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摆烂劝人卷,沙雕小师妹整顿修仙界》 第1章 于是转身向另一个宗门走去 姜行梦站在长长的队伍里,踮着脚看了一眼前面拥挤的人群,皱了皱眉头。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而这件事一定很重要。 但姜行梦死活想不起来,片刻后,她放弃了思考,扯了扯她身旁那位青年的袖子:“小顺子,宗门大选怎么这么多人啊?” 被她叫做“小顺子”的青年压低了声音,不敢叫别人听见他那尖利阴柔的嗓音:“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想成仙。” 姜行梦“哦”了一声,小顺子见她兴致缺缺,不由得叹了口气——距离魏朝灭亡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他带着魏朝仅剩的血脉九公主颠沛流离,还要躲避新皇朝的追杀,着实是不容易。 如果九殿下能顺利拜入仙门,那魏朝的血脉也能保住了,来日卷土重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姜行梦看了一眼小顺子,当即知道,他又在想曾经的事情了,姜行梦也跟着叹了口气,而后拍了拍小顺子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小顺子,听本……本姑娘一句劝,过往都是云烟,大道就在眼前。” 小顺子:“……” 他抽了抽嘴角,九殿下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乐观向上呢。 很快,长长的队伍就不断缩短,轮到了姜行梦。 姜行梦和小顺子一起走上了大选的高台,她歪了歪头,看着高台上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摊子,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自己在逛夜市的感觉。 高台正中间放着一块巨大的水晶石,一个漂亮的女修领着姜行梦走过去,指引她把手放在了水晶石上。 姜行梦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熟悉感,那种“忘记了什么事儿”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然而她没有来得及多想,只见水晶石蓦然冒出一阵金光,而后金光渐盛,又慢慢地减弱,最后凝成了一根金蓝色的透亮光柱。 姜行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那几十个地摊……啊不,宗门齐齐爆发出惊呼。 “竟然是天品冰灵根!”一个老者激动地站了起来,“还身负龙气,有皇族血脉,受天道眷顾!” 姜行梦:“……?” 她大惊失色,看向了一旁的小顺子:“你、你没说他们会发现我是前朝遗孤啊!” 小顺子:“……” 他有些心累:“殿下,他们本来不知道的,但现在您一说出来,他们就知道了。” 姜行梦:“……”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揉了揉太阳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频频觉得力不从心,若是放在往常,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x言论,她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而后看向那漂亮的女修:“漂亮姐姐,我……” 漂亮女修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根骨好、心性佳,就能踏上大道,更何况修真者从不插手凡界因果,你放心便是了。” 顿了顿,她冲着姜行梦眨了眨眼:“你是万里挑一的修行好苗子,说句不中听的,这些宗门随你挑选,就算是去第一宗门做亲传弟子,也是使得的。” 姜行梦松了口气,而后感激地看向女修:“我叫姜行梦,姐姐你叫什么?” 漂亮女修微微笑了起来:“我姓花,叫花晴柔,是修真界第一宗门清明派的掌门亲传弟子。” 姜行梦:“……?” 姜行梦:“……!”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站在原地,如遭雷击,这几日的浑浑噩噩都瞬间消失殆尽,灵台清明之时,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一本书,书名叫做《我在修真界当团宠》。 胎穿成魏朝九公主前,姜行梦是21世纪的三好青年,刚大学毕业,还没来得及踏入社会,就死了。 穿越过来后,她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再听旁人叫刚刚生了她的女子“皇后”,她以为自己拿的是宫斗剧本。 过了几年,她发现父皇是个昏君,母后不是搞事业的料、却执着于干政,整个皇朝岌岌可危,她以为自己拿的是救国基建剧本。 ……然后去年魏朝亡了,忠心耿耿的小顺子带着她四处避难,她以为自己拿的是绝地求生剧本。 现在,姜行梦发现了,她确实是太高看自己了。 什么宫斗啊、救国啊、权谋啊、绝地求生啊……都太离谱了。 她也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穿越,是穿书,拿的是恶毒女配剧本。 这是一本修仙团宠文,女主叫林清妍,十分娇软,日常就是被几个师兄团宠,在外面还有不少舔狗。 清明派,就是女主所在的门派。 眼前的花晴柔,是原书中处处跟女主林清妍作对的另一个恶毒女配。 而她姜行梦,在拜入清明派、成为掌门亲传之后,仗着自己天赋高、身份好,十分娇纵跋扈,三年后女主拜入宗门,成为了团宠小师妹,“姜行梦”心生嫉妒,开始处处刁难陷害女主,最后…… 死于万箭穿心! 姜行梦看着花晴柔,又看了看正一脸激动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几个大宗门长老,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她看了一眼小顺子,后者却一脸欣慰地看着她,眼里还暗含骄傲,热泪盈眶,显然是觉得天不绝大魏! 姜行梦觉得简直是没眼看,连忙扭过了头,开始火速思考自己的出路。 拜入清明派是不可能的,她可不想和原书里娇娇软软、一碰就哭的女主打交道,更不想死于万箭穿心! 清明派,狗都不去。 她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四处打量着看,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只占了一个边角的地摊……啊,宗门。 紫微府。 一个姿容俊美的青年坐在那里,眼神淡漠地看着挤挤攘攘的其他人,又极为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姜行梦,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低头,而后别开了目光。 姜行梦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而后拉着小顺子,伸手指向了那俊美无双的青年,掷地有声:“我要去紫微府!” 所有人都愣住了。 紫微府?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就这么愣着,而后惊愕地看着姜行梦走向那个小地摊,站在了那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小宗门面前,勾唇一笑:“我要拜入紫微府。” 第2章 姜行梦只想逃 紫微府……姜行梦选择紫微府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这摊子看着十分落魄,都被挤到边边角角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宗门,而众所周知,那些大宗门是不屑于和这些落魄宗门打交道的。 什么娇软女主啊、舔狗团宠啊,姜行梦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到时候她就苟在紫微府,每天摆烂,顺便劝说小顺子放弃卷土重来的想法。 不是她不把国仇家恨放在心上,主要是魏朝已经从根子里烂透了,改朝换代不是什么坏事儿,归根到底,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能顺利拜入这什么紫微府,她每天就钓钓鱼、喝喝茶、看看书,时不时搞点儿好吃的;她也不求什么长生,只要能活个一百来岁就很满意了。 啊,这么一想,简直是美滋滋。 这么想着,姜行梦看向青年的目光不由得更加灼热。 俊美青年看着姜行梦,又看了看姜行梦身后一众对着她虎视眈眈的大宗门长老,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注视。 他垂眼,避开了这些灼灼目光,对姜行梦道:“我们小门小派,供不下姑娘你这尊大佛。” 姜行梦被噎住了。 她急了,当即道:“你觉得我天赋高,所以不想要我?还是因为我的身份?” 青年顿了顿,道:“两者都有……姑娘还是回头看看那些大宗门,他们能提供给你更好的修行之路。” 姜行梦定定地看着青年,而后冷笑一声:“我就不,我就要去紫微府,你如果不收我,我就……” 她说着,眯了眯眼,微微扬起下巴,一副贵气凛然的模样,还真有点威慑力。 青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皱了皱眉——他最讨厌有人威胁他! 这么想着,青年就不由得沉下了脸,正要挥手赶人,就见姜行梦“扑通”一声盘坐在了地上,而后抱着他的腿,哭嚎道:“……我就跪下来求你!” 青年:“……?” 姜行梦哭得梨花带雨,泪水顺着睫毛轻轻划在脸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目露悲哀,哭声也是细细碎碎的哽咽,着实叫人心生怜惜! 小顺子:“……?” 这哭法,不是承贵妃的拿手绝技吗??? 九殿下什么时候学会的??? 承贵妃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是很有心计的那种,她的哭法,可不是普通的哭法,那些大宗门的长老见姜行梦哭得楚楚可怜,都有些不忍心了,纷纷劝说青年道:“就算你不收她,好歹也别叫人家小姑娘哭成这样啊!” “是啊,看看,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你还这么无动于衷,你是人吗?” 青年:“……” 小顺子在一旁偷偷拉了拉姜行梦,示意她差不多得了。 姜行梦也见好就收,她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而后泪盈于睫地看着青年,仿佛看着一个负心郎,哽咽道:“仙长,是我失态了……我如今国破家亡,无处可归,四海为家……方才也是见您心生亲切才这般,抱歉,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而后黯然地看了一眼青年,转身就要离开。 青年眼睁睁看着姜行梦落寞的背影,顿时觉得自己作下了天大的罪孽! 是啊,她国破家亡,一路颠沛流离,已经够可怜了,自己方才还那般无情,着实是不该。 他想,如果是师尊在这里,估计是会心软收下这姑娘的,这姑娘天赋也好,收下来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儿。 于是,在姜行梦就快演不下去了的时候,青年总算是出声了:“等等。” 姜行梦停下了脚步,和小顺子一起回头,眼含期待。 青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姜行梦:“你随我回宗门——不过收不收你,还得我师尊说了算。” 其他宗门的人:“……???” 你好,你有事吗? 这么个天品冰灵根,放在清明派都抢着要,你还不乐意? 一时之间,众人都骚动了起来,蠢蠢欲动,就等着姜行梦失望之际,好趁虚而入! 谁成想,姜行梦眼睛一亮,当即脆生生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肯答应带我回紫微府就很好了!” 然后乐颠颠地坐在了青年身边,期待地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青年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现在就回去。” 顿了顿,他看向小顺子:“你要一起么?” 姜行梦却道:“你也去测一个。” 小顺子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听了姜行梦的话,过去测了一下天赋。 他天赋竟然也不错,是金火双灵根,被排名第五的宗门白云宗看中,他刚想拒绝,就听姜行梦道:“小顺子,你跟他们去。” 小顺子一惊,而后哭丧着脸:“殿下,您不要我了么?” 姜行梦失笑,而后正色道:“你若是跟我一起去紫微府,定然又每日都照顾我。这一年来,咱们相依为命,我早已将你当兄长对待,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路,而不是一直跟着我,将时光都虚耗在我身上。” 小顺子愣了愣,而后哽咽道:“殿下……” 姜行梦笑了笑:“你也听见了,紫微府小门小派,若是你能在大宗门学成,以后也更好保护我不是?快些去。” 小顺子抹了一把眼泪,而后跪在地上,冲着姜行梦行了极其正式的宫礼,三拜九叩,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白云宗的人离开了。 姜行梦看着小顺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也悄悄抹了抹眼泪。 青年方才就一直冷眼瞧着主仆二人依依惜别,听了姜行梦的一番话,倒是对她高看一眼。 姜行梦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看了一眼青年:“我叫姜行梦,行路难的行,黄粱一梦的梦,我怎么称呼你?” 青年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类似于追忆的神色,姜行梦刚想细看,青年却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淡,仿佛那一瞬间的追忆只是错觉。 他垂眸,道:“玉清戈。” 姜行梦:“……?” 她有些忐忑:“是哪几个字?” 玉清戈现在决定把姜行梦带回去,自然就肯同她多说几句:“玉帛的玉,清除的清,干戈的戈。” 姜行门抽了抽嘴角,真心赞叹:“好名字。” 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家伙,这是一个炮灰啊! 这么想着,姜行梦就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玉清戈,而后在原书里翻阅相关剧情。 第3章 《小门小派》 原书里,玉清戈天的剑名为“灵心”,灵心剑是原书里林清妍的机缘之一,玉清戈是灵心剑的原主,爱剑如命,在灵心剑意外和女主绑定后,他执着于奋力追杀女主、最后死于灵心剑下,妥妥一个炮灰! 玉清戈不知道姜行梦心里的复杂情绪,只是看了一眼姜行梦:“走,我带你回宗门。” 姜行梦点点头,而后期待地看着玉清戈。 她上辈子读过不少修真文,知道一般宗门招收弟子之后,都会乘坐飞舟回去。 姜行梦再看了一眼其他宗门,见不少宗门都拿出了大大小小的飞舟,心下更为激动,看向玉清戈的眼神,也更加期待了。 玉清戈没接收到姜行梦的期待,郑重其事地拿出了自己的佩剑,而后踩上去,冲着姜行梦伸出手,颇有几分不情不愿:“站上来。” 姜行梦:“……?” 姜行梦瞪大眼睛看着这把剑,犹犹豫豫道:“我会掉下去吗?” 她倒也不是嫌弃御剑飞行,只是有点害怕。 玉清戈见她有些害怕,不由得抿了抿唇,似乎是想笑,但是又不太笑得出来。 他颇为风轻云淡地安抚道:“放心,我会在你腰上绑上一根绳子,到时候我把绳子捏紧,就算你掉下去了,我也能及时拉你上来。” 姜行梦:“……???” 你好,你说的是人话吗? 玉清戈说完,见她还是犹豫,又耐着性者劝了几句:“真的不用害怕,灵心剑性情温和,不会轻易将你甩下去的。” 姜行梦扶额。 她看了一眼玉清戈,想到原书里对于他剑痴属性的大篇幅描写,不由得慎重开口:“我真的能踩上去?不需要垫几张帕子、以免我污染了这把剑么?” 玉清戈愣了愣,而后拍了拍脑门儿:“这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罢,果真用丝帕将剑尾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边包一边对灵心剑感慨:“真是委屈你了……” 姜行梦:“……” 她觉得她更委屈。 玉清戈将姜行梦拉上来:“走了。” 姜行梦还没反应过来,玉清戈就驾驶着灵心剑直直往正东方而去,眨眼间就看不见宗门大选的高台了。 冷冰冰的风胡乱拍在姜行梦的脸上,她抹了一把脸,感受着这堪比重庆出租车司机的驾驶技术,颤颤巍巍开口:“你、你、你是不是、超速了?” 玉清戈没有理她,只是在心里盘算着今天练哪套剑法。 他带了新弟子回宗门,师尊指定高兴,说不准就能把《无情剑诀》教给他! 待他学成《无情剑诀》,肯定就是修真界第一剑修了。 风呼啦啦地吹,玉清戈心情颇好地驾驶着剑往紫微府而去,根本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姜行梦已经被风吹得几乎快要面瘫了。 好不容易到了紫微府,姜行梦已经做不出来任何表情了。 也因此,哪怕她看到了跟想象中“老破小”宗门完全不符的、十分豪华大气、仙气缥缈的紫微府,也是木着一张脸。 玉清戈见状,不由得微微颔首——再怎么有定力的人,也不会见到紫微府后毫无反应,更不必说她如今才十二岁,还是凡人出身。 倒确实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殊不知,姜行梦被震惊得要死。 紫微府跟寻常宗门不一样,其他宗门大多是在山上、岛上,依据地形而建立,但紫微府…… 紫微府是一座巨大的浮岛,悬在空中,四道在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的瀑布从浮岛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流下,姜行梦看了一眼,发现浮岛被众山环绕,众山围成一个圆形,中间是巨大的湖泊,而浮岛,就在湖泊上方、山峦中间。 当真是巧夺天工的布置。 而进入浮岛之后,姜行梦差点突破面瘫。 玉清戈指着一座建立在浮岛东方、古朴大气的楼阁,道:“那是太阳阁,我二师妹的住所。” 此太阳非彼太阳,在道修中,太阳意为极阳,是阳气十足的意思。 他又指了指西方华丽奢靡的宫殿:“那是月华殿,我三师弟住的地方。” 而后是北方精致清雅的水榭亭台:“青竹台,我住的地方。” 再然后是中间小山顶端的四合院:“清静院,师尊的住所。” 姜行梦问:“就……没有旁人了?” 玉清戈摇摇头:“我们小门小派,只有我们四个人。” ……《小门小派》。 哪家小门小派长这样? 姜行梦一言难尽地看了玉清戈一眼。 玉清戈没注意到她的视线,道:“现在我带你去见我的师尊,看他要不要收你为徒。” 姜行梦乖巧点头,揉了揉逐渐恢复了力气和知觉的脸颊,松了口气——总算又能做回那个活泼可爱的自己了! 玉清戈带着她步行了两刻钟,才走到清静院。 姜行梦虽然好奇,想要多看几眼,但良好的宫廷教养教会了她目不斜视,因此一路上都只是垂眸看路。 只是还没走进正门,玉清戈就停了下来,用一种极其淡漠的语气道:“师尊,您又在屋顶上喝酒?” 没人回答。 玉清戈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高兴:“那我这便进去了。” 这时候,才有声音从并不算高的屋顶处传来,带着一股浓浓的无奈,以及几许调笑的语气:“这不是没听见么?” 玉清戈道:“奇了怪了,大乘期竟然听不见我说话。” 姜行梦实在是没忍住,偷偷抬头看向了屋顶。 一个身着浅绿色长衫、墨发披散开来的青年正含笑看着她,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里流露出几丝笑意和探究,他生得几乎可以用艳丽来形容,指了指姜行梦,冲着玉清戈挑眉:“你这是……把凡界的公主拐回来了?” 玉清戈抽了抽嘴角,难得多话,解释道:“我哪儿有这等本事?人家主动找上门来,天品冰灵根,收不收这个弟子,您看着办。” 姜行梦知道这是该自己说话了,她没有看可能是自己未来师尊的青年,规规矩矩地说:“我叫姜行梦,是凡间前朝公主,国破了,家亡了,无牵无挂,听他们说我天赋也还可以,您收下不会亏的。” 玉清戈:“……” 青年:“……” 第4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玉清戈闻言,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姜行梦,而后对师尊补充道:“十二岁了,刚好卡在修炼最合适开始的时间。” 师尊“哦”了一声,有些随意地摆了摆手:“挺好,你带小梦去登记、点燃魂灯,我喝完这壶酒,就过来行拜师礼。” 顿了顿,他看向有些懵逼的姜行梦,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咱们小门小派,没有那些繁琐的礼节,你平日里跟他们一样唤我一声师尊就好。” 姜行梦:“……?” 她有些不可思议:“您这就收下我了?” 谢不晦瞧着姜行梦一脸呆傻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天品冰灵根,又有龙气护体,这样的人才我不收下,那真是傻了。” 姜行梦这才松了口气,而后跟着玉清戈往清静院的后方走去,这里伫立着一座类似祠堂的建筑,玉清戈用金色的笔写下了姜行梦的名字、生辰八字以及各种基本信息,而后又引导她点燃了魂灯,做完这一切后,谢不晦刚刚过来。 行了拜师礼、敬了茶,姜行梦总算觉得自己了了一桩大事儿,心头一松之时,忽觉谢不晦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顿时,她只觉得自己灵台清明,耳力、视力都变得极好,能听见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声音,甚至能看见草木上的小虫在缓慢爬行。 这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她不知不觉陷入其中,而后竭力去感应这些巨大的变化。 自然,她也听不见谢不晦和玉清戈说话。 谢不晦看了一眼姜行梦,笑了起来:“倒真是个好苗子……这便已经引气入体了。”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所有踏上修真一途的人,在拜入宗门之后都会有长者抚摸头顶,注入一丝细微的灵力,若是有造化、天赋高,入定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如同姜行梦这般,直接引气入体的,确实很少见。 玉清戈没有说话。 谢不晦也不在意,只是道:“算上她,紫微府便有五个人了,个个都是单灵根,也不知是好是坏……” 顿了顿,他又看了一眼玉清戈:“说起来,我似乎已经足足五日没有见到霜寒了。” 玉清戈依旧一脸冷淡,语气不变:“二师妹的事情,你一个做师尊的都不清楚,我如何就清楚了?” 这对话若是放在寻常师门,定要有人大呼“大逆不道”了,但谢不晦和玉清戈似乎都没觉得其中的不对劲。 师徒俩又说了几句,而后便停了下来,齐齐看向姜行梦。 姜行梦睁开了眼,只觉得浑身舒畅,感觉自己能一蹦三尺高,耳聪目明也就罢了,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暗伤也几乎痊愈。 谢不晦道:“恭喜,你已经引气入体了。” 姜行梦点点头,上辈子几百本修真小说不是白看的,引气入体是个什么东西她一清二楚。 她自然也联想到了方才谢不晦摸自己头顶的动作,当即恭敬地冲着谢不晦行了礼道谢。 谢不晦摆摆手,示意无碍,而后又提溜着手里的酒壶走远了。 姜行梦目送着他离开,片刻后问:“那你就是我大师兄了?” 玉清戈“嗯”了一声。 原书里,玉清戈的性格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话不多,姜行梦也不觉得自己被忽视:“大师兄,我住哪里呀?” 玉清戈:“还剩浮岛南边的龙吟宫,寻常人没法住,但你身负龙气,住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他说罢,就带着姜行梦往南边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龙吟宫,就见路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准确地说,那男子表情很臭,女子则是一张冷脸。 玉清戈停了下来,姜行梦也乖乖地站在他身后。 那两人似乎刚爆发过一场争吵,男子气得双脸通红,目光阴鸷地看着女子,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腰间的佩剑,看上去随时想给女子来上一下。 玉清戈眸光微动,而后冷声道:“二师妹,他怎么进的紫微府?” 洛霜寒侧了侧脸,露出一张清冷漂亮的容颜,此刻微微有些气恼:“他尾随我。” 姜行梦闻言,瞪大了眼睛。 她看了一眼那男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怎么竟然做出这样的猥琐事情? 姜行梦缩在玉清戈身后,探出脑袋,皱眉道:“你谁啊?怎么尾随我二师姐?” 她话音刚落,洛霜寒就忽然倒地不醒,双眼紧闭,俏脸苍白,仿佛身受重伤。 姜行梦吓了一跳,也顾不得那男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了,当即从玉清戈身后跑出去,颤抖着手试探了一下洛霜寒的鼻息。 在确认洛霜寒还活着之后,姜行梦松了口气,而后看向那男子,目光不善:“尾随我二师姐就算了,你居然还把她气晕了!你是人吗?” 男子:“……?” 他怒道:“我呸!刚刚明明是她先辱骂我,我什么都没干!” 姜行梦冷笑一声:“那也是你尾随在先!” 男子气得跳脚,姜行梦不等他说话,当即嘲讽道:“跺脚的动作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男子:“???” 而另一边,玉清戈替洛霜寒把了脉,抬头看向男子,眉目一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压制心头的怒火:“赶紧滚,别逼我说第二遍。” 那男子似乎很忌惮玉清戈,颇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洛霜寒,而后仓皇离开。 姜行梦皱了皱眉,对玉清戈道:“大师兄,咱们先把二师姐送回去,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洛霜寒就幽幽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大松一口气,冷冷一笑:“呵,可算是走了……我呸,要不是老娘没办法退亲,谁乐意跟这种傻x来往啊!” 姜行梦:“……” 姜行梦:“…………”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洛霜寒,问:“你这是在……碰瓷?” 洛霜寒这才注意到姜行梦,而后便是眼睛一亮:“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这倒是没错。 姜行梦的父皇虽然不是很靠谱,但却是个极其俊美的郎君,她母后当年也有洛都第一美人的名称,作为两人的后代,姜行梦虽然还小,但已经可以窥见几分未来的倾城之色。 第5章 紫微府,炮灰之家 姜行梦被洛霜寒夸了,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自我介绍来转移话题:“我叫姜行梦,刚入门的弟子,二师姐叫我小梦就好。” 洛霜寒倒也爽快:“那你以后就是我小师妹了?” 姜行梦没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嗯!” 一旁的玉清戈眼见着两人站在原地聊得十分愉快,看了一眼天色,发现要到给灵心剑保养的时间了,当即催促道:“二师妹,我要送小梦去龙吟宫,你要不要一起?” 洛霜寒颔首:“自然可以。” 姜行梦跟着洛霜寒,两人没一会儿就熟络了起来,姜行梦好奇地问:“二师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洛霜寒回过神来:“洛霜寒,洛水的洛,一剑霜寒十四州的霜寒。” 姜行梦没深思,只是赞叹:“很有侠女的味道。” 洛霜寒和玉清戈都轻轻笑了起来,姜行梦也跟着笑。 然而下一刻,姜行梦脸色僵住了。 ……靠,洛霜寒,不是女主舔狗之一的前未婚妻吗?这是一位全程都执着于跟主角团作对的炮灰,没少给主角团添乱。 当然啦,最后她也死在了自己的前未婚夫手里,书里描写,那位前未婚夫在杀死洛霜寒后消沉了好久,最后是在主角团的帮助下才走出来的。 姜行梦:??? 她看了一眼玉清戈和洛霜寒,鬼使神差地问:“师尊和三师兄,分别叫什么呀?” 姜行梦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试问两个炮灰都出在同一个宗门的概率有多大? 洛霜寒道:“师尊名谢不晦,三师弟名南执相。” 姜行梦:“……” 姜行梦:“…………” 谢不晦,原书里被主角团污蔑致死,主角团发现冤枉人之后十分愧疚,也因此决定好好修行。 南执相,爱慕女主的人之一,女主鱼塘里的一条鱼,在女主和别人在一起后成功黑化,走火入魔,死在了主角团手中。 也就是说……满门炮灰。 啧啧,紫微府真是卧虎藏龙啊! 只是虎是平阳虎,龙是浅水龙,都快没命啦! 姜行梦觉得自己的摆烂生活岌岌可危了起来,如果整个宗门都玩儿完了,她还能摆烂、养老、活命吗? 姜行梦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大师兄和二师姐,坚定地想——为了她的苟命生活,她一定要拯救同门的炮灰命运!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从二师姐入手——毕竟同为女孩子,她们能说上很多话的。 首先,就要教会二师姐,如何对付渣男。 于是去龙吟宫的一路上,姜行梦都在拉着洛霜寒说话。 两人说说笑笑,刚走到龙吟宫门口,就听见浮岛外传来一阵喧嚣。 洛霜寒皱了皱眉,对玉清戈道:“多半是徐临天带人过来了……你去叫上小师弟,这等小事,就不去劳烦师尊了。” 玉清戈便低头拿出宗门弟子的令牌,上下点了几下,对着令牌说话:“三师弟,有人来砸我们的场子,速来。” 一瞬后,令牌里响起一道温润而有磁性的声音:“这便来了。” 姜行梦:“……” 好,这是修真界版手机无疑了。 见姜行梦似乎并不对此感到好奇或惊讶,玉清戈和洛霜寒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姜行梦正在捣鼓着自己的那块宗门令牌,浑然没有察觉到大师兄和二师姐的目光。 片刻后,外头的喧嚣声越来越近,而姜行梦身后也响起了方才那道温柔的声音:“这是新来的小师妹?” 姜行梦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来人,他一身青衫,长发松散,一张俊美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君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姜行梦赞叹道:“三师兄,你比前几年我母后点的那位探花郎好看一万倍。” 凡界科举中,殿试上文采足以进入三甲、姿容最盛的那一个会被点为探花郎。 南执相微微挑眉,还没来得及问,就听洛霜寒好奇道:“我方才就听你说了,你是凡界前朝公主,你们那一朝,是女子执政么?为何是你母后点,而不是你父皇点?” 姜行梦露出一个感慨的表情:“我父皇每日里寻仙问道,这些事情是我母后经手……其实那个探花郎文才并不怎么样,但素来有大魏第一美男之称,我母后呢,又觉得父皇人老色衰……所以,你们懂。” 三人:“……” 懂是懂了,但其实也不是很想懂。 说话间,护岛大阵外的水门便被敲响了,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洛霜寒——你辱我徒弟、辱我门楣,还不速速出来,让老夫教你如何做人!” 洛霜寒眸色一沉,被气笑了。 四人一起往水门外走去。 期间,洛霜寒低声解释:“徐临天是我的未婚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其实并不喜欢他,他又蠢又毒,还花心,我几次想要退婚,都被他师尊——眼下说要教我做人的那条老狗搅和了,他们师徒俩都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人,只是门派财大气粗、为人泼皮无赖……” 姜行梦一边听着,一边就皱紧了眉头。 渣男竟然带人找上门来了? 不过很快,她眉头又舒展开来——既然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姜行梦定了定心神,问洛霜寒:“那老狗什么水平?” 洛霜寒:“元婴中期。” 姜行梦又问:“那大师兄、你、三师兄呢?” 洛霜寒挑眉:“都是化神期。” 姜行梦就放心了,叮嘱洛霜寒道:“二师姐,等下记得要保护好我。” 又对玉清戈道:“大师兄,等下你想个办法,把我们几个和他们对峙的场面复刻下来——修真界有这样的法术?” 玉清戈点点头,大概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姜行梦最后看向南执相,道:“三师兄,等会儿你见我晕倒了,就试探我的呼吸,然后大叫一声杀人了,听明白了么?” 南执相:“……?”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姜行梦都交代好了,当即深吸一口气,而后竟然生生憋红了眼,两行清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也正是在此时,水门打开,露出来了十几二十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一脸莫名其妙,有的一脸跃跃欲试,还有的一脸凶狠。 然而这些表情,在注意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姜行梦之后,都齐齐变得空白。 姜行梦泪眼盈眶地看着这一群人,哭得哀婉,令人称奇的是,她哭归哭,却并不妨碍她说话的清晰流利。 第6章 原来大家都是戏精 姜行梦发挥了自己在皇宫时的演技巅峰。 姜行梦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玉清戈,玉清戈心领神会,当即开始用玉令牌对准了徐临天一行人,暗中留影。 姜行梦这才一边哭,一边看着徐临天和那个老头儿,泪如雨下:“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姜行梦趁着徐临天一行人目瞪口呆,一股脑儿把刚刚打好的腹稿说出来:“徐道友,我们紫微府小门小派,从来不敢招惹你们这样的大宗门、大人物。我们门派总共就五个人,你却带了数十个人过来围堵,旁人见了,指不定以为我们犯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呢!” 徐临天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就听姜行梦哭诉道:“不过就是二师姐多次撞见了你和旁人卿卿我我,还去逛花楼,你便恼羞成怒,这才带人过来!” 她哭得婉转动听,声音却清晰可辨、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叫徐临天一行人都呆住了。 徐临天回过神来,顿时气得跳脚:“你瞎说!我从未逛过花楼!” 洛霜寒在一旁听着,联想到方才姜行梦对三人各自的叮嘱,当即心领神会,挡在了姜行梦面前。 姜行梦从她身后钻出头来,十分失望地看着徐临天:“好,你说你从没逛过花楼,那就没逛过。” 顿了顿,她泪痕未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可怜我的二师姐啊……” 徐临天肺都要气炸了:“我真的没逛过!” 姜行梦点点头,脸上表情敷衍,语气却十分真诚:“嗯嗯嗯,你没逛过。” 徐临天更生气了:“靠,我他娘的说了,我没逛过!!!” 姜行梦也生气了:“行,你没逛过,行了么?” 徐临天面目扭曲:“你分明就不这么觉得!” 姜行梦语气痛苦,脸上却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说你逛花楼,你生气,我否认了,你也生气!” 徐临天:“……” 他气得拔出了剑,不待他师尊拦下,就往姜行梦的方向刺过去! 洛霜寒冷冷一笑,轻而易举地替姜行梦化去了危机,徐临天的剑落了地。 徐临天气得脸上通红,但也冷静了不少,刚要捡起剑,就听见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喊。 他皱了皱眉,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与此同时,玉清戈轻轻地勾了勾唇,将玉令牌对准了南执相和姜行梦。 只见南执相正惊惶失措地抱着不知什么时候瘫在地上的姜行梦,颤抖着手探向姜行梦的鼻息,而后脸上出现了一瞬空白。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徐临天,又悲痛地看了一眼姜行梦,大叫道:“徐临天!你居然杀我小师妹!纳命来!” 姜行梦:“。” 不是,三师兄,你怎么还给自己加戏啊? 徐临天:“……???” 徐临天带来的一群人:“……???” 洛霜寒一个踉跄,扑向了姜行梦,颤抖着手给她把脉,而后苍白着脸安抚南执相:“小师妹还好,三师弟你别急,我、我们先医治小师妹……” 只是玉令牌屏幕里,她那满是悲恸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洛霜寒一边帮着南执相背起姜行梦,一边红着眼,狠狠地瞪着徐临天:“徐临天,你恨我、辱我,我都忍了,可你居然伤我小师妹!你等着!” 徐临天一行人:“……?”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南执相就背着姜行梦走进了水门,洛霜寒紧随其后。 玉清戈心满意足地关闭了留影功能,而后颇为高兴地看了一眼这群人,摇摇头,道:“你们还不走,是等着我动手吗?” 这一群人跟徐临天一样,似乎都很忌惮玉清戈。 为首的被洛霜寒称为“老狗”的、徐临天的师尊兼大伯,徐青云,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玉清戈眉头都没皱一下,语气冷淡至极:“慢走不送。” 徐青云瞪了一眼玉清戈,到底是知道今天自己占不了什么便宜,只能不甘心地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 玉清戈穿过水门时,洛霜寒、南执相、姜行梦三人正在说说笑笑。 姜行梦眉飞色舞:“三师兄,你演技真的不错,跟我有得一拼啊!” 南执相手拿折扇,温柔地笑着,谦虚道:“哪里哪里,和小师妹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洛霜寒也心情很好,显然是出了口气。 姜行梦有些疑惑:“你们从前就没想过怎么治一治徐临天和徐青云么?” 洛霜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想过是想过,但确实没有小梦这么……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过程。” 南执相更是真诚地说:“我往日里根本没想过还有这样的途径。” 姜行梦若有所思。 刚刚她听洛霜寒和南执相说了,“留影”功能虽然跟21世纪的摄影功能一样,但几乎所有人都是用来记录自己修炼、以及师长授课内容的,从来没人搞过这些名堂。 同样的,这里也有类似于21世纪微博、论坛的东西,名字叫“灵台”,修士一般在上面分享自己的修行感悟,以及日常生活,但并不算十分活跃。 姜行梦一开始,就打算搞一个舆论战,而最幸运的,莫过于在修真界,舆论战还处于蛮荒时代。 不说南执相这样的君子人物根本不会想这样的方法,就说洛霜寒,她也根本想不到。 这是时代的鸿沟。 也是姜行梦的机遇。 姜行梦对玉清戈复述了一遍自己已经跟南执相和洛霜寒讲过的想法:“大师兄,你等会儿把视频……我是说,影像传给我,我来操作。” 在拜师之后,姜行梦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令牌,当然,这不叫玉令牌,叫“传讯牌”。 刚刚姜行梦在洛霜寒和南执相的指导下填写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又注入了灵力,算是修真界版的实名制、人脸识别。 玉清戈也好奇姜行梦究竟要怎么弄,当即将影像传给了姜行梦。 姜行梦点开灵台,而后将视频放上去,想了想,认真地写下了标题。 《怒!某徐姓男修竟然当街闹出人命!受害者现身说法,痛斥该男子作为!》 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 第7章 传说中的天灵体 姜行梦按照21世纪的那些舆论套路、以及炒作手段,开始在灵台上兴风作浪。 很快,这个在姜行梦看来再熟悉不过、在修真界其他人看来骇人听闻的标题和影像,就传遍了公共灵台。 很多大宗门还有独自的内部灵台,这件“骇人听闻”的事儿也被一些吃瓜人搬上了内部灵台。 一时之间,徐临天火了。 徐临天所在的天元阁是修真界出了名的有钱,综合实力也尚可,徐临天作为长老亲传,长相俊美、年少有为,自然也算是小有名气。 不少人都知道徐临天是有未婚妻的,只是那未婚妻似乎十分上不得台面,好像是乡下来的,而且长相性格都不怎么样。 平时不知道有多少女修暗地里诅咒徐临天那位不知名的未婚妻,恨她霸占了徐临天未婚妻的名头。 但现在…… 不少人看完了影像,而后面面相觑。 徐临天,居然喜欢逛花楼? 被一个小姑娘戳破了,恼羞成怒不说,还妄图杀人灭口? 哦,还有那平日里只要一提,徐临天就满脸厌恶的未婚妻洛霜寒…… 这分明是个美人啊,而且看样子还能和徐临天有一较高下的实力,不然怎么能够替那小姑娘挡下徐临天的攻击? 花心滥情、小肚鸡肠、恶毒、不识好歹……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开始唾弃起了徐临天。 徐青云和徐临天自然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出了门一趟,再回天元阁的时候,就变成了灵台红人! 徐临天和徐青云的崩溃,姜行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这会儿正在给洛霜寒和南执相念灵台上对徐临天的评语。 “看不出来啊,徐临天竟然是这样的人!”姜行梦语气夸张,“他那一剑可是使了八九成力气的,得亏小姑娘福大命大!” 洛霜寒闻言,笑了起来:“跟徐临天有婚约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爽翻了!” 南执相是个有礼的君子,说不出什么粗鄙的话,但也很赞同地点点头,温和道:“骂得好!莫说二师姐心里头舒畅,我瞧着也是出了口恶气。” 姜行梦念完了,还有一些意犹未尽:“唉,我觉得他们这都不叫骂人……太有礼貌了。” 南执相闻言,好奇道:“那小梦觉得,什么才叫骂人呢?” 姜行梦挠了挠头,试探开口:“可惜我不是女娲娘娘,没法给你凭空造一个娘……?” 南执相、洛霜寒:“……???” 两人回味片刻,而后齐齐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姜行梦美滋滋道:“这是有文化的版本,没文化的版本嘛——司马玩意儿,你终于完蛋啦!” 洛霜寒“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南执相扶额:“小梦,咱们修行之人,不可如此粗鄙。” 正在此时,一道含笑的嗓音自三人身后传来:“我却觉得对徐临天那般粗鄙之人,就该说小梦所描述的粗鄙之语。” 三人回头,而后齐齐行礼:“见过师尊。” 谢不晦长发披散,看了一眼洛霜寒,眼含歉意:“霜寒,委屈你了,日后师尊一定会想办法……” 洛霜寒不着痕迹地打断了谢不晦的话:“弟子明白,师尊不必自责。” 谢不晦顿了顿,明白过来,洛霜寒恐怕并不想叫南执相和姜行梦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看向姜行梦,笑眯眯地说:“小梦,明日开始,我和你几个师兄师姐,便要开始教导你修行了,你开心吗?” 姜行梦:“……” 她干笑道:“师尊,我挺开心的,但是咱能别这么急么?” 姜行梦说着,就冲着南执相和洛霜寒使眼色——刚刚他们三个都约好了明日离岛吃火锅来着! 南执相和洛霜寒丢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要知道,谢不晦虽然平日里看着性情温和、万事不管,但一旦事情涉及到弟子的教养,他一定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办。 更别提他们俩都看出来了,小师妹头脑活泛、根骨奇佳不说,此刻已经引气入体了,正该趁热打铁修行才是。 姜行梦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有些丧丧地看着谢不晦:“好……请问师尊,明日何时开始?” 谢不晦不假思索:“卯时中。” 姜行梦直接傻了——卯时中,也就是早晨六点。 靠,想她当年在太学的时候也没这么勤奋啊! 更何况,她是来苟命摆烂的,不是来当卷王的! 姜行梦小心翼翼地央求道:“师尊,要不巳时初?” 巳时初,早上九点,她觉得比较合适。 谢不晦刚想拒绝,却听南执相道:“师尊,小师妹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如叫她多睡会儿?再者,您的教学方式更适合有基础的人,不如在小师妹筑基期之前,就由我和二师姐、大师兄轮流执教?” 姜行梦几乎是感动地看着南执相。 谢不晦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南执相说得有道理——他确实不大适合教没有基础的人。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谢不晦走了。 洛霜寒和南执相这才看向姜行梦,后者温和地问:“小梦,能告诉师兄,为什么你似乎不想修行呢?” 姜行梦犹豫了一下,而后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好不容易活下来,只想轻松一些。我不求长生大道,我只想活个几十一百岁,过完普通人的一生。” 南执相和洛霜寒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姜行梦低着头,继续道:“如果你们觉得这样不好,我可能也不会改,因为这是我毕生的梦想……” 话音刚落,她就脸色一僵。 因为她发现,她忽然头脑一清,而后周围的灵力开始急促地钻进她的经脉。 洛霜寒和南执相也发现了这一怪象,两人愣了愣,而后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姜行梦。 洛霜寒震惊道:“小梦,你做了什么?怎么就、就炼气中期了?” 南执相茫然道:“她好像,就是跟我们说了几句话?” 姜行梦:“……” 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洛霜寒脸上就露出一种羡慕和喜悦的神色:“莫非,小梦是传说中的天灵体?” 第8章 用最险恶的用心,达成最幸运的结局 姜行梦顶着谢不晦和玉清戈看猴子一样的目光,以及洛霜寒和南执相眉飞色舞讲话的声音,生无可恋。 “小梦果真是天灵体。”谢不晦挑了挑眉,只是觉得惊奇,倒也没露出什么狂喜的神色,“天灵体啊……这辈子只要你不死,那灵气就会疯狂往你身上钻,当然,如果小梦觉得麻烦,我可以封印灵体,这样吸收灵气的速度会减慢不少。” 姜行梦麻木地想,天灵体,一听就很吊,这岂不是说明她无法摆烂了? 但她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儿,如果灵气能自动往她经脉里头钻,那岂不是说明她不用每天修炼了? 谢不晦继续道:“……如果进阶速度过快,恐怕也不是好事儿,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姜行梦点点头:“我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尊,你封印。” 谢不晦便捏了个诀,而后用灵力凭空画出一个复杂的图纹,用指尖点在了姜行梦的眉心。 姜行梦眉心多了一颗朱砂痣,与此同时,她感到刚刚还争先恐后往她经脉里钻的灵气减缓了速度,大概就是从飞机到步行的差距。 谢不晦道:“不过封印也会破,如果解除了封印,那些本该属于你的灵气就会一次性注入你的经脉,虽然不会爆体,但也不大舒服便是了。” 姜行梦不怎么在意,反正不死就行了。 玉清戈少言寡语,但这会儿也多说了几句话:“这是好事儿,该庆祝一下。” 南执相看了一眼玉清戈,提议道:“去吃火锅,顺便也算是给小师妹接风洗尘了。” 洛霜寒和姜行梦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发现了笑意。 姜行梦感动地想,三师兄真是好人,温柔贴心,知道她想吃火锅,就这么提议了。 洛霜寒戏谑地想,三师弟真是一如既往地白切黑,明明是自己想吃,偏偏做出是为了小师妹的样子,叫小师妹感激不已。 玉清戈没有异议,谢不晦也不是那种严厉的师尊,自然是应允了下来。 于是到了晚上,姜行梦换上了洛霜寒送给她的衣裙,挽着洛霜寒的手,和师兄师尊一块儿往山下走。 谢不晦和玉清戈走在前面,讨论着剑术和修炼,姜行梦听见了零碎几句,而后没忍住战术性后仰。 大师兄和师尊,恐怖如斯! 她不由得感慨道:“从前我在宫里念书的时候,太学里总有那么几个人,哪怕是在休息时间,也要讨论诗词歌赋、治国安邦……” 洛霜寒笑着问:“小师妹天资聪颖,应该念书的时候没少被夫子夸?” 姜行梦摇摇头:“没有啊。夫子不但不夸我,还时常骂我来着。” 走在两人身边的南执相挑了挑眉:“定然是你太懒,不肯多学,指不定还要捣乱,是也不是?” 姜行梦羞涩一笑:“得宠公主的事儿,怎么能叫捣乱呢?” 洛霜寒、南执相:“……” 姜行梦回忆道:“我每天巳时中才到太学,那会儿别人都已经学了两个时辰了,总有不懂事儿的人觉得不服气,问夫子为什么我可以来这么晚。” 谢不晦好奇地问:“你夫子怎么回答的?” 姜行梦道:“夫子没回答,把我骂了一顿。下学后我去找了那人,告诉他,只要他跟我一样每日读书读到寅时才睡,就可以来这么晚。” 顿了顿,她感慨道:“这傻孩子,居然信了!” 几人都被姜行梦逗笑了,洛霜寒道:“那后来呢?他有没有被夫子骂?” 姜行梦想了想,有些不确定:“被没被骂我不知道,不过后来他熬夜读书的事迹传遍了洛京,长辈们都纷纷夸他,同辈们都恨死他了,说他心机深沉,居然背着他们偷偷学习……再后来他成为了最年轻的状元,同我父皇说想娶我,被我父皇打了一顿。” 几人:“……” 姜行梦说到这里,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不少:“谁能想到呢?新皇打入洛京时,还是他打开的城门……” 洛霜寒和南执相都怒骂道:“真是白眼儿狼!” 姜行梦喘了口气,继续道:“……偷偷放我出去,我才活下来的。” 洛霜寒、南执相:“……” 打扰了,告辞。 谢不晦倒是感慨了几句:“这就是因果了。你种了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当年若非是你说了那么几句话,你不见得会有活路。这件事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是什么道理,清戈来说说?” 玉清戈想了想,认真道:“这件事告诉我们,做人要像小师妹这样,用最险恶的用心,达成最幸运的结局。” 姜行梦:“……” 姜行梦:“…………” 拳头硬了。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小镇上的酒楼,进入了雅间。 姜行梦道:“这里离紫微府还蛮近的,而且街上似乎也有很多修真者。” 其实不是很多,是太多了才对。 修真者很好认,大多都容貌好看精致,身形挺拔,气质出众,大多数还会携带自己的本命灵器。 洛霜寒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这小镇叫仙缘镇,附近有五六个宗门,紫微府是离仙缘镇最近的,其次是清明派。” 姜行梦吓得手一抖,筷子都快捏不住了:“紫微府和清明派,隔得很近?” 洛霜寒注意到了姜行梦的失态,心中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仅仅隔了三个山头。” 姜行梦:“……”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生是紫微府的人,死是紫微府的鬼,跟清明派有个屁的关系! 南执相看向谢不晦:“但仙缘镇往日里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修真者,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儿么?” 谢不晦想了想,才恍然拍了拍脑门儿:“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马上就是重山秘境开启的日子了,似乎就在三天后。” 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 洛霜寒被气笑了:“师尊,重山秘境这么大的事儿,您也能忘?” 玉清戈和南执相都垮起个批脸,显然很认同洛霜寒的话。 于是姜行梦明白了,这个重山秘境很重要。 她刚要开口询问,正在此时,隔壁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以及怒骂呵斥的声音。 第9章 看热闹去喽 姜行梦的好奇心上来了,开始侧耳细听,想弄清楚隔壁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清戈注意到了姜行梦的动作,抿了抿唇,虽然还是少言寡语,但他挪了挪位置,好叫姜行梦偷听的动作更舒服一点。 姜行梦感激地看他一眼,却被洛霜寒揪住了衣领:“先别急着看热闹,重山秘境很重要,小梦你听着。” 姜行梦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但还是乖乖坐好,准备听一听重山秘境。 谢不晦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总不过是秘境开启前鱼龙混杂,起冲突争执是常有的事儿,你若真感兴趣,等我说完了重山秘境,你再去偷听便是。” 姜行梦眼睛一亮,而后坐得更端正了。 谢不晦便道:“重山秘境是三千年前出现在无印湖附近的,是近古时期一位已经飞升的大能遗留下来的恩泽。那位大能姓何,人称一声清玉真人,重山秘境是以她常年居住的山头命名的。清玉真人是剑修,留下来的恩泽大多数都与剑修的东西相关,除开灵草灵兽等天材地宝,最重要的就是她留下来的传承了,但迄今为止,重山秘境每百年开启、已开启三十次,从未有人找到过那传承。” 姜行梦明白过来,玉清戈和洛霜寒都是剑修,很在意重山秘境的传承,怪不得这么生气。 但南执相呢,又是为什么? 她刚这么想,南执相就开口了:“师尊,虽然我是医修不需要传承,但那里面的灵草……我实在是眼馋很久了。” 也是,除开谢不晦外,几人中最年长的玉清戈也才三十三岁,都只是听说过重山秘境,没有去到过。 