身上的,臣曾经见过。” “我们幼年,认识吗?” 傅窈好奇的看向凌玄。 “看来娘娘是不记得了,那也不要紧,今日请娘娘过来,也并非是为了此事。” 凌玄不等傅窈说话,便继续道:“娘娘如今的变化很大,身边之人肯定能察觉出来。” 傅窈猛地抬头看去。 他知道了! 凌玄眼含笑意,真正的眼神如水没有半点攻击性。 凌玄继续道:“这世上万物,都有规则可循,而且代表你的星象确实有所变化,是否极泰来的征兆,但其中仍多有磨难,所以要万事小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傅窈不想对陌生人承认,丢下磨具起身就要走。 凌玄迅速起身,拦住傅窈去路,在傅窈带着怒意看过来时,语重心长的道:“你虽然恢复了神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太过单纯,岂不知人面兽心,表里不一。世上之人相互利用又相互防备。你痴傻之时疼爱你的人未必会喜欢聪明的你。” “娘娘,人心难测,万事做三分留七分,对人对事,不可全抛一片心。” 傅窈反问凌玄:“那你呢?” “什么?” “你说人都是相互利用,相互防备,你这么提醒我,又想得到什么?” 凌玄沉默了片刻,无奈的道:“我能得到的,已经得到过了。” “你!” “娘娘,臣听闻青莲已经死在大理寺,随后柳家主也已畏罪自尽。” 凌玄忽然换了话题,傅窈更觉此人奇怪,绕过他便离开了。 凌玄轻叹一声。 皇上心思深沉,她本就是太后为了羞辱皇上才送进宫中。 此事过后,太后一党势力大减,她又显露锋芒。 她在皇上身边……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柳家主死了 “皇上。” 张嬷嬷奉茶上来,心中疑惑又不敢问,将茶盏放到李殣手边,便谨慎的退到一边不在言语。 明明皇后娘娘去了养心殿还没有回来,皇上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了呢? 怕问了不好,张嬷嬷只好低着头侯在一旁。 “皇后没有回来? 李殣声音低沉,不自觉的便带着威严。 张嬷嬷道:“皇后娘娘去了养心殿之后还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张嬷嬷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李殣的神色,又道:“皇后娘娘天性爱玩爱闹,可能是回来的路上看见什么有趣的景色,便耽搁了,老奴这就叫人去找皇后娘娘回来。” “不必。” 李殣拒绝了,抬手让张嬷嬷退下去。 张嬷嬷悄悄松了一口气,到了殿外立刻叫了外面的小太监过来:“你现在带两个人出去,看皇后娘娘去哪儿了,就说皇上在这儿等着,奇怪皇后娘娘快些回来。” 皇上平日里对待娘娘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但宫中谁都能感觉得到,皇上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特别是这些年在太后的步步紧逼下,皇上身上的威压愈发深重,特别是不说话时,或者是淡淡的瞥一眼过来时,都让人心惊胆战。 小太监苦着脸:“嬷嬷,这宫里这么大,奴才去哪儿找啊?” “皇后娘娘是从养心殿回来的,肯定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你往这条路周围找就是了。” “好。” 看着小太监出了宫门,张嬷嬷才转身进去,在外殿候着。 内殿里,李殣慢慢起身去了书案前面。 她这段时间爱看书了,书案上总是摆放着一些没有看完的书籍,过几天就会换一本,旁边是厚厚的一摞练的字。 李殣拿起来看了看,又随手放下了。 一刻钟左右,外面传来张嬷嬷颇为激动的声音:“娘娘,您回来了,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李殣听见声音,转身往外面看去。 傅窈掀开帘子跑了进来。 “去哪儿了?” “去钦天监。” 傅窈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去旁边坐下。 李殣听她说起钦天监,便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去那儿做什么?” “凌玄请我去。” “他跟你说了什么?” 傅窈想了想摇头:“没说什么。” 凌玄说的那些话奇奇怪怪的,而且走的匆忙,她都没有问清楚凌玄究竟是怎么认识她的玉佩的,而且连带着玉佩上的细节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而且凌玄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总觉得凌玄察觉到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不只是简单的因为病情好转。 她什么都可以告诉李殣。 唯独这件事情,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或许一辈子不说,他们只要这辈子解决掉太后的麻烦,就可以安安稳稳的一直到老去了。 傅窈不说,李殣眼底的光芒越发幽暗。 倒是也没有要她一定要说出来,只是轻笑两声:“不想说便罢了,但凌玄是你不熟悉的人,下次再单独叫你过去,不要理会他。” 傅窈点头:“好。” …… “太后娘娘!不好了!” 太后才喝了药正准备休息,替她办事的太监忽然闯进来,太后皱眉冷眼看过去。 太监感觉到太后眼中的冷光,这才发现太后殿中还有一个人,是之前太后准备为皇上选皇后留在宫中的王姑娘。 太后式微这段时间,那些姑娘几乎对已经被家里接出宫去了,只有王姑娘还留在宫中,但之前也是另外住着的,并没有来太后跟前。 太后察觉到有外人立刻镇定下来,退立一旁。 太后瞥了他一眼:“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是奴才莽撞,请太后恕罪。” 太监立刻认错,但绝口不提刚才进来是想说什么。 太后也明白他这么慌张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便招了个借口将王姑娘打发走,然后才冷着脸道:“什么事,说。” “太后娘娘,柳家主死了。” “你说什么!” 太后猛地起身,震惊的看着太监,好一会儿又跌坐下去。 太监又道:“据大理寺的人说,青莲死后,当天晚上柳家主就畏罪自杀了。奴才心中震惊,这才赶紧回来禀报太后娘娘,此事一定是皇上吩咐的,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安排?” 太后深吸一口气,脑仁一阵一阵的疼,她扶着头,九九缓不过神来。 怎么就这么死了? 她现在虽然还在犹豫,却没有想过要把人就杀死在牢,还让人特意去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的忍着这段时间,她会慢慢想办法。 皇帝,皇帝! 他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太后娘娘,现在应该怎么办啊?柳家主的尸首还在大理寺呢。” “让哀家想想。” 让她好好想想…… 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再去哀叹人的死亡也无济于事,怎么样才能利用这件事情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片刻之后,太后抬头问太监:“你去大理寺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奴才去的时候可以遮掩了身形,应当是没有露出破绽的。”太监答道。 太后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随即一想,这个时候不会有其他的人去见柳家的人,只要稍加引导,这件事情就能够安排好。 她立刻对太监道:“传哀家懿旨,昭告天下,柳家家主与九安王起了冲突,竟敢因私人恩怨攻击皇室,罪不可恕,今已伏法,柳家其他人并未参与,恕其死罪。” “太后娘娘,这……” 太监不明白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后不再多解释,直到:“就按哀家说的去做,再叫王姑娘过来。” 太监领命出去后,王姑娘很快就过来了。 太后的目光落在王姑娘身上,这个王姑娘是她最满意的一个,长得漂亮,最重要的是脑子不好,只想着情情爱爱的事情,正经事是半点也不想。 现在也正好用得上了。 想到这里,太后换上笑脸,握住王姑娘的手道:“之前召你们入宫,哀家最看好的就是你了,只是皇后的事是一个误会,哀家便不好再封你入宫。如今……你可愿意做皇帝的妃子?”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贵妃 王姑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妃子?” 太后立即道:“哀家只是觉得,你如今这样无名无分的在宫里带着也不是一回事,况且这妃子只是暂时的名分,现如今的皇后痴傻不知事,天下人怎么能够容忍一国之母是这样的呢?如今不过是皇帝僵着不肯承认罢了。” 太后一边说一边去看王姑娘的神色。 看见她神色多了几分动容,太后继续道: “你先做皇上的妃子,和皇上培养感情,等皇上厌弃了皇后,你这样的家世自然就应该是下一任的皇后了。”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哀家也是理解的,毕竟你们王家也是世家大族,没有道理屈居一个傻子之下。你要是不愿意,哀家这就好好的送你出宫去,你也可以选一个可心的如意郎君。” 此话一出,王姑娘立刻抬头看去,急切的喊了一声! “太后娘娘!” 太后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散开。 她就知道,这位王姑娘看似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实际上却没什么脑子,只要三言两语就可以让她乖乖的按照自己安排的路走。 抬眼看过去时,太后面上带着温和慈祥的笑意:“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王姑娘双手揪着手帕,咬着唇角思索片刻才道:“我愿意听从太后娘娘的话,先成为皇上的妃子,之后的事情之后再筹谋。” “那哀家这就下旨,你这样的身份肯定不能是个妃子,就做贵妃,栖凤宫还空着,你就住在那儿。” 栖凤宫是西宫之首,贵妃住进去也是理所应当。 王姑娘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人一走,太后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叫太监进来拟旨。 太监有些疑惑:“娘娘,现如今您和皇上这样针锋相对的,这王姑娘就算是成了贵妃,恐怕也不能笼络住皇上的心啊。况且这王姑娘出身王家,就算是自身蠢笨,好歹是有家族在后面的,就算是事成,也未必肯听您的使唤,何必在她的身上浪费心思呢?” 太后哼笑一声,瞥了一眼太监:“你懂什么?她能不能讨皇帝欢心,与哀家有什么干系?” 太监更为疑惑:“那您这……” “你只管按哀家吩咐的去做就好了。” “……是。” 不过两个时辰,太后懿旨封了王姑娘为贵妃,入住西宫之首栖凤宫的事情,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安成月皱眉:“太后是疯了?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觉得送一个女人过来就能笼络住皇上的心?” 新柳在旁边撇了撇嘴:“何止呢?奴婢听说那王贵妃刚一入住栖凤宫,就往养心殿去见皇上去了,分明在后宫里,她应该先来拜见皇后娘娘的。” 安成月顺着新柳的话,又看向一旁的傅窈。 “而且这纳妃也是有一定的流程的,我还从没见过下旨之后人就这么住进去了的,可见太后也没怎么将这个贵妃放在心上,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皇上就更不会动心了。” “是啊,是啊,皇上肯定不会喜欢太后这么送进宫的人的。”新柳点头附和。 傅窈感觉到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她,回过神疑惑的看着两个人。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安成月一噎,试探的问:“你不难过啊。” “习惯了。” 傅窈淡淡两个字,安成月一时更想不到什么话说了。 太后往后宫中送的女人确实不少,这一个和上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养心殿外,王姑娘已经换了一身装束。 红艳艳的衣裳,金玉堆砌的发髻,面上桃红艳光,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温柔期待的看着海公公从养心殿内出来。 “海公公,皇上怎么说?” 海公公上下打量了一眼王贵妃,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隐隐有些轻蔑。 “皇上这会儿正忙着呢,这养心殿毕竟是前朝,您还是回去。” 王贵妃听见这句话,眼底的期待顿时暗淡下来,还想要争取一下;“可是我……” “听说您现在已经是贵妃了,按照宫中的规矩,您应该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皇上忙完之后自然回来理会这些事情的,请回。” 说完这句话,海公公便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回了养心殿。 心中也不以为意,太后就这么随随便便封的一个贵妃,谁会放在心上? 别说是皇上了,恐怕太后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才会这么随意的就把人打发去了栖凤宫居住。 看起来这栖凤宫是西宫之首,但从古到今,哪有贵妃入宫是如此简便的? 不过是这次的事情之后,太后随手找过来的棋子罢了。 养心殿外,王贵妃还想跟着进去,外面候着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没有皇上准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养心殿!” 她才第一次来就吃了闭门羹,只好悻悻的回去。 栖凤宫之前是空着的,现在她刚刚住进来,宫中的人还在收拾,王贵妃没心情看,直接进了内殿,泄气的坐在那儿。 她从王家带进宫的贴身婢女春和道:“小姐,您不要泄气,您现在已经是贵妃娘娘了,住耳朵还是栖凤宫,和皇后娘娘的凤鸾宫也就差了一个字而已,皇上今天忙,咱们之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春和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茶递给王贵妃。 又道:“况且,今日您受封贵妃,按规矩皇上晚上一定会过来的。” “会吗?”王贵妃有些不确定。 “一定会的。” 得到了春和肯定的回答,王贵妃这才放下心。 又让春和先给家里送个消息,王家看似是世家大族,但从先帝时候开始,朝廷就已经开始有意的打压世家大族的气焰,这也是为什么太后能轻易的让几个世家大族的姑娘进宫的原因。 皇上不主动,太后投出了橄榄枝,他们总要自己搏一搏。 她现在是贵妃,家中应该是高兴的。 等她诞下皇子,成为皇后,王家就不会再是空有其名的世家大族了。 他们必然会有往日的荣光。 第二百零八章 太后不对劲 但是到了晚上,王贵妃一直等到了深夜,也没有等来李殣,这本该是煊赫的栖凤宫,冷清的好似没有人注意到。 整整一天的时间,就连比她位份低的人,也不见有一个人来恭贺。 王贵妃等到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天信誓旦旦说皇上晚上一定回来的春和陪在一旁,犹豫着道:“娘娘,皇上估计是很忙,要不然,您先休息,明日去拜见过皇后,咱们再想办法。” 王贵妃眉头一皱:“去拜见皇后? 她下意识的抗拒。 进宫的时候,太后就说好了是为皇上选定继任皇后的,现在她成了一个无人理会的贵妃,反倒要去拜见一个傻子? 她就算是愿意放低自己的姿态,也绝不想让一个傻子看她的笑话。 春和一见王贵妃的神色,便大概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能劝解道:“娘娘,不管怎么说,现如今的皇后确实是傅窈,咱们也只需要受这一段时间的委屈,如同太后所说,一个傻子怎么能担当母仪天下的职责呢?咱们就当是哄着她玩儿,况且您刚成了贵妃,总要出去见见宫中其他人的啊。” “我……” “娘娘,太后娘娘如今闭门不出,皇后又是傻子,您是这宫中的贵妃,位同副后,太后娘娘让您当贵妃,你就是让您先学着管理后宫吗?要是您连见那些人都不愿意,往后又怎么管呢。” “您就算是去了,您也是一人之下的贵妃,是他们要给您行礼问安的。” 王贵妃顺着春和的话想了想,不情不愿的点头。 春和又叮嘱:“娘娘,您明日去了凤鸾宫,可千万不要使性子啊。” “我知道。” 王贵妃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次日一早,王贵妃便打扮的隆重直接去了凤鸾宫。 进了凤鸾宫,王贵妃朝着傅窈欠了欠身:“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傅窈坐在主位,目光从王贵妃身上扫过,和安成月对了个眼神,然后才道:“不必多礼,坐下。” “谢皇后娘娘。” 王贵妃站直,坐下之后却盯着下位的安成月和王贵人。 安成月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王贵妃又看向更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贵人,含笑开口:“王贵人。” “啊?” 正在心中算账的王贵人疑惑的抬起头来,见王贵妃笑意盈盈的,她点头:“贵妃娘娘安好。” 也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王贵妃挤出来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住,就要发脾气的时候,身后的春和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王贵妃这才耐住性子,笑着道:“本宫听说,王贵人的先祖也是从琅琊王氏分出来的。” 王贵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王贵妃:“贵妃娘娘,这天下并非琅琊王氏一家,我的家族与琅琊王氏没有任何关系。” 末了,还添了一句:“我记得,贵妃娘娘家中,也与琅琊王氏没有瓜葛?还是贵妃娘娘追踪溯源找了过去?” “……”王贵妃脸上的神色几经变换。 琅琊王氏,曾经赫赫扬扬的大家族,早就消散在前朝的各种斗争之中。 她们确实是琅琊王氏遗留下来的一脉,但王贵人这么一说,就好似在说他们不要脸贴上去一样。 好一会儿,王贵妃才冷静下来,不自在的道:“不管如何,我们都算是同宗,往后在宫中本宫也会照应你的。” “……” 王贵人沉默的看看傅窈,又看向安成月,眨了眨眼:这个新来的贵妃没事儿? 安成月耸肩:谁知道呢? 交流完毕后,王贵人才道:“谢谢贵妃娘娘?” “不必客气。” 王贵妃看向傅窈:“我身为贵妃,理应协助皇后娘娘照顾好后宫诸位姐妹,这样才好让皇上安心的处理朝政之事造福天下,皇后娘娘,您说是吗?” 傅窈从王贵妃的话中得出了她的目的。 想要得到管理后宫的权利。 或许这也是太后想让王贵妃做的。 只沉默片刻,傅窈便道:“你有这份心,很好,以后……你多费心。” 王贵妃见此心中更不以为意,皇后果真是如同小儿一般,心中没有半点算计。 “如此,臣妾就不推拒了。” “臣妾还要去为皇上准备点心,便先告退了。” 王贵妃离开之后,王贵人忍不住开口:“她是不是想拉我去她的阵营帮她做事?” 安成月:“难得你除了想钱的事儿之外还能想想其他的。” “她刚才那个语气,话里话外就是我们家就合该做他们家的附属一样,不过一个没落的世家,家里最大的官儿都比不上我爹,真有脸。” “何止呢,人家还想从皇后娘娘这里抢走管理后的职权。”安成月笑着起身,走到王贵人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就是不知道她管理后宫,能不能比得上皇后娘娘。” “那必然是比不上了!”王贵人脱口而出。 皇后娘娘多好啊,不苛待人,多余的事情是一点都不管,只要不闹事,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个王贵妃一看就是有也行的,一旦掌握了权利,肯定要为了显示权利而大肆折腾。 想到这儿,王贵人看向傅窈:“皇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要让这个贵妃来管理后宫啊。” 傅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只看着王贵妃离开的方向。 太后这个时候让她横插一杠,就为了这个? “皇后娘娘!” 没有得到回应,王贵人急了。 傅窈这才看向她:“我有计较,你先回去。” 打发走王贵人之后,傅窈直接去了养心殿,被海公公满眼笑意的引着进去,傅窈走到李殣身边,抽走了他手中的奏章。 李殣皱眉看去,看见是她,语气无奈:“别闹。” 傅窈将奏章往身后一藏,然后看着李殣,一字一顿的道:“我感觉,太后不对劲。” 伸手想拿回奏章的李殣听见这句话,顿时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看向傅窈。 “怎么讲?” “她送了个贵妃给你。” “所以?”李殣失笑:“窈窈,太后做这件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怎么知道她这次这么做就不对劲呢?” 第二百零九章 皇上最爱重皇后娘娘 无月,不在很久了。 上一次无月出宫不在太后的身边,是去了那个陆夕瑶的身边。 可这一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太后生病。柳家遭殃,无月都没有出现。 现在太后还有心情选一个贵妃进宫,她怀疑无月是不是在宫外为太后秘密安排。 而太后做这些只不过是想要转移视线。 傅窈刚要开口,李殣就笑着道:“这些事情我知道,你先去玩儿,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去找你。” “可是!” 傅窈还要开口,却再次被李殣打断。 “去。” 傅窈看见李殣一点都不心慌,他那么聪明,很有可能在她发现之前就已经发现这些事情了,或许已经有安排了。 想到这里,傅窈点点头往外面走。 走了两步有返回来,李殣疑惑的看着她,疑惑的偏头:“嗯?” “你不能去。” 李殣失笑:“去哪里? “那个贵妃,你不能去!” 李殣没有说话,低声笑了起来。 傅窈被他笑的有些生气,跺了跺脚跑过去。 才伸出手李殣就连忙道:“好好好,不去。” 再三确认之后,傅窈才放心的离开。 李殣看着傅窈离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退,往旁边看了一眼,海公公立刻上前:“皇上。” “宫外有什么消息?” “回禀皇上,宫外近两日没有消息,而且自从柳家主死后,太后一直都在宫中,除了册封贵妃这件事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海公公说到这里,想起王贵妃的事情,试探的询问:“皇上,贵妃毕竟不同于一般妃子,太后这般直接册封,是否……” “不必,盯着太后。” 李殣眼睛一眯。 这个王贵妃,也不过就是太后丢出来遮挡视线的,不可能柳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却什么也不做。 这两日太后一党的人在朝堂上也都过于安静了,肯定是太后有所授意。 这么安静,绝对不是太后的做派。 “奴才明白。” “退下。” 海公公从殿内一出来,就看见外面敢碰到一起的傅窈和王贵妃。 海公公眼皮一跳,疾步上前去笑着道:“皇后娘娘,可否需要奴才传步撵送您回去?” 傅窈看了一眼海公公,没有说话,目光又移到了王贵妃的身上。 王贵妃还是那样艳丽的打扮,整个人像是开的正好的红山茶,轻易的吸引观赏者的目光,她笑了笑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刚从皇上那儿出来?” 傅窈没有应声,看了一眼王贵妃身后婢女提着的食盒。 “他忙,不见人。” 王贵妃听见这话,笑意一顿,又恢复笑容道:“皇后娘娘刚才不是才从里面出来吗?怎么您去皇上就不忙呢?娘娘,您是皇后,应该有容人之量,不可有这些嫉妒的心思啊。” 新柳听见这话,当即就要冲上前去。 傅窈挡住了新柳,冲她摇了摇头。 新柳不服气的跺了跺脚,又不能违背傅窈,只能气闷的撇过头去。 傅窈这才看向王贵妃。 王贵妃说话间,还骄傲的扬了扬头。 明显是没有把她这个痴傻的皇后放在眼里。 王贵妃正得意,海公公忽然一声:“大胆!” 王贵妃立刻回神,眼神不善的看过去。 海公公神色严肃:“皇上忙于正事本就不该有后宫之人频繁打扰,皇后娘娘乃是为了皇上及国事着想,贵妃岂可尊卑不分在此教训皇后?” 王贵妃皱眉想要呵斥,又顾忌着海公公是李殣身边伺候的,只问:“皇后不也是后宫之人吗?如此说来皇后也不该进去,不该干扰国事。” 海公公却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理当与皇上共同为百姓谋福祉,这才是理所应当。” 王贵妃一噎,海公公却转头向傅窈:“皇后娘娘,请。” 傅窈的眼神从王贵妃身上错开,点头跟着海公公从旁边过去。 王贵妃气的咬牙切齿,身旁的春和悄悄的扯了她的衣袖一下,低声嘱咐:“娘娘,您可千万要忍住不要发脾气了,不可以和海公公交恶。” “我知道。” 王贵妃烦躁的应了一声,见傅窈离开想要直接进去,却还是被侍卫拦了下来。 海公公送傅窈走了一段路,转回去时,傅窈吩咐:“不可让她……接近皇上。” 这个王贵妃是太后的人,这么殷勤的找李殣,说不定是有什么阴谋,还是要小心为上。 海公公笑着道:“皇后娘娘放心,皇上爱重皇后娘娘,不会将其他人放在心上。” 傅窈看见海公公的笑,解释:“不是因为……这个。” “是是是,娘娘说不是就不是。” “……” 海公公笑着折返回去了,刚才还一脸生气的新柳笑出声:“娘娘,您看,谁都知道皇上心里只有您呢。” 傅窈开心的一扬下巴:“我知道!” 新柳看见她这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傅窈立刻看过去,新柳忙摆手:“娘娘,我们快回去,走走。” 另一边,海公公折返回来,看见还被挡在外面的王贵妃,道:“贵妃娘娘,皇上实在是忙得很,您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回。” 王贵妃还记着春和的话,不能和海公公交恶,而且她人进不去,东西总要送进去的。 她让春和上前,将食盒递到海公公的面前,又客气的道:“海公公,我不该为难您,但这里面的点心是我特意为皇上准备的,我不进去打扰,就请您帮我把这个送进去。皇上忙于朝政,也不能饿坏了啊。” 海公公看了看递到面前的食盒,犹豫片刻便接了。 “贵妃娘娘放心,请回。” 看着王贵妃离开之后,海公公才提着食盒进去。 才一进去李殣就抬头看了过来,皱眉问:“这是什么?” “回禀皇上,这是王贵妃送来的点心,说是……” “丢了。” 海公公话没说完,李殣便一脸嫌弃的开口。 海公公立刻应声:“奴才这就处理了。” 王贵妃是太后的人,她送来的东西皇上怎么会入口?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皇上怎么如此绝情? 回栖凤宫的路上,王贵妃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春和也低着头想事情。 一直回到了栖凤宫,殿内只剩下两人,春和才低声道:“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王贵妃看向她:“你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她要是不放心春和,也不会在进宫的时候带着春和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时候容易冲动,春和性子冷静想的有多,正好可以为她出谋划策。当时入宫的时候,母亲也是这么嘱咐她的,遇事冲动时,多听春和的话。 春和的道同意,这才道:“奴婢这段时间也算是看清楚了,皇上与太后不和,您是太后娘娘册封的贵妃,皇上的心中可能根本就不承认,自然也就对您亲近不起来。” “这又不是我能改变的,皇上自己没有半点选妃的打算,后宫进来的女人哪个不是太后安排的?”王贵妃略显烦躁。 春和直接问:“娘娘,您看皇后如何?” “她?”王贵妃不屑的轻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半点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娘娘说得对,皇后没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气度,更是痴傻之人。”春和话锋一转,又道:“可是皇后一开始也是太后安排进宫的,而且太后安排一个痴傻的人当皇后更相当于是明晃晃的对皇上的侮辱。可是娘娘,为什么皇上能接受皇后呢?” “这……” 王贵妃一时无言,迷惘的看向春和。 春和这才道:“现在在宫中,皇后和太后如同仇敌一般,奴婢听说之前太后的侄女就是被皇后娘娘发现了破绽才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那敬妃我当然也知道,和侍卫私通怀孕,竟还敢冒充皇嗣,岂不该死?”王贵妃理所应当的道。 “话虽如此,可奴婢说这件事,重点却不在敬妃身上,而是皇后。” 见王贵妃还是不明白的模样,春和索性直接道:“皇后虽然痴傻,却因为这些事情和太后敌对,也就相当于是站在了皇上那边,皇上自然也就看重皇后了。” 王贵妃这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向皇上表忠心?” “可我这么去,皇上会相信吗?”王贵妃瞬间又泄了气。 “就这么去皇上当然不会相信,而且您现在毕竟还没有站稳脚跟,若是直接去表忠心,皇上不信任,太后又冷了心,往后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了。” 春和连忙道:“如今,咱们就是要慢慢的和太后淡了联系,最好是能先让皇上注意到您,咱们入主栖凤宫以来,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还请娘娘放平心态,咱们慢慢谋划。” 王贵妃心中有些不乐意,但这个慢慢谋划到底要多长时间? 她这个贵妃本就坐了冷板凳,要是得不到皇上的关注,后宫的人就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可犹豫了一会儿,看见春和,王贵妃还是点头。 “你说,怎么做?” 春和稍微想了想:“咱们不能去养心殿了,娘娘,奴婢有其他的办法,能迅速见到皇上。” 王贵妃一听这个,立刻就来了兴趣:“你快说啊!” 春和凑近王贵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王贵妃眼睛一亮,又有些不确定:“这样真的行吗?像是家中那些姨娘争宠的手段。” “现如今咱们只能这样了,至少要让皇上先注意到您。” 王贵妃沉默片刻,点头。 “好。” 到了晚间,王贵妃换了一身清丽些的装束,等在养心殿去凤鸾宫的路上,春和在前面看着。 过了一会儿,春和急匆匆的回来。 “娘娘,皇上来了,快。” 王贵妃立刻对月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道:“信女自幼爱慕皇上,如今有缘能到皇上身边,只可惜身在深宫,无法前往庙宇中还愿,还请月老原谅。信女如今得以长长久久的陪在皇上身边,于愿已足,往后若有机会,定会亲自去还愿。” 王贵妃一边说一边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向旁边的春和。 春和看见李殣已经停在了那里,立刻下跪行礼:“奴婢拜见皇上。” 有了提醒,王贵妃也迅速起身,满眼羞涩的低头:“臣妾拜见皇上。” “……” 李殣冷眼看着主仆二人。 王贵妃又连忙开口道:“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得偿所愿,见此处月色正好,想起之前像月老所求的姻缘,所以……” 李殣轻笑一声:“贵妃有心了。” 王贵妃听见笑声,又见李殣语调柔和,连忙抬头眼神里满是情意的看过去。 “皇上,臣妾……” “夜风凉,贵妃还是先回宫。” 不等王贵妃说完,李殣便丢下一句话急匆匆的走了。 王贵妃一腔情谊还诶说出口,看见李殣的背影,着急的起身紧跟两步:“皇上~” 但李殣好似完全没听见一般,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王贵妃跺了跺脚:“皇上怎么如此绝情!” “娘娘,今夜够了。” 春和在一旁提醒:“今夜我们本就只是想让皇上看清楚娘娘,其他的还是要慢慢来的,哪有一步登天的事情呢?” “可是皇上就这么走了,难道还要我每天都来这儿守着吗?下次又用什么借口?” 春和笑了:“娘娘,下次自然就用其他的法子了。” “其他的法子?” 王贵妃好奇的看过去,春和笑了笑,又在王贵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王贵妃越听越是欢喜。 “春和,你真聪明,娘让你跟我一起进宫真没错!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娘娘从来没有亏待过奴婢,奴婢从前在街上乞讨,若不是夫人和娘娘心善收留,奴婢早就饿死街头了,就为了这个,奴婢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娘娘得偿所愿的。” 王贵妃笑了笑,拉着春和的手道:“你既然是我的人了,就不要老是想以前的那些事情了,等我登上了皇后,我就封你做个女官,再为你物色一个王公贵族做夫君,我过得好了,你也要跟我一样过得好才行!”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王贵妃病了 有了王贵妃的保证,春和出主意的时候更是尽心尽力。 次日一早拜见过皇后之后,王贵妃便单独留下来,对傅窈道:“皇后娘娘,臣妾昨日在养心殿前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这是臣妾的罪过,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话音刚落,王贵妃忽然起身往地上跪。 春和也跟着跪了下来。 傅窈皱眉看着底下跪着的主仆二人。 昨日里王贵妃还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不将她放在眼中,今天就来请罪,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新柳凑过来小声道:“娘娘,王贵妃昨天晚上还去养心殿来咱们这儿的路上堵皇上呢,今天又来您这儿亲自,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娘娘看的书上不是有一句话吗?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我看王贵妃就是这样的。” 见傅窈不说话,新柳又着急的跺了跺脚:“娘娘,您可千万不要被她这个样子给迷惑了啊。” “不必如此。”傅窈仿佛没听见新柳的话,示意张嬷嬷去扶王贵妃起来。 王贵妃受宠若惊:“多谢皇后娘娘不计较,臣妾刚入宫还有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只有一颗心在皇上的身上,往后万不敢再和皇后娘娘作对。” 话说到这里,王贵妃又道:“臣妾准备了一些点心,又听海公公说只有皇后娘娘能出入养心殿,臣妾特意送过来,想请皇后娘娘带过去。” 王贵妃小心翼翼的看向傅窈:“皇后娘娘,这只是为了皇上身体着想,臣妾别无所求。” “露出狐狸尾巴了?”新柳小声咕哝了一声,又担心傅窈真的答应了这件事情,担忧的想要提醒傅窈。 傅窈道:“不必。” 只有两个字,王贵妃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恭敬神色顿时有些撑不住。 张嬷嬷又站出来解释:“皇上的食物都有御膳房特意准备,这一日三餐和点心茶水,都有专人伺候,不必另外准备。所以贵妃娘娘往后不必费这个心思。” “可这是我的……” 不等王贵妃说完,张嬷嬷继续道:“况且皇后娘娘也并不能每日都去打扰皇上助理朝政,贵妃若真是有此心意,不如等皇上去栖凤宫的时候再好好张罗。” 王贵妃咬了咬唇,低头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出了凤鸾宫,王贵妃的脸色一下变了,气的扯着手绢,埋怨的看向春和:“你看,现在怎么办?” 春和叹气道:“毕竟咱们之前才起过冲突,皇后不愿意帮忙也是说得过去的,况且这东西接不接都有说法,娘娘只需要记住这件事情,往后再说便是。” 王贵妃皱眉:“现在还不能说?” “现在当然不能说了,皇上现在最看重的就是皇后,皇后是傻,但皇后身边的人可不傻,现在咱们和皇后交恶没什么好处的。” 春和见王贵妃还是不解,只得一点一点的给她解释清楚。 今天送这个点心过来,本来就没有想过皇后当真能送到皇上的面前去。 如果皇后收下了不送,那就是嫉妒隐瞒,娘娘再坚持几天,找一个机会将这件事情捅出来,让皇上可以认识到皇后的虚伪,就算是不能让皇上厌弃皇后,也能让皇上对娘娘多几分怜惜。 就算是皇后送去了,皇上也会知道那是娘娘的心意。 如果皇后根本不收,只要麻烦一些,但也是往后可以添一把火的把柄。 等皇上开始怜惜娘娘之后,再知道皇后曾经阻止娘娘给皇上送东西,怎么会不会怪皇后? 王贵妃忍不住道:“那现在到底怎么办啊?” “咱们回去,闭门不出。” 王贵妃想要反驳,看见春和,又乖乖的应了声。 回栖凤宫的路上,春和又道:“娘娘,今日您去找皇后娘娘赔罪,咱们做这些事情已经很频繁了,现在您就只需要装作伤心的样子,咱们闭门不出几天,想办法让人传出消息去就好了。” “什么消息?” “当然是娘娘您对皇上相思入骨,因为无法为皇上分忧而精神不振啊。” 春和说着就笑了,又道:“这些事情就交给奴婢去办就好了,娘娘只需休息一两日,好好养养精神,之后还有很多事情做呢。” 王贵妃点头:“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要小心啊。” “奴婢知道,娘娘放心。” …… “娘娘!” 新柳拿着两本书从外面进来,放到了傅窈旁边的书桌上,又顺手将旁边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一边整理一边道:“娘娘,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栖凤宫的春和急匆匆的去了太医院,说是那王贵妃突然病了。” 傅窈正逐字逐句的看书上的内容,闻言疑惑的抬头。 新柳继续道:“您看,这王贵妃早上从咋们这儿离开的时候还红光满面的,这才过了一个晌午,忽然就病了,我觉得啊肯定是没什么好事,说不定还是冲着娘娘您来的呢。” 傅窈想了想,对新柳道:“你去打听,是什么病。” 新柳点头:“我这就去!” 说完丢下东西就跑出去了,正好撞上从外面进来的张嬷嬷,看见新柳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张嬷嬷疑惑的走到傅窈面前:“娘娘,新柳这是……” “王贵妃……病了。” “我让她去打听。” 傅窈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张嬷嬷:“太后?” 张嬷嬷立刻收起疑惑道:“太后这几日还是一直都在宫中并未出来,就连太后宫中的人也很少往外面活动了。” “这样……不对劲。” 傅窈索性合上书,认真的思索。 经历过这件事情,太后绝对不会这么安静的。 张嬷嬷附和着道:“老奴也觉得这样不对劲,但却是一直盯着太后那边,太后也确确实实在宫中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去,如果是外面的动静,恐怕就要皇上那边才清楚了。” 傅窈点头。 外朝的事情,凤鸾宫的人无法打听的那么清楚。 但太后这边如果不动的话,肯定就是外面会有什么动静,或者说是太后在筹谋什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假太后 “娘娘,您看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皇上?” 张嬷嬷试探的问。 傅窈摇头。 宫中的事情李殣都知道,不用特意去说这么一件事情,只看后面太后到底会做什么就好了。 张嬷嬷见傅窈不着急这件事情,暂且也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想什么事情都有理有据的。 俩人这边刚说完,新柳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没站稳,就着急忙慌的道:“娘娘,我都打听清楚了,是王贵妃从咱们这儿回去之后就精神不振,到了这回儿忽然就觉得头晕,所以才叫太医去看,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 说完,不等傅窈和张嬷嬷开口,又立刻道:“我看啊,就是这个王贵妃装的,就是因为今天早上您没有答应帮她给皇上送东西,到时候王贵妃用这个把皇上引过去,再添油加醋的说几句,错就都在娘娘您的身上了。” 张嬷嬷笑道:“新柳,你也太着急了,这王贵妃闹这么多的小动作,也闹不到皇上的跟前去,况且后宫的妃子只是因为见不到皇上就病了的也不在少数,没听说过这事儿还能栽赃道皇后的身上的,随她去就是了。” “嬷嬷!娘娘心思单纯,您怎么也这么大意啊!”新柳跺了跺脚。 张嬷嬷一时无言,只得看向傅窈,心中暗暗摇头。 皇后娘娘那你还是从前的样子?新柳难道感觉不出来? 如今的皇后娘娘心思比常人是要单纯一些,但并非是从前那样什么都不懂,反而是什么都懂了,但是对身边的人还是一样的赤子之心罢了。 新柳这个性子啊…… 不过皇后没有明说的事情,他们作为底下的人,也不该随口胡说,只得叹气。 “娘娘……”张嬷嬷轻轻唤了一声。 新柳又跟着看向傅窈。 傅窈道:“嬷嬷说得对。” “娘娘!” 新柳跺脚,傅窈看向张嬷嬷,张嬷嬷立刻上前拦住新柳:“好了,娘娘这会儿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呢,这点小事你盯着就是了,不必要娘娘来费心,要真有什么事,你去解决就是了。” 新柳又看向傅窈。 傅窈点头:“交给你。” 新柳立刻就笑了:“娘娘您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让这些人的小心思伤害到您的!” 等新柳跑出去之后,张嬷嬷才道:“这新柳,性子总是有几分急躁,倒也一心为着娘娘着想。” 傅窈笑着点头。 她都知道。 在她痴傻不知事的那些时候,张嬷嬷和新柳护着她许多。 …… “太后娘娘。” 太监带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从外面进来,敢唤了一声,在太后看过来时,身后那小太监便抬起头来。 太后一看见那张脸,便立刻起身,走到那小太监面前去,抬起那张脸仔细的打量,半晌才笑了。 “你这件事办的不错,让他进去换衣裳。” “是。” 太监低头应了一声,回头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便弯着腰往里面去。 太后这才看向太监道:“别露出破绽,若哀家回来晚了,就带他出去见见人。” “太后娘娘放心,这个人是特意栽培的,绝对不会露出任何的破绽,只是娘娘出宫,要千万小心。” “嗯。” 太后神色淡淡的点头。 没过一会儿,就见屏风后面,刚才进去的小太监出来时就变成了太后的样子,穿着太后的衣裳,和太后一般无二,他刚要行礼,太后便道:“如今你是哀家的样子,见了谁都不必行礼。” “是。”小太监开口,连声音也和太后一模一样。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太监带着假太后出去,自己则是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从偏门出去。 顺着之前发现的通往宫外的密道,太后出来时已经是傍晚,趁着城门还没关的时候进城。 城门旁的茶铺正准备收摊,太后过去往桌上放下一锭银子:“老人家,天还没全黑,怎么就收摊了?” 茶摊老板笑呵呵的迎出来,正要开口,太后一抬头,茶摊老板脸上的笑意一顿,惊讶的眼神一闪而过,立刻道:“客官,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客人了,所以就收摊了,您是赶路来京城的?” “嗯。”太后点头:“初来此地,还请老人家指一条路,我要投宿。” “我正好要回家呢,你跟我走就是了,我带你去客栈。” “多谢。” 太后站起来,跟着查探老板离开之前,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巡逻的守城士兵,城门已经关上,但巡逻的人只多不少,甚至还有士兵往这边看过来。 太后立刻收回目光,低着头跟在茶摊老板身边。 一直到了人烟繁华的地方,街上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茶摊老板带着太后到了一处巷子里,请太后进去后,便迅速的离开了。 过了两个时辰,才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跟着推门进了院子,又一路去了堂屋,看见坐在那儿等着,一身朴素衣裳的太后,立刻行礼:“拜见太后。” 太后抬头看去:“起来,如今是在宫外,就不必如此多礼了,我问你,宫外的情况如今到底如何了?” “回禀太后,家父死在牢狱之中之后,皇上便放开了对柳家的监视,如今臣等出入自由,只是找不到机会将消息传到宫中去。交好的官员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联系。” 此人是柳家主的长子柳书,说到这里,他又道:“而且京城之中我们之前建立的联络点被毁了个七七八八,自由城门处的茶摊老板那儿,还没有被发现。” 太后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但这些是毕竟是早有准备的,沉默片刻,又道:“如今你父亲死了,柳家的事情就交给你掌管,你之前是……” “太后,臣在朝中并无官职。”柳书紧接着道。 太后这才想起来。柳书之前一直在帮着处理外面的事情,因此有官职在反而是束缚,便没有给他官职。 但如今他爹已经死了,柳家除了虚封的爵位,便没有任何实职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为的都是那一天 但思来想去,太后又道:“如今你没有官职也是一件好事,免得引起朝中的注意。” 李殣如今越发的无所顾忌,做起事情来一次比一次狠厉,现在这样的情况,未免引起主意,没有官职也就没有官职了,最重要的,还是京城中被破坏的势力,要尽快的组织起来。 想起这个,太后问:“最近,无月有给你们消息吗?” “无月一直还在陆夕瑶的身边,但这段时间她也在积极的组织被破坏的势力。” 太后点头。 既然是这样的话,暂且就没有叫无月过来的必要了。 越是不显眼,才越好办事。 “那就暂且不要管无月那边了,她要做什么事情,你只管尽力配合,最近这段时间先不要往宫中传递消息,哀家有什么事情自然会传信出来。” “遵命。” 柳书和茶摊老板双双领命。 茶摊老板突然道:“太后娘娘,还有一件事,柳家主在大理寺的时候,有让大理寺递过一封信到属下这儿,信上说皇帝反扑,事在危急,让属下传信给各地,让他们都准备好,尽快入京,等候安排。” 太后眉头一皱。 茶摊老板继续道:“当时柳家主在大理寺,也确实危险,属下这里只是信息点,一时不敢做决定,正好碰见无月姑娘,无月姑娘说可以,属下便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太后一惊:“什么时候!” “就……柳家主死讯传来之前。” 太后站起来,想要训斥,又想起如今的情况,只瞪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儿才看向柳书:“这件事情你去办,那些人来京城肯定会先联系柳家,你出城去,在那些人进京城之前拦住他们,好生安排,不要引人注意,最好是不要入京。” 柳书道:“要不让他们先直接回去。” “不。” 太后想到如今的情况,又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既然来了,就暂且不要回去了,就先在周围安顿好。还有!” 太后猛地回过神来,柳书疑惑的看过去。 太后面上缓缓露出笑意:“那个新科状元,不是治水去了吗?” “您是说张纪千?”柳书想了想道:“可是这个人科举及第之后便被皇上派遣治水去了,并不是我们的人啊,他能做什么?” “他是帮不了我们什么,但治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想办法给他弄点麻烦,咱们不是有人在户部吗,没有钱粮,他怎么安抚百姓?没有工部支持,他怎么修建堤坝?” 太后冷笑一声:“最好是闹起民变,让皇帝这段时间分不出心神来。” 柳书顿时明白过来:“我明日就去办。” “还有你。” 太后点头之后,又看向一旁的茶摊老板:“你回去之后仍旧如同以往一样,只管传递消息,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管的越多,破绽就越多,明白吗?” “属下明白。” “你先回去。” “是。” 柳书看着茶摊老板离开,又听见外面院门关上的声音,这才回头看向太后:“您这次怎么亲自出宫来了? “有些事,哀家要亲自交代你才放心,况且你爹死了,柳家此时最怕群龙无首,不过我看你很不错,往后不要让哀家失望,要真是夺得了江山,得益的是谁你应该最清楚。” 太后的话中已经说的很明白。 柳家的志向,从来都不只是把控朝廷而已,他们更想要名正言顺的坐到皇位上去。 “我明白。” 柳书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否则不会不仅如此官场,而是私底下去做这些事情,爹死了之后的这段时间,他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柳家的事情牢牢我在掌心。 为的不就是以后那一天吗? 要是皇帝当真死了,留下幼子,太后年纪也大了,他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到时候那小皇帝还不是他手心里的玩偶? 玩几年之后再让小皇帝让出皇位,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了。 “你明白就好,哀家做这些对柳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柳家在你的手里,希望你能物尽其用,别处什么岔子。” 柳书低头应是,太后这才满意。 …… “娘娘,太后宫中的人请您过去。” 傅窈刚准备去养心殿,一个小宫女就跑进来回禀:“人还在外面等着了?” 傅窈疑惑,太后这个时候突然要见她做什么? “娘娘,太后肯定没安好心,我们不能去啊。”新柳小声提醒。 傅窈却想要去看看,太后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她吩咐新柳跟着一起去,张嬷嬷就在凤鸾宫等着,如果有什么事才好随机应变。 安排这些之后,傅窈跟着太后的人一同过去,见了太后,傅窈行过礼在一旁坐下,仔细的观察着太后的脸色。 就听太后满是威严的询问:“皇后,哀家听说新封的王贵妃去你宫中之后就病了?” 傅窈闻言,疑惑的看向太后:“她……不能病吗?” 太后一对上傅窈疑惑的眼神,顿时一噎,旁边候着的太监暗暗皱了皱眉,太后瞧见了他的脸色,立刻又道:“你身为后宫之主,平日里什么事情都无法为皇上为哀家分忧也就罢了,可这王贵妃乃是大家之女,并非是由你任意欺凌的人,你因嫉妒而暗害王贵妃,岂不是给皇上找麻烦?” 傅窈顺着太后的话,委屈的低下头。 她始终一副无言辩驳的模样,太后说了她几句便烦躁的让她先回去。 从太后宫中出来,新柳小声嘀咕:“这太后真是没事找事,就因为这个把娘娘您叫过来训斥一顿。” 傅窈对新柳笑了笑,表示她并不介意这件事情。 不过…… 王贵妃入住栖凤宫之后,和太后就没有任何的往来,就连之前李殣不理会,太后也没有给王贵妃出头,今天怎么这么有心情,就因为王贵妃病了,就将她叫过来训斥? 而且也只是言语打压的训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 按照太后的形式逻辑,既然抓住了这个把柄,应该直接夺了她的凤印才对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真的太后在哪儿? 这个太后不对劲! 傅窈脸色微变,迅速转头看向张嬷嬷:“去找安贵人。” 张嬷嬷迅速点头应下来。 新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奇怪的看向傅窈。 张嬷嬷正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外面传来安成月的声音:“找我做什么啊?我这不就来了?” 话音落,就见安成月掀开珠帘,像是一阵风一样,眨眼间就是已经到了几个人跟前,看看新柳和张嬷嬷,目光又落到了傅窈的身上,重新问了一遍。 “找我干什么?” “诶!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太后来找你麻烦了,她没做什么?” 安成月一边说一边低声咒骂了几句。 傅窈没有搭话,让张嬷嬷和新柳先出去,连外殿伺候的人也一起带出去。 傅窈这才看向安成月:“太后,是来找我了。” “她找你说什么了?”安成月疑惑地问,又指了指外面:“你还让人全都退出去,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要不要我去找师兄过来?” 傅窈深深的看了一眼安成月。 之前在安成月面前露出破绽,就相当于是告诉她,自己已经没有痴傻了。 安成月也很明白,虽然没有明说,但讨论事情的时候不再像是从前哄小孩儿一样了。 况且这件事情在后宫里,安成月去做很合适。 “不用找他。” 傅窈摇头,又看着安成月道:“太后像是……故意来找我。” “这不废话?太后哪次不是故意找你麻烦?难道还有无意的?” 傅窈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见安成月不解的看过来,傅窈简短的道:“太后不对劲,不像从前。我想……” “你想让我帮你去教训太后啊?这可不行,我进宫的时候师兄跟我说了,在宫里不能意气用事,让我好好待着,他不让我惹事儿的时候我不能惹事儿。” “……” 傅窈还没说完,安成月就叽叽咕咕一大堆。 傅窈心中叹一口气,这才接着道:“不惹事,你偷偷观察……太后。” “这个行!” 安成月立刻点头,起身就要走,傅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在安成月以后的转身看过来时,仰头看着安成月,嘱咐道:“太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你要多观察……太后。” 安成月目光一闪。 像变了一个人? 她原本轻松的心态顿时凝重起来,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一定办好。” 傅窈这才松开手让安成月离开。 看着安成月出去,傅窈皱了皱眉,总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她焦躁的站起来,急匆匆的往外面走! 才走出殿门,迎面就撞上正准备进来的李殣,傅窈整个人撞进他的怀中,轻呼一声揉着额头抬头看去。 李殣满含笑意额退后一步,语气温和:“怎么这么着急,要去哪儿?” “找你。” 傅窈看见李殣,也顾不得额头了,拉着李殣进了殿内,拉着他坐下,她才开口:“太后……” “你是想说,太后不对劲?” 她话还没说出口,李殣就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 傅窈愣愣的看着他。 他知道? 见她愣在那里,李殣牵着她在身旁坐下来,这才解释:“刚才听见海公公说太后来找你,我就特意过来了,她怎么为难你了?” “她就……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话?”李殣问。 想起太后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又在李殣身边,傅窈情不自禁的还像从前一样,带着娇蛮的语气:“她让我不要嫉妒。” 话音刚落,还轻哼一声。 李殣挑了挑眉:“不要嫉妒?” 傅窈重重的点头! 她才不要其他的人靠近他! 李殣看见她这模样,突然想起之前太后往宫中送女人,她不管不顾的冲过去。 那时候的她做事完全不顾其他,眼中几句只有这一件认定的事情。 现在她聪明了许多,小脑袋瓜里什么事情都能够想得通了,就连嫉妒这件事情也比从前温和了许多。 他看着傅窈,忽然轻叹一声,抬手抚上她的眉眼。 她一直都在变化,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还是如同以往一般清澈,可他也从旁边看过,她在面对其他事情的时候,和从前的懵懂无知不一样了。 一开始,他很不喜欢这个人。 太后故意找来一个傻子放在他的身边,不过是想让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毕竟这世上,有哪个皇帝的皇后是个傻子? 他为了麻痹太后的认知,一点点的对她好,好似自己真的很爱她一样。 到了现在,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了。 如果她不变, 如果她不变的话,就这样。 傅窈忽然歪了歪头,半边脸颊贴在他的手心,温暖的触感让李殣眸光一颤,瞬间回过神来。 “太后说的话你都不必当真,以后让你宫中的人多长个心眼,太后来了拦住就是了。” 傅窈点头,然后靠在他的肩上,娇娇的应了一声:“好。” …… 安成月绕到了太后宫中的后墙根出,往周围看了一眼,才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这宫中到处都是侍卫巡逻,太后的宫中看守尤为严密,她也是市场过来打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个缺口。 进了宫墙之后,安成月拍拍手迅速的躲进了一旁的小房间里面,刚掩上门就听见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一队巡逻的人往这边过来了 安成月等这一队人离开,又掐着点等另一个方向过来巡逻的人离开之后才从另一边的窗户跳出去,摸到了太后的正殿。 刚顺着窗户翻进去躲起来,就看见一个太监从外面进来,对着塌上坐着的太后道:“皇上去了凤鸾宫,应该是害怕太后娘娘为难皇后,看来没什么问题了。” 太后点头:“那就好。” “还是不能大意,已经一晚上了,人还没有回来,我们更要打起精神。” 安成月听着这两个人说话,悄悄皱眉。 这太监怎么不像是在跟太后说话的样子? 难不成傅窈感觉对了?这个不是真的太后? 那真的太后在哪儿? 第二百一十五章 自己都不知真假 安成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太后真的弄了一个假的太后在宫里拖延时间,真的太后已经出宫去了,那这件事情就很麻烦了。 要是太后狗急跳墙想要直接造反,那可就糟了! 安成月耐下性子又听了一会儿,忽然见外面的太后起身往屏风后面过来,安成月立刻屏住呼吸。 下一刻,就见那太监也跟着进来,两个人压低了声音讲话。 “怎么了?” “脸上的妆容有些问题,时间太久了。”太后压低了声音,还是太后的声音,却对太监道:“你去外面守着一会儿,我要处理一下。” 太监闻言皱了皱眉:“你弄好一点,太后回来之前,你在所有人面前都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这次时间太长了,已经过了一夜,之前又去凤鸾宫走了一圈,今天有太阳,会有影响。” “太后应该今天就回回宫了,你先整理,我帮你看着。” “好。” 话音落,那太监就往外面出去了,假太后在屏风后的梳妆台前坐下来,开始一点点整理轮廓线开始出现的干燥卷边。 安成月将这些全都看在眼中。 果然是一个假的太后。 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太后只是出宫去安排一些什么,倒不是想破罐子破摔,还会回来。 如果太后真想要造反,她人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等假太后整理好处理,安成月才找机会回了凤鸾宫。 一进去就见李殣也在这里,和傅窈两个人在书桌后面,李殣在写什么,傅窈就星星眼的靠在他身边。 安成月悄悄瘪嘴,上前去喊了一声:“师兄,我去给你们干活,你们在这儿谈情说爱啊?” 李殣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我刚刚去太后那边了,现在这个太后是别人假扮的,真的太后已经出宫去了,但是不知道到底去哪儿了,反正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 李殣听见这话,手一顿,墨汁滴在纸上。 片刻后,李殣放下笔从书桌后面出来,去一旁坐下,示意安成月:“你仔细说说。” 安成月看向走到自己身边来的傅窈,她知道傅窈不傻了,但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明说过。 想了想,安成月才道:“太后不是来凤鸾宫了吗?嫂嫂不高兴,我就想去那边看一看,然后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个人用的是易容术,不过我看啊,易容术不怎么样,才一个晚上就开始卷边了。” 安成月悄悄瘪嘴。 真正好的易容术,能够保持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这个人的易容术不精通,但对太后的行为习惯却模仿的很透彻,只是特意来找存在感毕竟和太后平时抓到机会就想把人往死里整是不一样的。 所以才会叫人看出不对劲来。 “师兄,这太后不知道会出宫安排些什么,要不要我出宫去看看?” 沉思中的李殣回过神来,挑眉看了一眼安成月:“你是想去办正事,还是想趁机出去玩儿?” “……” “行了,这件事情交给你,你出宫去。” 李殣断过一旁的茶沛,又道:“按照你所说,太后应该是要回来了,你早点出去,说不定还能查到一点什么,顺便……” 李殣又叫了海公公进来,让他立刻带人将宫中通往宫外的那条密道封了。 安成月反应过来,憋着笑:“师兄,你怎么不早点把这密道给堵了?这个时候堵,多恶毒啊。” 太后要是顺着那条密道出去的,再顺着原路返回时就走不通了,到时候肯定会有生出波折。 想想太后暴躁的样子,还挺好玩儿的。 李殣哼笑一声:“你还不快出宫去?要是一个人做不来,就去找九安王。” “谁要找他?”安成月不屑的说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安成月离开,傅窈突然想起来,回头问李殣:“你怎么知道?” 李殣“嗯?”了一声:“知道什么?” “密道。” 傅窈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认真的看着李殣。 安成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密道的事情,也没有说太后究竟是怎么出去的,他怎么就知道直接去堵密道呢? 傅窈脑海中灵光一闪,她震惊的看着李殣:“你!知道!” 李殣笑了笑:“我并不知道,只是宫外传来消息,说柳家的人有些动静,正好这个时候又听说太后来为难你,原本以为是他们想里应外合的做什么,没想到是出去见柳家的人去了。” 李殣回头看了一眼傅窈,又道:“至于密道嘛……除了那里,太后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出去了,若是从宫门走,怎么会今天才被你发现呢?” “你猜的。” “嗯。” 李殣点头。 …… 安成月出宫之后,不情不愿的去了九安王府,见了李弈,拖着就往外面走。 “诶诶诶?” 李弈一脸懵的被拖到了院子里,整理了一下衣裳,才看向安成月。 “你怎么又出宫来了?还闯进我房间里,你……” “太后出宫了!” “……” 李弈被安成月打断,好一会儿才皱眉:“什么?” 安成月白他一眼,转身往外面走,李弈连忙跟上去,一边紧跟着她的步伐,一边侧头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太后这段时间不是都在宫里吗?我才让人给宫里传消息呢,太后什么时候出宫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应该是昨天就出宫了,肯定是去见了柳家人,你不是盯着柳家吗?你就一点都不知道?” “我是盯着柳家,但是柳家这段时间因为家主死了,内里也乱的很,没什么稀奇的事情,我还添了一把火,不过那个柳书确实是厉害,昨天晚上我的人还跟踪到他晚上出去了。” “去哪儿了?” 安成月立刻问! 这肯定就是去见太后的啊! 李弈咳嗽一声,尴尬的转过头去:“半路上,侍卫跟丢了。” “跟丢了?” 安成月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弈。 “这么重要的人,怎么能跟丢了呢!不把他们揪出来,谁知道太后和他们商量了什么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姑娘不必如此防备我 李弈看见安成月着急的快要跳起来的样子,一摊手无奈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安成月想了想:“我只知道太后出宫了,你又把人跟丢了,我们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还能怎么办?” 说到这里,安成月忽然眼神一亮:“我们去柳家!” “我们悄悄的溜进去,那柳书不管做什么去了总是会回来的,我们等他回来,总会等到他去办事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他们商量什么事了?” “行,走。” 李弈立即应了,抬脚就走。 才走出九安王府的大门,安成月又反悔了:“不行,我们两个不能都往一处跑,我去柳家,你去找其他的线索。昨天柳书去见太后,肯定会有中间人牵线搭桥?你去找找这些人?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线索呢?” 李弈也应了:“好啊,那就分开走。” 安成月见他答应的一点负担都没有,好似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人,忍不住白他一眼。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你自己的脑子丢房间里啦?” 李弈无奈的道:“不是你说我这个人不太聪明,跟个人都能跟丢吗?那我就只好什么都听你的喏。” 安成月瞪他一眼。 李弈连忙道:“好了!你既然出宫来了,就表示这件事情很重要,昨天晚上他们把人跟丢了,我也正要去查呢,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这边去查,你去柳家看看,万事小心。” “嗯。” 安成月也知道这些事情耽搁不得,和李弈分开之后便去了柳家周围转了一圈。 柳家看守严密,四处都是巡逻的人。 安成月想了想,去柳家前面那条街上找了个茶摊坐下来。 “客官,您要喝什么茶啊?” “都行。” 安成月随口应了一声,往柳家的方向看去。 她就不信了,今天还没办法混进去,他们真就能只出不进? “客官,您的茶。” 茶摊老板将热茶送上来,一边用抹布擦手,一边笑盈盈的道:“看客官这样子,是来这里等人的?” “我……” “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安成月还没有回答,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安成月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换下了钦天监的官服,却仍旧一身青色衣裳,眉眼清俊,眉眼带笑的凌玄从人群中走到了面前。 她皱了皱眉:“你?” 凌玄笑了笑,又道:“我们约定好的地点不是在三柳街吗?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害的我好找。” “……” 安成月一言不发的看着凌玄。 这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 安成月看向柳家的方向。 他也是冲着柳家来的? 为什么? 想到这里,安成月心中带着疑惑,却道:“我这不是迷路了吗?” “那就跟我走。” 凌玄说着便将差钱放到了桌子上,示意安成月跟上去。 两个人从闹市走到了钟楼上。 此处视野开阔,平时也不会有人上来,远离人群,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安成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人群,又回头看了一眼身旁仙气飘飘好像不是活人的凌玄。 “你怎么在这儿?把我带到这儿来,又想做什么?” “那边是柳家门前,安姑娘怎么就知道那查探老板不是柳家的人呢?你就这么过去,万一被套出话来,你要做的事就功亏一篑了。” 安成月皱眉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凌玄笑了笑:“我也是凡人不是神仙,自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结合局势,大概是能够猜得到的。” “哦?” 安成月好奇的看着凌玄,手悄悄摸上了袖口,语气比平时更加温柔的问:“你都猜到了什么啊?” 凌玄回头看她一眼:“安姑娘,我与皇上并非是敌人啊,你不用如此防备我。” 安成月看着他不说话。 凌玄无奈一笑:“安姑娘,我与你师父曾有几面之缘。” “胡说八道!” 安成月冷哼一声,下一刻就见凌玄将一封书信递到了她的面前,安成月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凌玄示意她接过去:“这是我与你师父来往的书信。” 安成月接过来,满是怀疑的打开,当看见属性里熟悉的字迹时,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凌玄,又看看手中的书信,小声念了出来。 “此人如明月清风,无功利心,可信。” 安成月念完,又看向凌玄。 “这封信……” “前两日与你师父通信,他给我的回信,说是给你和给皇上都是一样的,这是给你们的。” 安成月再三确认,这书信上的内容是自己的师父的没错,就连下笔收尾的习惯都一模一样,这就表示这封信是真的。 可是师父怎么会和凌玄有联系呢? 凌玄这个人从前就跟个隐形人一样,突然拿来了这样一封师父的信,他又想做什么? “安姑娘,收到你师父的信之后,我对柳家也做了一些了解,现如今当家做主的柳书与他父亲截然不同,他手段多,而且心思缜密,你就那么明晃晃的去柳家外面皇后,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 安成月沉默的看了一眼凌玄,又将手上的书信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收好书信,看向凌玄。 “所以,你是特意来帮我的?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宫?” “本来是想带着这封信进宫去见皇上的,正好碰上了安姑娘。” 凌玄说到这里,突然转移了话题道:“幸亏上次在宫中见过安姑娘一面,那会儿……安姑娘正拿着皇后娘娘的玉佩去送给皇上,我这才有了些印象,不至于此时对面不相识啊。” “你记得那么清楚啊?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世上的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呢。” 凌玄淡淡一笑:“人生在世,不管是谁,都会有自己在意的人事物。” 安成月皱了皱眉,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你刚刚说……” “安姑娘。”凌玄打断她:“你如果想要进去柳家,不如稍微等一等,柳家以为小姐出去了,你可以跟着她一起进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难道,是我多心了? “柳家的姑娘?” 安成月诧异的回头看去。 凌玄点点头道:“柳家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姑娘,今年才十三,对柳家的事情一概不知,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她今日出城去寺庙里还愿,等她回来,安姑娘找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柳家了。” 安成月才刚刚放下的戒心又冒出来。 她问:“你不是刚好碰到我吗?怎么连这一步都想到了?你该不会是……” 安成月往凌玄身边转了一圈,凌玄疑惑的回头看去:“我怎么?” 安成月在凌玄另一边停下来,双手负责栏杆,似笑非笑的侧头看向凌玄。 “你该不会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又伪造了我师父的书信,特意来骗我的?” “是刚才来这里的路上才想起来的。”凌玄道。 安成月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凌玄。 “你,凌玄,钦天监正使,从前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太后都祸乱朝纲了,你也没有半点反应,你这样的人,突然拿出我师父的书信说要来帮我?” 凌玄点头:“从前是不太与人来往。” 安成月哼笑一声:“你说碰见我是意料之外,那你没事儿在柳家周围转悠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能将柳家小姐的性格年纪,就连今日出门都想的这么清楚?” 凌玄轻叹一声,为了打消安成月的念头,只得解释道: “多年前这位柳家小姐出声要批命,我曾随父亲去过柳家,所以将她的生辰年岁记在心中。至于性格嘛……柳家小姐爱出门玩闹,很容易就知道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凌玄示意安成月看向下方来往的百姓:“安姑娘若是不相信,你去街上随便找一个人问问,谁都知道这位柳家的小姐,性格天真烂漫且善良心软。” 安成月顺着凌玄的目光看去,悄悄撇了撇嘴。 回头看向凌玄:“暂且相信你。” 凌玄微笑点头,看着安成月下了钟楼融入人群中。 他这才转身离开。 安成月从钟楼下来之后,拉了几个人问了一下这位柳家小姐,大多数人说的和凌玄说的几乎都是一样的。 “难道,是我多心了?” 安成月撑着下巴疑惑的喃喃道:“难道这个凌玄真的和师父认识,也是真的突然想要来帮忙了?可是……” 可是师兄和太后之间也不是现在才起的冲突,从师兄坐上皇位开始,太后就已经开始控制朝政,这个凌玄在钦天监的时间也不断了,之前都没有人任何的动静,现在才来? 为什么呢? 安成月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只好暂且将这件事情放下,现在还是先去柳家要紧。 她想到这个柳家小姐的性格,特意乔装改版了一番,将身上的饰品都丢掉,衣裳也换成了粗布麻衣,头发梳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又将碎发弄乱。 看起来就是一个略微狼狈的姑娘,很容易让人起同情心。 安成月这才放心的往柳家周围去。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看见一辆柳家的马车过来,她立刻往前冲过去。 “救命!救命啊!” 驾车的车夫吓得立刻勒紧缰绳,马车停下来,马车内也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有一位姑娘冲过来喊救命。”车夫道。 安成月假装摔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悄悄抬眼往马车内看去,就见掀开马车帘子露出来的姑娘,长得精致美丽,被车夫指了指,然后疑惑的往这边看过来。 安成月立刻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救命……” 然后就往地上一倒,彻底不动弹。 柳姑娘看见这一幕,连忙吩咐车夫:“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 车夫走到安成月身边查探之后才回到马车边:“小姐,这位姑娘应该是晕倒了。” “晕倒了?” 柳家小姐疑惑的看过去,又想起她刚才冲过来喊救命的样子,应该是被人逼到了如此地步,稍微犹豫了片刻便道:“把她一起带回家,然后找大夫给她看看。” “小姐,这……毕竟是外面的陌生人,怎么好随便带进家里呢·?要是公子知道了……” “大哥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我的,再说,等她醒了就把她送走就是了嘛。” “这……” “大哥要是怪罪,我会承担的,不会连累你。” 柳姑娘这么说,车夫才答应下来。 …… “皇上,钦天监正使凌玄求见。” “让他进来。” 李殣皱眉将批阅之后的奏章合起来放到一旁,然后才抬眼往外面看去。 凌玄被海公公带着进来,神态恭敬的行礼。 “平身。” 李殣淡淡的应了一声:“你来什么事?” 凌玄浅笑着将一封信递到了海公公的手上:“是有两封信给皇上。” 李殣看了看海公公呈上来的书信,又看向凌玄。 凌玄道:“这是竹云山庄送来的信。” 李殣听到这里,顿时脸色微变,将其中一封信打开,不过片刻,李殣又打开了另外一封书信。 看完之后,李殣将书信按在桌上,又看向凌玄。 “你何时与竹云山庄有往来?” 凌玄道:“多年前曾与竹云山庄的庄主有过几次见面之缘,近日书信说起朝中之事,臣理当帮助皇上拨乱反正,所欲韦庄主给了我三封信,还有一封已经给安姑娘了。” 李殣眉心微蹙,又看向桌上的书信,指尖轻敲了两下。 “所以,你是拿着这两封书信来投诚的。” 凌玄点头:“是。” 李殣略一思索,便神色平淡的应了下来:“这件事情朕知道了,只有后需要你的地方会派人告诉你的,你且回去。” “是。” 凌玄退出去之后,李殣起身在殿中走了两圈,又看向案上的书信。 他刚才已经再三确认过,书信没有任何的问题,不管是笔迹,落笔习惯,甚至是写信时的语气,都与师父一般无二。 可是如同凌玄所说,只是几面之缘,师父怎么会特意给凌玄这样的书信?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在看我 凌玄从养心殿出来,并未急着出宫。 他对带路的小太监道:“公公,我想去那边的亭子里歇一歇再出宫,不知可不可行?” 太监笑着道:“当然是可以的,需要准备茶水送过去吗?” “不必了,我歇歇脚就好。你先去忙。” “是。” 小太监离开之后,凌玄便去亭子里坐下来。 不过一刻钟左右,凌玄就看见不远处的小道儿上,傅窈欢快的跑了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宫女太监,都脚步匆匆的跟着她。 凌玄在亭子里,借由一棵树挡住了大半的身形,眸光柔和的看着她踏上了养心殿外的阶梯。 他这才慢慢敛下目光,正准备转身离开。 却在那一瞬间,仿佛感觉到了远处有一道视线,灼灼的落到他的身上。 凌玄眼皮一跳,抬眼看去。 就见原本应该已经进了养心殿的傅窈独自一人往这边过来。 他情不自禁的虚握了一下手,随后便索性去亭子中央坐下来。 又过了片刻,傅窈从旁边的假山石阶梯上来,站在亭子外面,探究的看着他。 凌玄起身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傅窈走到亭子中央坐下,这才看向凌玄。 “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来见皇上,出来时想在这儿歇歇脚再出宫去。”凌玄道。 傅窈不相信这样的说辞,仔细打量着凌玄的神色。 却见他神态自若,眼神也不闪不躲,仿佛永远带着浅淡的笑意一般,就这么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傅窈皱眉移开了视线,又肯定的道:“你在看我。” “臣正好看见皇后娘娘过来,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拜见。” “……” 傅窈沉默的看着他。 直觉告诉她,绝不是凌玄说的这么风轻云淡的样子。 但没有证据,也不好反驳。 她正要开口,凌玄却示意她往养心殿看去:“皇后娘娘,养心殿外有人来了。” 傅窈下意识看过去,隔得远远的,也看得清楚那是王贵妃身边的人,到了养心殿外面就被新柳拦住了去路,那春和却直接跪下来开始磕头。 隔得远了,只看得见人,却听不见那边到底说了什么。 但想到先前王贵妃称病,傅窈直觉这个春和是来请李殣的。 她下意识站起身,身边却传来凌玄的声音。 “皇后娘娘这么着急,那个人是……” “后宫之人,不该你……打听。” 傅窈说完就要下亭子。 凌玄紧跟着起身:“皇后娘娘!” 傅窈回头看去。 凌玄笑着道:“臣听说近几日,太后新封了一个贵妃,那个婢女莫不是这新贵妃身边的人?” 傅窈没说话,只看着他。 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参与,但什么事情他都知道。 凌玄又道:“进宫之时曾听人议论过几句,说这位贵妃刚好病了,想来这个婢女是为此来的养心殿。” 傅窈慢慢回转身过来重新坐下。 凌玄见她刚才下意识想要过去的冲动看在眼中,想来这个王贵妃的手段不少。 她如今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后宫的这些事情是她怎么也避不开的,免不了勾心斗角的一些事情。 凌玄心中稍微斟酌一番便道:“皇后娘娘,宫中只是诡谲莫辨,小心为上啊。” 傅窈不知他为何总是处处提醒,但至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像是有敌意。 她点头:“谢谢你。” 从亭子离开,到了养心殿外,新柳迅速跑到了傅窈的身边,春和见海公公额养心殿外的侍卫都不放人,立刻转头朝着傅窈跪下磕头。 “皇后娘娘,求您进去跟皇上说一声,让皇上去见见我们娘娘!” 春和因为磕头,额头上已经有了丝丝血迹,看这样子不像是装的。 傅窈问她:“你家娘娘……怎么了?” 春和带着哭腔道:“我将娘娘本来只是精神不振觉得头晕,也叫了太医,但是药吃了也不见好,刚才忽然就吐了血,奴婢想,娘娘这病像是心病,所以想求皇上见一见娘娘!” 新柳悄悄瘪嘴。 傅窈皱眉:“这么严重?” 新柳小声道:“娘娘,您忘了先前王贵妃装模作样杨做的那些事情了?这些肯定也是她算计中的一环,吐血了找太医就是了,皇上还会治病不成?” 傅窈看着还不断在磕头诉苦的春和,对新柳道:“先让人……去叫太医。” 新柳听了这话,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怕万一真的出了人命,传出去是他们拦住了,这样的事情对皇后娘娘不利,立刻让后面跟着的太监去太医院找最好的太医去栖凤宫。 又转头看向春和,传达傅窈的意思:“你先起来,你家贵妃吐血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光见皇上有这么用?自然是有病治病,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你先回去照顾你家贵妃,生病的人身边离不开贴心的人伺候。这件事皇后娘娘也会告诉皇上,至于去不去,皇上自有定夺,我们娘娘也做不了主。” 春和满面血泪的抬起头来,哀哀开口:“皇后娘娘……” “你先回去,我去……告诉皇上。” 傅窈说完便往养心殿进去,这一次海公公同侍卫都没有任何的阻拦。 春和看见这一幕,心中叹了一口气,值得垂下目光,低低的应了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新柳道:“谢谢,我这就回去。” “快去。” 傅窈带来的人都不会进养心殿,新柳看着春和离开之后,又叫了一个平日里了解的太监上前来,低声吩咐:“你去栖凤宫那边看着点,要是贵妃真的有什么大问题,要快点传消息回来。” “是。” 看着太监离开之后,春和又叫了一个小宫女:“你回凤鸾宫去把贵妃生病的事情告诉张嬷嬷。” 他们才从凤鸾宫出来的时候,都诶听说王贵妃病了,看样子是突然发病,这件事情让张嬷嬷知道,要真是有什么事,贵妃那边的人找到凤鸾宫去,张嬷嬷才有所准备。 养心殿内,傅窈一进来就将王贵妃重病吐血的事情说了。 李殣却只是将一张白纸铺开,让她坐下写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心脉衰竭 傅窈疑惑的抬头看去,李殣道:“外面的动静我已经听见了,你处理的很好,已经又太医过去,你我便不必操心了。” 傅窈想了想,点头。 她告诉李殣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春和磕破头的场景看起来,这件事情不像是撒谎。 她只是不喜欢李殣身边有别的女人,但不是想闹出人命。 栖凤宫内,太医被凤鸾宫的太监拉着跑过来,气儿都还没喘匀,就急匆匆的去给王贵妃把脉,又让人掀开帷帐,查看王贵妃的脸色。 却见王贵妃面色煞白,眼下青黑,连嘴唇都没有了严肃,只有紧闭的唇线是红的。 这…… 太医又换了一只手把脉。 春和急匆匆的赶回来,见太医脸色难看,小心翼翼的问:“太医,贵妃娘娘怎么样啊?” 太医神色严肃,闭着眼没有说话。 春和看向床上紧闭双眼的王贵妃,心中有些不安。 “太医?到底怎么样啊?” 太医摇了摇头,收了手起身对春和道:“贵妃娘娘这像是心脉衰竭的征兆啊,恐怕要多请几位太医过来,才好确定。” “我这就去!” 春和一听就慌了,立刻又转身出去,害怕太医院不让这么多的太医过来,春和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跑到了凤鸾宫门前磕头。 见了张嬷嬷出来,春和一同哭诉,张嬷嬷刚听宫女回来说了春和求到养心殿的事情,又听说贵妃是心脉衰竭的征兆,立刻进去里面拿了令牌让凤鸾宫的太监去太医院,将太医都请过来,她则是拉着春和赶到了栖凤宫。 刚才来的那个太远,正在殿内来回打转,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的。 张嬷嬷一进来,太医立刻上前打招呼:“张嬷嬷。” “刘太医,贵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给贵妃娘娘把脉,贵妃娘娘是心脉衰竭的征兆,但我一人不敢确定,所以才让春和姑娘去请更多的太医过来,才好确定商议对策。” “已经拿着皇后娘娘的令牌去太医院了,你先好好看着贵妃的情况,万万不能出差错。”张嬷嬷道。 原本还以为是王贵妃的小把戏,可看太医都慌成了这个样子,这件事情只怕是真的。 但贵妃先前不过是精神不振,怎么会突然就心脉衰竭了? 张嬷嬷往内殿看了一眼,又回头问春和:“贵妃在家中时,可有旧疾?” 春和摇头:“娘娘一向身体健康,只是幼年时有过一场风寒,但很快就好了,并未留下什么病根啊。” 张嬷嬷神色严肃:“此事事关你家娘娘的命,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奴婢是从小就跟在娘娘身边的,从未见娘娘生过大病,也确实不知道娘娘有旧疾。” 听到春和肯定的回答,张嬷嬷点头:“那好,你在这边守着,我出去一趟。” 张嬷嬷从栖凤宫正殿出来,抬手叫了一个栖凤宫院中的太监上前来:“留下伺候贵妃娘娘的人,你将栖凤宫其余的人全部叫到这儿来。” 同时,又叫了另外一个宫女:“你去养心殿,请海公公过来。” 这样的时候,还是叫皇上身边的人来看着最放心。 做事的都是栖凤宫的人和皇上身边的人,那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赖不到皇后娘娘的身上去。 安排完这些,张嬷嬷便继续进去守着,并且将已经让人去养心殿的事情告诉了春和,又道:“皇后身边的海公公过来之后,我就会离开,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和海公公说。” 春和立刻就要跪下:“多谢嬷嬷!” “行了!不必如此。” …… 海公公得到消息,先请示过李殣才往栖凤宫去。 正埋头写字的傅窈也听见了心脉衰竭这几个字,看着海公公出去后,她看向一旁神色冷静的李殣。 “我们,要去看吗?” 李殣神色淡淡的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看的,太医去不就成了?” “心脉衰竭,很严重。” 她刚才都听见了,是张嬷嬷让人过来请海公公的,那么这件事情肯定是真的,王贵妃忽然莫名其妙的就心脉衰竭了。 可她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她又看向李殣:“我想去看。” “想去?” “嗯!” 傅窈肯定的点头,李殣略微一想,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道:“一起去瞧瞧。” 她倒是要看看,这王贵妃玩儿的是什么把戏。 到了栖凤宫,其他的太医也都到了,把脉之后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春和看见李殣来了,激动的上前往地上一跪:“皇上!我们娘娘吐血昏迷之前还一直叫皇上,请皇上去看看我们娘娘!” 太医听见动静也连忙过来行礼。 栖凤宫顿时跪倒了一大片。 “起身。” 李殣淡淡丢下一句,便起身往内殿去,傅窈也干净跟着进去,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发现太后的问题,王贵妃这边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莫不是这两件事有联系? 进来内殿,才看见王贵妃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春和跟着进来在一旁抑制不住的抽泣。 一个太医进来拱手对李殣道:“皇上,贵妃娘娘如今病情危急,臣等商议之后想为贵妃娘娘施针,人醒过来之后才能吃药,只是施针有一定的危险,所以……” “施针。” 李殣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太医领命立刻叫人准备银针消毒。 春和慌张的看看太医又看看李殣,张嘴想要说话,可有看见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王贵妃,她又不会艺术,顿时浑身一软,看着太医拿了消过毒的银针进来。 眼看着银针一根根的插进去,王贵妃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春和紧张的双手搅在一起。 李殣神色冷静,甚至还抬手挡了挡傅窈的眼睛,又拉着她去外殿坐下。 张嬷嬷命人松了热茶上来,李殣道:“有太医在,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算是出了问题,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里面传来春和激动的声音:“娘娘!娘娘!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第二百二十章 不顾王贵妃的死活 殿外,李殣放下茶杯。 傅窈一下站起来,顾不得李殣就急匆匆的进去了。 张嬷嬷犹豫了一下,在李殣的眼神下赶紧跟在傅窈的身边进去。 太医已经取下银针退到了一旁,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朝着傅窈行礼之后便往外殿去复命。 春和在床边激动的哭了出来。 原本毫无生机的王贵妃缓缓往床边看过来,看见傅窈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她又看向春和,口中喃喃道:“皇上……” 春和连忙道:“娘娘,是皇后娘娘命人请了太医过来才让您醒过来,皇上现在也在外面呢。” “我想……”王贵妃艰难的开口:“我想见……皇上。” 春和下意识看向傅窈。 王贵妃也跟着看过去。 傅窈犹豫了一瞬,转身便往外面去。 内殿里,春和守在床边,拉着王贵妃的手低声道:“娘娘,您真是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生这么大的病呢?” 王贵妃虚弱的笑了笑:“我…故意的。” “什么?” 春和吓了一跳,满眼震惊的盯着王贵妃。 王贵妃才说了两句话,脸上便是细细密密的汗水,春和连忙拿了手帕给她擦汗水,凑近时,王贵妃轻轻的道:“我吃了药,皇上果真就来了。” 春和给王贵妃擦汗水的手都忍不住轻轻颤抖,想到刚才那样的情景,还冷静不下来。 她看着王贵妃想要开口,王贵妃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她。 “春和,我知道让你担心了,但是你看,皇上真的来了。” 春和许久才道:“娘娘,我不是说了会想办法让您见到皇上的吗?您何必用这样的方式呢?” 说到这里,春和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还没看见有人进来,她又可以压低了声音在王贵妃耳边轻声细语的道:“您这次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您哪里来的药啊?” “是太后身边的人给我的。” 春和眉头一皱,刚要提醒王贵妃不要信任太后身边的人,余光就看见有人影往这边过来,她立刻道:“娘娘,不要再说了。” 随后,春和退后侯在一旁,看见李殣进来站在了床边。 李殣冷眼看着王贵妃,王贵妃却满是期待的看过去:“皇上,臣妾病重,无法起身,请皇上恕罪。” “你既已没事,让太医养着身体,往后有什么事情报去凤鸾宫就好,养心殿不得擅闯。” 王贵妃满心的情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得到了这么一句话,她愣愣的看着李殣,一直到他已经离开都没有回过神来。 春和等人一走,立刻扑到床边,看见王贵妃眼睛里打转的水珠,连忙道:“娘娘,您别这样。” “皇上……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春和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得道:“娘娘,时间久了,皇上一定会知道您的心意的。” “会吗?” “奴婢一定会想办法的,但是娘娘,这一次您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太后身边的人呢?要不是太医来的及时,若是扎针时有一点差错,您就……” 春和说不出借口,连忙止住了话头。 她换了一个问题,继续问:“娘娘,太后身边的人是什么时候给你的东西?您怎么从来没说过?” “就是早上在院子里散心的时候,那会儿你出去了,太后身边的人来找过我,给了我这个药,说这个吃下去会大病一场,我是王家的女儿,如果危及生命,皇上一定就会过来的。而且只要太医医治及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春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根本就是不顾娘娘的死活! 可太后这段时间没管过娘娘,怎么突然想起娘娘来了? 太后是不是拿着娘娘做筏子? 回过神来,春和郑重的道:“娘娘,以后太后和她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相信,特别是这些事情,做不好会危及性命的!这宫中勾心斗角,您千万不能次次被人利用啊!” 王贵妃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春和这才放下心来。 又开始向这件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 娘娘吃了药才导致心脉衰竭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住。 或许…… 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像皇上表明她们从来不是太后那边的人。 可是就这么去说,皇上会相信吗? 而且她根本无法轻易的见到皇上。 李殣和傅窈才从栖凤宫出来,海公公便过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早上太后的人来过这儿,这件事情应该和太后有关系。” 李殣顿时眸光一利。 傅窈皱了皱眉,宫中的太后现在不是假的吗? 才去凤鸾宫走一趟,又将手伸到了栖凤宫来。 太后身边的人是想借着这两件事情转移他们的视线? 可这么做差点要了王贵妃的命! 