像重山秘境这样盛大的秘境,按理来说应该是无人不知的,但偏偏这次秘境开启的消息被别的事儿盖过了风头,玉清戈几人几乎不怎么出门,听不见消息,而谢不晦也确实差点儿忘记了。 姜行梦问:“那我有资格去么?” 谢不晦道:“重山秘境之所以赫赫有名,能吸引许多人前来,就是因为进去之后的人都会修为尽失,与凡人无异,又限制了进入者的年龄,三十五以下方能参加,所以众人对其是又爱又恨。” 顿了顿,他看向姜行梦,眼含笑意:“也就是说,你也能参加,但一定要跟紧你的师兄师姐。” 姜行梦郑重点头。 重山秘境的事儿都说完了,隔壁的争吵声也还没停下来,姜行梦看了一眼洛霜寒,问:“二师姐,咱们一块儿去看热闹?” 姜行梦知道,沉默如玉清戈,有礼如南执相,可能都做不出看热闹这样的事儿。 但没想到,她和洛霜寒前脚刚离开,后脚南执相和玉清戈就跟了上去。 姜行梦有些诧异:“你们怎么过来了?” 南执相挑了挑眉:“听着声音似是乱起来了,我怕你出事儿。” 洛霜寒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你是觉得我保护不好小师妹?” 南执相没说话,倒是玉清戈简单地说:“对。” 洛霜寒:“……” 她紧了紧拳头,瞪了两人一眼,而后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们了。 姜行梦冲着玉清戈和南执相笑了笑,而后便挽着洛霜寒的手,兴致勃勃地走到了隔壁门口。 门口已经有很多围观的人了,雅间的门大开,里面正有两方人马对峙站立,互相破口大骂,还动用了灵力和武器,一片狼藉,好端端的雅间就这么被糟蹋了。 姜行梦看了一圈儿,问旁边的大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大哥压低声音:“是清明派的外门弟子和散修起了冲突……那几个散修包下了这间雅间,清明派的几个弟子平日里都来这一间,因此想叫那几个散修让出雅间来……” 姜行梦皱了皱眉:“那就是清明派的弟子不占理了。” 大哥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人家是清明派的弟子,虽然只是外门,但到底沾了个清明派的名头,谁敢惹?那几个散修也是太过冲动了。” 姜行梦本来就因为林清妍而对清明派敬而远之,眼下见了这般情形,更是添了几分厌恶。 南执相平日里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事儿,闻言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清明派也不管管这行事作风?” 顿了顿,他又哂笑道:“是我想多了……清明派家大业大,怎么可能管得了这么多人?” 姜行梦心里一动,看了一眼南执相——三师兄似乎,不怎么喜欢清明派? 那大哥听见南执相的话,又打量了他几眼,见看不出修为,通身气度容貌都极好,猜测他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语气也恭敬了几分:“这位道友所言甚是,清明派就算想管,也难以管到每一个人头上。遇见他们,算是倒霉咯。” 姜行梦没说话,只是侧耳听着那几个清明派外门弟子耀武扬威。 终于,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了,出言讽刺道:“不过几个养在外门的狗罢了,乱吠什么呢?” 清明派为首的那人闻言怒极,直接拔剑:“你!” 那女修嗤笑一声:“炼气期罢了,你来啊,老娘可是金丹期!看谁打得过谁!” 顿了顿,她自人群中走出来,蒙着面纱,一双妙目不善地盯着那弟子:“哟,这不是林家大少爷么?不是说宁死都不来我们清音阁做核心弟子么?转头就去当了清明派的外门弟子?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去做狗,你贱不贱呐?” 姜行梦没忍住笑出了声,见林家大少爷看过来,又赶紧收住了,她可不想和清明派扯上关系! 那清音阁的女修嘴上颇为不饶人:“林清妍没来?也对,她向来自恃林家小姐身份,怎么可能屈尊来这小镇子?可惜了,她如果来了,我还能嘲笑她几句,谁让她有个当狗的堂哥呢?” 林清妍? 姜行梦愣了愣,这才仔细打量了几眼那林家大少爷,倒是生了一张清秀的脸,只是此刻面目狰狞,看着有些倒胃口。 既然是林家人,那姜行梦就更恶心他了。 在原书里,林清妍出身于一个末流修真世家,在家族内也是受尽了宠爱,这位林家大少爷显然也很看重林清妍,不然这位女修不可能故意提起林清妍来嘲讽他。 第10章 姜行梦……或许当真是紫微府的生机 林家这位大少爷,闻言顿时厌恶地看着这位女修,恼羞成怒:“郑灵蕴,你又算得上什么东西?不也是谢凡清的一条狗?” 名叫郑灵蕴的女修嗤笑一声:“哟,林清镜,你急了?” 林家大少爷林清镜:“……” 南执相在一旁对姜行梦小声解释:“郑灵蕴是清音阁的太上长老亲传,那位太上长老名叫谢凡清,据传郑灵蕴和谢凡清有私情……但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 姜行梦有些惊讶——还是师徒恋呢? 不过她没能看戏看太久。 林清镜在郑灵蕴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他虽然只是清明派的外门弟子,但高低也算是修真世家的子弟,因此他的剑也极好,周围已经有识货的人惊呼“上品法宝”了。 然而很不幸,他的剑法不如他的剑好,林清镜一剑刺向了郑灵蕴,被后者轻松避开,他红着眼,却在此时看见了姜行梦,想到方才这女孩儿竟敢嘲笑自己,剑锋一转,竟然直接刺向了姜行梦的方向! 林清镜是炼气期,姜行梦却刚刚引气入体,自然没法招架住,眼见着那把剑就要刺向姜行梦了,洛霜寒和南执相齐齐出手,一个打断了那把被人称为“上品法宝”的剑,一个将林清镜一巴掌打翻在地。 姜行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的三师兄一改平日里的谦和有礼,满眼厌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林清镜,冷笑道:“你刚刚,是想伤我小师妹?” 洛霜寒垂眸,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林清镜,扯了扯南执相的袖子:“三师弟,冷静。” 南执相深吸一口气,而后眼里的戾气渐渐褪去。 林清镜刚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又惨叫出声。 只见洛霜寒踩住了林清镜的手,浅笑嫣然:“你想伤她,用的是这只手?不如直接帮你折断,可好?” 姜行梦回过神来,见状很是感激,但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南执相的不对劲。 她心下不安,而后看向了方才就一直靠在栏杆处不言不语的玉清戈。 玉清戈叹了口气,走过来,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你看好霜寒。” 他说罢,就拍了拍南执相的肩膀,南执相有些恍惚,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姜行梦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跟过去,而是看向洛霜寒,目光里满是担忧和忐忑:“二师姐,咱们回去找师尊,好不好?” 原书里,林清妍是个很关爱家人的人,洛霜寒在原书里的死本就跟林清妍有关,姜行梦实在不想洛霜寒因为一个林清镜,而提前和林清妍对上。 洛霜寒弯了弯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行梦,而后踢了一脚在地上哀嚎的林清镜,冷声道:“今日姑奶奶便教你个乖,别狗仗人势,免得惹到不该惹的人,懂?赶紧滚!” 林清镜恨恨地抬眼,想要看清楚洛霜寒的脸,姜行梦见状,眉心一跳,连忙将洛霜寒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林清镜:“你意图伤我,我的师兄师姐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你还想报复不成?” 洛霜寒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姜行梦,片刻后拍了拍姜行梦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暖意:“他不过炼气期修为,打不过我。” 顿了顿,她道:“咱们走,明日你还要早起修行呢。” 姜行梦:“……” 二师姐,能别提这茬么? …… 回到了紫微府之后,洛霜寒担心姜行梦受了惊吓,执意要陪着她睡。 姜行梦哭笑不得:“二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儿有那么娇贵?” 洛霜寒沉默了片刻,道:“你今年不过十二岁,确实是个小孩子。” 姜行梦想了想,说:“其实我真的不怕。” 顿了顿,她安抚地对洛霜寒说:“我在凡界的时候,见过的可怕的事儿多了去了——这算什么呀?” 洛霜寒到底还是不放心,对她道:“那……我就在龙吟宫外练练剑,你有什么事儿喊我便是。” 姜行梦乖乖点头。 洛霜寒出门之后,姜行梦的寝室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儿,都太惊奇了。 从宗门大选,到拜入紫微府,再到发现紫微府全是炮灰。 从帮二师姐暂时解决徐临天,到重山秘境开启,再到遇见了女主林清妍的堂哥。 明明之前离她很远的东西,现在却突然离她好近好近。 父皇的驾崩,母后的薨逝,皇兄的失踪……明明是一年前的事儿,却仿佛是在上辈子。 父皇和母后虽然各有各的不好,但对姜行梦而言,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至于皇兄…… 姜行梦偷偷抹了抹眼泪,将脸埋在枕头里,小声地自言自语:“皇兄,眠眠如今很好,你也要好好的呀。” …… 与此同时,龙吟宫外。 洛霜寒抱着剑,靠在龙吟宫门口的大榕树下,怔怔地看着天边划过的一道流星,星子点点的苍凉夜幕下,她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南执相自她身后的方向走过来,在离她三尺的地方站定。 洛霜寒没有回头,只是懒洋洋地说:“你今天失控了。” 南执相轻轻一笑,而后喟叹一声,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小师妹或许是我们的生机。” 洛霜寒勾了勾唇:“她很好,很可爱,不是么?” 南执相深深地看她一眼,继而有些好笑地说:“小师妹……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 大榕树上,一道白影自树梢跃下,正是玉清戈。 他看了一眼自己这对糟心的师妹师弟,面无表情:“你们担心小师妹就直说。” 洛霜寒戏谑地挑了挑眉:“你不也担心她?” 顿了顿,她“扑哧”一下,笑了:“行了行了,就没有不担心她的……不然怎么都过来守着了?” 三人平日里关系并不坏,但也算不上亲密,此刻为了同一个人守在一起,倒是比平日里的样子看上去和谐几分。 远处,谢不晦停下了前往龙吟宫的脚步,微微笑着看向这三人所在的位置,又用神识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梦境的姜行梦,不由得扩大了这个微笑。 三徒弟没说错。 姜行梦……或许当真是紫微府的生机。 第11章 热武器大全 由于紫微府众人认为姜行梦前一晚受了惊吓,因此都没有叫姜行梦早起,姜行梦一觉沉沉地睡到了自然醒,几近午时。 她穿好了洛霜寒上午去给她买的衣服,又用了一些点心当作早午餐,刚咽下去,南执相和玉清戈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姜行梦走出了龙吟宫,而后就看见一身白衣的玉清戈正在珍惜无比地擦拭着灵心剑,一身青衫的南执相正摇着手里的折扇,风度翩翩。 姜行梦问:“你们来很久了么?” 不然怎么可能刚好她吃完东西,就敲响了门。 南执相微微笑了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今天是你修行的第一堂课,准备好了就随我们过去。” 姜行梦一脸沉痛:“其实我没准备好。” 南执相依旧微笑:“那也得过去。” 姜行梦不情不愿地跟在两人身后离开了龙吟宫。 她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玉清戈,问:“大师兄,你是剑修,又是化神期修为,是不是能越级挑战,打败修为比自己高的人呀?” 玉清戈:“……?” 他有些不可思议:“这不可能。修为越到了高阶,越是差距大,别说一个大境界,就连比我高一个小境界的人,我都不一定打得过。” 姜行梦闻言,心下明白过来了,在这个世界,还真不一定存在越级挑战这样的龙傲天行为——修真小说真是误她! 但姜行梦还是痛心疾首道:“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自轻?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你不能够越级挑战?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你要听么?” 玉清戈愣了愣,而后眉梢一挑:“你……继续说。” 姜行梦清了清嗓子,而后娓娓道来:“从前在凡界,我认识一个名叫龙傲天的武者。他各方面都平平无奇,武功也只是中下等,但,如果有人要践踏他的尊严、挑战他的底线,他一定会爆发出惊人的攻击力,反杀那些武功比他高许多的人!” 顿了顿,她又语重心长道:“他曾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还说过,他手中的剑,只为自己的道出鞘——大师兄,凡事都有可能做到,你没有尝试过越级挑战,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能行呢?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这样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才是!” 玉清戈恍然大悟! 他一下子看姜行梦的眼光就变了。 万万没想到,他的小师妹居然有这样的见识和道理! 玉清戈顿时肃然起敬,不耻下问:“小师妹,可否详细说说龙傲天此人的事迹?” 姜行梦欣然应允:“自然是可以的,大师兄你听我说……” 玉清戈和姜行梦站在了树下,一个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细致入神,就差拿本子出来记下。 南执相:“……?” 他有些茫然。 他是谁?他在哪儿?大师兄和小师妹在干什么? 南执相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那边,姜行梦越说越起劲,她拍了拍手,激动道:“大师兄,你简直就是龙傲天的标准配置……我是说,世界上另一个龙傲天!” 瞧瞧,这标准的剑修配置! 瞧瞧,这少言寡语的气质! 瞧瞧,这扮猪吃虎的潜力! 姜行梦来劲了,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大师兄从炮灰变成龙傲天! 不过…… 姜行梦眉目一凛,而后郑重其事地看向玉清戈:“大师兄,你可知道,想要成为龙傲天的第一步,是什么?” 玉清戈肃然:“不知道,敢请小师妹解惑!” 刚走近就听见这番对话的南执相:“……” 炼气期教化神期修行,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姜行梦道:“第一步,你要得到世界上最强有力的外挂。首先,我们先从你这把剑说起。” 玉清戈脸上空白了一瞬,而后有些警惕地抱住了灵心剑,十分纠结:“什么是外挂?” 南执相见状,不由得有些意外。 师尊私下里和他、还有二师姐都说过,玉清戈对待灵心剑的态度过于偏执了些,恐怕会因此生出心魔,虽然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不过也是早晚的事儿。 眼下看来……小师妹似乎也有些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打算出手? 那边,姜行梦目光灼灼地看着玉清戈,掷地有声:“我要叫你知道,剑,算什么?” 她从怀里拿出一本老旧的书,珍惜地抚摸了一下封面,眼中划过一丝不舍,而后咬咬牙,递给了玉清戈,郑重道:“大师兄,剑有什么好的?你看看这个加特林!保证你越级挑战不是梦、手握外挂疯狂冲!” 玉清戈连忙双手接过书籍,而后看向了封面—— 热武器大全。 热武器? 他心里一动,而后略略看了一眼书目,紧接着目露惊骇之色! 左轮、加特林、加农…… 修真者阅读书籍都是很快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都是小菜一碟,玉清戈很快就看完了整本书,而后压下了心底的惊涛骇浪,开始重新阅读,企图理解其中的每一个字。 姜行梦见状,不由得笑得眉眼弯弯:“大师兄,我知道灵心剑对你而言是命根子,它是你的战友,陪你出生入死;也是你的知己,与你灵魂共振。” 顿了顿,她道:“但我想告诉你,很多时候,人需要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而非依靠外物。灵心剑是一把好剑,但那是因为你是个好主人。” 玉清戈翻书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他侧耳听着姜行梦的话。 姜行梦:“这本书……是我十分重要的东西。大师兄,我把它送给你,虽然里面的东西你不一定能做出来,但我想告诉你,制造他们就和越级挑战一样,看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行呢?” 玉清戈站在原地,内心十分震动,就连姜行梦无声无息离开了此处都没发现。 南执相也被姜行梦的一番话震住了,他站在不远处,细细品味着姜行梦的这些表述,一时之间也忘记了今天要教姜行梦修行。 靠着一套心灵鸡汤成功逃课的姜行梦露出一个微笑,深藏功与名。 第12章 开学第一讲 当洛霜寒发现玉清戈和南执相都没有教导姜行梦修行基础时,已经是晚上过了晚膳的时间了。 洛霜寒追着南执相和玉清戈就打:“眼见着重山秘境三天后就开启了,这个时候时间最宝贵,你们不教小师妹,在那儿发呆,想死是不是?” 玉清戈抿了抿唇,和南执相对视一眼,都有些自责。 他们天真地以为,是他们自己太容易走神,才忘记了教导小师妹。 根本没往“姜行梦是故意的”这个方向去想。 而姜行梦到底在这一天没有逃脱掉修行,她被洛霜寒和南执相抓着,开始在星空下学习。 姜行梦:……你妈的,为什么。 她耷拉着脑袋,开始没精打采地听着南执相讲课。 南执相声音很温柔,让人觉得身心宁静,不知不觉,姜行梦就听得入神了。 于是,在一个时辰内,她先后知道了修行的境界划分、职业划分,以及修真界的现状。 境界划分,无非就是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练虚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各自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圆满。 职业划分,大分类有三种,儒修、佛修、道修,在此之下,还有法修、音修、器修、体修、医修等等。 “……剑修是器修的一种,大师兄、二师姐都是剑修,我是医修。”南执相细心解释,“你现在也该开始选择自己想学什么了,筑基之前,至少得入门。” 姜行梦想了想,问:“冰灵根适合学什么?” 在一边儿名为旁听、实则监督的洛霜寒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姜行梦——很少有人会这么冷静地思考这一点,许多凡人出身的修士,都会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而非是最适合的。 姜行梦没说错,选择的职业和自己的灵根最好契合,这样才能更有利于修行。 南执相温和道:“单灵根修行本就事半功倍,尤其小师妹还是天灵体,更是有利于修行……严格来说,冰灵根不包含在五行之内,兼具水的柔和、金的肃杀,因此我建议你选择做一名医修或是剑修。” 姜行梦沉思片刻,而后皱起了眉头。 医修,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有多累就不必多说了。 剑修,众所周知,剑修很穷,这有多惨也不必多说了。 姜行梦纠结了一下,满怀期待地问:“还有别的选择么?” 南执相微微一笑:“佛修也行,如果你愿意剃掉头发、受戒守戒的话。” 姜行梦:“……” 她抽了抽嘴角:“那还是不必了。” 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和追忆,而后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医修。” 她停顿一下,重复道:“我准备当一名医修。” 南执相愣了愣,而后有些意外地看着姜行梦:“我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你会选择当一名剑修。” 姜行梦无语了一下。 她含糊过去了自己为什么想当医修的原因,问南执相:“师尊他是什么职业?大师兄和二师姐是剑修,你是医修,那师尊岂不是都会?” 南执相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沉默了皮纳克,才说:“他……往后你就知道了。总之,你想当医修,我和师尊都可以教导你。” 姜行梦没有深究,点点头。 南执相继续说:“那我明天就开始教你药理和医理,先把基础打牢,行么?” 姜行梦有些无所谓:“听三师兄安排就是了。” 南执相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天色也不早了,这几枚玉简里就是基础的知识,你在两天之内读完,全部背下来,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或者师尊。” 姜行梦看着南执相拿出来的十多枚玉简,缓缓打出一个“?”。 你好,这叫几枚? 再一听南执相说,要两天内背完,她简直是生无可恋了。 不过她到底是接过来了所有玉简,而后拖着步子回到了龙吟宫。 南执相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回去,沉思片刻后,拿出了传讯牌,脸上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 洛霜寒先前一直没说话,眼下见姜行梦离开了,才慢吞吞道:“小师妹她……竟然想当一个医修。啧,医修有什么好的,太弱了。” 南执相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二师姐,医修能救人,也能杀人,更何况是我教出来的医修。” 洛霜寒笑了起来:“也是,你的攻击力可不下于我和玉清戈。” 南执相耸了耸肩,对洛霜寒道:“下山喝酒,走不走?” 洛霜寒从靠着的树上直起身来,眉眼间满是兴奋:“走啊,你请客!” …… 与此同时,大陆正西方,万佛寺。 万籁俱寂,星空下,一名体态修长、姿态挺拔的青年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供奉着如来的大殿。 他在幽微烛火中抬起头,露出一张堪称昳丽妖冶的脸,眼角下一颗泪痣更为他的容貌平添几分风情。 他颤了颤睫毛,一头青丝如瀑,显然并非是僧人。 青年虔诚地冲着如来雕塑叩首,长跪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姜善信,夜深了,您快去就寝。” 青年从莲花跪垫上站起身,冲着那声音的主人行了个合十礼,而后道:“抱歉,扰了您的清梦,只是我确实难以入眠。” 那人自殿外走进来,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看上去老态龙钟,但一双眼却并无老人的浑浊,而是格外清明。 他叹了口气:“姜善信,吉人自有天相,您担忧一番并无用处。” 青年垂首,亦叹道:“住持也知道,如今我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更没有找人的途径,唯有求一求佛神。” 苍老的住持定定地看他一眼,而后无奈笑道:“老衲早已告知过您,您是单一火灵根,若是拜入仙门,自是前途无量,到时候寻人并非难事。” 青年定了定神,没有说话。 住持也没有当即离开,只是温和地看着他,宛如在看自家执拗的晚辈。 好半天,青年才道:“多谢住持,敢请住持,为某指一条明路。” 住持欣慰地笑了起来,而后正色道:“往东去,仙缘镇外清明派,自有你的去处。” 第13章 重山秘境开启日 三日后,姜行梦好歹是背完了《基础药理学》、《基础医学概论》、《基础药草学》等整整十三本厚厚的书籍。 而这一天,也是重山秘境开启的日子。 一大早,洛霜寒就把还半梦半醒的姜行梦从床上拖起来,姜行梦一脸绝望地跟在了她身后,玉清戈和南执相见状,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南执相看着洛霜寒,似笑非笑:“倒是难得,很少见二师姐对谁这么上心了。” 洛霜寒睨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你来紫微府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还用得着我来上心?” 南执相失笑,而后问玉清戈:“师尊不来么?” 玉清戈摇摇头:“他这几日在忙着别的事儿,没法跟我们一块儿去。” 姜行梦走了几步路,被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她闻言打了个哈欠:“师尊总是很忙么?” 玉清戈道:“倒也不是……只是近几天似乎有什么要事儿,我看灵台上许多人都抱怨着宗门里的长辈不在。” 姜行梦若有所思,晃了晃头——原书里,这会儿林清妍虽然还没有拜入清明派,但是这可是一篇百万巨作,女主拜入清明派前的事儿也都交代得很清楚。 如果她没记错,这几天是要开启剑冢了。 原书里,“姜行梦”成为了一名剑修,还在剑冢里得了一把好剑,林清妍也去了,但空手而归,这才有了后来抢夺灵心剑的事儿。 但现在,她姜行梦,不是原书里的姜行梦了! 她,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修! 四人一边往浮岛外走,一边说着话,洛霜寒道:“如果我没记错,应当是剑冢快要开启了,所以师尊才这么忙?” 玉清戈愣了愣,而后郑重询问:“二师妹,莫非你还想去剑冢不成?” 洛霜寒有些莫名其妙:“不行么?我的剑又不是我的本命灵器,况且我也不像你,把剑看得跟老婆似的。” 玉清戈脸色一僵,而后抿了抿唇,解释道:“我现在……” 姜行梦来劲儿了,她这几天背书背累了就会去看一眼玉清戈在做什么:“我知道!大师兄在看怎么造加特林!他现在可忙了!” 玉清戈点点头。 不得不说,姜行梦把加特林介绍给玉清戈的思路很对,因为剑修的本质,其实就是追求力量和实力,有加特林这样的神器,还是不可能造出来的那种,玉清戈对灵心剑的偏执程度飞速下降。 南执相看了一眼玉清戈,而后不经意间把了后者的脉络,发现前段时日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心魔已经消退了大半,不由得暗暗点头。 紫微府就在仙缘镇旁边,重山秘境所在的无印湖就在仙缘镇镇外的郊区,因此四人步行了两刻钟,便抵达了重山秘境。 重山秘境外人山人海,有人在争吵,有人在说笑,还有不少人在四处搭讪,想要提前探清楚旁人底细,场景热闹得很。 姜行梦四人都长得好看,哪怕是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是拔尖的存在,又因为气质出众,因此一过来就吸引了不少注意。 洛霜寒护着姜行梦,虎视眈眈地看着有意无意往这边打量的人,若有人想走过来,她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走。 南执相又酸了一句:“真没见过二师姐对谁这么上心……” 洛霜寒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而后冷哼一声:“小梦值得。” 而姜行梦,则是在四处打量着别人。 有洛霜寒护着,还有玉清戈和南执相这俩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人在一旁,姜行梦可以说是非常肆无忌惮。 很快,她就看到了林清镜,这位林清妍的堂兄。 还有那位名为郑灵蕴的女修,她身边跟着一个姿容俊美出众的青年,青年正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似乎在叮嘱着什么,郑灵蕴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的幸福感,转头过去,踮起脚凑到青年耳边,说着悄悄话。 想来那青年便是郑灵蕴的师尊,谢凡清,也就是那日林清镜口中师徒恋的另一个当事人了。 姜行梦用一种极其八卦的眼神瞅着那边,南执相本来还疑惑姜行梦为什么盯着一处地方不动了,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之后,顿时恍然大悟。 他眼里带笑,对姜行梦道:“谢凡清是郑灵蕴的师尊,郑灵蕴十五岁拜入清音阁,两人都是音修,谢凡清奏琴,郑灵蕴鼓瑟,倒也算得上……琴瑟和鸣。” 姜行梦顿时更加兴奋了——师徒年上,老套但好磕啊! 郑灵蕴和谢凡清腻歪了一阵子之后,便和他告别了。 林清镜瞪着师徒两人,敢怒不敢言。 郑灵蕴却直直地朝着姜行梦一行人走过来,这会儿她脸上没有蒙着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她看了看姜行梦,而后笑了起来:“小妹妹,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姜行梦没料到郑灵蕴会这么问,先是愣了愣,而后腼腆一笑:“我瞧着姐姐和你的道侣很般配,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郑灵蕴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有些嘲讽:“你知道他是我师尊么?旁人都说我们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说我们罔顾人伦。” 姜行梦只是道:“你拜入他门下的时候都已经十五岁,放在凡界都是能成亲的年纪了,应当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郑道友,只有当你站在山巅、站在顶峰,成为了别人必须仰望的人,旁人才不敢说三道四,届时你能保护好你的师尊,也能保护好自己——强者不惧流言,也不理流言。” 洛霜寒没忍住看了一眼扑在自己怀里、只伸出一个脑袋出来说话的姜行梦,有些惊讶。 小师妹年纪只有十二岁,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果真不凡。 郑灵蕴若有所思。 见她想得入神,姜行梦也就不说话了,继续趴在洛霜寒怀里,状似害羞,实则补觉。 片刻后,重山秘境开启的时间到了,姜行梦被洛霜寒和玉清戈一左一右护在中间,南执相走在后面,整装待发。 而也是在这时候,郑灵蕴回过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姜行梦:“道友一番话振聋发聩,灵蕴谨记在心。” 姜行梦摆摆手,正待说些什么,便听郑灵蕴压低了声音:“进去后,小心林家人。” 小心林家人……? 第14章 进入秘境 重山秘境很大,一眼望过去,全是山河湖泊,还有巨大的、无害的妖兽在慢吞吞行走。 姜行梦简直要看花眼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灵力……竟然还在! 不是说进来之后会压制所有灵力么? 姜行梦有些不解,但也十分谨慎地选择了在洛霜寒手里头写字:【我灵力还在。】 洛霜寒愣了愣,而后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往左右看了看,冲着姜行梦压低声音:“稍后再说。” 姜行梦有些不安地点点头——如果被人发现她还有灵力在身,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一举一动也会被不少人盯着。 很快,南执相和玉清戈也收到了洛霜寒通过一些暗示来告知的信息——姜行梦没有失去灵力。 传讯牌在秘境里不能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降低了安全性,但好在重山秘境禁止杀戮,一旦有人濒死,就会被秘境自动送出去。 虽然没有性命之虞,但脱层皮是肯定的。 洛霜寒三人谨慎地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将姜行梦护得更紧。 进入秘境的足足有上千人,但秘境太大,因此很快拥挤的人潮就变得稀稀拉拉,姜行梦一行人周围也再无旁人了。 他们站在一座小山丘上,微风拂过,空气里飘来一阵清新的花香,南执相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对姜行梦道:“是冷月树的味道。” 冷月树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它开出来的花小巧而清香,可以炼制筑基丹、清心丹、补灵丹,而且效果比普通的药材要好上足足十倍。 并且,冷月花只在月圆之夜绽开,开放的时间只有几息,很多地方还种不活,因此又格外珍惜几分。 南执相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能遇上冷月树。 玉清戈和洛霜寒都是剑修,对冷月树不太了解,闻言都没什么反应,南执相只好期待地看向姜行梦,想拉个人跟自己一起激动。 姜行梦愣了愣,在脑子里艰难搜索一阵,过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才激动起来:“竟然是冷月树!” 南执相:“……” 他等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姜行梦才说出来,他的热情一下子就没了,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回去之后再背诵三十遍。” 姜行梦:“……?” 她震惊地看着南执相,一时之间没有说出话来。 南执相深吸一口气,问她:“想起来关于冷月树的特征了么?” 姜行梦点点头,有气无力道:“只在月圆之夜开放,开放前一个时辰,会散发出花香,这时候并没有开花,只是冷月树散发出来迷惑采摘者的香气,真正的开花时间还要推后……花开的时间只有三息,要尽快采摘,否则冷月花一落地,就会散作烟尘。” 南执相勉强满意了,而后对玉清戈和洛霜寒道:“我和小师妹在这里等冷月花开,你们呢?” 洛霜寒挑了挑眉:“如果你能保护好小师妹,那我和大师兄就去找传承了。” 南执相感觉被冒犯了:“我好歹也是化神期,虽然在秘境里失去了灵力,但不至于连小师妹都没办法保护。” 洛霜寒还没说什么,玉清戈就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化神期的医修?呵。” 南执相:“……?” 他拳头捏了又捏,深呼吸几下,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玉清戈:“如果不留下来,就少说几句废话。” 玉清戈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是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跟好你三师兄。” 洛霜寒拍了拍南执相的肩膀,语重心长:“保护好小师妹。” 而后,两人十分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南执相和姜行梦面面相觑,而后齐齐叹了口气,开始坐在小山丘上,等待冷月花的盛开。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南执相仔细分辨之后,对姜行梦低声道:“三个人,两男一女,进来前是筑基期修为。” 姜行梦有灵力在身,比秘境里所有人都更加耳聪目明,自然也听出来了这些情况,但南执相可是没有灵力的。 她震惊地看着南执相,而后也低声问道:“没有灵力,也能听出来这些?” 南执相笑了起来,神秘地摇摇头,对她道:“等出去之后,我教给你,这可是我家里的独门秘术。” 姜行梦歪了歪头,有心想多问几句关于南执相的家庭,但那两男一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说话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真是晦气!”高瘦一些的青年死死皱着眉头,“郑灵蕴那蹄子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炮仗,我不过问候她师尊几句,她竟然直接动手?” 矮一些、但模样好看得多的少年闻言冷笑一声:“那不也是你自作自受?”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那模样柔美精致的少女娇声开口,劝道:“前面有人呢,别吵了。” 这个时候,这两男一女已经离南执相和姜行梦很近了,两人也没办法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只能回头看去。 少女劝说过之后,青年和少年都没有多说了,再看见少女站在两人中间偏前面的位置,姜行梦当即明白过来,这三人是以少女为首的。 少女看见姜行梦和南执相,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艳和妒忌,快到让人捕捉不见,但姜行梦有灵力在身,自然能够看清楚。 她故作没有察觉,笑意盈盈地问:“道友也是来找冷月花的么?” 那少女愣了愣,而后柔柔一笑:“嗯,没错。” 姜行梦也跟着温婉一笑:“我和师弟在等冷月树开花,你们可以跟我们一块儿等……我姓姜,在家中行九,你们叫我姜九娘便好。” 少女暗中打量着姜行梦,又不着痕迹地、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南执相:“叫我婉儿便好。” 顿了顿,她故作不经意地道:“这是你师兄?” 姜行梦“噗嗤”一下笑出来:“都告诉你啦,这是我师弟……他拜入仙门很晚,修为也一直不得寸进……” 她说着,便不说了,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似乎暗恼自己嘴太快。 林清婉见状,警惕的情绪当即消失了个七七八八——很显然,这姜九娘应当是想用冷月花给自己的师弟炼制丹药来洗髓,这姜九娘年龄顶多十二,进入秘境前恐怕顶天了也不过是筑基期,更别提她师弟了。 这么想着,林清婉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这是我的两位表哥,劳驾九娘腾个位置给我们了。” 第15章 你最好一直这么觉得 姜行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南执相,南执相便微微让开了一块地方。 林清婉和那两位男子也坐在了旁边,一起等着冷月花开放。 林清婉做出一副对姜行梦很感兴趣的模样:“九娘生得真好看,端丽明艳,想来家中兄弟姐妹也是不差的。” 姜行梦微微一笑:“他们也只能算是不差,我是最好看的那个。” 林清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而后继续道:“你爹娘一定也长得很好看。” 姜行梦保持微笑:“再好看也没用,我爹娘都死了。” 林清婉:“……” 靠,这要让她怎么接话? 她勉强装出一脸的怜悯:“抱歉,我不知道……你、你节哀。” 顿了顿,她见姜行梦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搭讪:“你身上的衣裳瞧着像是凌云轩的新样式?真好看,我也想买一件。” 姜行梦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清婉,用一种很明显的打量的目光看着她的脸,而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婉儿姐姐如果觉得穿上这件衣服就能跟我一样好看,那可就是想岔了。” 她话音刚落,南执相就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而后故作尴尬地收起了笑容,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师姐总是这样爱说实话,你千万不要介意。” 林清婉:“……” 林清婉:“…………” 敲你妈!姜九娘! 林清婉脸色越来越僵,她旁边坐着的少年见状,冷笑一声,挑衅地看着姜行梦和南执相:“空有其表。” 姜行梦微微笑了起来,语气温柔:“我和婉儿姐姐说话,哪儿来的丑猴子滋儿哇乱叫呢?” 少年:“……” 他气得涨红了脸,而后站起身,拔出自己身上的佩剑,直接刺向姜行梦。 姜行梦挑了挑眉,少年没有灵力,哪怕进来之前修为高过她,但此刻在她眼里也几乎是慢动作。 姜行梦轻轻松松避开了这一剑。 少年一击不成,气得几乎发狂,还要继续动手,却被林清婉拦住了。 林清婉神色不变,嗔怪地看着少年:“阿衡哥哥,九娘不过是在开玩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少年阿衡似乎很听林清婉的话,他闭了闭眼,而后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愤怒,重新坐在了地上。 姜行梦对于林清婉这样的行为也没说什么。 事实上,她现在需要林清婉这三人在一旁—— 原书里,是有关于这三人的描写的,少女林清婉,恶毒女配,是女主的堂妹,一直很嫉妒女主;少年谢衡,林家的表亲,谢凡清的侄儿,是林清婉的未婚夫;青年祝叶,女主林清妍的未婚夫,但林清婉嫉恨自己的堂姐,因此千方百计将祝叶引诱过来。 不得不说,林清婉是个人才,但眼下,她分明是盯上了姜行梦和南执相,那就怪不得姜行梦几番挑衅了。 盯上南执相好说,毕竟姜行梦也知道,三师兄的姿容和气质都十分出众,最容易讨小姑娘喜欢。 可为什么会盯上自己呢? ……这倒是有意思极了。 姜行梦心里无数念头划过,但脸上笑意不变。 几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个时辰,而冷月花,也开了。 南执相动作很快,采摘了至少大半棵冷月树的花朵,而林清婉那边的人就要手慢许多,只采得寥寥几朵,大多数都落入了泥土,化作烟尘。 南执相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们一眼,顶着林清婉几人震惊的、妒恨的目光,微微一笑,施施然走向了姜行梦,心情颇好,但语气却有些不安和担忧:“师姐,咱们快走。” 姜行梦和他对视一眼,顿时读懂了他的意思——三师兄显然也发现了这几人的问题,想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姜行梦眼珠子一转,警惕地看了林清婉一眼,而后拉着南执相就飞快地离开,一边和他说话,故意漏了几个词儿:“法器……怎么……拿出来……” 林清婉在不远处依稀听见了这几个词,心里一动。 待看着姜行梦和南执相走远,她眯了眯眼,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道:“跟上他们。” …… 姜行梦和南执相离开了小山丘,并且不打算回去了。 姜行梦道:“大师兄和二师姐去找传承了,恐怕要秘境关闭后才能出来,我们就多采摘一些药植,反正也没别的事儿可做了。” 南执相没接这茬,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认识林清婉?” 姜行梦沉默了片刻,而后沧桑叹息:“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南执相:“……?” 他看着姜行梦,若有所思。 姜行梦转移话题:“三师兄,刚刚进来前,郑灵蕴让咱们小心林家人,是指林清婉还是林清镜?” 南执相深深地看她一眼,而后收回了目光,道:“恐怕都有,林家就没一个正常人。” 姜行梦想到未来,这位谦和有礼、温润如玉的三师兄会为了林清妍要死要活、走火入魔,不由得吐槽道:“你最好一直这么觉得。” 顿了顿,她慢悠悠地问:“你猜,林清婉会多久动手?” 南执相答非所问:“听说秘境东南方有一处蛟龙深湖,小师妹想去看看么?” 姜行梦没忍住笑了起来,而后意味深长地感慨:“蛟龙深湖啊,想来很容易出意外?” 她和南执相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笑了。 姜行梦心里有些玩味地想,看来三师兄和林家的仇怨,不是一般的深。 南执相也在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看来小师妹对林家,真是有够厌烦的。 …… 与此同时,秘境西北方,荒漠中。 洛霜寒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她的面前躺着一只巨大的豺狼尸体,豺狼的心口处插着一把剑,她微微喘了口气,而后走上前,从豺狼的心口处将自己的太初剑抽出来。 玉清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而后赞赏地点点头:“不错,这次快了许多。” 洛霜寒被气笑了:“不帮我也就算了,你以为你是师尊,能随意指点我?” 玉清戈眯了眯眼,刚想说话,就皱起了眉头。 第16章 姜九娘,你好狠 玉清戈惊愕地发现,自己脚下的黄沙开始往下陷落,洛霜寒也显然发现了这一点,跟着皱起了眉。 但两人都很冷静。 黄沙淹没了两人的小腿,洛霜寒看了一眼仍然躺在沙漠上的豺狼,道:“应该是触发了某个阵法。” 玉清戈点点头:“且看这阵法要带我们去哪里。” 片刻后,两人淹没在了黄沙中,而就在他们消失的一瞬,那只豺狼已经死寂的双眼又活泛了起来,它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而后徘徊在原地,开始悠闲地等待下一个来客。 …… 秘境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天,而外界也不过三个时辰的流速。 姜行梦和南执相一路上走走停停,挖了许多珍惜的药植,一路上竟然也没碰上什么人。 第四天上午,姜行梦和南执相刚离开一座小树林,甫一出去,就看见了两方人马对峙的场面。 跟在两人身后足足三天没有停下来、形容狼狈不堪的林清婉三人:“……” 淦! 这三天里,南执相和姜行梦倒是悠闲得很,但林清婉、祝叶、谢衡都累坏了,他们一不似姜行梦有灵力在身,二不似南执相进来前化神期、体能极好,能勉强跟上他们不被甩掉,已经是万幸。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是姜行梦和南执相刻意引导的结果。 姜行梦和南执相停下脚步,看着那即将动手的两拨人,对视一眼,而后默默地决定绕开行走。 谁成想,左边那拨人竟然拦住了他们,目光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姜行梦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两拨人,左边的是一群衣着打扮都很朴素、武器也不怎么上乘的青年男女,右边那一群,却衣着光鲜,武器看上去也精致贵重许多。 再看两方人马中间,却是一株她和南执相找了很久的绛朱草。 绛朱草可以用来洗髓、消除心魔,更妙的是还能用来制作幻香,许多幻阵若是用上绛朱草制作的迷幻香,效果会更好。 因此许多医修、丹修都会制作幻香卖给阵修,而阵修最不缺的就是钱,质量高的幻香,可以卖出几千上品灵石一份。 姜行梦心里飞速划过这些念头,而后看向那拦住他们的青年,道:“我们只是路过。” 她本来不想掺和进这两方人马的争执,但一看到绛朱草,就改变了主意。 再想到身后跟了他们很久的林清婉三人,姜行梦心里隐隐有了几分打算。 于是她道:“可以放我们离开么?”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黏在绛朱草上不动,两方人马见状,都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两边领头的人对视一眼,而后飞快有了计较—— 这地方挨着蛟龙深湖,寻常人根本不可能主动过来找死,若不是右边那一群人所属的宗门里有关于重山秘境宝物所在地的记载、左边那群人又鸡贼地一直跟着他们,他们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再看这师姐弟两人,气质斐然、容貌出众,在秘境里待了这么多天都没半分狼狈,可见背后资源不菲,来到蛟龙深湖绝非偶然。 不能放他们两人离开。 否则待会儿为绛朱草打起来之后,这师姐弟俩恐怕会来一个渔翁得利。 姜行梦见他们沉默,心里有了猜测。 她叹了口气,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蛟龙深湖,眼神闪躲,急促道:“放我们离开,我们还有急事儿呢。” 那两拨人见状,更不可能放他们离开了——看来蛟龙深湖那边儿还有宝物! 南执相在一旁沉默地充当着一个“少言寡语”的师弟,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心里笑开了。 这两拨人为了绛朱草,不惜在蛟龙深湖边打斗,要么是急需绛朱草,要么就是贪图宝物,姜行梦这么一演,他们自然很容易上当。 小师妹……似乎很擅长算计人心。 姜行梦见走不掉,“急”得眼睛都红了,只好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南执相,似乎很怕别人动他。 被姜行梦隐隐当作挡箭牌的南执相:“……” 姜行梦小声冲他说:“师兄年仅二十五岁,却已是化神,想来对付这些人是不在话下的。” 南执相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正要说话,恰在此时,不远处的蛟龙深湖里,有了几分动静。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暗中眼馋绛朱草的林清婉三人,都知道,拖不得了。 现在只是掀起了几朵浪花,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蛟龙从湖里出来? 当即,左右两拨人同时朝着姜行梦和南执相而去,林清婉三人也从暗中走出来,想要浑水摸鱼。 姜行梦看了一眼灰扑扑、十分不隐人注意的谢衡,大叫道:“谢衡,快去采绛朱草!” 谢衡:“……?” 谢衡愣住了,不知道姜行梦闹的哪一出。 姜行梦着急道:“咱们不是说好了?我和师弟吸引他们的注意,你去采绛朱草,你还愣着干什么?就你修为最高啊!” 谢衡:“……??” 他还是没想明白,但手上想要触碰绛朱草的动作没停,那两方人马见状,顿时恍然大悟! 看来这师姐弟俩还有后手! 好哇,端的是好心计! 两方人加起来一共十个左右,听姜行梦说“谢衡修为最高”,当即分了三个人过去对付谢衡。 谢衡:“……!” 他顿时明白过来了姜行梦的用意,恨恨地看了一眼姜行梦,而后不得不拔剑抵挡。 姜行梦和南执相只是一味闪躲,过了片刻,她又故作崩溃地叫道:“祝叶,你还愣着做什么?” 说着,她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走位跑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将隐藏在树后的祝叶拖出来,扔进了剩下的七个人里! 祝叶:“……???” 那两拨人更加生气——这对师姐弟好不要脸,竟然还藏了人! 于是攻击祝叶的力度加大了。 祝叶:“……” 姜九娘,我敲你妈!!! 林清婉见状,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她刚想走,却被姜行梦又一个风骚的走位逮住了:“婉儿姐姐,快出来呀,你是我们的底牌!” 两拨人:底牌?! 淦,竟然还有底牌! 于是,又分了几个人去和林清婉打架。 不得不闪躲的林清婉:“……” 艹(一种植物)! 姜九娘,你好狠! 第17章 那个逛花楼的徐道友 见他们混战在一处,姜行梦心下发笑。 林清婉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崩溃大喊:“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姜行梦一边趁乱往绛朱草的方向挪动,一边委屈道:“婉儿姐姐,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刚刚明明说好了,我拖住他们,你身形灵活去采摘绛朱草……” 这话一说出来,围攻林清婉的那几个人瞬间加强了攻势! 林清婉:“……” 林清婉:“…………” 姜行梦趁着他们乱斗作一团,动用灵力将绛朱草飞速拔起来,而后塞进自己的兜里,慢慢绕到了另一边,惊喜道:“婉儿姐姐,你做到了!你真的采到了绛朱草!” 林清婉:“……?” 她刚好退到了绛朱草附近,低头一看,绛朱草已经没了! 她还来不及解释,就被姜行梦推了一把,而后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 刚学会哑穴在哪里的姜行梦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她和南执相远远地对视一眼,得意地挑了挑眉,用眼神暗示他护送自己离开。 南执相心里觉得好笑,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将姜行梦轻松从人群里拎出来。 没人注意到他俩已经打算溜之大吉了,方才那两拨人都开始围攻林清婉三人,显然认定了绛朱草在她身上。 林清婉想说话,急得满头大汗,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在别人看来,就是她心虚理亏、说不出解释的话。 正当两人要成功逃离这片混乱时,身后的蛟龙深湖里,传来了动静。 …… 徐临天和宗门里的师妹也进入了重山秘境。 前段时日,他被姜行梦那一手骚操作给搞得烦不胜烦,不管去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他现在不但厌恶洛霜寒,还恨上了姜行梦,徐临天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来秘境的机会,因此这几日一直在寻找姜行梦等人的踪迹。 当然,一路上也没少被打量和鄙夷,还有猎奇的人过来问他:“徐道友,花楼是什么样的啊?” 徐临天:“……” 他暴跳如雷:“我真的没逛过花楼!” 那人敷衍点头:“啊对对对,你没逛过……所以花楼是什么样的啊?” 徐临天:“……” 姜行梦,你死定了! 而往日里对他殷勤备至的宗门师妹,云见月,这几日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古怪。 徐临天选择云见月跟自己来秘境,是有私心的——这段时间他受够了旁人的指指点点,觉得一直被自己拿捏在手里的云见月肯定会很听话,不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事实上,云见月确实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 徐临天看着云见月摔了一下,正要伸手去扶,却被旁边一个男修抢了先。 云见月明丽妩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似娇似嗔地看了一眼那男修:“多谢道友帮扶。” 男修温和一笑:“应该的。” 而后两人开始有说有笑,云见月更是拉了男修进入队伍。 徐临天:“……?” 他心里闷闷地生着气,但好歹理智告诉他,云见月平日里只是跟他暧昧,并无任何关系,他没立场说什么。 然而不满是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这种不满在他偶然遇见洛霜寒和玉清戈并肩而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玉清戈不知道说了什么,洛霜寒竟然双脸一红。 徐临天感觉自己的脑壳,一下子就绿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从来没脸红过的未婚妻,又看了一眼自己那从来眼神都放在他身上的师妹。 徐临天,在沉默中爆发了。 那边,洛霜寒也注意到了徐临天,皱了皱眉:“你气我就算了,怎么这个狗东西也在这里?” 玉清戈淡淡地瞥她一眼,皱眉道:“我怎么气你了?” 洛霜寒被他气得脸更红了:“玉清戈,我们从荒漠离开之后被阵法传送进了蛟龙深湖,都以为传承在那里,是不是?” 玉清戈点点头。 洛霜寒冷冷一笑:“然后你做了什么?你居然把我扔出了蛟龙深湖!” 玉清戈解释道:“我是怕蛟龙出现,你会受伤。” 洛霜寒知道玉清戈不是独占传承的那种人,他确实是怕自己被蛟龙所伤,但还是很生气:“在你眼里,老娘还比不上你了?” 她单方面数落着玉清戈,玉清戈也就安静地听着。 而徐临天,也在此时走近了。 洛霜寒停下话头,睨了一眼徐临天,不欲理他。 谁料到,徐临天竟然冲她怒吼:“洛霜寒,你几次三番辱我、欺我,良心何在?” 洛霜寒:“……?” 她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徐临天:“我哪里辱你、欺你了?” 徐临天冷笑一声,颤抖着手指向一旁的玉清戈:“你是不是早已和你大师兄有了私情?这才想和我解除婚约?” 洛霜寒被他的话惊住了,看徐临天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奇行种。 云见月和那男修也在这时说笑着走了过来,见洛霜寒和徐临天处于对峙之态,说话的声音礼貌性地小了一些。 也只是一些。 徐临天更愤怒了,他转头回去,冲着云见月怒吼:“还有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上个月还说要嫁给我,这会儿就和旁人卿卿我我了?” 云见月震惊地看着他,仿佛被吓住了。 那男修皱了皱眉,本就俊秀的脸上因为这几分心疼之色,而显得更加好看:“阿月,他平时就是这么跟你说话的?” 徐临天:“……?” 男修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替云见月理了理头发:“他怎么这么凶你?换作是我,我可是舍不得的。” 洛霜寒和玉清戈:“……” 好浓的茶香! 徐临天差点没被气晕,他头晕脑胀,几乎失去了理智,从腰间拔出了剑,就向男修刺去。 洛霜寒眉眼一凛,伸手帮男修挡下了这一剑,也正是在这时,姜行梦和南执相听见了他们的动静。 蛟龙深湖在中间,洛霜寒一行人在湖的北边,姜行梦等人在湖的南边。 两边的人遥遥相望。 洛霜寒本要动手的心思歇了下去,她收回了已经微微出鞘的剑,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正被姜行梦死死盯着的徐临天。 徐临天碰上小师妹……只有遭殃的份儿。 第18章 姜行梦教你做渣女 姜行梦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了徐临天,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直来直往的二师姐,碰上诡计多端的徐临天,一定会被欺负——虽然徐临天打不过二师姐,但有的时候,欺负不仅仅是修为层面的。 姜行梦看了一眼打作一团的人群,又看了一眼湖对面僵持而立的几个人,心里迅速做下了决定。 这个时候,挑拨离间的快乐自然比不上二师姐的重要性,姜行梦最后又假惺惺给林清婉三人加了个油,而后就和南执相跑到了湖的对面。 蛟龙深湖很深,但是占地面积不大,跑到湖对面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姜行梦和南执相过来的时候,陷入了无能狂怒的徐临天根本没心思看过去,还在冲着云见月和那个男修怒吼:“你们这对狗男女!” 姜行梦一边偷偷将绛朱草塞进南执相手里,一边看了一眼徐临天,似乎在评估他眼下的战斗力。 南执相收好了绛朱草,姜行梦才松了口气,走向洛霜寒的方向,照例躲在她身后。 而徐临天骂够了云见月和那个男修,也总算在这时候注意到了姜行梦。 他一下子怒气值飙升:“姜行梦是?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姜行梦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敢呢?你又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狗罢了。” 洛霜寒:“……噗嗤。” 徐临天:“……” 徐临天表情扭曲,他刚想说话,云见月就有些不忍心似的开口:“姜道友,你怎么能这么说?” 顿了顿,她蹙眉,有些难过:“狗狗是我们人族的好朋友,不可以羞辱狗狗。” 姜行梦动容地看着云见月:“这位道友,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有爱心!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羞辱狗狗。我叫姜行梦,如何称呼道友?” 云见月也十分动容:“我叫云见月。姜道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两人隔着一脸问号的徐临天遥遥相望,友谊在此时陡然产生! 徐临天:“……” 姜行梦这才转眼看向徐临天,真诚道:“徐道友,我方才听了几句,你和云见月道友似乎有些误会,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顿了顿,她笑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是这么想,她也没办法啊!” 徐临天:“……???” 他满头问号,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琢磨又很令人生气。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临天张了张嘴,觉得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更加堵了。 洛霜寒眼里带笑,而后厌恶地看了一眼徐临天:“他方才还说我和大师兄有瓜葛,我……” 姜行梦叹了口气,打断了洛霜寒的话,无奈道:“咱们女人在外面总有逢场作戏的时候,他本来就该懂事一些啊。” 徐临天:“……???” 他差点没能喘过气,一张脸憋得通红,差点没厥过去。 洛霜寒又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玉清戈自从加特林事件之后,就一直对这个小师妹心怀敬意,当下听她三言两语把徐临天气得几乎晕厥,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看着姜行梦,肃然问:“小师妹,你是如何做到,三言两语把人气晕的?” 姜行梦皱了皱眉,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大师兄,做人要严谨,徐道友还没被气晕,我们如何能说他被气晕了?” 顿了顿,她叹道:“你们知道,徐临天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云见月举手:“我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君临天下!” 姜行梦摇摇头:“错了。徐临天是一个用来形容别人的词语。徐临天,多用来形容一个人遇事只会无能狂怒,没有任何本事却还自视甚高;也用以形容普通却自信。” 顿了顿,她看向云见月、男修、玉清戈、洛霜寒,失望道:“现在明白了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徐临天:“……” 他这下子是真的晕了。 见徐临天两眼一翻,重重向后倒去,站在他身后的云见月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确定徐临天没有挨到自己的脚,才松了口气。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而后看向男修,目光柔弱:“谢哥哥,他方才真是吓到我了!” 谢……? 姜行梦眸光微动,这才正式打量了一下那男修,发现他跟谢衡有几分相似,只是长相要俊美得多。 她想了想,问:“这位谢道友……可否认识谢衡?” 男修愣了愣,而后点点头:“我名谢行,谢衡是我的族弟。” 姜行梦点点头,原书里没有提到云见月,也并没有提到谢行。 确认过眼神,是和主角团毫无干系的人。 她眼里的笑意也真诚了许多:“你和谢衡关系不好?” 谢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姜道友何出此言?”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姜行梦眨眨眼:“你并未和谢衡一起进入秘境,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再则,方才我在对面干了什么,你们都多少听见了几句,我怎么坑谢衡他们的,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谢行愣了愣,而后笑了起来:“姜道友真是有趣。” 姜行梦又看向云见月,笑了笑:“云道友,徐临天不是好东西,你和他一个宗门,日后千万当心。” 云见月莞尔:“我自是明白的。” 姜行梦总觉得云见月哪里有些不对劲,但现下时机和场合都不对,她不方便细究,只能点点头,一笑了之。 姜行梦笑过之后,体贴地将徐临天扶起来,刚想扔进蛟龙深湖,却被洛霜寒制止了。 洛霜寒眯了眯眼,而后有些感慨道:“还不到他死的时候。” 姜行梦愣了愣。 洛霜寒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姜行梦:“小师妹如今不过十二岁,杀心却有些重。” 姜行梦脸色不变,只是莞尔:“要想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 若当年…… 第19章 我想和你,一起漫步森林潜入海底 姜行梦收回了胡乱飞散的思绪,看向洛霜寒,微微笑了起来,转移话题道:“二师姐,既然咱们几个又遇上了,不如先一同离开这里?” 洛霜寒弯了弯唇,顺着姜行梦的话往下说:“也好……我和大师兄都有所收获,先离开此处再慢慢说。” 她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蛟龙深湖,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玉清戈抱剑立在一旁,他似乎有什么急事儿,此刻也有些坐立难安。 再加上南执相和姜行梦刚骗来了绛朱草,若是再等一会儿,那一行人就要反应过来了,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场混战。 于是紫微府四人当即离开了蛟龙深湖,却也并没有走远,只是一头扎进了一旁的古老森林里,寻了个高大粗壮的树杈,躺上去休息。 此时的重山秘境,已经落下了夜幕,姜行梦躺在树杈的最里面,抬头看着星夜,问躺在她旁边的洛霜寒:“二师姐,你们不是去找传承了?可有线索?” 洛霜寒捋了捋额前的碎发,闻言无奈道:“找是找到了,但是在蛟龙深湖里……我和大师兄并无把握能从深湖里全身而退,眼下也算是陷入了僵局。” 姜行梦眸光一动,戳了戳另一边的南执相:“三师兄,你最开始也说要来蛟龙深湖……这蛟龙深湖,究竟是什么来头?” 南执相温声道:“蛟龙深湖……据传是重山秘境上一次开启时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上次进入过秘境的人,都对蛟龙深湖讳莫如深,只道里面有一条几近化龙的蛟,修为几乎在元婴期,更别提那蛟龙本就有血脉加持。听说上一次秘境里有不少人都被蛟龙所伤,幸好重山秘境不会死人。” 姜行梦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玉清戈:“大师兄,蛟龙深湖里面没有蛟龙。”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想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玉清戈沉默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小师妹聪颖。” 洛霜寒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姜行梦弯唇一笑:“你们进去过蛟龙深湖,这不必多说——哪怕秘境里天气炎热,大师兄和二师姐的衣服头发都被烤干了,看不大出来。但,二师姐的发间有一粒小虾,大师兄的鞋面上有一片小海草,这不仅仅说明你们进入了蛟龙深湖,更说明里面没有蛟龙——” 顿了顿,她道:“若有蛟龙,哪里容得下小鱼小虾存活?” 玉清戈脸上露出一个笑来,而后对洛霜寒道:“二师妹,眼下你可放心了?” 洛霜寒冷哼一声:“但你的第一反应还是将我甩出了深湖……” 玉清戈无奈解释:“同你说过了,那会儿我确实有些紧绷,没有多想……你放心,我没有危险,也不会让你们身处危险。” 对于玉清戈这样的性格来说,一次性讲出这些“肉麻”的话,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姜行梦道:“你们打算多久去潜入深湖?” 洛霜寒不意外她会猜出来这个打算,言简意赅道:“三个时辰之后。” 顿了顿,她看向姜行梦和南执相:“你俩也跟我们一块儿去——重山秘境的传承,没那么简单。” 南执相若有所思,当即拒绝了,姜行梦却有些不明所以,因此迟迟没有答话。 洛霜寒没得到姜行梦的答复,解释道:“传承……似乎是随心而定的。” 这是她和玉清戈的发现。 她说:“我和大师兄在深湖底下,发现了一处建筑,在我眼里那是一座高楼的模样,在大师兄眼里却是一座极大的园林。” 姜行梦有些惊奇:“但重山秘境的主人是剑修,我和三师兄去了也并无用处啊。” 南执相附和:“我一个柔弱的医修,跑那儿去掺和你们剑修的事儿做什么?” 玉清戈、洛霜寒:“……” 平日里真没见你这医修有多柔弱! 至于姜行梦……她打心底是拒绝潜入深湖的,她并不想这么劳心费力地去折腾,她对传承毫无兴趣,更不想因为这传承打破自己的摆烂计划。 但洛霜寒却不容拒绝道:“必须去,你俩都是。” 南执相和姜行梦还要说话,却被玉清戈截过了话头:“对,必须都去。” 南执相和姜行梦只好应下来,但有些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大师兄和二师姐在搞什么名堂。 半个时辰后,已经睡得死沉的姜行梦被洛霜寒和玉清戈叫醒,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和同样睡眼惺忪的南执相一起下了树。 两人身上充满了怨气,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洛霜寒和玉清戈跳入了湖中。 四人身上都带上了避水珠,因此虽然除了姜行梦都没有灵力,倒也能在湖水里呼吸说话。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洛霜寒和玉清戈之前所说的那座建筑。 在姜行梦眼里,这是一座庞大的宫殿,模样古朴厚重,又带着一些华丽辉煌的雕饰。 宫殿里灯火通明,一个如牡丹一般端庄明丽、浑身写满了贵气和优雅的美妇人正含笑拨弄着烛芯。 姜行梦心里一突,飞快地掩去了眼里的不安,看向洛霜寒和玉清戈:“这便是你们说的建筑?” 洛霜寒颔首,有些惊讶地看着姜行梦:“小师妹回过神来的速度倒是很快。” 姜行梦神色不明地笑了笑:“因为一瞧便知道是假的。” 南执相在水里站着都不忘了摇晃着自己的折扇,他微微蹙眉:“这多半和传承有关系。” 姜行梦有些好奇:“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东西确实是会随心而变的。但也是如此,便显得它格外诡谲……这真是传承?” 洛霜寒轻笑一声,而后拔出了自己的剑,握在手中,挑眉道:“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说罢,便提着剑刺了过去。 洛霜寒眸色坚定,看向那座在她眼里幻化成高楼的建筑,以及楼上容貌俊美温润的男子,剑锋直直地刺向了那男子。 在姜行梦眼里,便是洛霜寒提剑杀向了那美妇人! 美妇人眼里划过一丝惊慌,本来华美贵气的脸庞上浮现出无助,她哀求地看着姜行梦,似乎在向她求救。 第20章 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姜行梦冷眼看着那美妇人哭泣,又看着玉清戈跟着拔剑,和洛霜寒并肩刺向了美妇人,面色冷漠。 她挪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一旁和她一样表情冷漠的南执相:“三师兄看见了什么?” 南执相似笑非笑:“我啊……看见了一座被大火包围的城池。” 姜行梦继续看向那座建筑,美妇人泣涕涟涟,洛霜寒的剑已经刺进了她的心口,玉清戈也紧接着砍掉了她的头颅。 在她身旁,南执相紧了紧拳头,想来也看见了什么人被杀掉的场景。 很快,随着美妇人的死亡,整个建筑便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坍塌了,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颓废地躺在原地。 姜行梦走过去,摸了摸地上的灰尘,想要确认这是否真的是幻象。 她到底是没有适应修真界,不知道有的幻境能映照出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刚才的一切都像极了真实发生的事情。 洛霜寒见她想要触摸,不由得焦急出声:“小梦!” 姜行梦猛然回过神,却在下一刻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卷走,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洛霜寒、南执相、玉清戈见状,瞳孔一缩,而后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幻境。 小师妹绝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 …… 姜行梦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小的榻上,入目之处是素净典雅的装潢,白纱挂在门口轻轻晃动,惹得床头的香炉散发出来的烟袅袅飘散。 香炉的味道很重,重到让姜行梦有些想吐,她不由得从榻上坐起来,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而后看向门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姜行梦皱了皱眉,忽然眼神一凝,看向了屋内的东墙,那里挂着一把浑身散发着寒光的长剑,剑的旁边摆着两个盒子,都半开着。 姜行梦走向那里,往两个盒子看去——左边的盒子是木盒,装着一套银针;右边的盒子是铁盒,装着一枚铜钱。 姜行梦看向那把剑,眯了眯眼,忽然凑过去闻了闻,果然…… 她停下了轻嗅的动作,陷入了思索。 这实在是有些古怪——一个类似于女子闺房的屋内,摆着这三样格格不入的东西。 然而她来不及细想,门外就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见姜行梦就惊讶地挑眉:“清玉,你醒了?” 清玉……? 姜行梦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来。 来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郎,见姜行梦不说话也不恼,只是无奈道:“何家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你总不能一直躲在重山不出来?” 清玉、何、重山…… 姜行梦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来在酒楼吃火锅那天,谢不晦的话——“那位大能姓何,人称一声清玉真人,重山秘境是以她常年居住的山头命名的。”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惊觉自己此刻仿佛变成了何清玉! 她定了定心神,而后不着痕迹地套话:“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这么做。” 英姿飒爽的女郎叹了口气:“又不是你的错。虽然你已经同何家断绝了关系,但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眼下外头有不少遭了难的人围在重山,嚷嚷着要把你绳之以法。” 顿了顿,她有些怜悯地看向姜行梦:“你这却是受了无妄之灾。” 姜行梦心下飞快地转动思绪,而后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何清玉不是剑修,至少明面上不是。 第二,所谓的“何家闯了大祸”,跟何清玉绝对脱不开关系! 她十分确定,因为刚才她在那把剑上闻到了血腥味儿。 若只是寻常杀敌、杀妖兽,就算是玉清戈那样龟毛的性格,也只是擦干净便好,放上几日血味儿就没了,偏偏何清玉在房间里点了浓到令人窒息的香,仿佛是想遮掩什么。 再看这女子的反应,显然习惯了何清玉常年点浓香,那么是不是说明,何清玉时常会杀一些不该杀的…… “清玉!”女郎叫了一声,有些着急,“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姜行梦回过神来,不动神色地往东墙方向靠过去,而后失落道:“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 那女郎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姜行梦乖巧点头,而后忽然开口:“如果当年我继续学剑,是不是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女郎神色一顿,叹了一口气,有些哀求地看着姜行梦:“清玉,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你……你当年也说你亏欠了仙灵,占了她何家大小姐的位置整整十五年,自断传承离开何家,如今再提,又有何益?” 姜行梦:“……?” 姜行梦:“……??” 哈??? 姜行梦懵了。 敢情这还是个真假千金故事? 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姜行梦的想象不太一样。 那女郎还在絮絮叨叨:“他们都说你嫉妒何仙灵,鸠占鹊巢,但我知道你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你弃剑从医,这样的代价还不够么?” 姜行梦:“……” 姜行梦:“…………” 嘶。 她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还沾着血腥味儿的剑,又看了一眼崭新的、没有使用痕迹的银针。 好家伙,何清玉真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女郎见姜行梦不说话,终于恼了:“好,你如今有主意了,我不管你了!重山下的人怎么解决,你看着办!” 姜行梦听到这句话,眸光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定定地看了一眼女郎,而后转身回到榻上,盖上被子,垫好枕头,拿了本书开始津津有味地阅读。 女郎:“……?” 她有些暗暗焦急,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重复道:“重山下的人你不解决,我可不管了啊!” 姜行梦“哦”了一声,道:“那就不管了。” 顿了顿,她放下书,面容安详地合上眼:“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上来弄死我。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女郎:“……?” 她气得面目扭曲。 姜行梦看了她一眼,惊讶道:“你怎么还不走?” 顿了顿,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面露动容:“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真心待我!连死都想跟我一起死,我太感动了!” 女郎:“……” 不,我不敢动。 第21章 不懂,但大为震撼 姜行梦看了一眼那女郎,笃定她不会就此离开。 原因很简单——她经过了几番试探,再结合自己上辈子看过的所有修真文的套路,她当即坚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传承的考验! 如果换成别的穿书人,肯定就会在这时候激动地开始接受考验,力图展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了。 但姜行梦是谁? 她是那个曾经在太学靠着一张嘴忽悠太傅、愉快摆烂、笑看其他人卷生卷死的太学毒瘤! 总之,为获得传承而努力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姜行梦这么想着,就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美滋滋地开始继续看书。 那女郎忍无可忍,怒吼道:“何清玉,你能不能对自己的命上点心!” 姜行梦掏了掏耳朵:“点心?什么点心?” 女郎:“……” 她面目扭曲了一下,而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姜行梦:“我不管你了,你就在这儿待到死!” 姜行梦听着脚步声走远,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若她没有猜错…… 姜行梦很想翻身下榻,再去研究一下那把剑以及那两个盒子,但一想到这很可能触发关键的剧情,就还是作罢了。 她在榻上躺了大约一刻钟,外头便又一次传来了脚步声。 姜行梦皱了皱眉,猜测多半是方才那个女郎又回来了,有些不耐地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直接震惊在原地。 “二师姐?”她当即坐起来,连忙下榻去迎接,眉眼间满是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洛霜寒听她喊“二师姐”,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什么,松了一口气。 姜行梦刚想问话,洛霜寒却示意她不要开口,神色匆忙,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在触及到一个衣柜之后,眼睛一亮,闪身躲了进去。 姜行梦:“……?” 她有些茫然,有心想问问洛霜寒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她心神一凛,连忙又躺回了榻上。 这次进来的是几个怒气冲冲的青年男女,他们进来之后先是打量了一下房间,而后便想翻找什么东西。 姜行梦眼皮子一跳,连忙呵斥道:“都给我停下,你们想干什么?” 那几人动作当即停下来,似乎很忌惮“何清玉”,相互对视几眼之后,为首的那个青年便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何道友,方才有一女贼潜入万山,盗走了三千剑,我们见她往这边儿来了,这才冒犯……” 姜行梦当即明白过来,他们口中的“女贼”,多半就是二师姐。 她冷冷一笑:“有没有女贼,还不是凭你们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你既然也知道强闯进我房间是为冒犯,那还不赶紧带着他们退出去?” 青年脸上笑意更加僵硬,眯了眯眼,看向姜行梦,嗤笑道:“何道友如今尚且是自顾不暇,重山外可有不少人在讨伐你,你又何必来沾万山这趟浑水?” 姜行梦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你也说了重山有不少人想讨伐我,请问在这个关头,我跟你们万山交恶有什么必要?我又不是剑修,偷你们那什么三千剑干甚?好了,我还得睡一会儿呢,赶紧出去。” 说罢,她便做了个“请出去”的动作。 那为首的青年有些不忿,但一个女郎很快拉住了他,自以为很小声地冲他耳语,其实姜行梦听了个一清二楚:“等她被那些人打死了,我们不仅能找回三千剑,还能把清玉剑搞到手。” 那青年显然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带着人离开了,临走前看了一眼姜行梦,眼里的幸灾乐祸、盼着她死藏都藏不住。 姜行梦:“……?” 不是,你们就这么大声密谋,有没有考虑过我是个听力正常的人呢? 姜行梦无语了一下,在确认那些人走远了之后,她敲了敲衣柜的门,没好气道:“二师姐,赶紧出来。‘ 洛霜寒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又格外谨慎地从衣柜里钻了出来,理了理衣衫,这才看向姜行梦:“小师妹怎么变了张脸?” 姜行梦沧桑一笑:“说来话长。” 洛霜寒看了一眼外头的日晷,和善道:“那麻烦你长话短说。” 姜行梦噎了噎,而后道:“我现在似乎附身在了何清玉的身上,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我怀疑这跟传承有关。” 姜行梦将真假千金、剑修医修的事儿说了一遍,而后挠了挠头,有些不安:“如果我没猜错,我俩都陷入了考验当中。” 洛霜寒抽了抽嘴角,语气复杂:“不只是我俩。” 顿了顿,她在姜行梦疑惑的目光中长叹一声:“见你被建筑吸走,我们三个都急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师兄妹四个,现在都正在被考验。” 姜行梦:“……?” 洛霜寒有些忐忑地看着姜行梦,眸光里还有一丝闪烁。 她是故意说出事情真相的——她本可以囫囵过去,但洛霜寒忽然想起来,或许站在小师妹的角度来看,是他们三个贪图传承,跟在她身后进来。 鬼使神差地,洛霜寒刻意加重了“都正在被考验”这几个字,暗示姜行梦他们四个现在恐怕是竞争对手。 她看着姜行梦,有些不安地期待着后者的回应。 姜行梦看了一眼洛霜寒,忽然推了她一下,洛霜寒一个不备,就打了个踉跄。 洛霜寒有些懵地抬眼看向姜行梦,只见后者十分生气,一双漂亮的眼愤怒地瞪着她:“你们是不是傻?万一这是个要命的东西,不是传承,你们现在就只能跟我一起下黄泉了!” 洛霜寒愣住了。 她定定地看着姜行梦。 没有怀疑,没有不悦。 只有关切。 洛霜寒忽而笑了起来,一把将姜行梦抱住,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好,都听小师妹的。” 姜行梦气不过,瞪了她一眼:”你们三个身上没有灵力,万不可如此冒险!“ 洛霜寒“嗯”了一声,正要细说自己为何盗走那把“三千剑”,却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南执相和玉清戈的声音。 “二师姐往这边来了,我瞧得真真的。”南执相急匆匆地说,“这里一看就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我们也藏在这里。” 玉清戈赞同道:“正是。” 姜行梦:“……?” 怎么,你俩也偷了别人的东西? 姜行梦不懂,但姜行梦大为震撼。 第22章 剑修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南执相和玉清戈的对话声越来越近,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做贼心虚的味道,越听越麻木的姜行梦:“……” 洛霜寒讪讪地笑了笑,显然是知情者。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姜行梦,解释道:“是这样……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虽然还没有恢复修为,但多少可以用一点灵力,就随手拿了几样护身的东西……” 姜行梦:? 她沧桑一笑:“随手拿了万山的镇山之宝三千剑?” 洛霜寒摸了摸鼻子:“那啥,还是得挑一下……” 南执相和玉清戈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洛霜寒正一脸怂地看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郎,一副小心翼翼听她训话的模样。 玉清戈大感惊奇:“上一次见二师妹这么温顺,还是她在小师妹面前的时候!” 南执相看了一眼双眼里饱含无奈的姜行梦,试探开口:“二师姐,这是你哪位熟人?” 洛霜寒:“……” 姜行梦闻言,冷冷一笑:“不太熟,毕竟跟你们认识也就不到十天。” 洛霜寒、南执相、玉清戈:“……” 南执相和玉清戈当即明白过来,这是姜行梦。 姜行梦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有些崩溃:“你们又偷拿了什么东西?” 玉清戈:“我拿了轻山太上长老的月影弓,三师弟拿了舟山的镇山之宝无上针。” 姜行梦:“……?” 她被气笑了:“合着你们都紧着好的偷,是?” 玉清戈不赞同道:“剑修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姜行梦“呵”了一声,有些暴躁:“你们赶紧给我藏好,等会儿若是有人找过来了,我可不会护着你们。” 于是,洛霜寒作为女郎,独占了一个衣柜;南执相和玉清戈为了谁藏在床底而差点大打出手。 姜行梦心累——紫微府这一窝炮灰,好像都不大聪明的亚子! 她木着脸,将南执相塞进了床底,又将玉清戈提到了门背后,而后自己躺回榻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会儿没人过来,四人索性开始交流情报。 姜行梦:“轻山、舟山、万山、重山……是不是取自【轻舟已过万重山】?” 洛霜寒闻言,从衣柜里探出个脑袋,道:“我觉得这是一个关于地点的暗示。” 姜行梦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南执相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其实刚刚我们三个都在万山。这四座山头各有一个镇山之宝,但只有万山的镇山之宝是一把剑,我怀疑传承可能藏在万山。” 姜行梦却摇摇头:“你们知不知道,何清玉是医剑双修的修士?”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何清玉的传承比我想象中要复杂一些……还得先想个办法解决重山外头的那些讨伐者。” 玉清戈插嘴道:“进秘境之前,我看了不少关于清玉真人的故事和传记,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现在所在的时间点,应该是何家私自豢养的妖兽失控、造成数万人伤亡的时候。” 豢养妖兽? 姜行梦有些愕然:“他们就不怕自食恶果?妖兽没有开启灵智,又有修为在身,豢养它们,和把剑悬在自己头顶有什么区别?” 南执相却问:“何家豢养的,是什么妖兽?” 玉清戈长叹口气,而后语调有些阴沉:“……不是普通妖兽,是姑获鸟。约莫三十只,全部狂化了。” 姜行梦愣了愣。 姑获鸟,是死去产妇的执念所化,攻击力不算很强的那一类妖兽,但是性格恶劣、长相骇人,喜欢偷人类的幼童充作自己的孩子。 但问题就在于,姑获鸟并不是群居妖兽,何家却豢养了三十只! 姜行梦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何家,从哪里找来了姑获鸟?!” 玉清戈摇摇头:“多的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也只是传闻,清玉真人很少提到这件事。” 南执相却道:“我可能知道一点……” 顿了顿,他神色复杂地拿出了自己方才“偷”来的无上针,这是一套暗器,并不能用作医疗,南执相轻轻嗅了嗅,慨叹道:“……果真如此,无上针上面有月食果的味道,能引发妖兽狂化。” 话音刚落,四人就陷入了寂静。 好半天,姜行梦才喃喃道:“万山有三千剑,舟山有姑获伤人的线索,重山有清玉真人的住处……” 洛霜寒觉得头疼:“恐怕都是障眼法,真真假假,我们也分不清哪个才是传承所在地。” 南执相附和道:“没错,看来这传承果真不简单。” 玉清戈皱了皱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躲着?等追杀我们的人走了,我们再去细探?” 他说着,就看向了姜行梦,显然是想征求她的意见。 南执相、洛霜寒:“……” 好了好了,知道你觉得小师妹深藏不露了。 姜行梦没接收到玉清戈期待的目光,只是悠闲地往榻上一趟:“要去你们去,我就在这儿躺着。” 三人:“……?” 洛霜寒劝说道:“小师妹,你现在长着何清玉的脸,很显然你是最有可能获得传承的人,你可不能放弃啊!” 姜行梦一边把枕头拍得更加松软,一边毫不在意地道:“我才不去呢!四座山头只有舟山什么都没有,反而显得很特别,我猜传承多半就在那里了——不过舟山离重山最远,让我去,想都别想!” 洛霜寒、南执相、玉清戈:“……” 见姜行梦一语道破迷雾,又见她美滋滋地拿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话本翻看,三人神色凝重地对视一眼。 啊这…… 事情好像有些棘手。 他们一直以为小师妹想要的“摆烂”、“躺平”,只是嘴上说说,没见她还是会来参加秘境么? 但如今传承都在她面前了,她竟然还想着看话本,并且十分坚定地选择不要传承,这说明什么? 说明小师妹她玩儿真的! 她是真的想躺平! 可是小师妹是天品冰灵根,还是天灵体,不好好修炼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三人的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 片刻后,用目光交流并且达成共识的三个人,缓缓下定了决心。 改变小师妹的不上进,就从把传承塞给她开始! 第23章 爱慕法,三克油 姜行梦浑然不知自己三个冤种师兄师姐的脑回路,也浑然不知自己给到的“传承在舟山”的结论给了他们三个多么大的震动。 玉清戈三人没有想到,小师妹天赋好、根骨好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聪明! 事实上,这也是因为玉清戈三人年纪轻、又没怎么接触过人间险恶,因此对其他人来说一目了然的障眼法,在他们看来就是绕来绕去的谜题。 姜行梦翻了一页话本,感受到了小屋里沉重的氛围,不由得停下了翻书的动作,询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好半天,洛霜寒才干笑两声,道:“这不是在思考,怎么拿到传承么?” 姜行梦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墙上那把剑、那套针、以及那一枚铜钱,打了个哈欠:“关键点都在那儿摆着呢,想拿传承可以看看。” 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 不是,你为什么不去看? 姜行梦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开始详细解释:“三千剑和墙上那把剑应该有些关联,无上针和旁边盒子里放着的那套针也有联系,至于月影弓……那枚铜钱上有一个凹陷的地方,看样子像是箭矢击中的。” 她这一番推论下来,另三人简直是目瞪口呆。 很久之后,南执相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顺着姜行梦的思路往下说:“如果我们没来重山,我们不知道这里有这三样东西,小师妹也不知道这三样东西和其他的镇山之宝有着密切联系……而小师妹又长着何清玉的脸,无法轻易离开重山,也就是说……” 顿了顿,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下了一个猜测:“……也就是说,若是只有一个人进来,这传承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到的。” 姜行梦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赞赏地看了一眼南执相:“三师兄聪明。” 而后她感慨一声:“所以我才说,这传承比我想象中要复杂许多。” 四人又说了几句话,外头就再度传来了脚步声,姜行梦心里有了数,恐怕是追着南执相和玉清戈来的。 只是这次进来的是两个老者,看上去仙风道骨,只是眼里偶尔流露出几丝浑浊的戾气,看得人心生不喜。 左边的老人看了一眼姜行梦,呵斥道:“何道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这般懒散,成何体统?” 姜行梦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寿终正寝吗?因为他不多管闲事。” 所有人:“……” 左边的老人被她这几句话气住了,刚想反击,就听右边的老人打圆场:“何道友也是心态好,说不定她心里自有主意呢?” 顿了顿,他看向姜行梦,和善地笑了笑:“何道友,我们并非是来催促你下山解决问题的,只是方才我们舟山和轻山的镇山之宝被宵小盗走,有人亲眼见着他们往重山来了,你看……” 姜行梦总算舍得将眼神从话本子上挪开,她皱了皱眉,看向这两位老者:“你们擅闯我的房间也就罢了,听你这意思,还想搜我的房间不成?” 右边的老人乐呵呵地笑了一声:“何道友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些——” 姜行梦冷冷一笑:“这就算直白了?那你要不要听听更直白的?” 两位老者:“……?” 姜行梦深吸一口气,而后诚恳道:“你看啊,你们俩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化神期修为,寿数所剩不多,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地待在山里等死,要来插手这些闲事儿呢?” 两位老者:“???” 你好?你说的是人话吗? 姜行梦见两人不说话,缓和了语气:“抱歉啊,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直接了一些,但没什么恶意的,你们别生气啊。” 所有人:“……” 讲个笑话。 《没什么恶意》。 你语气里的诅咒和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姜行梦笃定他们不会动手,毕竟重山下的人还要她出面解决,若是这时候伤到了她,那就只能派别的人去解决,恐怕不能够服众。 两位老者被姜行梦话里话外的挤兑气了个半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待确认他们走远,姜行梦才道:“师兄,师姐,你们现在可以行动啦。” 顿了顿,她躺回床上,一边继续翻看话本,一边对三人道:“加油加油,我等你们凯旋哦。” 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 别问,问就是麻了。 三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而后只能各自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开始检查东墙上的剑,以及旁边摆着的铜钱和套针。 须臾,洛霜寒有些不解地出声:“何仙灵是谁?” 姜行梦心头一跳,从床上重新坐起来:“何仙灵怎么了?” 洛霜寒指着那把剑的剑柄,指尖轻轻抚过那上面几乎看不见的刻痕:“这把剑的剑柄上,刻了何仙灵这三个字。” 姜行梦皱了皱眉。 莫非,这“真假千金”的剧本也是隐藏的线索? 她仔细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 她心里很快有了猜测,但她定了定神,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闻了闻这具身体的指尖,而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丹药味道,有一点花香,还有一点草木香。 姜行梦想到这里,问南执相:“三师兄,易容丹是什么味道?” 她只在南执相给她的书里看到过这个丹方,但到底没见到过实物。 南执相一边检查着那套针,一边回答:“绛朱草的草木香,以及冷月花的花香。” 姜行梦微微勾了勾唇,恍然间,一切线索都被串联了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 姜行梦不知想到了什么,收敛了笑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如果她没猜错,事情的全貌果真如此的话,那她恐怕根本没办法置身于传承外了! 姜行梦有些生无可恋地瘫在了床上,洛霜寒注意到了她变化莫测的神色,有些担忧地问:“小梦,你怎么了?” 姜行梦露出一个凄凉的笑:“爱慕法,三克油。” 洛霜寒:“……?” 洛霜寒大惊失色:“小师妹被刺激傻了!” :i’fi e,tha ku 第24章 姜辞,字子归 姜行梦确实是受了些刺激——原因还是易容丹坐实了她的猜测。 姜行梦的猜测,荒谬中透露着一丝合理,合理中透露着一丝戏剧化。 “何清玉”明面上不是剑修,曾弃剑从医;“何仙灵”是剑修,跟何清玉一样,剑法传承自何家。 何清玉是众人眼中的假千金,何仙灵是真千金,但有意思的是,何清玉挂在墙上的剑写了何仙灵的名字,而何清玉也常年服用易容丹,恐怕是易容成何仙灵。 但她为什么要易容成何仙灵呢? 姜行梦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剑、剑旁的套针和铜钱,挑了挑眉。 因为何清玉、何仙灵,是同一个人。 从来没有“真假千金”,有的只是何家处心积虑想要谋利,而何清玉不知道是否发自心底愿意共谋,但至少明面上是在帮何家遮掩。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里会有套针和一把剑了。 这把剑堂而皇之挂在此处,反倒不会让人生疑,只当是何清玉被逐出何家,分外怀念做剑修的日子。 而那套针,和方才南执相拿出来的无上针一模一样,恐怕是何清玉为了掩藏何家阴谋,而准备将两者替换。 只是那枚铜钱……姜行梦皱了皱眉,有些不大明白这枚铜钱有什么含义。 铜钱是铁定被月影弓射中过的,只是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射中、为什么被射中。 姜行梦想了想,先将铜钱的事情放在一旁,转而思考自己成为何清玉的利弊。 成为何清玉的坏处显而易见,她行动受限,恐怕出不了重山半步,而且因为刚才三个师兄师姐的躲藏,恐怕已经引起了另外三座山头的人的怀疑。 但……成为何清玉的好处,就是她说的话,很有分量。 至少,何家的人会信,讨伐何家的人也会信。 姜行梦想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洛霜寒道:“师姐,我没被刺激傻,只是有些烦躁。” 洛霜寒和玉清戈、南执相对视一眼,而后她不着痕迹地试探道:“小梦,你当真不跟我们一起去找传承?” 姜行梦看着洛霜寒,有些生无可恋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想去。” 顿了顿,她又叹气:“但若是我不去,你们也拿不到传承啊。” 而后她将自己的猜测讲了一遍,听得另外三人悚然一惊。 原来何清玉……并不无辜。 姜行梦看了一眼三人,而后有些沉重地道:“在我看来,何清玉亦正亦邪,并不是光风霁月之辈,这点也能从传送我们的幻境看出来——哪有传承会这么干的?所以……” 她说着,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所以,我觉得这个传承,恐怕也不是什么……” 多的话她没说,但另外三人都听懂了。 小师妹说得对,一个亦正亦邪的人,她的传承,当真是正常的“传承”吗? 紫微府四人,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 …… 与此同时,清明派。 清明派最高的山峰上,松树旁坐着一个模样俊美的青年,容貌瞧着和谢不晦有六分相似,此刻,他正穿着一身白衣,神情慵懒,沉吟着与自己对弈。 一旁的抱剑童子道:“掌派,林家主已经在外等了三刻钟,您真不见他?” 青年正是清明派掌派谢不言,他闻言皱了皱眉,问:“不晦还没消息传来?” 抱剑童子闻言道:“不晦尊者没有回复,如果您急着联系他,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呢?掌派您和他,好歹也是亲兄弟。” 谢不言笑着挑了挑眉:“他眼里从来没有我这个兄长。” 顿了顿,他有些好笑地看着陷入僵局的棋局:“你去告诉林家主,若他来拜访是让我收林清妍为徒的话,还是请回。” 抱剑童子应下来,出去回复了林家主,尽可能无视了他难看的脸色,飞快跑回了松树下,喘匀了气,才有些不解地问:“掌派为什么不收下林清妍?她年仅十四岁,便已经是筑基中期了,还是玄品冰灵根,百年难得一见呢。” 谢不言的眸色沉了沉,才嗤笑道:“且不说她人品欠佳,只说她的天资……玄品冰灵根,如何能够同天品冰灵根相比?” 抱剑童子无奈道:“天品冰灵根更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您还是……嗯,脚踏实地。” 谢不言哼笑一声:“我那好弟弟,日前便收了一个天品冰灵根的弟子……在我找到能与之匹敌的人之前,我不会再收徒了。” 他说着,十分悠闲地喝了口茶,浑然不管抱剑童子一言难尽的神色。 抱剑童子心道,天品灵根难得,单灵根更难得,掌派莫不是不想收徒,纯属于找个借口? 他刚这么想完,就听见了招生堂大师姐花晴柔的声音。 远远地,便能听见她话里话外的兴奋不已,花晴柔一边飞速御剑而来,一边冲着谢不归喊道:“表叔,我带了个天品火灵根回来——” 抱剑童子:“……?” 谢不言愣了愣,而后眼睛一亮,待花晴柔在他面前站定,他迫不及待地问:“人在哪里?我要收他做关门弟子,你叫他不许拜别人做师尊!” 花晴柔当即得意道:“表叔放心,这么好的苗子我自然给你留着,眼下只有你知晓这件事,待你过去了,我再告诉别的长老。” 顿了顿,她又有些犹豫:“只是这人……已经二十岁了,早已过了修真的合适年龄,我……” 然而出于某种原因,花晴柔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谢不言。 谢不言挑眉:“你也看见了,我当年也是二十二岁才开始修行的。对于天才来说,年龄早晚不算什么问题。” 他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而后问道:“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士、是男是女、考核成绩如何?” 花晴柔一一答道:“二十岁的郎君,凡人出身,考核成绩都是甲等。” 顿了顿,她有些不确定地说:“至于叫什么……若我没记错,他叫姜辞,字子归。” 第25章 你简直是个毒瘤 重山秘境里,姜行梦尚且不知因为自己的原因,林清妍被谢不言拒绝收徒,间接蝴蝶掉了最重要的剧情线。 现在,就算林清妍要拜入清明派,也没办法像原书里那样,成为掌派亲传了。 此刻,姜行梦和玉清戈三人正在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姜行梦道:“既然这个传承跟我们想象中的正统传承不一样,那我们也不能按常理出牌。” 洛霜寒和玉清戈对视一眼,这两人都是典型的剑修,让他们讨论战术还能行,但是计谋多少差了些。 于是两人期待地看着南执相和姜行梦——小师妹是皇宫里长大的人精,三师弟也是满肚子计策,叫他们来出主意再好不过了。 南执相沉吟片刻,缓缓道:“小师妹是想……以彼之茅,攻彼之盾?” 姜行梦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三师兄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南执相也跟着笑:“英雄所见略同。我早知你有此打算。” 姜行梦拊掌:“我也早知你能猜到我的打算。” 洛霜寒:“……?” 玉清戈:“……?” 两人满头问号。 你好,你俩能不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语言? 姜行梦接收到了洛霜寒和玉清戈茫然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既然传承给我们挖了坑,那我们自然也可以挖个更大的坑。” 顿了顿,她说:“何清玉留了一缕神识在此处,却一直没有露面,我们只需要破了她的局、逼出她的神识,至于后续如何……” 南执相接话:“后续便是,逼出她的神识,用我和小师妹的计划威胁……啊不,劝说何清玉把传承给我们。” 暗处偷听的何清玉神识:“……?”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那句“威胁”! 四周的空气瞬间传来了波动,玉清戈三人没有灵力在身,自然感受不到,但姜行梦却感知得一清二楚。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这就等不及了? 姜行梦看了一眼南执相,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南执相会意,也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很快,姜行梦四人就开始行动了。 首先,是一把火烧掉重山。 姜行梦看着手里的火折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而后在洛霜寒欲言又止的神情中,一把扔进了方才她居住的那所小房间。 没多久,火就越来越大,姜行梦眨了眨眼,消去了被灰烬迷眼的不适感,而后转头,有些愉快地对三人道:“现在,去解决山下的人。” 洛霜寒有些不安:“小师妹,你不会要把他们全都……”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失笑:“二师姐,你想什么呢?我可没那么残忍。” 来到山下之后,面对着本已经困倦无比、现下却骚动起来的人群,姜行梦深深地行了一礼,而后开始认罪。 “诸位,天理昭昭,何家所犯之罪,细数三十有三……” 她一边说着早就打好的腹稿,一边将“何清玉”摘了出去,将共谋的罪证推到了“何仙灵”的头上,更是将何家桩桩件件、有的没的恶事儿都抖了出来。 所谓的“三十三桩罪孽”……哈,有三十条都是姜行梦现编的。 何家:真是死了都不消停。 她心里自有考量——何仙灵这个身份,以及何家,不说两个都对何清玉重要至极,至少有一个是她的逆鳞。 姜行梦而后更是拿出了无上针、何清玉房间里的套针、以及那把刻了何仙灵三个字的剑摆出来,作为证据。 就在人群激愤不已,嚷嚷着要去找何仙灵与何家讨个公道之时,他们忽然都停止了动作,僵硬得像一具具木偶。 方才重山上的火飘下来,将他们点燃,化作了灰烬。 四周仿佛连风都停了,没有任何动静,树叶的沙沙声消失了,火势也停止了。 一切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这是重山秘境的核心,唯有一人能随心所欲操纵此处的时空。 何清玉。 