回到凤鸾宫没多久,春和就在外面求见,张嬷嬷疑惑道:“春和这会儿不守着王贵妃,来凤鸾宫做什么?娘娘,要见吗?” “见。” 傅窈点头。 张嬷嬷这才出去将春和引了进来,春和一进来便跪下,将一个小玉瓶拱手奉上。 “奴婢请皇后娘娘做主!” 春和想来想去,这件事情只有找皇后。 皇上对娘娘没有任何的情谊,但是现在皇上很爱重皇后,皇后又是性格单纯的人,就算皇后不肯说,可这件事情事关太后,皇上也一定会了解到的。 这样一来,也算是间接昂皇上知道娘娘没有任何和太后合作的念头。 张嬷嬷皱眉看着春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回头看向傅窈。 傅窈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主位上。 张嬷嬷明白,这是要她来应付春和,皇后娘娘只在后面看着。 她上前询问:“春和,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想替我家娘娘伸冤,我家娘娘今日突然病重差点死去,都是因为受了太后的蛊惑服下了毒药,奴婢不知道太后这么做的用意何在,但太后意图谋害娘娘性命,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春和又跪着往前,将小玉瓶递到张嬷嬷面前。 “这个就是太后身边的孙公公给娘娘的毒药瓶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就留她在家里 果然是太后! 傅窈又看向春和,看这个样子,太后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和王贵妃商量好,又或者说是哄骗了王贵妃。 而王贵妃身边这个从家中带进宫的春和,要聪明一些。 张嬷嬷已经将小玉瓶接了过去。 春和继续道:“这个玉瓶子你应该还能查出来毒药,是一种能够引起吐血和心脉衰竭的毒药,贵妃娘娘就是吃了这个东西才会突然病重,拿去太医院应该就能查出来。” 张嬷嬷看向傅窈,得到傅窈的默认之后,转身叫了一个宫女过来,让宫女将玉瓶拿着去太医院,查清楚这里面的东西到底和王贵妃这次的病情有没有关系。 宫女出去之后,张嬷嬷又问春和:“此事,你既然知道,先前为何不说?” “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春和连忙道。 见张嬷嬷不相信的神色,春和又看向傅窈。 却见傅窈坐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她,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春和忙磕头道:“我们娘娘三年前就心悦皇上,所以这一次太后宣召世家女进宫的时候,娘娘才会一意孤行的进宫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娘娘收到太后的哄骗,觉得喝下毒药,生死关头会见到皇上,才会一时糊涂。” 原是三年前李殣和安成月李弈在宫外,曾无意间救过王贵妃一次,她这才心心念念的忘不掉。 但李殣显然已经将这件事情完全忘了,就算是见到了王贵妃也完全没想起来曾经有过这么一桩事。 春和说完,见傅窈和张嬷嬷都没有反应,又道:“我们娘娘性子单纯又执拗,旁人说什么都会相信,但绝没有其他的心思!” 张嬷嬷心中叹息一声。 就这么轻易的被太后哄着吃毒药,这王贵妃还确实是心思简单,甚至……有些蠢笨的程度了。 便是再容易受人哄骗,那毒药是随便能入口的? 春和将这件事情全都交代清楚,她不知道太后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说完之后便凭着直觉,试探的说了一句:“奴婢想,太后肯定是想利用娘娘生病做什么,但奴婢蠢笨,一时想不到,又见不到皇上,所以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才特意来禀报皇后娘娘。” “也请皇后娘娘看在贵妃娘娘不是故意的份儿上,不要怪罪贵妃娘娘。” 春和说完便要磕头。 张嬷嬷拦住她:“我看你额头都破了,今天一直都在磕头,也不用如此大礼,事情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照顾贵妃。” 春和有些不确定,抬头看去。 张嬷嬷又往傅窈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才道:“这件事情不仅皇后娘娘不会怪罪,皇后娘娘也会说服皇上不怪罪,你先回去。” “多谢皇后娘娘!” 春和离开后,宫女也拿着玉瓶子回来。 这里面残留的毒药确实能够引起心脉衰竭,而且服下之后,检查不出任何的毒性,很容易被人忽略。 张嬷嬷听见这个结果,脸色就变了。 “皇后娘娘,太后这么做,难道是想真的害死王贵妃,用王贵妃的命来给她铺路?” 傅窈神色凝重的点头。 现在宫中的太后是假的,他们不管是去凤鸾宫,还是诱哄王贵妃服毒,几乎都是为了达成吸引视线的目的。 先是去凤鸾宫走一圈,让他们觉得太后还在宫中。 王贵妃的事情一出来,他们就更加不去深思太后的事情。 可见太后确实没有将王贵妃当成重要的棋子,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 这也表示,王贵妃确实没有为太后做什么事。 “娘娘,这件事情要告诉皇上吗?” 张嬷嬷的声音将傅窈的心神拉回来。 她点头。 要告诉他。 …… 安成月悄悄睁开眼,看见大夫正在收拾药箱,又赶忙闭上了眼睛。 大夫的声音又从床边传来。 “小姐,这位姑娘应该是惊吓过度引起的昏厥,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病,应该过一会儿就会醒了。我开一副安神汤就好了。” “明月,送大夫出去。” “是。” 随后便是脚步声往外面去。 安成月又等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的往床边看去。 床边站着,正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她的,正是刚才在街上遇见的那位柳家姑娘,看见她醒过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是小兔子一样。 “你醒了?” 安成月假装扶着头,痛苦的呻吟一声,才撑着坐起来,往屋内打量了一圈,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小姐,请问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刚刚在街上晕倒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给你请大夫的,你在街上喊救命是怎么回事啊?”柳姑娘好奇的询问。 安成月随口就扯:“我遇见一群流氓,他们见我长得还算好看,就想把我抓起来卖去烟花之地,我这才情急之下冲撞了小姐。” “原来是这样,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安成月低下头假装抹眼泪:“我爹好赌,把家里的钱都拿去赌完之后就上吊自尽了,我娘也饿死了……” “真可怜……” 柳姑娘喃喃一声。 安成月一见她心软了,立刻就想找借口留下来,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同时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妹,我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来?” 那男人的声音很陌生,低沉缓慢,令人无端端的只听见声音就觉得压抑。 柳姑娘立刻转身过去:“大哥!” 大哥? 安成月疑惑的往门外看去,难道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柳家家主柳书? 这么好的运气?刚混进来就遇上了? 下一刻,安成月就看见从外面进来的人,不过二十来岁的面容,却面容沉稳,一双眼睛更是沈若寒谈,凌厉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安成月下意识的低下头。 然后才想起来,柳书根本就没见过她,她怕什么? 柳姑娘靠近柳书身边,小声撒娇:“大哥,她只是个可怜人,父母都死了,自己还差点被卖去那种地方,我才把人带回来的,你别生气。” 柳书闻言,没有答话,只往床上看去。 半晌才道:“既然是无依无靠,就留在家中给她点事情做。”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成功留下 柳姑娘听见这句话,顿时喜笑颜开。 “谢谢大哥!” “嗯。” 柳书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才到了门外,身边伺候的家丁便急匆匆的跑过来,往屋内看了一眼,又看向柳书:“公子,出事了。” 柳书眉头一皱:“何事如此慌张?” 家丁犹豫了一下,凑到柳书耳边低声道:“宫中的贵人没能回去!” “什么!” 柳书脸色一变,急匆匆的便下了阶梯,走到院子里才看向后面跟着过来的家丁,冷静下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贵人现在就在前院书房内,多余的我也不知道,请公子快过去。” 柳书不再多言,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小姐带回来的那个人,叫人好生看着,这个紧要关头,既然进来了,就不要叫人离开。” 家丁疑惑:“公子,要不要小人去把她给……” 他做了个灭口的动作。 柳书稍微一想便道:“暂且不必,免得小姐闹腾,你只管叫人盯着便是。” “是。” 柳书这才急匆匆的去了前院书房,推门进去,就见一侧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遮住大半张脸的人。 柳书关上门进去,拱手道:“太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撤下斗篷帽子,脸色难看的道:“宫中密道被封了,皇帝肯定是知道哀家出宫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太后抬头看了一眼柳书。 柳书眉心微蹙,正低头沉思。 太后所想转身去一旁坐下,又道:“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会有些棘手,皇帝肯定会派人来盯着柳家,你这里千万要小心。” 柳书自然知道这些。 又问太后:“只是如今密道被封,太后准备如何回宫?” “直接从宫门进去。” “这……”柳书下意识要开口劝阻。 太后冷笑一声:“就算是知道了,皇帝又真的敢明着对我做什么?别说咱们隐藏的势力,就算是朝中的朝臣,也不会让皇帝借着这件事情对哀家怎么样。” 听太后这么说,柳书便也冷静下来。 太后又道:“我折返回来,只是告诉你,皇帝既然已经知道我出宫的消息,那么西城边的摊子,皇帝多半也会发现,这件事情你去处理,这个人接收来往的消息,知道的太多了,绝对不能落到皇帝的手里。” “我明白。” “之后再安排的联络点,你更要小心为上。” “是。” 将太后送走之后,柳书便写了一张纸条,让身边的人传出去。 后面院落的厢房中,柳姑娘对安成月道:“刚才大哥都已经同意了,你要是无处可去的话,就留在这里做点事情,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了! 安成月忙不迭的点头! 她混进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要是现在就出去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安成月听见问姓名,眼珠一转,笑着道:“我姓胡,胡说八道的胡,娘叫我月儿。” “胡说八道的胡?月儿你可真会说笑。”柳姑娘没忍住笑了出来,连旁边跟着婢女也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安成月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不识字,之前我爹骗我娘拿钱的时候,旁边看热闹的老婆婆就说我爹那个胡是胡说八道,胡作非为的胡。” “是这样啊……” 柳姑娘立刻收起笑意,一脸心疼的看着安成月:“不过你现在来我家就没事了,你在这里做事没有人会为难你,每个月还有银子,你都可以攒起来。” “谢谢小姐大恩。” 柳姑娘笑了笑,又道:“那你先休息,我先回去了。” 柳姑娘离开之后,安成月立刻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扒开一条缝往外面看,却见外面还有一个家丁走来走去的。 难道这个人是来盯着她的? 她暴露了? 应该不会呀,柳家这些年轻人都没有见过她。 而且要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应该不会只让这么一个人来盯着。 多半时因为她是外面来的人,心里不放心,所以才叫人来看着点。 但是这样一来,想要溜出去找消息,就要麻烦很多了。 安成月皱眉正准备转身,忽然就感觉到一只手落到自己的肩膀上,她脸色一变,下意识抓住那只手往后折。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安成月一惊,转身果然就看见李弈站在身后。 “你没事跑我后面来干什么?”她往屋子里面去,可以压低了声音:“你的事情都办好了?” “城西那个茶摊是太后安排的人,人我已经带回去了,不过这个人嘴巴硬,什么都不肯说,恐怕要费些功夫,你呢?怎么样?” 李弈笑盈盈的,直接在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入口就皱眉放下了,又看向安成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了?” 安成月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又看见李弈一身锦缎,又是五彩线将玉佩编着挂在腰间,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笑的春光明媚的样子。 她轻哼一声:“我不打扮成这样怎么进来?你以为都像你一样,走到哪儿都像是开屏的孔雀。” 孔雀? 李弈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又看向安成月,笑了。 “我看母孔雀就是灰扑扑的颜色,我们俩正好……” “你闭嘴!” 安成月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她又往门外看了一眼:“外面还有人盯着我了,要是把人引过来,麻烦就是你的。” “行行行。” 李弈也正经起来,俩人将现在的情况复盘了一下。 李弈那边抓到了一个人,但是仍旧没有找到太后,那个人的口中也问不出什么。 暗成语撑着下巴转着桌上的茶杯玩儿。 李弈忽然道:“你既然进来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太后安排的事情一定是要柳家去办的,你想办法到柳书的身边去,以后有什么消息,你就可以早点传信出去。” 安成月想了想,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留下来就留下来,也不是什么不能应付的事情。 想到这里,安成月点头应了:“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为了心中牵挂 “我不能在这儿多待,也是趁着柳书忙着处理其他事情才混进来的,我先进宫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弟,你有什么消息先忍着,我会找机会来看你的。” “你快走你快走!” 安成月烦躁的挥挥手。 李弈看着安成月,欲言又止。 许久之后,他才脸色严肃,郑重的道:“柳家不比别处,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得不到消息都没什么要紧的,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柳书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行事阴沉得很。柳家其他几个和他抢权利的人都被他用各种方法处理了,你绝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我知道了。” 安成月催促李弈赶紧离开,又去门边透过门缝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守着的那个家丁是不是的往屋内看一眼,没有离开但是也没有靠近,应该只是盯着让她不要出去的。 安成月这才彻底放心。 只要不是柳书起了疑心就好。 李弈从柳家离开之后就直接往宫里去,在宫门口的时候遇见一辆马车,挂着柳家的牌子,就这大摇大摆的进了宫门。 李弈多看了两眼。 进了宫门,李弈忽然开口:“太后娘娘?” 马车内毫无动静,但过了一会儿,就有一双手掀开马车帘子,太后从窗口处看向李弈:“你进宫做什么?” “见皇上啊。”李弈笑盈盈的又问:“太后娘娘这是去哪儿了?” “与你何干?” 太后轻哼一声放下车帘,马车很快就从李弈面前离开。 李弈去了养心殿,将太后从宫门进来的事情说了,又将安成月混进柳家的事情告诉了李殣。 “她还真是厉害,还知道从柳家姑娘的身上下手,这下是他们柳家自己人把她带进去的,往后她在柳家也可以到处活动,就是柳书那个阴沉的性子,可能会有危险。” “但如此一来,她想要得知柳家的消息也更方便一些,况且她一直待在宫里也没什么事情做,让她自己去玩儿。” 李殣的注意力很快就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你刚才说,太后是从宫门处回来的?” “是啊,是柳家的马车,大摇大摆的从宫门处回来的。”李弈说到这里,疑惑的“咦”了一声:“太后出宫的时候神神秘秘的,回来的时候怎么什么都不顾及了?是不是你做什么了?” “我把她出宫的密道堵了。” 李殣一脸平静,不顾李弈还忍着笑,又问:“你抓住的那个人能问出什么来吗?” “问不出来,那个人嘴巴硬,但只是传递消息的,可能很多事情也确实不是很清楚,要不要直接处理了?”李弈问。 那个人现在还在九安王府呢,但是问不出什么消息也就没什么用。 唯一的用处就是拔掉了这颗钉子,太后和柳家会冒火。 李殣面对李弈的提议,只不过沉思片刻便道: “先留在你那儿,暂且不用逼问,查清楚这个人可有亲朋故友。” 李殣微微眯眼,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这个人肯定知道一些上下线,留着还有大用处。” 李弈点头起身:“行,这些事情我去外面查,柳家那边,我也会找机会再去看看安成月,有什么消息就传进宫来。” “嗯。” 李义从宫里出来,刚回到王府,侍卫就过来回禀道:“王爷,刚才钦天监正使凌玄来访,现在就在里面侧厅。” “凌玄?” 李弈眉头一皱便往侧厅去。 一进去就看见凌玄坐在一旁,身旁的茶冒着热气也没有动,看见他进来之后,凌玄起身道:“王爷。” 李弈抬了抬手:“不必多礼,你从前可不怎么出来活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李弈走到主位去坐下,又看着凌玄,等着他的回答。 若不是上次太后动用钦天监的人,平时都没有人想起钦天监还有凌玄这么个人,可这段时间他好像却活跃得很,现在都直接找到自己这里来了。 凌玄道:“今日出门时,遇见了宫中的安姑娘,她去了柳家。” 李弈听到这里,脸色微变,目光落在凌玄身上多了些探究。 他称呼的不是安成月的位份,而是以姑娘称呼,这就表示,凌玄多半是知道安成月和后宫没什么关系。 他还知道安成月去了柳家…… “王爷不必如此,安姑娘利用柳家小姐进入柳家的主意还是我出的,我来这儿,也是来给王爷送好消息来的。” 李弈笑了一声:“你天天在钦天监摆弄那什么天文历法,有什么消息是能送给我的?” “王爷抓到的那个人,若是硬逼,肯定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但我这里有他妻儿的下落,王爷可以带人去找。” 凌玄说着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放到了桌上。 见李弈还是一脸防备,凌玄又道:“这消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思来想去,还是交给王爷最是方便。” 凌玄说到这里又往外面看了一眼,此时天色渐晚,凌玄正色道:“恐怕柳家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若是这人的妻儿落在柳家,王爷就真的没办法从这个人的嘴里打听出一个字了。” 李弈思索片刻,起身到凌玄面前,将那张纸条拿起来打开,上面是一个地址,就在京城西边的一个村子里。 他看了一眼凌玄,随后收起纸条。 “若真是抓到了人,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现如今没有时间再去猜测那么多。 就如同凌玄说的,那个人已经罗网,柳家肯定会先一步派人前去控制这个人的妻儿,若是去晚了也就没用了。 至于凌玄是不是骗人,等去了就会清楚了。 “王爷快去。” 凌玄笑着起身:“我也告辞了。” 李弈叫住准备离开的凌玄,问他:“你不过你的安生日子,为何近日如此积极?” 凌玄笑道:“太后太危险了,只有帮助皇上除掉太后的势力,这危险才可能解除。” “朝局如何,与你有何危险?” 凌玄笑了笑:“我与权力朝局并不关心,自然无甚危险。” “那便是为了你在乎的人了?” 凌玄笑着点头,承认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被柳家带走了 次日朝会散了之后,李弈气冲冲的跟着去了养心殿,才坐下端起茶盏就忍不住重重的落下。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就是一肚子气! 李殣看他一眼:“怎么回事?” 李弈冷静下来才道:“组偶天我从宫里出去后,那个凌玄来给我送信,说我们抓到的那个人,他的妻儿就在西城外的一个村子里,我你可就带人去了,却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人被柳家的人接走了!” 凌玄? 李殣想起昨天凌玄递到面前的那两封信,片刻后才回过神来,问李弈:“消息当真?” “消息是真的,但是柳家的动作更快,应该是知道这个人不见了之后就立刻采取行动,先一步将他的妻儿接走了。” 李弈说到这里,又皱眉道:“现在那个人在我府里关着,倒是暂且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可人在柳家,这件事情就不好办了。” 李殣暂且没有去想凌玄的事情,略微沉思片刻便道:“凌玄给了你那个人妻儿所在的具体地址?” “是。” “他家中被接走的到底是几个人清楚吗?” “柳家的人先走一步,但是村子里还有几户人家,他们说那家里有一个女人带着一儿一女,从不见家里的男人回来,生活也过的富裕,应该是那个男人怕泄露消息没怎么回去过,但是想办法送钱回去了。” “这就够了。”李殣道。 李弈抬头看去。 李殣道:“既然这些消息你都知道,就先将这些信息告诉他,只别说人已经被柳家带走了。看这个人反应如何,如果他反应大,师妹就在柳家,让她多注意,如果能将人带回来更好。” 李弈听了这话,思索片刻点头:“好。” “对了,这个凌玄……”李弈又道。 “师父送了信过来,目前看来这个凌玄是可信的,有时间见到似乎再问问到底是什么渊源。” “我就是觉得这个凌玄挺奇怪的,忽然就对这些事情这么担心,昨天我问了几句,凌玄说做这些是因为太后威胁到了他在乎的人,所以他想要帮助我们除掉太后,可我想来想去……” 李弈皱眉看向李殣,继续道:“我想不出来,凌玄能有什么在乎的人会受到太后的威胁?” 凌玄这个人之前太没存在感了,也没有人特意去了解他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身边有什么人。 就算是让人去打听,得出的结果也是凌玄孤身一人,父母早逝,无妻无子,也没有什么来往的亲朋好友,是个了无牵挂的人。 李殣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正此时,外面响起海公公的声音, “见过皇后娘娘。” 李殣猛地抬头往殿门处看去。 李弈笑着起身:“这件事情我先去办,你们先说话。” 离开时,李弈又凑到李殣耳边,笑嘻嘻的道:“我看现在弟妹越来越聪明了,而且也是真的粘着你,早生贵子啊。” 李殣沉默的看他一眼。 他明知道,现在并不是生子的时机。 李弈已经走到了傅窈跟前去,笑盈盈的拱手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傅窈手里捏着春和送过来的小玉瓶,看着李弈离开之后才走到李殣跟前递给他。 李殣接过来看了一眼,并无什么奇特的,随口道:“送给我的? 又准备放在一旁。 傅窈道:“是太后给……王贵妃的。” 李殣听见这句话,正准备放下玉瓶的手顿时停下。 傅窈继续道:“这里面是毒,王贵妃被哄骗吃了。” 傅窈慢吞吞的解释春和为什么将这个玉瓶送到她这里来。 李殣拿着玉瓶,眸色渐深。 早知这一切与太后有关系,却没想到太后身边的人竟敢如此胆大,只是为了给太后的行踪遮掩,竟敢如此无所顾忌的给后宫妃嫔毒药。 这王贵妃死了虽不是什么大麻烦,但御史台多半会横插一脚,到时候也是麻烦事一件。 李殣反手将玉瓶捏在手心,一抬头看见傅窈解释完正看着他。 他收敛了眼底的神色,淡笑着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会叫人去处理。” “王贵妃,怎么办?”傅窈问。 她不喜欢王贵妃,特别是王贵妃还想跟她抢人。 而且王贵妃太容易被挑唆了,太后身边的人说几句话她就敢吃毒药。 “暂且不管她。” 李殣说完便叫了海公公进来,让他将玉瓶送到太后宫里去,让太后自己交出一个人来。 海公公领命去了。 到了太后宫中,海公公将玉瓶呈上,又几句话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仿佛没看见太后阴沉的脸色,自顾自的道:“太后娘娘,这毒药想来是宫中禁物,况且此人打着太后娘娘的旗号去毒害妃嫔,若是王贵妃当真出了事,天下人岂不会说太后的不是?所以皇上吩咐奴才将这个交给太后,请太后娘娘自己处置。” “哀家知道了。” 太后沉着脸应下。 海公公一走,太后便将那玉瓶往地上一摔,叫了张公公进来,指着地上的碎片:“你做的好事!不过一两天,也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那王贵妃岂能随便毒害?” 王家虽说不复从前风光,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家族里到底还有在朝中之人,若当真就这么死了,岂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有惹了一身麻烦! 张公公惶恐的跪下:“太后娘娘恕罪,奴才当时是私下交给王贵妃的,就连王贵妃身边的春和都不知道,这……肯定是王贵妃自己说出来的。” 太后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张公公悄悄看太后的脸色,然后才到:“当是奴才想,假扮您的那个人到底有些瑕疵,若是王贵妃能将皇上和皇后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便不会有人来深究您这边的问题。是奴才办事不周,请太后娘娘恕罪!” “好了!” 太后没好气的让张公公起来。 “这件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按照哀家的吩咐给王贵妃一些香丸,是底下的人不知死活,换了这玉瓶中的东西。” 张公公看向太后,迅速明白过来。 “奴才多谢太后。”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王夫人进宫 御花园里, 傅窈手里捧着一束花,又踮起脚尖伸出手去够远处开的正娇艳的花朵。 “娘娘,还是让我来。” “我自己来。” 傅窈拒绝了新柳的帮忙,成功将那一枝花折下来,小心的合拢在手里的那一束花中,她凑近鼻尖闻了闻,沁人心脾的香味令人瞬间神清气爽。 她捧着鲜花往不远处的亭子过去。 才走上阶梯,就听见海公公对李殣说的话:“皇上,王夫人进宫,直接被太后的人叫过去了。” 王夫人? 傅窈疑惑的看向身边的新柳。 新柳也听见了里面的话,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娘娘,这王夫人是王贵妃的母亲,王贵妃先前不是服毒差点死了吗?王夫人肯定是进宫来看王贵妃的。” 傅窈明白过来,捧着花的手紧了紧。 王夫人关心女儿进宫,太后却在这个时候将王夫人叫过去,指不定要在王夫人的耳边说什么。 但王贵妃身边还有一个春和。 不管太后和王夫人说了什么,回到王贵妃身边,不还是会从春和那里知道事情的始末吗? 太后这么做,想必会将春和也拉下水,让王夫人不再信任春和的话,又或者说…… 除掉王贵妃身边的这个聪明人。 傅窈低头摆弄了一下手中的花束,心中想清楚了一些事,才侧头对新柳道:“你先回去,注意王夫人的去向。” 新柳瞧着李殣也在这边,而且周围还有其他伺候的人,低头应了一声便推开几步,这才转身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傅窈再次往亭中看去,就见海公公已经退立一旁,李殣正往她这边看过来。 他眼如寒潭,就这么看着她。 傅窈捧着花递到他的面前:“书上说,这几种花可以……清心养神。” 李殣盯着她手中的花束看了一会儿,才露出笑意。 侧头见,眼中仍旧寒光凛凛,给了海公公一个眼色,海公公便连忙退了出去。 李殣牵着傅窈在身边坐下来,看她摆弄这些,心中的焦躁逐渐平静下来。 他已经可以肯定,她不再是从前痴傻懵懂的样子。 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读书吸取大量的知识,她什么都看,什么都懂的很快。 但或许是因为前面十来年都一直是懵懂状态的缘故,很多时候还是会露出几分孩童憨态来,但这样的时候越来少了。 她懂的越来越多,心思就会越来越复杂。 想到这里,李殣目光一暗。 傅窈突然抬起头来,李殣眼中的复杂还未来得及收敛,不期然的撞进她满是笑意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迅速恢复正常。 傅窈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李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将目光移向她手中的花束:“回去。” “好。” …… 王夫人走到栖凤宫门口,看见春和着急的守在门口,又想起太后说的那些话,她沉着脸上前。 “春和!” “夫人。” 春和福身行礼,一抬头就发现王夫人的脸色不对劲。 王夫人生就鹅蛋脸,是温婉的大家闺秀的长相,但一双眉眼却微微上挑,沉下脸时便是柳眉倒竖,又是家族里当家夫人多年,容貌不似年轻时,眼角也有了细纹,但自有气势在,顿时威严尽显。 “夫人……”春和忐忑的又唤了一声。 王夫人瞥了一眼春和,直接往里面去了,春和忐忑的跟着进去。 栖凤宫外不远处,鬼鬼祟祟跟在后面的人看见这样的场景,立刻转身往小道儿跑了。 王夫人进了栖凤宫,就见王贵妃靠在塌上,面色苍白,精神萎靡,看加她进来,王贵妃才有了点鲜活气。 “娘~” 才一出口,王贵妃便压抑不住内心的委屈,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掉。 “娘来了,娘给你做主,别哭啊。” 王夫人温柔的给王贵妃擦眼泪。 春和进来看见这一幕,微微低下头,忐忑的喊了一声:“夫人。” 王夫人转头看了一眼春和,声音温和的道:“你在宫中陪伴小姐,我一向放心,你老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语气与方才在栖凤宫门口时截然不同。 春和诧异的抬头看去。 王夫人道:“方才我从太后宫中出来,后面有人跟着。” 说到这里,王夫人又道:“你陪着小姐再宫中,我一向放心,你心思剔透,又与小姐是一同长大的,我们一家人都从未怀疑过你,但太后说你卖主求荣,你可承认?” “夫人!”春和立刻辩解:“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你要讲这些事完完本本的全部解释清楚。”王夫人语气仍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王家并非不知道太后和皇帝之间的那些较量。 太后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将她叫过去,说她女儿中毒这件事情是皇后和皇帝的算计,为的便是要王家和太后离心。 太后未必真的将王家放在心上,找借口也找的那么拙劣。 想要规避麻烦,却连借口都说的不够真情实意,还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王家就算是有心想要寻找出路,也不至于这点事情都看不清楚。 但女儿一开始是太后带进宫的,贵妃的位置也是太后给的。 听说除了中毒来过一次,皇帝从不来栖凤宫,这些事她一时间也还没有完全理清楚。 但是春和肯定清楚! 春和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全都说了,又道:“一开始,奴婢只隐约知道太后是想要利用娘娘转移皇上的注意力,却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可听说日前太后的马车突然从宫外回来,却从未听说过太后何时出宫的,奴婢想,太后身边的人就是想隐瞒这件事,所以牺牲咱们娘娘。” 春和看着王夫人的脸色,又道: “娘娘在宫中步步艰难,皇上也因为太后的原因疏远娘娘,所以奴婢将那玉瓶送去皇后宫中,想让皇上明白我们娘娘和整个王家都并非是站在太后一边。此事是我自作主张,夫人若是觉得不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过得苦 柳书才从马上下来,门房立刻过来结果了鞭子,另外有一人将马牵着往旁边去了。 柳书直接往府内去,才上了阶梯,就有一人脚步匆匆的迎了出来。 “家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柳书直接问。 此人是柳书身边的长随,名唤朝华,模样俊秀,却习得一身武艺,且心思缜密,一直是柳书身边的得力助手。 朝华一边跟着柳书往里面走,一边道:“那个胡月不像是有问题的,她按照管家的话将书信送去您的书房之后,诶呦过多停留就直接出来了,随着小姐去工部侍郎家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琴娃说,她一直低着头跟在身后,一句多话都没有。” 柳书闻言挑了挑眉,含笑看了一眼朝华:“所以,你是相信她没有任何问题了?” 朝华只感觉柳书的笑意带着几分凉意,他疑惑的将整件事情都复盘了一遍,确认这中间没有任何的差错,又疑惑的看向柳书: “是不是我漏掉什么了?” 柳书摇头:“不是你漏掉了什么,而是这两次试探都并非高明的招数,要真是混进来的探子,怎么可能察觉到不对劲?” 朝华陷入沉思。 胡月的做法没有什么破绽,就连胡月说的身世,他们也去查了,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没有任何的破绽。 柳书又道:“从明日起,让他来章衡院伺候笔墨。” “家主!” 朝华惊呼:“这怎么行?章衡院书房之内,今日为了是她,让她进去已经是冒险,怎可让一个刚进了府中的人去章衡院书房伺候?” “按我说的做,另外,我最近有些消息,我需要你去帮我找一个人。” “您要找谁?” “此人没有行踪,甚至没有姓名,只是我听人提起过有这么一个人,若是能找到这个人加以培养,柳家就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形式。” 柳书说到这里,抬手示意朝华附耳过来,在朝华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朝华立刻后退一步,拱手道:“您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 柳书满意的点头。 朝华是他很早就开始培养的人,行事作风都令他非常满意。 想到此处,柳书又嘱咐道:“必要的时候,可以传信回京让太后知道此事。” “是!” 柳书直接回了章衡院,朝华先去了含章院传达柳书的意思,让胡月明日便去章衡院伺候。 柳小姐皱眉道:“大哥那边不是有你吗?要小月过去做什么?” 朝华低头恭敬的道:“小姐,这是家主的吩咐,我也不知道缘由,您只需要让她明日去章衡院便好了,您这边若是缺人伺候,可以叫管家另外多安排几个人来。” “我才不要,你们安排来的都是来盯着我的,只有小月是我自己带回来的,大哥也要抢走。”柳姑娘难得有些怨气。 朝华一时也无法招架,只得道:“小姐,外面不安全,家主这么做也是一片苦心。” “可是我不知道小月自己愿不愿意。”柳姑娘无言反驳,眼珠一转示意琴娃去将人带过来,在朝华开口之前,柳姑娘先开口:“小月,你不愿意去大哥身边伺候对不对?” “……” 安成月站在中间,一边被柳姑娘拉着,一边被琴娃拥簇着,面前还有一个人盯着她。 她反应过来柳姑娘话中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低下头维持自己胆小的人设:“奴婢不敢做主,一切听从安排。” 朝华立刻道:“那现在就收拾东西过去,家主还等着。” 本意是明天,可若不是趁此忌讳,等明日一早小姐吵闹着不愿意,这件事多半就办不成了。 而这样一个外面进来的人,确实不适合放在小姐的身边。 安成月低头应了一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柳姑娘噘嘴,跺脚轻哼,只能瞪一眼朝华撒气。 安成月跟着朝华一起去了章衡院,朝华道:“你每日只需要在书房伺候笔墨,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你管,你要记住,你现在已经是柳家的人,一切要以柳家为先。” “奴婢明白,柳家对奴婢又救命之恩,奴婢一定报答,绝不敢偷奸耍滑。”安成月点头哈腰的道。 朝华这才应了声,安顿好安成月之后便离开了。 安成月收拾好自己的床铺便往书房去,一进门就看见旁边书案后面坐了一个人,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柳书实在是生的好,穿了一身绣着青竹的书生长袍,面容俊朗,注意力都在书册上,看起来就是个读书人。 可今日一连的试探,连带着忽然将她弄来了这里,她才不相信这个柳书是面上这样的人。,。 只怕将她调来书房也只是试探之中的一环。 安成月正思索间,柳书抬起头来看向她:“研磨。” “是。” 安成月应了一声,走到书案一旁,动作娴熟的研磨。 柳书盯着安成月的动作,忽然道:“我听说你是贫苦人家出身,研磨却是娴熟。” 柳书的声音淡淡的,却像是一道惊雷,安成月稳住砚台的手紧了紧,低垂着头道:“我去过村里的学堂打杂,那里有一位老师很和善,是他教我的。” “村里的学堂,还有钱请人打杂?” “没有钱。”安成月摇头,声音更低了:“那时候我爹将家里的钱全都拿走了,就连粮食也被他拿去买了银子去堵,我和娘只能饿肚子,是学堂的老师心地好,让我打杂,能挣我和娘的两顿饭。” “你过的苦。” 柳书闻言,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回头去将书本合拢起来,铺开纸张准备写字。 安成月将墨研磨好,便退到了一边,看似低着头,却悄悄的打量周围,隔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又落到了柳书的案头,那里书本和纸张混合着摆放成两摞。 怕被发现,安成月又迅速的收回了目光。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来查一查,这书房里面到底都放着什么,找到了东西好快点离开这里,她撒谎太多了,要是柳家的人按照这些细节去查,肯定会查出不对劲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离京 李殣的案头上,放着两份书信。 一封是李弈刚刚带进宫来的,还有一封,是从临川快马送回来的。 李殣目光沉沉的看着两封书信,许久都没有说话。 李弈道:“从临川快马回京城,只需要四天的时间,这么快就出了问题,这就表示在太后出宫的那一天,工部和户部就已经开始动手脚了,并且迅速的切断了临川的一切供应,水患本就严重,这么一来,张纪千只好向京城求助。” “他们真是可恶!” 李弈想到此处,也恨不得将柳家全都斩尽杀绝! 水患关系万千生民,却被太后一党当做儿戏一般,拿来当做党同伐异的工具! 生气归生气,现在还是要解决眼下的事情最重要,李弈看向李殣:“这件事情一定要快些解决,户部和工部也是时候该好好的清理清理了。” “此为要事,但当务之急,还有另外一件。” 李殣抬眸看向李弈,语气沉重的道:“临川水患最为眼中,我当初选中张纪千去处理临川水患,便是因为此次科考以及朝中,只有他能够毫无私心的去处理这件事,可如今朝廷除了问题,一旦他支撑不住,一旦太后再派人前往灾区鼓动,只怕会发生民变。” 李弈皱眉:“若是发生民变,那些都是受难的百姓,也不能出动军队镇压。” “而且一旦出动军队,再加上有人股东,民变的声势只会更加浩大。”李殣紧接着道。 “那现在……” 李殣只略微思索片刻,便直接道:“我亲自前往灾区安抚百姓,京中的事情就交给你,太后做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只管解决户部和工部的问题。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十日之内,一定要解决。” “不行!”李弈立刻道:“你现在是一国之主,临川如今局势不明,说不定太后就等着你去,你怎么能如此冒险?要是中了太后的圈套,出了什么意外,难道我们的基业就毁于一旦不成?” “我看……还是我去。”李弈又道。 李殣却摇头道:“临川若是起了动荡,皇帝亲临的安抚效果会更好,况且你也是父皇血脉,就算是我出了差错,你也不差。” “不行!这件事情我绝不同意!” “此事已定!” “古人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身为皇帝,怎能……” “正因为我是皇帝,此时此刻才更应该安抚百姓!” 李弈见说不过,抿唇撇过头:“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情决不能这么做!” “我决定的事无法更改。”李殣说完,见李弈还要反驳,他立刻就问:“师妹在柳家如何?” “……” 李弈一噎,知道他这是不想说了就转移话题,但还是道:“她还在柳家,看能不能套出些其他的事情来,我们抓住的那个人,他的妻子还在柳家手中没有消息,他见不到人仍旧是什么都不肯说。” “她此次传信回来,只怕会有危险,还是让她尽快回来。”李殣道。 “她和柳家说的身世已经安排好了,她说的那些细节我也都一一安排过,柳家暂且查不出什么来,这个消息是她抄写出来的,原件已经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了,柳家暂且应该不会发现。” 李弈说完,还想继续刚才的事情:“你刚才说的,真的不……” 才刚一开口,李殣就抬手制止了他。 “我此去,还有其他的打算。” 李弈皱眉:“什么打算值得你搭上自己?” 李殣却道:“就怕太后和柳家不动手。” 从前不管如何争斗,太后的注意力多数都还是放在后宫里。 她利用傅窈来羞辱他,觉得他长大了不好控制就想利用后妃生下孩子再除掉他,另立幼主,好随她掌控。 这些他都可以慢慢应对。 但太后此次已经将手伸到了百姓身上去,治理水患若是失败,动辄就是千万百姓生民填进去。 他决不能忍! 李弈听到此处,只问:“你就这么去了,弟妹还在宫中,你总不能连她也带着去?太后若是害了她,你又如何?” 李殣眉头一皱,顿时沉默不言。 隔了片刻,李殣才道:“我离京之后,太后的注意力多在我的身上,她于太后来说,只是对付我的工具,我若不在,太后找她麻烦也没用。况且她如今不同以往。” 话虽如此,回到凤鸾宫说起自己要离京,傅窈表示要一同前去时,他还是心软了几分。 “不行。” 他还是坚定的摇头拒绝。 “为什么?”傅窈不解的看着李殣:“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李殣对上她清凌凌的目光,沉默半晌才道:“此去路途遥远,而且不知危险,带着你去不合适,你留在宫里,尽量不要和太后起冲突,不要去管她做了什么,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如果有事,就给九安王府传信。” 傅窈低下头,勾着李殣的指尖,闷闷的应了一声。 次日朝堂之上,李殣便说了要往临川去,此后一切事物由九安王负责,朝臣大惊,上书劝谏的不在少数。 但下朝之后李殣便已离开,想跟去养心殿继续劝谏的臣子都被李弈挡在了外面。 “皇上此去是为百姓,各位达人若真是为了国计民生,就请回去,各司其职,将自己手中的事情做好,便是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了。” 众人一听皇帝早已离开,吵吵嚷嚷的便走了大部分的人,只有零星几个人流了下来,这其中就有李荣。 等其他人都打听了消息离开之后,李荣才上前:“王爷,皇上此去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我现在追上去,也好护卫皇上。” “不必。”李弈心中担忧,面上却是笑盈盈的,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皇上身边有人保护,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你不必担心。” 李荣闻言只得应声离开。 城外十里亭,傅窈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穿着斗篷,被新柳扶着,远远看着李殣骑马离开了视线,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第二百三十章 回家 “娘娘,皇上都已经走了,咱们还是先回宫去。”新柳在一旁道。 傅窈看着李殣离开的方向,没有回答新柳的话。 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很多为什么一定要去临川的原因,但这件事情是太后挑起来的,他就带了这么几个人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从上辈子的记忆中也找不到这件事情。 好像从她开始改变之后,上辈子和这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也已经完全错开了,走上了不同的两条路。 “娘娘?” 没等到傅窈的回答,新柳疑惑的喊了一声,又笑着打趣:“娘娘要是舍不得皇上,不如现在咱们就跟上去?” 傅窈回头看向新柳。 新柳目光狡黠,又道:“皇上要是知道娘娘是因为舍不得跟上去的,指不定多开心呢!” “现在不能去。”傅窈道。 “那娘娘就是想跟着去诺?” 新柳的语气越来越不正经,傅窈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面色微红,气鼓鼓的转身。 “我们回去!” “娘娘!”新柳还不依不饶的跟上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傅窈上了马车,马车帘子放下来,新柳的嘴还停不下来,叽叽咕咕的说着那些令人脸红的话。 傅窈假装生气的道:“你再说就把你扔下去!” “不敢了不敢了!” 新柳连忙闭嘴,但演戏揶揄的笑意却还没有散去。 傅窈避开新柳的眼神,掀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和缓的风从窗户外扑面而来,她这才觉得脸上的温度消散了一点,心中却忍不住的窃喜。 他如果知道她舍不得,会很开心。 那他是不是也舍不得她? 可是现在的事情这么多,她没法问,也没有办法跟着一起去。 想到这里,傅窈又觉得惆怅起来,连带着路边鲜艳的野花在她眼里都没有了生命力。 回到城内,傅窈让马车先去了家中,她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傅夫人从屋里出来,立刻扑上前去,抱着傅夫人撒娇。 “娘~我好想你!” 旁边又有一个小炮弹冲过来扯住了傅窈的衣裳。 “姐姐!姐姐!你不想我吗!” 傅夫人看着面前这两个撒娇的孩子,无奈的笑了笑,牵着傅窈往屋内去,一边嘘寒问暖。 “娘,爹不在吗?” 傅窈在屋内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她好奇的询问。 傅夫人这才道:“不是说皇上要亲自前往灾区吗?你爹身为丞相,这会儿还在忙呢,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傅夫人说到这里,按着傅窈坐下,又仔细的打量片刻,才满是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娘还担心你在宫里过的不好,可我看你啊,在宫里养的是越来越好了,红光满面的,还胖了些。” 傅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太后会一直找麻烦之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过的很舒心的,李殣从来不会控制她什么,只要是她想做的,什么都可以。 她也知道父母的心愿就是希望她一辈子都平安快乐。 她撒娇的抱住母亲:“娘,我会过的很快乐的!” “好好好,你过得快乐就好,看来皇上对你一直还不错,但是现在皇上离开了……”傅夫人说到这里就担心起来,她拉着傅窈道:“皇上离开了,宫中还有太后在,你可不能对谁都跟对皇上一样,知道吗?特别是太后。” “我知道的。” 傅窈咕哝了一声,又黏在了傅夫人的身上。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好不容易脱离混沌,更明白父母的爱,就想黏在父母的身边,肆无忌惮的对他们撒娇卖痴。 傅夫人眼见着是没法好好说话了,只好任由她去,傅迢也在凑在一堆学着傅窈的样子抱在一起撒娇,顿时闹作一团。 傅夫人无力招架,连忙让姐弟两个自己去外面玩儿,却将新柳留了下来。 看着傅窈牵着傅迢离开,傅夫人才理了理衣衫和发髻,不似刚才和孩子玩闹在一起的模样,重新恢复了端庄持重的气势。 “新柳,你跟在娘娘身边,可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皇上都亲往临川,此事很严重吗?” 新柳摇头:“夫人,奴婢只是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伺候,皇上与皇后娘娘说的时候,只说水患不除会损伤百姓,更不能容许有人将此作为争斗的筹码,但其他的具体情况皇上是一句都没有说的。” 傅夫人闻言,心中更加担忧了,夫君从昨夜入宫就一直没有回来,妙妙回来提及此事也是担忧的模样。 若是此时当真如此眼中,皇上前去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若是皇上除了意外,太后…… 傅夫人想到这里,心中的不安已经要冲破牢笼。 新柳见傅夫人脸色不对,劝解道:“夫人,其实您不用担心,皇上这么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况且皇上离京带了武功高强的随从保护,朝中也有丞相大人和九安王处理,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是担心……” 傅夫人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连忙咽了回去。 她是担心,如果皇上出了什么意外,自己的孩子要怎么办呢? 窈儿看起来比以前好了很多,可还是心思纯澈。 身在后宫,心思纯净,没有子嗣傍身,若是皇上出了意外,岂不九十任人拿捏?况且又和太后交恶,那时候只怕还会危及性命。 深吸一口气,傅夫人暂且将这些担忧压下,对新柳道:“我也就是问一问,我在家中总是胡思乱想,你也不要多想,去看看皇后娘娘。” 新柳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点头出去了。 傅夫人一个人在屋内,半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从前只是朝堂上,后宫中的一些打打闹闹,已经叫人心力交瘁,叫他们不情不愿的赔了一个女儿进宫。 如今的争斗已经涉及到地方百姓,若还是如此下去,不知道还会牵扯什么进来。 如今这样的朝局,黑暗的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吵架 “姐姐,我听大姐姐说,姐夫离开京城了,我们也能去吗?” 傅迢年纪不大,不会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情,拉着傅窈跑到了花园里面,叽叽咕咕的小嘴儿就没停下来过。 “我还听大姐姐说,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大姐夫想跟着一起去都被姐夫拒绝了,大姐姐在我面前都唉声叹气的。” “太后这么可恶,不可以把她关起来吗?就像我犯错的时候,爹爹关我小黑屋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傅窈在阴凉处坐下来,把自己藏起来的好东西全都一股脑的跑出来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 摆弄那些东西也没耽误小嘴叭叭的。 傅窈道:“太后是皇上的嫡母,不能这么做的。” “哦……”傅迢闷闷的应了一声,有些不高兴。 傅窈却问:“姐姐回来过了吗?” “回来了呀,现在还在家里呢,她去看姨娘去了。” 傅迢话音刚落,就见新柳从假山石下面的小道儿穿过来,看见两个人之后,新柳迅速上前:“娘娘,周姨娘院子里好像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傅窈问。 “好像是吵架了。”新柳顿了顿又道:“具体的不清楚,不过夫人已经过去了。” “我们也去看看。” 傅窈起身,傅迢也跟上前牵住了傅窈的手,新柳带着姐弟俩一起去到周姨娘的住处时,傅夫人坐在上首,周姨娘低着头坐在一旁,傅妙眼眶有些红,正在听傅夫人训话。 傅窈进来后没有出声,周姨娘想要起身行礼,也被傅窈眼神制止了。 傅夫人看见傅窈过来,皱了皱眉,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傅妙看着傅窈,沉默片刻勉强露出个笑容:“妹妹,你回来了。” “大姐姐,你没事?”傅迢也凑过来。 傅妙对着他笑了笑:“没什么事情,只是惹姨娘生气了。” “大姐姐你还会惹人生气呀!”傅迢诧异的道。 傅妙顿时一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才看向周姨娘,又低头对傅迢笑了笑:“姐姐也还是个孩子啊,还是会会犯错惹母亲和姨娘生气的。” “可我从来没见姐姐惹姨娘生气过……”傅迢小声的咕哝了一声。 傅妙却没有回答这句话了,而是太后看向傅窈。 见傅窈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心中才稍微安定下来,又对傅夫人道:“母亲,这次的事情是我错了,不该惹姨娘生气,下次一定不会了,劳烦母亲费心,是女二的过错。” 傅夫人叹口气:“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母女之间拌个嘴,你给你姨娘赔个不是就好了。” 周姨娘忙站起来表示不用。 傅妙却按照傅夫人的吩咐给周姨娘道歉。 “姨娘,我不该和您拌嘴,请您原谅。” 周姨娘看推脱不掉,只得叹了一口气认下了。 傅夫人见这边没什么事情便叫让他们几个孩子出去说话,将周姨娘留下来。 看着周姨娘低垂着目光忐忑的模样,傅夫人神态温和的道:“妙妙向来脾气好,你也不是个急脾气,怎么就因为一点小事就吵起来了? 周姨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如夫人所说,她从不会和人吵架,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想到女儿,周姨娘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将那些话全都咽了下去,低声道:“夫人,下次不会了。” 傅夫人又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和孩子拌几句嘴算得了什么?你能发发脾气,也算难得。” 周姨娘闻言,只低头不敢应声。 傅窈和傅妙出了周姨娘的院子,傅迢跟个小尾巴一样的搁在傅窈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前后乱晃。 傅妙看见这一幕,笑着道:“妹妹难得回来,皇上已经离开京城,妹妹出宫还是要小心些,免得落到太后手中又是一个把柄。桎梏没有后宫女子随意出宫的。” 傅窈摇头:“没事的。” 傅妙笑着道:“看来皇上离开的时候,给妹妹你留下了很多保护,姐姐也希望你能多留在家里,没有皇上在的皇宫里,你一个人在那儿是很危险的,可惜重重规矩压下来,这些事情不是想就可以的。” “这样,我进宫去陪着你好吗?”傅妙提议道:“等皇上回来,我就可以放心的回家了。” 傅窈面对傅妙如此关爱,下意识的笑了笑,又好奇的问:“可是,姐姐跟我住,姐夫不会伤心吗?” “伤心?”傅妙愣了一下。 “是啊!” 傅窈点头,又道:“你们新婚,不能为了我……分开。” 傅妙这才反应过来傅窈说的是什么,面上一红,点了点她的眉心,笑着道:“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了?再说,不管我又没有成婚,妹妹都是很重要的,他在家里又不会怎么样,可你一个人在宫里,不仅是我,父亲母亲也放心不下啊。” 傅窈摇头:“我会保护自己。” 傅妙盯着傅窈看了一会儿,确定她不同意,才叹了一口气:“好……” …… 傅妙陪着傅窈一天,到了晚间,才捧着一碗热茶去了周姨娘的院子,进屋看见周姨娘点着一盏灯正在修衣裳上的花样。 傅妙捧着热茶过去,轻言细语的道:“姨娘,夜深了,这样做衣裳伤眼睛,这是安神茶,喝了去休息。” 周姨娘抬头看了一眼傅妙,看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周姨娘轻叹一声,将针线放下。 “我也就是心绪不明,做这个能让我缓一缓。” 傅妙听见这句话,顿时脸色微变,好一会儿才笑着道:“姨娘还在因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可女儿又哪里做错了呢?难道女儿不能为自己打算吗?” “人当然要为自己打算,可是妙妙,你不能钻牛角尖,更不能有一些疯狂的想法,你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脱身的。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你可千万不能一时想岔了啊!” 周姨娘苦口婆心的劝解,傅妙抿唇在旁边坐下来,以沉默来表示自己不认同这样的话。 第二百三十二章 噩梦 沉默片刻后,傅妙又看向周姨娘。 周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周姨娘。 姨娘从前是夫人身边的婢女,陪嫁到了傅家,后来阴差阳错的成为父亲的姨娘,可父亲的心思几乎都在夫人和夫人所出的两个孩子身上。 父亲对他们母女也仅仅只是不亏待,并没有什么深情厚谊。 生活上许多细微的关照和帮助,恰恰是本应该讨厌姨娘的夫人来做的。 或许是因为一点都不担心丈夫的爱会转移,再加上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夫人对姨娘的关照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对她也像是对待轻声孩子一样的教养。 姨娘安于这样的照顾。 因为姨娘觉得,她本就应该是夫人身边的奴婢,如今得到这样的照顾已经很好了。 她无法扭转姨娘的思想。 更怕全身心信任感激夫人的姨娘会在某一个说漏嘴。 想到此处,傅妙打破了沉默。 “姨娘,我知道错了。” 周姨娘抬头看过来。 傅妙紧接着道:“但是您相信我,我只是想过的更好,没有半点想要伤害别人的意思。妹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我对她的关心又怎么会少呢?” 周姨娘看着傅妙,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您是不生我的气了?”傅妙满含期待的问。 周姨娘叹气:“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真的跟你生气呢?我只是害怕你为了过得好,变成亲疏不分,恩怨不明的人。” 傅妙笑了笑:“既然姨娘不生我的气了,就先喝了这碗安神茶,好好休息,妹妹这两日会住在家中,我也正好住在家里,好好陪陪妹妹和姨娘。” 傅妙将安神茶捧起来递到周姨娘的面前。 周姨娘接过来却没有喝,而是奇怪的问:“二小姐要在家中住下?” “是啊,皇上现在不在宫中,妹妹回宫恐怕是要被太后欺负的,我也觉得妹妹在家住两天好。” “哦……” 周姨娘应了一声,喝了安神茶没一会儿便有了困意,傅妙扶着她去休息,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傅夫人房里,傅窈缠着傅夫人不肯走,最后傅丞相去了书房,连带着将傅迢也揪着走了。 母女两个躺下来,傅窈往傅夫人怀中蹭过去,寻找了一个安心的姿势,快要睡着时,傅窈才忽然想起来:“娘,今天姐姐和姨娘……为什么吵架啊?” 傅夫人闭着眼,像小时候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傅窈,听见这句话,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才道:“好像只是几句话不和,他们也没说到底因为什么话。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就是觉得奇怪。”傅窈又往傅夫人怀中蹭了蹭,喃喃道:“从来没见姐姐和人红过脸,这个人还是姨娘。” “我也觉得奇怪。” 傅夫人喃喃一声,认真的想了想。 从小到大,傅妙这个孩子就异常懂事,不知是什么话才能让两个人吵起来,但她也理不出头绪,只道:“只是些消失,快些睡。” “哦……” 傅窈逐渐进入梦乡,却恍惚间看见李殣朝着她飘过来。 她想要上去拉住他说说话,可他忽然间神色严厉起来,傅窈从未直面过他如此凌厉的眼神,一时被吓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回到了从前思路混沌的时候,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她委屈的喊了一声,他也充耳不闻。 渐渐的,他身后越来越黑,有什么东西流动着缠绕着往上,将他整个人都慢慢包裹进去了。 她应该去阻止的,她想要去阻止,却忽然被背后什么一把扯远,眼睁睁看着他被完全包裹住。 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看清楚了,包裹住他的流动液体是猩红色的。 像是血! 傅窈尖叫着醒过来! 傅夫人吓了一跳:“怎么了?” “娘……” 傅窈僵硬的转向傅夫人,又猛地抱住傅夫人,吓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一片混乱:“有血,被吃掉了!” 傅夫人先安慰傅窈冷静下来,感觉到肩上传来湿润的感觉,傅夫人一惊。 孩子哭了? 她连忙扶着傅窈后退,看见傅窈掉眼泪,追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 傅窈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周围又看看傅夫人,委屈的点点头。 “我梦见他被血吃掉了。” 傅夫人试探的问:“皇上?” 看到傅窈点头,傅夫人连忙道:“只是你太担心才会做噩梦,皇上身边有人保护,不会有事的,别怕。” 傅窈乖巧的点头,重新躺下来,却怎么也没有了睡意,翻来覆去脑海中都是梦里的场景。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他身边,想要亲眼看见他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可是身边的人肯定不会同意。 安成月! 傅窈立刻想到了她! 但是她现在还在柳家不能出来。 想到这里,傅窈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一晚上心绪不宁,次日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还未洗漱,就有人进来传话: “皇后娘娘,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请皇后娘娘尽快回宫,不可在宫外逗留太久。” 傅夫人皱眉:“是太后的人?” “是。” 傅夫人心中不悦,但那人毕竟是太后,也不好随意开口,可看这架势,只怕窈儿回宫去,没有皇上的庇佑,日子更不好过了。 “娘……” 傅夫人正想办法时,傅窈扯了扯傅夫人的袖子。 傅夫人回头看去。 傅窈道:“你别担心,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傅夫人好奇的问。 傅窈却不回答了,只吩咐将太后派来的人带到正厅,她梳妆好之后带着新柳去了正厅。 来人是太后身边的太监,见了傅窈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后娘娘,请回宫。” 傅窈没有理会他,去主位坐下,理直气壮的回了两个字:“不回。” 太监露出凶相:“太后懿旨,命皇后即刻回宫!若不遵从,便是秽乱后宫,理应废后!” 傅窈立刻明白了,太后这哪里是来请她回宫的? 分明就是找借口想废了她的。 从没听说过那个皇后回个娘家就要被废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是秘密 傅窈沉默的看着太监。 太监进觉得有一些压迫感,又重复了一次。 傅窈仍旧只有两个字:“不回。” 态度如此坚决,太监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语气中也带上了警告的语气:“皇后娘娘,这是太后的懿旨。” “我知道。”傅窈还是冷静淡然的模样:“但我,不回宫。” 说完这句,不等太监反应,傅窈直接叫了家丁进来,吩咐道:“请公公出去。” 进来的两个家丁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是太后的人,又知道自家小姐的情况,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动手。 新柳见此,连忙上前挡在傅窈跟前道:“皇后娘娘的吩咐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点把人请出去?他算是什么人,也敢威胁皇后娘娘?别忘了你们是丞相府的人!” 此话一出,两个家丁立刻反应过来,半是强迫的将太监给‘请’了出去。 就在正厅门外,傅夫人和傅丞相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只听见太监气急败坏的怒吼:“皇后,我是太后派来的人,是传达太后懿旨,你如此不敬,简直无理!” 傅夫人变了脸色:“这……” 傅丞相沉着脸,又赶紧去了正厅,就看见傅窈坐在那里,看见他进来,狡黠的冲他眨眨眼,傅丞相忽然就放下心来。 他问一旁的清流:“此人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新柳立刻道:“他说太后的旨意,如果皇后娘娘现在不回宫就是霍乱后宫,要废后!” 傅丞相夫妻俩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就变了。 傅夫人更是慌了神:“这可怎么办啊,太后一定是看着皇上离开了,故意来找孩子的麻烦了,这药真是以这样的理由废后,那往后……” “别着急。”傅丞相安慰了一句,但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愁眉苦脸的在那里想办法。 太后这样的做法,孩子回宫去肯定也会受委屈,要是不回宫,这…… “爹,娘!” 就在两人焦头烂额的时候,傅窈起身走到两人跟前,目光灼灼的道:“我不怕的。” “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啊……”傅丞相下意识的道。 “我知道,我故意的。” 傅窈眼神亮晶晶的,说话的声音异常坚定。 原本还不相信的傅丞相看着傅窈的眼神,渐渐的回过神来:“你有什么办法?” “李殣……” “不可直呼皇上名讳!” 傅窈刚一开口就被傅丞相呵斥一声。 她撅了噘嘴,又换了称呼才道:“皇上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了诏书,允许我回家探亲。” 新柳笑嘻嘻的从后面将那封诏书递到了傅丞相夫妻的面前。 傅丞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刚才为什么不让太后的人知道,如此移开太后也无法利用这个为难于你。” 傅窈却道:“这是秘密。” “既然是皇上特意留给你归家探亲的诏书,自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如此你留在家中才是理所当然的,怎么好藏起来呢?” 傅丞相不赞同傅窈的做法。 “依我看,还是将这封诏书让所有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太后才不能因此为难你。” 傅窈摇头。 不管有没有这封诏书,太后都一定会为难她的。 她也知道仅仅只是靠着这封诏书,只能让自己更有理由住在家里,却对太后造不成什么伤害。 但太后一定会生气! 太后生一场气,她就开心多了! 太后是当真生气,当得知自己派去的人被傅家就这么赶出来的时候,太后气的砸了手边的茶盏,恨不得将傅窈碎尸万段。 之前只以为是送进宫一个小傻子,却没想到越来越气人了。 好一会儿,太后才冷静下来,暂且将傅窈的事情放在一旁。 如今皇帝离京出宫,这才是头等大事。 …… 李殣快马加鞭,四天才赶到了临川。 张纪千先一步听到消息赶到城外迎接,看见李殣带着人进城来,张纪千立刻上前。 “臣拜见皇上!” 李殣下马扶着张纪千起来:“不必多礼,到驿馆再说。” “是。” 张纪千忙应了一声,带着临川一众官员拥簇着李殣到了驿馆。 这么张扬的一圈下来,百姓之间很快就会传开,皇上亲自来此,这也是好事。 到了驿馆,李殣不顾风尘仆仆,见了其他官员之后便让他们回去了,只留下张纪千询问临川的情况到底如何。 张纪千的官袍上都还沾这泥点,裤腿挽着,他才刚刚去巡视河堤,从河堤那边回来,听李殣一问,张纪千就摇头叹气。 “皇上,臣来此才知道,临川的水患非一日之过,如今已是岌岌可危,雨季就要到来,河堤是水量上涨就一定会决堤的,但这个时候却拿不出半点钱粮物资来修筑河堤。” 李殣眉头一皱:“你细细道来。” 张纪千拱手应了一声是,这才开口: “沿河水患,历来都是朝廷最关心的问题,皇上登基后,就好几次修筑堤坝,加强防护,但每年还是会洪水泛滥,沿河百姓苦不堪言。” “从前,臣只以为是洪水迅猛,如今看来,分明是主持水患的官员尸位素餐,这沿河堤坝都不用洪水,风一吹就摇摇欲坠,甚至有些地方只是堆上一些木头,随意的粉上一些泥巴,就当做是堤坝修筑完成。如此,百姓岂能不受灾?” 李殣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他声音微沉:“朝廷每年拨款用于沿河治水的银两不在少数,却原来他们就是这么敷衍办事的。” 想来那些省下来的银两,都进了各级官员的口袋里。 张纪千道:“皇上,朝廷拿出来的钱款确实不在少数,但一级一级贪下来,真正拿到这里用到治水上的钱款却少的可怜,臣才来的时候就查了临川和孟川两个地方,临川的官员还算是有良心,几乎没有贪污,可就算是如此,他们拿到的钱也根本不够,臣问了何大人,他之前曾上书朝廷,却没有任何回应。” 李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拿了本来用来治水的钱,将京中官员一个个都买通,下面的人再想要往上递折子,只怕这折子还在半路上就会被拦截。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明君 这么多年,这些官员被这些本该用来治水的钱财喂的饱饱的。 张纪千又道:“这治水本就千难万难,之前留下来的全是烂摊子,可之前朝廷不知为何,本应运到的物资却迟迟不见踪影,臣思来想去,这才秘密送信回京。” “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如今是九安王在办理,到时候也会亲自派人护送,这一次,朕倒要看看,谁能从这治水的事情里再赚一笔!” 李殣说到此处,冷哼一声。 张纪千闻言,却稍稍的安了心。 他来此地之前就想过会有黔南腕足,传信回京的时候,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封信送不到皇上的面前去,可如今皇上不仅知道了这件事情安排人处理好,还亲自来这里。 张纪千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所效忠的君王,是真真切切将百姓放在心上的。 但…… 张纪千转念一想,激动欣喜的神色瞬间收敛起来,满眼担忧的看向李殣:“皇上来此,会不会有危险?” “嗯?”李殣诧异的看向他。 张纪千犹豫片刻才道:“臣听闻皇上和太后……不和。再加上皇上为天下之主,来此又只带了那么一点人,臣有些担心。” “你不必担心,朕来此之前,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你今日劳累,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传本地各级官员前来,朕要一一问话。” “是。” 张纪千从驿馆出来时,天已暗沉,他却无比期待明日的太阳。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际,转身正准备你去,就发现旁边不远处两个踌躇的人影。 一时看不清楚面容,张纪千厉声呵斥:“谁?” 那两个人影上前,隔得近了,张纪千才看清楚:“原来是两位大人,你们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刺史汪庸,以及郡守钱通。 汪庸拱手道:“张大人,皇上突然来此,不知说了些什么?” “皇上只是问了几句话,便休息去了,皇上吩咐,明日召见诸位大人询问治水事宜。”张纪千道。 “张大人!张大人!”钱通着急忙慌的开口:“皇上就没有说其他的什么吗?您本就是皇上派来的,是皇上信任的人,您也不要不管我们的死活啊,皇上突然来此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就透露一二,我等绝不会说出去,只为有所准备啊。” 张纪千却还是那副模样,义正言辞的道:“钱大人,皇上还未问话,你怕什么?只要你心里没鬼,不管皇上问什么,你只管如实回答就是了。” 张纪千说完就要走,钱通连忙追上去:“张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啊,你是知道我们这地方上确实是尽力了,这上面拿下来的就这么点,可皇上不一样啊,皇上想看到的无非就是成果,这要是知道这么多年治水都是空谈,那我们这脑袋只怕就不在脖子上了。” “……”张纪千被拦住了去路,他皱眉不说话,只看着钱通在黑夜里着急忙慌的模样。 此地郡守钱通,没有什么贪污的毛病,也算不上是酷吏,甚至算得上是为民的清官,唯一的一点就是太怕死了。 当初他才来这里的时候,钱通也是这样猜测他的心思,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将事情平息下去。 “钱大人!” 张纪千无奈的喊了一声:“你贪财了吗?” 钱通立刻摆手:“可不敢,可不敢!” “那你怕什么?这治水的钱财从来没有进入你的口袋里,你也往京城上书,只是被拦下来了,那你怕什么?当今皇上是明君,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没有犯错,只需要如实交代,皇上不会要你的脑袋。” “真……真的?” “自然当真!” 有了张纪千的保证,钱通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镇定下来。 张纪千又看向汪庸:“汪大人也有类似的疑惑?” 汪庸拱手道:“张大人取笑了,皇上突然来此,我心中总是不安,却又觉得临川的形式有些明朗了,所以等候在此,也是想多了解一些。” 张纪千也知道,至少这两个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否则他也不愿意说这么多。 “两位大人实在不必担心这么多,回去想想明日如何将本地的情况详尽的告诉皇上便好。” “好。” 驿馆内,已经有侍卫将驿馆门口的事情告知了李殣。 汪庸,钱通…… 李殣在记忆中翻找属于这两个人的记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来到临川应该也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了。 当初临川的官员犯了事,太后想要插手,最后博弈下来,便将这两个人庸才放到了这里。 这两个人并非是他的人,但也不是太后那边的,至少当年不是。 想到此处,李殣示意侍卫:“这两个人暂且不必多管,一切事宜明日再说。 “是。” 侍卫退下之后,李殣洗漱了躺下休息,才闭上眼就觉得身边空空荡荡的。 像是去了一只拱来拱去的小猫儿。 他刚刚察觉到这样的情绪就迅速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紧盯着黑暗中,略微皱了皱眉,却又控制不住的去想,她留在京城,如今会不会被为难。 却又觉得是他想到太多了。 从前那个小傻猫儿长大了,会冲着不喜欢的人龇牙咧嘴,不仅会吓唬人,还真的会咬人。 过了片刻,李殣才重新闭上眼。 不知为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隐约间看见一个身影模糊的小姑娘从眼前跑过去,急匆匆的步子,脆生生的声音,他觉得很熟悉,下意识的抬起脚步跟着过去。 绕过了假山,却见那小姑娘突然见长大了,变成了陆夕瑶的样子,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刚刚那个跑过去的小姑娘,长大了不应该是陆夕瑶的样子。 也就是这时,梦境好像感受到了他心境的变化,陆夕瑶的脸开始慢慢的变化,最终变成了傅窈的样子。 傅窈歪着头,噘着嘴一脸不高兴。 第二百三十五章 臣请相随 从梦中醒过来,李殣还能清晰的感知到,梦中的她不高兴的情绪。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有侍卫在门外开口:“皇上,张大人带着本地官员求见,正在驿馆前厅。” “嗯。” 屋内,李殣淡淡的应了一声。 起来洗漱,换了一身衣裳,李殣才带着人去了驿馆前厅。 这些官员从上到下,甚至本地的几位县令也都赶了过来,站在靠后面的位置,行礼之后带着敬畏和好奇的目光悄悄的落在李殣的身上。 在场的大部分官员昨天都已经见过了李殣,汪庸和钱通昨天晚上有了张纪千的提醒,今日显得尤为放心,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张纪千距离李殣最近,最先站出来将此地的情况又说了一次,然后眼神看向汪庸和钱通。 汪庸立刻站出来,往地上一跪,口中直呼:“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在场官员一下就混乱起来,众人不明白汪庸为何如此。 又去打量李殣的神色,却发现李殣失踪神色淡淡的坐在那里,年轻帝王眸光深沉,叫他们无法从那样一双眼睛里看出喜怒来。 又想到汪庸这样的官位也只能跪下请罪,一时间众人惶恐不安。 有胆小的不受控制的双腿一软,跟着跪了下来。 终于,李殣开口: “你有何罪过?” “很合一带,水患频发,臣身为当地官员,却无法解决,以至每年发大水时,百姓流离失所。到如今河堤上还是一片狼藉,臣愧对皇上,更愧对百姓。” 汪庸这么一说,钱通也赶忙跪了下来,说的是和汪庸差不多的话。 后面一众官员本就心中忐忑,听见汪庸和钱通将此地水患一直没有解决的原因都鼓捣出来了,顿时吓得面色煞白,纷纷低下头去,伏跪在地,身影细细发抖。 临川孟川一带,因为地处特殊,一旦发大水,上游的水争先恐后的涌进来,下游却无法让洪水疏通出去,此处建造的防水工程也因为许多原因一再搁置敷衍,导致情况愈加严重。 这其中,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拿了些好处的。 只是千想万想,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亲自到这个地方来。 张纪千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将他当回事,历年来,朝廷派来治水的官员多不胜数,张纪千与那些人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刚刚入了官场,有些书生意气罢了。 可皇上来了,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再看如今的情况,必然是张纪千将此地的情况上报皇上,才引得皇上前来,这位刚刚科举中第的状元郎,是皇上的心腹。 李殣的目光总这些官员身上一一扫过。 看见那些官员个个心虚害怕的模样,心中冷哼一声,正待要收回目光时候,李殣却忽然发现这其中有一个人站在靠近末尾的位置,同样也跪了下去,却不是其他人瑟瑟发抖,他故意弯着腰,看起来也是害怕的墨阳,却又莫名镇定得很。 将这一幕记载心中,李殣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汪庸和钱通。 “平身,此次治理水患,朕要亲自去沿河巡视,其余的事情押后再说。” “是。” 汪庸和钱通站起来,又将最近的情况大致都说了一遍。 前往河边时候,汪庸钱通和其他的官员都跟在后面,前面还有一队侍卫隔开了那些人,只有张纪千在李殣的身侧。 “皇上,臣在沿河一带都仔细观察过了,孟川和临川中间有一段距离河床宽阔,还很深,更重要的是周围居住的人家少,臣以为朝廷可以出钱将他们迁走,在那里修建堤坝。发大水的时候,可以以此抵挡,然后逐量往下游泄洪、” “只是……” 说到此处,张纪千叹息一声;“臣才刚刚将这个想法提出来,户部和工部的支持就立刻断了,这件事情不得不耽搁下来,如今皇上到此,臣想请皇上下旨,等户部和工部恢复输送之后,尽快开始建造堤坝。” 李殣点了点头,又道:“朕这次来之前,还给你找了一个帮手。” 张纪千疑惑的看过去。 李殣继续道:“此人就在临川,与你同宗。” 张纪千立刻明白过来:“皇上说的是张衡之?” 李殣看向张纪千:“你知道他?” “回禀皇上,臣来此这段时间也听说过他,听说此人前几年就曾经被朝廷派来的一个治水官员合作想要治理水患,可后来却牵扯进一桩贪腐的案子。” 张纪千说到这里,认真的想了想,才继续道:“臣听闻,当时这件案子牵连了不少人,主持治理水患的官员被撤职,此地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换了许多,之后朝廷派来的治水官员都是来做做样子,此人也就再没有提过要治理水患的事情了。臣前几日还去拜访过,不过没见到人,据他家人所说,此人访朋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张纪千说的这件水患贪腐的案子,李殣也知道,当年他羽翼尚未丰满,许多事情无能为力,而且当初摆到他面前的卷宗上,那治理水患的官员确确实实是卷进了贪污的案子里。 但他记住了张衡之这个人。 当年这个人画的图都还好好地存放着。 此人未必就是访友去了,只怕是失望了便不肯再出手了。 李殣回头看见张纪千遗憾的样子,笑道:“朕亲自前去,难道还不能见他一面?” “皇上!” 张纪千惊讶的抬头看去,却见李殣站在眼光之下,年强的君王眼中是灼灼光芒。 他心中忽然升起万千难言的激荡之情。 “臣请相随!” 难得这样处处受制,于后宫周旋的君王,并未长成只知阴谋诡计的模样。 能礼贤下士,不论贫贱富贵。 这样的君王,就算是暂时羽翼被束缚,谁又能说他不能在某天挣脱束缚,乘风而起? 真正到了那一天,才是大展拳脚,为民谋福的时候! 而如今,他们只需要做好眼下的事情,至少护住眼下的百姓! 为臣者,所求不过君明臣直,同为家国百姓!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会出什么事吧? 京城, 傍晚的时候,李弈笑盈盈的和傅丞相一起来了傅家。 傅窈听到消息过来的时候,李弈正在和傅丞相说户部的事情,她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听见两个人停下来才进去。 “弟妹,在家过的可好啊?” 李弈放下茶盏,笑着打招呼。 跟着过来的傅妙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面对傅妙,李弈笑着道:“不必如此多礼。” 傅妙笑了笑,又见这样的情况,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傅窈走到李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事情,解决了吗?” “弟妹放心,户部和工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要护送一段路程,可能有两三日的时间不在京城,今日来此,也是和弟妹说一声。” 李弈虽然面带笑意,说话的语气却异常严肃。 “朝中之事,这两日我已经交代傅丞相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弟妹你如今不管是回宫还是住在家中,都会有一些小麻烦。” 傅窈闻言看向李弈。 李弈接着道:“近几日,京中已经有一些谣言隐隐流传出来,说弟妹你长居家中的问题,此事不必猜测,必然是太后和柳家所为,我想我弟离开之前应该给弟妹留下了东西,必要的时候弟妹要记得用。也不必急着回宫。” 傅窈点头:“我知道。” “弟妹知道就好。” 李弈点头,又侧头和傅丞相商议了几句,离开时却让傅窈送一送他。 到了门前,李弈才道:“弟妹,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安成月还在柳家,这几日没有消息传出来,若我不在的时候有些意外,还请弟妹前去,将人带回。” “我?” 傅窈诧异的看向李弈。 她在世人的眼中就是一个痴傻的人,就算是这段时间他们察觉到她的情况和以往不一样了,李弈也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只交付给她? 李弈笑道:“如今的情况,弟妹算是可靠之人,况且柳家再如何嚣张,弟妹毕竟是皇后,只要有这层身份在,你就算是想要冲进去直接将人带走,你去的时候将事情闹大,柳家便不敢伤你。” 说到这里,李弈又道:“这只是预防万一有事情的事情,但安成月聪明,只是短短两三日的时间,也不一定就会出事,弟妹也不必太过担心。” 傅窈想了想,点头:“好。” 傅窈看着李弈离开,忽然又叫住他。 李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弟妹,还有什么事吗?” 傅窈下意识想问李殣的事情,可是想想李弈只是护送一段路程,根本不会到临川去,估计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而且临川要是传回消息来了,他应该也不会不说。 她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弟妹是想问我弟的消息?”李弈却好似完全看穿她一样,笑着道:“不过他现在应该才道临川没两天,估计是没时间传什么消息回来的,这个时候没什么消息就表示没什么事情,弟妹要是想他的话,可以写信叫人送过去。” 她当然已经写过信了,但是算算时间,应该还没有送到。 送走李弈后,傅窈回到府中,傅丞相正转来转去的想事情,看见傅窈游魂一样的从门外走过去,连忙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傅窈才从门外探出一个头来。 “爹?” “九安王走了?”傅丞相问完,看见傅窈点头,又招了招手让她进屋,然后才道:“九安王刚才还说,安排了几个侍卫会住进府中,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以调用,我在想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有意外,九安王单独和你说了什么?” 傅丞相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心。 太后故意弄出这件事情来,户部和工部配合太后,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松口呢? 况且沿河一带的水患,并没有那么好解决,之前就有官员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斗,那边的官员就算不是跟太后一伙的,人心复杂,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和那条命,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特别是现在,皇上和九安王都离开了京城,京城空虚,若是这样时候太后联系柳家…… 傅丞相越想越觉得心惊,但皇上那边的情况也不能不顾及。 他只想知道,皇上和九安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也好安心。 傅窈奇怪的看着傅丞相:“爹,他没跟你说吗?” “说,说什么?”傅丞相着急的都快要冒火了,可以看到傅窈好奇的目光,他一瞬间反应过来,抬手给自己脑袋来了一下:“我这脑子,九安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要特意嘱咐你的?都急糊涂了。看来这两天还是好好盯着太后那边才好。” 傅丞相念叨着自己转过身从后堂过去离开了。 傅窈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愣愣的看着傅丞相自言自语一堆后离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偷笑。 可想起李弈的嘱咐,傅窈又去见了李弈安排的几个侍卫。 能让李弈特意留下来的人,这几个人比认识他极其信任,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安成月出宫之后的事情都是和李弈传达的,传回宫中的消息也全都是李弈送回去的,李弈走的凑忙,并没有说怎么才能联系上安成月,傅窈问了这几个侍卫。 其中一个拱手道:“回禀皇后娘娘,安姑娘和王爷并没有约定什么特殊的练习方式,这样容易被人发现,之前的消息是安姑娘自己送到王府里来的。安姑娘有武功傍身,只要不暴露,日常出入不会有问题。” “可这样,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出事呢?” “这……” 侍卫顿时被傅窈稳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看了一会儿,才摇头。 他们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确认,来的时候王爷只吩咐了一切要听从皇后和傅丞相的安排,保护皇后的安全,其余的,王爷并没有多说。 所以皇后问起这件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傅窈看侍卫这样的反应,心中更为担心。 安成月…… 不会出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该不会是害了相思病 见这些侍卫口中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傅窈挥挥手让他们离开,自己回到了房间里。 新柳端着点心递过来:“娘娘,这是刚刚厨房送过来的点心,夫人说是您以前最爱吃的,您尝尝?” “没胃口。” 傅窈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新柳劝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办法转移傅窈的注意力,正垂头丧气的时候,傅妙忽然从外面进来。 新柳眼神一亮,行礼之后便退到一旁。 傅窈听见声响,抬头看去。 傅妙已经走到她跟前来:“窈窈,在想什么呢?” 傅妙声音温和,说话间手搭在傅窈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傅窈撑着下巴摇了摇头。 “可我看你身边这小丫头都要急哭了,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情你就跟姐姐说,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呢?” 傅妙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傅窈的神色。 又想起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傅窈去见了九安王留下的侍卫。 九安王…… 傅妙停顿了片刻,又笑着道:“该不会是九安王一来,妹妹想起皇上,害了相思病,所以不高兴了?” 不等傅窈开口,傅妙又继续道:“不过皇上这都是去办正经事,等事情办完也就回来了,妹妹思念皇上可以写信,但不必为此为难自己。这世上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好像上次,我还看见宫中的安贵人在柳家小姐的身边呢。” 傅窈前面一直无精打采的听着。 听到最后一句,她猛地回头看去! 毫无保留的惊诧目光,傅妙眼神微闪,笑着道:“妹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傅窈目不转睛的盯着傅妙:“你说,谁跟着柳家小姐?” 傅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看来她这个妹妹现在在担心的,就是那位现在在柳家的安成月。 按理来说,安成月一个后宫中的妃嫔忽然出现在柳家,肯定是因为皇帝吩咐了什么,现在皇帝和九安王都不在,妹妹开始担心,那就是九安王再离开之前将安成月的事情交代给了妹妹。 她这个妹妹,果真和以往不一样了啊。 谁都没有明着说什么,但这么大的事情九安王也放心交给她。 想到这里,傅妙眼眸低垂,片刻后又重新笑意盈盈的抬起头来,温声细语的对傅窈道:“之前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无意间看见过,当时安贵人以婢女的身份跟在柳家小姐的身边,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妹妹是在担心她吗?” 柳家小姐? 傅窈的思绪迅速转动,却想不起还有这位柳家小姐。 她对柳家最熟悉的就是当初的敬妃,被太后送进宫做了不少事情,如今在宫内苟延残喘。 柳家还有另外一个姑娘吗? 傅窈询问这柳家小姐的信息,傅妙道:“妹妹从前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又早早的进宫去了,可能不太清楚,这位柳家姑娘年纪不大,天真活泼,经常受邀去参加各式各样的赏花宴。我也是在这些赏花宴上见过几次,其余的便不清楚了。” 身在柳家,按照太后那个能将柳家女儿弄进宫,关键时候又果断舍弃的性格,这个柳家小姐没有和敬妃走一样的进宫路子,还能养成天真活泼的性格。可见她在柳家备受重视。 难怪安成月会选择呆在这个柳家小姐的身边。 这样一来,只要盯着柳家小姐出门就行了。 傅窈想到这里,正要有所动作。 傅妙及时开口:“妹妹,你要是担心安贵人,我可以帮你请这位柳家小姐出来,到时候若是不方便,隐晦的问一问安贵人的情况也是可以的。” 傅窈却摇头。 安成月去柳家是带着任务去的。 柳家本就是龙潭虎穴,不管这个柳姑娘人品如何,毕竟还是柳家的人,要是询问之间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反而是她害了安成月。 傅妙被拒绝也只是笑了笑:“妹妹想要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可以随时和我说。” “谢谢姐姐。” 