姜行梦微微松了口气,回头笑了笑,却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再回过神来,便发现她又是自己的身体了。 何清玉生得清丽脱俗,像一朵含泪的丁香花,看上去楚楚动人,只是她此刻却目光不善地看着姜行梦,那一抹脆弱的美感看上去有些诡异。 姜行梦冲她友善地笑了笑:“清玉真人。” 何清玉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姜行梦:“你……” 顿了顿,她有些泄气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唉,你长得这么好看,我都不忍心说你了。” 姜行梦:“……?” 何清玉收回目光,又去打量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而后悲愤地发现,这师兄妹四个,容色一个比一个出众,简直是在为难她这个颜控! 她气急败坏地坐在了地上,而后弹了弹手指,四周便又变了一个样。 正是最开始姜行梦醒来的那间小屋子。 何清玉有些丧丧地说:“虽然我知道你们是想逼我出来……但是,你们的方法确实是用到点子上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又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姜行梦:“你简直是个毒瘤!” 姜行梦眨眨眼,有些骄傲:“他们都这么夸我来着!” 何清玉:“……?” 你好?这是在夸你吗? 她心里头梗了梗,而后道:“方才你们的讨论,我都听见了,你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错了一处——” 姜行梦心里一跳,有些急切地看着她:“哪里错了?” 何清玉本来想要道出实情的动作一顿,问她:“这对你很重要?” 姜行梦点点头:“自然重要!” 何清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哪里重要?” 姜行梦看了她一眼,而后实话实说:“就是,想听清玉真人八卦的重要。” 何清玉:“……” 你礼貌吗? 何清玉颇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无奈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看见你就来气……事情其实跟你们方才讨论的结果差不离,但你似乎觉得,何仙灵、何清玉,是同一个人。” 姜行梦愣了愣,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何清玉脸上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真假千金这事儿,是真的。” “水火不容、相看相厌,是假的。” “我和仙灵……是偷偷上告黄天、下敬厚土的,不为人知的,道侣。” 第26章 真假千金不一定会成为死对头 姜行梦四人闻言都愣住了。 修真界对于情感问题一向持开放态度,不管是男女、女女、男男,甚至有的跨越了物种,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但是那些到底是在少数,而且,按照大家的常识来看,一真一假的两位何家千金,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才对。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二位竟然是道侣? 何清玉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神色来,面上带着一丝追忆:“我和她相识、相知、相爱,都无关何家。她被找回何家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医修,和我这个努力学剑却没什么天赋的人比起来,确实要更得医修世家何家的喜欢。 我爱她温柔善良,她爱我爱憎分明,她如水,我似火,但我们并非水火不容。 后来,何家豢养姑获鸟来炼制邪丹的阴谋被我发现,他们要杀我灭口。 在我和他们的打斗中,仙灵来了,她和我一起,抵抗整个何家的围攻……何家想要杀我,却不愿伤她,于是仙灵假作被我挟持,和我一起顺利逃出何家。 也是在躲避何家追杀的路途中,我俩偷偷拜了天地。 拜天地那天,仙灵送了我一枚她的幸运铜钱,笑着告诉我这是她的幸运护身符,现下送给我了。 于是我将我的清玉剑送给她,和她一起在上面刻下了她的名字。 但后来,何家的人终究是技高一筹,追上了我们。 何家有两把仙品法宝,一名月影弓,二名无上针。我和仙灵对抗他们时,月影弓的弓箭射向了我,是我一直揣在心口的铜钱替我挡下一劫,我毫发无伤。 但仙灵却半死了,她的神魂,也被何家趁我慌乱时收走。 那之后我才知道,那是仙灵炼制的法器,能将我受到的伤害转移到她的身上。 后来的事情我也不大记得了。 只知道但凡来追杀我们的何家人,都被我杀光了;也是那一天,我悟出了自己的一剑。 这一剑,烈如明火,柔似弱水,刚柔并济,有不惧生死的爱意,有滔天灭地的恨意。 我称之为三千剑。 这也是万山那把剑的剑名——那把剑其实是我锻造的,完全契合我悟出来的三千剑。 后来,我冷静了下来,同何家达成协议——只要我帮助他们掩盖他们的罪行,他们就会将仙灵的神魂还给我。 于是,我带着月影弓和无上针来到了我们那会儿的大门派白帝城,以两把仙品法宝为投名状,入主重山,明面上再也不能学剑,谁又知道夜深人静之时,我多少次抚摸着仙灵刻下的名字? 我助纣为虐,为的是复活仙灵,但不过一个月,何家豢养姑获鸟的事情便东窗事发,只是何家聪明,知道我是他们的退路,因此并没有将我供出来。 这位姜道友来到的时间点,就是这个时候了。” 姜行梦和洛霜寒津津有味地听着,还会随着何清玉的讲述变换神色;玉清戈虽然性子冷,但听罢也觉得颇为感慨;南执相更是一脸沉痛,恨不得当场赋诗一首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领悟。 总结一下:吃瓜,看戏,吃瓜。 何清玉在这时候看向了姜行梦,有些恨铁不成钢:“本来按照我的计划,你应该要想出一个完整的应对方案,才能拿到传承……谁想到,你居然……” 姜行梦却微微笑了起来:“但若我没猜错,您还是会将传承给我们,是么?” 何清玉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赶紧一次性说了,免得我心梗。” 姜行梦弯了弯唇,而后看了一眼南执相,示意他来讲。 南执相心知这是小师妹想让自己出头,他很感动,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她,看向洛霜寒和玉清戈。 洛霜寒和玉清戈也很感动,但同样拒绝了南执相的眼神示意,齐齐看向姜行梦。 南执相恍然大悟,也看向了姜行梦。 何清玉见状,微微挑眉,也盯住了她。 姜行梦:“……” 吗的,压力好大! 她硬着头皮没有开口,因为她心里隐隐约约有预感——如果她说了,这传承多半就是她的了。 但天可怜见的,她一个医修,要剑修的东西做什么?! ……等等。 她忽然抬头看向何清玉,顿了顿,问了一句和传承毫不相干的话:“蛟龙深湖是上一次秘境开启时才出现的,这是怎么回事?” 何清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还是如实回答了:“蛟龙深湖那块地方,之前并不是湖泊,而是一个天坑,是我用来搭建阵法,温养仙灵神魂的地方。” 姜行梦听明白了:“一百年前,秘境开启时,何仙灵复活了?所以这座天坑有了变化?” 何清玉颔首:“算是。当时仙灵只是半死,神魂俱全,可以称之为复活。” 姜行梦痛心疾首:“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何仙灵如今也已经飞升,她留了传承在蛟龙深湖,你便顺势将你的传承也搬过来了?” 何清玉点点头,有些纳罕:“你怎么知道的?” 姜行梦沧桑一笑:“恋爱脑嘛,我见得可太多了。” 何清玉瞪了她一眼,而后沉默片刻,没好气地说:“你们四个,刚好两个剑修一个医修,那传承便拿去。” 姜行梦松了口气,听何清玉这话,这传承没自己的份儿了,真是太好了! 然而,下一刻,玉清戈三人便齐齐看向她,而后开口了。 “这传承我想留给小师妹。”玉清戈感叹,“好叫她长长上进心。” 洛霜寒附和:“没错,我的也给小师妹。” 南执相不甘示弱:“我也想留给小师妹……我觉得她更需要这个。” 何清玉被气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们:“你们两个剑修的传承,给她做什么?外头多少人想要我的传承,你们还挑上了?” 顿了顿,她翻了个白眼:“你们三个的是你们三个的——三千剑,传承给小洛;我毕生钻研出来的清玉剑法,传承给小玉;无上针和仙灵的札记,传承给小南。” 而后,她眯眼看向姜行梦:“至于你,姜行梦——” 第27章 她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 何清玉笑得颇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她道:“姜行梦,恭喜你,你将获得我后半生的所有传承,往后做一个医剑双修的修士。” 姜行梦如遭雷击。 何清玉满意地欣赏了一下她的表情,觉得总算是出了口恶气,而后才缓缓地说:“姜行梦,你心里有怨。” 姜行梦面色不变,只是道:“人人心中都有怨恨。” 何清玉:“你想做医修,但冰灵根更适合做剑修。” 姜行梦笑了起来:“那又如何?” 何清玉定定地看着她,忽而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看到的幻境,我这里都有记录。” 姜行梦眨眨眼,依旧稳如泰山:“不过是幻境罢了,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何清玉却大笑起来:“你恐怕不知道,我这幻境不仅仅是映照出恐惧那么简单,它能叫我看见你这辈子杀死的第一个人!” 顿了顿,她脸上露出一个有些令人心惊的笑来:“那妇人真美啊……你唤她什么来着……哦,对了,嫣贵妃。那会儿你才多少岁?七岁?八岁?哦,你出身凡界宫廷?那也难怪了!” 姜行梦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她狠狠地盯住了何清玉,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地浑身发抖。 而玉清戈三人也从何清玉给出的大量信息中回过神来,当下面色一变。 洛霜寒眼神不善地看着何清玉,冷笑一声:“清玉真人,我们敬你是前辈,但这并非是您戳人痛处的理由。” 南执相更是嘴下不留情:“这般乖戾的性子,难为何仙灵肯同你结为道侣。” 何清玉:“……” 玉清戈一言不发,在一旁紧紧地握住姜行梦的手,企图让她镇定下来。 何清玉回过神来,有些不悦:“你们怎么这么说话呢?” 洛霜寒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在学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何清玉便不说话了,而姜行梦也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她看向何清玉,缓缓开口:“你……行事作风倒不似正派。” 何清玉挑了挑眉:“我手下无辜的人命并不少,确实不算正派。” 姜行梦:“……” 你这么吊,外头那些为你的传承要死要活的人知道吗? 她抽了抽嘴角,总结道:“不管如何,你的传承我是不会要的。” 何清玉有些觉得被冒犯了:“你这人,我的传承好歹也是修真界排得上名头的,别人抢破了头都不一定能进入考核,你居然还嫌弃?” 姜行梦有些茫然:“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想接收传承么?” 何清玉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在欲擒故纵……” 姜行梦:“……?” 这叫什么?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姜行梦无奈道:“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何清玉觉得自己心梗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笑了起来:“姜行梦,你来都来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要不要传承,可由不得你说。” 姜行梦大惊失色,忽然预感到了什么,转头就跑。 何清玉在后面追,一边还笑嘻嘻地说:“你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了,特意没收走你的灵力——” 姜行梦:“……” 她崩溃极了:“居然是你搞的鬼!” 何清玉穿着一身白裙,长发在风中披散,追着姜行梦的样子,像极了贞子! 她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 而与此同时,传承考验的内部再度进了人,何清玉作为此方世界的主人,自然敏锐地注意到了。 但她根本不在意——传承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更何况,姜行梦这姑娘……嗯,其实蛮合她眼缘的。 何清玉这么想着,就追姜行梦追得更紧了,她嘻嘻地笑着,姜行梦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吓得大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历经千难万险才找到传承所在地、成功进入考核地的林清妍、林清镜兄妹,以及林清妍的舔狗谢衡、祝叶:“……?” 这是在干什么? 林清妍最先回过神来,冷冷一笑:“那被人追的……是姜九娘。” 谢衡也认出来了,狠狠地咬了咬牙:“追她的似乎是什么邪祟。” 祝叶阴冷一笑:“那我们自然是要帮一把那邪祟了。” 三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笑了起来,散发出独属于反派的危险气息。 在另一边吃瓜看戏的玉清戈三人,风轻云淡地看着场地中间那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甚至有闲心嗑瓜子儿。 玉清戈小声道:“瞧,小师妹这会儿多有劲儿!” 洛霜寒很欣慰:“这传承,小师妹必须拿到手!” 南执相点点头:“小师妹值得!” 而他们三人距离林家兄妹和祝叶、谢衡比较远,他们听不清这三人的对话,只当他们是在冷眼旁观。 这四人便嘀咕开了。 谢衡:“他们不帮姜九娘?那个小白脸不是姜九娘的师弟么?” 祝叶若有所思:“另外两个人……哦,那个女郎是洛霜寒!徐临天的未婚妻啊!” 林清妍皱了皱眉,没说话,反倒是林清镜开口了:“之前我和姜九娘起过冲突,他们四个都是一个师门的。” 顿了顿,他仔细分析道:“你们看,姜九娘似乎真的很怕身后那个邪祟追上她,看来不是做戏,是真的邪祟……只是看她三个同门,想来待她并非真心,反而对她另有所图!” 而后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传承考核地果真危险重重——想来那三人是想用姜九娘拖住这凶狠的邪祟,牺牲她,来成全他们继续往下考核!” 林清妍和她的舔狗们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林清妍看着姜行梦的眼神,不由得就添上了几分怜悯:“看来她也不怎么讨人喜欢嘛。” 而就在他们脑补了一通恩怨情仇的时候,姜行梦的灵力总算是耗尽了,她不得不停下来,幽愤地盯着何清玉。 何清玉大笑起来:“总算让我逮到你了——” 左边,玉清戈三人面露欣慰。 右边,林清镜四人面露幸灾乐祸。 中间,姜行梦一脸慨然赴死。 何清玉笑够了,兴奋道:“如今这传承,不是你的,也得是你的了!哈哈哈哈哈!” 林清镜、林清妍:“……?” 两位舔狗:“……?” 传什么?什么承? 第28章 哦,这该死的传承! 姜行梦捂住眼睛:“啊啊啊啊你快走开!哦,这该死的传承!” 林家兄妹、两位舔狗:“……?” 空气里泛起了浓郁的柠檬香气,羡慕的口水从他们的眼角流了下来。 怎么会有人被追着塞传承、却还拒不接受呢? 这不合理!他们不接受! 不过这件事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何清玉轻飘飘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皱了皱眉:“心性不正、行为不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姜行梦被何清玉点了点眉心,而后脑子里便涌入了大段信息,有关于剑道的,也有关于医道的,她虽然很悲愤,但到底不敢大意,当即按照南执相先前教她的基础知识来打坐消化。 何清玉一边将其他传承给了玉清戈三人,一边看向满脸都是不服和阴狠的四人,轻蔑地勾了勾唇角:“想来是捡了他们的空子……赶紧出去,别逼吾动手。” 想来是真的不屑,不然不会连“吾”这样的自称都出来了。 祝叶和谢衡性子冲动,听见这样瞧不起人的话,当即就想冲过去跟何清玉拼命,却被林清婉拦下。 林清婉看了一眼何清玉,温婉笑道:“前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您不会不懂?” 何清玉定定地打量了她几回,而后惊奇地笑了起来:“你且先将自己身上的灵根瞧清楚了,再来同吾说这句话!” 林清婉面部抽搐了一下,而后眼里流露出阴鸷的神色来,她咬咬后槽牙,不敢开口了。 谢衡跳了出来,嘲讽道:“前辈,我们尊称您一声前辈,不是叫您倚老卖老的!清妍乃是地品水木双灵根,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你——” 何清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在旁边儿隐忍不发的林清婉,意味深长道:“你的灵根你自己清楚。” 林清婉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脸色,她面带疑惑地笑了笑:“我听不懂前辈在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那边玉清戈三人就睁开了眼。 他们到底是有化神期修为,所获得的传承又没有姜行梦那一份庞杂,自然很快就能消化完。 林清婉这会儿看见南执相,眼里再无惊艳,唯剩下嫉妒,但她忍了忍,没有说话。 反倒是谢衡面露扭曲:“姜九娘也就罢了……你这样的废物,凭什么也能获得传承?” 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 玉清戈恍恍惚惚:“他说,能凭借一手医毒术和我不相上下的南执相,是废物?” 洛霜寒大惊失色:“南执相虽然离开了那地方,但到底是少主,他问南执相凭什么?” 林清婉几人没听见这两人的嘀咕,只是眼里流露出一丝赞同的神色。 南执相深深地看了他们四人一眼,而后叹了口气,茶香四溢道:“没办法,九娘非要叫前辈也给我一份传承,我不想要的,但是九娘的一番好意,我怎么能够辜负呢?” 祝叶深吸一口气:“你这是吃软饭!” 南执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吃软饭怎么了?你有软饭可吃吗?林清婉会给你吃软饭吗?” 祝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清婉,面露期待。 林清婉:“……” 敲你吗,姜九娘的师弟! 何清玉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这几人的斗法,好半天才有些疲惫地开口了:“都消停些——等小姜醒了,你们就速速离开。” 玉清戈三人当即应是——有这份传承在,称何清玉为他们的半个师尊一点都不为过,因此态度也比先前恭敬了不少。 何清玉看在眼里,心下暗暗点头,觉得自己确实是没看错人。 她摩挲着下巴,在心里盘算着这师兄妹四人——玉清戈寡言少语,但执念很深;洛霜寒飒爽果断,重情重义,但太直来直去;南执相温柔可亲,但似乎已有心魔之兆…… 至于姜行梦。 何清玉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她选择姜行梦作为传承的继承人,是因为姜行梦虽然工于心计,但心地善良;虽然有些懒散,但不动则已,一动便直击要害。 是个聪明的人。 这般思索了一番,她才转头看向一直待在原地的林清婉四人,语气不善:“你们怎么还不离开?” 林清婉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我们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何清玉冷笑一声,斥骂道:“真是废物,这都要我来教。” 林清婉、林清镜、两个舔狗:“……?” 林清镜一直没怎么说话,他和林清婉不同,林清婉三人顶多是被姜行梦和南执相耍了一阵子,他却是曾被南执相和洛霜寒差点废去了一双手。 林清镜心里对这师兄妹四人的忌惮很深。 他漫不经心地想,回去后,一定要告知自己的家主伯父,这紫微府,还是早点完蛋比较好。 而谢衡、祝叶,也将紫微府在心里记下,准备回家之后好好打探一番。 何清玉将他们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本想消除他们的记忆,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收回了已经准备捏诀的动作。 南执相眼尖,看见了何清玉的手,若有所思。 何清玉挥了挥衣袖,林清婉四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南执相这才出声问道:“前辈刚刚,是打算消除他们的记忆?” 何清玉轻轻笑了一声:“本来是这么想的。” 南执相神色一凛,而后郑重道:“我明白前辈的意思。您不可能事事都帮我们,这是想让我们用自己的能力守住传承。” 何清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洛霜寒截过了话头:“前辈的良苦用心我们都铭记于心,您放心,这是属于您和何仙灵前辈的传承,我们不可能将它们拱手让人!” 何清玉顿了顿,而后双手背在身后,高深地笑了笑:“没错,我很欣慰,你们明白了我的意思。” 刚睁开眼,就听见这几人对话的姜行梦抽了抽嘴角。 她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迫不及待开口戳穿了何清玉:“她分明是想起来自己早已飞升,留存在此的不过一缕神识,根本没能力消除那几个人的记忆而已。” 何清玉:“……” 她闭了闭眼——这姑娘,还挺记仇。 第29章 你懂什么是崩溃 何清玉看了一眼姜行梦,转移话题道:“不错,你已经消化了十成十,就差运用到实战中了。” 姜行梦看了一眼自己本就不广阔的识海里,因为多了传承的大量信息而更显拥挤,不由得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有些疲惫地看了一眼何清玉,苍凉一笑,自言自语:“前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懂什么是崩溃。” 顿了顿,她惊奇道:“单押x4!我真厉害。” 何清玉、玉清戈三人:“……?” 她究竟在说什么? 洛霜寒忧心忡忡:“小师妹还是被刺激傻了。” …… 重山秘境关闭在即,姜行梦几人怕这会儿离开传承地会遭到暗算,索性待在这里,一直等到三天后的秘境关闭。 离开秘境的时候,师兄妹四人薅走了何清玉的胭脂水粉、衣服配饰,做出了一定的伪装,而后又绕路甩掉了不少跟踪他们的人,才得以安全回到宗门里。 谢不晦难得没有喝酒,坐在清静院里,烹雪煮茶。 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他的发间和眉眼,清冷而瑰丽,宛如仙人降世。 姜行梦四人一边小声说着趣事儿,一边走向谢不晦,而后齐齐行礼道:“师尊。” 谢不晦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他们,声音带笑:“这几日修真界都传遍了,道是我紫微府四个弟子都分外出息……” 玉清戈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师尊,讲话不要阴阳怪气。” 谢不晦深吸一口气,而后才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这四个弟子:“我现在是管不住你们了。我只说一句,一个月后剑冢会开启,在那之前,你们都别出浮岛。” 洛霜寒有些急切地问:“具体是哪天?我以为已经过了时间了——” 在重山秘境开启的那几日,本来也是剑冢开启的时间,但剑宗宗主想了很久,觉得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恐怕会引起不满,因此推迟了时间。 谢不晦道:“一月二十日。这里应该只有霜寒要去剑冢?” 洛霜寒双眼带笑:“小师妹也得去。” 谢不晦愣了愣,而后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拿到了医剑双修传承的人是小梦?我以为是执相呢。” 南执相抽了抽嘴角,颇有些敬谢不敏:“可别了,我才不要学剑。” 玉清戈和洛霜寒齐齐冲他翻了个白眼。 姜行梦有些崩溃:“为什么我得去剑冢?有传承就意味着我必须学吗?” 这话…… 另外四人面面相觑,都被姜行梦问住了。 是啊,有传承就意味着必须学会吗? 姜行梦见有门儿,连忙道:“不如这样……你们看啊,反正我也不想学剑,不如将传承中关于剑的部分全部默写出来,然后一万上品灵石一份卖出去,如何?” 顿了顿,她有些期待地喟叹:“这可是能发大财的!还能造福修真界呢!” 另外四人:“……” 该死,小师妹/小徒弟说得好有道理! 他们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好半天,被姜行梦这个骚操作惊住了的谢不晦缓缓开口了。 “小梦,师尊发现,你对修行未免有些过于不上心。”他尽可能温和自己的语气,“医剑双修的诸多好处,我只挑一样来讲——学医,你能救人;但学剑,你能救自己。” 姜行梦闻言,愣住了。 学医,她能救人;学剑,她能救己? 她抬头看向谢不晦,眼里闪过一丝悲伤。 谢不晦触及到了她的眼神,叹了口气,道:“我已知晓你的过往。” 而后他顿了顿,关于姜行梦的过往没有再多提,只是道:“你想救人,这无可厚非,是很好的一件事。但小梦……人总得先学会爱自己,才有余力去爱别人。” 姜行梦眼里有泪光闪过,但她很快就将泪意硬生生憋了回去,强笑道:“师尊,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你也知道我有多懒散。” 谢不晦听她语气有所松动,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懒散不懒散,这个倒是无所谓,为师只是觉得,医剑双修是一个解开你心结的好机会。” 身后,玉清戈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离开了,姜行梦垂眸,思绪慢慢飘远。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跪地冲着谢不晦叩首:“师尊,弟子明白了。” 而后她站起身,浑身气息一松,冲着谢不晦笑道:“关于我的过去……师尊知道多少?” 谢不晦蹙眉想了想,而后缓缓道:“大概,从你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到后面,全都知道了。” 姜行梦:“……” 这未免知道得太多了!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谢不晦——修真者都是这么神通广大的吗? 谢不晦笑了笑,摸了一把她的头发:“所以,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皇兄,好好学医、好好学剑。” 姜行梦却摇摇头,十分笃定:“学可以,好好学得考虑一下。” 然后话音刚落,她身上的气息一变,瞬间成为了炼气大圆满。 姜行梦:“……?” 谢不晦笑弯了眼睛:“这很正常,你心境有所明悟,身上又有灵气源源不断汇入,自然是随时会进阶。” 顿了顿,他道:“不然你以为我不督促你修炼,真是纵着你啊?” 意思是,哪怕姜行梦不修炼,只要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有感悟、有思考,就会进阶。 姜行梦:“……” 姜行梦欲哭无泪。 哦,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灵气! …… 与此同时,清明派。 谢不言于冬日纷飞的大雪里敲响了自己关门弟子的门。 “子归,到练剑的时候了。” 他脸色有些无奈,还有些崩溃。 过了片刻,门开了,一个容貌昳丽、气质华贵的青年出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含糊地问:“这就到巳时了?这么快?” 谢不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巳时?你怕是活在梦里。已经午时了!” 青年正是姜辞,他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和纷纷扬扬的大雪,精神一振:“那不如我再多睡会儿,明日巳时我一定起来练剑!” 谢不言:“……?” 第30章 怕她不在这人世间了 谢不言看着自己千辛万苦讨来的关门弟子,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拿起了腰间的佩剑,趁着姜辞还没有清醒,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姜辞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谢不言冷笑道:“清醒了?赶紧跟我去练剑!” 见姜辞还是磨磨蹭蹭,谢不言只好威胁道:“再不去,我就不帮你找你妹妹了!” 姜辞闻言,只好不情不愿地跟过去了。 不得不说,姜辞虽然总是不想练剑学剑,但是一旦学起来、练起来,就分外认真努力,而且天赋高、进步神速,不然谢不言不可能忍到现在。 教完了今天的内容,谢不言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见姜辞站没站相、歪歪斜斜地靠在树下,顿时又气不打一出来。 他呵斥道:“站好了!” 姜辞“哦”了一声,而后慢吞吞地站直了身体。 谢不言勉强瞧他顺眼了一些,而后才道:“我收下你作关门弟子,此举惹怒了林家,近来林家对清明派的态度有些恶劣,此事你也是知道的。” 林家虽是三流小世家,但年轻一辈天资好的人这几年来特别多,林清婉、林清妍、还有另几个林家子弟,都是清明派想要收徒的对象。 谢不言并不能一个人代表清明派,因此他再不喜欢林家,也不得不在“不得罪林家”这件事情上妥协。 姜辞这下才正色了起来。 他知道谢不言并没有怪责他的意思,因此沉吟片刻,道:“此事有何难?听闻林家和谢家近来有些龃龉,是为了两家的婚事,师尊只需要邀请谢家家主过来一趟,言语间透露出亲近之意,谢家自恃有清明派撑腰,便会在婚事上格外强硬,那么林家内部也会起纷争,林谢两家的关系也会因此恶化……”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自己的计划,总结一下,就是让内忧、外患都找上林家,这样林家自然又会再度亲附清明派。 谢不言越听越激动,越听越兴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姜辞:“你如今不过弱冠,怎么这么……” ……圆滑世故。 姜辞听懂了谢不言的未尽之语,只是笑了笑:“师尊也能想到的,只是您身在瘴中,看不明晰罢了。” 谢不晦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可能是会在几天后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但绝没有姜辞所说的完善、不着痕迹。 况且,他都多少岁了?五百多岁,还不如弱冠之年的徒弟有想法。 但一想到姜辞的出身,他又释然了。 他拍了拍姜辞的肩膀:“就按你说的办……对了,明早巳时练剑,别忘了啊。” 姜辞:“……” 你妈的,为什么。 谢不言见他有些不高兴,只能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徒儿啊。” 姜辞:“……嗯?” 谢不言道:“你想找你妹妹,是不是?” 姜辞点点头,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怅惘:“是啊,她……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我甚至怕她……” 怕她不在这人世间了。 谢不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改日我带你去天机阁算一算,你也别太担忧,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好好学剑、好好练剑,待来日找到了你的妹妹,你也能保护她。” 姜辞认真听着,而后自闷闷地应下:“多谢师尊,这些天来让您费心了。我……我从前懒散惯了,往后会努力改正。” 谢不言见自己的一番话被他听进去了,心下也欣慰了不少,闻言满意道:“也不求你有多么拼命,只要努力、上进就好。” …… 姜行梦四人回来那日,是十二月二十,正是年关将至的时候。 不管是凡界,还是修真界,抑或是仙界,但凡有人,就有过年的习俗。 二十五日那天,姜行梦和洛霜寒一起离岛,去置办年货。 姜行梦先前一直待在皇宫里,年味儿浓,但人情味儿不够浓,更不可能亲自出去置办年货了,因此一路上都有些兴奋。 洛霜寒含笑看着她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温声道:“慢一点,当心摔了。” 姜行梦笑嘻嘻地回头:“知道啦!” 两人买了许多灵菜、灵肉,用来做年夜饭,除了姜行梦,紫微府其他四人都已经辟谷多年,但姜行梦来了之后,又恢复了做饭吃饭的习惯。 路过一家酒馆的时候,姜行梦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洛霜寒。 洛霜寒被她看得心软,但还是硬邦邦地拒绝了:“你还小呢,不能喝酒。” 姜行梦眨眨眼:“二月就满十三了,不小了。再说啦,我在凡界的时候也经常喝酒呢。” 洛霜寒坚持不能买酒:“灵酒和你往常喝的不一样,很容易醉,而且后劲儿太大了。” 姜行梦抱着洛霜寒的腰,撒娇道:“二师姐,二师姐,你最好啦,买一点点好不好?” 洛霜寒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但最后只买了一小壶,就当给姜行梦解解馋。 两人刚离开酒馆,就又有两个容貌俊美的青年走进来了。 打头的是一位看上去风流多情的郎君,一身白衣,他冲着身后容貌昳丽的青年招招手:“子归,你会喝酒吗?” 姜辞看了一眼酒馆的牌匾——“逍遥酒家”。 他点点头:“当然会。” 丘千雪便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一副哥儿俩好的样子:“那好啊,我多买点,咱们这几天可以多喝一些。” 姜辞看他一眼,有些犹豫:“师兄,不是说宗门内禁止喝酒?” 丘千雪拍他一下:“你跟我装什么呢?现在门派里都传遍了,你姜辞可是个连掌派师尊都敢顶撞的弟子,还怕喝酒违规啊?” 姜辞:“……” 他解释道:“没,我只是单纯喜欢摆烂而已,绝没有顶撞过师尊。” 丘千雪不置可否,兴致冲冲地开始大肆买酒。 姜辞在一旁等他,有些百无聊赖,忽然,他目光一定,看见了什么人似的,扯了扯丘千雪的袖子:“师兄。” 丘千雪回头:“怎么了?” 姜辞再定睛一看,却又没见到任何异常,只是心里到底存了疑影,当下摇头道:“……没什么。” 第31章 朋友,你听说过热搜吗? 姜行梦和洛霜寒又拐去旁边那条街上,买了不少胭脂水粉和平日里穿的衣裳。 洛霜寒道:“只买些平日里穿的就好,出门在外,我们的衣服、配饰、首饰,都是法器,可以防身、增强攻击力。等回了宗门,我叫师尊和大师兄给你多炼制一些。” 姜行梦好奇地问:“师尊和大师兄还会炼器呢?” 洛霜寒点点头:“剑修嘛,身上总得会几样能赚钱养家的技能,不然早该穷死了。” 姜行梦肃然起敬:“那二师姐,你会什么?” 洛霜寒想了想,心虚道:“我会啃老,让他们给我钱花。” 姜行梦:“……” 姜行梦:“…………” 很好。 两人又闲逛一阵子,便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了储物袋,而后打道回府。 姜行梦和洛霜寒是御剑过来的,眼下剑冢还没有开启,姜行梦没有自己的剑,只能蹭洛霜寒的剑走。 姜行梦站在洛霜寒身后,感慨道:“二师姐,得亏你跟大师兄不一样。” 洛霜寒:“哦?此话怎讲?” 姜行梦哽咽:“他带我回宗门那一日,不但在我腰间拴了绳子以防我掉下去,还把灵心剑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我弄脏了。” 洛霜寒沉默了一下,而后安慰道:“没关系,他现在好很多了,最近几日还在研究怎么造那个加特林和加浓呢。” 姜行梦欣慰一笑:“真好,我的苦心没有白费。” 洛霜寒没忍住笑了起来。 两人抵达紫微府的时候,却碰见了意料之外的人在岛前徘徊。 姜行梦定眼一看,皱了皱眉,试探开口:“云道友?云见月?” 正是在重山秘境里,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云见月和谢行。 云见月回过头来,眼睛一亮:“姜道友!” 姜行梦心中疑惑:“你和谢道友……可是有什么事儿?” 云见月和谢行对视一眼,颇为犹豫,似乎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洛霜寒见三人有些沉默,干脆道:“二位是来找谁的?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姜行梦心想,多半是来找二师姐的,且多半是为了徐临天的事儿。 果然,云见月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了:“我们是来找洛道友的。” 洛霜寒愣了愣,而后明白过来,缓和了神色:“换个地方说话,山下有一处茶馆,还算不错。” 姜行梦见他们有话要谈,自然而然就打算先回宗门避开,谁成想云见月也叫住了她:“……还有姜道友,若是方便,同我们一起。” 姜行梦只好跟着一块儿去了。 待四人坐在茶馆里有半刻钟之后,云见月才道明了来意。 “徐临天在和他的伯父徐青云商议同洛道友解除婚约的事情。”茶烟弥漫,云见月的脸迷蒙在茶烟之后,叫人看不明白她的神色,“但徐青云一直不同意,徐临天便似乎有了……暗算洛道友的打算。” 洛霜寒没有说话,姜行梦便开口了:“徐青云是天元阁的掌门,云道友也是天元阁的亲传弟子,听道友的意思,似乎对徐掌门并无恭敬之意。” 云见月沉默了片刻,而后叹道:“也不瞒姜道友,我有离开天元阁的打算,自然也不必继续恭敬了。” 姜行梦不置可否,云见月和她不过一面之缘,有的话听听也就行了,不必信。 洛霜寒这才开口问道:“云道友为何告诉我这件事?” 若她没记错,这云见月往日里可是一心恋慕徐临天的,虽然在秘境里似乎有了冲突,但一个人变化这么大,着实叫人有些不敢相信。 云见月笑了笑,不答反问:“洛道友难道不想顺势解除这桩婚约么?” 洛霜寒也跟着笑,但语气不容置疑:“不想。” 云见月这下是实打实地愣住了,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洛霜寒:“若云道友没有别的事,那我们便就此别过。” 说罢,她也不管云见月和谢行一脸茫然,起身便往外走。 姜行梦站起身,却没有急着离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云见月:“云道友,你很聪明,但是太急了些。” 而后,她转身离开,快步追上了洛霜寒。 只是她心里到底存了个警惕心——徐临天要暗算二师姐,云见月不可能在这一点上撒谎。 而自己也先后得罪了徐临天两三次,徐临天小肚鸡肠,恐怕自己也被他恨上了。 这么想着,姜行梦就不由得想起了上次自己在灵台上兴风作浪……啊不,乘风破浪,把徐临天摁得死死的操作。 眼下再来一次,也未尝不可。 但要一次性把他打趴下,估计还得下一剂猛药。 …… 当天下午,姜行梦独自找上了正在对着传讯牌紧皱眉头的谢不晦。 “师尊,我可以进来么?” 谢不晦收起了传讯牌,点点头:“进来。” 清静院外,姜行梦走进来,看向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的谢不晦,斟酌片刻,问:“师尊认不认识现在负责管理修真界传讯牌的人?” 谢不晦愣了愣,而后失笑:“认识倒是认识,只是……你怎么会知道?” 姜行梦笑了笑:“师兄师姐都是不到四十的化神期,师尊更是大乘修士,这样的一窝子人才却在修真界不声不响、籍籍无名,定然有你们主动低调的原因,但若是背后无人帮忙遮掩,我也是不信的。” 谢不晦挑了挑眉:“小梦果真聪明。”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并非是我有心瞒着你,只是有的事情,我甚至不曾告诉你的师兄师姐,他们聪明,但跟你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说着,他眯了眯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总之,目前没到你们知道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只告诉你,我确实认识管理传讯牌的人,你若有事找他,我给你一个他的传讯号便是。” 姜行梦便拿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传讯号:【别来烦我】。 姜行梦:“……?” 她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加上了这人的传讯好友,那边许是被谢不晦提过几句,很快就通过了。 那边传来一条信息,有些不耐烦:【你是谢不晦的小徒弟?有什么事儿找我?如果是表达对我的敬仰之情,那大可不必。】 姜行梦没忍住笑了笑,而后斟酌片刻,郑重其事发过去一条信息:【朋友,你听说过热搜吗?】 第32章 带上二师姐去花楼 那边,【别来烦我】很快发过来一条语音讯息,是个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热搜是什么?” 原来是个年轻人……姜行梦组织了一下语言,索性也发了一条语音讯息过去:“大哥你好,热搜,是热门搜索榜的简称,加在公共灵台里,可以让修士们看见最近的新鲜事、新鲜话题,还能在话题下一期讨论心得……”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而后将传讯牌放进了腰间的锦囊里,等着别大哥来消化她所说的东西。 而后,姜行梦开始思考——为什么二师姐不愿意解除婚约? 哪怕是自己刚拜入紫微府的那一日,自己那么一番操作,都没能打消洛霜寒解除婚约的念头。 但洛霜寒又实在是不像对徐临天情根深种的样子,不然姜行梦早就一个大比斗扇醒洛霜寒了。 姜行梦一边皱眉思考,一边就不自觉往洛霜寒所住的太阳阁走去,路上还遇见了刚炼完一炉子丹药的南执相。 南执相看着姜行梦走路的方向:“你这是去找二师姐?” 姜行梦回过神来,点点头:“三师兄要和我一起去吗?” 南执相摇摇头:“我去找大师兄,他……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姜行梦顿时一凛:“怎么个不对劲法?可是因为灵心剑?” 南执相沉思片刻,道:“应该是。总之,我得去看看他如何了。你去找二师姐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姜行梦解释道:“自然是徐临天的事情……那贱货一日不死,我一日难安!” 南执相:“……小师妹,冷静一点。” 姜行梦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我挺冷静的啊,是谁给你我不冷静的错觉?我分明就很冷静,你不要乱说话,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疯,只不过是想杀人罢了。” 南执相抽了抽嘴角:“……啊对对对,你挺冷静的。” 他看了一眼姜行梦攥紧了的拳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虽然小师妹如今不过是炼气期圆满,但……总觉得她现在杀伤力很强。 如果徐临天出现在她面前,她会直接把他骨灰扬了的那种杀伤力。 南执相便问:“二师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肯解除婚约,你有什么办法能劝她么?” 姜行梦深沉道:“当然有。我要让二师姐多见识一下物种……啊不,郎君的多样性,以郎君为圆心,以博爱为半径,画圆开浪。” 南执相:“……?” 他抽了抽嘴角:“说人话。” 姜行梦腼腆一笑:“我要带二师姐去花楼。” 南执相:“……?” 南执相:“……??” 他震惊了:“你说你要带二师姐逛花什么?什么楼?” 姜行梦无奈道:“花楼啊。三师兄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这有什么了不得的?我从前在凡界,没少见贵女、贵妇去南风馆,莫非修真界不兴这套?” 南执相恍恍惚惚:“兴是兴,但是……” 姜行梦拍了拍巴掌:“那不就完事儿了?” 南执相:“但是……” 姜行梦激动道:“没有但是!这是很重要的一步棋!这样哪怕日后二师姐成婚了,也能在外面玩儿开心啊!” 姜行梦心里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洛霜寒没办法解除婚约,多半是跟她和徐临天的家里人有关系。 既然解除婚约急不来,那么就先看好洛霜寒,别叫她被洗脑、被pua。 目送有些神色恍惚的南执相离开之后,姜行梦就径直去找洛霜寒了。 只是还没走到太阳阁,她就听见自己的传讯牌发出了一连串提示音,她连忙拿出来看。 只见别来烦我大哥一连发了十多条语音讯息过来,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总结一下,他认为姜行梦提出的“热搜”是个很天才的想法,既能娱乐大众,又能传递热点信息,还能赚钱。 对,赚钱——别来烦我大哥已经无师自通想明白了买热搜、撤热搜这一系列操作,并从中发现了巨大的牟利点和商机! 最后,别来烦我大哥向姜行梦提出了技术入股的邀请。 “……你是谢不晦的徒弟,我也不能白拿你这个想法,尤其是你这个想法很成熟,想来你已经研究得比较透彻了。往后热搜这一块儿的盈利,我会分三分之二给你,你意下如何?” 姜行梦越听越觉得,别来烦我大哥能处,说给钱他是真给钱。 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搞钱,只是想有个途径夹带私货,但…… 钱的事儿,怎么能嫌少呢? 姜行梦没有讨价还价,当即同意了下来,甚至谦让了一下,最后只拿了五分之三的盈利。 毕竟她也是拾人牙慧,而且别来烦我大哥跟师尊似乎是好友,她也不能太过火。 姜行梦想了想,又给别来烦我大哥发了一条讯息:【热搜机制还可以完善,这里头还有些门道,您等我空了写一份策划书发给您看看。】 别来烦我大哥有些受宠若惊:【你这么认真?当真只要五分之三的盈利?】 姜行梦苍凉一笑,别大哥,你可是我的甲方爸爸,放在21世纪,我不得高低给你卷两手。 但现在的姜行梦,是摆烂版。 所以她只是简单地说:【很短的一份策划书,您不必放在心上,这样更清楚明了。】 她都想好了,什么营销号啊、带节奏啊、流量变现机制啊……全部都给别来烦我大哥搞过去! 姜行梦美滋滋地收起了传讯牌,而后看了一眼日晷,发现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连忙朝着太阳阁走去。 晚饭时间刚好——姜行梦都打听过了,仙缘镇所属的九方城里,就有一家很大的南风馆,叫做“明月楼”,吃喝玩乐,功能齐全。 姜行梦走进太阳阁,找到了正在练剑的洛霜寒:“二师姐,陪我出去玩儿一会儿呗?” 洛霜寒挑了挑眉,有些讶异:“这都是饭点了,你不饿么?” 姜行梦意味深长:“等会儿肯定会饱的。” 毕竟秀色可餐。 洛霜寒:“……?” 她总觉得小师妹在搞颜色,但她不确定。 第33章 她居然,是真的玩儿很大! 洛霜寒试探地看着姜行梦:“你准备去哪儿玩儿?” 姜行梦当然不可能说是“明月楼”,她乖巧一笑,道:“我想去九方城里看看,还没去过修真界的城池呢。” 洛霜寒这才放下心,下意识以为姜行梦是想去城里吃东西,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甚至很积极地带着姜行梦御剑过去,按照姜行梦所说的路线到达了一处热闹非凡的地方。 其实不管是凡界,还是修真界,真正的青楼、南风馆,都不会有太多揽客的人,揽客的手段也不会那么明显。 但灯火通明、笑语声声、觥筹交错,无一不证明这里是个玩乐的好地方。 洛霜寒今年刚好三十岁,这三十年来,她无疑是一个热爱修炼、热爱胭脂水粉的普通女修,可能会在灵台上多看几个好看的郎君,但绝没有逛过南风馆。 因此,她自然也不知道南风馆长什么样,她好奇地跟着姜行梦站在了明月楼前,打量着这座建筑。 这是一幢精致的、华丽的高楼,外观有点像寻常酒楼,但每一扇窗前都有一层朦朦胧胧、颜色清透的绿纱,偶尔一阵风拂过,还能闻到清冽好闻的香气。 姜行梦有些陶醉地深吸一口,而后道:“是雪中春信香,好情调哇。” 洛霜寒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瞧着,不大像吃饭的地儿啊……” 主要是没有哪家酒楼会点这种熏香。 姜行梦拍了拍洛霜寒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为了来这儿,我特意找三师兄借了一笔小钱呢。” 洛霜寒摆摆手:“什么借不借的,他不该给你么?” 姜行梦想到自己找南执相要钱来搞郎君时,后者难看、内疚、挣扎的脸色,不由得乐了:“是啊,他应该给我。” 姜行梦虽然骨龄只有十三岁左右,但不管是上辈子和男孩子打情骂俏、还是这辈子在皇宫里见多识广,都十分熟练,因此尽管看门的觉得这女郎年岁似乎太小了些,也没有去拦。 万一是什么故意装作小姑娘的老妖怪呢? 虽然明月楼不接待十六岁以下的女郎,但这熟练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满十六岁呢。 未成年·姜行梦就这么带着洛霜寒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明月楼。 她刚走进去,就有一位容颜冷峻的郎君走过来,温和地笑了笑:“二位今天过来,是想喝酒还是听曲儿?” 洛霜寒还在打量着四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姜行梦有些不高兴:“只能喝酒、听曲儿么?” 郎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姜行梦:“女郎不妨先想想,如今你年岁几何了?” 姜行梦:“十二啊……呃……那什么……我……” 她一下子就慌了。 郎君笑了起来,温和但不容拒绝地说:“您是顾客,我们不会赶客,但您只能喝酒听曲儿,别的怕是不行呢。” 顿了顿,他看向姜行梦身后一脸茫然、还有点不可置信的洛霜寒,脸上笑意更深:“至于这位女郎,想做什么都行。” 他最后那句“想做什么都行”,仿佛带了小钩子,一下一下地勾着人的心神,尾音略微上扬,直叫人觉得暧昧无比。 洛霜寒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来了什么地方了。 她看向姜行梦,见后者一脸熟稔地跟那郎君订房间、付款、选人,也明白过来不是小师妹走错了地儿。 她居然,是真的玩儿很大! 洛霜寒思及此,神色不由得严肃了起来,拉过姜行梦,小声问道:“小梦,告诉师姐,你以前经常……” 顿了顿,她叹道:“师姐不是限制你的自由,只是你年岁还小,这……这恐怕有些伤身,还不利于修行。” 姜行梦:“……?” 姜行梦:“……??” 她愣了很久,而后才无奈地笑了起来:“二师姐想什么呢?我这也是头一回来。” 洛霜寒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房间号牌,又看了一眼已经等着带她们俩上楼去的郎君,沉默地看着姜行梦:“……第一次?” 姜行梦只好说:“真是第一次,我这是在灵台上查了许多资料来着。” 洛霜寒:“……” 合着是早有预谋啊! 洛霜寒扶额:“我俩来这儿做什么?这有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练练剑呢。” 姜行梦闻言,一下就来劲儿了,她握住了洛霜寒的手,语重心长道:“二师姐,不是我说你……你平日里过的日子也太过单调了些,你今晚就跟着我玩儿呗,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洛霜寒:“……” 姜行梦眼巴巴地看着她。 洛霜寒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心软了。 她瞥了一眼方才那冷峻的郎君,冷声道:“还不带我们上去?” 那郎君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洛霜寒,悠悠道:“女郎放心,我们这里的郎君只卖艺,别的是不做的。” 顿了顿,他有些无奈:“……至于这位小姑娘。我们平日里确实不接待十六岁以下的女郎,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姜行梦羞涩一笑:“哪里,是我师兄给得多。” 郎君:“……” 好了,知道你师兄给钱给你们师姐妹俩钱出来找乐子了。 他抽了抽嘴角:“你师兄人还挺好。” 姜行梦十分骄傲:“那可不,他一听我要带师姐来玩儿,当即给了我一大笔钱,叫我俩好好享受呢。” 洛霜寒:“……” 她拉了拉姜行梦的衣袖,隐晦地提醒道:“小师妹,咱先别把话说太满。” 三师弟绝对不可能让她俩好好玩儿,还不知道小师妹是用什么手段诓来的这笔钱呢。 什么手段? 姜行梦自然又是一番心(洗)灵(脑)鸡(坑)汤(骗),说得南执相有些恍惚,虽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赞同,但到底是出了这笔钱。 师姐妹俩就这么来到了顶楼的贵宾包间,这里已经摆上了上好的桃花酿、点心、果盘,还有一些清茶,供人选择。 姜行梦目不斜视,走到蒲团上跪坐下来,也不忘了拉着洛霜寒,而后给她倒了一杯桃花酿,十分反客为主。 领她们上来的郎君见她一副再熟练不过的样子,不由得:“……”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拍了拍手,而后门口便响起了一阵铃铛碰撞的声音,还伴随着阵阵好闻的、清冽的、不腻歪的茶香。 第34章 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很快,就有三个不同类型的郎君走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容颜清俊、如竹一般的清冷君子,怀里抱着一把琴。 他身后那两位,一个有点邻家少年那味儿,一个有点风流公子的感觉,总而言之,三个各有各的好看。 姜行梦倒能坐得住,毕竟她母后的幕僚里不乏这样的人,但洛霜寒…… 原谅洛霜寒一直是个乖乖女,这场面她确实是第一次见。 她有些坐立不安地看了一眼姜行梦,却忽然想起来后者没满十六岁,什么都做不了,又觉得有些好笑。 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导致她脸上的神色看上去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清冷,宛如神女下凡,一时之间,那三位郎君都觉得,自己这趟来值了。 洛霜寒也沉下心,看了一眼那抱琴的郎君,道:“你……会弹琴?” 那郎君颔首,温和地笑了笑:“我算是半个音修。” 洛霜寒不由得觉得可惜,这样的样貌,这样的气质,怎么就……唉。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郎君垂眸,一边调弦一边轻声道:“在下姓秦,名吟月。女郎想听什么曲儿?” 洛霜寒叹了口气:“都行。你就弹你拿手的。” 秦吟月愣了愣,而后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女郎叹气,可是因为心有怜意?您不用这样,我……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 洛霜寒点点头,没有多说,因为她还来不及多说,那邻家少年就从她身后凑了过来,替她斟酒,肆意地笑了笑:“女郎可别听他讲话了,多看看我啊。” 近距离的美颜暴击! 洛霜寒盯着邻家少年那张有些天真、不谙世事的清俊脸庞,觉得自己这趟,真是来对了! 那风流公子见洛霜寒被邻家少年迷住了,用手撑着下巴,在一旁拈酸道:“女郎真是花心,一次性叫来三个,倒叫我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他声音好听,如玉如泉,洛霜寒一下子又被他的声音吸引了,转过头去,便见风流公子正有些幽怨地看着她,着实有几分可爱。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我叫的你们,是我师妹。” 这一笑,冰冷的神女雕像便活过来了,看上去明媚鲜艳。 风流公子和邻家少年顿时一左一右靠住了洛霜寒,距离不会过于近,但绝对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有些暧昧。 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逗洛霜寒开心,秦吟月便在前面抚琴,时不时眼中带笑地看着洛霜寒,含情脉脉。 洛霜寒觉得自己真的好快乐! 洛霜寒不亦乐乎。 姜行梦一脸欣慰。 一切都很好,只是那个秦吟月……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喝了一口茶,而后对秦吟月道:“我师姐的未婚夫是个狗东西,时常在外拈花惹草,但我师姐碍于家中情面,不好退婚,你们只要把她逗开心就好。” 邻家少年和风流公子闻言,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秦吟月有些愕然地停下了抚琴的动作,而后有些不可思议道:“女郎这样的神仙妃子,您未婚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说着,就叹了口气,而后放下手中的琴,走向洛霜寒,替她倒了一杯茶,温和而有些落寞地道:“换作是我,我可舍不得这么对女郎。” 洛霜寒:“……!!!” 啊,再说一遍,她真的好快乐! 姜行梦便在这时候,凑到了洛霜寒耳边,发出了属于魔鬼的低语:“二师姐,世上美男千千万,不行咱就赶紧换——” 洛霜寒有些醉醺醺的,也不知道是桃花酿喝多了,还是和三个郎君谈笑久了,她拍了拍姜行梦的肩膀,感恩道:“小师妹,你好懂啊!” 姜行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美滋滋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 与此同时,明月楼旁的茶坊内。 姜辞和丘千雪置办了一整天的年货,实在是有些累了,索性寻了家离他们近的茶坊坐下来歇一歇。 茶刚煮好,丘千雪就忽然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姜辞跟前,挤眉弄眼:“师弟,你知不知道隔壁是个什么地方?” 姜辞风轻云淡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南风馆啊,这不是很明显?” 丘千雪:“……?” 他震惊地看着姜辞:“你为什么会知道?哪里明显了?” 姜辞睨了他一眼:“刚刚我们路过那里的时候,有几个女修偷偷摸了我的腰。” 丘千雪:“……?” 他大惊失色:“师弟,你脏了!” 姜辞:“……” 他深吸一口气,对自己不靠谱的师兄感到十分头疼:“我是被迫的!我可是守男德的人!” 丘千雪愣了愣,他头一回听见“守男德”这个说法,当即不耻下问:“什么叫守男德?” 姜辞高深莫测地喝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杯:“男德啊……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是能让女郎很满意、觉得你特别好的东西。” 丘千雪:“???” 他有些急了:“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告诉我?你师兄我单身几十年了!” 姜辞叹了口气,而后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看着丘千雪:“守男德的不一定能找到道侣,但找得到道侣的,一定守男德。” 丘千雪:“……” 师弟在说什么鬼话? 他张了张嘴,明智地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拜入仙门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岁了,在凡界这年纪,恐怕早已经娶妻生子了?” 姜辞淡淡地叹了口气:“没有妻没有子,也没有通房没有妾……我妹妹不让我这么干,说是不守男德,往后没人愿意嫁给我的。” 丘千雪:“……” 所以问题来了,男德到底是个东西?? 姜辞说到这里,有些落寞地垂眸:“说起她……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 …… 姜行梦尚且不知道,一墙之隔的茶坊里,她的皇兄在担心她吃不饱睡不好。 她看着快乐的洛霜寒,觉得自己也很快乐。 而就在这时候,秦吟月有些微醺地开口:“我来给你们抚琴一曲,是我家乡那边儿的曲子。” 洛霜寒也醉醺醺的,她率先鼓掌:“秦郎家乡的曲子,一定很好听!” 秦吟月笑了笑,而后温雅地再度将手放在了琴弦上,信手调音之后,一挑眉,便开始弹奏。 姜行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片刻后,她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第35章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谁能告诉她,秦吟月弹的这首曲子,为什么会是《荷塘月色》?! ……等等,他说,是他家乡那边儿的曲子? 姜行梦打了个激灵,而后看秦吟月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待一曲终了,洛霜寒和另外两个郎君十分捧场地赞赏之后,姜行梦总算没能忍住,开口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我觉得甚是美妙!” 秦吟月微微一笑:“这首曲子,叫我像只……啊,我是说,《荷塘月色》。” 姜行梦:“……” 好的,抛开这位秦郎觉得二师姐养鱼当海王不谈,他绝对是穿越的! 姜行梦胡乱点点头,而后忽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秦吟月,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她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了! 秦吟月被姜行梦看得浑身不适,他回望过去,只见姜行梦目光灼灼,一脸渴(八)望(卦)! 秦吟月顿时一凛,而后大脑开始飞速地旋转着思考! 他长得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带着自己的身体穿越过来,两辈子加起来没少被女郎这样盯着看。 这个小姑娘,恐怕是看上他了! 秦吟月看了看姜行梦,看上去顶多十二岁。 秦吟月觉得不行。 他细细斟酌了片刻,而后放下琴,走到姜行梦身前,郑重道:“你……我都知道了。” 姜行梦愣了愣,有些意外——他看出来自己也是穿越的了? 哟,这秦郎看着傻愣愣的,原来还是有两把刷子! 不过她还是问:“我觉得我不明显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秦吟月:“……” 你那眼神都快黏我身上扒不下来了,你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他想了想,这姑娘到底年纪小,自己不能太凶太直接,于是委婉道:“挺明显的……从我抚琴开始,你就一直看着我。” 姜行梦自动理解为了——“从我抚琴开始,你就一直看着我,我便猜到了你也是穿越的”。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还挺聪明哈。” 秦吟月:“……?” 这要是看不出来,他上辈子和这辈子都白混了啊! 他抽了抽嘴角,说话更加委婉了:“姑娘实在是和其他人不同。” 其他人没这么厚的脸皮。 姜行梦欣慰地笑了起来。 秦吟月:她在笑什么?脸皮真的好厚! 姜行梦:他是有点观察力在身上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片刻后,齐齐开口了。 秦吟月:“我知道你馋我身子——” 姜行梦:“我知道你是穿越的——” 而后安静了一下。 秦吟月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是穿越的?!” 姜行梦暴跳如雷:“你妈的,谁馋你那破身子?!” 而后又安静了一下。 洛霜寒和那边两位郎君玩儿得很快乐,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秦吟月和姜行梦的不对劲。 秦吟月和姜行梦相顾无言,唯有无语千行。 好半天,姜行梦才率先开口了。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我看你,是因为你弹了《荷塘月色》。” 秦吟月讪讪一笑:“哦,这样子哈……” 姜行梦深吸一口气,而后神色复杂地看着秦吟月:“你是魂穿还是……?” 秦吟月叹了口气:“身穿。” 姜行梦“哦”了一声,而后道:“怪不得说你眼熟呢。你不是那个顶流爱豆秦吟月么!” 秦吟月:“……” 他差点没给姜行梦跪下:“姑奶奶,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 姜行梦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不提就不提……你是怎么过来的?” 秦吟月想了想,道:“说来话长……” 姜行梦委婉道:“烦请你长话短说。” 秦吟月:“……爬山的时候被认出来了,那些人很疯,围过来推推搡搡,我就被推下了山。” 姜行梦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音。 秦吟月:“……” 礼貌你好:你吗。 姜行梦顿了顿,才道:“那你怎么来明月楼了?” 秦吟月轻飘飘地看她一眼:“明月楼卖艺不卖身,我重操旧业罢了。” 姜行梦:“……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秦吟月好奇:“那你呢?” 姜行梦含糊道:“就那样呗,一觉醒来就胎穿了……然后就长这么大了。” 秦吟月没有多问,他上辈子混娱乐圈,自然有眼力见儿,知道人家不乐意说,也就不会追问。 姜行梦见他这样,反而有些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那你知道,咱们这是穿书吗?” 秦吟月愣了愣,而后忽然瞳孔一缩:“是不是……《我在修真界当团宠》?” 姜行梦这下是真有些惊讶了:“你知道?我都是前几天才想起来的!” 秦吟月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脸:“我在爬山的时候,经纪人给我发了剧本过来,说是我转型的机会……就是这本书改编的电视剧。” 顿了顿,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姜行梦:“根据套路来看,本来只有我该穿越,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也……” 姜行梦:“……” 姜行梦:“…………” 她面无表情:“你是哪天过来的?” 秦吟月:“2022年12月12日。” 姜行梦:“……” 姜行梦:“我也是那天。” 而后,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吟月:“居然是你。” 秦吟月讪讪一笑。 姜行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叹气:“……唉,算了,时也命也,我也不能怪你。” 顿了顿,她问:“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在这儿……卖艺不卖身?这可是修真界诶,你……” 秦吟月沉思片刻,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拜入清明派。” 姜行梦:“……?” 她震惊了:“你想拜入清明派?” 秦吟月点点头:“我是水木双灵根,清明派应该会收我。” 姜行梦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毕竟,被女主搞死的人,可没有秦吟月。 他想去清明派,多半也是因为书里提到那是天下第一宗门。 看不出来啊,某秦姓顶流还有点上进。 然后就听秦吟月美滋滋道:“……这样可以近距离观看万人迷团宠是个什么样了!” 姜行梦:“……” 果然自己还是高看了他! —— 小秦不是男主,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乐子人! 另,小秦是重要配角,跟主线有关~ 第36章 啊对对对,我真行 姜行梦到底是跟秦吟月不熟,所以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你开心就好。” 秦吟月:“……?” 两人在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洛霜寒和两位俊俏郎君打情骂俏,场面非常之和谐。 明月楼里欢声笑语,隔壁茶坊却气氛凝重。 南执相、玉清戈、谢不晦三人坐在茶坊的三楼,耳朵贴在墙上,费尽心思想听清楚隔壁在干什么。 以至于隔壁桌的丘千雪和姜辞频频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过去。 事情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 半个时辰前,南执相一直在想姜行梦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安、越想越后悔自己给师姐师妹出了嫖资。 谢不晦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自己的三徒弟坐在水门前,一脸凝重的表情。 谢不晦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南执相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脸上仿佛戴着一张温和的面具,从来没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阿相,可是家中又出了什么事?” 南执相回过神来,才发现谢不晦站在自己跟前,他摇摇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开玩笑,这事儿可不敢告诉师尊。 但他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谢不晦看来,就是出了大事! 谢不晦神色一凛,越发觉得事情大条了。 他又明里暗里劝说了南执相几句,南执相到底是没忍住,开口了:“师尊,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不晦紧了紧拳头:“你讲便是了。” 他心下紧绷,总觉得要么是南家又作妖了,要么就是有人欺负了三徒弟。 南执相闭了闭眼,而后视死如归道:“我刚刚出钱,让二师姐和小师妹去明月楼了。” 谢不晦:“哦,没被欺负就好,不就是出钱去明月楼……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出钱让她们去哪儿了?!” 谢不晦声音陡然拔高,南执相敢发天地誓言,师尊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 他一下子就安静如鸡,不敢说话了。 谢不晦急了,他拍了一把南执相的背,吼道:“你怎么敢出钱让她们去明月楼???” 南执相也有些急了,他想了想当时姜行梦絮絮叨叨给自己灌的一大堆心灵鸡汤,绞尽脑汁才想出来怎么解释:“小师妹说,她要带二师姐体会不一样的生活,忘掉过去、拥抱未来。” 谢不晦:“……” 谢不晦:“…………” 他直接表演了一个暴跳如雷:“去他娘的忘掉过去、拥抱未来!小梦才十二岁!你怎么敢让她去那种地方!” 南执相也慌了神,小师妹早慧,给他的感觉像是二十岁,他当时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那现在怎么办呢?” 谢不晦在原地踱步,而后下定决心道:“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去,把玉清戈叫上,我们去逮人!” 南执相忙不迭去找玉清戈了。 自然,听南执相支支吾吾说了前因后果的玉清戈也裂开了。 但他向来不善言辞,憋了很久,只憋出一句话:“你真行。” 南执相:“……” 他疯狂点头,什么君子风度全都不要了,没有君子没有度,只剩风:“啊对对对,我真行!大师兄咱们快走,再晚一会儿小师妹和二师姐就要……” 玉清戈眉心一跳,连忙跟在他身后,和谢不晦一起出发前往九方城的明月楼。 他们三个本来想直接进去,谁成想被人拦了下来。 那郎君生得妖妖娆娆的,冲着三人客气一笑:“三位,咱们这里不兴捉奸的。” 谢不晦、玉清戈、南执相:“……” 神他妈捉奸。 于是三人退而求其次,瞄准了明月楼旁边的茶坊,探查一番后,选定了离洛霜寒和姜行梦所在房间仅仅一墙之隔的三楼。 而后,开始费力偷听,就等着到了关键时候,直接破墙而入! 但明月楼的隔音做得很好,哪怕三人最低都是化神期,也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一个男的:“从我抚琴开始,你就一直看着我了……你馋我身子……” 三人:“???” 然后是姜行梦有些娇的声音:“谁馋你那破身子!” 三人:“!!!” 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就只听得见洛霜寒和两个不同的男的调笑的声音了。 他们暂且从墙边挪开,都面色凝重。 片刻后,南执相道:“小师妹才十二岁,竟然如此……” 老练。 谢不晦狠狠地拍了一下南执相的脑袋:“还不是你这孽障给的钱!” 隔壁桌的姜辞和丘千雪没忍住看了一眼。 姜辞问丘千雪:“隔壁是明月楼?” 丘千雪点点头:“听上去是来找门内的师妹的。那几个人……刚刚不小心放出了威压,至少得是元婴期的大佬。” 姜辞感慨万千:“这师妹还真是不省心啊……师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妹妹特别乖巧,她简直是钟灵毓秀,温柔静雅……” 丘千雪察觉到那三个不好惹的大佬目光不善地看过来,连忙捂住了姜辞的嘴,而后冲着谢不晦三人歉意一笑。 谢不晦三人却没心思计较。 他们满心都是焦虑。 要不现在就破墙而入! 这么想着,谢不晦和玉清戈就同时就动手了。 墙上顿时破了一个大洞,有灰扑扑簌簌地往下掉。 隔壁明月楼,姜行梦五人震惊地看过去。 这边茶坊,谢不晦三人沉着脸看过来。 姜辞和丘千雪:“……” 虽然看不清那边的人长什么样,但是现在他们好像不该存在。 于是,丘千雪拉着姜辞就往外跑! 墙灰掉得差不多了,姜行梦这才隔着隐隐约约的人影看见了姜辞和丘千雪的背影,心里顿时一跳,站起来就要往外追去。 南执相却拉住了她,痛心疾首:“师妹,别想着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姜行梦:“……” 她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姜辞远去的背影,而后便转过头来,十分无语地看着南执相。 “三师兄,你不会是后悔给我和二师姐灵石了?后悔就后悔嘛,至于破墙而入吗?” 第37章 感天动地同门情 南执相眉心一跳,觉得小师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见着师尊把怒火转移到了二师姐和小师妹头上,南执相决不允许这份滔天怒火再转移回来! 于是他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十分柔弱无助:“可是小师妹……我刚才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你在骗我,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就带上师尊过来了?” 他说着,就看向了谢不晦,显然这句话是说给谢不晦听的。 谢不晦闻言,对南执相微微缓和了神色,而后严厉地看着姜行梦和洛霜寒。 洛霜寒和姜行梦也看回去。 谢不晦:“知道错了吗?” 洛霜寒有些忐忑,还有些视死如归:“师尊,我……” 她刚想认错,就听谢不晦道:“姜行梦啊姜行梦,你真是太行了,你才十二岁呢,就想着搞这些?” 他有些气急败坏:“高低等你到了霜寒这个年纪,你再来玩儿啊!唉!” 洛霜寒:“……?” 姜行梦:“……?” 玉清戈也罕见地多说了几句,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味道:“九方城附近的女修大都喜欢明月楼,二师妹第一次来?多来玩玩儿也是好的。” 顿了顿,他又看向姜行梦:“小师妹……你真行。” 洛霜寒试探地看着谢不晦:“师尊,你确定你不会管我来找乐子?” 谢不晦摆摆手:“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你呀,就是从前被管得太死了……” 后头的话他咽了下去,最后只是道:“……总之,你别搞得太离谱就好。” 姜行梦不由得感慨地笑了起来——师尊很开明,师兄们也是。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耳朵一痛。 谢不晦揪住了姜行梦的耳朵,风流俊逸的脸此刻十分扭曲:“你笑什么笑?你才十二岁啊!你还是个孩子呢!” 姜行梦理不直气也壮:“师尊师尊,痛啊痛——不是,您听我说啊,我连郎君的手都没摸一下呢!” 一旁的秦吟月早就缩在了墙角,闻言心里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那好老乡就卖了他:“不信你问秦郎,他他他连手都不给拉!” 秦吟月:“……” 他不得不从暗中钻出来,佐证道:“这位尊者,我们明月楼不接待未成年的。” 谢不晦皱紧了眉头:“那她怎么进来的?还……还在你们最贵的包厢!” 秦吟月挣扎了一下,而后还是道:“因为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谢不晦:“……” 姜行梦连忙抱住了脑袋,叫嚷道:“师尊,是三师兄给我的钱!” 南执相脑袋一缩,也大声道:“师尊,是小师妹找我要了这么多!” 洛霜寒和玉清戈对视一眼,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坐看三师弟和小师妹互相伤害。 这两人的心眼加起来得有八百个,洛霜寒和玉清戈觉得,他们这样单纯不做作的人,还是别掺和比较好。 谢不晦被南执相和姜行梦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头疼,最后气得拍了拍墙壁,道:“都停下!” 姜行梦和南执相当即闭上了嘴,不敢吱声了。 玉清戈慢吞吞挪过去,对谢不晦道:“师尊,您消消气。” 谢不晦知道玉清戈想护着崽,息事宁人,但还是被气笑了:“怎么消气?这两人都得罚!” 顿了顿,他目光不善地看着南执相喝酒姜行梦:“罚你们二人没人抄写《黄帝内经》一百遍,可有意见?” 姜行梦和南执相扭曲着脸,但不敢有意见。 玉清戈憋了半天,不死心道:“师尊,一百遍是否……” 谢不晦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想护着他们,那你来替他们受罚?” 玉清戈又憋了半天,最后倔强道:“……是否太少了些,不如两百遍?” 南执相和姜行梦顿时震惊地看着玉清戈。 大师兄,没想到你平时不声不响,一出声就把兄弟/姐妹往死里坑! 两人一时之间,差点就放下仇恨、一起扑过去弄死玉清戈了。 事情本该就此画上句号。 毕竟,姜行梦和南执相都被罚了,玉清戈也看完戏了,洛霜寒也找完乐子了。 但…… 秦吟月拦住了正要离开的五人。 谢不晦皱了皱眉,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秦吟月顶着大佬能杀人的眼神,硬着头皮道:“尊者,你们毁了两面墙,得赔。” 谢不晦:“……?” 他有些震惊:“不是一面墙吗?” 秦吟月噎了噎,而后干笑一声:“哦,为了防止茶坊那边儿有人偷听,我们在这儿加厚了墙壁,算是两面墙。” 确实在隔壁偷听了很久的谢不晦三人:“……” 秦吟月见谢不晦神色僵硬,不由得暗暗叫苦。 这位大佬不会觉得自己在冒犯他、然后一巴掌拍死自己? 但这可是一大笔钱呢! 片刻后,谢不晦问:“多少钱?” 秦吟月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道:“方才我算过了,一共三万六千上品灵石。” 说着,他递了一张单子过去,上面正是他刚刚在看戏的时候估算的数值。 姜行梦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看着秦吟月:“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啊!这么牛批的算数能力,你为什么不去天机阁学算卦?” 所有人:“……?” 姐妹,算数和算卦是一回事儿吗?! 谢不晦瞪了姜行梦一眼:“还好意思说话呢?” 姜行梦默默地闭上了嘴。 谢不晦算了算自己的存款,而后神色越来越僵硬。 他平时没有存钱的打算,和兄长“决裂”后更是身无分文。 谢不晦估摸着,自己身上所有钱加起来,能有个六千上品灵石就不错了。 也就是这笔赔偿的零头。 于是他动作僵硬地把清单递给了玉清戈:“你打坏的,你来赔。” 刚算完存款、发现自己也没多少钱的玉清戈:“……?” 他沉默了一下,把清单递给了洛霜寒:“二师妹,你找的乐子,你来赔。” 平时习惯于啃老、还啃不了多少的洛霜寒:“……?” 她觉得清单有些烫手,连忙塞给了南执相:“三师弟,墙打坏有你一份儿,找乐子也有你一份儿,你来赔。” 南执相:“……?” 他眼皮子一跳,而后看向了姜行梦:“小师妹……” 姜行梦当即眨眨眼,一脸天真无邪:“噫,我是个未成年,还刚刚死了爹娘,不会真有人打算让我来赔钱?” 紫微府众人:“……” 吗的,她赢了! 第38章 你懂什么是风水轮流转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现在,紫微府五人拼拼凑凑,发现总共也就两万上品灵石,还差了一万六千的赔偿费。 最后,深觉自己从未这么丢人过的谢不晦颤抖着手写下了欠条,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四个弟子一眼。 姜行梦四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回到紫微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夜色深重,星子点点,姜行梦开始沉重地思考还钱大计。 首先,要开源;其次,要节流。 忽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拿出传讯牌,翻翻找找,找到了刚加上好友的秦吟月:【老乡,那一万六千上品灵石,我知道该怎么还了!】 秦吟月那边儿也没什么事儿,当即回复道:【细说。】 姜行梦斟酌片刻,而后露出了一个微笑,自信地发送了一条信息:【修真界版选秀101了解一下?】 秦吟月:【……?】 明月楼那边,秦吟月从最开始的“老乡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到“老乡真他妈的是个人才”,也不过用了几瞬的时间。 他颤抖着手,给姜行梦拨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姜行梦接通了,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吟月:“老乡,你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秦吟月身为头牌,是有自己的一间大屋子的,他此刻正来回踱步,显然很兴奋:“不错,不错……选秀那一套搞起来,从贩卖周边、到pick心仪选手,再到花钱打投……” 秦吟月上辈子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对这一套简直是信手拈来,当即跟姜行梦滔滔不绝地讲着其中的商机。 只是…… 秦吟月有些遗憾地道:“……可惜这里没有热搜,少了最重要的宣传途径。” 公共灵台的信息多而庞杂,选秀混在其中,恐怕翻不起什么风浪。 姜行梦露出一个笑来:“实不相瞒,我正在跟灵台的研发者搞热搜机制,想来过不了多久,热搜就能面世了。” 顿了顿,她道:“我的建议是,我俩一起搞选秀,我负责宣发造势,你负责别的,赚来的钱你七我三,如何?” 秦吟月没有犹豫:“没问题!” 而后他看向姜行梦,笑道:“欠下的那一万六千上品灵石就给你们免了,就当我花钱买下你的灵感了。” 姜行梦十动然拒:“一码归一码,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再说了,我也想叫他们长个教训……” 秦吟月默不作声地看着姜行梦,心道,最该长教训的,不该是你这个逛花楼的未成年么? 姜行梦读懂了秦吟月的沉默,有些恼火:“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喜欢,给我收回去!” 秦吟月:“……” 忍了,还得靠她的热搜! 两人又聊了很久的规划,但到底修为都不高,需要睡眠,所以便打算挂断通话了。 临别前,秦吟月感慨道:“你脑子可真够活泛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到通过选秀来搞钱。” 姜行梦沧桑一笑:“在我通过选秀搞钱之前,都是选秀搞我的钱。你懂什么是风水轮流转。” 秦吟月:“……” 秦吟月:“…………” 他想起自己也是选秀出身,生怕这位姑奶奶会迁怒他,不由得干笑两声:“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姜行梦听懂了他的意思,摆摆手,随意道:“你别担心,我没搞过你那届选秀,你出道的那一年我才上初二呢,你太老了。好了,睡了,再见。” 而后屏幕一黑。 秦吟月看着黑屏的传讯牌,映出他裂开的脸:“……” 靠!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叫“你太老了”??? 他有些憋屈,但转念算了算时间,发现这老乡被自己牵连穿越过来的时候,才二十二岁,到底是叹了口气,删掉了质问姜行梦的话。 罢了,相逢即是缘。 老就老。 …… 转眼就到了除夕日。 一大早,洛霜寒和南执相就开始布置清静院,忙里忙外地贴对联、挂灯笼。 玉清戈忙着处理蔬菜和肉类,他虽然看似性格冷淡,实际上做得一手好菜,虽然很多年没碰过灶台了,但略一练习,很快就找回了感觉。 姜行梦也起了个大早,但东看看、西瞅瞅,发现没有地方需要她,只好坐在清静院内,和谢不晦说话。 天气有些冷,但今天难得没有下雪,而是一个晴天,谢不晦一边用雪水煮茶,一边塞给姜行梦一个汤婆子。 修真界四季分明,但许多门派内都喜欢维持着四季如春的气候,恐怕紫微府是为数不多保持原有气候的宗门之一。 姜行梦抱紧了暖手炉,对谢不晦道:“这是我第一次在修真界过年,但看上去也和凡界没什么两样。” 谢不晦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笑道:“以后你的每一个新年,都会在修真界过。” 姜行梦眼神略有些放空,而后叹了口气:“若是……” 若是皇兄也在,那该有多好? 从前,母后每日里忙着瞎搞政事,父皇每日里沉迷长生不老,她几乎是皇兄带大的。 皇兄长她八岁,长兄如父,不外如是。 到了除夕夜的宫宴,皇兄怕她吃了冷菜伤胃,总是偷偷给她开小灶,兄妹俩溜进御膳房,皇兄给她煮面、温粥、煲汤…… 到了午时,皇兄还会给她丰厚的压岁钱。 姜行梦小字“眠眠”,姜辞总是会一边塞给她一个大大的红包,一边笑着摸她的脑袋:“新的一岁,眠眠要平安喜乐。” 姜行梦想着想着,就有些想笑,还有些想哭。 谢不晦敏锐地察觉到了姜行梦的难过,有心想问几句,又怕提起了姜行梦的伤心事。 小徒弟国破家亡,如今孤身一人,年岁还那么小…… 谢不晦有些心疼,但他平日里肆意潇洒惯了,不是什么擅长表达真实情绪的人。 因此,他只能有些生涩地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干巴巴的、但却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新的一岁,小梦要平安喜乐。”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抬头看向他,眼眶泛红,几乎下一刻就要落泪。 好半天,她才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用力点头:“嗯!” 第39章 新年礼物! 姜行梦和紫微府众人过了第一个除夕。 第二天,她收到了来自师兄师姐以及师尊的新年礼物,十分丰厚,有许多法器不说,还有许多灵石。 明月楼免去他们债务的事儿她已经说过了,紫微府众人惊讶之余,也颇为自豪。 小梦可真有本事! 于是,手里头宽裕了起来的四人开始可劲儿给姜行梦买东西,还都扒拉了好久自己的存货,谢不晦甚至把自己炼制好很久、一直舍不得用的法器送给了姜行梦。 是一根模样古朴素雅大方的玉簪,姜行梦喜欢得紧,当即就戴上了。 她问:“这是防身的么?” 谢不晦颔首:“能挡下大乘期以下的三次攻击。” 姜行梦啧啧称奇:“那雷劫能不能挡下?” 谢不晦笑道:“再过几日,你恐怕就要筑基了,筑基之后才算是真正迈入了修真大道。金丹期会迎来第一次雷劫,但你是天品冰灵根,还有天灵体,受到天道偏爱,雷劫顶多意思意思一下。” 姜行梦点点头,而后美滋滋道:“多谢师尊赠礼。” 洛霜寒在旁边跃跃欲试:“小师妹不看看我送你的东西么?” 姜行梦当即打开了洛霜寒给自己的袋子,而后满眼惊叹。 是一条淡蓝色的襦裙,雪白色的天蚕丝半臂,还有略深一些的蓝色披帛,以及一套珍珠头面。 而姜行梦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愣住了。 原因无他,魏朝灭亡后,新皇朝废除了魏朝的服饰,这些衣裙和头面……都是魏朝的样式! 姜行梦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润。 洛霜寒在一旁笑道:“……这是我特意寻来了凡界的衣裳册子,请山下绣娘帮忙裁制的。头面也是这般来的,只不过肯定不如你往日的好。我又顺便请师尊炼成了法器,能纤尘不染不说,还防水防火……” 姜行梦不等她说完,便扑进她的怀里,眷恋地蹭了蹭,真心实意道:“多谢二师姐。” 洛霜寒愣了愣,而后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这么客气做什么?” 玉清戈没说话,只是将怀里一直小心翼翼抱着的匣子递给了姜行梦。 姜行梦打开来看,而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震惊地、颤颤巍巍地拿出了匣子中的东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玉清戈:“……大师兄把左轮做出来了?” 玉清戈有些小骄傲,但还是稳住了,十分有一门派大师兄的气质:“是,但也不全是。材质肯定跟书里说的不一样,但是功能差不多、原理也差不多。子弹没时间造出来,但是能用灵力充当子弹。” 姜行梦简直要给玉清戈跪下了。 吗的,她这算不算凭借一己之力给冷兵器时代推了一大把? 她郑重其事地将左轮收好,而后语重心长地对玉清戈道:“大师兄,这些东西……我是说左轮、加特林这些……造出来是不错,但切记不可大面积使用!” 玉清戈愣了愣,而后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能?多方便。” 姜行梦绞尽脑汁,最后才用委婉的方式将热武器对冷兵器时代所造成的巨大威胁说了一遍。 玉清戈想说什么,却被南执相接过了话头:“小师妹多虑了。你所说的热武器,或者说,火器,对修真者没有半分威胁,顶多是方便了些。” 顿了顿,他有些无奈:“你还是没能读透《修真界常识》,大年十五之后自行抄书三遍。” 姜行梦:“……” 她差点当场去世。 南执相见状笑了起来,好笑道:“行了,逗你呢。喏,这是你的礼物。” 姜行梦又活了过来,从南执相手里接过了一本书。 姜行梦:“……” 姜行梦:“…………” 她不想翻开看,南执相见状,有些忍俊不禁:“你不翻开看看,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 姜行梦不情不愿地翻开,而后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书。 这是一本礼册!写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天材地宝的册子! 南执相道:“我家中略有薄产,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今年新年收到的礼物,借花献佛了。” 姜行梦泪眼汪汪地看着南执相,诚恳道:“三师兄,我不一定是佛,但你是真的神!” 南执相:“……?” 收完了礼物,姜行梦才别扭地说:“我也给大家准备了礼物,但……比起来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说着,她有些犹豫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四样东西。 一个雪白色的、模样精美的剑穗,给玉清戈;一支精心雕刻的木簪,给谢不晦;一支试验了无数次才做出来的唇泥,给洛霜寒;一把题了诗句的折扇,给南执相。 她分发完礼物,有些羞赧:“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几个钱,你们别嫌弃啊。” 四人面面相觑,而后齐齐笑了起来,珍之重之地收起了礼物。 洛霜寒笑眯眯地说:“小师妹准备的礼物才是最好的。” 谢不晦也感慨万分:“小梦有心了,我用一个从来没戴过的玉簪,换来小梦亲手雕刻的木簪,我觉得值得很。” 南执相对那把折扇爱不释手,此刻更是细细品味着诗句:“小师妹自己写的诗?真是妙极!” 玉清戈见大家都夸出了花儿来,心里急得不行,憋了大半天,总算憋出来了。 “小师妹,牛批。” 姜行梦:“……” 其他三人:“……” 亲亲,这边的建议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呢。 不管怎么样,经过了这一个新年,紫微府众人的感情越发深厚了起来。 而姜行梦,也有了真真正正的归属感,将紫微府当做了自己的家。 到了剑冢开放的前几日,洛霜寒、玉清戈和姜行梦都要前往,南执相觉得他单独跟谢不晦待在一起,一定没好果子吃,索性决定跟三人一起出发。 姜行梦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跟小顺子在传讯牌上语音聊天。 小顺子前几日突破了炼气圆满,因此被师尊奖励了一个传讯牌,他千方百计,才联系上了姜行梦。 姜行梦有些担忧:“小顺子,宗门里没人为难你?” 小顺子到底是去了势的,指不定就有傻逼对他指指点点。 小顺子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殿下多虑了,没人为难我。” 为难他的都被他报复回去了。 两人聊得正欢,就听见谢不晦突然在外头大发雷霆。 第40章 出发!前往剑冢! 姜行梦匆匆跟小顺子说了再会,而后便小跑出去看情况。 谢不晦似乎是刚巧走到龙吟宫附近,正拿着传讯牌,对着那边高声喊叫:“谢不言,你有完没完?” 姜行梦见谢不晦一脸狰狞,不由得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师尊一直都是风流倜傥、潇洒肆意的,她还从没见过谢不晦这般失态的模样。 谢不言……听这名字,像是谢不晦的兄弟。 谢不晦注意到了姜行梦,胡乱挂掉了传讯,对姜行梦笑了笑:“收拾好东西了?” 姜行梦道:“还差一点……师尊在和谁说话?” 谢不晦挑了挑眉,语气凉飕飕的:“你很好奇?” 姜行梦顿时摇头:“也没有那么好奇啦。” 她不问,谢不晦却又告诉她了:“是我兄长。他最近收了一个徒弟,天资很好,乃是天品火灵根,扬言要将你和他的徒弟比一比。” 姜行梦瞪大了眼睛:“这有什么可比的?” 她这么懒,肯定比不过人家啊! 谢不晦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接这茬,只是说:“你们四个都要去剑冢,留我一个在宗门里,倒也无聊得很。” 话里话外一股空巢老人的味儿。 姜行梦:“您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啊。‘ 谢不晦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而后看向姜行梦:”那也没必要。我……有一些事情要解决。“ …… 一月十日,紫微府甚至没办法一起过元宵,姜行梦四人便出发往剑冢所在的剑宗去了。 剑宗在修真界的北部,紫微府在西南部,距离很远,哪怕是乘坐飞舟也得要五六日。 更别提紫微府根本没有飞舟,只能御剑了。 南执相虽然是医修,但是御剑还是会的,只有姜行梦根本不会,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只能轮流带着姜行梦御剑。 一月十五日,路程刚好走了一半,又恰逢元宵节,四人索性找了个临近的城池,准备好好休息一天。 ”沉璧城?“洛霜寒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怎么到这儿来了?“ 姜行梦也一脸莫测。 原因无他,林家本家所在的位置就是沉璧城,女主林清妍更是沉璧城隐形的公主。 很难说不会碰上。 姜行梦根本不想冒这个险去和林清妍对上,毕竟按照原书里的内容来看,她实在是对林清妍的性格敬谢不敏。 于是她也没有深究洛霜寒的不高兴,附和道:”既然二师姐不想在这里,那我们换一个地方?“ 洛霜寒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姜行梦:”谁说我不想来这里?“ 顿了顿,她嘟哝道:”只是觉得晦气,但沉璧城确实是个好地方,还是很值得玩儿一玩儿的。“ 姜行梦干笑两声,道:”二师姐,你别勉强自己。“ 洛霜寒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没事啊,我真没事。沉璧城是附近唯一一座不错的城池了,下一座城池还要赶两天的路,我们总得找个地方过元宵?“ 顿了顿,她有些狐疑地看着姜行梦:”莫非……是小师妹不想去?“ 姜行梦:”……“ 她看了一眼一脸兴味的南执相、以及一脸茫然的玉清戈,片刻后,叹了口气。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对,我不想进去。听说林家本家在这里,我刚和林清婉、林清镜结了仇,不想再惹事了。“ 另三人愣了愣,而后面面相觑,笑了起来。 洛霜寒无奈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天底下结仇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待在紫微府不成?再说了,林清婉和林清镜眼下都不在沉璧城。“ 姜行梦愣了愣。 南执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含探究:”……还是说,小师妹在怕别的东西?“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姜行梦实在是没办法继续推脱,只能抿了抿唇,强颜欢笑,硬着头皮地跟着三人走进了沉璧城。 一进城,姜行梦就瞪大了眼睛—— 此刻正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空气中浮着一股浓郁而典雅的芳香,宝马雕车停在路边,在灯火下显得更加华丽;女郎娇笑盈盈,三两结伴走过,身着色彩艳丽的裙裳,手执刺绣精美的团扇,或聊着女儿心思,或指着华美花灯,俱是云鬓花颜;郎君们自在地于酒肆里饮酒,朗声说笑,时不时捉弄着友人,浑然风流倜傥…… 姜行梦脑子里只闪过了一句诗。 火树银花不夜天。 原来……沉璧城是这般的景象么? 洛霜寒笑着从后边儿拍了拍姜行梦的肩膀,玩笑道:“九殿下,还算是不虚此行?” 姜行梦被这样的景象震撼住了。 哪怕是在魏朝最繁荣昌盛的时候,她也不曾见过这般繁华的景象。 只有平安、稳定、幸福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盛景。 片刻后,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这就是阿兄想要的东西么?盛世,国泰,民安……” 周围有些吵,洛霜寒没听清姜行梦在说什么,不过她也不打算追问,只是笑道:“听说前面还有花灯会,小师妹要不要看看?” 姜行梦忙不迭点点头:“好啊,我还没见过修真界的灯会呢。” 洛霜寒和姜行梦并肩走在前面,言笑晏晏,南执相和玉清戈跟在后头,时不时将两位女郎看中的东西掏钱买下来。 南执相忽然说:“二师姐近来心情不错。” 玉清戈赞同地点点头:“霜寒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南执相看了他一眼,挑眉道:“还有你——近来话也多了不少。” 也不再天天宝贝似的对灵心剑了。 玉清戈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摸了摸腰间,却不似往常那般摸的是剑鞘、剑柄,而是姜行梦前几天送他的剑穗。 他有些淡淡的:“你也轻松了许多。” 南执相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笑道:“小师妹很可爱。” 玉清戈颔首,脸上不自觉带了笑:“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带回来的。” 南执相勾了勾唇,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正是姜行梦送他的那一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已经很好了。”玉清戈认真道,“但是会越来越好的。” 第41章 初遇原书女主 姜行梦一行人逛得差不多了,便寻了个客栈休息。 晚饭吃的是元宵,姜行梦很久没吃到过这么热腾腾的元宵了——宫宴上的菜大多都放凉了才开宴,不仅口感不好,还不利于消化。 她几乎感动地要哭了。 到了晚上,她和洛霜寒住一间房,师姐妹俩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洛霜寒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师姐知道,小梦有心事、有秘密,但不管怎么样,我只想你开心轻松一些。” 姜行梦露了一张脸在被子外,闻言眨了眨眼,笑道:“师姐的秘密和心事也不少呢。” 洛霜寒沉默了片刻,而后无奈道:“我那哪儿是什么秘密……无非是……罢了,也没什么。” 姜行梦:“……?” 不是,大晚上的,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睡得太安稳了? 非得在睡前吊人胃口? 不过她也没有深究,在深宫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养成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处,因此只是打了个哈欠,乖巧道:“那师姐,晚安啦。” 洛霜寒:“……?” 啊?她还等着小师妹追问呢!怎么就晚安了? 姜行梦浑然不觉洛霜寒的懊恼,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睡梦中,繁华的灯会、不夜的人间、喧嚣的长街……姜行梦隐隐约约看见了自己的皇兄。 她看见姜辞站在长街的街头,笑着对她说:“眠眠,阿兄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话?” 她奋不顾身地拨开人群,扑进了姜辞的怀里,又哭又笑:“皇兄!眠眠很好、眠眠很听话……” 洛霜寒睡不着,一来是因为修为高、不需要睡眠,二来是还在纠结“小师妹为什么不追问”,翻来覆去,懊恼非常。 却忽听姜行梦发出了梦呓:“眠眠很好、眠眠很听话……” 有些哽咽。 洛霜寒愣了愣,而后将姜行梦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很快,姜行梦便安稳了下来,再度睡得踏实。 洛霜寒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姜行梦掖好了被角,一边在心里想。 原来小师妹的小字是眠眠。 她没忍住笑了笑——还挺好听。 …… 第二日,姜行梦和洛霜寒一大早就来到了客栈的大堂,一边喝茶一边等南执相和玉清戈下来,再一块儿出发前往剑冢。 两人说着悄悄话,忽听客栈外传来一阵骚乱声,姜行梦偏了偏头,“想吃瓜”三个字简直明晃晃写在了眼里。 洛霜寒忍着笑,问她:“想看?” 姜行梦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遗憾地看着洛霜寒:“虽然我很想看,但是我们还得赶路,不能耽误时间。” 洛霜寒却道:“没事的,他俩还没下来呢——我猜这个热闹,是你想看的。” 姜行梦愣了愣。 洛霜寒挑眉:“如果我没听错,应该是林家和谢家起了冲突。” 洛霜寒是化神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也不足为奇。 只是…… 姜行梦压低了声音,问:“可是谢衡、谢行的家族,和沉璧城的林家?” 洛霜寒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听着像是跟婚约有关。” 姜行梦十分自然地说:“无非就是林清婉和谢衡有婚约,但林清婉身边儿又跟了个祝叶,谢家、林家觉得婚事恐怕不保,但又不想己方担责,所以起了冲突……” 顿了顿,她忽然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可是林清婉虽然人很坏,但挺聪明的,她在谢衡、祝叶两人之间周旋这么久,也没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没道理突然东窗事发啊。” 林清婉能脚踏两只船这么久还不翻车,自然是有本事的,也不会蠢,怎么会突然事发? 还是说……有人从中作梗? 姜行梦沉默了,摩挲着茶盏,陷入了思考,但很快,她就没心思继续深想了。 林家和谢家的两方人马开始互相推搡,一边往客栈里退,一边互相叫骂,眼见着就要打起来。 姜行梦无意参与到这两家的冲突中去,拉着洛霜寒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好叫那些人不会碰到自己。 但她不找事儿,不代表事儿不会找上她。 很快,林家众人围在中间的、一个身量娇小的女郎四处看了看,见到姜行梦,愣了愣,眼里飞快划过一丝不悦和妒忌的神色。 她咬了咬唇,忽然指着姜行梦,道:“还请这位道友做个见证!” 姜行梦:“……?” 她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跟大堂中的众人一起东张西望,假装没注意到那女郎指的是自己。 女郎:“……” 她深吸一口气,道:“那位梳着凌虚髻、穿着蓝色襦裙的道友,烦请你来做个见证。” 姜行梦三两下扯开自己的凌虚髻,又把披帛当作外套,遮住了身上衣服的样式和颜色。 而后继续东张西望,一脸兴味盎然。 所有人:“……” 看着挺漂亮一小姑娘,怎么还搞上掩耳盗铃了呢? 女郎也看出来姜行梦不愿意了,但她还是坚持地指着姜行梦:“你,过来。” 姜行梦这下子是确实没办法逃开了。 她看了一眼那女郎,约莫十五六岁,生得娇俏可爱,看上去让人很有保护欲,而且一团天真神色,叫人生不起半点厌恶。 姜行梦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无奈道:“这位道友说,什么见证?” 女郎眼神闪了闪,而后指着对面谢家中间的女郎,掷地有声:“我和谢锦莲的事儿,不需要牵扯到林、谢两家,我要和谢锦莲单独解决此事,在事情解决之前,林、谢两家不可对我们二人伸出援手。” 谢锦莲?姜行梦想了想,在原书里没找到这个名字,想来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行,我答应了,不过……你们为什么争吵?” 这边的女郎还没说话,那边的谢锦莲就哽咽着,红着眼道:“我兄长谢衡和她的堂姐林清婉有婚约,但林清婉朝三暮四,破坏了谢、林两家的婚事,我找上林清婉,想要个说法,却不成想林清妍百般维护林清婉……” ……等等,林清妍? 姜行梦震惊地看了看谢锦莲,又颤抖着问那女郎:“……你是林清妍?” 第42章 紫微府:热爱演戏!演技高超! 姜行梦闭了闭眼,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出口的“我答应了”给吞回去。 林清妍,怎么会是林清妍? 她深呼吸了几下,而后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这里到底是沉璧城,是你们林家的地盘,我即将前往剑宗,只是一个路过的人,也不可能停留在此,恐怕无法帮忙做见证了。” 谢锦莲却眼睛一亮:“那刚好啊!我和林清妍也要去剑宗,不如顺路一道?” 顿了顿,她有些恨恨地瞪了一眼林清妍:“她诡计多得很,谁知道会不会暗中害我?” 姜行梦现在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刚刚也听出来了,本来这是林清婉和谢锦莲的冲突,但林清妍横插一脚,于是冲突对象便转移了。 谢锦莲还在恨声道:“若非是林清妍,我兄长如今岂会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她说罢,简单讲了下事情的后续——原来林清妍对林清婉百般维护,但林清婉不领情,堂姐妹俩吵了起来,谢衡在一旁看得心里烦闷,便决定去沉璧城外的森林里走一走。 这一走便出了事,有不明人士袭击了谢衡,谢衡身受重伤,去了半条命不说,还被人挖了灵根! 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直接断了谢衡的修行路。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悚然一惊。 这是原书里没有过的剧情! 谢锦莲提到此事,又是落了泪:“……我谢家本家在玉生城,这沉璧城是林家的地盘,兄长在他们的地盘出了事,我不信林家没有干系!” 姜行梦正听得皱眉,忽而感觉一道刺探的目光射向自己,她当即看了回去,林清妍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愣了愣,而后冲她微笑。 