傅窈低声道谢,脑子里还在想怎么确定安成月安全这件事。 傅妙离开之后,傅窈立刻让新柳去将九安王留下的侍卫叫过来,嘱咐他们其中两个人打扮成平常人,注意着刘家小姐出门的时候,安成月有没有跟着一起,柳家还有其他的动静都要仔细看着,但是不能靠的太近。 话是新柳代传的,侍卫领命离开之后,新柳才道:“娘娘,这下您可以稍微安心一些了?安贵人有武功,如果发现危险,她一定能够快速的跑出来的。” 傅窈沉默片刻才点头。 希望是这样。 …… 安成月端着茶水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柳书的声音。 “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什么人? 安成月心中奇怪,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站在门外屏住了呼吸,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 下一刻,又听见另外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 “回禀家主,人已经安排在城外的庄子里了,那里地处偏僻,没有人会注意到。”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其实……属下觉得,反正人已经落到了九安王手里,只怕也是没命活着出来了,咱们不如斩草除根,要是他的家里人也落到了九安王的手里,只怕他会受胁迫将我们的事情说出来,这样一来,受制的就是我们了。” 安成月眼皮一跳,立刻想起现在还管在九安王府里那个为太后传递来往信息,牵头引线的人。 至今为止,那个人还没什么都没有招供,就算是说起他家人的消息,只要没有见到人,他仍旧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可柳书他们把人放在那个庄子上了? 安成月还想要听下去,却忽然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立刻轻手轻脚的后退两步,然后加重脚步故意弄出动静走到了书房门口,抬手敲门。 “奴婢送茶水来。” “进来。” 里面传来柳书的声音,安成月推门进去,低着头将茶水放到了柳书跟前的书桌上,余光往周围看了一圈,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没有离开,是躲起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故意诈我 只看了一眼,安成月迅速收敛心神,低着头又退了出去,贴身的帮忙关上门,从书房侧边绕过去离开。 走了一段路,她又轻手轻脚的回来,站在了墙角处。 书房内,黑衣人从帷幔后面出来,拱手向柳书道:“家主,此事……” 他才一开口,柳书就抬手打断了他:“不管如何,这几个人要好生看管,城南山下的那处庄子,最近不要让任何人过去,多余的人也都尽量打发了。” 黑衣人听得云山雾罩的,但在柳书的眼神下,还是低头应了声。 书房外,安成月将地方记号,轻手轻脚的离开。 …… “娘娘!” 新柳一手举着一封信,一手提着裙摆上了阶梯,看见亭子里的傅窈,立刻将信递过去。 “娘娘,是安贵人传回来的信!” 傅窈一听这话,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接过信封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新柳好奇的凑过来:“娘娘,这信上说的是什么啊?” “她没事。” 傅窈将信纸收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安成月现在是安全的,随后才想起来这封信上的内容,她转头看向新柳:“你从哪里拿回来的信?” “是刚才,王爷留下的侍卫将这封信带回来的说是要交给您查看。” 傅窈一听这话,立刻道:“你现在……让他们立刻过来见我。” “好。” 新柳气儿都还没喘匀,又立刻跑开了。 约莫过了半刻钟左右,其中两个领头的侍卫到了亭子外面,傅窈激动的站起身走下阶梯,将信纸递给两个侍卫:“你们按照这上面的,配合她。” 其中一个侍卫恭敬的上前接过信封,看见上面的内容之后,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喜色。 “王爷走之前还在念叨,这个人的口中问不出什么话来,现在好了,如果我们能将他的家人带出来,不怕问不出什么。” 傅窈补充道:“还要带安贵人……一起回来。” 安成月之前去柳家是想要打听太后出宫的事情,后来有想要查探这件事,现在连带着这件事情也有了眉目,安成月留在柳家始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倒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一起回来。 两个侍卫也明白过来,拱手应道:“皇后娘娘放心,属下一定将这件事办好。” “要小心。” 傅窈嘱咐了一句,看着两个侍卫离开。 新柳这个时候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发现两个侍卫已经离开了,没好气的道:“他们一听消息,嗖一下跟飞了一样。娘娘,您都安排好了?” 傅窈点头。 她也帮不了太多的忙,安成月送出来的信上,几乎什么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想了想安成月信上的内容,傅窈还是觉得不放心,她努力的回想片刻,突然回头对新柳道:“我们出城。” “啊?” 新柳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们也要出城,傅窈已经脚步匆匆的往前去了,她挑了两个信得过的家丁,避开了傅丞和傅夫人,乘了一辆低调的青布马车从傅家后门出来,从城中绕了一圈之后才从南城门出门。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直到了深夜,才绕到了城南几个庄子背靠着的那座山峰上。 这里地势高,能轻易的看清楚下面的动静,而且他们从柳家把人带走之后,如果直接往城内走,带着妇人和孩子,估计很快就会被柳家的人追上。 到时候可以安排他们来的那辆马车往城内的方向去,先移开他们的视线,将人转移到这边之后,再从另外的方向绕回城。 山峰上没什么遮风挡雨的地方,夜风又凉飕飕的,新柳陪着站了一会儿,都觉得自己脸上冰凉一片。 “娘娘,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万一……” “有人来了,别说话。” 傅窈突然打断新柳的话,往远处看去。 隔得太远了,只听见隐约传来飒沓的马蹄声,以及两三点洗稀疏的火星。 不对! 傅窈突然看向庄子的方向,侍卫早就已经在庄子周围埋伏好,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骑马从远处过来? “娘娘……” “娘娘!” 新柳往傅窈身边凑了凑,后面跟着的两个家丁也察觉到了傅窈的情绪不对劲,立刻上前来。 傅窈看了看远处更靠近的火星,她让家丁将火把盯上,插在马车前面,又拔下簪子,往马身上狠狠刺下去! 马儿顿时嘶鸣一声,撒开蹄子朝着山下跑了下去! 山下,柳书在马上,正要靠近庄子时,忽然看见庄子背后山头上往下急速移动的火把。 “家主,人在那边?”身旁的人提醒道。 柳书下意识调转马头,与此同时刚潜入庄子与安成月会和的侍卫也察觉到了危险,但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人。 “先走!” 侍卫头领下了结论。 正要离开时,安成月却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暴露了,这次要是找不到这个人妻儿的行踪,我们就没有任何他的软肋在手里。” 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抓到的那个人,对师兄来说就是一颗死掉的棋子。 她几乎没有机会再混进来了。 “安姑娘,皇后娘娘吩咐,一切性命为上。” “可……”安成月犹豫片刻,看向偌大的庄子,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咬了咬牙,迅速点头:“走!” 几人出了庄子,正要离开时,却只听一道破空声传来。 “唔!” 安成月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差点栽倒。 而身后,柳书已经带着一众黑衣人围了上来,安成月反手捂住肩膀,背后的疼痛感深入骨髓,她只看见柳书在黑夜中被火把映照的面容,眸光凛冽,手中的弓缓缓放下。 安成月顿时明白过来,防备的看着周围围上来的黑衣人,又看向柳书, “你故意诈我。” 柳书脸上有笑意渐渐晕染开:“胡月,还从来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露出破绽,你看看你,只是这么一点诱饵,就能让你一次又一次的露出破绽。” “……” 安成月听着柳书的称呼,心中大概明白了。 柳书只觉得她有问题,却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敢让她知道吗 漆黑的夜里,周围的一切都不可见,柳书带来的人将他们围在中间,安成月还受了伤,几个侍卫围在了安成月的身边。 而柳书,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 目光在几个侍卫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安成月的身上,眼神一瞬间狠厉起来,再次搭弓射箭。 安成月感觉得到,那支箭就是瞄准她的,她捂着肩上的伤口,在柳书就要松手的时候突然开口: “柳书,要是你妹妹看见你杀了我,她还会认你这样的哥哥吗?” 柳书动作一顿。 安成月敏锐的察觉到柳书情绪上的波动,她继续道:“你手上沾满的鲜血,你敢让她知道吗?” 柳书目光幽深的盯着安成月,忽然轻笑一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下一刻,柳书便道:“我设的局,你以为你能把她带过来?” “别说我杀了你,今天我就是将你烧成灰,她也不会知道,你也不过是外出时出了意外,或是偷了钱财跑了,谁又会计较?” “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她来威胁我!” 柳书越说,语气中的波澜就更为明显。 安成月听着柳书的话,注意到柳书搭弓射箭的手在说话时先放松了一点,她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卫,侍卫突然出手,飞镖破空而去,在打到柳书的那一刻,柳书身旁的人反应过来,抬手挡住了。 一时间,柳书身后的黑衣人躁动起来,有人上前去围住柳书。 就是这个时候! 侍卫扶着安成月纵身隐入夜色中,但很快,柳书就带人追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嘈杂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住手!” 远远的有人开口,不过片刻,一队骑兵将所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人从后面出来,此人穿着官袍,正是京兆府尹赵鸿。 柳书皱眉看向赵鸿,声音微冷:“赵鸿,你带这么多人来此,想要做什么?” 赵鸿拱手,陪着笑道:“柳家主,下官只是接到报案,此地有人聚众斗殴,这毕竟还是下官管辖的范围,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带人前来,不过……” 赵鸿的目光往受伤的安成月身上移过去,又看见其余几个人,他笑着回头道:“我原不知道是柳家主要处置几个小毛贼,早知道就不来坏了你的事情了。但这件事情既然我已经看到了,也不好不关。柳家主毕竟也不好受伤沾染了污秽之物,下官将这些人带回去押入大牢,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不等柳书开口,赵鸿便回头吩咐几个官兵上前,准备将安成月一行人押解离开。 柳书眸光阴沉的看着赵鸿。 他才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 深更半夜的,赵鸿还有心情亲自带着官兵来城外抓捕什么打架斗殴的事情。 “赵大人。”柳书道:“此人是我家中奴婢,与人沟通盗窃家中宝物,卖身契还在柳家,我们柳家自己处理就好了,不劳烦赵大人。” 说完,柳书便吩咐身边的黑衣人过去将人带过来。 赵鸿官不大,但毕竟是官府的人,而且京兆府尹官儿不大,若是今日就死在这里,只怕许多事情不好交代。 因此,他也并不想要赵鸿的性命,但这几个人与他有用,决不能如此轻易的让出去! “慢!” 赵鸿拦住想要上前的黑衣人,自己翻身下马,走到了前面去,而官兵则迅速的将安成月一行人带着往后退去。 赵鸿在马下对着柳书拱手道:“还请您不要与下官为难,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去官衙慢慢说清楚,您又何必非要在这里争论呢?” 赵鸿一边说一边充满暗示的看向柳书。 柳书沉默片刻,目光在赵鸿和安成月一行人的身上开会打量片刻,哼笑一声:“既然如此,我这就随你前往官衙。” 赵鸿并不拒绝,抬手:“请。” 柳书调转马头,离开时候叫了身边的黑衣人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话,那黑衣人沉默的拱手之后便带着两个人往背后山峰的方向去了。 赵鸿好似好无所觉,上马之后与柳书并驱而行。 安成月背上还有箭伤,被官兵押着走路,一路上越来越虚弱,看着前面马上与柳书谈笑风生的赵鸿,安成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之前没听师兄说过这个赵鸿究竟是不是太后的人。 他与柳书如此熟络的说话,可如果真的和柳书交好,没道理这么晚了还敢来这里。 “安姑娘。”身旁的侍卫看穿了安成月在想什么,小声道:“这件事情应该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侍卫的声音很小,安成月诧异的回头看去。 侍卫点了点头。 安成月想到傅窈,终于放下心来。 又看向侍卫:“你……” 押解几人的官兵隔得稍微有点距离,侍卫更压低了声音:“王爷嘱咐过我等。” 这么一说,安成月便明白了。 傅窈的变化这么大,师兄和李殣两个人跟狐狸一样的,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 傅窈在远处,看见赵鸿和柳书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的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看向庄子的方向,沉默片刻,傅窈转身对新柳道:“我们回去。” “可是娘娘,现在马车都已经没了,我们怎么回去啊?”新柳看着马车抛开的方向,都快要哭了,总不会要大晚上的一路走回城里? 傅窈认真的道:“我们走回去。” “啊……” 新柳惊呼一声,看看傅窈的神色,又闷闷的应了一声,扶着傅窈小心的往前走,如今夜色深沉,天上的明月也被乌云遮住了,也不好光明正大的点火把,只能一点点往前摸索。 从山上下来,却见隐蔽的地方停着一辆蓝布马车。 新柳还以为是别人,下意识的挡在傅窈面前。 傅窈却道:“别怕,我们的。” 原本这辆马车是用来接应安成月他们的,可现在估计是找不到人了,柳书就是故意做了这样的一个圈套,人大概是不会在这里的,这马车也正好给他们用了。 第二百四十章 柳书来访 进了县衙,赵鸿同柳书一起进去,安成月几个人却被带着从县衙绕了一圈又从侧门出去。 外面一辆马车等着,安成月正疑惑间,马车上有人掀开马车,唤了一声:“安姑娘,上来。” 安成月听见声音,诧异的看过去,只见傅妙从马车上下来,走到跟前朝着几个官兵道谢,又塞了银钱,客套几句之后,官兵便回去关上了侧门。 傅妙也发现了安成月的伤势,连忙上前扶住她。 “安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安成月虚弱的摇头,负伤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她几乎就要撑不下去了。 傅妙立刻让其余几个人帮忙将安成月抬上马车,她也跟着进了马车,吩咐车夫快往家里赶。 马车上,安成月虽然虚弱,但还没有失去神智,问起傅妙为什么会在这儿,傅妙笑着道:“我见妹妹急匆匆的出门,心中放心不下,便将此时告诉了我爹,爹猜想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又听说京兆府出动了官兵,所以我在这儿等着。安姑娘,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呢?” 安成月摇摇头,她实在是没力气再开口了。 傅妙也不再问,只道:“家里有大夫,等回去之后将伤口处理就好了,安姑娘暂且忍一忍。” “多谢。” 安成月勉强吐出两个字,也被风一吹就散了。 傅窈进了城,就知道安成月已经回家的消息,立刻放弃了去官衙,转而直接回家。 马车上,新柳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小姐怎么知道安贵人在官衙呢?还直接把人接回去了,好像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一样,还把官兵都打点的这么好。” 傅窈看了一眼新柳,又垂下目光。 她到了城门的时候觉得不对劲,所以又做了其他的安排,除了让人去官衙报案之外,还是通知了爹爹,应该是爹爹将这件事情告诉姐姐的。 回到家中,傅窈立刻去看望安成月。 她刚刚取下箭矢包扎了伤口,这会儿已经陷入了沉睡,大夫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明天一早来换药,不能碰水,也要忌口。等伤口慢慢恢复就行。” 新柳送大夫出去,傅窈在床边坐下来,傅妙在一旁道:“妹妹,我看安姑娘没什么事情,我在这儿守着,你今天去外面疯闹了这么久,也累了,快去歇息。” 傅窈摇了摇头:“姐姐,我守在这里。” 傅妙见劝不住便道:“那我就在旁边歇一会儿,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好吗?” 傅窈随口应了一声,傅妙出去之后,又有一个侍卫从窗户进来,走到床边,先探头看了看安成月,见他昏睡着,有些心虚的道:“皇后娘娘,是属下失职让安姑娘受伤,请您责罚。” 傅窈的目光从安成月的身上移到了侍卫的身上。 回来的只有三个侍卫,剩下的还在庄子里。 傅窈道:“不必如此,等人回来。” 侍卫道:“属下这就去接应他们,但属下想,今天这件事情有点像是那个柳书故意设套的样子,那个人的妻儿估计是不在那处庄子的。而且那人已经被我么抓住了,柳书很有可能见没有用直接杀人灭口。” 傅窈目光一闪:“就算是杀人灭口,也要找到证据。” 如果柳书真的这么做了,只要找到证据,或许更加有用。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安成月才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傅窈守在床边,她撑着额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新柳也跟着趴在床边。 她才动了一下,新柳就惊醒了。 “安……” “嘘!” 新柳刚要出声,安成月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往傅窈那边看了一眼,新柳立刻明白过来,轻声道:“安贵人,你醒了?身上还有哪儿疼吗?要不要喝水?昨天晚上娘娘不放心你,非要自己在这儿亲自守着,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刚刚才打个盹呢,您醒过来就好了!” 安成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喝水,又看了看傅窈,招手让新柳靠近一点,小声问:“事情有进展吗?” 新柳迷茫的摇摇头:“没有,昨天把您带回来之后,娘娘就一直守着您了。” 听到这个,安成月眼神黯淡了一下,又想起官衙的事情。 “你们就这么把我带回来,柳书没有闹事?” “还没听见什么动静呢,奴婢想柳家再厉害,也不敢在关押无理取闹?”新柳道。 可看起来,柳书不像是会吃这个暗亏的人。 昨天官衙在他手里把人劫走了,柳书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安成月想要起身,肩上的疼痛感却突然传来,她闷哼一声反手捂住肩膀,傅窈也被她的声音吵醒,看见安成月醒了,立刻问:“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柳书他……” “娘娘!” 侍卫忽然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外拱手开口,打断了安成月的话。 屋内三人往外面看去,侍卫继续道:“柳书前来拜访丞相,应该是猜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与我们有关了。” 傅窈脸色微变,下意识起身。 安成月立刻抓住傅窈衣袖,仰着头嘱咐:“柳书肯定没有确切的证据,你只要像你从前一样,不要露出破绽,我就不信柳书敢在京城之中,丞相府内闹事!” “我知道。” 傅窈点头,让新柳照顾好安成月,急匆匆的往外面去。 前厅里,傅丞相笑盈盈的请柳书坐下,面上没有丝毫破绽,如寻常叙话一般:“一早就来府上,贤侄是有事相商?” 柳书往周围看了一眼,笑着道:“我想见皇后。” 傅丞相想也不想的道:“皇上垂怜,允许皇后暂居家中,但皇后别住一院,我平日里无事也不得轻易相见,如今毕竟是在宫外,贤侄这个要求,我恐怕无从答应。有什么事,与我说就好。” “丞相。”柳书面带笑意:“如果我一定要见呢?” 傅丞相盯着柳书看了片刻,沉下脸冷笑一声:“贤侄是将我这丞相府当成你自己家了?还是将皇室当成你自己家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要去找他 傅丞相如此直白,柳书眼皮一跳,笑着道:“傅丞相严重了,我只是求见皇后而已。您也说了是皇上垂怜,才让皇后暂时居住家中,可我昨天晚上看见一辆马车鬼鬼祟祟的在傅家侧门停下,进去了几个人,此时要是传扬出去……” 柳书故意拖长了音调,满是威胁的看着傅丞相。 傅丞相脸色微变。 他正要开口,却被一声“爹”打断。 傅窈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进来,仿佛没看见柳书一样就跑到了傅丞相身边,抓着傅丞相的衣袖撒娇:“爹,你陪我……去花园抓蝴蝶嘛~” 傅窈一边说一边噘嘴,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傅丞相撒娇。 又看向一旁的柳书,忽然眉头一皱,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坏人!坏人!打坏人!” 柳书脸色一变,侧身躲开,却仍有茶水洒到了他的身上,茶叶稀稀疏疏的挂在衣裳上,显得柳书整个人狼狈至极。 傅窈拍着手笑起来。 “好玩!好玩!” 柳书阴沉着脸看着傅窈。 傅丞相立刻将傅窈挡在身后,对柳书道:“贤侄应该知道皇后娘娘的性子,还是请回。” “爹!”傅窈不依不饶的扯着傅丞相的衣袖撒娇:“不让他走,抓住他,踢球!把他……团起来!踢球!” 傅丞相看着柳书阴沉的脸色,快要忍不住眼中的笑意,故意道:“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了,贤侄就留下来坐坐?” 柳书看了看傅丞相,又看了看装疯卖傻的傅窈,冷哼一声起身就走! 人一走,傅窈立刻就停了下来,笑盈盈的一偏头,眼中尽是得意洋洋的狡黠光芒。 傅丞相回头道:“不是要守着安贵人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傅窈一派天真的道:“打坏人!” 傅丞相笑了:“那也不能冲出来就往人家身上扔茶盏啊。” 傅窈睁着大眼睛,乖乖的应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意。 这样很有用啊! 刚才柳书的脸都气黑了! 傅丞相的脸色却凝重起来:“这个柳书,没道理突然这么找上门来,如此肆无忌惮,难道这其中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傅窈闻言,往大门处看去。 柳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想柳书今天的行为是很不对劲,就算是知道昨天晚上救走安成月的人是傅家,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才对。 这么做,就好像柳书是借着这个由头来傅家查看其他的事情,又或者说是完全无所顾忌,不将傅家背后的皇权放在眼中一般。 傅丞相叹了一口气,略显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我这心中总是觉得不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我先出去一趟。” 傅丞相说到这里,又看向傅窈:“你好好在家待着,再有其他的人来,你不要轻易去见,知道吗?” 傅窈点点头。 傅丞相便转身离开。 傅窈回到后院,安成月刚换了药,正靠在床上喝药,看见傅窈回来,立刻问:“柳书走了?没什么事?” 傅窈摇摇头,失神的在旁边坐下来。 她突然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 梦里李殣被黑暗和血液吞噬,想起来就觉得心惊。 这一次沿河一带的水患本就是太后和柳家闹大的,柳书这么肆无忌惮的找来丞相府,难道是李殣那边…… 想到这里,傅窈猛地站起来。 安成月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怎么了?” “我要去临川!” “什么?” 安成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见傅窈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安成月想了想也答应下来:“我们一起去。我早就担心他们会趁着师兄在临川的时候对师兄动手,否则柳家不会这么嚣张,我们准备一下就立刻启程!” 傅窈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朝中的事情有爹在,李弈护送一段路程过两日也会回来,她走了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可安成月…… 她还受着伤,根本受不了长途奔波。 而且现在才刚出了这件事情,刘家的人估计会盯着傅家。 或许可以等安成月修养两天。 但第二天,傅丞相一回来便告诉他们一个惊天炸雷。 皇上失踪了! 傅窈呆呆的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傅丞相的脸色也不好看,这一路上都是强撑着回来的,他隔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沉重的道:“传回来的消息说,皇上是和张纪千一起去拜访一位能够治理水患的老人,可就在那里被人刺杀,然后便失去了踪迹。” 闭了闭眼,傅丞相声音里都是无力。 皇上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太后和柳家一定会有所动作,可如今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傅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想起梦中的场景,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傅丞相还在喃喃:“如果这个时候九安王在京中就好了……” 九安王毕竟是皇上的兄长,若是皇上出了意外,有九安王在,太后一党一时半会儿也不敢乱来。 可如今,连九安王也不在。 李氏皇族血脉相近的皇亲总共就没几个,也都是庸懦无能之人,如何能在此时站出来? 傅妙也听到消息赶过来,听傅丞相说完之后,傅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出来道:“爹,李荣也是皇室宗亲,若是太后和柳家有了其他的心思,他或许能抵挡一二。” 傅丞相看向傅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对……” 李荣虽说血缘隔得远了,但又不是要他去接任皇帝,只是暂且挡住太后一党可能有的动作。 且李荣此人学识人品都不错,行事也都稳重。 想到这里,傅丞相才稍微宽心一点,可想想即将到来的局势,还是觉得心中惶恐。 “爹,我要去临川。” 傅窈忽然开口,眼神坚定。 “我要去找他!” 傅丞相和傅妙立刻看向傅窈,傅妙率先开口:“妹妹,皇上失踪,此事会安排其他人寻找,你孤身一个女子若是贸然前去,只怕会出意外,还是在家等消息。” 傅窈摇头。 她一定要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他们死了 傅窈失了分寸,不顾傅丞相的阻拦,带着两个侍卫和新柳,留了一封书信就走了。 家丁将书信拿到傅丞相面前时,傅丞相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拿着书信的手不住的颤抖。 傅妙赶忙上前去扶住傅丞相:“爹,您别着急,妹妹应该还没走远,我让夫君去追妹妹回来!” “快去!” 傅丞相摆摆手,又道:“这件事,先不要让你母亲知道。” 傅妙顿了顿,扶着傅丞相去椅子上坐好,正准备出去,却见九安王府来的那两个侍卫急匆匆的进了正堂,傅妙又折回去站在傅丞相的身侧。 “丞相大人,请问皇后娘娘和安姑娘在哪儿?” 傅丞相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你们……” 九安王府过来了好几个侍卫,前天晚上跟着安成月回来一起的有几个,但是当时安成月受伤了,傅丞相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其他的,如今看见这两个人才想起来,前天晚上没见这两个人回来。 傅丞相又上下打量着两人:“你们之前没有回来,是去做什么去了? “丞相,我二人分明与其他人分开行动,在柳书伤了安姑娘且一同被赵鸿带走之后,我二人还在庄子上查探,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人,但我二人找到了一样东西,觉得有用,便回来想要交给皇后娘娘。” 其中一个侍卫说完,另一个又接着道:“我二人想求见皇后,不知现在可方便?” 傅丞相勉强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傅丞相又看向身侧的傅妙,小声嘱咐:“你先去,记住先不要告诉你母亲。” 傅妙闻言,又看了一眼那两个侍卫,笑着点头便出去了。 傅妙一走,傅丞相便起身对两个侍卫道:“不瞒你们,皇后留了书信寻皇上去了,你二人是王府侍卫,此事之前也是与安姑娘交涉,我带你们去见安姑娘,不知道可否?” 两个侍卫一惊! “皇后不在府上!” 傅丞相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他这个女儿是真的将皇上记挂在心上了,听到皇上的消息就乱了方寸,什么也不管不顾就这么跑了。 可这些话又不好对侍卫说,傅丞相叹了一口气,又带着两个侍卫去后院见安成月。 安成月受了伤还在修养,拿到了侍卫找回来的长命锁,她靠在床上,拿着打量了一会儿才看向两个侍卫。 “这东西是在柳家的庄子上找到的?” “是。” 其中一个侍卫道:“而且我们查探过,那庄子上并没有什么孩子,况且这金子打造的长命锁一般人家都是好好保管的,没道理就这么遗落了,所以带回来,或许有用。” 另一个又道:“原本想交给皇后娘娘,可丞相说皇后离京寻找皇上去了,这才拿来请安姑娘顶多,是否要回府试探那人?” 安成月闻言,立刻看向一旁的傅丞相。 傅丞相无言的点点头。 安成月皱眉,下一刻,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她闷哼一声,脸色苍白的捏着长命锁就命令两个侍卫跟上。 又对傅丞相道:“多谢丞相收留救治,我要去一趟王府,了解清楚事情之后也会离开京城去追傅窈,九安王回来之前,朝中之事还往丞相抵挡一二。” “这是自然,安姑娘放心。”傅丞相拱手道,连带着称呼都变了。 他毕竟在官场那么多年,看安成月与王府众人的熟悉程度,以及身为后宫妃嫔,却出宫潜藏在柳家这些事情看来,她并非是皇上的妃子那么简单。 而且看她对自家女儿也并无芥蒂。 如此,甚好。 安成月得了傅丞相的保证,顾不得自己伤势在身,立刻带了人回到九安王府,将那长命锁放到了为太后效命的刘安面前。 刘安被关在一处暗室之中,并未被束缚起来,缩在墙角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也不过是瞥了一眼便有闭上了眼睛,轻哼一声。 “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别指望从我的嘴里的道什么。” “啪嗒!” 一道声音响起,有什么东西落在面前,刘安下意识低头看去。 却见暗沉的地板上,一把长命锁静静的躺在地上,看见长命锁的那一刻,刘安迅速扑过去,双手将长命锁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又抬头望去。 安成月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 刘安目眦欲裂:“你从哪里来的!” 安成月一看刘安的反应,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是刘安孩子的。 她轻叹一声,怜悯的目光看向刘安。 “你一心效忠太后和柳家,可他们好像并不能为你保全妻儿。” “他们怎么样了!”刘安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就要往安成月面前冲撞,跟着进来的侍卫上前一把揪住刘安的衣领往后一扔。 刘安整个人撞在墙上,却仍旧紧紧的抓着那个长命锁,眼睛赤红的看过来,那眼神恨不得要杀人一般。 侍卫长刀出鞘,挡在安成月面前。 安成月按住了刀柄,然后看向刘安。 “他们死了。” 安成月看着刘安的表情,又补了一句:“是柳书派人杀死的,我们找不到尸体,只找到了这个遗落的长命锁。刘安,你要想清楚,你为太后办事,他们却杀了你的妻儿,这样的人,你为何非要拼死维护他们?” 刘安捧着长命锁,身体缓缓滑到在地上,埋头抽噎起来。 被关在这里这段时间,不管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刘安始终是一句话不肯讲,骨头硬的很,却只是因为这个小小的长命锁,而泣不成声。 安成月一时间也有些动容,轻叹一声。 “刘安,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所效忠的太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这句话,安成月便不再言语。 刘安浑身僵硬的抬头,眼中含泪的看了一眼安成月,目光一转,握着长命锁的力道仿佛要将长命锁捏碎。 他怎么不了解太后和柳家! 他被捕在此,太后只怕早已经当他是个死人,妻儿在她手中又怎么会过得好? 况且这长命锁,孩子一直待在身上,若不是有意外,怎会遗落?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他们无所不为! 安成月看着刘安的反应,又问:“你要是选择不说也可以,不过就是你问太后做了这么久的事情,你的妻儿也枉死罢了。” 刘安猛地抬头看向安成月,半晌,那双充血的眼睛才慢慢平静下来,声音沙哑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要你手里掌握的所有信息。” 刘安却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对安成月道:“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些,但其他的,我要和你交换。” 安成月挑眉看向他:“怎么交换?” “你为我找回我妻儿的尸骨,好好安葬,我就讲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之后我肯定也逃不过一死,我要你把我和他们站在一起。” “好。” 安成月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半个时辰后,安成月从暗室出来,将刚才刘安所说的抄写了一份递给身旁的侍卫。 “这个柳书的野心比太后的野心还大,而且并不那么听太后的话,你拿着这些去找李弈,让他尽快回京,我去追傅窈。” 侍卫神色凝重的点头。 这张纸上是刘安招供的一部分信息。 可仅仅只是这一部分,也牵扯到了京城周围的一些势力,柳家经营了这么多年,各处的牵连都很深,甚至上一个柳家主死之前还传信给京城之外,准备兵进京城。 虽然暂且被柳书压下去,但这些人并未远离京城。 只怕柳书私底下也带了不少人进城了。 临川。 李殣换下华服,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宽松长袍,脸色略显苍白。 而李殣身旁,一个鹤发鸡皮,穿着灰布短打,裤脚挽起,穿着简陋草鞋的的老汉正指着河对岸,侧头与李殣说话。 此处没有人烟,先前张纪千按照李殣的吩咐,已经让官府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处的几乎人家迁往城中。 河风一阵阵吹来,李殣听老汉说完,神色又凝重了几分。 “看来,要治理此处水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汉即之前李殣迁往拜访的张衡之,他再次蹉跎几十年,官府不管事,他就算是有办法也没有用,如今面对李殣,张衡之也直言不讳。 “要治理水患,此处地理地质总有办法解决,可官场陋习,却不是那么好解决啊!皇上千金之子亲往此地,可皇上看看那些官员,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人弑君,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只要钱财拿到了他们的手上,过几年升官走了,谁又会将此地的百姓放在心上?” 听到此处,李殣目光微暗。 不过片刻,李殣又道:“说起此事,还连累你与我住在此地,每日里风尘仆仆的奔波。” 张衡之忙摆手:“皇上如此关心此地百姓,草民这点奔波又算得了什么?只是……” 他犹豫片刻,才抬头看向李殣:“皇上最近避而不见,草民听张大人说,城中传言皇上失踪已经没了性命,长此下去,若是消息还传回京城,只怕要生变故。” 李殣却淡淡一笑:“此事不着急,朕自有斟酌。我们再去上游悄悄。” “……” 张衡之看着李殣,欲言又止。 最终也只是沉默的跟上去。 官衙内,几个官员急的团团转,看见张纪千进来,几个人瞬间围上去。 “张大人,现在这事情可怎么办啊!皇上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张大人,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张大人……” 张纪千被众人围住,只听见耳边叽叽喳喳的一片嘈杂,他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手忙脚乱的安抚众人,自己有不能表现的跳过镇定。 他叹息一声,愁眉苦脸的道:“各位大人,我知道你们着急,但能派出去找的人真逗都已经派出去了,没有任何消息。” “那现在怎么办啊?”汪庸皱眉道:“按理来说皇上就在城内失踪的,不应该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啊?是不是人手还不够?要不然调周围的屯兵过来,这要是……” “汪大人,这屯兵岂是我们能掉的动的?”钱通连忙提醒。 汪庸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啊,我们没有兵符,可这!” 汪庸两手一摊,看向众人,其余人纷纷叹气,汪庸又看向张纪千。 “张大人,你得想个法子啊。”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可这……” 张纪千也装作无能为力的样子,却不动声色的往周围看去,围上来的人基本都是面露担心惶恐的,他着重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那人混在人群中,神色也是充满惶恐担忧的,但并未开口说什么。 张纪千只说没有消息,又要带人出去找,便转身离开了。 汪庸和钱通想了想,也赶紧带了人出去了。 张纪千才从关押出来,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官衙门前,他还未开口,就见随从掀开马车,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的人。 张纪千吓了一跳! 皇后! 张纪千连忙上前去,神色恭敬的等傅窈下了马车绕过来,他才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张纪千说话间,又看向身边这简陋的马车。 傅窈也认识张纪千,之前他是新科状元,就在养心殿接下治水重任的时候,她也在。 傅窈直接上前问:“皇上呢?” “这……” 张纪千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还没有人跟着出来。 张纪千想到之前在京中看见的皇上对待皇后的态度,政务都不会瞒着,对皇后确实看重不防备,再加上皇后这么过来,也并不显眼。 只略微思索片刻,张纪千便道:“请皇后娘娘上马车,随臣一道儿走。” 傅窈点头。 上了马车后,张纪千在前面引路,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随从让张纪千坐在马车前面指路就好。 如今小路上没有了人,张纪千才隔着马车帘子道:“皇后娘娘请放心,皇上并无大碍,所谓的失踪也只是对外的说辞。” 马车内,傅窈听见这句话,才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路赶过来,总觉得心中不安。 现在听见张纪千说李殣没事,她终于不必提心吊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栽在她手里 马车摇摇晃晃的一直到傍晚才停下来。 期间,张纪千解释道:“皇上如今不在临川,那个地方已经到了孟川的地界,所以稍微有些远,请皇后嬢嬢暂且忍耐。” “没事的。” 马车内,傅窈应了一声。 随后一路无言,到了地方后,傅窈掀开马车帘子往外面看去。 流水声隐隐传来,面前一片开阔的地界,一条河分开两边,也就是这样的地方,被几棵大树笼罩着的有一间茅草屋。 傅窈看向张纪千。 张纪千已经下了马车,神色恭敬道:“皇上暂居于此。” 傅窈一听这话,快速的下了马车,张纪千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傅窈已经朝着茅草屋跑了过去,就连随同的侍卫都没有跟得上。 傅窈急匆匆的跑到屋前,一把推开门,进屋便急切的往周围看去,正好看见侧边正往这边看过来的人。 他似乎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旁边竹子编织的屏风上还搭着一套衣裳。 傅窈没看他的神色,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声音不自觉带了委屈的哭腔:“我找到你了!” 李殣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抬手,却又看见门口晃动的身影。 他轻轻拍了拍傅窈的背:“你怎么来了?” 傅窈抱着不肯放手,头搁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像是小猫儿一样,委屈的道:“我在京城,听见你失踪了,我很害怕,还做了噩梦……” 甚至这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 忍不住的想,要是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他真的因为太后的那些算计在这个时候就死了怎么办? 现在见到了人,一颗心才安定下来,却仍旧后怕。 李殣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得见她的惶恐委屈的话,一时间眸光复杂。 好一会儿,李殣才道:“我无碍,外面还有人,先……” “不放!” 傅窈死死抱住不肯松开。 “你这样抱着,我的伤口要裂开了。” 这句话刚出来,傅窈顿时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又小心翼翼的凑上来。 李殣看见她眼眶红红的还带着水雾,连忙道:“没什么事,只是一点小伤,先让外面的人进来说话。” 傅妙把他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才应了一声去旁边坐下来。 张纪千这才从外面进来,低着头不看两个人,只认真的道:“皇上,官府里那些人都已经开始着急了,但臣派人盯着的那个县令还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继续盯着。”李殣淡淡道。 张纪千犹豫再三,还是道:“臣以为,皇上长时间失踪,恐怕会引起人心变动,还是不如回去,刺客的事情再查。” 李殣本想干脆果断的拒绝,忽然余光看见坐在一旁担心的望着这边的傅窈。 傅窈这个时候赶过来,在她的意料之外。 他顿了顿,态度软了些:“再过两日,你且先回去。” 张纪千离开之后,傅窈着急的就要过来解他的衣裳查看伤口。 李殣任由她手忙脚乱的瞎忙活,见她去解腰间的系带,才不急不缓的道:“伤在手臂上。” 傅窈动作一顿,又去掀他的袖子。 李殣伤的不重,但是伤口有两处,一处是手臂上的箭伤,只有一条浅浅的痕迹,看起来并不吓人。 另一处在侧腰,更深更长的一个伤口。 到处刺杀的那个人假扮成前来探望张衡之的百姓,手中还提着菜篮子,他也就没有防备,那人走到身边寒暄时突然出手,又有完全不会武的张纪千在一旁碍手碍脚的,一时大意便得了这两处伤口。 只可惜那刺客见杀人不成便自杀身亡了,调查身份之后发现果真是周围的百姓,不知为何暴起伤人,甚至也查不出他最近来往的人有何问题。 当时便在张衡之家中包扎了伤口,顺势来这边查看地势,住在这里,让张纪千传信回县衙,说他遇刺失踪了。 傅窈看着他的伤口,抬头看他:“有人要杀你!” 李殣收了笑意,点头。 “抓到那个人了吗?是谁要杀你?”傅窈着急了。 要是那些人抓不到,还准备再杀一次怎么办? “暂且还没有眉目,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 李殣忽然岔开话题,傅窈疑惑的看向他:“什么?” “京城到这里这么远,你明知道这边有危险,你来做什么?” “就是因为有危险,我才要来找你!”傅窈回答的理所应当,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殣:“我害怕你死了,很害怕很害怕!我一定要找到你,有危险也不怕。” “……” 李殣沉默下来,看着傅窈直白热烈的目光,他忽然笑了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有人要杀我,你和我在一起,是真的要丢了性命的。” “我不怕!” 李殣把她往怀中一扯,轻叹一声:“窈窈啊……” 她这样,他真的要栽在她手里了。 傅窈被他忽然抱住,反应不及,整个人撞在他怀里,又挣扎不起来,闷闷的开口:“喘不了气!” 李殣这才稍微松开了一点,却仍旧没有松开,只是道:“明日你去城中找一处客栈先住下来。” “那你呢?” “我这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那我也不走!”傅窈斩钉截铁的道。 她好不容易才找过来,现在抱着人都还觉得不真切,她不要一个人去城里。 李殣故意道:“这里可是很苦的,晚上还会有蛇爬进来。” 听到蛇,傅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还是不肯应承自己一个人回城中。 …… “家主!” 