这个微笑,莫名让姜行梦背后一寒。 正当场面有些诡异之时,玉清戈和南执相总算是从楼上下来了。 姜行梦心里顿时一紧——二师姐并非是正面跟林清妍对上而死,但大师兄和三师兄,却是实打实因为林清妍才惨死的! 她闭了闭眼,有些头疼欲裂,觉得事情真是越发糟糕了。 三师兄会不会对林清妍一见钟情?大师兄的灵心剑会不会现在就被林清妍盯上? 姜行梦心念急转,而后偷偷看了一眼洛霜寒,洛霜寒本来一直安静地看戏,忽然接收到了姜行梦的目光,顿时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姜行梦双眼一闭,软软地往地上倒去,洛霜寒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没让她和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而后震声道:“小师妹!你怎么了!” 还没走近,就听见洛霜寒凄厉地声音,南执相和玉清戈神色一凛,而后飞快地拨开人群,来到了姜行梦的身侧。 姜行梦借着披帛的遮掩,偷偷扯了扯南执相的袖子。 南执相心领神会,当即悲声道:“小师妹?小师妹?” 他生得好看,又是一派君子风度,眼下微微红着眼,克制着自己的悲伤之情,看得周围人心生难过。 他颤抖着站起身,而后冲着人群愤声道:“在下的师妹向来体弱,前些日子又被奸人所重伤,伤势一直没养好……她不过在此用饭,你们便咄咄逼人,非要她做这劳什子见证!” 他说着,便有些哽咽了,还想多说,就听洛霜寒接过了他的话头,悲切道:“小师妹为了保护我,被奸人所伤,如今我又没能保护好她……小师妹!都是师姐不好,呜呜呜……” 旁观者无不心生怜惜。 总算有人看不过去了,一拍桌子,道:“这里是客栈,哪怕你们林家在此势大,也不能够这般跋扈嚣张!还把人逼晕了,你们还是人吗?” 林清妍被这一系列发生得飞快的事情弄傻了,这下子总算是回过神来,有些慌乱:“我、我……不是我,是谢锦莲!” 谢锦莲也被吓傻了,但见林清妍又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推,更加恼怒:“林清妍!你是不是有病?” 眼见着两方人马又要争吵动手,玉清戈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摸了摸腰间的灵心剑,而后释放出自己身上化神期的威压。 在场没有化神期以上的人——或者说,化神期修为以上的人本就屈指可数,没人想到会有一尊化神期大佛出现在这小庙。 属于化神期的威压一释放出来,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而谢家、林家更是受到了威压的精准攻击,当即倒地不起。 玉清戈冷声道:“你们吵到她了。” 姜行梦:“……” 这什么霸总剧本?可别下一句是“她如果不醒过来,你们都得陪葬”? 然后姜行梦就听见玉清戈憋半天,憋出来一句:“……如果我小师妹被你们吓出了好歹,你们都得死。” 姜行梦:“……” 她的脚趾不自主蜷缩了一下,开始在地上抠出来一座芭比梦想豪宅。 她觉得自己该醒了,于是轻轻睁开眼,而后虚弱地靠在洛霜寒怀里,颤抖着声音,小声道:“二师姐……我、我怎么了?我……我好像起不来了……” 洛霜寒哽咽道:“小师妹,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姜行梦露出一个坚强的笑,眼角含泪:“嗯,二师姐别哭,都会好起来的。” 但她眼里的绝望,却不是这么说的。 这场面,怎一个“感人肺腑”、“姐妹情深”能形容! 在场不少人都微微湿润了眼眶。 林清妍:“……” 谢锦莲:“……” 谢锦莲还好,她本也不想和林清妍定下那劳什子约定,见林清妍选中的“见证人”这般,更是歇了心思。 她只是有些感慨地看了一眼脆弱的姜行梦,友好道:“这位道友要去剑宗,也是为了剑冢么?” 姜行梦脸上浮现出一个充满了希望的笑容,坚强道:“嗯,我虽不是剑修,但实在是对于这样的盛事很向往……谁知道,还能看见几次呢?” 南执相哽咽道:“小师妹,别这样说,你能看见好多次的。” 在场众人再度感动落泪! 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的变成了林清妍。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小姑娘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势。 眼见自己的计划落空,林清妍有些不甘心,但实在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咄咄逼人,于是深吸一口气,颇有些不甘心地对身后众人道:“咱们先离开。” 姜行梦心里松了口气。 和林清妍的第一次相遇,实在不算美好。 不过……林清妍跟原书中的描述似乎不大一样啊。 姜行梦若有所思。 第43章 遇见你真高兴 姜行梦是被洛霜寒和南执相抬回房间的。 她感到十分舒适,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太爽了——姜行梦不由得闭上了眼,好好感受这样的舒适。 玉清戈在后头沉默着跟上,四个人都哭过,眼睛红红的,中间被抬着的姜行梦双眼紧闭,面容安详。 看上去很像两个人抬着尸体,身后跟着一个穿丧(白)服(衣)的家属。 刚起床、从楼梯路过的住客见状,没忍住感慨万千——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就死了? 但修真界每天都打打杀杀,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没人想惹事上身,也就是多看了几眼。 但还是有初生牛犊,没忍住用传讯牌拍摄了一张图像,而后发布到了公共灵台上。 配文:【好年轻的姑娘,可惜了。】 一刻钟后,他获得了三千个点赞。 这人受宠若惊,想了想,没忍住又自评了一条:【在楼上的时候听见了一些动静,似乎是被林家和谢家逼死的。】 姜行梦浑然不知自己被死亡了。 她一到房间,就睁开眼,躺在了床上,笑出了声音。 玉清戈三人对视一眼,而后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好半天,洛霜寒才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对姜行梦邀功道:“小师妹,刚刚我表现得还不错?” 姜行梦坐起身来,赞赏地看着自己的三位师兄师姐:“看到你们这么会演,我也就放心了。” 四人复盘了一下刚刚的情况,都对林家和谢家感到十分不满。 再加上又有秘境里林清婉和谢衡作妖在前,紫微府简直是对这两家感到有些厌烦了。 姜行梦皱了皱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理来说,她不想师兄师姐和林清妍对上,但林清妍主动招惹,很难避开。 接下来该怎么办? 剑冢即将开启,女主在原书中的第一个剧情点也要到了——她会被大师兄的灵心剑主动缠上,而后“无奈”地任由灵心剑认主。 姜行梦不由得有些焦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三人道:“……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先把事情放在一边儿,去剑冢才是大事儿。” 洛霜寒看了一眼姜行梦,挑了挑眉,没说话。 玉清戈摸了摸灵心剑的剑穗——姜行梦亲手编织的那个,若有所思:“我可以陪二师妹和小师妹去看看。” 南执相开玩笑道:“难为你肯进去——就不怕灵心剑吃醋?” 玉清戈看他一眼,轻飘飘地说:“它如果真吃醋,早在我给小师妹造左轮时就吃醋了。” 顿了顿,他认真道:“剑是死的,人是活的。” 修真界不乏名兵利器,也不乏生出了灵智的兵器,但归根到底,也是人赋予了它们情感,因此玉清戈这话倒也没错。 姜行梦并未因此就放下心来。 休整了一个时辰后,四人再度出发,前往剑宗。 …… 剑宗地处大陆北部,常年冰雪覆盖,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遥遥可见矗立冰川,姜行梦便知道,他们快抵达终点了。 为了安姜行梦的心,紫微府众人特意换了一条路线,以免碰上林家、谢家的人,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 剑宗建立在一处冰雪山脉中,算是规模很大的宗门,但并非清明派、或者小顺子所在的白云宗那样什么修士都有。 打个比方,清明派是北大这类的综合类大学,剑宗就是华西医学院这样术业有专攻的学校。 剑宗巍峨气派,山门建立在半山腰上,平日里拜师剑宗的人都必须亲自攀登上半山腰,才算是叩开了一小半剑宗的大门。 剑冢开启,前来的大大小小门派、散修不计其数,自然也不用攀山。 紫微府四人直接抵达了山门,那里有许多剑宗弟子负责接待。 见了姜行梦四人、要求他们出示邀请函和名牌之后,为首的两个弟子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一边叮嘱注意事项,一边传音入密说悄悄话。 弟子甲:【这是宗主特意叮嘱过的、总共五个人的那个小门派?】 弟子乙:【虽然是小门派,但是个个都不容小觑啊。】 弟子甲:【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让我们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特别关照?】 弟子乙:【哎呀,你少搁这儿埋怨了,好好接待人家。】 姜行梦注意到了这两人的神色,但根本没想到是因为剑宗宗主特意要关照他们,只是以为紫微府小门小派,被人看不起了。 为首的弟子确认过了身份、叮嘱过了细节,便派了一个小童,领着紫微府众人前往暂居的地方。 姜行梦本以为紫微府这样的门派,恐怕会住在很偏僻、很破陋的地方,却没想到住所就在距离主峰一个山头的地方,算是中心不说,还格外精致典雅。 姜行梦皱了皱眉,而后恍然大悟——这是捧杀! 将一个小门小派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势必会引起其他宗门的注意,窥伺、针对都会随之而来! 她不由得被气笑了,咬牙对南执相说了自己的想法,而后道:“……当真是好算计!也不知道我们和剑宗有什么仇怨?” 南执相的表情也说不上好看,他本来是君子一般的人物,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其心可诛!” 玉清戈和洛霜寒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好半天,洛霜寒才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剑宗根本没想这么多,纯粹是这里空出来了,那我们岂不是误会了人家?” 姜行梦也不由得迟疑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自从碰上了林清妍,姜行梦就简直是草木皆兵,生怕行差错着,就重蹈原书覆辙。 于是她苦口婆心劝道:“剑宗这样的大门派,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他们必定是故意的!” 洛霜寒和玉清戈最终被说服了。 两人不由得感慨道:“剑宗,竟然也会使用这样的鬼蜮伎俩!” 姜行梦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阴谋,越想越感到不安,索性给谢不晦去了信息,告知了他这一情况。 …… 而与此同时,剑宗宗主正在和清明派掌派谢不言坐在庭院里对弈。 剑宗宗主是个容颜华美、气质冷清的青年,此刻正美滋滋地对谢不言道:“不言,我都按照你说的,好好关照紫微府了。” 谢不言微微一笑,风流倜傥和谢不晦如出一辙:“多谢关怀。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当年离家出走,非得自己开山立派……唉,不提也罢。” 顿了顿,他心情颇好地问:“你给他们安排了什么住处?” 剑宗宗主微不可查地扬了扬下巴,有些小骄傲:“离我很近,就在主峰旁边的山头,你从前和不晦住过的那个宅子——我还特意命人翻修了一番,看上去可大方了!” 谢不言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到底没有深究,只是赞叹道:“你有心了。” 谢不言身后,姜辞刚刚结束练剑,整个人都像一条失去了梦想和灵魂的咸鱼,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犹豫片刻,道:“这样好的住处,恐怕在他人看来是别有用心。” 顿了顿,他见谢不言没有打断他,便放下心来,继续道:“旁人定会好奇,得是什么样的门派才会得到如此礼遇,免不得一番窥探。师尊的师侄们恐怕也会觉得这是在针对、捧杀他们。” 谢不言皱起了眉头,觉得很有道理。 剑宗宗主也迟疑了。 他和谢不言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言。 姜辞道:“但现在叫他们换个住处也晚了,只会火上浇油——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让他们看着办。” 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 谢不言看了一眼姜辞,给自己和剑宗宗主挽尊道:“……子归,你心思重,不代表别人会多想嘛,年纪轻轻的,少去揣测人心,乖哈。” 姜辞乖乖应声,而后挠了挠头,觉得也是自己想多了:“真是冒昧了,我从前生活的环境就是尔虞我诈,一时半会儿还没能转过弯儿来。” 谢不言沉吟片刻,心道自己的关门弟子聪明是聪明,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日后道心不稳、生出心魔。 于是他道:“这次我带上你和丘千雪前来剑宗,也是为了替你们寻一把趁手的剑。但这几日剑宗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我的建议是你俩都别出去了,好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抄经书,剑冢开启了你们再出来。” 姜辞心里暗暗叫苦,和刚过来就听见这个决定的丘千雪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姜辞压低了声音:“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么?” 丘千雪笑了笑:“我明白,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是?”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辞:师兄好懂我,知道我想瘫在房间里摆烂! 丘千雪:师弟好懂我,知道我想溜出去吃东西! 姜辞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剑冢后日开启,我俩这几天……师兄,遇见你真是好了,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丘千雪也感动道:“师尊总共就我们两个弟子,遇见你,我也真的很高兴!” 第44章 这是什么品种的冤大头? 姜行梦很快就收到了谢不晦的信息。 谢不晦竟然直接连接了一个视频讯息过来,姜行梦接通之后,便见自己的师尊一脸严肃:“小梦,你再详细讲讲,你们住的地方是哪里?” 姜行梦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大事不好。 她心中不安,但还是拿着传讯牌开始在住所内走动,给谢不晦展示他们的住处。 谢不晦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姜行梦心里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住所有什么问题?” 是凶宅,还是有阵法,抑或是有窃听,还是别的什么? 谢不晦咬牙切齿,不复往日潇洒:“……有人在搞鬼。” 姜行梦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谢不晦震声道:“我住过这里!” 姜行梦:“……?” 她试探着问:“所以,当时您就发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谢不晦冷笑一声,摇摇头:”此事,和我兄长脱不开干系!“ 师尊的兄长? 姜行梦点点头:“就是那个收了个弟子、想叫他弟子和我一较高下的那个兄长吗?” 谢不晦点点头,而后深吸一口气,道:“这宅子,我从前和他一起住过,说和他没关系,我是不信的!他……哼,他可是有出息得很,在剑宗安排个宅子,还不算什么难事儿!” 姜行梦忧心忡忡:“莫非他……想捧杀我们?” 姜行梦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一场大戏。 什么兄弟反目啊、相爱相杀啊、师债徒还啊…… 谢不晦闻言愣了愣,而后扶额道:“小梦,你想哪儿去了?他还没那么……咳,不过你确实得当心,他指不定就要来试探一番,想摸清你的实力,回去后给他那小弟子制定对付你的计划!” 姜行梦:“……” 剧情一下子就跳到了谍战频道。 她抽了抽嘴角:“虽然您兄长没有恶意,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这儿定然是少不了窥探的。” 谢不晦随意摆摆手:“这倒没什么,他会安排好的……小梦啊,你千万得小心。” 顿了顿,他皮笑肉不笑道:“听说他也带上那弟子过来了,也是想寻剑,你这几日务必要多长几个心眼。” 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在一旁听得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方向会是这样。 南执相不由得出声道:“师尊说得没错,小师妹千万要谨慎。” 玉清戈和洛霜寒对视一眼,而后开始传音入密。 玉清戈有些忧愁:【师尊这样会不会教坏小师妹?】 洛霜寒皱了皱眉:【小师妹的心眼儿已经够多了,还叫她多长几个心眼,那小师妹的心岂不是都成了筛子?】 玉清戈:【……】 很快,谢不晦就挂断了通话,姜行梦和南执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发现了名为严肃的情绪。 姜行梦沉吟道:“事情竟然是这样……师尊的兄长,当真是心思深沉,跟师尊一点都不一样!” 南执相:“……确实,师尊平时挺、挺……怎么说呢……” 姜行梦补充道:“看上去风流潇洒,其实是傻白甜。” “傻白甜”三个字很好理解,南执相细细一品味,拍了拍手,道:“对!傻白甜!” 洛霜寒、玉清戈:“……” 师尊如果听到了,都会当场直呼孝顺! 姜行梦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有女主林清妍疑点重重、虎视眈眈,后有师伯谢不言暗中窥伺、另有所图。 实在是令人头大! 姜行梦觉得心里堵得慌,坐在榻上好半天都没说话。 洛霜寒见状,提议道:“小师妹,咱们不如去剑宗外看看?听说这边的城池很繁华,比沉璧城还要好玩儿。” 姜行梦想了想,觉得出去逛逛也好,总好过在这里枯坐着。 于是,紫微府四人便结伴一道去毗邻剑宗的冰原城。 冰原城虽然在北地,但因为设下了阵法,因此常年四季如春,温度适宜,姜行梦四人刚一走进去,就不由得发出了舒适的叹息。 四人到处闲逛一阵子,路过一家胭脂水粉铺子的时候,洛霜寒和姜行梦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两人脚步不自觉就迈了进去,琳琅满目的商品简直是看得姐妹俩目不转睛。 姜行梦收了南执相的新年礼物,那些奇珍异宝,现在根本不缺钱,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富有,因此买起来也格外大方,但凡自己看上的,也会给洛霜寒买一份。 洛霜寒开玩笑道:“小师妹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姜行梦一边挑选东西,一边对南执相郑重地行了一个合十礼,语气温和道:“我们不一定是佛,但三师兄是真的神。” 南执相:“……” 他不由得有些小骄傲,玉清戈见状,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气。 他家里也略有薄产! 于是,趁着师弟、师妹们谈笑风生之时,玉清戈从通讯录里翻翻找找,总算是翻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人,他的阿娘。 玉清戈:【阿娘,可以给我一万上品灵石吗?】 对面似乎没什么事儿,很快就回复了信息:【?你谁啊?】 玉清戈:“……” 他耐心回答:【我是玉清戈,你的儿子。】 玉清戈他娘名叫安景之,对外有个更响亮的名头——清明派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那是比掌门还牛批的存在,安景之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安景之冷笑一声,这绝对是个盗号的,她儿子当年放了狠话,绝不会找她要一点儿帮助! 安景之很快回复了玉清戈:【你说你是我儿子?那先转我五百上品灵石看看实力。】 玉清戈是个老实人,根本没觉得自己阿娘在怀疑她儿子不是她儿子,只以为阿娘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没有犹豫,转了五百上品灵石过去。 安景之:“……?” 现在的骗子,可真是舍得下血本! 她冷笑一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发誓今天要教这骗子做人:【儿子,你的心意阿娘收到了。对了,之前你说你没屁/眼的病,治好了吗?】 玉清戈:“……???” 他有些想放弃了,但抬眼一看,两位师妹和师弟正言笑晏晏,一派和睦的景象,玉清戈又深吸一口气,耐心道:【阿娘,你记错了,我没有这个病。】 安景之“啧”了一声,觉得这骗子真是太稳得住了。 这母子俩的波诡云谲,姜行梦三人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三人正准备结账,却见几个女郎说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郎君,一脸生无可恋。 那一行人见姜行梦四人,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四个都长得好看,更因为…… 那高挑的女郎,不正是洛霜寒么? 巧了不是。 这几人都是天元阁的弟子,也就是徐临天所在的那个门派。 他们虽然私底下对徐临天这个大师兄颇有微词,但在外头还算是团结一致,自然是要护着徐临天的。 洛霜寒见有人来了,只觉得眼熟,也没深想,只是冲他们友好地笑了笑。 这一笑,落在天元阁众人眼中可不得了:她认出来我们了,还挑衅我们! 为首的女郎生气了,她从前爱慕徐临天,在徐临天逛花楼的事情传遍了灵台之后,还哭了好久,活脱脱一个塌房少女。 虽然不再喜欢徐临天了,但对于徐临天的未婚妻,她依然是厌恶的,当下怒从心头起,指使店家掌柜道:“你们这儿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全给我包起来。” 顿了顿,又厌恶地看向洛霜寒和姜行梦:“她们手里的,也都卖给我。” 姜行梦、洛霜寒:“……?”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品种的冤大头啊? 姜行梦本来不想跟这几人纠缠,刚想放下东西离开,权当自己遇见了神经病,就听洛霜寒拍了拍脑门儿,恍然大悟:“这不是天元阁的人么!” 天元阁?徐临天的门派? 姜行梦刚准备放下东西的动作停住了。 她看了一眼天元阁众人,而后大吃一惊:“你们买胭脂水粉做什么?不会以为涂上就能变美?不会不会?” 所有人:“……?” 姜行梦不等他们开口,对着店里的镜子,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过也没关系,我和师姐长得这么美,不用胭脂水粉也没关系的。” 顿了顿,她将自己选好的东西都放在了柜台上,大方道:“我愿意把这些东西让给需要它们的人。” 洛霜寒没忍住笑了起来。 而天元阁众人也总算是回过神来,都气得双脸通红。 刚刚出声的女郎尖声道:“你、你才丑呢!” 姜行梦诧异道:“天呢,这位大娘,我话里话外可有提过一个丑字?对号入座可以,也别上赶着来啊!” 所有人:“……” 南执相、洛霜寒、玉清戈三人更是听得眼皮子狂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发现了一个疑问。 我平时……没有得罪过小师妹? 玉清戈对南执相道:“我在跟人说话,若要动手,你叫我一声,我来就好,可别伤着了小师妹。” 周围的人:“……?” 不是,你们这样能教好小师妹吗?这种教育方式是可以的吗? 玉清戈说完,根本不顾旁边人诡异的目光,接着和自己的阿娘周旋。 南执相不满道:“还用你来动手?我一个能打他们十个,看不起谁呢?” 洛霜寒更不高兴:“此事因我而起,要保护小师妹也是我来保护,轮不到你们!” 于是,众人就看见,另一边的天元阁众人和那小姑娘还没打起来,这边小姑娘的师兄师姐就差点打起来了。 所有人:“……” 真是活久见。 第45章 钟灵毓秀,温柔静雅 清明派里,安景之总算是不耐烦了——这骗子怎么回事?但凡去盗她几个前夫的号,也好过盗她儿子的号啊! 真是傻x。 安景之索性申请了一个视频通话给对方,一边在心里冷笑,她倒要看看,对面敢不敢接!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对面真的接通了。 她那十年没见过的儿子正站在一家胭脂水粉铺子里,身边全是叫骂声不说,自己这向来冷淡的儿子竟然一脸吃瓜的表情,还不忘了抽出时间对自己急切道:“阿娘,赶紧的,我很忙。” 安景之:“……?” 她有些惊疑不定,莫非…… 莫非自己的儿子,被夺舍了? 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没人能够夺舍玉清戈,他实在是太特殊了,更别提还有自己的暗中保护。 于是她当即惊喜地笑了起来——儿子居然找她要钱了,离继承她的衣钵还远吗? 她一高兴,就直接给玉清戈转了十万上品灵石过去。 玉清戈一收到转账到账的提示音,就挂断了通讯,徒留下一腔慈母心绪还没来得及诉说的安景之:“……” …… 姜行梦凭借一张嘴大获全胜,对面本来说不过,想要动手,但玉清戈一释放出属于化神期的威压,顿时就没人敢吭声了。 许多围观的人也感受到了这股威压,都有些胆寒,还有些害怕。 这人……竟然是化神期? 在修真界,元婴期就可以收徒,大点儿的宗门可能化神期才能收徒,而在此之上的练虚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的大能更是寥寥可数。 化神期,在修真界,属于是大佬级别的修为了——也就是围观的人不知道玉清戈的年龄,也不知道洛霜寒、南执相都不逊色于他,不然早就跑路了。 热闹也得有命才能看啊。 但现在,被化神期的威压一震慑,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佬是何方神圣,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众人顿时安静如鸡。 而天元阁众人,也都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下子就白了脸色。 姜行梦见状,颇有些兴味地挑了挑眉,也懒得和这几个人继续纠缠,带着洛霜寒、玉清戈、南执相就往外走。 有玉清戈在,天元阁倒也没敢拦住他们,但梁子确实是结下了。 姜行梦踏出门前,还不忘拢了拢身上的披帛,冲着敢怒不敢言的天元阁众人粲然一笑:“啊……忘了说,方才你们可是说了要将店里的东西全部来一样的,总不会反悔?” 随着她说话,玉清戈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腰间的剑,天元阁几人打了个哆嗦,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不会反悔。” 究竟是不会,还是不敢,姜行梦也不在意,姿仪挺拔地走出了胭脂铺子,虽然年岁还小,但不难看出根骨气质上佳,心性肆意逍遥。 过不了几年,恐怕又是一个闻名天下的天才。 …… 气质这种事向来玄妙,似有若无,但姜行梦这般从内而外透露出来的几分,便已经叫人深觉不敢惹了。 且不说她那张嘴真是不饶人,也不说她那通身气场强大,只说站在她身后的那三个,就足以让人心生忌惮。 姜行梦还没回到剑宗,剑宗许多人都已听过了她的传说。 “听说了吗?今天山下有个女修和天元阁几个人起了冲突,嘴上不饶人得很,把人都骂哭了。哦,她还有三个师兄师姐,修为很高深,震慑在一旁,也无人敢还嘴!” “听说了吗?今天山下有个女修和天元阁几个人起了冲突,不但嘴上不饶人,还修为高深,对那几个人又打又骂!” “听说了吗?今天山下有个女修和天元阁几个人齐了冲突,她不但嘴上不饶人、修为高深,还性情乖戾,对那几个人又打又骂、最后还威胁了别人!” “……” 等流言传到姜辞和丘千雪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今天山下来了个高人,看上去年岁小,但实际是个隐瞒年龄的老怪物,一张嘴得理不饶人也就罢了,还对天元阁几个弟子动了手,差点杀了人。” 姜辞闻言一惊,有些担忧地看着丘千雪:“这样的危险人物,怎么会出现在剑宗附近?” 丘千雪也面色严肃,颇有几分不安:“我也不知道,但总归这几日我们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别出门了。” 姜辞:“……?” 他有些迷茫:“师尊不是本来就让我们待在屋子里么?” 丘千雪看了一眼姜辞,有些惊诧:“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山下多玩儿几日么?”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 丘千雪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懒,但却不知道你连玩儿都懒得玩儿!” 姜辞也嘟哝着:“我知道你爱玩儿,但却不知道剑冢要开启了,你都还想着玩儿。” 听清对方的话后,师兄弟俩无语凝噎。 好半天,姜辞才道:“说起偷懒,就不得不提我的妹妹……也不知道我妹妹如今怎么样……她向来特别乖巧,简直是钟灵毓秀,温柔静雅……” 丘千雪是第三次听见姜辞提起他的妹妹。 第一次是拜入清明派时,第二次是在明月楼目睹捉奸场景时,第三次就是现在了。 他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问,现在闲着无聊,便也好奇道:“你之前说你家被贼人所害,家道中落、爹娘惨死、小妹失踪,看师弟平日里言行举止,想必家中不简单?” 姜辞沉吟片刻,道:“挺简单的,就是大家族那些事儿呗,妾室相争、夫妻不和……我是父亲定好的继承人,这些脏事儿还不会闹到我跟前来。” 丘千雪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姜辞:“得是多大的家族,才能养出你这通身气派啊?” 姜辞的气质,明显和那些世家不同。 他有世家公子的温润、潇洒、有礼,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经意间能震慑住他人的、令人心惊的压迫之力,仿佛能将人看透,更别提他偶尔言谈之间透露出的心计,更是不容小觑。 姜辞含糊过去了这个话题,但丘千雪想深究,姜辞为了避开这事儿,只好主动提出去剑宗里走走看看,体验一下剑宗氛围。 丘千雪果真被吸引住了,当即忘记了追问,一溜烟儿跑出了小院子。 姜辞:“……” 刚刚说不出门的是你,现在跑得比狗快的也是你。 不愧是你。 第46章 剑冢开启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姜行梦四人抵达剑宗的第三天,正是剑冢开启的时间。 在剑冢开启之前,姜行梦四人应付了不少想来窥探一二的人,主要方法就是把玉清戈往门口一放,一有人来,就释放出化神期威压。 玉清戈:“……” 放尊重点,他好歹是化神期! 如是这般,玉清戈都有些麻木了:“二师妹和三师弟也是化神期,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来?” 姜行梦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往剑冢走,一边漫不经心道:“大师兄是化神期的事儿在山下就暴露了,一个化神期已经很惹眼,再多来两个,那岂不是要翻天?” 不得不说,姜行梦说得很有道理——剑冢开启之后,众人会进入其中寻找心意相通的武器,而修为越高的人,自然是越有优势。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姜行梦却不这么想——习剑,最重要的不一定是修为,而是心境。 这二者自然是不同的,君不见古往今来,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停留在元婴期、甚至是金丹期,不得寸进?这就是因为心境不够,再怎么努力提高修为,也是枉然。 姜行梦看了一眼玉清戈——大师兄的心境本来是没话说的,但先前对于灵心剑太过执着,心境必定受损,虽然她竭力想要扭转,但目前的成效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收拾好东西,四人便都十分低调地往剑冢所在的剑宗后山而去。 他们到的时候不算早了,剑冢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启。 姜行梦扫了一眼众人,不敢多看,怕引来修为高深的人的注意。 而后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林清妍、林清镜兄妹俩,林清婉倒是不在,恐怕是因为谢衡的事情被拖住了。 剑是百兵之首,修真界中习剑的人在多不在少,因此场地上站了乌压压一大片人群,倒是方便了姜行梦隐匿自己。 林清妍和林清镜说着话,看上去十分轻松,而不远处的谢锦莲,却用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十分仇恨,似乎随时会扑过去撕碎他们。 姜行梦收回目光。 她心里发愁,不知道自己来剑冢是好是坏。 洛霜寒顺着姜行梦的视线注意到了林家几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林家这几个,对小师妹造成的影响似乎有些太大了。 她不会深究小师妹和林家的恩怨情仇,但长此以往,小师妹恐怕会生出心魔,自己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林家……很好。 洛霜寒眯了眯眼。 很快,剑冢就开启了,所有人手里拿着先前剑宗发放的邀请函,撕碎之后,便原地不见,进入了剑冢内部。 这邀请函本就是一个小型传送阵,具体开启剑冢的方法,剑宗肯定不会叫人知道的。 姜行梦一进去,就暗道糟糕。 原因无他,她竟然没有和玉清戈、洛霜寒在一个地方,而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 姜行梦向来反应快,趁那几个大汉还没注意到自己,连忙躲进了暗处。 毕竟这几人看上去实在是挺凶的。 姜行梦一边往更暗处走去,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四周的地形,这里实在是有些阴森暗沉。 毕竟是各式各样的剑长眠之地,其中不乏凶剑,更别提还沾了个“冢”字,说好听点儿是剑冢,说难听点儿就是坨坟墓,阴气自然是重的。 姜行梦小心翼翼地走远,总算是听不见那几个大汉的交谈声了,这才心下一松,但也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小心往深处走,没有方向,全凭直觉。 就在她路过一个拐角时,前方忽然有了脚步声,姜行梦心下一跳,想要躲起来,毕竟她才炼气期,虽然快筑基了,但剑冢可不是重山秘境,有修为限制,她这点儿修为实在是不够看。 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姜行梦却没有立时拐弯儿,而是屏息坐在地上,有些愁眉苦脸。 有心想联系玉清戈和洛霜寒,但此处太暗了,传讯牌一亮,就等于暴露了她的位置。 她不想争什么名兵利器,更没有勃勃野心想借此扬名,她只想当一条摆烂的咸鱼,更不想年纪轻轻就折在剑冢。 姜行梦抓了抓头发,而后冒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剑冢只开启一日,一日后无论是否拿到心仪的剑,都会被强制送出来,那她只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睡到剑冢关闭就好了! 这么想着,姜行梦心下大定,干脆也懒得找地方了,直接就在这个拐角旁边的死胡同里睡下。 她刚躺下,就倒吸一口凉气。 一把剑,正插在这条死胡同的穹顶上,似乎是感应到了姜行梦的到来,剑身轻轻发出了颤鸣。 姜行梦:“……” 她斟酌片刻,自言自语道:“算了,就当没看见。” 而后翻了个身,眼不见为净,更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眼罩,开始美滋滋睡觉。 她浑然不知,剑冢的开启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样,或者说,她根本没将剑冢开启放在心上,因此没有多加了解。 比如她就不知道,根本没人敢在剑冢里暗害他人,因为这里布满了监视器。 她更不知道,每年进入剑冢的人确实没有修为年龄限制,但是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而众人的长辈,都会在外面通过监视器看他们的表现。 大家都知道这一点,都在卖力地表现,同时还苦苦寻找着趁手、称心的剑。 姜行梦这个往地上一躺就开始睡觉的人,显得格外突兀。 在主峰观看情况的所有人:“……” 真是、真是不知好歹中透露出了一丝牛批,牛批中透露出了一丝敷衍。 谢不言听着众人不满的声音,盯着监视画面,忽而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而后温声道:“大家不妨仔细看看,她的上方有什么。” 天下第一门派掌派谢不言发话,自然没人敢忽略,闻言都仔细看了一遍。 这一看不得了,当即有人惊呼道:“是、是【乾坤一斩】!” 这呼声一出口,其余人也认出来了,当即哗然。 【乾坤一斩】是这把剑的全名,大多数时候人们称之为【乾坤剑】,众人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乾坤剑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剑。 但却不是一把好剑。 第47章 乾坤一斩 乾坤一斩,在历史上,是赫赫有名的凶剑。 锻造乾坤一斩的人,是上古时期的炼器大家凌霜雪,此人年少成名,最喜欢锻造的兵器就是剑。 他先后锻造出了如今神兵榜排名第十的七杀剑、排名第五的清平剑、以及排名第三的洛神剑。 乾坤一斩,是他这辈子锻造的第四把剑,也是最后一把剑。 因为乾坤一斩出世当日,百里之内,草木枯死、生物俱亡,包括等待着它出世的凌霜雪。 而后乾坤一斩便不知所踪,只有闻讯赶来的人看见了凌霜寒的手书,道是给此剑命名为乾坤一斩,有破天灭地之气。 众人便知道凌霜寒这是炼成了自己想要的剑,乾坤一斩确实有破天灭地的本事。 凌霜寒是个疯子,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成就乾坤一斩。 再加上乾坤一斩出世时,那漫天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足以说明它的凶煞。 众人无不讳莫如深。 若干年后,乾坤一斩落入了一个乞儿手里,那乞儿手持乾坤一斩,在乱世中成就一番伟业,却在登基当日被雷劈死,而乾坤一斩也随着雷雨离去。 修者知晓,乾坤一斩这是乱了他人命数,还惹来了滔天的罪业、因果缠身。 但无人敢碰乾坤一斩。 再后来,乾坤一斩又落入了一个名将手里,那名将本是个儒将,却在后来成为了一个凶戾之人,更是在后来手刃明君、掀起乱世,最后用乾坤一斩自刎在边关荒漠。 乾坤一斩在历史中拢共出现过五次,次次都伴随着腥风血雨,如今众人见它忽然现身在剑冢之中,还有个漂亮柔弱的小姑娘躺在它下头,都心惊胆战。 剑宗宗主沈易千见状,不由得沉下了脸色。 他看向自己的好友谢不言,神色难看:“怎么办?” 谢不言也皱紧了眉头。 众人再去看监视画面中姜行梦的睡脸,再没了先前的嫌弃和怒其不争。 全成了害怕和怜悯。 显而易见,这小姑娘根本承受不起乾坤一斩的凶煞之气,如果她不碰剑,走开便也罢了,他们自会想办法处置乾坤一斩。 但若是她惹怒了乾坤一斩,或是被乾坤一斩所诱,那…… 众人神色晦暗不明,都觉得事情的严重程度超出了想象。 片刻后,谢不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舒展了眉目,竟是笑了起来:“且看着。” 众人不解他的意思,但还是顺从地忍下来心中的惊骇,死死盯着姜行梦。 …… 姜行梦睡得并不安稳。 她感觉有无数道有如实质的目光穿透了剑冢,刺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莫非附近有人盯上她了? 她坐起身,掀开眼罩,有些狐疑地四下里看了看,而后目光忽然定住,看向了死胡同穹顶的一角,自言自语道:“总不会有人在那里偷看?”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啧,最近真是小心过头了些。” 她自言自语完,又继续躺下。 心惊胆战看着画面的众人:“……” 这姑娘是真的牛批。 而乾坤一斩也有些不满了。 它从穹顶上飞出,静悄悄地来到了姜行梦的身边,跟她一起躺在地上。 姜行梦刚好翻了个身,压住了乾坤一斩。 她这会儿没戴眼罩了,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乾坤一斩,打了个哈欠:“都说万物有灵,你也困啦?来来来,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块儿睡哈。” 观看的人:“……!!!” 有人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焦躁不安:“真真是无知者无畏!” 另有人犹豫道:“要不咱们进剑冢去……我们合力,应当能封印住乾坤一斩。” 乾坤一斩这样的剑,只有封印它才行。 谢不言却依旧笑眯眯的,不知和沈易千说了什么,沈易千也脸色好看了起来,两人可谓是气定神闲。 谢不言出声道:“大家别急,这件事或许有转机。” 有人按捺不住,出言讽刺道:“能有什么转机?谢掌派,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呐!” 谢不言此刻心情好,也不同他计较,只是徐徐道:“我且问你们,乾坤一斩前几次出现,是否都扰乱了命定之数、尤其是王权?” 众人耐着性子,思考一番,点点头。 谢不言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再问你们,拿到乾坤一斩的人,可有一个是皇室子弟?或是一个修真者?”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摇头。 谢不言又道:“这便是了——这姑娘我认出来了,乃是凡界前朝魏朝遗孤,是皇女,身负龙气,却又因亡国而龙气温和平淡,再加上如今踏入仙途,更是少了凡界因果牵扯——” 众人听到此处,又不是傻子,当即恍然大悟。 “乾坤一斩,原来只有皇室子弟能持有!”有人喃喃道,“若是龙气过重,怕是会激起乾坤一斩的凶性;若是龙气过淡,又镇不住乾坤一斩;乾坤一斩属阳,皇女属阴,互相中和;又踏入仙途,少了凡界因果牵扯……” 有人替他总结道:“只有这小姑娘,能收服乾坤一斩!乾坤一斩在她手里,不会爆发出凶性,恐怕是一神兵!” 众人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心中轻快了不少,但还是不大放心,又不好闯进去封印人家小女孩儿的机缘,只得耐着性子坐在原地,继续观看。 …… 而剑冢里,姜行梦正在和乾坤一斩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她才压低了声音,有些生气:“我知道你听得懂,你为什么碍着我睡觉!” 乾坤一斩有些讨好地蹭了蹭姜行梦。 姜行梦冷着脸:“我不吃你这一套。” 乾坤一斩停住了,而后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直接变小,幻化作虚影,没入了姜行梦的眉心。 姜行梦:“……” 她大惊失色:“你居然想认我为主?” 画面外,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先前的推测没错! 来剑冢的,都是爱剑之人,乾坤一斩和这女孩儿适配度堪称完美,这女孩儿定然会收下乾坤一斩,到时候连封印的功夫都省了。 所有人都欣慰地笑了起来,觉得这一波,稳了。 没有人觉得姜行梦会拒绝乾坤一斩。 但姜行梦确实开口拒绝了,神情宛如赴死的壮士:“你死了这条心!我可是医修,你莫挨老子!” 所有人:“……?” 你再说一遍? 医什么?什么修? 第48章 虽九死其犹未悔 所有人都傻了。 医修?你一个医修,来剑冢做什么? 有人觉得姜行梦这是捣乱来的,但转念一想,如果这医修没来剑冢,乾坤一斩定然会作乱啊! 啊,来得好! 还有人在心里盘算开了——这姑娘看着顶多炼气修为,现在转职当剑修也来得及! 回去之后还得多打探一下这小女孩儿的消息,跟她师尊好好说道说道,总之,这姑娘必须学剑! 谢不言微微扫视了四周,而后垂下眼,掩去了眼里的笑意——姜行梦竟然是他关门弟子姜辞的妹妹。 还是他弟弟的徒弟。 该说不说,这一切都是缘分……谢不言却并不打算现在就直接戳穿这件事,而是打算把此事当作胡萝卜,吊着他那懒惰的徒弟,督促他上进一番。 …… 姜行梦尚且不知道,已经有十几二十个修真界大佬开始给她做职业规划。 她虽然得了重山秘境中医剑双修的传承,但实际上,她还是有些排斥用剑,一心打算做一个医修。 面前这把剑看着十分有质感,也对她产生了亲近之意,而姜行梦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喜欢这把剑。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收下它,毕竟当一个剑修的话,自己就得像大师兄和二师姐那样,天不亮就起来练剑了! 姜行梦心里一紧,而后对乾坤一斩更加严厉:“你别想了,我不可能收下你的!” 乾坤一斩有些落寞地从姜行梦眉心里钻出来,一拖一拖地往别的地方走,动作很慢、很慢。 姜行梦额头一痛,有些不高兴:“这一招都是我玩儿剩下的,你别……” 乾坤一斩回身,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可怜兮兮的气息,姜行梦:“……” 或许她真的跟乾坤一斩适配度很高,因为她此刻竟然对乾坤一斩产生了同情和怜惜。 心意相通。 姜行梦闭了闭眼,更不高兴了:“回来。” 乾坤一斩顿了顿,而后猛地扎进了姜行梦的怀里,剑身微微颤鸣,姜行梦能感知到,这是它十分高兴的表现。 她嘴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但很快又抿紧了嘴唇,故作严厉地对乾坤一斩道:“我收下你是有条件的——首先,我不会经常练剑。” 乾坤一斩晃了晃,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姜行梦满意点头,而后道:“我也没有多的钱给你装饰或者让你更进一层。” 乾坤一斩往姜行梦怀里拱了拱,也不介意。 姜行梦松了口气:“那就没问题啦!我懒,不想练剑,我穷,没钱给你进阶,如果这样你都不嫌弃,那你就认我为主了?” 乾坤一斩高兴地颤动起来,而后姜行梦很快就和它完成了契约仪式,在仪式完成的一霎,姜行梦顿觉自己的脑袋有些酸胀,而后闪过了许多画面—— 如血的残阳,满地的尸体,盘旋的秃鹫……还有刺耳的尖叫和痛哭。 姜行梦当即运转灵力,压住了这些幻象,而后默念谢不晦教给她的心法,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压下了心里随着幻象同时冒出来的杀意和戾气。 她睁开眼,而后发现自己竟然直接突破了筑基期。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不善地看着乾坤一斩:“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戾气这么重?” …… 画面外的众人见姜行梦撑过去了,顿时松了口气,而后都有些欢欣鼓舞。 封印乾坤一斩也是很费力的一件事,更别提还得和它周旋、接触,很有可能沾上它的孽果,眼下见不用封印,自然都高兴得很。 有人感慨道:“她是乾坤一斩第一个主人,恐怕来日大有可为!” 不远处,天机阁的阁主皱了皱眉,有些讶异。 奇了,这姑娘仿佛并不是此界中人,身上不沾这方世界的因果,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收复乾坤一斩。 天机阁和天元阁一字之差,但后者是行商起家,前者是卜算起家,可谓是天壤地别。 天机阁阁主是个模样清秀、气质温顺的女郎,眼下却有些不安。 一个不沾因果的人,拿了一把大杀器……若是她心性好也就罢了,来日是一方豪杰也是注定,但怕就怕她心中杀气、凶气太重,和乾坤一斩一起为祸四方。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勉强喝了一口茶,而后心下暗暗决定,要多注意着这女孩儿。 她不会错杀无辜,但也不会放过恶人。 …… 姜行梦对于外头心思各异的众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眼下收下了乾坤一斩,却不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她问它,它又不肯说。 姜行梦叹了口气,安抚道:“我明白,剑冢里都是好剑、名剑,你既然不肯说名字,想来是比较差的,不如我来给你起一个名字?” 乾坤一斩没有犹豫,当即乖巧地靠住了姜行梦。 姜行梦本想逗逗它,起一个“天生剑”之类的名字,但最终顿了顿,又没能说出口。 这是她第一把剑。 虽然她并不想当一个剑修,但她内心里知道,自己是渴望拿起剑的,她渴望着斩妖除魔,渴望着用自己的剑,平天下之不平。 若不是当年,她错杀了人,又因此害得皇兄落下隐疾…… 姜行梦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眼,垂眸看向乾坤一斩,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就叫你,九死未悔。” 路漫漫其修远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乾坤一斩感受到主人身上的落寞和感慨,没有半分犹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九死未悔似乎很开心自己拥有了一个名字,浑身都在微微颤动,姜行梦见状,笑了起来,握住了它的剑柄,而后打了个哈欠:“好啦,咱们一块儿睡一会儿,我真是累坏了。” 九死未悔乖巧地变作正常剑的大小,轻轻将自己挂在了姜行梦的腰间,而后再也没有动静。 姜行梦陷入了沉睡,似乎还做了个美梦,嘴角微微挂着一个笑容。 但与她轻轻松松收服凶剑相比,其他人的境况,可算不上太好。 第49章 惊!原书女主竟然 林清妍和林清镜走进剑冢之后,也失散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又遇上了剑阵。 剑阵,顾名思义,是百剑组成的阵法,能困杀擅闯剑冢、心怀不轨的人。 林清妍和林清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倒霉,竟然就触发了平时根本不会被触发的剑阵。 不远处,洛霜寒和玉清戈倒是没失散,但他们急着找姜行梦,因此也没特意寻剑。 说实话,玉清戈有灵心剑,洛霜寒有霜寒剑,都不怎么需要再找一把剑,这一趟纯粹是陪姜行梦来的,他们比谁都希望姜行梦能上进一些。 两人漫无目的地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林清妍和林清镜被困住的剑阵附近。 洛霜寒眯了眯眼,认出来那狼狈不堪的两人是林家兄妹,心下一哂,掉头就拉着玉清戈离开。 林清妍眼尖,看见了洛霜寒和玉清戈,连忙出声道:“两位道友留步!” 洛霜寒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但考虑到有不少人监视着剑冢内部,到底是停下来,问:“有话快说。” 林清妍一边费力地运转灵力抵抗着剑阵的攻击,一边飞快道:“我和兄长误入剑阵,却不知为什么外头没有增援,恳请两位道友帮一帮!” 洛霜寒嗤笑一声:“林清妍是?若你当真懂剑,那便会看清楚——这是弱化过后的剑阵,并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只是考验的一环罢了。若连这个都要我们帮忙,你干脆也别找剑了,收拾收拾回家。” 林清妍被下了面子,有些难堪。 林清镜向来护着自己的妹妹,闻言出声嘲讽道:“该不会你们自己也没办法解决剑阵?” 洛霜寒定定地看了一眼林清镜,没被他这堪称弱智的激将法激怒,只是笑道:“哟,看来当初仙缘镇的酒楼里,你被我折断的那只手好了?” 林清镜一惊,仔细看了看洛霜寒,而后怒道:“竟然是你!” 洛霜寒扬了扬下巴:“是我,怎么样?你以为我会怕你么?我……我师兄可是化神期!想弄你们,一根指头就够了。” 玉清戈:“……”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洛霜寒,很想说“你也是化神期”,但想到姜行梦的话,又咽回去了,只是点点头,面无表情道:“对,一根指头就够了。” 林家兄妹:“……” 洛霜寒看了一眼玉清戈,对他的配合很满意,而后微笑着对林清妍、林清镜点了点头,十分礼貌:“你俩慢慢聊,我和师兄还得去找小师妹,就不奉陪了哈。” 林清妍、林清镜:“……” 林清镜恨恨地盯着洛霜寒悠闲的背影,显然是将人恨上了。 林清妍却有些糟心,没过脑子就有些刻薄地开口道:“你们小师妹不是被我气晕了吗!还没死呢?” “铮——” 一声清亮而凌厉的剑鸣划开了剑阵,林清妍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洛霜寒的霜寒剑就横在了林清妍的脖子上,顿时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恐怕下一步就是叫她身首分离! 林清妍脸色一白,反应过来后尖叫一声,当即就往后退:“你疯了吗?!” 外头还有人看着呢!她就敢在这里伤人! 洛霜寒面目冷凝,冷不丁开口道:“你这般恶毒,怪不得清明派不要你。” 林清妍心下一惊,到底只有十五岁,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里还有不少别的宗门的人在看着呢,拜入清明派没能成功这件事,被林家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就是怕被人抖出来后,林清妍没办法去其他好宗门。 别人也会心里膈应啊——你一个清明派不要的,就来我这里了? 林清妍看向洛霜寒,捕捉到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恶意,险些直接崩溃。 她掐住了自己的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郑重道:“我想拜入清明派,固然有……” 她想多说几句话来挽回,好给自己留下退路,洛霜寒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洛霜寒挑了挑眉,打断了她的话,剑又往林清妍的脖子处深了几分:“找什么借口?你气晕了我的师妹不说,还害得谢家嫡子如今这样,你哪儿来的脸?” 洛霜寒顿了顿,不给她继续发挥的机会,只是嗤笑一声,对玉清戈点点头:“师兄,我们走,小师妹如今身体不好,早些找到她才是正事儿。” 两人很快就离开,但得益于洛霜寒那一剑,剑阵也破了,林家兄妹俩算是逃过一劫。 只是林清妍的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她想,还不如靠着自己和林清镜冲出剑阵,早知道就不求助那女人了。 林清妍神色晦暗不明,一旁的林清镜沉默着,好半天,才拍了拍她的背,与其说是关切,不如说是害怕,他安抚道:“阿妍,咱们走,还得寻剑呢。” 林清妍很想发怒,但顾及到四周的监视器,强力压下了怒火,对林清镜点点头:“走。” 她心下暗恨,自己这下面子里子全都丢干净了,且不说自己的本性被激了出来,就冲着她想拜入清明派却被拒绝,往后就没有好的宗门会收下她。 她知道,那女人是徐临天的未婚妻,洛霜寒。 林清妍冷冷一笑——再厉害又如何?你的未婚夫终究是我的裙下之臣! 更何况,刚才的一切,恐怕都被外头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洛霜寒方才所作所为,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等着看。 洛、霜、寒! …… 林清妍和洛霜寒的冲突,在画面外的众人看来,着实又些令人惊奇了。 洛霜寒和玉清戈从前一直不怎么出宗门,确实没什么人认识他们,见玉清戈是化神期、洛霜寒那一剑更是带着凛冽的剑意,都兴奋不已。 没人在意洛霜寒出手伤了林清妍,洛霜寒那一剑太过惊艳,没有元婴期无法使出来,而进入剑冢的人,年龄都不大,这显然是未来剑修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啊! 天才嘛,新星嘛,有点脾气是正常的,更何况是林家那个女孩儿挑衅在先。 大家都很兴奋,根本没人在意林清妍的想法,林清妍也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论根本没人理会。 如果姜行梦在此,定然要感慨了——惊!原书女主竟然在暗中做出这种事!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第50章 想死,还很后悔 洛霜寒和玉清戈找到姜行梦的时候,姜行梦正抱着未悔剑睡得很香。 洛霜寒没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拍了拍姜行梦的肩膀:“小师妹,别睡了。还有三个时辰,剑冢就要关闭啦。” 姜行梦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有些茫然:“啊?三个时辰?那我再睡三个时辰就行了。” 洛霜寒、玉清戈:“……”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而后洛霜寒斟酌片刻,缓缓道:“但你也知道,师尊和我们几个,都想你找到一把适合自己的剑——” 姜行梦将怀里的未悔剑拿出来,给洛霜寒和玉清戈看了一眼:“喏,已经找到了。” 洛霜寒和玉清戈年纪轻、辈分低,就算听说过乾坤一斩的事迹,也没办法将之和记载对应起来,因此只当它是什么破烂。 洛霜寒痛心疾首:“你不会叫它认主了?小师妹,你看大师兄这么宝贝灵心剑,都没有叫它认主,你怎么这般冲动!” 姜行梦打了个哈欠,道:“先别说我了,你们找到喜欢的剑了么?” 洛霜寒摆摆手,有些不以为意:“我没找到,倒是大师兄找到了把还不错的。” 姜行梦来了兴致,要知道原书里,大师兄对灵心剑一往情深,连剑冢都没进,就在外头转了几圈。 现在,大师兄居然找到了一把还不错的剑? 她脸上露出一种欣慰的神色:“那真是太好了!” 灵心剑虽然在神兵榜上排名不高,但情人眼里出西施,玉清戈怎么看都怎么觉得灵心剑最好,现在有了另一个选择,姜行梦心里也松了口气。 玉清戈臭着脸,道:“恐怕回去之后,师尊会叫我舍弃灵心剑了。” 姜行梦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 玉清戈表情沉痛地拿出了背在背后的剑:“……因为我拿到了神兵榜第一的天心剑。” 玉清戈难得话多了起来,隐隐有些崩溃:“我不过路过那里,它突然钻出来,非要认我为主,我跟它说了我有灵心足矣,它不听,竟然仗着自己是天心剑,强迫我……” 说着,玉清戈脸上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神色:“这把剑,不要也罢!” 天心剑看上去有些委屈,当即变小,缩进了玉清戈的袖子里,像一个不敢冒头的小孩子。 姜行梦:“……” 她不管什么第一不第一的,当即感觉自己找到了同盟,开始倒苦水:“我这把剑也是,非得缠着我,不肯走,怎么说都不听!真是烦也烦死了!” 姜行梦和玉清戈开始互诉苦痛,洛霜寒:“……” 好半天,洛霜寒才问:“小师妹,你这把剑叫什么?” 姜行梦想了想,说:“它没有名字,我给它起名【九死未悔】,简称未悔剑。” 玉清戈:“小师妹能否将未悔剑借我一观?” 姜行梦便把未悔剑递给了玉清戈:“大师兄用剑如神,想来能看出这把剑的来路。” 玉清戈仔细看了看,而后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长得有点像乾坤一斩,但……但性格完全不一样,想来是后人仿制的。” 姜行梦皱了皱眉:“乾坤一斩?是它的名字吗?” 洛霜寒在一旁给姜行梦讲了一遍乾坤一斩的“光辉事迹”,见姜行梦听得心惊胆战,不由得出言安抚道:“……小师妹放心,大师兄不都说了,这把剑和乾坤一斩的性格完全不同,不是那把凶剑,你安心用着便是。” 顿了顿,她叹气:“只是一把仿制的剑,着实太差了些……只是它已经认你为主,你若是想解除契约,起码得等到元婴期才有那个实力了。” 玉清戈却道:“也是好事儿,若真的是乾坤一斩,小师妹压不住它,只会被反噬,这世道也会乱起来。” 姜行梦没说话,她目光晦涩地看着未悔剑,想到了绑定时那汹涌而来的戾气和凶气,以及那些幻象。 恐怕……这不是什么仿制品。 这就是乾坤一斩。 姜行梦麻木地想,去你妈的九死未悔,她现在想死,还很后悔。 …… 画面外,众人见玉清戈收服……啊不,被迫收服了天心剑,觉得今天震惊的次数都快数不过来了。 化神期修为,再加上天心剑,这妥妥的未来剑尊配置啊! 当下便有不少人在心里盘算开了。 但很快,他们就听见了玉清戈对乾坤一斩的那番话,顿时:“……” 嗯……算了,不说这位郎君了,就是他们,也觉得乾坤一斩仿佛喝了那个假酒,整个剑都变了样儿。 有人嘟哝道:“这三人竟然是一个师门的?哪个宗门这般好运啊,三个弟子,一个赛一个厉害。” 谢不言听见了这话,没忍住微微一笑——他弟弟说聪明不聪明,说傻也不傻,但有一颗赤子心,看人心性极准,收的徒弟自然各有各的好。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画面中,林家那两兄妹遇上了紫微府的三人。 …… 距离剑冢关闭还有一刻钟,姜行梦本以为万事大吉,却实在没想到会碰上林清妍和林清镜。 她不知道,在她没看见的时候,自家大师兄和二师姐已经将原书女主得罪狠了,还当林清妍与自己只是陌路之交,唯一的交集就是沉璧城时她想让自己做见证。 至于林清镜,梁子早就结下了,姜行梦想了想,一视同仁地对林家兄妹翻了个白眼。 林清妍的反应比她想象中大多了。 林清妍冷哼一声,声音尖利地道:“兄长,怎么就碰上这几个蠢货了?真是晦气!” 姜行梦脚步一顿,回头微笑:“是啊,真晦气,也不知道今儿造了什么孽,竟然碰上了两个贱货。” 贱货可比蠢货毒多了。 姜行梦本来不想生事,但许是未悔剑的戾气作祟,又或许是自己忍无可忍,她终究是开口骂人了。 林清妍怒极,抬手指着姜行梦:“你!” 姜行梦冷笑一声:“你什么你?把你那猪蹄子给我放下去!林清妍,你三番两次挑衅我,真当我没脾气?再逼逼,我让我师兄弄死你!” 玉清戈:“……” 他面无表情:“对,弄死你。” 第51章 灵心剑在我手上 林清妍气得浑身发抖,但该说不说,女主不愧是女主,竟然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怒火。 她怒极反笑:“我且看你们猖狂几时!” 姜行梦翻了个白眼:“我们能猖狂几时我不知道,反正你再猖狂,就别想活着走出剑冢!” 姜行梦放完狠话,而后才发现包括自己师兄师姐在内的四个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盯着自己。 姜行梦:“……” 她清了清嗓子,恼怒道:“看什么看?这里又没旁的人,弄死你们俩也没人知道!” 而后又是一片沉默。 姜行梦聪明,当即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猛地看向洛霜寒,想要一个解释。 片刻后,洛霜寒才小心翼翼道:“小师妹,剑冢里处处都是监视器,你……你只是说说而已,对?” 姜行梦:“……” 姜行梦:“…………” 她顿时笑了起来,走过去亲昵地拍了拍林清妍的肩膀,温声道:“阿妍,瞧你,小脸都吓白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弄死你们呢?我俩谁跟谁,你不会连这个玩笑都开不起?” 所有人:“……” 此刻,不管是洛霜寒、玉清戈,还是林清妍、林清镜,抑或是画面外监视着剑冢的大佬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姜行梦,你牛批! 这变脸速度,真是冠绝古今! 这脸皮厚度,真是令人发指! 林清妍勉强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方才说得跟真的似的,确实吓到我了。” 姜行梦不满地皱了皱眉:“阿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跟你道歉,你应该原谅我才对啊,怎么能借着杆子往上爬?还真是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啊!” 林清妍:“……” 其他人:“……” 第一,你哪里道歉了? 第二……敲你妈!谁他娘的开染坊?难道不是你吗? 林清妍深呼吸几下,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没晕厥过去,她颤颤巍巍地站定,问:“和道友也算是见过几回了,我还不知道道友的名字呢。” 姜行梦笑了笑:“我叫李负卿,你叫我负卿就好!” 所有人:“……” 所有人:“…………” 神他娘的负卿! 林清妍皮笑肉不笑:“道友莫不是拿个假名字来哄我?哪里有人叫这个?” 姜行梦叹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爹是个佛修,我娘是个凡人,当年他们违背世俗之见相恋了,春风一度后,我爹痛苦作诗,其中有一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而后便因破了色戒自刎在我娘面前,我娘强忍悲痛,为我爹收了尸,又为了纪念我爹,给我起名负卿……” 洛霜寒、玉清戈:“……” 如果不是知道小师妹的身世,他们真的就信了。 其他人信没信,姜行梦不知道,但林清妍和林清镜,居然就真信了。 林清妍忽然就找回了一丝优越感:“原来你爹已经没了?” 姜行梦叹气:“何止,我娘也没了!我是孤儿!” 所有人:“……” 话是这么个话,但怎么听着就不太对味儿呢? 林清妍双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一边不着痕迹地向玉清戈的方向靠近,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姜行梦的肩膀:“你节哀。” 姜行梦只以为林清妍是为了恶心自己,没注意到她靠近玉清戈的动作,当即皱了皱眉,将林清妍的手从自己身上甩开。 谁料有修为傍身的林清妍,竟然被她推得倒退三步,慌忙之中为了借力,双手握住了灵心剑。 她的手生得嫩,当即破了口、出了血,血渗进了灵心剑,剑身顿时发出不满的、痛苦的哀鸣,不停地颤动,仿佛在挣扎。 而后,它停止了动作,乖顺地靠在了林清妍的手里,通身散发出金光。 显然是无意间,灵心剑认了主! 姜行梦的脑袋,顿时“轰——”地一声,差点裂开了。 林清妍怎么敢?! 不……不,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她方才推开林清妍,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她想也没想,抽出了自己的未悔剑,直直地朝着林清妍刺去! 洛霜寒反应比她更快,当即拦住了她,呵斥道:“小师妹!” 姜行梦被洛霜寒这一声呵斥,唤回了神智。 她停下动作,喘着气,看向玉清戈。 玉清戈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此刻,他才终于动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林清妍,死死地盯着她:“还给我。” 林清妍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带着畅快的笑意。 姜行梦见状,险些再次暴走。 玉清戈闭了闭眼,而后散发出化神期的威压:“……还给我。” 林清妍被化神期威压所压迫,当即吐出一口血,总算是开口了,她笑了笑,道:“道友,我并非有意,只是灵心剑已经认主,我如何还给你?” 林清妍盯上灵心剑很久了。 灵心剑虽然在神兵榜上名次不高,但它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能最高度地适应剑主的心意,不管剑主是谁。 玉清戈爱惜灵心剑,但迟迟没有缔结契约,也是这个缘故——说好听些是跟所有人都能适配,说难听一些,就是墙头草、有奶就是娘。 姜行梦和洛霜寒听见林清妍这不要脸的话,都气得浑身发抖,洛霜寒这下也不拦姜行梦了,任由着姜行梦提剑刺过去。 但这次拦下姜行梦的,是玉清戈。 玉清戈温和但不容置疑地看着姜行梦:“小师妹,别冲动。” 而后他再度看向林清妍,认真道:“还给我——别叫我说第四遍。” 威压没有收,林清妍不断地吐着血,脸色苍白,脸上挂着一个有些无辜的表情:“灵心剑如今已经是我的了,我如何能还给你——方才若不是李负卿推了我,我也不会无意间和灵心剑绑定啊!” 虽然情况很严峻,但玉清戈和洛霜寒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个有些淡的笑。 神他妈李负卿。 很快,玉清戈收了笑,低下身,抚摸了一下灵心剑上的白色剑穗,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而后轻轻将剑穗取下来。 姜行梦愣了愣——这是新年时,她送给大师兄的礼物。 玉清戈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林清妍,似笑非笑:“我从来没有,让你把灵心剑还给我。” 顿了顿,他十分爱惜地将剑穗绑在了天心剑上,而后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声音带笑:“——因为小师妹的剑穗,比灵心剑更重要啊。” 第52章 兄妹错过 姜行梦愣楞地看着玉清戈,洛霜寒却只是短暂地失神片刻,而后就笑了起来。 林清妍和林清镜都有些狼狈,一来是因为玉清戈没有收回威压,二来……眼下的场景着实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林清妍对灵心剑本就势在必得,她对于抢人东西这件事非常热情,不管是剑还是别的东西。 她喜欢看被抢了东西的人脸上那种失落的、愤恨的、痛苦的表情,他们恨她,却又无可奈何。 林清妍从没见过玉清戈这样,对此浑不在意的人。 怎么可能呢?她在打听灵心剑的时候,就知道灵心剑主爱剑如命,将剑看得跟宝贝似的,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 林清妍和林清镜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滑稽。 玉清戈看了林家兄妹俩一眼,居高临下地嗤笑一声,而后看向姜行梦,抿了抿唇,有些忐忑不安:“剑穗没脏。” 姜行梦忽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还有些想大笑出声。 她垂下眼,掩去了眼里的泪意,有些哽咽地说:“大师兄蠢死了。” 洛霜寒笑道:“灵心剑无所谓啦,谁爱拿谁拿,但是小师妹亲手编的剑穗可只有一个。” 姜行梦失笑:“若是喜欢,我多编几个不就行了?” 玉清戈认真道:“不一样。” 一旁的林清妍彻底破防了。 她大叫道:“玉清戈,你且强撑着!谁人不知你最爱惜灵心剑?装什么装?” 玉清戈看都不看她,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不说话,洛霜寒却嗤笑一声,开口了:“灵心剑算个屁?” 她到底是忍住了没说玉清戈已得到天心剑的事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怕玉清戈已是化神期,但这事儿也不宜声张。 她话音刚落,剑冢内部就响起了沉闷的钟声。 一下又一下,足足响了九声,这意味着剑冢要关闭了。 姜行梦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林清妍,这一眼含着十足的杀意和不屑,仿佛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林清妍背后寒毛直竖,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她有没有杀人的能力,这一点还有待商榷,但毋庸置疑,她迟早会动手。 林清妍想先下手为强,但顾及到有人监视,旁边还站着一个化神期,她到底是忍住了。 片刻后,一阵黑暗袭来,姜行梦眼前一片眩晕,再次站稳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方才的广场。 她被洛霜寒轻轻扶着,视线在人群里扫视一圈,轻轻从林清妍、林清镜身上略过去。 她并不后悔和林清妍对上。 不管是为了师门的未来,还是为了自己,她都愿意这么做。 更何况,林清妍对她早有敌意。 她思绪浮游之际,剑宗宗主沈易千来到了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上,一身白衣,恍若神仙,垂眸开口道:“想来诸位在剑冢里,都有所收获。” 姜行梦闻言,不由得摸了摸未悔剑,心道,可不是有所收获吗? 沈易千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了姜行梦,而后很快收了回来,道:“下面,我简单地说两句。” 姜行梦:“……” 啊,这熟悉的开场白! 在21世纪,姜行梦一听“我来简单地说几句”,就会开始打哈欠,这习惯到了现在也没变。 可以说是患上了“简单两句ptsd”。 果不其然,沈易千看着冷若冰霜、俊似神仙,却颇有几分老妈子的气质,絮絮叨叨讲了足足半个时辰,全是废话,没有营养。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姜行梦和洛霜寒、玉清戈刚想回暂住的地方找南执相,就被人叫住了。 是一个身着青衫,看上去俊秀温润,眉目间洋溢着几分风流潇洒的青年,和他们的师尊谢不晦瞧着有三四分相似。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那人笑道:“我和你们的师尊是旧识,并无恶意,只是想同你们说几句话,问问故人是否安好。” 姜行梦率先反应过来,得体地笑了笑:“若我没猜错,您是师尊的兄长?” 来人正是谢不言,他回了一个笑,道:“没错,我名谢不言,你们管我叫师伯便是。” 谢不言虽然是天下第一门派的掌派,但知道他名讳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别人称之为“清寒尊者”。 包括原书,也满篇的“清寒仙尊道”、“清寒仙尊笑了笑”。 姜行梦没深想:“原来是师伯。师伯叫我们,是有什么要事儿?” 言下之意,若无要事,就不奉陪了。 谢不言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道:“确实是有要事——姜行梦,玉清戈,你们两人拿的剑,可都不简单啊。” 顿了顿,他笑了起来:“区区不才,在修真界算是有几分实力,可以帮你们看看具体情况。” 姜行梦不着痕迹地将未悔剑挪到腰后,脸上笑眯眯的:“师伯,大师兄拿的剑挺好的,但我这把剑,恐怕不足为奇,只是一个仿制品罢了。” 谢不言觉得姜行梦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仿制品?剑冢内的每一幕,我们十几二十个掌派、宗主、掌门都看在眼里,你拿的乾坤一斩是真是假,我们自然最清楚。” 姜行梦没说话了。 玉清戈和洛霜寒却都是一惊,急急地看向姜行梦:“小师妹!” 姜行梦闭了闭眼,觉得谢不言是故意的。 她安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师姐,轻声道:“无碍,这把剑很合我心意。” 而后她看向谢不言,皮笑肉不笑道:“师伯想带我们去哪里?” 谢不言正要答话,忽然一个俊俏的郎君从远方御剑而来,他停在了谢不言身边,急急道:“师尊,大事不好!师弟他、他出事了!” 谢不言眉目一凛,抓住了郎君的袖子:“丘千雪,我同你说过多少回,不要冒冒失失!” 顿了顿,他问:“你说清楚,你师弟怎么了?” 丘千雪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颤抖着开口:“师弟在剑冢内取到了君归剑,您也知道,要取得君归剑,必入护剑幻象。本以为取到了剑万事大吉,谁成想出来后师弟一路神情恍惚,刚到房间里,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姜行梦听着,心里有了数——这恐怕就是上回师尊口中的,那个谢不言想用来跟自己打擂台的关门弟子。 她本来就对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同情心,闻言更是如蒙大赦:“既然师伯有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谢不言捏了捏眉心,对丘千雪道:“你且等等。” 而后他转向姜行梦,问:“若三位师侄不介意,可愿随我一道前往?” 君归剑的护剑幻象,能勾起一个人关于毕生至爱的回忆,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还是友人。 谢不言难得心软,觉得要不就此叫兄妹俩相认罢了。 但姜行梦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谢不言:“我们三个外人过去,可不大好?再说了,师伯您收下那位师弟,不正是为了和我打擂么?我不盼着他残废就好了,何必还去瞧他?” 姜行梦觉得很糟心,她刚跟乾坤一斩结契,本就受了剑的戾气影响脾气不好,再加上谢不言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顽劣,因此没忍住出言嘲讽。 而她叫姜辞一声“师弟”也没错,姜辞在她后头入仙门,仙门不论年龄,只看修为辈份。 谢不言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丘千雪不知其中内情,闻言十分愤怒:“这位女郎未免太过刻薄!” 姜行梦冷笑一声:“是你师尊不怀好意在先。” 还看看具体情况。 怕是另有所图! 丘千雪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也是一声冷笑:“恐怕是你自己心怀鬼胎,瞧着别人也是心怀鬼胎!” 姜行梦刺了回去:“你和你师尊一丘之貉,你师弟都吐血了,两人还搁这儿傻站着,还不赶紧回去瞧瞧,免得只能收尸!” 丘千雪到底说不过姜行梦,只能愤愤地看着她,而后委屈地看了一眼谢不言:“师尊!” 谢不言却不觉得烦人,只觉得有趣——若小姑娘知道她诅咒的是她亲兄长,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勾了勾唇角,道:“都少说几句。千雪,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弟弟的徒儿——玉清戈,洛霜寒,还有……” 姜行梦不等他爆出自己的名字,便接话道:“李负卿,我叫李负卿。” 顿了顿,她看着丘千雪,假惺惺地笑了笑:“你叫我负卿就好。” 丘千雪:“……?” 丘千雪总觉得姜行梦在玩儿他,但他没有证据。 谢不言止住了话头,顺着姜行梦道:“你又顽皮了。你叫她小梦便好,也算是你师妹。” 姜行梦瞪了一眼谢不言,但到底没有反驳。 丘千雪懒得理姜行梦,只是对谢不言焦急道:“师尊!咱们再不回去,就真只能给师弟收尸了!” 谢不言也不多耽搁,当即便要离开,只是离开前还问了姜行梦一遍:“确定不去?” 姜行梦斩钉截铁:“不去!” 谢不言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而后道:“也行。” 顿了顿,他道:“你们先回住处去,等会儿沈宗主和我会前来拜访,事关两把神兵,不可任性。” 第53章 那个不要脸的兄长 姜行梦知道其中的道理,不管是乾坤一斩,还是天心剑,都是惹人眼红、能搅动风云的存在,自然再小心也不为过。 她或许不能够信任谢不言,但她信任谢不晦,谢不晦先前也说过谢不言没有恶意,只是顽劣了一些,因此只能不甘不愿地应了,但还是送了谢不言一个白眼。 姜行梦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 回到住处后,姜行梦便跟谢不晦汇报了情况。 她将自己拿到乾坤一斩、玉清戈拿到天心剑的事儿说了,还不忘了将自己与林清妍的冲突也讲了一遍,为的也是叫自家师尊多长几个心眼儿,免得如同原书里一样,被林清妍陷害致死。 最后,她才提了一嘴谢不言的事情。 谢不晦很快就连接了一个视频通讯过来,姜行梦刚接通,就见谢不晦那张好看到有些艳丽的脸上露出厉色:“小梦,你没跟他多说?” 姜行梦心知自家师尊和他的兄长关系不能说是不好,但多少有些别扭,因此方才也一直拿捏了一个度,闻言当即道:“师尊放心,我没跟师伯多说,还嘲讽了几句他那关门弟子!” 是的,姜行梦可能不会对谢不言这个长辈出言不逊,但通过辱骂那个素未谋面的对手来恶心谢不言,她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听她如是这般讲了一遍,谢不晦欣慰地笑了:“不错,小梦做得很好。” 洛霜寒、玉清戈:“……” 师尊这样,真的不会教坏小师妹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下定了决心——在引导小师妹努力上进的同时,他们还要时刻注意着小师妹的身心健康成长! 万万不能叫师尊把小师妹教坏了!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插入姜行梦和谢不晦的对话,倒是刚刚从外头晃悠回来的南执相好奇道:“这是在干什么呢?小师妹竟然有这么愤怒的时候?” 谢不晦解释道:“小梦被乾坤一斩认了主,难免会暂时受到乾坤一斩的戾气影响。” 姜行梦不高兴地撇撇嘴:“我给它起了新名字了——叫九死未悔。” 洛霜寒道:“没错,小师妹说它叫九死未悔,它就叫九死未悔,不是什么乾坤一斩。” 洛霜寒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明白了过来——乾坤一斩凶名在外,要想保护姜行梦,就得咬死这把剑只是仿制品。 玉清戈点点头,附和道:“九死未悔,好名字!” 南执相也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温言赞叹道:“九死未悔这个名字别有深意,竟然能隐隐约约窥见小师妹的几分道心。” 几人又寒暄几句,谢不晦叮嘱玉清戈三人照顾好姜行梦,才挂断了通讯。 姜行梦有些苦恼:“我向来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的耐心和性情,现在受到了未悔剑影响,变得冲动易怒……唉,真是愁死了。” 玉清戈安抚道:“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等过个几日便好会好起来。” 南执相想逗姜行梦开心,转移话题道:“小师妹哪儿哪儿都好得很,我方才路上遇见了一个朋友,还和他夸了一番小师妹呢。” 姜行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夸我什么啦?” 南执相道:“我说我小师妹钟灵毓秀,古灵精怪,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 洛霜寒在一旁插嘴道:“还得加一个聪明绝顶。” 南执相颔首,故作懊恼:“却是我愚钝了,竟然连这一点都忘了说!” 姜行梦果然被逗开心了,她顺着南执相的话往下道:“三师兄得了空可以叫上你这朋友一道,咱们几个一块儿饮茶。” 南执相当然没有不应的,他刚才确实碰上了好友,也确实明里暗里夸耀了一番姜行梦,惹得对方眼红不已,羡慕他有个可爱的小师妹。 南执相道:“我那朋友做梦都想要个乖巧可爱的小师妹,可惜他师尊只收了他一个弟子,前段时日好不容易又收了一个,却是个郎君,还是关门弟子,他师尊直言,我朋友这辈子都别想要小师妹了。” 姜行梦听得笑了起来,顺口问道:“你朋友师从何人?” 南执相道:“这个啊……他是清明派的弟子,具体师尊是谁,我还真不知道,我俩是某日在仙缘镇上喝酒认识的。” 清明派和紫微府离得近,仅仅三个山头,能碰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现在林清妍也没拜入清明派,姜行梦虽然自己对主角团敬而远之,但对师兄师姐的交友,以及清明派其他人,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姜行梦便道:“那挺好啊,往后回了宗门也能常联系!” 南执相笑眯眯的:“千雪也是这么说的。” 姜行梦:“……?” 她愣了愣,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洛霜寒见状,提醒道:“刚刚那个师伯的弟子,叫丘千雪。” 南执相“咦”了一声:“该不会你们已经遇上我朋友了?他便叫丘千雪!” 姜行梦:“……” 姜行梦:“…………” 她直接自闭了,没有说话。 洛霜寒忍着笑,道:“确实遇上了,算起来,丘千雪和我们也算是有几分关系——他的师尊,和我们的师尊,是兄弟。” 南执相皱了皱眉,而后恍然大悟:“哦,就是师尊总是挂在嘴边的那个不要脸的兄长?” 洛霜寒:“……” 洛霜寒:“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南执相笑着摇摇头:“虽然不了解师尊的兄长,但千雪是个好人。” 姜行梦:“……” 她更不敢开腔了。 洛霜寒委婉道:“遇上是遇上了,但是,不太愉快呢。” 南执相听得一愣一愣的,当即明白过来,这是起了冲突了。 他摆摆手:“这有什么?千雪向来是个没心眼儿的人,只是特别看重他师弟,只要你们没惹到他师弟,也不是不能解决问题。” 姜行梦:“……” 姜行梦:“…………”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洛霜寒说话也更委婉了:“小师妹呢,是个很委婉的、迂回的人,你们也知道嘛,她和人起冲突,都是逮着对方痛处的,所以……” 南执相:“……” 啊……这…… 第54章 这波叫买皮肤、逼氪! 姜行梦没能萎靡不振太久,谢不言便和沈易千找上门来了。 姜行梦好歹是缓过来了不少,虽然还是提防着谢不言,但对沈易千就要温和敬重许多。 毕竟是剑宗宗主,百年不世出的剑道尊者,多少人想见一面也见不上的。 她笑着行了个礼道:“劳烦两位尊者过来,本该是晚辈上门拜访的,只是兹事体大,倒也不敢违逆师伯的意思。” 话里话外,都是谢不言的锅。 谢不言自然是听懂了姜行梦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忽而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我那小弟子还活着,只是一醒来便哽咽着要找自己的妹妹。” 姜行梦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谢不言:“哦,那很好啊,兄妹情深。” 谢不言笑而不语。 沈易千优哉游哉地看着这两人三言两语打了机锋,好半晌才笑眯眯地开口:“姜小友取得了【乾坤一斩】,玉道友取得了天心剑,本尊和你们师尊算是有几分交情,这是来替你们遮掩一二的。” 监视剑冢的人拢共也就十来二十个,还各个都是威名赫赫的一方大佬,自然明白这两把剑的重要性,不会蠢到广而告之。 但从剑冢出来后,广场上人多眼杂,难免就有人注意到了。 沈易千和谢不言也不是只来拜访了他们几个,在这之前,还去看过了好几个拿到名剑的人,接下来也会去拜访别的,为的正是掩人耳目。 姜行梦闻言,正色道:“多谢剑尊。【乾坤一斩】业已被我更名为【九死未悔】,且性情大变,若是多加遮掩,反而惹人注目;倒是大师兄的天心剑,特征太过明显,通身剑气也难以收敛……” 沈易千和谢不言隐晦地对视一眼,听着姜行梦十分有条不紊地、富有逻辑地叙述了这两把剑需要作何掩饰,不由得同时感慨,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冲击。 倒不是姜行梦说的他们想不到,但正是因为他们所想和姜行梦所说一致,才叫人觉得惊叹——他们都多大了,姜行梦又才多大? 姜行梦徐徐说罢,才将未悔剑解下来,并上玉清戈放在桌上的天心剑一道,递给了谢不言和沈易千。 两人当即开始封印的封印,改造的改造,只有玉清戈和洛霜寒能插上手,南执相和姜行梦只能待在旁边,干看着。 谢不言和沈易千动作麻利迅速,不过半个时辰,便搞定了需要做的伪装,略寒暄叮嘱几句,便告辞了。 他们不方便在这里待太久。 “对外只说玉清戈取出了明心剑,明心剑在神兵榜上排十三,也算是这一回里最顶尖的那几柄之一。”谢不言细细叮嘱,“姜行梦的剑,不宜声张,对外只说是普通的剑,记住了么?” 姜行梦应下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了紫微府四人中的领头。 说领头也不恰当,不如说是智力担当。 她温和道:“方才晚辈受到剑气影响,对师伯多有冒犯,还请师伯赎罪。师伯有一颗童心,是好事儿。” 谢不言挑了挑眉——是了,这会儿说话倒是不冲了,但是绵里藏针,还是看不惯他啊。 不过他没跟姜行梦计较,只是在心里狠狠地给谢不晦记了一笔。 送走了谢不言和沈易千,姜行梦才看向玉清戈,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恭贺大师兄,取得天心剑。” 玉清戈眼眸里泛出一丝笑意,只是带着些许怅然:“只是可怜了灵心剑,随了那样一个主人。” 姜行梦心里一堵,想起林清妍,也觉得恶心坏了。 她按捺住反胃的感觉,笑着宽慰玉清戈:“我先前便听二师姐同我说过灵心剑,它能最大限度地跟随剑主心意变换剑气,因此大师兄才会觉得它好;如今有了天生便与大师兄心意相通的天心剑,这才更好呢。” 顿了顿,她换了种解释:“就好比大师兄一直喜欢性格果断的女郎,只不过前者是为了迎合大师兄喜好装出来的性格果断,后者是天生如此、本性如此,哪个更好,岂不是一目了然?” 玉清戈愣了愣,而后心境陡然宽阔开来,放下了最后一丝不甘和执念,竟然顿悟,突破了化神中期。 洛霜寒看了一眼姜行梦,笑道:“小师妹还真是能说会道,来日去讲道,也是一份收入。” 姜行梦不以为意:“这算什么?我皇兄才是一张嘴厉害得很,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 洛霜寒有心想多问几句,但姜行梦岔开了话题:“不如再去冰原城走走?我想给未悔剑打一把新的剑鞘。” 九死未悔本身的剑鞘早已消弭在历史长河中,若非姜行梦唤醒它,恐怕它连剑身也依旧斑驳。 洛霜寒和玉清戈闻言都十分高兴地答应下来,也嚷嚷着要给自己的剑做新的剑鞘。 姜行梦看得开心,问了一句:“做一把剑鞘,一般要多少灵石?” 洛霜寒道:“一千。” 姜行梦:“……?” 她试探着开口:“是一千中品灵石,还是一千下品灵石?” 洛霜寒诧异地看了一眼姜行梦:“小师妹,你在说什么胡话?当然是一千上品灵石!你说的价位,也不是没有,但你舍得给未悔剑用那种便宜货吗?” 姜行梦:“……” 这波啊,这波叫买皮肤、叫逼氪! 她一脸麻木:“我舍得啊,我怎么舍不得?” 在她腰间,未悔剑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但又很懂事地不肯哭出声。 姜行梦:“……” 她拧着眉头,看向未悔剑,不期然瞥见了它通身的剑光都黯淡了几分,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姜行梦更麻木了:“一千上品灵石是?很好……” 她闭了闭眼,颇有几分视死如归,凄惨一笑:“走,给我的好大儿打一把价值一千上品灵石、够我吃十年火锅、够我买一套头面、够我做两件裙子的剑鞘!” 紫微府另三人:“……” 完蛋,小师妹仿佛被刺激傻了! 第55章 魏朝往事一瞥 四人再度来到冰原城,这里依旧温暖如春,和剑宗的风雪凛冽、冰寒刺骨浑然不同。 姜行梦垮起个批脸,如丧考妣地走进了冰原城的老字号炼器铺子,有气无力地听着洛霜寒和玉清戈跟炼器师讲述自己的要求。 轮到她来说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如鸡的未悔剑,冷笑一声:“随便大师怎么弄,都行,只要价格控制在一千上品灵石刚刚好,就行了。” 炼器师:“……?” 啊这。 从业近一百年,他第一次听见这么棘手的要求! 炼器师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要求有些太宽泛,女郎不如再仔细想想?” 姜行梦想不出来。 她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前十二年都过得锦衣玉食,唯有逃亡的那一年,过尽了苦日子,也正是那一年的经历,让她格外看重钱财。 洛霜寒和南执相没说话,也在冥思苦想,反倒是南执相轻笑一声:“小师妹这张嘴得理不饶人,许多人气也要被她气死,不如劳烦大师做个防御阵法,能反弹元婴期以下三招伤害,如何?” 姜行梦:“……” 她很想说,自己没有气人,但仔细一想,觉得也不是不行,道:“可以,就劳烦大师按这个来。” 炼器师笑了笑:“没问题,只是这价格……” 姜行梦一口气提了起来,心惊胆战,怕得不行。 炼器师接着道:“……价格就不到一千上品灵石,只需八百。” 姜行梦松了口气,但摸了摸未悔剑,又有些痛心疾首道:“我已经答应未悔了,剩下那两百的预算,大师看着添点儿装饰。” 炼器师乐呵呵地应下来,和三人约定了拿货的时间,三天后。 姜行梦肉痛地给了订金,刚想唉声叹气几句,就听店门外传来了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哈,真晦气,怎么碰上你这刻薄的人了?” 姜行梦扭头,而后便看见了不久前才起过冲突的丘千雪。 她甜甜一笑:“哟哟哟哟哟哟哟,你急啦!” 丘千雪:“……” 南执相、洛霜寒、玉清戈:“……” 南执相揉了揉眉心,自柜台后站出来,在两人中间站定。 “千雪,这是我的小师妹。”他道,“小师妹,这是我的好友,丘千雪。” 姜行梦看了一眼丘千雪,又看了一眼南执相,决定看在三师兄的面子上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她缓和了语气,道:“咳,那什么……我在剑冢里出了一些意外,因此出来之后有些没管住自己的脾气,还望师兄见谅。” 谢不言和谢不晦是兄弟,姜行梦叫丘千雪一声师兄也没错。 丘千雪也缓和了神色,别扭道:“哎,我性子也挺冲动……我知道,你是师叔的小弟子,我师尊收下子归,确实也存了几分和师叔斗气的意思,你别见怪啊。” ……子归?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笑了起来:“你师弟叫子归?真是好名字。” 姜行梦若想讨一个人欢心,是很容易的,她温声细语、活泼开朗,三言两语就和丘千雪聊得开心,南执相见状,心下微微一暖。 小师妹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道歉的。 姜行梦和丘千雪很快就熟络起来,正可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只是…… 在内心深处,姜行梦十分怅然。 魏朝国破时,她十二岁,皇兄十九岁,后者正是要及冠的时候。 那会儿,兄妹两人躲在藏书阁里,一本书一本书地翻看。 那天是魏皇的生辰,兄妹俩虽然孝顺,但却见不得魏皇给他们塞那些所谓的“长生仙丹”,因此偷偷溜走了。 姜行梦一边翻书,一边问:“阿兄,你要及冠了,高老儿有没有给你取字?” 按理来说,取字是应该魏皇来的,但魏皇万事不管,两人的母家也几乎没什么德高望重的长辈了,因此便由太子太傅高阁老取字。 姜辞“啧”了一声:“起了,但我都不喜欢。” 姜行梦撇撇嘴:“高老儿就是那样,古板得很,一心就想阿兄你做个贤明的君王,最好是照着他想要的模子刻出来——这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姜辞懒洋洋地靠在书架上:“那不如眠眠给阿兄起一个?” 姜行梦其实心里有想法,但她摇摇头:“这于理不合,我是你的皇妹,哪儿有我给你取字的道理?” 顿了顿,她笑起来:“怕是高老儿知道后,他要气死过去啦!” 姜辞也跟着笑。 姜行梦嘟哝道:“你还笑得出来?要我说,父皇给你起的名字一点也不好,姜辞、姜辞,辞什么辞,要辞谁?” 姜辞无奈:“同你说了多少回,父皇最开始起名的时候,想的是《楚辞》。” 姜行梦垂眸——她是胎穿,一出生就能记事,很多事情皇兄以为她不知晓,但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那分明是一个臭道士对父皇说,皇兄有仙缘,迟早要辞别尘世,父皇大喜,才给皇兄起名“辞”。 她不想叫皇兄“辞别尘世”。 姜行梦偷偷在手中的书扉上,写下了“子归”两个字。 父皇想叫皇兄辞别尘世,她偏要叫皇兄归来。 子归、子归。 她合上书,对姜辞道:“宴会快结束啦,我们去找母后,一块儿用饭?” 那时候,姜行梦想,在皇兄及冠前,她一定得想办法叫皇兄看见这两个字,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虽然自己不能明着给他取字,但是暗示他是可以的呀! 只是,她还来不及暗示皇兄,就在宫宴当晚,城破了。 宫宴上,叛军头头一刀斩下父皇的头颅,那她和皇兄素来看不起、瞧不上的高老儿,为了保住她和皇兄、掩护他们逃走,死在了叛军刀下。 到处都是血,高老儿艰难地睁开眼,对姜行梦和姜辞笑道:“二位殿下,珍重,来日复我……” 这是他第一次,对顽劣的九公主露出笑意。 姜行梦颤抖着手合上了高老儿的眼,和姜辞一道重重地磕头,而后一路往外走。 却在宫门处碰上了叛军,两人躲在树后,不敢吭声。 叛军的打杀声越来越近,皇兄捂住她的嘴,将她交给小顺子,无视她的挣扎,笑道:“眠眠,要带着皇兄的份儿,好好活下去啊。” 她看着皇兄向另一边跑去,吸引了叛军的注意,小顺子这才得以顺利带着她离开。 姜行梦记不清自己哭了多久,她被小顺子抱出了宫门,一路遮遮掩掩地来到了城门处。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状元郎,曾经想要和她定亲的状元郎,冒充叛军,为她打开城门,却在被揭穿后,当场身中数箭,大笑着从城墙上摔下。 姜行梦咬牙,不敢叫泪水挡住自己逃生的路。 高老儿的小孙女刚满七岁,那小女孩儿她瞧见过,一板一眼的,像极了第二个高老儿,最崇拜的就是她的祖父,每日祖父长、祖父短。 状元郎的仕途刚刚起步,他好不容易在翰林院获得了一群老古板的认可,眼见着就要被母后提拔了,那日他还来找自己,问她:“喂,等你及笄了,我俩成亲行不行啊?” 还有皇兄…… 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最爱的人。 她的皇兄。 姜行梦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带着高老儿的份儿,带着状元郎的份儿,还有皇兄的份儿。 她必须活下去。 哪怕是苟活,哪怕是痛苦地活。 她也必须活下去。 他们是笑着赴死的,而她,是痛着活的。 …… “咦,小师妹,你怎么哭了?” 姜行梦抬手一摸,摸到了满脸的泪水。 她笑了笑:“风雪迷眼罢了。” 姜行梦定了定神——皇兄只是失踪,就在她没拜入仙门前,新皇都还在搜寻他们兄妹二人的下落。 皇兄没死,他只是辞别了。 她要等皇兄回来,告诉他,自己给他起了个很好听的字。 子归。 第56章 我不想解除婚约 几人随意逛了会儿,便准备打道回府。 姜行梦情绪不太好,本想好好睡一觉缓一缓,却不成想在剑宗山门外碰上了谢行和云见月。 两人一见到姜行梦和洛霜寒,就眼前一亮,显然是在等她们。 姜行梦无语了一下,道:“怎么最近两次见你们,你们都在宗门外头站着?” 传讯牌多方便啊,就不会提前联系她和二师姐么? 云见月弯唇笑了笑,问:“姜道友、洛道友,可否同我去喝杯茶?” 洛霜寒皱了皱眉,想要拒绝,毕竟上一回她和云见月算是不欢而散。 但她看了一眼姜行梦,选择了多解释几句:“……云道友不必煞费苦心。我不想解除婚约。” 是不想,而非是不能。 云见月明白过来,了然道:“徐临天那蠢货自然是配不上洛道友的。只是上回我话并没有说完,这次洛道友可否给我一个说完话的机会?” 洛霜寒还是想拒绝,但姜行梦却开口了:“二师姐,不如听听云道友想说什么?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发呢。” 姜行梦方才一直在观察云见月和谢行。 谢行一直神游天外,眉宇间满是疲惫,想来和弟弟谢衡出事有关,虽然兄弟俩关系不好,但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可能毫无反应。 云见月,她眼里的焦急有如实质,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洛霜寒提供信息,自然是有所求。 但紫微府小门小派,能帮上她什么? 姜行梦不知道,也很怀疑,但与其不理云见月、将她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不如主动了解其中内情,好歹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翻不出什么风浪。 云见月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姜行梦,洛霜寒皱了皱眉,她虽然不想听云见月要说的话,但小师妹都开口了,她还是答应下来:“行,但不可耽搁太久。” 一刻钟后,姜行梦、洛霜寒、云见月、谢行四人坐在了茶馆里,茶馆外,丘千雪、玉清戈、南执相站立在原地,目光不善,仿佛云见月和谢行是什么人拐子。 云见月压力有些大,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上回我说到,徐临天想解除婚约,但徐青云不许,因此徐临天起了暗算洛道友的心思。” 洛霜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想害我,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云见月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洛霜寒,艰涩地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自己实力不够暗算你,因此特意去了一趟开泰宫,此行整整十天,连年都没在天元阁过,回来之后喜上眉梢,想来是有了主意。” 她话音刚落,洛霜寒手里的茶盏便打翻了,姜行梦吓了一跳,看向洛霜寒,只见她满脸都是怒火,隐隐有几分癫狂:“他怎么敢去开泰宫?!” 姜行梦皱了皱眉,安抚地拍了拍洛霜寒的背,待后者呼吸彻底平缓下来之后,才小心翼翼问:“二师姐,开泰宫也是一个门派吗?” 云见月本来就有些不敢跟洛霜寒说话,眼下洛霜寒发怒,她见状连忙对姜行梦道:“姜道友有所不知,开泰宫是修真界中的儒家第一门派,开泰宫宫主更是年仅百岁便有了化神修为。开泰宫声名在外、受人敬仰,与道家清明派、佛家万佛寺,并称为三大宗门。” 姜行梦蹙眉,原书中并没有提到开泰宫,整本书都围绕着林清妍那一亩三分地转,此刻姜行梦顿时深觉原书不中用。 洛霜寒闻言,冷笑一声:“是啊,年仅百岁的化神期,真是举世罕见!” 云见月没说话,因为她想起来,洛霜寒有个年仅三十三就已是化神期的师兄。 得亏她不知道洛霜寒和南执相也是化神期,不然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刚才那句话。 姜行梦再度拍了拍洛霜寒的背,而后看向云见月:“他去做了什么,你可知道?” 云见月点点头:“我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向,自然是清楚的……他去拜访了开泰宫宫主,密谈一夜,而后又在开泰宫内多方打听洛道友的事儿。” 姜行梦端茶的动作一顿:“二师姐,你……和开泰宫是什么关系?” 方才洛霜寒失态,她就知道开泰宫和洛霜寒有干系,只是有意忽略过去,但眼下云见月说出来了,她就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她到底是怕刺激到洛霜寒。 洛霜寒颤抖着手,深呼吸几下,又喝了口热茶,闭了闭眼,好半天才缓过来,徐徐开口道:“开泰宫宫主洛止山,是我的兄长。” 姜行梦愣住了。 云见月显然早就知道,她叹了口气,道:“洛道友,眼下开泰宫主已经知晓你的现状,徐临天这是在借刀杀人。” 姜行梦垂眸——二师姐和洛止山是兄妹,但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不然云见月不会用“借刀杀人”这样严重的词语。 洛霜寒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有些疲惫地抬眼,看着云见月,眼里没有了最开始的戒备和敌意:“多谢云道友告知,我……先走一步。” 说罢,她便匆匆离去,显然是想要早做打算。 姜行梦却没急着走,她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看向云见月,笑了笑:“云道友,我二师姐心思纯善、性格赤忱,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打消怀疑,但我不会。” 顿了顿,她似笑非笑:“云道友且说说,你是如何知道,我二师姐和开泰宫的关系的?” 洛霜寒方才方寸大乱,没有注意到云见月是早知此事的。 云见月苦笑:“姜道友,你当真只有十二岁?” 姜行梦没说话,也不急,只是慢吞吞地用茶盖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动作赏心悦目。 外头,玉清戈追着洛霜寒离开了,丘千雪和南执相却没走,云见月自然是不敢造次,当下硬着头皮道:“我……我是开泰宫的人。” 姜行梦有些意外:“那你如何又去了天元阁?” 云见月抿了抿唇:“宫主其实一早便知道少宫主在何处、做何事,只是少宫主和徐临天订亲一事,触及到了他的逆鳞,便派我去天元阁监视徐临天,在必要时,可以要他的命。” 第57章 洛霜寒往事 饶是姜行梦猜测了许多种可能性,也没有猜到事情是这样。 原来,洛霜寒自小不喜欢儒派,不爱君子六艺,只爱一心刀练剑。 洛霜寒本是弃婴,被开泰宫的老宫主和宫主夫人收养,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四处云游,倒也自在,但养父养母在她十六岁那年仙逝,洛霜寒这才回了开泰宫,和根本不熟的洛止山相依为命。 洛霜寒想去清明派拜师学剑,洛止山却一直对洛霜寒的学业很上心,洛霜寒向来敬重洛止山,所以不敢说自己想去学剑。 十年前,洛霜寒二十二岁,天资聪颖的她已是金丹后期修为,前途不可限量,但洛止山一直有意无意不叫她现于人前,更不怎么允许洛霜寒出门。 洛霜寒对此不解,但也并没有反抗。 直到她二十二岁的生辰日,洛止山和她一道喝酒庆贺,洛霜寒那时调皮,偷偷将温和的桃花酿,换成了和桃花酿味道相似、足以叫大乘期都喝醉的金仙醉。 洛止山喝醉了,竟然吻了洛霜寒。 洛霜寒才知道,洛止山竟然对她有那种想法。 她觉得不可置信,更觉得恶心,连夜买站票跑了(划掉),离开了开泰宫。 她特地选择了和开泰宫距离遥远的仙缘镇,本想拜入清明派,但兜兜转转,无意间被谢不晦拐去了紫微府。 她知道洛止山迟早会找过来,忽而想起来父母还在世时,同天元阁徐家老爷子定下了儿女亲家,也就是说,她和徐家老爷子的长孙是有口头婚约的。 天元阁做生意,遍布五湖四海,洛霜寒拿着信物找上门来,却得知徐家老爷子早逝,本以为没戏了,谁成想老爷子的侄儿、现任阁主徐青云答应下来。 徐青云知道洛霜寒是开泰宫少宫主,自然是欣喜若狂,他没有告诉徐临天这件事,是因为徐临天藏不住事儿。 洛霜寒只道是和兄长起了冲突,想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不可外传她的身份,徐青云自然没有不应的。 徐临天只当洛霜寒是落魄孤女,还是小门小派的弟子,而洛霜寒性格冰冷,因此徐临天瞧不上得很,和洛霜寒多有冲突。 徐青云在十年间,发现洛止山从未找过洛霜寒,推测一番,得出洛霜寒和洛止山决裂的结论。 在他看来,洛霜寒唯一的价值,就是她的开泰宫少宫主身份,眼下这身份没了,自然也对洛霜寒没了好脸色。 但谁知道哪天洛止山又后悔了呢? 因此,徐青云并没有解除婚约的打算。 巧了,洛霜寒也不想,因为她知道,洛止山迟早会找到她。 于是,只有徐临天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姜行梦听完,整个人:“……” 她理了理思绪,而后狐疑地看向云见月:“你……就这么将开泰宫的秘闻跟我讲了?” 云见月皱了皱眉:“宫主和少宫主又不是亲兄妹,这有什么不能讲的?” 姜行梦气笑了:“徐临天算一个,洛止山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对二师姐看不上眼,再势利不过;一个自以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云见月怒极:“你怎敢这般羞辱宫主?” 姜行梦翻了个白眼:“羞辱?我说的都是实话,有本事你当着我三师兄的面儿打我啊!” 云见月:“……” 狐假虎威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人,她真是平生头一回见! 姜行梦放下茶盏,瞪了一眼云见月,语气不善:“你家宫主一百岁了,才化神期修为,这么不中用的人,如何配得上我二师姐?你叫他滚,别逼我叫我大师兄扇他。” 云见月:“……” 云见月:“…………” 姜行梦我敲你妈! 有个化神期师兄很了不起吗?! ……好,确实很了不起。 云见月不敢说话,姜行梦便又看了一眼谢行,意味深长。 谢行显然是知道云见月身份的。 但她此刻不想深究,心里还挂念着洛霜寒,连句“再会”都没说,直接起身离开。 门外,南执相和丘千雪聊得正欢,见姜行梦臭着脸出来,都心下一咯噔。 丘千雪从谢不言和南执相这里知道,姜行梦之前出言不逊是因为受了剑气影响,再加上姜行梦方才有意缓和关系,他对姜行梦的印象好了很多,眼下也是真心担心她。 南执相皱了皱眉,问:“小师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行梦摇摇头:“没什么。” 云见月和谢行慢吞吞走出来,南执相冷笑一声,故意对姜行梦道:“小师妹,若受了委屈跟师兄讲,师兄不才,虽然只是化神期,但收拾欺负你的人,是没问题的。” 姜行梦闻言,不由得失笑。 云见月、谢行:“……” 艹(一种植物)! 怎么又钻出来一个化神期? 两人赶紧离开了,连头都不敢回。 南执相见状,嗤笑一声,懒得计较,只是对姜行梦温柔道:“小师妹别臭脸了,多笑笑才好看。” 姜行梦却叹了口气,有些不安:“咱们赶紧回去找二师姐。我担心她。” 南执相点点头,转而对丘千雪道:“千雪,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丘千雪是下山来给姜辞买丹药的,遇上姜行梦一行人,直接忘了此事,眼下想起来了,顿时脸色一变:“完了,师弟还躺在病床上呢!