随从从外面进来,关上门才走到柳书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的人都已经进城了,您安排在临川的人也传回消息,皇上确确实实就是失踪了,就连张纪千也失了分寸,带着人一天到晚的到处寻人,却仍旧一无所获。” 柳书淡淡的道:“失踪总没有殒命来得好。” 他说到这里,又看向随从:“让临川的人多注意那边的动静,找到了人先一步动手,皇上既然去了临川,就没必要再回来了。” 只有太后才想利用皇上诞下皇子扶持幼主。 而他柳书要的,是整个江山。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太后垂帘听政 柳书直接进宫见了太后。 太后殿中只剩下两个人,太后才皱眉看过去。 “你今日进宫,所谓何事?” 不等柳书开口,太后又不赞同的道:“如今你父亲死了,多少双眼睛盯着柳家?怎么好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进宫来?你是生怕盯着你的眼睛少了?” 柳书神色淡然,全然将太后所说的事情当做了耳旁风,只道:“太后娘娘,如今皇上之中,九安王也不在京城,李氏皇族宗室里也多是庸懦无能之辈,这样的情况,于您大有裨益,您如何能只想着眼前的事情?” 太后眼神猛地一变,眼神锐利的看向柳书。 “你有什么打算?” 柳书气定神闲的道:“如今的情况,理应请太后监国。” “监国?” 太后眉头一皱。 柳书提醒道:“难道如今这样的情况,太后还想让权力全都落到别人的手中?若是皇上回不来,也应该是太后选定下一位皇帝,而不是任由臣子胡闹。” 此话一出,太后立刻就明白了。 皇帝失踪的消息她知道。 九安王离开京城护送物资的事情她也知道。 但皇帝离开之前朝中也做了不少安排,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在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插手朝政,又或者说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接管。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柳书直接找到了宫中来。 她好似醍醐灌顶一般,忽然开朗! 皇帝和九安王不在,她身为太后,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上朝堂,垂帘听政,匡扶社稷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事情一想通,太后立刻露出了笑意,看向柳书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赏。 “你年纪轻轻,想事情却极为周到,比你父亲还要灵活几分。” 柳书略一低头,谦虚道:“太后谬赞,我一心只为太后谋算。” 太后满意的点头,又道:“好了,这件事情哀家知道了,明日哀家就会亲临朝堂听政,你也准备好,该有个一官半职了。” “多谢太后。” “只是……”太后神色又忽然转为凝重,摆摆手示意柳书不必多礼,她担心的问:“皇帝忽然失踪,并不是我们做的事情,这其中会不会有蹊跷?若是皇帝以此为饵……” 柳书目光一闪,坚定的道:“太后娘娘,不管皇上为何失踪,此事都已成事实,而且已经好几天了,您听政乃是天经地义,就算是皇上回来,难道还能因为此事治罪不成?” 柳书接着道:“况且,事已至此,皇上不管如何落难,想必回程艰难。” 太后也听懂了弦外之音。 “事情要办好。” “太后放心。” 柳书离开之后,太后立刻叫张公公进来吩咐了几句,又叫人将衣裳等一应事务都准备好。 冷静下来,太后揉了揉眉心。 如今皇帝失踪,她虽可一时垂帘听政,但皇帝的消息总会传回来,到时候皇位上的那个位置,又该扶持谁坐上去呢? 皇帝无子,选取宗室年幼者? 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想来想去,太后只好先将这件事情放在一旁。 次日,众位大臣都被传到了朝堂之上,傅丞相便在其中,身旁还有几个交好的官员,看见龙椅前面放下来的帘子,其中一个低声道:“看这样子,应该是太后要垂帘听政。” “可前几天太后不是都没什么动静吗?而且先前太后一直都在修养,这……” “皇上离开之前吩咐我等各司其职,有事则向九安王与丞相回禀,可如今太后这么一来……” 身旁的几个人都在猜测,但谁也没有大声说话。 旁边也有不少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傅丞相则面色沉重的看着那重新挂上去的帘子,心中只觉得不安。 皇上年幼之时,这帘子多少年没有取下? 皇上成年大婚之后,太后不再明面上插手朝中之事情,可这帘子又重新挂了上来。 皇上失踪,此事本不敢宣扬,怕引得人心慌乱。 可太后一垂帘听政,皇上失踪的事情恐怕就瞒不住了,九安王也还没有回来,此事……只怕棘手啊。 众人正以火箭,有人小声的咳嗽了一声,于是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往台阶之上看去。 太后在宫女太监的拥簇中走上去,隔着帘子目光威严的看下来,朝中近乎一半的大臣立即行礼山呼:“太后娘娘千岁!” 傅丞相和身边的人犹豫片刻,并未及时行礼。 下一刻,太后的声音便传来。 “傅丞相?” 傅丞相沉默片刻,往中间走了两步,躬身行礼:“臣在。” 垂帘之后,太后哼笑一声,那声音并不明朗。 傅丞相垂着头,心中愈发不安。 如今的情况愈发叫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此时,太后道:“皇上下落不明,哀家深为担忧,但一切要以国家社稷为重,哀家这才垂帘听政,傅丞相是对此有意见?” “……臣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不行礼?” “……” 傅丞相没有言语,却也没有行礼。 又一人出列走到傅丞相身边,一边瞧着帘子后面太后的反应,一边对傅丞相小声的道:“丞相,如今皇上和王爷都不在,太后如此有大义名分在,你我还是先静待,不可此时起了冲突啊。” 此人是李殣这边的人,也知道皇帝失踪的事情,对太后所言并不惊讶。 但太后此言一出,两侧文武百官已经开始前后议论了。 傅丞相沉默片刻,不情不愿的行礼:“太后千岁。” 太后见傅丞相服了软,心中满意,又看向其他议论纷纷的大臣,将皇帝失踪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又道:“皇帝有上天忽悠,哀家相信皇帝定能化险为夷,各位大臣要恪守己任,不可生乱。” “臣等谨遵太后懿旨!” “前户部侍郎被革职,如今职位空缺,大有不便,着令柳书任户部侍郎一职。” 太后忽然如此安排,傅丞相猛地抬头看去。 户部官职重中之重,太后才刚刚垂帘听政,就如此明目张胆的安排柳家之人! 他正要上前,突然被人拉住!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太后掌权 “丞相!” 身旁的人小声提醒。 “太后现在就是摆明了要提拔柳家的人,您现在反驳没有用处,只怕还会让太后盯上你,还是不要……” 傅丞相沉默片刻,不顾此人的劝阻,朗声对太后道:“回禀太后,柳书此人从前从未参与科考,也没有任何在户部做事的经验,户部侍郎的空缺就算是要添人上去,也不能如此随意。还请太后三思。” 劝解傅丞相的人轻叹一声,默默的退到了旁边。 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多数人都在观察动向。 太后在帘子后面看不清楚表情,但这样的沉默,让人的心底不安。 傅丞相挺直了背脊站在那儿,半点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太后此举分明就是任人唯亲。 过了片刻,太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众位大臣,还有和傅丞相一样想法的吗?” 朝堂上再次沉寂下来。 “看来……” “臣附议!” 太后才要开口,忽然有大臣站出来,太后语气一顿,目光不善的看向站出来和傅丞相站在一起的大臣。 刚才劝解傅丞相的那个人犹豫片刻也站出来:“臣也附议,柳书并未参加可靠,也没有做事经验,太后若真是想提拔此人,可以先安排在户部或是其他地方熟悉,若真有能力,再填补户部侍郎的空缺也不迟。况且朝中官员任免是大事,如今皇上不在,不可贸然决定,还请太后三思。” 此话,已经算是折中的方式了。 反对太后直接让柳书填补户部侍郎的空缺,又能一定程度上满足太后想将柳书安排进朝堂的意愿。 太后语气不善:“你们既然反对此事,那你们觉得户部空缺谁能填补上去?户部事务繁杂,难道那些事情就如此堆积不管?” 傅丞相道:“户部还有尚书,还有右侍郎,还有门下巡官主事,何至于无人管事?” “傅丞相!”太后怒气冲冲的开口,正要训斥,忽然又有一个人站出来。 “太后娘娘,臣以为李大人说得对,不如就让柳书先进户部帮着做事,考察其人品能力,若真的不错,再下旨命他上任不迟。” 太后皱眉看过去。 此人是太后一党,此时如此说,无异于是让太后冷静下来,今日第一天就和傅丞相一伙人起了冲突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太后冷静下来沉思片刻。 柳书先进了户部,之后满不满意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轻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就按照诸位所言,命柳书先往户部做事,上任户部侍郎一事暂且搁置。诸位还有何事启奏?” “……” 朝堂上再次安静。 之前有事情都是直接找到九安王和傅丞相,商量着事情也办了。 如今太后站出来,太后一党的人有事情会私底下回禀,而不是太后一党的人或是不屑,或是观望,或是当真没什么事情好说。 沉默了一会儿,太后宣布退朝。 从朝堂一出来,傅丞相便沉着脸,身旁的几位大人脸色也不太好。 “太后如此作为,分明是想趁着皇上不在的时候,再次扶植柳家,之前柳家做的事情皇上不计较也就罢了,如今还能如此,太后也未免太过分了!”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我看太后是一定要扶植柳家,那个柳书只要是进了户部,往后一定就只会往上走,不会再往下走了,偏偏如今皇上又不在。” 一边说,几人便摇头叹息。 太后毕竟是太后。 他们身为臣子,只有劝谏的权利,却不能逼着太后做什么。 若是皇上在,这样的权利又岂能落到太后手中。 可如今皇上失踪,此事还没有结果,叫人觉得前途渺茫啊! “丞相。”有一人回过神来,询问傅丞相:“如今之事,你看如何?” 傅丞相皱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来,他们总不能因为一个柳书便和太后闹起来,皇上失踪一事闹起来,本就事关重大,若是再闹起来,只怕不是好事。 想到此处,傅丞相道:“此事,我还要想想。也请诸位想想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其余的……便各司其职,若是皇上能尽快赶回,就好了。” 就算是皇上此时不能赶回来,找到皇上的消息传回来也是好的。 辞别众人之后,傅丞相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傅妙带着热茶前来,推门进去旧件傅丞相正负手而立,沉思不语。 “爹,女儿听说您一回来便在书房,带了一些热茶和点心过来,垫垫肚子。就算是为了国家大事,也不能至自己的身体不顾啊。” 傅妙一边说一边从侍女手中接过热茶和点心放在桌上,又示意侍女出去,才走到傅丞相身边。 “爹?” 傅丞相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是傅妙,他摇头叹息一声:“如今这个时候,我哪有什么胃口?” 傅妙察觉到不对劲:“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您在担心妹妹?夫君已经去追妹妹了,如今也还没有回来,可能是妹妹担心皇上走得快,但一定不会有事的。” 傅丞相却只是摇头。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傅丞相回头看向傅妙,正要开口,忽然被外面的嘈杂声打断,傅丞相皱眉往外面看去,下一刻就见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带着一队兵马冲进来,在书房内迅速扫视,然后几个士兵上前! 傅丞相变了脸色:“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我府上!” 为首的将军哼笑一声:“傅丞相,我正是奉命前来捉拿你,有人上奏太后,说你傅丞相隐瞒皇上失踪的消息,勾结朋党,其心可诛,要将你送往刑部彻查!” 话音刚落,两个士兵已经上前将傅丞相左右拿住,傅妙想要上前阻拦,被士兵往旁边一推,撞在桌子上,痛的脸色苍白不能起身。 不过片刻,傅夫人和傅迢,以及周姨娘都被扭送过来。 将军道:“傅丞相,你是乖乖跟我们走呢?还是让你的家人跟我们一起走呢?” “老爷!” “爹!” 第二百四十七章 去刑部 傅夫人和傅迢想要上前,但前面被人拦住,动弹不得。 傅迢年纪小,扭来扭去的想要挣脱,但兵士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他完全擒住! 将军继续道:“只要傅丞相自愿前往刑部接受调查,便可暂时不牵连家中之人,否则,我们就只能将傅家的人全部送进去,一个一个的好好审问了。” 他故意加重了‘好好审问’几个字,神情不阴不阳。 傅丞相脸色微变,刚才还试图反驳,如今看了一眼这闯进来的乌泱泱一大队人马,再看了看周围的人。 片刻后,傅丞相沉声道:“我跟你去刑部。” 他话音落,轻哼一声甩开兵士,理了理衣裳,径直往外面去。 路过傅夫人身边时,傅夫人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傅丞相停下脚步,低声嘱咐:“夫人,劳你照顾家中。” 傅夫人心中担忧,可看看周围,如今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办法,她神色凝重的点头:“你要平安回来。” 傅丞相犹豫片刻,不敢点头,径直往外面去了。 家中的人退了出去,但府外却被人看管起来,傅夫人和傅妙众人都在前厅,管家前来回禀时,傅夫人满脸担忧:“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老爷,要怎么办才好!” 傅妙脸色还有些苍白,腰间还有些疼痛,她想了想才走到傅夫人身边,扶着傅夫人的手臂,轻声道:“母亲,听说今日太后垂帘听政,我想,此事便是太后授意。” 傅夫人回头看去。 傅妙继续道:“皇上离开之后,朝政交给了九安王和父亲,如今九安王也不在,太后插手政务,若想毫无掣肘,率先便要除掉父亲。” 傅夫人被傅妙说这话吓得脸都白了。 傅妙又低头道:“只是不知道,太后究竟想做到什么程度……” 傅夫人完全乱了分寸:“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皇上,九安王,李荣都不在京中,太后如此明目张胆的对付傅家,他们连找人帮忙都不知道找谁去。 而且如今这样,甚至出不了门。 傅妙如今也毫无办法,只能劝解傅夫人先放宽心,她再想想办法。 傅丞相被带去刑部之后,并没有立即接受审讯,而是被关进了大牢里。 到了深夜时,忽然有脚步声响起,傅丞相抬头看去,就见狱卒打开了牢门,身后一个面容俊朗,面带浅笑,眼中却如同山泉一般寂静无声的男人进来。 傅丞相起身,看着狱卒离开之后才收回目光看向来人。 “凌玄?” “正是在下。”凌玄拱手:“丞相在此,可有受委屈?” 傅丞相无奈的笑了笑:“他们将我带来此处,也并未提审我,想来是丝毫不在意我的口供,不过是想办法将我从朝堂上拉走罢了。” 说完,傅丞相又问凌玄:“你又为何来此?” 凌玄笑了笑:“在下听闻傅家出事,与这狱卒曾有一面之缘,所以拜托了他带我进来见见丞相,一来确定丞相安好,二来请丞相勿忧。” 傅丞相听见这两句话,顿时眸光闪烁,看着凌玄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 他认识凌玄,此人虽然窝在钦天监平时什么事情都不管,但偶尔会乔装去城中到处为人看病消灾,碰见过几次,此人总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能入他的心中。 可如今,他到了牢狱之中,就只是为了这个? 凌玄看出傅丞相的疑惑:“丞相不必怀疑,在下别无二心。” 他又道:“太后如今只是想让丞相远离朝堂,丞相毕竟是朝中重臣,太后没有手机到确切的证据,不敢贸然对丞相下手,也就是这段时间内,大可以做做文章。” 傅丞相一时部分真假,可如今也只有凌玄一人前来,他满怀感激:“多谢你了。我深陷牢狱,太后心意不定,想来你也做不了什么,我无法嘱托他人,只请你帮忙照看家中一二,我夫人……她从未经此巨变,家中幼子尚且不知事,若真有个万一,请你护佑他们周全。” 傅丞相又叹息一声:“我如今无所报答,若有……” “丞相。”凌玄含笑打断他:“此时还有回旋的余地,丞相不必如此。我不能在此多留,只请丞相善自珍重,放宽心。” 凌玄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与众。 从刑部出来,凌玄面上的笑意便沉寂下来。 太后今日早朝才插手政务,不出两个时辰便派人捉拿了傅丞相,此时只怕并不好周旋。 凌玄闭眼,在心中暗暗算了算时间,眉头皱的更紧了。 …… 傅窈换了一身朴素些的衣裳,秋香色的底子,上面用近色线绣的缠枝花样,因为风大,还穿了一件披风,腰间佩着彩丝编织的如意结,末端系着一个香囊。 她身旁的李殣则是月白色的衣裳,腰间同样是丝线穿着的一块玉佩。 两人出了茅屋往河边过去,奔涌的河水传来轰轰的声响,傅窈好奇的还要近前,就被李殣抓住了手腕。 她疑惑的回头看去,李殣道:“河流汹涌,不要靠太近。” 傅窈想了想,点头。 二人顺着河流往上,不过一小段距离就见不远处匆匆往这边赶过来的老者。 “那就是你昨晚说的张衡之吗?” “嗯。”李殣点头。 傅窈又多看了几眼,张衡之越走越近,是一个模样清瘦的老者,看起来很有精神,行动间看起来不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还如同年轻人一般身体康健,不过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他向着李殣行礼,又略带疑惑的看向傅窈。 “这是皇后。” 张衡之立刻朝着傅窈也行礼,傅窈忙制止了:“听说您对治水很有心得,若能造福百姓就好了。” 李殣在一旁看着,目光大部分都在傅窈的身上。 她笑容得体,不似在他面前撒娇卖痴,倒真是有一国之母的风范了。 眼底的光芒不自觉的变得柔软。 张衡之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虽疑惑皇后似乎与传说中不尽相同,可想来传言总是会作假的,便也不再多想。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因为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皇上,草民前两日往孟州的方向走了走,发现这地势有所变化,所以之前设计的兔子也稍微做了改变,到时候……” 张衡之一边说一边珍而重之的从自己怀中取出整整齐齐叠好的一张纸来,递到了李殣的面前。 纸张很快,打开之后傅窈帮忙举着,张衡之自己扶着另外一边,一边指着图纸上姜姐,偶尔抬起头往远处看过去,又和李殣说了起来。 傅窈听着他们说的这些,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听得明白。 她恢复之后虽然再努力的补充应该学习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而且治理水患这件事情,就算是一直正常的外行人,也不一定能听得懂。 过了许久,张衡之说的口干舌燥的,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又才道:“如此一来,至少可以保这沿河百姓多年没有水患困扰。” “如此,是要比之前完善许多。”李殣点头。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若是再耽搁,雨季到来之前没有办法将这些宫城全都完成,也会是功亏一篑。可是现在的情势……” 张衡之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李殣。 李殣如今是隐藏了行踪待在这里的,可关押那边还一直在找他的踪迹,这治理水患的事情自然也就暂且耽搁了一下。 而且就算是现在回去,官衙中的那些冠岩不配合,只怕这件事情也是困难重重。 李殣却淡淡一笑:“此事朕自有安排,不出两日,便可动工。” “两日?” 张衡之惊讶的开口,在疑惑中缓缓点头。 张衡之离开之后,那张纸还留在李殣这里,和傅瑶两个人回到屋内,李殣将纸张在桌上铺开,看了片刻,不由得笑道:“这一个临川还真是隐藏了不少的人才,之前只听说有张衡之这么个人,却不知其人到底如何,这几日考察下来,此人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可惜,这样一个人才,在多年前就能够想出万丈治理水患方法的人,却只是因为朝堂争斗,被埋没了这么多年。 硬是蹉跎到如今的年岁。 傅窈站在李殣的身边,看着这图上虚虚实实的标注,也赞同的点头。 “他确实很厉害。” 刚刚才看到此人的时候,只觉得是个年迈的老者,只不过看起来精神头比别人好一点。 但也难以想象这么大的一张图是他亲自去考察然后画下来的,而且如此详尽。 傅窈眼神亮晶晶的看向李殣:“这样一来,水患就可以解决,我们也可以尽快回京了。” “嗯。” 李殣回头看去,见傅窈眼神明亮,他示意她更上前一些:“看不懂这图?”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看着图纸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傅窈点头:“看不懂,以前没学过。” “我教你。” 李殣自然的前妻她的手,将图纸上所标注一一都讲给她听。 又道:“治理水患要考虑到的地理因素极多,所以这张图纸上,才将这沿河一带的山川地理全都画了下来,而在这之上的,便是要修筑用来阻挡分散洪水的工程,如今的图纸也并不完全详实,有些细节在动工的时候,还要有些细微的更改。” 傅窈只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在图纸上一处一处的游走,低沉和缓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流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隔绝开来。 她的指尖颤了颤,又抿唇偷笑了一下。 “笑什么?” “……” 偷笑被发现,傅窈犹如森林中突然被撞到的小鹿,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朝李殣看过去。 他目光明朗,含着浅浅的笑意。 她忽然感觉到被握住的手温度更高了。 “我……” 傅窈想要解释,可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刚才在偷笑什么,悄悄的撇嘴,试图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城啊?” “你很想回去?”李殣问。 “当然想了,我来的时候是偷偷来的,爹娘肯定担心坏了,而且我们一直不回去的话,太后和柳书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担心爹。” 李殣在一旁坐下来,含笑问:“既然害怕爹娘担心,怎么就千里迢迢的跑过来了呢?现在才想起来爹娘担心,是不是太晚了?” 傅窈紧跟着过去。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失踪了,她下意识的就害怕会像上辈子一样,所以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是现在他没事,当然是能将这边的事情尽快处理好,尽快回京不让爹娘担心才是。 “……” 李殣一时无言,沉默的伸手将她扯入怀中。 傅窈一下跌在他怀中,被他紧紧抱住,她疑惑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得到回应,又双手撑在他的肩上抬起头来。 “李……唔!” 还未开口,就淹没在突如其来的热情里。 气血上涌,傅窈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双手紧紧地攀附着他的肩膀,好像有一只手解开了她衣裳的系带,她顿时一个激灵,脑子里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李殣!” 她刚一开口,随后的动静又全数被咽了下去。 “……” 傅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屋内已经点上了烛火,外面还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是李殣,另外一个…… 她裹着被子听了一会儿,越听越觉得那声音像是安成月的声音。 可是安成月不是受伤了在家中休养吗? 她迅速的掀开被子想要出去岔开,可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的痕迹,傅窈面上一红,慢吞吞的拿了衣裳穿上才饶过竹制的屏风打开门。 门外的人听见声响瞬间回头看过来。 “窈窈!” 安成月喊了一声,上前正要说话,忽然有顿珠,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傅窈,咳嗽一声,不满的看向一旁的李殣:“师兄,你也太禽兽了。” 傅窈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裳,好奇的问:“你怎么来了?你的伤……” “我的伤没什么事了,我怕你自己来这边出什么意外,也担心师兄真的出事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安成月说话间还动了动表示自己的伤真的没问题了。 傅窈这才放心。 第二百四十九章 拜见皇后 傅窈拉着安成月往屋内去,还忍不住小声念叨:“你身上还有伤呢,这么晚了找到这里来,不好好坐着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呀?” 安成月闻言,悄悄往旁边看了一眼,故作小心,却又用李殣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我也想进来啊,可是师兄不让,可能是不想让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李殣看她一眼。 安成月笑的肆无忌惮。 傅窈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拉着安成月坐下,才好奇的问:“什么不该看的?” “还能是什么……”安成月目光下移:“当然是师兄做的禽兽事情了。” “……” 傅窈终于反应过来,面色一红。 安成月还不死心的凑过去:“你说,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是不一样的感觉吗?” “……” “安成月!” 李殣皱眉喊了一声,眸光也冷了下来。 安成月立刻恢复正经:“不说就不说,吓唬人算什么本事。” 咕哝完,安成月又道:“不过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城中,总不会准备一直住在这儿?我来临川的时候遇见了李弈,他现在已经回京城去了,之前傅妙还让李荣来追你,也和李弈一起回京去了,我押送了物资过来,东西都交给张纪千去处理了,然后才问道你们在这儿。” 她又看向李殣:“师兄,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啊?” “明日回城。”李殣道。 “那我今天晚上能留在这里吗?” “没你的地儿。” “……小气。” 安成月咕哝了一声,起身就要走,傅窈紧跟着站起来,拉住安成月:“你身上还有伤呢,而且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你一个人回城多不安全啊,还是留下来。” “可是……”安成月故意犹犹豫豫的看向李殣:“师兄不想让我留下来,我还是走了比较好,免得打扰师兄做一些……” “安成月!” “在呢!” “闭嘴!留下!” “好嘞!” 安成月高高兴兴的应下,李殣整张脸都黑下来了。 次日,几人一同回临川官衙。 马车上,安成月不顾李殣黑着脸,跟傅窈坐在一起,还炫耀的看向李殣。 李殣只是哼笑一声,便移开了目光。 一直到马车进了城,在官衙前停了下来,有官兵上前呵斥。 “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快走开!” 安成月动作快,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正在驱赶的官兵,朗声道:“好大的胆子,这车内的贵人也是你能驱赶的?还不去叫里面的官员都出来迎接?” 官兵脸色不善的往马车内看过来,马车帘子只掀开了一半,他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只隐约看见里面还有两个人影,又看见安成月是个女人,顿时冷笑一声。 “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还不快走,一会儿就讲你关起来!” “好啊!”安成月来了兴致:“你有这个本事,就把我关起来!” 官兵立刻叫了门口守着的另外几个人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其中两个人粗暴的掀开帘子,正要动手,其中一个人忽然动作一僵,对上李殣冷厉的眸光,他颤抖着手放下帘子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皇……皇上?” “什么?”后面的官兵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掀开帘子的官兵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他之前随同去过驿站,见过皇上一面,如今马车内的正是皇上! 他立刻放下帘子,退出去往地上一跪:“请皇上恕罪!” 又立刻给身旁的人使眼色,让他快进去通报。 其他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纷纷跪下来。 不到半刻钟,大大小小的官员便涌了出来,汪庸和钱通上前,试探的道:“臣等拜见皇上。” 安成月率先掀开帘子下去。 众人看见马车内下来一个女人,意思表情凝固。 随后李殣才从马车内出来,傅窈紧随其后。 几个官员见此,纷纷上前来:“皇上!” 汪庸和钱通更是激动的快哭出来了:“皇上失踪这段时日,臣等夙夜难安,可就是没有皇上的消息,如今皇上回来,万幸,万幸啊!” 钱通激动的眼泪汪汪的。 汪庸也反应过来:“皇上,京中来了物质,张大人忙着处理去了,臣这就派人前去……” “不必。” 李殣打断了汪庸的话:“拜见皇后。” “……” 众人沉默了片刻,目光快速的从安成月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到李殣身边站着的傅窈身上,带着疑惑的行礼:“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李殣带着傅窈径直往官衙里面去,安成月紧随其后。 身后,众位官员面面相觑。 钱通往汪庸身边凑了凑,小声道:“皇上之前分明是一个人带着侍卫前来临川,怎么失踪一段时间,皇后娘娘就在皇上的身边了呢?我们半点都不知情……” 汪庸往里面看了一眼,摇头:“我也不知。” 钱通又道:“我还听说,这皇后娘娘是傅丞相的女儿,本是个痴傻之人,可刚刚我看皇后娘娘虽然并未开口,可眼神清明,举止得体,不像是……” “这些事毕竟不重要,现在皇上回来了,这才是重中之重,你我也终于可以安心了。只要皇上回来,治理水患的事情继续下去,其他的我们便不必多管了。” 汪庸打断钱通,又示意他一同往里面去。 其余的官员在两人身后鱼贯而入。 落在最后的官员皱了皱眉,忐忑不安的低着头,跟着一起往里面去。 才进了官衙大门,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官员一个激灵转身看去。 安成月含笑朝他挥了挥手:“这位大人,我奉命找你单独聊聊,请。” 安成月朝着另一边做出请的手势。 这官员看看其他人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安成月,默默的转身朝着安成月指着的方向过去。 一直到了官衙后面的院子里,官员不知道要去哪儿,心中更为忐忑。 刚要开口,之间眼前的人忽然一闪而过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就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安成月拍拍手叫了隐藏的侍卫出来将人拖走,又往周围查探,确定没人才一同离开。 第二百五十章 逼问 官员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下意识的抬头往周围看去。 一间不大的屋子,门窗紧闭,导致屋广信昏暗。 忽然,他的视线触及到旁边站着的一个人,只看见裙摆,他又立即移开了视线,又撞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以及她身旁守着的侍女。 “你们……” “吴舟,临川辖下长丰县县令,先皇时考中举人,后补缺长丰县县令,在此二十八年,蹭放弃了一次升迁的机会。” 吴舟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对方正确的说出了他的生平,吴舟壮起胆子抬头看去。 只见坐在主位上的正是皇后傅窈,身旁的侍女则是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侧边站着的就是将他打晕的那个人。 并不见皇上的踪影。 吴舟一时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名堂,目光转了一圈之后迅速低下头。 “臣拜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将臣带到此处,所谓何事?” 傅窈冷冷看着现在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吴舟,心中冷哼一声。 她听李殣提起过这个人,之前还没出事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这几日更是掌握了证据,当时的刺客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只是没有查到这个人和太后以及柳家有联系的证据,所以一直还没有动手做什么,甚至隐藏行踪想看看背后得人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但是事实没有。 这背后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人怀疑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这背后之人。 想到此处,傅窈直接道:“你派人刺杀皇上,本该是千刀万剐的死罪。” 吴舟脸色大变,下意识的辩解;“皇后娘娘,臣没有啊!臣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臣……” “够了!”安成月不耐烦的打断吴舟:“你身为县令,这些年来贪污了那么多治理水患的银子,你以为就没有人知道了?你安排的那些刺客虽然在刺杀皇上之后都死了,但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吴舟惶恐的看向安成月。 安成月下巴一抬,哼了一声道:“你已翻了死罪,皇后娘娘有意给你一条生路,你要是还执迷不悟,等皇上那边下旨,你就会立即被推出城外斩首!不仅是你,你的亲人朋友也没法逃脱。” “……” 吴舟浑身一软,跌坐在地。 安成月还道:“而且皇上早早已派人去往你的家中,将你的妻儿尽数押入大牢,就等着发落呢。” 傅窈眼看着吴舟被安成月的话吓得魂不附体,慌乱的想要开口有说不出来,善解人意的道:“虽是如此,但你们都还有一线升级,只要你老实交代,皇上就会饶了你和你的家人。” 吴舟像是攀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甚至已经来不及去想这其中会不会有诈,慌乱的问:“交代什么?” 傅窈停顿片刻,道:“你这些年贪污的银子,送给京城哪些人?临川和孟川,和你一同贪污的还有哪些人?你讲这些人的名单一一写下来。” 她原本想要直接问和柳家是否有关,但想想也没有必要。 只要看他写出来的这些名字之中,有没有和柳家有关联的就明白了。 傅窈使了个眼色,新柳去旁边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过来放在吴舟的面前:“快写。” 吴舟颤颤巍巍的拿起毛笔,又不确定的问:“我若老实交代,真的能……保命?” “能,而且绝不牵连你的家人。” 的道傅窈的承诺,吴舟这才趴在地上开始写。 安成月悄悄的挪到了傅窈的身边,俯身小声道:“我看这件事情也没什么难的嘛,此人看起来就毫无骨气,只要稍微吓一吓就行了,师兄就是太小心了,早这样事情早就解决了。” 傅窈笑了笑没说话。 等吴舟写完,新柳将纸张收起来递到傅窈跟前,安成月叫了侍卫进来将吴舟带下去看管,又才走到傅窈身边一起看写下来的名单。 “奇怪。” 安成月皱眉,小声咕哝了一句。 傅窈的目光立刻从名单移到了安成月的脸上:“哪里奇怪?” “你看。”安成月指了指名单上:“吴舟所写的送往京城的银两,是交给一个并不起眼的起居郎,起居郎在京城能有什么背景去庇护下面的人贪污?而且我几乎都没有听说这个人。” 傅窈盯着安成月指着的名字看了看,笑了:“这不就表示,这个人只是一个中间人吗?这个起居郎背后得人才是有能力庇护下面的人贪污,并且将这些事情平息下来,朝廷一定风声都听不到的。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这背后就是柳家和太后!这个起居郎只是安排在显眼处的一颗棋子,真正的事情都放在幕后!”安成月接过话头道。 傅窈点头。 正是如此。 安成月转念一想:“肯定是这个吴舟还有所隐瞒!” “也不一定。”傅窈看了看名单。 这名单上的有些名字,可能是因为恐惧的原因,字迹时有停顿和漂浮。 但整体还算是详细,除了京城中的名单有些奇怪之外,他脸县衙里面的县丞师爷等名字都写上去了,所牵连的官员占了一大半。 她甚至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有可能…… 这件事情里面,太后和柳家真的没有动手。 但是他们知道这个地方的情况,只要稍加引导,这些贪腐成性的官员不想修掉官职性命,就总会有人铤而走险。 傅窈点了点名单,暂且将这些事情压下,又将名单递给安成月。 “皇上现在在和人商议治理水患的事情,没有心思来管这些,你拿着这份名单,先去将不在官衙的人抓起来。” “行。” 安成月接了名单转头就带了一队官兵先赶往县衙,将县丞师爷等人尽数捉拿。 李殣那边散了不过半个时辰,汪庸和钱通就急吼吼的跑了回来,被侍卫挡在了官衙外面。 李殣对傅窈道:“这两个人才能平庸,底下的人瞒着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他们也毫不知情,身为地方官,连明察都做不到,本不该留着。” 但此时还需要他们办事,便不追究他们了。 但他们也应该识趣些。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暂缓回京 “吴舟写下的名单上没有这两个人。”傅窈疑惑的转过头去:“大部分贪污的官员都是临川的下属官员,孟州的反而很少,他们却完全避开了汪庸和钱通。” 这两个人,就相当于是整个临川的主事者。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底下的官员究竟是怎么饶过他们的视线的? 她之前看书上,都说贪污是自下而上,每一环环环相扣。 所以才会有百姓一级一级往上告状的时候毫无作用,因为官官相护。 可在汪庸和钱通这里,却好似突然断层了一样。 退一万步讲,朝廷拨下来的治理水患的银子,他们身为州郡主官,弄成了这个样子,就一点都没有怀疑? “朝廷每年往地方上拨款时候,会有专人负责,如果这些人刻意避开了钱通和汪庸,在款项到达钱通和汪庸面前时候就只剩下那么一点的时候,他们就算是察觉到不对劲,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而且……” 李殣说到此处,忽然眸光一闪,冷光从眼神中一点点蔓延开,忽而冷笑一声。 “此地蹉跎成这个模样,只怕柳家在这边费了不少的心思,汪庸和钱通这这两个人被排除在外,只怕再过段时间,他们就要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革职查办,或是调离本地了。” 多年前想要找张衡之一直认真治理水患的那个官员,不就是因为这些,阿慈一夕之间,从治理水患的朝廷钦差变成了贪腐的阶下囚的吗? 汪庸和钱通能在这边这么长的时间,只怕是因为这两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算是不能拉拢,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这两人在朝廷中也几乎没有什么根基,就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人也能够轻松的掐断汪庸钱通往京城上书的路子。 所以才留着这么长时间。 傅窈听着李殣的话,一时间陷入沉思。 李殣却很快回过神来,眼底冷光散去,露出点点笑意,对着她道:“安成月已经带人去将这些人抓起来,官衙控制住了,之后的事情也用不上他们,回京处置便是。” 他在回官衙之前就已经让张衡之拿着他的信物去调取临川就近的驻军。 到时候加上官衙的官兵,以及临川和孟川的百姓。 而一切的事务便可以交给张纪千和张衡之两个人商量着来,治理水患的事情便可安全无忧的进行。 傅窈回过神来,顺着李殣的话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事情解决,我们就能尽快回京了。” 李殣眼底笑意一顿,又摇头:“不。” “不?”傅窈疑惑的道:“事情不是都已经……” “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然要游山玩水一番才能回京。” “可是……”现在不是玩儿的时候啊。 李殣看傅窈想要反驳,笑着道:“过几日再说回京的事。” 他要是不在此地耽搁,京城的事情怎么能闹大呢? 不过两天的时间,整个临川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已经被控制起来,剩下来的两三个人也得了命令,临川的事情一概不许往外传。 李殣自从回官衙那天露面之后,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了其他人去做。 张衡之也拿着信物带了人回来,治理水患的事情李殣完全放权,张衡之和张纪千几乎就扎根再沿河,没什么时间能回来。 李殣反倒是清闲下来,让人泡了茶送到官衙后面的小块空地上,看着傅窈跟着安成月练武。 一个时辰下来,傅窈累的气喘吁吁,反倒是带着伤的安成月,红光满面的跑过来:“师兄,现在临川的事情都已经步入正轨,按理来说我们完全可以让人将那些犯了事的官员押解入京,我们也可以回京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喝起茶来了?” 李殣看她一眼,没说话,而是看向她身后的傅窈。 她还拿着剑比划着刚才的招式,似乎还有一些不明白。 李殣放下茶盏起身。 才走了两步,忽然被人一把抓住衣袖:“师兄?” 李殣停下脚步,安成月看看他又看看傅窈:“我知道你不想我在这儿打扰你们,你跟我说清楚我就走,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李殣只得停下来解释。 “柳家闹腾的太久了,但每一次都没有伤到他们的根系。” 安成月低眉想了一下,又看向李殣。 李殣继续道:“如今我身在临川,而且我之前被人刺杀还失踪的消息肯定会传到京城,这样的情况下,太后和柳家一定会有所动作。他们会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掌握权力,说不定还会宣布我的死讯,直接扶持另外一个人登上皇位,柳家篡位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还这么镇定?”安成月怀疑的看向李殣。 “为何要慌乱?太后想要的权利越多,出手做的事情就越多,埋藏在底下的根系也更加明显,到时候要剪除这些羽翼,也更为方便。这是好事。” “……” 安成月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的放开李殣,小声咕哝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李殣这才走到傅窈的身边,从背后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使剑的时候,要手臂带动手腕的力道,你内功不足,要善用巧劲。” 傅窈顺着他的指点试了试,果真觉得通顺不少。 …… 京城,柳家。 黑衣人趁着夜色进了府中,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一片黑暗,只有侧边的书桌上点着一盏灯,柳书的身影都藏入阴影里,只有半张脸落在昏黄的烛光中。 黑衣人近前拱手道:“家主,截杀李弈的人回来了,李弈受伤逃脱,现在找不到人了,和李弈一同往回赶的李荣则是赶回了京城,去了傅家。” “李荣?”柳书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之前太后想要拉拢傅妙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但傅妙和李荣这夫妻两个人看起来和傅丞相一样,对皇帝忠心得很。 但李荣此人,当真如此忠于李殣? 他不信。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要让他活着回到京城 柳书一时沉默,黑衣人打量着柳书的神色,又道:“李荣现在还去了傅家,要不要找借口将此人抓起来,免得九安王被刺杀的消息传出去对我们不利?” “让我想想。” 柳书让黑衣人先不要说话,他看着自己面前刚刚画出来的那些有牵扯的官员来往图。 心中将对李荣这个人的全部印象都细细琢磨。 现在想要抓住一个李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甚至可以将九安王被刺杀的事情全都放在李荣的身上去,甚至还能让他一起背了刺杀李殣的罪过,到时候屠杀皇帝和九安王的罪名有人顶替,也可以轻松的除掉一个宗室。 但…… 李氏皇族毕竟这么多年,就算只是牵扯进去李荣这么一个人,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相反,李荣是这其中比较出色,但是关系又隔得比较远的。 他就是说当没有子嗣的李殣死了,他的亲兄弟李弈也死了,先皇没有其他孩子的情况下,李荣想要登上皇位是有可能的,但却因为血缘关系太远的关系,又不那么的名正言顺,等事情安定下来,要将李荣从那个位置上扯下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自然想要尽快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因为他爹身上的罪名,现在太后对朝堂上的事情掌控力不足, 以及朝廷还有在外的诸多驻军,就只是凭着柳家培养的这些势力,想要完全硬碰硬也是不可能的。 他需要一个人在中间作为缓冲。 李荣。 正好就可以是这个人选。 只是他还需要确认。 想到此处,柳书道:“剩下的人继续追击李弈,不要让他活着回到京城。” “那李荣……” “李荣的事情,我另有安排,退下。” “是。” 黑衣人离开后,柳书从书房出来,刚一出章衡院,就见不远处有人影脚步匆匆的过来。 “谁!” 柳书厉声呵斥,那身影又加快了脚步,到了跟前行礼道:“家主,小姐又偷偷溜出去了。” 看见是柳姑娘身边伺候的侍女,柳书的脸色才稍微好看点,下一刻听见侍女的话,脸色又沉了下来:“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让她晚上跑了出去?” “小姐说要早些休息,不许我们在屋内守着,只留下了贴身伺候的琴娃,奴婢想进去添茶的时候才发现小姐和琴娃都不见了……” 侍女越说越害怕,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柳书沉着脸:“还不快去找!去她平日里交好的几家看看!” “是!” 侍女连忙起来,跌跌撞撞的要离开。 柳书忽然一皱眉:“站住!” 侍女停下脚步,回过神来拘谨的候着。 柳书想了想,又轻叹一声,烦躁的摆摆手让侍女先通知管家去找人。 他这个妹妹,从小没有人强求她什么,便养成了这样不管不顾的性子,大晚上也往外面跑,想来是如同以往一样,又是趁夜去哪个交好的朋友家中去了,就在京城内,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她回来之后,必定要让她长长记性。 而此时,刑部大牢外面,一辆马车被夜色遮挡住,柳姑娘掀开车帘往里面看去,皱了皱眉:“怎么还没有出来?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琴娃就陪着柳姑娘坐在马车内,她不担心那个人有没有出来,只担心那个人的身份。 “小姐,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刑部大牢里面关着的犯人都是罪大恶极的,要是越狱的事情咱们牵扯进去了,被人拿住,就说不清楚了。” “可这是我答应人家的,我怎么能反悔呢?”柳姑娘道。 “可是小姐,我们连带什么人走都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就咱们两个人,要是出来的那个人起了歹心,我们怎么办啊?” “不会的。”柳姑娘斩钉截铁的道:“恩公是个光风霁月的人,他觉得应该救出来的人就一定不会有问题,说不定是含冤受屈的无辜人呢?我们帮个忙,不是也做了一件善事吗?” “……”琴娃想要反驳,却又被柳姑娘眼神打断,只要警惕的往外面看去。 希望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今天晚上这么跑出来,回去若是叫家主知道了,又要受罚了。 隔了一刻钟左右,才有一个人影穿着黑色斗篷从里面出来,那人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急匆匆的下了阶梯往转角这边绕过来,停在了马车跟前。 琴娃下意识的往柳姑娘身边缩了缩。 柳姑娘却丝毫不害怕:“恩公要我们带走的是你?” 那人仍旧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宽大的斗篷挡住了身形也遮住了连忙,只应了一声:“多谢姑娘了。” “那你快上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恩公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先安顿下来的。” “小姐……”琴娃皱眉扯了扯柳姑娘的衣袖。 柳姑娘还反过来安慰她。 那人上了马车坐在对面,琴娃一直小心翼翼的贴再柳姑娘的身边,警惕的盯着他。 顿了顿,那人放下了斗篷,借着马车内放着的灯笼,琴娃和柳姑娘都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留着胡子,面容儒雅。 是…… “傅丞相?”柳姑娘轻呼一声。 “傅丞相?”琴娃吓了一跳:“他不是因为贪污被太后娘娘下令……关起来了么?” 琴娃激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她瑟缩了一下,又往柳姑娘的身边贴了贴。 她不是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没有人说,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太后娘娘下旨,那傅丞相现在和柳家就是敌人,他们却要把敌人送出去? 这要是让太后娘娘或者家主知道了,不仅她没命,就怕小姐也会被狠狠教训。 琴娃吓得脸色都变了,求救的眼神看向柳姑娘,在柳姑娘耳边小声道:“小姐,我们不能带这个人走,让他回去,要是让家主知道,奴婢就死定了!” 柳姑娘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朝堂上的事情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傅丞相到底有没有贪污。 但是太后下旨,她做了这件事,大哥一定会不高兴。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另立新君 李荣打量着柳书的心思,故意流露出一些不满,面上带笑,但眼底却一片萧瑟,失落的道:“幼年时,父母皆在,曾教导我要勤学苦练,文武都不能落下,将来大展宏图,可如今……” 李荣摇头苦笑:“皇上在时,我尚且不能一展抱负,如今这样的朝局,只怕也就此沉寂了。甚至连岳父下狱我都毫无解救之法。” “不过此事也是你我二人说说而已,可千万不要妨碍心上。” 李荣如此嘱咐,柳书笑着点头,又道:“傅丞相的事情,我倒是有些办法。” “哦?”李荣诧异的抬头看去,又笑了:“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如今你我这样的官职,岂能插手刑部办理的案子?况且我们还不知道检举岳父之人究竟都拿到了什么证据。” “此事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易。” “……” 李荣盯着柳书看了片刻,直摇头笑了。 “此事确实不好开玩笑,我还要出去一趟,就不留客了。” 柳书点头:“改日再叙。” 柳书离开后,李荣起身到了正厅门口,看着柳书被家丁带着出去,他才回转身来,傅妙从后面掀开帘子出来,也往外面看了一眼,这才对李荣道:“我看这个柳书就是故意来试探你的,之前他也来家中找过父亲,被妹妹胡搅蛮缠气走了,今日来此,不知为何?” “太后和柳家的野心大,既然能派人去刺杀九安王,皇上那边的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他们如今在朝堂上打压异己,培植亲信,自然需要拉拢一个有皇室血脉却又无法名正言顺坐上皇位的人。”李荣笑着道。 傅妙闻听此言,顿时一惊! “他们这是!” “他们想要另立新君,还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他们废弃的新君。” 傅妙闻言,丢下头想了片刻,一抬头发现李荣一进去一旁坐下,傅妙跟着过去,站在李荣的身边,犹豫片刻才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 李荣没有说话,眼睛毫无焦距的盯着某一处。 那一瞬间,他目光沉沉,浑身气势像是变了一个人。 傅妙刚想开口,李荣又瞬间回过神来,抬头对傅妙笑道:“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拉扯两次之后便随他们的意罢了,况且岳父现在还在刑部大牢,如果我能和柳书合作,岳父也能够被放出来。” “可这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傅妙想了想又道:“况且等皇上和九安王回来……” “此事,我与九安王谋算过。” 傅妙立刻抬头看去。 如果此事是李荣和九安王一起谋算故意来引起柳书的主意,这倒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太后一党和黄山得厉害。 以前都是暗潮涌动,可如今谁也不想再沉寂下去,谁也不想后退一步,每一步都可能将其他人卷进去,到时候是生是死都无法确定。 但…… 傅妙思路一转,对着李荣道:“这样便好,皇上不会怪罪,也可想办法将父亲从刑部带出来。” 听傅妙提起傅丞相,李荣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暂且没有说,左右没有两天的时间了,等事情定下来,就没什么顾忌了。 接下来几天,柳书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出宫之后,都有意无意的找李荣说话,连带着朝堂上几个官员也看见风向和李荣热络起来。 这天散朝从宫中出来,不知道是谁率先说了一句。 “你这样的德才兼备,便是登上至尊之位,也定能造福百姓。” “……”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沉寂下来。 此时刚出了宫门,众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生怕不远处守卫宫城的侍卫听到了这些话,静静的过了片刻,才有另外一个人又添了一句。 “皇上失踪,加上来回传递消息的时间,已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怕情况不妙。此时此刻,九安王也不知踪迹,太后只能主持一时之事,这些事……也确实应该考虑,只是无人敢说罢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向李荣。 李荣笑着拱手道:“皇上洪福齐天,定能平安回来,诸位大人便不要拿我取笑了。” 他心里知道,这些人都是柳书安排,太后一党的人故意来接近他的,这些话自然也是故意露出来的,但他不能答应的那么快,免得隐引人怀疑。 其中一个官员见李荣的态度,呵斥众人停下散去。 他和李荣两个人往前走,趁着远离宫门,此人道:“历来江山社稷为重,我们就算是再相信皇上有上天保佑,真到了那一步也要想想后续应该怎么办啊,皇上没有子嗣,这些事便更好早做打算,实不相瞒,我我听宫中的消息说,这段时间太后寝食难安,已经开始悄悄的在宗室之中选合适的人了,只怕有些不好的消息被上面瞒着我们不知道罢了。” 李荣大惊:“你的意思是皇上他……” “皇上失踪已近一月,只怕凶多吉少。” 李荣顿时沉默下来,似在沉思。 官员见此,又在旁边道:“皇上出事,始终是要在宗室之中寻找合适的人的,若是寻找稚子,只怕江山不稳,要似你这般,有心胸谋略,才好为民谋福啊。” “可我……”李荣笑了笑:“我虽是皇室血脉,却是边缘之人,便是要另立新君,也轮不到我啊。” 官员还想劝解,李荣却一副我反正得不到便不去妄想的语气神色:“大人,总有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便好了,生了妄念,可是要折寿的。” “此事……” “走,走!” 李荣似乎不想多听,拱手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那官员见李荣如此反应,不像是毫无想法的人,只是没有人能够帮他一把。 看来此事可成。 想到此处,官员也不再耽搁,立刻去了柳家,将自己得出来的结果告知柳书,又道:“依我看,这件事情可以着手安排了,若能得到傅丞相的支持,此事更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朕也正准备回京 只是傅丞相这个人之前因为顶撞太后,如今已经被关押再刑部大牢里了,想来是没办法拉拢的。 想到此处,官员又问柳书:“既然李荣这件事情已经确定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尽快提及新君继位的事情?否则,后面要是出了差错,就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了。 而且,新君即位之后,有些事情才能名正言顺的去做。 柳书想了想道:“暂且不着急,既然李荣已经露出了有这样的想法,索性再等两天,让他答应和我们合作。” “也好。”官员点头道:“不然这些事情不商量好,临到头来才爆发矛盾,也不好。” 柳书笑着点头,将官员打发走之后,又叫了朝华进来:“你去刑部,将傅丞相带回来,再请李荣来府上做客。另外,追杀李弈的人要抓紧,临川那边,就算是不能杀了李殣,也要堵住回来的路,让他们没办法回京。” 朝华疑惑道:“家主,傅丞相对太后颇有意见,为何要将他放出来?会不会……” “此事我自有斟酌,你去办就好了。” 傅丞相确实是站在李殣一边,但傅丞相同时还是个会受家人胁迫的人,他的软肋太多了。李殣是他的女婿,李荣不也是他的女婿么? 况且傅丞相应该想的明白,傅窈只是一个傻子,就算是当一辈子的皇后,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号出来。 傅妙可不一样,这是个聪明人。 只要和李荣达成共识,傅妙身为李荣的妻子,也会劝傅丞相站在他们这边。 再不济,这也不过是一个送给李荣的礼物罢了。 傅丞相手上的那点权利,全看上位者给不给,自己完全没有经营什么势力,他就算是不听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一个使臣,傅丞相和李荣几乎是同时到达了柳家。 傅丞相是从侧门进来的,身上还穿着囚服,发丝也有些凌乱,进来之后便被带着去了一处小厅坐下,带人进来的人笑着道:“还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一会儿家主会让人来请您过去。” 傅丞相目光沉沉的点了点头。 看着那人离开之后,他神情才稍微松懈了一些,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思索着一会儿应该如何应对。 李荣是从前门被人请进去,等人都离开之后,柳书请李荣坐下,便直接道:“今日请你过来,一是奉太后的命令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议,二来也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李荣满脸疑惑。 柳书便让朝华去将人带过来,然后便直接对李荣道:“今日进宫面见太后,太后透露皇上和九安王已遭遇不幸,又没有子嗣留下,宗室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今这个消息还瞒着,但太后有意推你一把,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只等合适的时候太后便会下旨,你为新君。” “这!这……” 李荣吓得立刻站起来,手足无措的说不出话来。 柳书又道:“此事并不与你开玩笑,乃是国家大事,希望你好好想想。” 李荣失神的看着柳书,仿佛被这样的消息震惊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一会儿,李荣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的道:“太后厚爱,我本不该推辞,可……” 柳书又道:“只看你答不答应了,你可以好好想想。” 过了一刻钟左右,李荣挣扎后道:“我答应。” 得到这个回应,柳书立刻笑了:“既然如此,就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傅丞相之前被人冤枉,如今已经查明真相,皇上李金之前将政务交给了傅丞相,你是他的女婿,到时候若是有傅丞相和太后的支持,这朝堂上就无人敢说什么了。” “岳父?” 柳书点头,往门外看去,就见朝华带着傅丞相往门外进来。 李荣激动上前,又回身对着柳书一拜:“多谢!” 傅丞相则一言不发的看着柳书。 柳书并不介意,这件事情和李荣已经说好了,便让李荣将傅丞相带回去。 从柳家出来,回到傅家,翁婿俩人进了书房关上门,傅丞相便道:“九安王如今如何?” “王爷并未受伤,只是去安排其他的事情去了,特命我先行回京,看柳家有什么动作都配合他们,你这里如何?”李荣又问。 “我已让人将傅丞相带到别处安顿,之后的事情,我代替傅丞相去做,柳家没有发现不对劲。” 凌玄之前让柳姑娘将傅丞相带走,自己则是打扮成傅丞相的样子留在里面,等的便是今日。 傅丞相性子直,许多事情周旋不来。 李荣也知道这件事情,凌玄做这些的时候便是先传信商量好的。 再说起如今的形式,凌玄道:“你虽然已经答应了柳书,但柳书肯定不会这么快便放下戒心,所以还需要演一出戏才行。况且新君即位,也要皇上和九安王的死讯传来,他们也还要安排一段时日,先给皇上和九安王传个信。” “也好。”李荣叹息道:“原来只当他们想要趁此机会争权夺利,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起了这样的心思,若是皇上不能尽快赶回来,真到了立新君那一步,只怕我就不好脱身了。” 凌玄见李荣如此说,只是笑了笑:“勿忧。” …… “皇上!不好了!”汪庸急匆匆的跑到驿馆,一见李殣,也顾不得还有旁人,两人跪下便道:“刚才忽忽然有京城来的人,将张大人捉拿起来,说他妖言惑众,谋害皇上,要带回京城问罪,现在人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李殣手上拿了一封书信,正递给傅窈,便听见了这么一个消息,顿时皱了皱眉。 傅窈趁着这个时间将信纸接过去扫了一眼,又猛地看向汪庸。 京城来人捉拿张纪千,罪名是某害皇上,京中又想要另立新君,这分明是要坐实了李殣已死,而且是张纪千害死的! 真是好谋算啊! 汪庸还道:“钱大人不放心,带人去拦截去了,还请皇上定夺,此事该如何是好?” 李殣哼笑一声:“正好,朕也正准备回京。” 他倒要看看,他们的谋算到底能不能成!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只可惜,叫他们失望了 汪庸诧异的抬起头,触及到李殣的目光,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皇上,那张大人……张大人主这次治理水患的全部事务,许多事情我们都不是很清楚,若是张大人不能回来,只怕这次治理水患的事情也无法好好的继续下去” 汪庸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想要再次查看李殣的神色。 他不知道皇上到底应该怎么办。 但是他知道上一次来治理水患且认真做事的官员就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这么被带回京城,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后来朝廷派来的那些人,个个都只是做个样子。 他什么都清楚,但是无能为力。 往京城去的奏章还没有送到皇上面前,就被那些备有用心的人全部拦截下来了,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时隔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认真来治理水患的,若也是就这样无疾而终,只怕沿河一带的百姓就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没有能力,许多事情做不到,但他不想张大人这样一个能做事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所谓的权势倾轧绞的尸骨无存。 李殣瞥了一眼面前低着头,但言语之间充满试探的汪庸,冷笑一声:“你以为,朕会让人张纪千就被如此冤枉带走?” “臣不敢!” 汪庸吓了一跳,立刻就准备跪下。 “罢了!” 李殣打断他。 汪庸顿时僵在原地,无措的抬头看去。 李殣有道:“此地的事情你先看着,朕即刻启程回京。” 汪庸斟酌了一下李殣的话,心中有了底气,从驿馆出来后,汪庸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李殣来的时候便没有带多少人,回去的时候也并不麻烦,直接带了侍卫离开临川,而傅窈和安成月则落后一些,由几个侍卫护着,坐马车慢慢追上。 李殣带了一队侍卫再临川外面的树林中追上了押解张纪千的队伍。 约莫二十来个人,全是打扮成皇城侍卫的人,其中一个穿着太监的衣裳,骑在马上在最前面,张纪千被带上了枷锁镣铐围在中间,身上的官袍被剥下,白色的中衣也沾染了泥土污秽,头发更是凌乱,看起来狼狈至极。 李殣带人挡在了跟前,队伍一下就乱了,为首的太监勒紧缰绳,警惕的看着突然冲出来的一队人马,待看见李殣时,瞪大了眼睛,满眼不敢置信:“皇……” 还没喊出来,太监忽然反应过来,厉声下令:“贼人竟敢拦截朝廷押解犯人,还不速速将其斩杀!” “是!” 太监后面原本押解张纪千的侍卫迅速抽刀上前,太监慌乱的调转马头往战场外面跑去,又看见被丢在一旁的张纪千,太监直接策马朝着张纪千撞过去! 张纪千行动不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照头一刀,顿时鲜血喷溅,马重重的倒下。 太监也跟着倒在地上,看见从马脖子横穿过来,就在他面前的染血的刀刃,吓的大叫一声,起身就要跑,却被人揪住后衣领! 侍卫手中的刀在手中翻转一圈,利落的捅进太监身体。 “……” 太监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随着刀刃抽出,也缓缓的倒下。 侍卫这才转身看向一旁僵住的张纪千,上前道:“张大人受惊了。” “……” 张纪千沉默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太监和马,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刀还在滴血的侍卫,点头:“多谢。” 侍卫又去太监的身上找到了要是,解开了张纪千身上的枷锁镣铐,然后护着张纪千往后面退。 “皇上……” “皇上有其他人保护,我奉命保护张大人的安全,请张大人放心。” 张纪千听见这句话,又看见李殣身旁的侍卫一个个都跟杀神降临一样,那太监带着的人马已经被砍的横七竖八,这才稍微放心一点,被面前的侍卫护着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而这边,李殣抬手间抹了一个人的脖子,身上的衣裳沾染了血迹,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李殣挡住了侍卫劈下来的刀,一脚踩住那人的胸膛,居高临下的问:“太后派你们来的?” 那人口吐鲜血,害怕的看着头顶上悬着的刀刃,好一会儿才点头。 “还有安排其他人吗? “不,不知道……” 李殣听到这个回答,抬脚转身,淡淡的看了一眼侍卫,侍卫立刻眼疾手快,将大刀插入那人身体。 至此,无一活口。 侍卫这才带着张纪千上前。 张纪千忙要跪下行礼:“臣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李殣弯腰扶住了张纪千的手。 “这些人是太后安排,所作所为原只是为了为难朕,却让你无端卷入,这是朕的失误。” 张纪千闻听此言,立刻就要开口反驳。 李殣没有给他机会,直接道:“朕要回京解决京中的事情,你回到临川,仍然主管治理水患的事情,无论如何,你要将这件事情做好。之后若再有什么问罪的旨意到来,不管是太后的名义还是朕的名义,你都不要相信。朕从别处调来的兵士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要记住,水患没有解决前,朕绝不会问罪或是调走你。” 张纪千听得出,这话中所蕴含的危险。 太后极有可能因为他是皇上的人,之后还用其他的手段前来。 可皇上却为了这些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张纪千感动不已:“臣!绝不辜负皇上信任!” 李殣不再多言,叫了几个侍卫护送张纪千回到临川。 有侍卫上前,低声道:“皇上,已经查探过,这些人并非是宫城侍卫,身上没有令牌,反而是身上都有统的刺青,应该是柳家培植的势力假扮的。” 李殣回身看去。 刚才交手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些人个个身手了得,一招一式就是冲着杀人来的,恐怕这次来此的目的并不只是带走张纪千,还有将他引出来杀之而后快的意思。 而且极有可能,这背后还隐藏了一队人马,只等着他现身,就将他除去。 只可惜,叫他们失望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过不了两天了 “看来这个傅丞相,也不是个硬骨头,还多亏您把他放出来了,今天朝堂之上,他站出来让太后考虑另立新君的时候,好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柳家大厅内,跟随柳书来柳家的几个官员正高兴的谈论。 另一个人又接着道:“这傅丞相原本是站在皇上那边的,甚至皇上离开京城的时候信任的也是傅丞相,可现在他站在我们这边,这件事情我们既省了力,那些支持皇上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好抵抗的了。” 柳书坐在主位,听见这些官员议论,他只是含笑不语。 毕竟傅窈和傅妙都是他的女儿。 李殣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傅丞相如果不早做打算,他这个丞相也就做到头了。 推举李荣对他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乐而不为呢?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为利益所动的? “只是……”突然有个人转头看向了柳书:“傅丞相虽然开口了,可毕竟还没找到皇上,只怕就这样将李荣推上去,还是会出乱子。” “过不了两天了。”柳书淡淡的道。 到时候就算是得不到李殣的尸体,他也会有办法让朝臣看到李殣的尸体。 他也明白这些人心中都在想什么,如果李殣没有死,他们就把李荣推上去了,等哪一天万一李殣回来了,只怕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掉脑袋了。 但李殣和李弈,绝不会有机会活着踏进京城半步! 柳书这么一说,几个官员才算是放心了,纷纷起身告辞离开。 门外一个黑影瞬间往后面躲过去,等人都离开了之后才急匆匆的往回跑。 到了含章院,琴娃顾不得旁边有人询问,急匆匆的进了房间里,拉住柳婉就道:“小姐,我刚刚……我刚刚听到!” 柳婉奇怪的看了一眼琴娃:“你听到什么了?” 琴娃冷静了一下,凑近柳婉耳边小声的道:“我刚刚听见家主和其他人说,今天早朝上,傅丞相站出来说要另立新君,还说什么皇上死没死,家主说过不了两天……” “……” 柳婉脸色微变,下意识捂住琴娃的嘴,又慌乱的往外面看了一眼。 她慢慢的松开琴娃:“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耳听见的,可是傅丞相不是被我们……” 话没说完,柳婉再次捂住琴娃的嘴,想了想才道:“这件事情你什么都不要说,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会儿我约了苏姐姐去城外马场,你你跟我一起去。” “唔唔!” 柳婉手颤抖了一下,缓缓松开琴娃,跌坐在椅子上,心砰砰直跳。 琴娃又围过来,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 “小姐,我总觉得心慌,皇上不是去沿河一带治理水患去了吗,失踪了朝廷么有派人去找,反而是口口声声说皇上一定回不来了,会不会是……” 琴娃懊恼的咬了咬唇,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柳婉回头看了一眼琴娃:“你想说什么?” 琴娃摇头:“琴娃不敢说。” “你想说,太后和大哥联手,他们就是想要皇上回不来,推拒李荣当新皇帝也不过是想要找一个更好控制的傀儡,甚至那个站在朝堂上说话的傅丞相也只是一个傀儡,是吗?” “!”琴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小姐!你!你这么说家主……” “我在柳家十多年,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吗?”柳婉喃喃道。 琴娃默默的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朝堂上尔虞我诈,琴娃平日里在外面也听见过一些议论,知道柳家有野心,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敢轻言废立。 那可是皇帝啊! 柳家的权利,已经大到可以插手这些事了。 而且她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她总觉得皇上失踪和柳家也脱不了干系。 可她是柳家的奴婢,是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她什么也不敢说。 琴娃还没有想清楚,柳婉便回头看向她:“琴娃,你的心是向着我的还是向着柳家的?” 琴娃没想到柳婉忽然问这么一句话,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思考,出于本能的道:“琴娃这颗心当然是向着小姐的,当初要不是小姐把我带回来,我已经饿死在外面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琴娃的心永远都是和小姐在一起的。” “那就好。”柳婉笑了笑,起身:“那我们去找苏姐姐,一起去城外跑马。” 琴娃疑惑的歪了歪头,又不好问,只好点头。 柳婉只稍微准备了一下,将头发梳成简单的样式,换了一身草绿色的骑马装,便带着琴娃出去。 才出了府门,就看见柳书也从里面出来,柳婉想了想上前:“大哥。” 柳书淡淡的瞥她一眼,转身就走。 柳婉追上去两步:“大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啊,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就是了嘛,我今天约了苏姐姐一起去城外马场,我和你说了,你不要说我又偷偷跑出去!” 她娇俏的跺了跺脚。 柳书停下脚步,转身,忽而轻笑一声。 “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大哥?你去哪里与我何干?” “大哥!” 柳婉喊了一声,看着柳书上马走远了,她才收回目光,叫了琴娃就走。 马车到司家接了苏家小姐才摇摇晃晃的往城外去,期间柳婉是不是的掀开马车窗帘往外面看几眼。 苏小姐笑着道:“你在看什么?难道你家大哥这么不放心你,你跟我去城外还要派人看着你不成?” 柳婉娇俏的皱了皱鼻子:“上次惹大哥生气了。” “你呀,上次大晚上的出门去哪儿玩儿去了,还和你大哥说是来我家看昙花来了,你大哥还叫朝华来问我,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就露馅了。” “就是……去街市逛了逛,晚上才好玩儿嘛。大哥不让我去那些地方,不敢说了叫他生气,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和大哥说。” “放心,我不说。” 得到了苏小姐的保证,柳婉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马场,苏小姐选好了马,柳婉借口肚子不舒服,留下琴娃在那边,自己一个人往马场后面的宅子进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绝不反悔 柳婉推开其中一间房间的门进去。 房间内摆设简单,只有中间的圆桌上放着简单的茶水。 柳婉匆匆的掏出信压在茶盘底下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在这是听见了旁边屏风后面传来的声音。 “柳姑娘,既然来了,就坐下说说。” 柳婉诧异的抬头看去,一眼看见顶着傅丞相面容的人含笑进来,可浑身的气质又不像是傅丞相。 傅丞相为人谦和耿直,但眼前之人的气质更像是…… “恩公?”柳婉试探的喊了一声。 凌玄点了点头。 柳婉还顾不得惊讶为什么凌玄是傅丞相的样子,立刻转身过去门口关上了门,这才走到桌边,压低了声问:“恩公,您怎么在这儿?之前我听你的吩咐,将傅丞相送走,您却没有出来,我还正准备想办法打听您的消息了?可是您现在……” 柳婉上下打量一眼凌玄,见他衣服傅丞相的模样出现在这里,心中颇为奇怪。 凌玄笑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柳婉这才想起来正事:“琴娃听见几个官员和大哥再议论立皇帝的事情,还说这件事情是傅丞相再好重提出来的,我心中觉得不对劲,想起恩公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到马场的这间房间里压下一封信,所以想用信件将这些事情告知恩公,我觉得您……应该很关心这些事。” 凌玄眼神微动,下意识看向柳婉,又含笑移开了目光。 “你看出来了。” 柳婉点头:“恩公从前一直都不太关心朝中的事情,我觉得您虽然在钦天监,却更像是一个隐居的世外高人,可从前段时间起,您好像就已经卷入朝局之中去了,而且还是站在皇上那边的。” 凌玄听着柳婉的话,若有所思的垂下目光。 他这么做,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党建皇上确确实实是个会为百姓着想的君王,另外一部分原因则不可说,连自己也不敢多想。 柳婉绕到旁边坐下来,想了想又道:“我年纪小,又力量微薄,大多数时候费尽心机却只能保住自己,可这些年我也曾听见一些关于皇上的事情,恩公又选择了皇上,想必他是一个好的君王。” 她想了想又道:“我可不可以求恩公一件事?” “嗯?” 凌玄疑惑的抬头看去。 柳婉又道:“柳夫人将我当做亲生女儿一般抚养长大,大哥这些年对我也不错,如果皇上回来,柳家一定会落败,柳家参与谋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恩公能不能求皇上,抄家灭族的时候不要钱连我身边的婢女琴娃,还有大哥……” 柳婉皱了皱眉,有些纠结犹豫,半晌叹气道:“大哥对我不错,又是苏姐姐的心上人,能否留他一命?” 凌玄摇头笑道:“此事,只怕我做不得主,你得求皇上。” “可我……” “皇上就在里面。” “……” 柳婉顺着凌玄的目光,震惊的看向屏风后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凌玄起身,示意她跟上一同进去。 柳婉犹豫了一下跟上凌玄的脚步进去。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跟着凌玄绕过去之后才发现屏风后面别有洞天,与外面简直天差地别,一应设施齐备,而不远处就站着一个威严的人影。 柳婉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看向凌玄。 凌玄略微一点头,柳婉才犹豫的行礼:“小女柳婉,拜见皇上。” 李殣的目光从柳婉身上扫过,落在了凌玄的身上。 凌玄解释道:“柳小姐原本并不是柳家的人,她父亲因为和柳家政见不合,被人诬陷下狱,最后死在牢狱之中,母亲生产之时得到这个噩耗,产后大出血而亡,臣随父亲将柳小姐抱走,后来交给失去孩子的柳夫人抚养。柳夫人知道柳小姐的身份,心中歉疚,也一直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养育,柳家其余的人并不知这其中的事。” 李殣停了凌玄的解释,多看了两眼柳婉。 面前的姑娘年纪不大,眼神面容看起来也是明媚不含杂质的,完全看不出一点心中记着仇恨在仇家生活这么多年的模样。 方才在外面说的那些话他也听见了,李殣想了想便道:“朕可以饶柳书一命,不过他也是你的仇人,你为什么要为他求情?” 柳婉低头道:“不管柳夫人是因为愧疚还是善心,我叫了她多年的母亲,当年她将我顶替她的亲生女儿带回家养大,让我过了这么多年安生的日子,留下柳书的性命就算是我偿还了柳夫人的这一份情,之后我就不欠柳家什么了,可以放心看着他们毁灭。” 李殣转身去一旁昨天,饶有兴致的问:“听你的说辞,你早就想要了要报家仇?” 柳婉一愣,随即低头应声:“是。” “可你也说了,凌玄从前对朝堂之事并无兴趣,若不是这次救丞相之事将你牵扯进来,你又想如何报仇?” “皇上并非是受人挟制无力反抗的君王,就算是没有恩公从中穿针引线,小女也总会想到办法。就算是无法得见皇上,或是投毒暗杀,或是其他的,总会有一个办法,让他们一败涂地!”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她年纪太小。 就是因为这个年纪太小,所以每一天都在忍着,她甚至压抑自己忘记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如何死的,每天都告诉自己,她是柳家的女儿。 她姓柳,不姓白。 可明明她姓白,她叫白婉。 她的父亲只是为民请命,就因为触及柳家的利益,便就这么被碾压进泥土里,到头来甚至没有几个人记得她的父亲了。 她也没有想到,恩公会这么快找她帮忙,也没有想到皇上这么快就已经积蓄了力量,这不正好就是机会送上门来了吗? 李殣看见柳婉眼中坚定的目光。 难道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此坚定,他点头:“朕需要你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朕不仅会让柳家覆灭,还未命大理寺为你父亲翻案,如何?” “皇上一言既出!” “绝不反悔。” 第二百五十九章 察觉 柳婉离开之后,凌玄的目光很快就收回。 他刚要开口,又略微斟酌了片刻才询问道:“皇上,臣听闻安姑娘受伤之后也往临川去了,如今是留在临川?” 李殣看了他一眼。 “她和皇后一起由人护送回来。” 凌玄闻言,立刻道:“可柳家找了这么些杀手,皇上已经到了京城外都还有杀手要动手杀人,皇后娘娘和安姑娘一个不会武功,一个受了伤,只靠身边的侍卫,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柳家想要的是朕的性命,不会在这个时候分心特意去对付她们。” “可……” “凌玄。” 凌玄心中还有些担忧,总觉得不太放心。 可才一开口,李殣幽深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不咸不淡的喊了一声。 凌玄立刻停下,对上李殣的目光,凌玄淡淡一笑:“皇上恕罪,臣和安姑娘也有几面之缘,之前安姑娘去柳家也是臣出的主意,却因此害的安姑娘受伤,心中多觉得过意不去,这才多问几句。想来柳家确实不会在这个时候分心去对付皇后娘娘和安姑娘。是臣多虑了。” 李殣哼笑一声,不再多言。 …… 柳婉到了马场,琴娃连忙迎过来:“小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刚才苏小姐还在问您怎么还没回来呢。” 柳婉往马场上看去,却没有看见苏姑娘的身影,问琴娃:“苏姐姐呢?” “刚才来了两位小姐,苏小姐也正好累了,陪着她们说话去了,我在这儿守着,怕小姐回来了找不到人,我们要过去吗?” “不去了。” 柳婉摇头:“你去和苏姐姐说一声,就说我不打舒服,想要先回去,我在马场外等你,你快去快回。” “好。” 琴娃也没问为什么,听到不舒服的时候眼神一惊,但看见柳婉面色正常便也没有再多想,急匆匆的往休息的地方去了。 柳婉一个人到了马场外面上了马车。 过了片刻,却见是苏姑娘和琴娃一起回来的,上了马车后,苏姑娘关切的问:“婉婉,你哪儿不舒服?这马场就有大夫,要不要先找大夫看看?” “苏姐姐,我没事,就是没什么精神,不想动,我刚才听人说另一条路回城风景不错,我们往那边回去,正好看看风景。” 苏姑娘心中担心,又拗不过柳婉撒娇,只好点头应了。 柳婉这才放下心来,不管苏姐姐在不在,只要从这条路上过去将这件事情闹出来就好。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过去,柳婉还记挂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掀开马车帘子一直盯着外面,一点也不肯放过。 一直到马车经过两边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地时,柳婉忽然隐约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人影。 “苏姐姐,你看那是什么?好像是个人?” 柳婉说完又示意车夫好好看看,不过片刻,外面就传来车夫的声音:“小姐,外面不止一个人呢,我看这边的路不好,要不然咱们还是掉头回去。” 苏姑娘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些人怎么横七竖八的躺在这儿?” “婉婉!”苏姑娘脸色不太好看,放下帘子拉住还要往外面看的柳婉,直接吩咐外面的车夫:“掉头,从来时的路回城?” 柳婉也没有反驳,已经看到了,现在过去查看和直接离开的区别都不大。 掉头的时候,柳婉看着苏姑娘的脸色,道:“苏姐姐,这么多人倒在这儿,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回城之后还是赶紧去京兆衙门报案,要是有凶手行凶,也好及早捉拿归案,否则太不安全了。” 苏姑娘想到那些人一身黑衣的样子,心中还有些后怕。 这一看就是谁培养的杀手派出来办事的,幸好她们撞上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要是正在双方打架的时候撞上来,只怕今天就回不去了。 可这些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京城外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凶? 苏姑娘一路回去的脸色都不好看。 柳婉却在想这件事情要怎么闹大,不仅仅要让衙门派人前来查探,还不能让他们息事宁人,要让大哥尽快听到消息照过来确认身份。 说话时,她又该怎么样才能说的自然不露馅? 回到城中,柳婉拉着苏姑娘进了柳家,让车夫赶紧去京兆衙门报案。 朝华听见消息出来,看见苏姑娘也跟着来了,忙行礼:“苏小姐怎么也来了?家主现在在章衡院忙碌,苏小姐要见家主吗?” 不等苏姑娘开口,柳婉迅速开口。 “朝华,苏姐姐是来陪着我的!才不是来找大哥的!” 朝华默默的看了一眼苏姑娘,又看了一眼柳婉,熟练点头称是:“小姐说得对,苏姑娘自然是来陪着小姐的。” “苏姐姐是因为哦看到死人害怕,所以才来陪着我的,和大哥才没有什么关系,你就告诉大哥,他要是还跟我赌气,以后苏姐姐都不找他了!” 柳婉说完拉着苏姑娘就往里面走。 苏姑娘回头歉意的朝着朝华笑了笑。 朝华也回了一个笑容,等两个人快要进去了,朝华想起柳婉说的看见死人害怕,这才反应过来,追上去拦住琴娃询问。 琴娃不敢隐瞒,如实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好多人在城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应该是死了,小姐已经让车夫去衙门报案去了。” “是些什么样的人?”朝华追问道。 “没看的太清楚,只看见穿着黑衣服……” 琴娃认真的想了想,可实在是想不到更多的细节了。 朝华便不再和琴娃多言,让琴娃离开后,迅速去了章衡院书房。 “家主!” 朝华凑到柳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柳书诧异的抬头看去:“当真?” “是小姐和苏姑娘从马场回来看见的,京兆府衙门的人应该已经去了,我们要不要先赶过去处理一下?” “她们撞见的?” 柳书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可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便不再多想这件事,让朝华尽快去查看,他们的人死了,那李殣的踪迹呢? 第二百六十章 尸体 城外荒草地里,赵鸿接到报案就急匆匆的赶过来,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赵鸿眉头紧皱,心中总有不好的干。 不过片刻,就有官兵上前来:“大人,都已经检查过了,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身上都有利器造成的伤口,应该就是他们旁边的刀剑造成的,没有从这些黑衣人的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有一具尸体的穿着和这些黑衣人不一样,而且看起来布料华贵,只是脸被毁了,恐怕是认不出来了。” 赵鸿一听,立刻让官兵带自己过去。 到了草丛深处,赵鸿才看见仰面躺在草地上的人,身下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草地,衣裳是云锦,腰间还佩戴着玉佩,看起来确实是个有钱人。 而这个人的脸被一块白布遮住了。 赵鸿正要揭开,官兵连忙制止:“大人!” 赵鸿动作一顿,疑惑的看过去。 官兵犹豫的道:“这张脸被毁的太严重了,刚才有两个兄弟看了都受不了去旁边缓和去了,您要不还是……别看了?我们从其他的地方找一找线索,再找一找最近有没有失踪的人,让其家人来认领就行了。就算是脸回了,这穿着和身形特征,家人肯定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没等官兵说完,赵鸿就已经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当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赵鸿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张脸上横七竖八的伤口,血肉翻出来,露出森森白骨,翻卷出来的血肉红白相间,那是肌肉纤维和鲜血混合之下的颜色。 因为已经在这儿有一会儿,甚至翻卷的血肉上还有蚂蚁小虫爬了上去。 赵鸿只看了一眼,迅速的盖上白布,另一只手用帕子捂住口鼻,忍了忍才没有吐出来,抬头看向官兵。 “仵作呢?问问仵作有没有办法将这个人脸上的伤口缝合。” “仵作刚才已经来看过了,是能够缝合,但是这胎费事了,大人,还是先找家属前来认领。” 赵鸿沉默了一下,点头,又道:“有时间还是缝合一下,家属看见……心里也好受些。” “是。” 赵鸿站起来往周围看去,看来这些黑衣人都是冲着这个人来的,此人也厉害,虽然自己重伤身死,但是这些黑衣人也都命丧于此。 他正要离开,脚下忽然猜到了什么东西,赵鸿疑惑的低头看去。 只看见被鲜血染红的草地上,一块铜制的方牌散落着。 赵鸿捡起来,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又反倒背面看了看,也就是这一眼,赵鸿顿时脸色大变! 他下意识紧紧握住令牌,转身看向那句面目全非的尸体,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摇摇欲坠。 官兵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过来扶住赵鸿:“大人!怎么了?” “快!快!” 赵鸿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找马车过来,将这具尸体好好地抬上马车,回城!” “可是大人,现在我们还没有查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么随意的挪动尸体……” “按我说的做!” 赵鸿已经不敢再想,惶恐的不知所措。 眼看一队官兵过来将那具尸体抬起来小心的安置在马车上,赵鸿颤颤巍巍的上马跟着一起回城。 一路上,赵鸿的脑子都是混沌的。 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块令牌。 他该如何是好? 回到京城,赵鸿甚至都没有进京兆府衙门,直接连人带令牌送到了刑部去。 当刑部看见赵鸿小心翼翼递过去的令牌时,也忍不住变了脸色,震惊的看向赵鸿。 赵鸿艰难的斟酌用词:“下官接到报案去了城外,这令牌就在那具尸体旁,看起来是遗落在此,下官不敢确定是不是那具尸体的,也确认不了那具尸体的身份,又怕验尸之时唐突,所以……全都送到刑部来了。” 若那个面目全非的人,当真是失踪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皇帝,这件事就太可怕了。 在临川失踪的皇上,死在了京城郊外,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朝中洪流汹涌,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面对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抗衡的能力。 刑部官员双手颤抖着拿着令牌,正准备出去查看,就听见有人来报:“大人,柳家来人了。” “柳家?” 赵鸿和刑部尚书互相看了一眼,一前一后的往外面去。 才出了门口就看见柳书带着长随进来。 一同进屋坐下之后,柳书才道:“我听说城外发生了命案,京兆府却直接送来了刑部,这件案子很严重吗?” 刑部尚书笑着道:“你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 “没有,只是刚好听说这件事情,又路过刑部,所以过来问一问。” “原来是这样……”刑部尚书道:“只不过现在这件案子已经送到刑部来,就要以为案子为重,在案子还没有解开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这话拒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明显是不想再说出什么来。 柳书也明白,刑部的人和他们柳家没什么关系,真要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不见得会看柳家的面子。 可她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刑部尚书的嘴还是这么硬。 他的目光从刑部尚书和赵鸿的身上扫过,很好说话的站起来:“这也是理所应当,我不便留在这里,就先走了。” 从刑部出来,朝华上前一步,低声道:“家主,我在赵鸿去之前已经查探过了,死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身上的痕迹都已经被我抹去了,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确实像是皇上,只是……皇上身边有侍卫,可尸体里没有。” “一个都没有?” “没有。” 得到朝华肯定的回答,柳书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不过…… “我听说傅窈去临川了?” “是,公子您不是知道这件事吗?” “这就对了。”柳书哼笑一声:“李殣向来自负,去临川这么大的事情就敢带着几个侍卫就去,再加上又有一个傅窈在临川,李殣多半是自己单独回来,将身边的人都留下保护傅窈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李荣宜承大统 “那现在怎么办?”朝华问。 柳书想了想道:“看他们的反应,这个人很大的可能就是李殣,不管是不是,传出去的消息也一定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已经被刺杀身亡,再由那些流言传进那些大臣的耳朵里,给宫里传信,让太后暂且先不要承认这件事。要做足了姿态,等到事态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再承认皇帝出了意外,推举李荣登上皇位。” “可是,咱们做了这么多,就为了把李荣推上去,要是李荣登上皇位之后翻脸不认人,咱们该怎么办?”朝华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妥。 李荣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是个精明的成年人,在家中父母皆亡故的状态下,能够依靠和傅家的亲事走到皇帝面前,就这么简单的为自己挣了一个出路。 这样的人不会是个傻子。 要是李荣如今只是利用他们柳家,之后翻脸不认人,毕竟皇帝占着大义名分,柳家的事情就会比较麻烦了。 柳书冷哼一声,并不将李荣放在心上。 “他一点根基都没有,就算是有这个野心也要有这个能力才是。” 况且,李荣不过据是一个过渡罢了,他怎么可能会让李荣有机会在皇帝的这个位置上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想到这里,柳书又对朝华道:“这些事情你暂且不要管,先将这件事情传出去,好好拿牌,不要让人查到柳家的头上来。” “是。” 回到柳家之后,朝华立刻就出门办事去了。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皇帝遇刺身亡的传言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只要出门就能够听见路边茶馆,酒楼客栈里,都在谈论这些事情,甚至越传越离谱,说太后如今将皇帝的死讯瞒下来,是因为柳家想要取而代之。 柳书也没有想到传言还会有这样的传到方向,但流言这个东西本就不是可控的,有这样的传言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如今想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朝华回来禀报时候,柳书问:“朝中的那些大臣都知道了?” “臣往各位大臣的府邸周围都可以散播过流言,想来现在官员之中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这些事了,但刑部那边还没有动作。不过太后娘娘紧急派人前往刑部去了,大理寺的官员也随同前去,到如今还没有出来。” 柳书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暂且不用管了,九安王那边可有消息?” “还没有。” “这件事情要抓紧,就算是皇帝死了,九安王如果还活着,李荣登上皇位也会有很多人置喙。” “属下明白。” 朝华离开后,柳婉忽然带着琴娃过来,她在书房外探头探脑的,柳书车下脸,呵斥一声:“柳婉!进来!” 柳婉立刻从琴娃的手中接过食盒,让琴娃去外面等着,然后满脸堆笑的进了书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余光看见柳书从书案那边过来,柳婉一边从食盒里将点心拿出来,一边讨好的道:“大哥,你就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往外面乱跑了,我上次说的都是气话,你再和我生气,我就给娘写信烧下去。” “……” 柳书看了一眼桌上还算是精致的点心,又看了一眼柳婉。 “你也就会拿着个来堵我的嘴。你真能记住不到处乱跑,城外的尸体你是怎么撞上的?” “谁知道他们会在大路边杀人啊。”柳婉小声的咕哝一声,又好奇的问:“大哥,这件事情查出来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才还听出去采买的家丁说,外面都在传言皇上被刺杀身亡了,这也太巧了,会不会……” “闭嘴!” 柳婉话没说完,柳书就冷着脸呵斥一声。 “你这段时间就给我好好地待在家里,我会让人看着你,你要是踏出家门半步,我就处置了琴娃!” “大哥!” 柳书不欲多说,直接喊人进来将柳婉带出去,还特意吩咐一遍:“好好看着她。” 柳婉还没来得及多说话就被带走,回到含章院,琴娃确定那两个人一进去外面院子里守着了才关上房门转身道柳婉的身边。 柳婉坐在桌边,撑着下巴思考。 她原本是想要试试柳书的态度的,可没想到柳书对这件事情的反应这么大,看样子他很快就会行动了,不知道这一场赌局到底是皇上胜,还是柳家胜。 她像是赌徒在赌桌上压上了全部的身价,提心吊胆的等着最后的结果。 …… 三日之后,群臣请太后给交代,皇帝到底如何。 在百姓之间散播的谣言终于蔓延到了朝堂之上,沉不住气的大臣在朝堂上咄咄逼人请太后说明。 太后第一次搪塞过去了。 第二次…… 第三次…… 终于,太后在朝堂上宣布:“皇帝遇刺身亡,已由刑部和大理寺监督太医院查验完成。” “太后,皇上遇刺身亡,如此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瞒着?岂不是令臣民惶恐?” 太后扫视一眼底下的大臣:“哀家也并不想如此,但皇帝身亡却没有子嗣,皇帝一母同胞的九安王也不在京城,这样的情况之下,贸然将皇帝身亡的消息传播出去,才是叫人恐慌。” “这……” 朝堂上一时寂静无声。 太后继续道:“哀家压下皇帝身亡的消息也是迫不得已,暗地里在打探九安王的消息,希望九安王能速速回京,这样一来便太平了,可如今九安王也生死不知,众位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啊?” 沉默片刻,有大臣站出来:“回禀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此时等不得九安王了,若是皇帝身亡的消息传除了边塞,只怕边塞也要起霍乱。臣以为,应当在宗室之中选合适的人选继承大统,以安天下民心。” “臣附议!” “臣附议!” 此言一出,早就有所准备的大臣纷纷站出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太后的打算,就等着现在这一刻。 反而一开始质问皇帝消息的大臣没有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有大臣道:“臣以为,奉恩将军李荣乃是皇室宗亲,且为人仁慈谦和,宜承大统。”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日后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李荣的身上。 站在太后那边的人早就有了准备,眼神热烈,就等着李荣按照安排好的路子走下去。 其余的人要么疑惑,要么震惊。 李荣是李殣引入朝堂的,在朝堂上也不算是一个很有存在感的人,此时突然被提起来,叫不知情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李荣也迅速站出来:“臣只愿意为国家效力,并不敢肖想皇位,又无才无德,不配担此大任,还请各位大人另择贤主。” “你也是皇室血脉,德才兼备,为何不行?难道如今朝堂将乱,你要弃之不管吗?”太后那边的一个官员站出来。 李荣再三推却。 又有其他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站出来道:“太后,此时不可草率,臣等以为,还是应该等一等九安王的消息。” “是啊,是啊……” 一时间,朝堂上分成两派,一派觉得还是应该等九安王的消息,一派觉得这种事情不能拖下去,迟则生乱,应该尽早确立新皇。 李荣夹在中间推拒。 太后再三思索之后,决定再等三日,若实在是等不到九安王回京,再行讨论。 朝会散了之后,众人纷纷上前将李荣围在中间,李荣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回了傅家,李荣确定大门关上门人跟进来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傅妙听见动静出来,看见李荣这一脸后怕的样子,笑着迎上前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荣随她一同往里面走,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朝堂上,皇上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出来了,太后指使人在超烫伤推举我,好一番纠缠。” 傅妙听见这个消息,笑容也浅淡了些,她想了想道:“结果如何?” “自然是推了,太后手底下的人自然乐意这件事情快点办成,可朝堂上还有许多和太后不是一伙儿的,况且现在还没有九安王的消息,那些大臣自然是想等九安王回来。” 李荣说完,又道:“也不知道皇上准备等事情个发展到哪一步再站出来。” 傅妙也不知道,她只道:“九安王就在家中,在书房和爹说话呢,你先去。” 李荣一听这个消息,立刻穿过前厅去了书房,才一进去就见李弈笑盈盈的坐在桌边,凌玄假扮的傅丞相也在一旁。 “王爷。” 李荣上前行礼,又道:“王爷何时回京的?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弈笑着道:“我也是才道京城,随从都还在城外呢,我一个人进了城,来看看事情如何了,却没有想到一进城就听见铺天盖地的传言,看来柳家是真的坐不住了,今日朝堂上的形势如何?” “太后已经开口确认皇上遇刺身亡的事情,并且再选立新君。”说到这里,李荣道:“王爷,依我看,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是怕再这么下去,你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事后会治你的罪?” 不等李荣回答,李弈又道:“此事既然是我们授意你去做的,自然不会找你的麻烦,而且外部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三日后早朝上,就会有结论,你不必担心。” 听到这句话,李荣才松了一口气。 “那……皇上呢?” 李弈听见李荣这么问,往凌玄那边看了一眼,笑着道:“明日他会来的,你们在朝堂上等着就是了。” 李荣闻言,点了点头。 看来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安排好的,那他也就不必再多想了。 反正现在这些事情,想多了也是没什么用的,还不如收敛些心思,放到有用的时候去。 …… 马车摇摇晃晃在京郊一处宅院外面停下来,傅窈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前面的侍卫到了马车跟前:“皇后娘娘,皇上吩咐,此时不宜进城,请皇后娘娘先在此处安置,我等会护佑皇后娘娘安全。” “皇上呢?”傅窈问。 从临川他们就是分开走的,李殣先带了人马往京城来,他们是马车走的要慢一些,是以今日猜到了京郊。 她原以为会直接进城,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先停下来。 侍卫道:“我等不知皇上具体行踪,但皇上早有分户,应该会来见皇后娘娘。” “……”傅窈犹豫了一下,又看向身旁的安成月,然后点头应了。 宅子里一切都已经打理好了,傅窈可以直接住进去,新柳张罗着将房间里面的东西都好好的收拾一下。 院子里,傅窈看着被新柳张罗着忙碌的下人,忽然看见有两个人过来时在议论什么,走到跟前又没有声音了。 “你们,停下。” 傅窈一开口,那两个婆子立刻停下脚步,惶恐的看过来:“夫人有何吩咐?”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傅窈问。 那两个婆子互相对视一眼,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道:“我们只是在议论这几天京城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之前在京郊发现了尸体,随后就传出了皇上遇刺身亡的消息,现在正在选新皇帝呢。” “什么!” 傅窈震惊的还没回过神来,安成月已经先一步上前:“什么新皇帝?” “就……就是外面传言的。” 傅窈回过神来,见婆子被吓住了,上前拦住安成月,等两个婆子离开之后才道:“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你先别着急。” 安成月这才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她师兄怎么可能真的会那么容易就死了,肯定是柳家人搞的名堂。 可是师兄也没有阻止,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乔装进城。” 身边突然传来傅窈的声音安成月诧异的回过头去:“什么?” 傅窈道:“我们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以进城打探消息。” “不行。”安成月想也没想便道:“你不会武功,跟我学的那三脚猫的功夫只够锻炼身体的,真要是遇见了人你根本打不过,师兄让我们在这里落脚,我就不能带你进城。” “可是……”傅窈并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我去,我会乔装打扮,听到什么消息我就回来告诉你。”安成月打断她。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为什么没有死? 安成月当天便乔装进了城。 傅窈拦不住安成月,在院中坐着出神。 新柳吩咐人将房间里都准备好了才走到傅窈身边。 “娘娘,里面都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进去歇一歇。”新柳说完又往周围看去,疑惑的‘咦’了一声:“安姑娘呢?” “她进城打探消息去了。”傅窈道。 “可是安姑娘身上的伤还不知道有没有痊愈,现在皇上让我们在这儿等,安姑娘一个人进城会不会有危险啊?” 傅窈也正是担心这个。 不仅担心安成月进城会不会有危险,还担心京城如今的情况,李殣会不会有危险。 满是担忧的眼神从远处收回,傅窈才忽然想起新柳还在身边,她道:“我们现在也无法进城去,要是皇上有什么别的安排,我们全都进去目标太大了,等一等。” 新柳想了想,点头:“其实安姑娘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还能遇见皇上呢,您还是先去歇一会儿,路上都没休息好,这两天赶路,娘娘的胃口都没有以前好了,奴婢让人准备了爽口的小菜,一会儿可以试试。” “你费心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到了晚间,傅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直到月上中天,安成月也没有回来。 新柳扶着她回到屋内坐下,劝她:“娘娘,安姑娘去城里打探消息,肯定没有这么快就能回来的,您还是先休息,安姑娘要是回来了,我一定叫醒您的。” “再等等。”傅窈轻声道。 屋内只点了两盏灯,昏黄的光芒将银子拉长,而外面仍然是一片黑暗。 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会不会现在就已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争斗起来了,所有的汹涌澎湃都掩藏在这样的黑夜中。 “新柳。” “娘娘?” 傅窈刚喊了一声,新柳就连忙应声。 傅窈还没开口,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响,她立刻浑身紧绷的站起来,抬手挡在新柳的跟前,警惕的看着屏风后。 新柳想要开口,傅窈侧头低声道:“去找侍卫。” 话音刚落,傅窈就看见从屏风后出来的人。 他穿着一身玄色绣暗纹的衣裳,面带笑意的从屏风后出来,面容被烛火映照的忽明忽暗的。 傅窈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新柳先反应过来,连忙行礼:“皇上。” “出去。” 李殣一开口,新柳立刻就退出去了。 傅窈站在原地,看着你就能朝她走过来,熟悉的气息到了跟前,傅窈才轻声开口:“你怎么……” “之前办事去了,现在才回来。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傅窈摇头:“没有。” 李殣沉默的朝她伸出手,傅窈没有任何犹豫的伸出手去,被李殣带着到了屏风后,到床边,傅窈才想起来问:“安……” 才刚一开口,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紧紧的揪住他胸前的衣裳,片刻后又缓缓放开,双手握成拳依附在他身上,炙热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一直到最后,她也没有问出来安成月到底怎么样了。 次日一早,傅窈迷迷糊糊的往身边摸去,却只感觉到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立刻睁开眼睛。 床上,屋内都没有人。 她手忙脚乱的披上衣裳,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新柳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连忙放下水上前去:“娘娘,您还没穿衣裳呢,要去哪儿啊?” “皇上呢?” “皇上天还没亮就离开了,离开之前吩咐我要好好照顾您,安姑娘进城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了,让您不要担心,皇上事情扮成之后会亲自来接您的。” 傅窈听见新柳的话,缓缓坐到床边。 …… 朝堂上,太后以找不到九安王的踪迹,有可能已经遇害的借口,同意了李荣登上皇位,要李荣继位之后立刻查清楚皇上和九安王遇刺的真相。 底下原本还有不服气的大臣,到了如今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 就在众人准备参拜新皇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道声响:“母后,您未免太心急了。” 突如其来熟悉的声音,大臣纷纷往殿外看去。 太后变了脸色,不敢置信的看向大殿门口。 李殣一个人从殿外进来,笑盈盈的往面前来。 太后脸色苍白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李殣,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只觉得浑身发冷。 李殣为什么还没有死? 他为什么还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儿? 那那具尸体…… 想到这里,太后突然间反应过来,指着李殣道:“还不快将这妖言惑众的人拿下!竟敢冒充皇上,此人必定是乱党之人,快拿下!” “……” 朝堂上其余的人都沉默的面面相觑,只有太后手底下的两个武官想要上前,李殣嘴角带笑,目光带着凉意的看过去:“两位将军难道要担下这犯上作乱谋杀皇帝的骂名?朕此时就在这里,两位将军可要想好了。” “……” 那两个将军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默默的后退一步。 太后见此。立刻道:“这不是皇帝,这是乱党!来人!快来人!将此乱党拿下!” 太后见朝堂上的官员不动,立刻喊大殿外面的侍卫,但她喊了好几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后彻底变了脸色,浑身都在颤抖。 李殣也不管太后的脸色,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路过李荣身边时,侧头看了一眼,李荣立刻往旁边退了退:“臣拜见皇上。” 李荣这动作引得众人更加不确定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太后震惊的看向李荣:“你!” 李殣朝着李荣轻轻点了下头,转身便去龙椅上坐下。 李荣转身,上前两步面对众位大臣道:“此人就是皇上无疑,外面的禁军听从的是皇上的旨意,自然不会听太后的吩咐对皇上下手,因太后勾结柳家预谋叛乱,我听从皇上吩咐,假装被太后等人说服,才演了这一出戏。”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你不是皇帝,你是乱党! “你胡说!” 太后一听到李荣说这话,当即就炸了,立刻走到李荣身边,忍着满腔怒气,压低了声音警告李荣:“你别忘了,你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就算你是听从了李殣的话,一个差点就登上皇位的宗室,你觉得李殣最后会不会忌惮你,杀了你?” 李荣错眼看向太后。 太后继续道:“你要是现在站在哀家这边,哀家保证你享用不尽的权势地位,只要我们一口咬定这个李殣是假的,他就算是真的也只能是假的,你可不要放着通天道路不走,非要找死路。” “你还要好好想想,那个能够给你带来庇护的妻子,也不过是傅家的一个庶女,和傅窈根本就不是同胞姐妹,就算傅窈在宫中受宠,她会为你们的事情触怒皇帝吗?你别傻了!” 李荣迎上太后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笑着道:“太后娘娘这话就不对了,臣是听从皇上的吩咐,况且皇上是明君,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治罪无错的臣子呢?更不需要裙带关系来维持,这一点无需太后娘娘关心。” “你!” 太后没想到李荣这么油盐不进,和当初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甚至开始后悔,就不应该听柳书的话选了李荣,而是应该从宗室中抱养一个孩子过来,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此时,下面的大臣已经乱成一团,都在讨论李荣说的太后勾结柳家意图造反一事。 李殣一言不发,太后变了脸色,李荣继续道:“此事我可以作证,当初柳书来我家找到我,与我说的就是要我先登上皇位,之后柳家再取而代之,而这期间,太后娘娘会帮助我们。” 李荣说到这里时,转头看向太后,太后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荣。 李荣不等太后反应,又道:“太后娘娘当然不会承认这件事,我手中也没有证据,自然无法分辨,但柳家调动外地人马围住京城,用的可是太后娘娘的印信。” “哀家何时!” 太后刚要反驳,李荣便又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您和柳书想的可不一样,你以为柳家是你的是你,可柳书怎么可能甘愿做您的棋子呢?” 太后震惊的站在原地。 李荣笑了笑,便不再多言,下了阶梯站到了群臣之中,朝着至尊之位上的李殣拱手道:“臣差点冒犯皇威,还请皇上恕罪,与此同时,还请皇上下令立刻包围柳家,否则叛逆逃跑,只怕后患无穷!” “准!就由丞相和你带兵前去!” 李殣终于开口,又喊了侍卫进来:“请太后回宫休息!” 侍卫正要上前,太后突然疯了一般朝着李殣冲过去:“你不是皇帝,你是乱党!你是乱党!” 李殣眼神冷了下来:“带下去!” 太后被强硬带走,李殣又看向朝堂上的那些人,原本站在太后那边出谋划策的一些人战战兢兢的低下头,李殣轻笑一声:“临川水患,你们高居朝堂之上,不思为百姓着想,一个一个的,都指向着抱住自己的权势官位,将百姓当做你们争夺权势的筹码,真是好得很呐!” 李殣一眼扫过去,不少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太后都已经被带到后宫去,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质疑李殣,太后身边有几个人还想站出来说话,被身边的人拉住了,小声示意上方。 “你不要命了,现在的情势不好,我们先保住自己最重要,太后毕竟是皇上的嫡母,不会有危险,我们这个时候撞上去,皇上可不会手下留情。” “可……” “柳家的事情太后都无能为力,我们有什么办法?只要皇上真的掌握了柳家调动兵力,一万个你我站出去也没有用。索性现在皇上针对的是临川这件事,此事你我没有动手,先等着,再做打算。” “……” 这么一劝,原本要站出来的人也默默的缩了回去。 李殣迅速的控制住了朝堂,好似这朝堂本就没有被太后和柳家控制过一样。 李荣和凌玄假扮的傅丞相一起带兵出宫,直接去了柳家,派人将柳家团团围住,李荣直接带人闯了进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将柳家全部的人都控制起来。 柳书被人从书房里带出来,看着李荣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被押着路过李荣身边事,柳书侧头,眸光阴郁的盯着李荣:“你还真会做戏。” 李荣笑着侧身点头:“不敢,还要多谢太后娘娘和你,这么信得过我。” 柳书看着李荣的眼神更加幽深,恶狠狠的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被身后的士兵压住。 柳书正要被押走的时候,柳婉也被人从含章院带了出来。 余光看见柳婉,柳书立刻停下脚步,不管士兵怎么追赶都不肯走:“李荣!柳婉她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想多了,柳姑娘自然不会和其他柳家人的下场一样,皇上已经下令好好安顿柳姑娘。”李荣笑着道。 就在说话间,柳婉已经被带到了跟前,李荣道:“不可对柳姑娘无礼,好好护送柳姑娘去丞相家中,之后再做安排。” 柳书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目光缓缓落到了柳婉的身上,好一会儿才开口:“你……” 柳婉避开柳书的眼神,对李荣道:“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好,柳姑娘请便。” 李荣让身边的人都离开,在远处守着,只让兄妹俩留下来说话。 柳婉看着人都走远了,才对柳书道:“大哥,柳夫人养我一场,虽然是因为愧疚,到底是保全了我一条命,而且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我的身世,让我在柳家的庇护下长大。你是柳夫人的儿子,所以我求了皇上,会饶你一条性命,这也算是我换了柳夫人的抚养之恩。” “你什么意思?” 柳婉道:“我不是柳家的女儿,我的家人是被你父母害死的。” 柳书看着柳婉,许久才开口:“所以……是你联系了皇帝,让我功亏一篑?”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服毒自尽 “不是我。”柳婉迎上柳书的目光:“就算是没有我,柳家和太后也斗不过皇上,我不过是办了一件很小的事情,皇上知道我并非柳家的女儿,不跟我计较罢了,往后我和柳家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好……” 柳书垂下目光,柳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呓语一般的声音。 她也不欲多言,转身就要走。 才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倒地的声音,同时还有惊呼声,柳婉回过头去,就看见柳书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侍卫上前查探之后看向李荣。 “柳书死了。” 柳婉愣愣的看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是服毒自尽了。 李荣也察觉到了柳婉的目光,抬头对她道:“柳姑娘,这是柳书自己做的决定,你还柳家的恩情已经够了,你还是先跟着人去傅丞相家中,此事我们会安排。” “……好。” 柳婉离开之后,李荣指挥人将柳书的尸体送到刑部去,就算是死了,也要让仵作勘验清楚到底是死于什么毒。 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柳书的尸体刚被抬走,凌玄就带着人从另一边过来,将搜查到的证物全都封存起来送往大理寺,同时还整理了一份送往宫中。 得知柳书服毒自尽了,凌玄皱眉道:“柳书此人不像是如此轻易寻死的样子,送到哪儿去了?” “刑部,应该让仵作查验尸体。” “此事,我觉得不太对劲,你派两个人不错开的盯着柳书的尸体,不要离开视线。”凌玄道。 “你是怕柳书假死?”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我们谁也不清楚,柳书到底有没有在刑部留后手,我们如果不能够每一处地方都盯紧了,一个死人,很有可能是能被替换出去的,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凌玄这么一说,李荣也反应过来,立刻点头赢了,又笑道:“你如今怎么还顶着岳父的面容,怪不自在的。” 此时只有两人站在这儿,凌玄笑了笑道:“既然已经扮上了,总不好让朝臣知道我这个丞相是假的,况且真的傅丞相去城外帮助九安王去了。” “九安王是去解决那些叛军的,傅丞相一个文官,能做什么?”李荣好奇。 “读书人,最会蛊惑人心了。” “……” 李荣愣在那儿,凌玄笑着带人离开了。 太后勾结柳家一事,本来朝中还有议论,但柳家抄出来的证据,以及城外被李弈捉拿的叛军,都是证据,人证物证具在,此事再无推翻的可能。 柳家已经被抄家,柳书服毒身亡,柳家其他的人也因为谋反被株连。 临川一事也牵扯了不少官员,全都被革职查办。 只有太后还在宫中。 …… “哀家是太后,你们竟敢如此放肆!” 太后看着冲进来的一队侍卫,怒声呵斥,想要让这些人退出去,侍卫首领却道:“太后,我们是遵照皇上的旨意,查找这个地方是否有叛党,或是其他不合时宜的东西,太后娘娘最好还是不要阻拦。” “哀家的宫中,岂能任由你们胡乱搜查,滚出去!” 侍卫头领见此道:“既然太后娘娘不肯配合,那就恕臣无礼了。” 他一抬手,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拦住了太后和太后身边的人,其余的人鱼贯而入,不过片刻就听见里面被翻得哐当作响。 思维头领看见太后着急的样子,又道:“除了搜查之外,皇上还有口谕,太后被柳家蒙蔽,试图造反,罪不容赦,但念在太后的身份,只让太后在宫中颐养天年,往后便不必再出去了,宫外也会有侍卫时时刻刻守护太后的安全。” “皇帝想软禁我!他怎么敢!” “这也是为了太后娘娘着想,免得太后再被人蒙蔽。” 侍卫首领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了,进去搜寻的人没有找到深恶证据,也没有收拾,他带着人便离开了,同时将宫门关上,侍卫迅速将整座宫殿包围起来,侍卫首领去养心殿找李殣复命。 才一进去,看见李弈也在。 侍卫上前拱手道:“皇上,太后宫中已经被控制起来,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太后身边的人也全都控制出来,另外安排了两个年纪大的嬷嬷去照顾太后的饮食起居,只是在太后的宫中,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朕知道了,退下。” 侍卫出去之后,李弈道:“我以为,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太后比较好。” 此时只有兄弟俩人,李弈也没有任何的顾忌,直言道:“我们这次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就是要名正言顺的弄死太后,让太后和柳家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作乱,可如今只是将人看管起来,会不会……” “此事我也想过。”李殣沉声道:“但朕以人子的身份,下令绞杀太后……” 这么一说,李弈也明白了李殣的顾虑。 想了想便道:“既然不能杀,如今这样也好,反正柳家的势力已经基本被拔出了,太后现在就只是宫中一个老太婆,翻不起什么浪花,派人日夜守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李殣沉思片刻,点头。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至少这次将太后的根基拔除的干干净净。 解决了一桩事,李弈又笑盈盈的道:“这件事情解决了,你应该弟妹接回来了?现在毕竟也还是乱的很,放着人在外面不好。” “已经派人去了。” 此时,傅窈已经上了马车,新柳想起还有东西没有准备好,又急匆匆的跑进去了一会儿,过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新柳才跑出来。 傅窈也没有在意,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京城,傅窈掀开帘子听外面护送的侍卫说起事情已经全都解决了,她放下心,放下帘子回过头来,就见新柳坐在那儿,目光深沉。 “新柳?” 傅窈奇怪的喊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新柳迅速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傅窈,摇头:“没,没什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定要抓到她! 傅窈才到宫门口,海公公就已经带着人等在那儿了。她掀开马车帘子看过去,海公公躬身道:“皇后娘娘,皇上现在正在养心殿见傅丞相和九安王,命奴才来这儿接您。” 爹? 傅窈想了想,又对海公公道:“我要去养心殿。” “好。” 海公公应了一声。 马车一直进了宫门,到养心殿不远处才停下来,傅窈从马车上下来,不顾身后的人就直接冲了进去,新柳没有跟上傅窈的脚步,被海公公拦了下来。 新柳诧异的看了一眼海公公,又赶忙低下头,做出恭顺的样子:“公公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海公公笑着道:“你就不要跟着进去了,去旁边歇着。” 新柳往傅窈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养心殿正殿就在前面,可海公公拦在跟前,新柳只能点了点头,跟着完欧旁边去。 傅窈进了养心殿,还没看见李殣就看见一旁的九安王和傅丞相。 “爹!” 傅窈欣喜的喊了一声,站着的凌玄还没有反应过来,傅窈就冲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袖:“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你先前被太后的人抓进大牢里,没事?” “……” 凌玄下意识的往李殣那边看去。 看见李殣黑了脸,凌玄回头笑着道:“皇后娘娘,臣凌玄。” 凌玄? 傅窈诧异的往他的脸上看去,确实是和爹爹几乎一样的长相,可隔得近了,看得出来,眉眼之间有些不一样,她立刻松开扯着的衣袖,往后退了一步。 凌玄见她如此,笑意顿了顿,又满是无奈。 “皇后娘娘恕罪,之前因为傅丞相被太后派人抓起来,想了这个法子将傅丞相换出来,后来为了做事方便也就一直如此还没来得及换回来。” “那我爹呢?”傅窈问。 李殣走到傅窈的身边,牵着傅窈到自己的身边,解释道:“傅丞相无事,很快就会回来。” 傅窈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凌玄,想起刚才凌玄说的话,他假扮成爹的样子将爹爹从牢里换了出来,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她挣脱开了李殣的手,走到凌玄面前,行礼道:“多谢你。” “皇后娘娘客气了。” 李殣在身后看了一眼凌玄,沉沉的目光透露出不悦来,又道:“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你们都回去,把你身上这一身换下来。” “是。” 凌玄从善如流的应了一声,又朝着傅窈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李弈笑着喊了一声弟妹,也跟着出去了。 养心殿内只剩下两个人,傅窈回到李殣的身边去,李殣轻哼一声:“以后离凌玄远一点。” “他不是帮你的吗?”傅窈满是疑惑,不明白李殣为什么不高兴,反而想起另外的事情来:“我回京的时候听人议论,柳家被抄家,太后被囚禁宫中,柳书好像服毒自尽了?” “嗯。” 傅窈低头算了算,这一回算是正大光明的将柳家和太后的势力完全根除了。 不过…… “无月呢?” 傅窈猛地抬头看向李殣,双手攥着李殣的衣裳迫切的追问:“无月抓到了吗?” “没有。”李殣眉头一皱:“陆家已经没有了无月的踪影。” “那她一定是逃走了!”傅窈迫切的道:“一定要抓到无月。” 无月在太后身边那么多年,又深受太后器重,手上不知道掌握了多少力量,就连这一次,也不保证将柳家的势力全部根除了,要是无月利用那些还没有完全根除的隐藏势力又从头再来,只怕又会是麻烦。 上辈子,无月就是太后手里最利的一把刀。 绝对不能放过她! 李殣感觉到傅窈说起无月的时候甚至浑身都在颤抖,好像无月这个人对她造成的威胁比太后和柳家还要严重。 “你,很害怕无月?” 李殣一开口,傅窈立刻就僵住了,她抬头看向李殣,张了张嘴,不知道改怎么说自己重生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在李殣探究的目光下,傅窈渐渐的垂下了目光,只有攥着李殣衣袖的手还没有松开,浑身的紧绷感也无法一时间舒展开来。 李殣察觉到了,他轻叹一声,拥住傅窈轻轻的拍了拍她,放软了语气。 “无月不过就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太后和柳家都已经被连根拔起,就算是走丢了一个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你不必担心。” “如果你实在担心,我下令让人彻底搜查,将她抓到你的面前。” 他之前确实没有将一个无月放在心上,但想要抓一个无月,想来她就算是离开了陆家,也跑不远。 有了李殣这句话,傅窈才逐渐松懈下来,隔了许久又喃喃一句:“一定要抓到她!” “好。” “皇上,皇后娘娘。”外面忽然传来海公公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话题,傅窈窝在李殣怀中,疑惑的往外面看去。 “什么事?”李殣问。 “皇后娘娘的姐姐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姐姐?”傅窈立刻反应过来,推开李殣就往外面走。 “……” 李殣神色淡淡的看她出门去,又喊了海公公从外面进来,目光凉飕飕的看过去。 海公公只觉得一阵寒气,但那感觉一闪而过,他也没有在意,走到李殣面前道:“皇上?” “派人去给九安王传信,收拾残局的时候追查无月的下落。” 无月这个人确实在太后身边不是个简单的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那边却沉默的过分,也难怪傅窈要担心。 海公公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傅窈回到栖凤宫,就看见傅妙正坐着喝茶。 “姐姐!” 傅窈喊了一声,傅妙笑着站起来要行礼,被傅窈拦下了,两个人一起坐下之后,傅妙才道:“听说你回宫了,我就进来看看,听你宫中的人说,你刚才再养心殿,我没打扰你和皇上?” 傅窈脸一红,摇头表示没有。 傅妙又笑着道:“那就好,我只是担心,你在外面这么长的时间,这两天京城又不太平,怕你被误伤,父亲和母亲也很担心你。” 第二百六十七章 钓鱼执法 “娘没有进宫。”傅窈奇怪的问。 傅妙笑着道:“之前的事情母亲也吓到了,毕竟父亲之前突然就被下狱,事情来的猝不及防,后来……凌玄大人假扮成父亲,父亲也没有给母亲通气,母亲本就不舒服,这会儿正生气呢。我就先来看看你。” 傅窈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些家中的事情,得知凌玄当时还是利用柳婉才成功的将爹爹从牢里换出来,心中只有惊讶。 傅妙叹气道:“谁知道这柳婉并不是柳家的孩子,柳家还是她的仇人,这件事情也是凌玄思虑周到,否则后面的事情也没有这么好办,如今柳家所有人都被问罪,柳婉还在家里住着呢,听说是皇上另有安排。” “说起来,这个凌玄倒真是没想到,他在这件事情里面这么积极。”傅妙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傅窈,忽然笑着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家里一切都好,你也没事,我就放心了。” 傅妙一直在栖凤宫用了晚膳才离开。 黑夜深沉,寂静的街道上,一道黑影突然蹿过去,马儿被惊的哼哧着往旁边去。 车夫勒紧了缰绳稳住。 马车内传来傅妙询问的声音:“怎么了?” “夫人,没事,刚才窜过去一个黑影,应该是一只野猫儿,马儿受惊了。” “小心些。” “是。” 马车继续向前,而那道黑影,一直到了刑部外面,躲在门口的変石像后,偷偷往里面看去。 大门处守着七八个官兵,个个配着刀。 外面还有一队官兵举着火把在巡逻,黑影躲在石像后面,等巡逻的官兵过去之后,才从黑影中慢慢移到了墙角,纵身一跃,悄无声息的落在墙里。 却在那一瞬间,周围火把亮起,黑影顿时无所遁形,抬头慌乱的往周围看去。 只看见官兵让开一个缺口,李弈笑盈盈的从黑暗中走来。 不等李弈开口,黑影便立即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立刻就要服毒自尽,刚要咬破嘴里的毒囊,李弈迅速商圈掐住他的下巴,轻轻一用力,只听咔擦一声,黑衣人的下巴被卸了,惊恐的看着李弈。 李弈起身,一抬手:“把人绑了。” 身后的官兵立即上前,骑手巴江的将黑衣人绑起来拖到了一间屋子里。 柳书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那儿,黑衣人被押着站在柳书的尸体旁边。 李弈笑着道:“你是来给你的主子送解药的,可惜了,他就算是之前没有死,现在也死了。” 黑衣人神色惊恐的看着柳书毫无生机的面庞,又看向李义,愤怒的要挣脱,却又迅速被身边的官兵压住了。 李弈又道:“柳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寻死了?仵作检查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柳书虽然暂时没有了生命迹象,但心脏晚好,毒药并未入侵心脏,只要三天之内服下解药就能够清醒过来,只是身体会很虚弱,他也真是能赌。不过可惜了。” “……”黑衣人愤怒的瞪着。 李弈风轻云淡的道:“我又给他喂了一点,就等不到你的解药了。” 说到这里,李弈看向黑衣人,命人将他口中的毒囊去了出来,合上了他的下巴,眼神冷冽的询问:“除了柳书,你身后还有什么人?” “只我一人。” “是吗?”李弈并不相信:“太后身边有一个女官名叫无月,之前在陆家当婢女,现在却突然失去了踪迹,你也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 李弈轻叹一声,这人还真是嘴硬啊。 他给了旁边的人一个压身,黑衣人立刻就被带了下去。 李弈的目光又停留在柳书的尸体上,忽然道:“你说,我如果放出消息去,说柳书还没有死,会有多少人过来?” 李荣才从门口进来,让官兵将黑衣人待下去审问,就听见李弈的话。 他走到李弈身边,看着柳书的尸体,沉默了一下才道:“按照现在这样的,估计会有不少人知道柳书有后招,我们可以说在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了柳书还有生命迹象,现收押在刑部大牢,派人守着,应该还能抓到几个人。” “那就这么办了!” 李弈立刻下决定,这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比自己带人去到处搜查要轻松多了。 “说不定……还能把无月给引出来呢。” “无月?”李荣侧头看向李弈。 李弈点头:“无月在太后身边多年,现在却没有了踪迹,此人还是除掉为好,否则卷土重来,就算是没有太后和柳家的支持不能颠覆朝堂,总是惹事儿也是个麻烦。” 李荣思索片刻:“这消息放出去之前,要不要先禀报皇上?” “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能做主,明日一早就放出消息去,也被太大张旗鼓了,只放出一点隐约的风声,他们自然就会打听,说的太清楚了反而隐忍怀疑。” “我明白。” 宫中。 傅妙离开之后,李殣还没有回来,傅窈自己拿了书看,新柳在旁边调整了一下烛火,然后走到傅窈的身边去,试探的问:“娘娘,奴婢听说太后娘娘现在被软禁在宫中,您是后宫之主,明日要不要去看看?” 傅窈的心思还在书上,随口应了一声:“皇上下令,不必多管。” 太后宫外如今是重兵把守,没有人能进得去,去不去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可是,太后之前把娘娘害的那么惨,还将丞相下狱,娘娘就不想去出口气吗?” 傅窈摇头。 现在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找太后出气。 而是要肃清太后一党留下来的势力,虽然太后和柳家倒了,但是宫里宫外,并不一定都没有太后安排的人了。 宫外的事情她管不到,但宫内的这些太监宫女,一定要好好的查一查,才能放心。 新柳见劝说不成,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傅窈忽然看向新柳:“你怎么对去找太后麻烦这件事,这么热衷?” 新柳神色微变,立刻陪着笑脸道:“那都是因为太后之前老是欺负娘娘,奴婢心中不忿!” “是这样啊……” 傅窈看了一眼新柳,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