完蛋完蛋,我是来买补灵丹的,怎么就忘了?” 姜行梦觉得丘千雪有意思得很,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送快了不少,由衷道:“我和三师兄晚上去探望一下师弟,顺便叫上大师兄和二师姐,咱们六个一块儿喝喝酒也不错。” 丘千雪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却不成想南执相道:“小师妹,你才十二岁,不能喝酒……”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显然是有话没说完。 姜行梦顿时垮起个批脸。 南执相摸了摸她的脑袋,忍着笑说完了话:“……喝果汁可以,喝酒不行。” 姜行梦瞪了一眼南执相,而后对丘千雪笑眯眯地摆手:“丘师兄,那我们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姜行梦问南执相:“三师兄,你是不是也知道二师姐的事情?” - 洛止山不是洛霜寒cp,二师姐独美哈 第58章 只有清明派受伤的世界 南执相沉默了片刻,而后叹道:“我确实是知道一些……但都不是二师姐亲口告诉我的,只是一些推论和猜测。” 方才姜行梦和云见月谈话的时候,设下了隔音的阵法,因此南执相什么都没听见。 他知道姜行梦恐怕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也没有追问,毕竟有的事情,最好是从当事人口中听来比较好。 姜行梦也没有全信云见月的话。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儿,沉默下来,一路回到了在剑宗暂住的院落。 南执相对姜行梦道:“你去看看二师姐,她现在应该不太好。” 姜行梦:“我知道。” 南执相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姜行梦注意到了他似乎想说什么,也没急着去找洛霜寒,问:“三师兄有话要说?” 南执相沉默片刻,而后踟蹰开口:“小师妹取得了这样一把名剑,以后是不是要专心做剑修了?”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恍然大悟,三师兄这是有些难过、忐忑了。 他怕自己不会继续学医。 姜行梦想了想,对南执相道:“三师兄放心,我是一个雨露均沾的人。” 开什么玩笑,不管是练剑,还是学医,都别想让她多努力半分! 南执相:“……?” 南执相有些狐疑地看着姜行梦:“你是说,你还愿意继续做一个医修?” 姜行梦乖巧点头:“是呢,所以三师兄放心。” 南执相真的不是很放心,但他也担心着洛霜寒,所以对姜行梦摆摆手:“你先去看你二师姐。” …… 姜行梦找到洛霜寒的时候,后者正在和玉清戈一碗一碗地喝酒。 姜行梦看了一眼那跟她脸差不多大的碗,只觉得心惊胆战。 洛霜寒一边喝,一边十分恼怒地拍着桌子:“他娘的洛止山,简直是个变态!” 玉清戈:“对,变态!” 姜行梦:“……”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洛霜寒的肩膀:“二师姐,你还好么?” 洛霜寒看了一眼姜行梦,红着眼,显然是刚哭了一场:“我不太好。” 姜行梦想了想,对洛霜寒道:“要不咱们去找找乐子?” 洛霜寒沉思片刻,一拍桌子,大声道:“对,咱们可以去找乐子!气死洛止山!” 姜行梦失笑,而后认真地看着洛霜寒:“二师姐,咱们找乐子是为了自己开心,而不是要气死谁——当然,能气死他最好。” 洛霜寒有些醉酒了,脑子不大灵光,当即就风风火火地拉着姜行梦要去“找乐子”。 玉清戈想起上回明月楼事件,打了个哆嗦,试探地对姜行梦道:“小师妹,要不你别去?” 姜行梦也想起了明月楼那件事,顿时:“……” 她脚步微微停了下来,显然也是有了顾虑。 玉清戈趁热打铁:“你也不想师尊再次把哪座楼拆了?” 姜行梦:“……” 她确实不想! 但是叫洛霜寒一个人去,她又不放心,二师姐长得这么好看,也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 而且万一就碰上了徐临天,或是洛止山呢? 姜行梦宛如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又不可能让玉清戈和南执相陪着洛霜寒,不然岂不是羊入虎口? 姜行梦思来想去,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办法! 她拿出传讯牌,给丘千雪发了个讯息:【丘师兄,你这会儿有空吗?】 丘千雪很快就回复了:【算是有空,我师弟这会儿已经没问题了,师妹有什么事情?】 姜行梦:【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郑重其事地道:【能麻烦您陪我二师姐去一趟青竹楼么?】 姜行梦来剑宗的路上就查过了攻略,冰原城最有名的南风馆是“青竹楼”,一样不让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进。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不能去,又舍不得大师兄和三师兄去受罪,不如找上丘千雪。 丘千雪:【……?师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姜行梦道:【丘师兄,若你肯陪我二师姐去青竹楼,我可以给你一百上品灵石。只需要陪她去一个时辰便好。】 姜行梦去完讯息,对玉清戈摊手道:“大师兄,给我一百上品灵石。” 玉清戈警惕地看着她:“给霜寒也就罢了,但你……我不会给你出嫖资的!” 姜行梦:“……” 她无语:“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形象?我们三个都不能陪二师姐去,我就打算雇丘千雪陪二师姐,这样才比较安全。” 玉清戈愣了愣,而后赞赏地看了一眼姜行梦:“小师妹真是思虑周全。” 姜行梦看了一眼传讯牌,只见丘千雪好半天才回复自己:【好的师妹,没问题师妹,请问需要我以什么身份陪同呢?需不需要我拾掇一下自己的形象?洛师姐想要什么性格的人陪着?】 姜行梦:“……” 虽然知道他会答应,但着实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她抽了抽嘴角,问玉清戈:“大师兄,你们剑修很缺钱吗?” 玉清戈想了想,说:“紫微府的剑修不缺钱,但其他宗门的剑修,一直过得很节俭。” 整个宗门里,就只有他和洛霜寒是剑修。 不过他俩确实不缺钱,姜行梦感慨了一句,也没放心上。 但是她不知道。 洛霜寒身份贵重,但离家出走了,可以说是什么都没带走,自然也不如以前富有,不过她很会找谢不晦和玉清戈要。 玉清戈的钱都是他阿娘、清明派太上长老安景之每个月打给他的,谢不晦的钱都是他兄长、清明派掌派想起来会给一大笔的。 这波啊,这波叫被啃老的也在啃老,是套娃,只有清明派受伤的局面达成了。 姜行梦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但不妨碍她爽快地接受了玉清戈转过来的一千上品灵石。 玉清戈不等她疑惑开口,便解释道:“剩下的九百上品灵石,是奖励小师妹守住自己的本心、不去青竹楼的。” 姜行梦感动地落泪了。 她想了想,直接给丘千雪转过去了两百上品灵石,并说:【你和你师弟一块儿陪我二师姐去,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姜行梦说罢,美滋滋地收起了传讯牌,对洛霜寒道:“二师姐,等下有两个好看的郎君陪你一起去青竹楼,两个都信得过,算是你师弟。” 一旁醉了酒、神经亢奋的洛霜寒连连点头:“好的,我在这里等他们。” 第59章 皇兄的香囊 没过一会儿,丘千雪就过来了,只是是一个人过来的。 他打扮得人模狗样,看上去风流倜傥,有几分谢不言、谢不晦的味道在。 姜行梦好奇道:“不是叫你师弟一起来么?” 丘千雪皱了皱眉:“我师弟说他不去,这会儿正瘫在床上看书呢。” 姜行梦拧眉,但很快又舒展开:“算了,他不去也没事,你一个人能照顾好我二师姐么?她喝醉了。” 丘千雪拍着胸脯保证:“师妹放心便是。” 姜行梦便将洛霜寒交给了丘千雪,眼见着两人走远,她忽然“咦”了一声。 丘千雪的腰间,怎么挂着一个分外眼熟的香囊? 她皱了皱眉,对着丘千雪的背影喊道:“丘师兄,留步!” 丘千雪却已经带着洛霜寒三两下离开了剑宗,根本没听见姜行梦的话。 姜行梦抿了抿唇,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而后对玉清戈道:“大师兄,快带我追上他们!” 玉清戈见她一脸焦急,问:“你先说你去做什么——” 他怕姜行梦是后悔了,想跟着去找乐子。 毕竟姜行梦是有前科的。 姜行梦急急道:“丘千雪或许同我一位故人认识,我需要问问他。” 玉清戈便不再多问了,当即拿出天心剑,带着姜行梦御剑追过去。 路上,姜行梦有些不安。 丘千雪,怎么会挂着她送给皇兄的香囊呢? 她越想越觉得心跳加速,忍不住三两次催促玉清戈加快速度。 但洛霜寒也是化神期,也是御剑前往,更别提她还喝了酒,速度实在是快得出奇,玉清戈和姜行梦愣是没追上,远远就看见他们进了青竹楼。 姜行梦见状,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进去。 青竹楼门口的人拦下了姜行梦,礼貌地笑了笑:“小娘子,青竹楼不接待十六岁以下的女郎。” 姜行梦急得跺脚:“我是来找人的!” 那人笑得更礼貌了:“哦,是找青雪公子,还是锦瑟公子?不好意思,不管哪个,您都不能找。” 姜行梦:“……” 姜行梦:“…………” 她简直快急死了:“谁要找青雪、锦瑟啊?我是来找我师姐的!” 那人顿时为难了:“小娘子,我们这里不兴捉奸的。” 姜行梦:“……” 姜行梦暴跳如雷:“我捉你妈的……唔唔唔!” 玉清戈眼疾手快捂住了姜行梦的嘴,而后对看守的人道:“抱歉,我师妹有些激动。” 看守的人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玉清戈:“你能不能管好你师妹?这么小的年纪就来找乐子,实在不妥当啊。” 玉清戈闻言一惊,有些急地解释:“我没有不管。” 看守的人语重心长:“道友,方才我见着你俩御剑而来,急得跟什么似的,分明是你带着这位小娘子过来的啊。” 玉清戈:“……” 他觉得自己有十张嘴都说不过这看守的人,憋了半天,硬邦邦地说出一句:“那又怎么样呢?” 话音刚落,他就露出了懊悔的神色。 看守人:“……?” 卧槽,这人好不要脸! 玉清戈觉得自己实在是笨嘴拙舌,索性叹了口气,放开了姜行梦。 姜行梦仿佛解除了某种封印,顿时噼里啪啦道:“这位大哥,我真是有急事,我和我兄长失散多年,方才进去的是我师姐和一个朋友,那朋友身上有我兄长的东西,我想知道我兄长的消息,劳烦您通融一二!” 看守的人不为所动:“这样的借口,我见过太多了。” 姜行梦:“……” 她实在是情绪起伏太大,直接双眼一翻,竟然是晕了过去。 看守的人吓了一跳。 玉清戈面目表情地看了一眼看守的人,仿佛在说:现在你满意了? 看守的人也没想到这小女孩儿会晕过去,当即赔礼道歉,但还是说什么都不让玉清戈和姜行梦进去。 玉清戈本来不想强求。 小师妹有个很重要的故人,他隐隐约约是知道几分的。 但也是头一回知道,那是她的兄长,而且似乎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向来冷静的小师妹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小师妹国破家亡,颠沛流离一年,来到了紫微府,是她的运气,更是他们几人的运气。 他抿了抿唇,将姜行梦单手扛在肩上,而后拔出了天心剑,眉眼凌厉地看着那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和我师妹进去。” 他话音刚落,天心剑就横在了看守人的脖颈处,看守人没想到这是个硬茬子,沉下了脸,拍了拍手,而后便钻出三四个元婴期的高手。 能在剑宗山脚下安稳经营这么多年,青竹楼自然不是没有依仗的。 但在玉清戈的实力看来,也还是不足为惧。 玉清戈冷冷一笑,只挥动了一剑,便爆发出强劲的剑气,那几人全部倒地,口吐鲜血,面色大骇:“竟然是化神期!” 玉清戈收了剑,冷冰冰地看向冷汗直流的看守人:“现在,我可以进去了么?” 看守的人闭了闭眼,道:“请进。” 人家本来有实力硬闯,一开始却也是以礼相待了的,确实是他的失职,想当然以为是来捉奸的,却也没多动动脑子,眼下害得楼里折了四个元婴期高手。 他目送着玉清戈横抱着姜行梦走进去,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而后颤抖着手拿出传讯牌,给人发了讯息:【主上,今日有人强闯青竹楼。】 那边隔了足足有一刻钟,才回复道:【谁这么大胆子?】 看守的人连忙道:【一个化神期青年,一个炼气期小姑娘,似乎是从剑宗过来的。】 那边又隔了很久,忽然拨了个语音讯息过来,看守的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通了。 他显然很忌惮青竹楼的“主上”,低声下气道:“主上,是属下失职……” 出乎意料的,“主上”的声音格外年轻,还有几分雌雄莫辨:“他们没发现这是据点罢?” 看守的人捏了一把汗:“应当是没发现的,说是只是找人而已。” 那边沉默了片刻,而后冷笑一声:“应当?李三,你知道,本尊要的不是应当。” 看守人却不敢给出肯定或是否定的答案,只是道:“容属下多观察片刻。” “主上”有些懒洋洋的:“注意着点儿,别出了人命。” 看守的人连忙应下,挂断通讯后,他却愁绪万千。 方才那青年可是化神期修为……主上也忒看得起他了! 他唉声叹气自是不提,楼内,玉清戈怀里的姜行梦幽幽转醒,有气无力地靠在玉清戈怀里,于一刻钟后,找到了洛霜寒和丘千雪。 第60章 皇兄,眠眠来找你了 姜行梦从玉清戈怀里跳下来,几乎是踉跄着走向了丘千雪。 洛霜寒此刻微微醒了酒,正在和楼里的郎君谈笑,丘千雪就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见姜行梦和玉清戈来了,洛霜寒皱了皱眉:“大师兄,你怎么能带小师妹过来?” 玉清戈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看向姜行梦。 姜行梦一步一步地走向丘千雪,心跳如擂鼓,走近了丘千雪,张了张嘴,却发现很难发出声音。 丘千雪看着姜行梦,只觉得奇怪。 在他对姜行梦仅有的、不多的印象里,这是一位模样漂亮明艳、气质华贵、性格略有些顽劣的小娘子。 一看便是出身好、受尽了宠爱。 他实在是想不到,这样的一位小娘子,脸上会露出这样无措、害怕、期待等等情绪杂糅在一起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脆弱。 洛霜寒见状,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握住姜行梦的手,担忧道:“小梦?” 姜行梦动了动嘴唇,张口却是格外沙哑的嗓音。 她颤抖着指向丘千雪腰间的香囊:“这……是哪儿来的?” 丘千雪和洛霜寒都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姜行梦只是为了一个香囊便追过来,还陷入了这样脆弱的情绪。 丘千雪回过神,道:“这是我师弟的香囊,很好看?方才姜师妹叫我过来陪洛师姐,我这不想着得收拾一下,特地拿……啊不,借了我师弟的香囊。” 顿了顿,他笑了起来:“嘿,还真是巧了,我师弟也姓姜!” 姜行梦如遭雷击。 她忽而一下握住了丘千雪的胳膊,近乎是渴求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问道:“他,是不是叫姜辞?” 丘千雪颔首:“正是姜辞!” 而后他有些纳罕地看着姜行梦:“你如何知道?咦,你和我师弟的眉眼有些相似……莫非,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姜行梦眼睛一红,而后泪如泉涌。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就因为赶过来而凌乱的发髻彻底松散开,衣裳也起了褶皱,看上去颇为狼狈。 洛霜寒心下担忧,而后恍然——那便是小师妹的口中的“皇兄”了! 她既然已经明白过来,顿时微笑,温柔地替姜行梦擦去眼泪:“小梦别哭啊,这是好事儿呢。” 姜行梦用力点头,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丘千雪见状,也就明白了,自己随口一说,还真说对了! 果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姜行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而后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丘千雪道:“劳烦丘师兄,带我去看看他。” 丘千雪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本来么,今晚咱六个就约好了一起喝酒,那也是能见到的。” 姜行梦有些近乡情怯,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离开之时,她余光瞥见一面等身镜,而后大惊失色:“我如何能以这般姿态面见皇兄?!” 丘千雪耳尖,有些不解:“什么黄兄?” 姜行梦一边整理着衣裳和发髻,一边匆匆对丘千雪道:“我们出自凡界前朝皇室,皇兄是太子。” 丘千雪愣了愣,旋即吓了一跳:“嚯,你俩身世这么牛批呢?” 姜行梦失笑,动作麻利地将珠钗簪在发髻中央,黯然一叹:“都过去了,我和皇兄是彼此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什么太子、公主,早已是无用。” 她认真收拾了自己的仪容,而后又要来两个热鸡蛋滚了滚哭红的眼,才和另三人一起往剑宗走去。 …… 此时剑宗内,姜辞的心情也不平静。 他是剑修,虽然懒散,但也希望能取得一把名剑。 君归剑在神兵榜上排第六,性情如水、如玉,和他再契合不过,他就是冲着君归剑来的。 更别提,君归剑和他的字几乎是一个意思。 只是君归剑有护剑阵,乃是一个幻象,能叫人看见心中的至爱,无论友人、亲人,或是爱人。 姜辞知道自己会看见姜行梦,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可他却没能想到,自己看见的,是妹妹惨死的场景。 幻象中,“姜行梦”拜入了清明派,成为了谢不言的弟子,本也算是天之骄子。 但身为长老亲传的林清妍,却后来居上,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喜爱,“姜行梦”嫉妒不已,频频针对、时时暗害后者,最后被爱着林清妍的所有人杀死。 死于万箭穿心。 而一直护着“姜行梦”的谢不言,也失去了掌门之位,落拓地终日买醉。 姜辞几乎是目眦欲裂。 他想救她,但却根本不能触碰到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叫她受一点委屈的妹妹,死不瞑目。 “姜行梦”临死前,呢喃道:“皇兄,眠眠来找你了。” 姜辞明知这是幻象,还是被刺激得口吐鲜血。 而后,他看见了自己。 那个“姜辞”身着黑衣,脸色苍白,显然是魔修。 就在“姜行梦”咽气的一刹,“姜辞”心口绞痛,而后皱眉掐算一番,脸色大变。 姜辞看着另一个自己忍着心痛的感觉,四处追查妹妹的消息,在得知妹妹惨死后,灭了清明派满门。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灭了清明派还不足以平复如刀割般的疼痛,最后修习了禁术,将整个修真界的灵气都转化作了魔气,天道有感,断掉了登天梯,抹杀了此方世界。 姜辞冷眼看着另一个自己疯魔,心中没有半分对世界的同情和悲悯,只觉得痛快。 他看了一眼“姜辞”手中的剑,认出来正是“君归剑”。 他闭了闭眼,一时竟不知,这一切究竟是幻象,还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他熬过了幻象,取出了君归剑,却元气大伤,心中更是难受。 但,眼下拜入清明派的是他,而非眠眠;林清妍也被清明派拒之门外。 显而易见,事情发生了变化。 他想到此处,强行稳住了心神,开始打坐运气,开始修行。 谢不言倚在门边,看着自己这关门弟子竟然开始主动修行,不由得喟叹一声。 他走上前,伸出右手食指,抵在了姜辞的眉心,灌注了几丝精纯的灵力。 片刻后,他收回了手指,喃喃道:“……怎就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了?” 第61章 你现在不可见他 谢不言眉头微蹙,旋即又松开,自言自语道:“想来是护剑阵的幻象……” 不过…… 谢不言陷入了沉思。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君归剑的幻象顶多持续一刻钟,哪怕取剑的人没有成功突破,也会自动终止。 但姜辞,是足足在幻象中待了一个时辰有余。 这实在是奇怪。 君归剑性情温和,护剑阵衍生出来的幻象也不会过于激烈,谢不言也了解自己这个弟子,不是会困于幻象、因此生出心魔的人。 除非……谢不言拧眉。 除非,这幻象有问题。 谢不言陷入了沉思,看着眼前眉目艳丽,却又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子悲悯情绪的关门弟子,忽而又是一声叹息。 ……看来,姜行梦对姜辞的影响,大得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了。 要不要提前叫他们相认? 谢不言若有所思。 …… 姜行梦跟着丘千雪一路往他们所住的院子里走,却在半路上碰上了林家兄妹。 姜行梦心下一紧。 大师兄的事儿解决了,二师姐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大半,唯有三师兄……在原书里,他对林清妍一见钟情。 姜行梦刚提起来心,就想起来南执相此刻并不在附近,慢慢地又把心放了回去。 紫微府和林家的梁子,确确实实是结下了。 姜行梦恼怒林清妍用下作的手段抢夺灵心剑,眼下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林清妍脸色一沉,但没说话,倒是林清镜忍不住,开口回敬道:“我们为什么没脸?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自己技不如人,怪我们做什么?” 姜行梦不想在林家兄妹俩身上耽误太多时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平静地对身后三人道:“咱们走。我也是蠢,竟然妄图跟猪说人话。” 丘千雪:“……” 林家兄妹:“……” 不愧是你,姜行梦! 洛霜寒和玉清戈显然是早就习惯了姜行梦的毒舌,闻言纷纷附和道:“是啊,小师妹平日里那么聪明,难得傻了一回。” 林家兄妹:“……” 真是有毒! 林清镜想动手,但忌惮玉清戈是化神期,再加上剑宗到底是别人的地盘,他竟然硬生生忍下了,只是双脸通红,显然气得不轻。 倒是林清妍,面色如常。 姜行梦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想——不管是林清婉,还是林清妍,这林家的两位女郎,似乎心性都十分坚毅。 只是她总觉得这两人都又些古怪之处。 不过来不及细想,姜行梦便发现丘千雪停下了脚步,轻轻推开了一座院落的门。 他一边放轻脚步往里面走,一边对姜行梦解释道:“师弟这会儿应该在修炼、稳固道心,毕竟在剑冢里受了伤。我们不妨等一等。” 姜行梦再着急,也不可能打扰兄长修炼,当即压下了内心的渴望,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谢不言从姜辞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姜行梦坐立不安的模样。 丘千雪、玉清戈、洛霜寒站在比较远的地方,似乎想留给姜行梦一些个人空间。 谢不言微微蹙眉,而后走向姜行梦,看着她:“你知道了?” 姜行梦方才在来的路上就想起来,谢不言先前一直暗示自己,想让她去见姜辞,恐怕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颔首:“是,师侄都知道了。” 谢不言挑眉一笑:“你倒乖觉,这会儿还知道我是你师伯了。” 姜行梦微微笑了起来:“小子无状,先前对师伯多有冒犯。” 谢不言没说话,安静地打量了她很久,才笑起来:“你这性格,放在旁人身上,就叫脸皮厚了。” 姜行梦也不恼:“那放在我身上,叫什么?” 谢不言微微想了想,而后道:“叫城府,叫能屈能伸。你和你兄长,都这样。” 姜行梦想起高阁老来,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毕竟是一母同胞,又是同一个老师。” 谢不言见状,有些不忍地开口:“……我理解你想见你皇兄。” 姜行梦皱眉,心生不详的预感。 谢不言继续道:“但你可知,你皇兄在剑冢里被幻象影响,看见了你惨死,眼下有走火入魔之兆?” 姜行梦狠狠地愣了愣。 她有些焦急地起身:“他如今情况如何?” 谢不言微微侧头:“被我暂时压下去了。但也正因如此,你现在不可见他。” 姜行梦闭了闭眼:“他既然在幻想中看见我惨死,那现实中见到我好好活着,岂不是就没问题了?” 谢不言微微勾唇:“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如今道心不稳,你也一样——正如你方才所言,你们一母同胞,又是同一个老师,优秀之处相似,但毛病也是一样的。” 姜行梦沉默下来。 谢不言见她显然是在认真听了,心下暗暗点头,继续道:“你们两人都资质极佳,你是天品冰灵根,他是天品火灵根,又都身具龙气护佑,修行本就事半功倍。 可你要知道,一幢漂亮的楼宇,是需要牢固的地基的。道心就是一个修者的地基,若你们的道心不能牢固,哪怕现在修为提升,心境也跟不上,往后只会修为不得存进、更甚者…… 还会走火入魔。” 姜行梦深吸一口气,问:“怎么样才算道心稳固?是不是我和皇兄道心稳固了,就可以见面了?” 谢不言眼里沁出一丝笑意:“等你哪天,不再执着于道心是否稳固,便是道心稳固之时;等到了那一日,你自然可以见他。” 玉清戈、洛霜寒、丘千雪三人都偷偷竖起耳朵听着,听闻谢不言这番话,都没忍住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叹气。 小师妹真是太惨了。 丘千雪本以为姜行梦会出言讽刺,或是直接闹上,但他显然不如玉清戈和洛霜寒了解姜行梦。 只见姜行梦沉默很久、很久,才缓缓地、艰涩地开口了。 “请师伯帮我封印住我已知晓皇兄下落的记忆,也请您暂时阻止皇兄寻找我的下落。”她看向谢不言,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待我修成金丹,您再解除封印。” 谢不言又些意外地看着她,片刻后出言赞赏道:“我弟弟究竟是什么好运气,竟然收下了你。” 姜行梦笑了笑:“换作是我皇兄在此,也是一样的。师伯,你运气也不赖。” 谢不言:“真想好了?” 姜行梦垂眸:“是。我想好了。” 第62章 他究竟说了什么? 谢不晦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叹道:“我眼下是真的想收你为徒了。” 而后,他便出手封印了姜行梦近半个时辰内的记忆,点了她的睡穴,干脆叫她以为自己睡了这么久。 洛霜寒把姜行梦打横抱起来,和玉清戈一道往外走,准备回他们的院子里去。 丘千雪在一旁踟蹰片刻,看向谢不言,有些疑惑:“她当真只有十二岁?” 谢不言闷闷地笑了笑:“经历过泼天的富贵,也遭遇过流离的苦厄;见识过莫测的人心,还拥有着纯粹的热忱。” 顿了顿,他对丘千雪长叹一声:“姜行梦如此,子归也是如此。只是子归年岁更长,又听姜行梦所言,曾是凡界太子,所经历的东西更多、身上的矛盾之处也更多,若不能整合,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只高不低。” 丘千雪闻言大惊,旋即又恍然大悟:“怪道师尊阻止他二人相见。” 姜辞拜入仙门,本就是为了找姜行梦,并不是出于自己本身的原因。 眼下既已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又不是发自内心想要修行,若姜行梦在此时出现,确实是不大合适的。 丘千雪挠了挠头,十分遗憾地叹气:“那今晚,我们几个也不能喝酒了。” 谢不言:“……” 他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用身上的剑抽了一把丘千雪,呵斥道:“你师弟还病着,姜师妹也才十二岁,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你怎么不上天?” 丘千雪连连躲闪。 谢不言打完了,心里出了口气,才对丘千雪嘱咐道:“往后你得千方百计阻止他兄妹二人见面,不可露出半分马脚,记住了?” 丘千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记住了。” …… 姜行梦醒来之后,发了很久的呆,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心里空落落的。 她坐在床上,沉思了很久,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摇摇头,出门去找南执相了。 “咦,大家都在呢?”姜行梦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洛霜寒和玉清戈,“你们怎么了?怎么一脸苦大仇深?” 洛霜寒和玉清戈对视一眼,刚刚他们跟南执相讲了姜行梦的事情,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他们只知道小师妹是前朝遗孤,今天却知道小师妹有个相依为命的兄长,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怕伤害到兄长的修行之路,主动选择了忘记! 小师妹……真是命运多舛啊! 她真的,他们哭死! 好半天,还是南执相最先反应过来。 他斟酌片刻,对姜行梦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在讨论仙门大比的事情。”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想起了原书里关于“仙门大比”的情节。 仙门大比三年一次。 初赛中,参加的人根据修为划分等级,不同的等级,参加不同的比试内容。 半决赛中,参加的人根据职业划分,不同的职业,参加不同的比试内容。 决赛中,挺进了半决赛的所有人自行组队,进入考核的地点,最终取胜的那一个队伍,有很丰厚的奖励。 原书中的仙门大比,是三年后林清妍拜入清明派的那一场,对于今年的这一场,除了赛制外没有任何有参考价值的信息。 而南执相所说的基础信息,也和原书中所提到的一样。 姜行梦点点头,问:“你们都要参加?” 南执相道:“奖励是真挺丰厚的——尤其是有一味丹药,是传说中才有的玉骨丹,我想得来看看,研究一下成分。” 洛霜寒也道:“仙门大比时间在半个月后,那会儿洛止山应该会找过来,我得借着大比躲一躲。” 玉清戈抿了抿唇,言简意赅:“去。” 姜行梦颔首,而后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姐:“看到你们这么有志向,我就放心了。” 三人:“……?” 南执相看了一眼姜行梦:“你不会不想参加?” 姜行梦:“我为什么要参加?是觉不好睡?是饭不好吃?还是话本不好看?抑或是传讯牌不好玩儿?” 顿了顿,她摊开手,十分无奈:“你们别想着劝我啊——” 南执相却微微笑了起来:“我怎么会劝你呢?” 姜行梦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南执相状似无意地感慨:“只是可惜了,仙门大比的最终奖励,有一个就是得到天机阁阁主的三句谶语。” 姜行梦心里一动。 谶语,通俗来讲,就是预言,而放在天机阁那儿,就是占卜。 姜行梦可耻地心动了。 不得不说,三师兄很会抓自己的软肋。 姜行梦打小就什么都不缺,钱财有,地位有,如今还踏上了仙途,能长命百岁,唯一的遗憾就是和皇兄失散。 但她骨子里,是一个有些反骨的人。 天要她亡,她偏要活;天要她流离失所,她偏要安居乐业。 她知道,不管是窥探自己的未来,还是窥探世界的秘密,一旦行差错着,她只会自食恶果。 但……姜行梦有些兴奋地勾了勾唇角。 自食恶果又如何? 还能惨过原本的结局吗? 三句谶语,一句探寻皇兄下落,一句探寻自己的穿越,一句探寻“原书”的奥秘。 很好,这三句谶语,她要定了。 她看向南执相,笑了起来:“三师兄还真是了解我。” 南执相:“……?” 啊?难道小师妹想找兄长下落,不是她偶尔会冒出来的感慨吗?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南执相高低是稳住了,故作高深莫测,冲着姜行梦一笑:“你的心思,本就不难猜。” 姜行梦内心一震。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忍耐、伪装、心计,在三师兄眼里,是如此不堪一击么! 是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是广阔沧海中,渺小不可察觉的一粟。 寄蜉蝣于天地…… 在这一瞬间,姜行梦顿悟了,她的周身开始有淡淡的灵力波动,而后缓缓地涌入她的身体。 眼见着姜行梦陷入顿悟的玄妙之境,不多时便要成功突破筑基中期,洛霜寒和玉清戈连忙为她护法。 徒留南执相:“……?” 他不由得蹙眉,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让小师妹就这样突破了??? 第63章 恭喜徐临天喜提热搜第一 时间不急不缓地流过,转眼就到了离开剑宗的日子。 谢不言还有要事要同剑宗宗主沈易千谈论,不方便离开,但还是抽空送紫微府四人离去。 临行前,谢不言问:“你们都要去仙门大比?” 姜行梦点点头,而后问:“丘师兄和那位师弟不去么?” 谢不言微微一笑:“我那小弟子如今道心不稳,不方便外出,丘千雪又向来不爱去这种地方,所以我们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姜行梦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对谢不言语重心长道:“师伯,我都明白的。你只是清明派一个长老,清明派尾大不掉,你有很多苦衷……但是师兄和师弟的前途,是万万不可儿戏的!” 谢不言:“……?” 他有些茫然。 不是,他这个掌派怎么就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长老”? 他看向姜行梦,刚想解释一二,就听南执相语气宽慰地附和:“师伯不必难过,如果有一天清明派实在是没法待了,你便带着两位师弟来投奔紫微府。” 谢不言:“……???” 他想了想,心里大致有了数,强忍着怒火,不着痕迹地试探:“但我和你们师尊关系有些僵,他当真会接受我的投奔吗?” 洛霜寒道:“那当然啊——师尊说了,您在清明派过得可委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向来对自己人十分贴心的姜行梦打断了。 姜行梦委婉道:“倒也不是委屈,师伯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心中自有丘壑,也总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路。” 谢不言:“……” 谢不言:“…………” 好的,他知道谣言从哪儿来的了。 谢不言深吸一口气,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姜行梦:“师侄真是会说话。劳烦你回去告诉你们师尊,他的话我记住了,来日清明派待不下去,我自会前往紫微府,和他把盏言欢。” “把盏言欢”四个字,隐隐带着杀气,四人都察觉到了,而后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师伯果真是被伤了面子! 姜行梦不由得自责,毕竟是她先提起来的。 五人接下去说的话都干巴巴的,还都有些心不在焉。 姜行梦觉得场面实在是太过尴尬,三言两语之后,就拉着师兄师姐离开了剑宗。 这一天,距离仙门大比,还有十一日。 …… 这一年的仙门大比在白云宗召开,白云宗就是小顺子所在的宗门。 不过他现在不叫小顺子了,叫顾顺生,这是他的本命,姜行梦叫了几次,他便道:“殿下还是叫奴小顺子,听着舒畅些。” 姜行梦默然,而后道:“你别自称奴,也不许再提小顺子这三个字,若被旁人听去了,对你不好。再说了,就像我从前说的那样,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咱们不必再纠结往日。” 顾顺生失笑,但还是坚持道:“殿下是不要奴了么?” 姜行梦愣了愣,怒道:“你在说什么傻话——顾顺生,我真心将你当兄长,你自己自甘下贱也就罢了,别这么作践我的心意!”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诛心,但顾顺生却觉得心里很暖。 他红了红眼,也不说这茬了,只是道:“殿下,你多久来白云宗?” 姜行梦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心中无奈,但也知道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因此顺着他说话:“白云宗离仙缘镇不远,五日便能到,我大概四天后出发。” 小顺子欣喜不已。 两人约定了见面的地点,以及要一起做的事,姜行梦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通讯。 而等不及她再多伤怀片刻,一个久违的人发来了讯息。 是【别来烦我】大哥,传讯牌的开发者,前段时日和姜行梦一起探讨如何建立热搜机制的人。 姜行梦瞪大了眼,连忙拿起传讯牌。 那边发来了一长串讯息:【热搜已经弄好了,明天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这段时间一直在试运行,反响、效果都还不错。】 中间是一长串夸赞姜行梦的话,姜行梦略略看了一眼,而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重点。 【……明天开始,我会按照你所说的方法向大众普及热搜,增加讨论量,再顺势推出衍生机制。这几日已经有人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开始投资、赞助。我们的分红是一季度一次,三个月后,你便能拿到第一笔分红了。】 姜行梦顿时喜上眉梢——倒不全是为了可观的收益,更多的,是有人要倒大霉啦! 她转了转眼珠子,而后将自己原本的普及热搜的方法细化、优化了一番,发给了【别来烦我】大哥。 …… 第二日。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春日子,修士们有的早起练剑,有的早起画符,还有的躺床上睡觉、打坐。 传讯牌和灵台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给予了修炼便利,而非是某种娱乐设备。 在这个早上,不少登入灵台的人发现,灵台左上方多出了“热搜榜”三个字。 谢锦莲便是其中之一。 她虽然是世家小姐,但平日里修行却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和林清妍那种满脑子歪门邪道的人不一样,平日里用灵台,也是为了和人交流修炼心得。 “热搜榜”是个什么东西?莫非是新出来的什么榜,好比神兵榜、美人榜? 她好奇地点进去,发现界面产生了变化。 首先入目的,是界面上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热门搜索榜”五个大字,背景是正红色,看着竟然有几分喜庆。 而后,页面上浮现出了对热门搜索榜的解释,谢锦莲越看,越觉得眼前一亮。 再怎么喜欢修炼,也没有人不想玩儿、不想娱乐——谢锦莲兴奋极了,连忙关闭掉解释说明,开始认真浏览。 热搜榜一共五十条,最上面那条,比剩余的五十九条都大了两圈,后头还跟了个紫红色的【爆】字,一看就特别炸裂! 谢锦莲定睛一看,而后:“……卧槽!” 【天元阁徐临天不为人知的一面】【爆】 她好奇地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一个小视频。 视频里,一个脸上做了模糊处理的小姑娘躺在床上,哪怕是看不清她的脸,也能透过屏幕感受到她的虚弱。 小姑娘哽咽:“……对……我也没想到戳破徐临天逛花楼会给我招来这样的横祸……当时我就是害怕,非常害怕。” 第64章 南执相:未来顶流 这一天早上,整个修真界都炸了(bhi)。 许多人都开始讨论“热搜榜”,以及热搜第一的徐临天。 从前的徐临天,只是小有名气,这下子,是实实在在地出名了! 洛霜寒知道后,笑出了猪叫,饶是玉清戈也没忍住大笑出声。 姜行梦美滋滋道:“徐临天得感谢我?现在全修真界都知道这么个人了!” 南执相抽了抽嘴角,而后委婉问道:“小师妹,我从前没得罪过你?” 姜行梦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师兄放心,就算你上了热搜,也是好的热搜。” 顿了顿,她拿起传讯牌,给秦吟月发去了讯息:【小秦,选秀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吟月几乎是立马就回复了:【正在写策划书,到时候给你瞅一眼。对了,那热搜,是你弄出来的?】 姜行梦嘴角疯狂上扬,而后十分矜持地说:【姐在修真界有点人脉。】 而后她放下传讯牌,看着容貌极盛、气质出众的南执相,若有所思:“三师兄,你有没有什么才艺?” 她想好了! 与其让三师兄被林清妍养鱼,不如叫三师兄学一学21世纪的男爱豆,养嫂子! 你懂什么是以毒攻毒。 三师兄必然在她的帮助下成为顶流! 她正美滋滋地想着,便听南执相有些不确定地说:“才艺?会下毒算吗?” 姜行梦:“……?” 她无语了一下,而后道:“就,类似唱歌啊,跳舞啊之类的。” 南执相有些为难:“唱歌跳舞我都不会啊……诶,对了,我会吹笛,这也算是才艺?” 姜行梦满意了,点点头,在心里火速规划三师兄的顶流之路——首先立一个花瓶的人设,然后在初舞台讲述自己的梦想,紧接着便一点一点让大家发现,这不是花瓶,是一个擅长吹笛、性格温润、还是化神修为的郎君,最好适当地卖卖惨,美强惨的称号手到擒来! 天呐!这样的三师兄不火,还有谁会火? 如果这样的人设不出彩,她还有 b——风流浪子人设、傲娇毒舌人设…… 诶嘿嘿,三师兄这个顶流,在她的帮助下,没跑了! 姜行梦美滋滋,根本没注意到,南执相和玉清戈、洛霜寒十分严肃地对视一眼,齐齐觉得小师妹恐怕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然怎么一路上都在傻笑? 洛霜寒载着姜行梦御剑,玉清戈和南执相在姜行梦两侧,眼下见状不由得放缓了速度,而后开始传音入密。 玉清戈:【小师妹究竟是怎么了?刚刚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南执相琢磨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莫不是师伯使的法术有后遗症,伤到了小师妹的脑子?】 玉清戈若有所思:【应该不至于,师伯看上去挺厉害的。】 南执相无奈道:【你忘了?师尊都说了,他的兄长很平庸啊!】 玉清戈皱了皱眉,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试探一下小师妹?如果真有什么后遗症,也好对症下药。】 南执相颔首,而后略略加快了速度,行至姜行梦身边,试探开口:“小师妹,你在想什么呢?” 姜行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南执相:“在想三师兄光明的未来。” 南执相:“……?” 啊这,感觉有点正常,又有点不正常。 姜行梦一句话,给南执相整不会了。 片刻后,他对玉清戈传音入密,得出了一个医修经常得出的结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再观察一下,实在不行喝点药调理一下。】 玉清戈暂且放下心来。 南执相也没说话,只是在心里黯然想,他哪里有什么光明的未来? 他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后又成为了一枚弃子。 …… 回到紫微府后,姜行梦就直接往龙吟宫的床上一躺,打算一直躺到出发前往白云宗的日子。 但笑死,谢不晦根本不允许她这么摆烂。 姜行梦两眼无神地被洛霜寒从床上提溜起来,有气无力地问:“二师姐,能不去么?” 洛霜寒叹了口气:“这是师尊的命令,不去不行啊。” 姜行梦闭了闭眼,而后被洛霜寒半拖半拽地弄去了清静院。 她到清静院的时候,谢不晦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院子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香,想来是谢不晦在煮酒。 这会儿已经是早春了,紫微府所在的位置已经微微有些暖和,姜行梦看了一眼谢不晦,问:“师尊,这天气煮酒做什么?” 谢不晦云淡风轻地瞥了瞥姜行梦,示意洛霜寒离开,而后才道:“这不是酒。” 而后他冲着姜行梦招了招手,姜行梦便走过去,凑到小炉子边上看,而后瞪大了眼睛—— 只见小炉子里,竟然是在煮一条通体玉白透亮的虫! 姜行梦不怕虫,但是觉得有点恶心,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谢不晦,开始琢磨师尊究竟是有什么毛病。 谢不晦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没好气地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而后道:“这是酒虫。” 姜行梦愣了愣:“酒虫?据传,只有顶级的酒水才能孕育酒虫,将酒虫放入清水,不消片刻,清水也会变成甘洌的美酒……但我以为,这是传说中的才有的……” 后头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姜行梦失笑:“也是,修真界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 谢不晦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说错了,这东西还真不是修真界的。” 顿了顿,他解释道:“上好的酒虫,还需要辅以浓烈的感情,才能生出来。你所见的这一条,是品质极佳的酒虫,还通体玉白,没有世间最纯粹的情感,是绝对生不出来的。” 姜行梦抿了抿唇:“这是从哪儿来的?” 谢不晦悠悠开口:“是洛止山送来的。” 姜行梦顿时炸毛了:“他?他这是几个意思?是想告诉我们,他对二师姐有世界上最纯粹的情感么?我呸!他从前压着二师姐不许她显露人前、不许她扬名在外,还借着所谓的兄长名头,自以为是地做一些对二师姐好的事……纯粹个屁!” 谢不晦叹了口气:“他正是这个意思,想叫我们劝说霜寒。” 顿了顿,他眼带笑意:“你前几日那一出热搜,可是把他高兴坏了,还以为我们看不惯徐临天、便会看得上他。” 姜行梦冷哼一声:“他年过百岁,才将将化神期,二师姐比他笑了这么多,都已是化神了,年岁又老、天资又差,哪里配得上二师姐?” 谢不晦彻底笑了出来:“你说得不错。只是开泰宫轻易得罪不得,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姜行梦也知道这个道理——开泰宫是儒门之首,地位不低,这件事一个闹不好,就是道门和儒门的冲突了。 姜行梦眼珠子一转,问:“师尊可还记得谢家?不是你和你兄长的谢家,而是玉生城的谢家。” 谢不晦颔首:“记得,和林家有婚约的那一家。怎么了?” 姜行梦笑了笑:“洛止山有一个手下,被他安插到了天元阁,一直监视着徐临天和二师姐,那人名叫云见月,我怀疑她生出了异心,并不十分忠于洛止山。” 顿了顿,她道:“云见月身边有个蓝颜知己,叫做谢行,和前段时日被挖了灵根的谢衡是堂兄弟,还是清音阁太上长老谢凡清的侄儿……若我们想办法,通过云见月,叫谢家出手,洛止山恐怕自顾不暇,也就没心思来纠缠我们了。” 谢不晦眨眨眼,而后看向姜行梦,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想办法叫谢家怀疑,谢衡灵根被挖除,跟开泰宫脱不开干系?” 姜行梦点点头:“再有,徐临天曾经去开泰宫找过洛止山,若是谢家得知……谢衡灵根被挖,是徐临天和开泰宫的手笔,那就更是一箭双雕了。” 谢不晦看向姜行梦的目光都变了。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可是谢衡灵根被挖的细节,我们如何知道?若没有足够的证据,谢家不会贸然和开泰宫对上的。” 姜行梦道:“这有何难?谢凡清和他的弟子郑灵蕴两情相悦,若是郑灵蕴肯帮忙,那就没问题了。” 谢不晦愣了愣:“郑灵蕴为什么要帮我们?” 姜行梦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小炉子,里头的酒虫顿时挣扎起来:“因为郑灵蕴想要变强,想要和谢凡清修成正果。她格外在意这一点,若我们能提供给她足够的诚意,那想来她不会介意帮我们。” 顿了顿,她笑了起来:“师尊觉得,许诺她一本来自重山秘境的音修法术,足不足够诚意?” 她在重山秘境得到了许多修炼秘籍,里面恰好就有一本音修的修炼秘籍。 谢不晦声音有些颤抖,微微兴奋道:“如此一来,有云见月和郑灵蕴双管齐下,不仅能解决证据问题,对此事的成功又多了一份把握。” 姜行梦笑得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天真无邪:“那这件事,就交给师尊啦。” 谢不晦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姜行梦,想了想,到底还是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没能问出口的话。 第65章 浅浅整顿一下 谢不晦问:“小梦……师尊想问你,你不愿认真修行,究竟是因为什么?” 先前姜行梦四人从重山秘境回来的时候,谢不晦便和姜行梦有过简单的沟通,那时候两人提到过救己、救人。 学医,是为了救人;学剑,是为了救己。 姜行梦那时候说,“学可以,好好学得考虑一下。” 谢不晦目光幽深地看着姜行梦——他这小徒弟,实在是太聪明,这种聪明,不仅仅在于她的心智,更是她的悟性。 她能使出这样的连环计,围魏救赵。 她也对国破家亡没有怨怼,知道什么该拿起、什么该放下,绝不沉溺在过去,而选择怜取当下。 但这样聪明的人、这样有悟性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她口中的“摆烂”? 姜行梦沉默了很久。 好半天,她才眯了眯眼,思绪有些飘忽:“或许,是觉得自己不配。” 谢不晦翻动着火炉的手一顿,他抬眼,看向姜行梦,蹙眉:“为何不配?” 姜行梦想了想,说:“我这条命,是许多人用自己的命换来的。许多许多。我不觉得我的命,就比他们的命高贵。 就因为我是公主、我是皇族,所以我就必须活下去吗?但无论是高阁老,还是状元郎,还是别的什么人,他们活着,能做的事情比我多太多了。 我不求长生,不求大道,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必要。 我就想普普通通的、平平凡凡的。” 谢不晦看她一眼,而后深吸一口气,忽而厉声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姜行梦懵了,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谢不晦却紧紧盯着她,重复道:“跪下!” 姜行梦这下反应过来了,她抿了抿唇,跪在了地上,心里头有些茫然。 谢不晦站在她面前,冷冷地嗤笑一声:“我竟是瞎了眼,觉得你有悟性!” 姜行梦心里狠狠地颤了颤,她有些茫然地抬眼看着谢不晦:“师尊,弟子……” 谢不晦呵斥:“闭嘴!听我说!” 姜行梦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谢不晦深吸一口气,道:“我竟不知,你是这般想法!姜行梦,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他们愿意牺牲自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是,你可以永远活在痛苦里,但这是他们想看见的么? 你在此痛苦、在此自怨自艾,因此放弃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大道,这根本不值得!” 他说着,忽而伸出手,捏住了姜行梦的下巴,厉声道:“你抬头看看,不管是我,还是你大师兄、二师姐,甚至是三师兄……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得已,都犯过错,但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因此而怪责到自己身上,拿自己的前途赎罪!” 姜行梦被谢不晦的手捏得生疼,却仿佛没有感受到,她有些崩溃:“可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谢不晦嗤笑:“你分明是在怨怪自己的无能,怨怪自己的没本事!你继续这样下去,哪一日紫微府也陷入了被灭绝的境地,你莫非还要这般自怨自艾?!” 姜行梦闭了闭眼,有些狼狈地落泪。 谢不晦道:“我不求你得证大道、飞升成仙,我只想叫你不后悔!” 顿了顿,他微微缓和了语气:“既然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那就变强;既然知道自己的自责不会起到任何作用,那就振作一些。” 说罢,他放开了姜行梦的下颌。 姜行梦一下子便瘫倒在地,格外狼狈。 她闭上眼,眼前闪过一张张脸,一会儿是高阁老,一会儿是皇兄,一会儿是状元郎…… 他们都叫他,“好好活着”。 可什么是好好活着? 姜行梦不知道具体的答案,但她现在明白了。 好好活着…… 她的命,是他们的命换来的。 她要带着高阁老的期望、状元郎的思慕、皇兄的祝愿,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姜行梦双手用力,而后支撑自己跪坐在地上。 她双手撑地,用尽全身力气给谢不晦叩首,足足九下,直磕得额头出血。 谢不晦受下了她的礼,因为他知道,姜行梦这是想明白了。 他眼里微微泛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姜行梦叩完首,哽咽着抬眼看向谢不晦:“多谢师尊教诲。” 谢不晦盯着她,好半晌,才哀叹一声,将她扶起来,摁在石凳上,道:“我去给你拿药,这般狼狈,届时被你师兄师姐看到,还不得心疼死?” 姜行梦破涕为笑:“多谢师尊。” 她眼下是真真正正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师尊。 是教她修行、教她做人做事的师尊。 往常她对谢不晦,亲近有余、尊敬不足,谢不晦不在意,但她现在想起来,觉得颇为惭愧。 谢不晦看出她的想法,失笑:“你不必对我有多敬畏,我只是想你好一些。” 姜行梦点点头,而后闷闷地开口:“师尊,你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 谢不晦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但他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姜行梦的肩膀:“你先回去。我还得着手阻拦洛止山。” 姜行梦点点头,而后回到了龙吟宫,偷偷给自己上药。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 而后决定,学是可以,好好学也可以,但千万不能过犹不及。 摆烂可以,也要有个度。 这么想着,她舒了一口气,想了想,犹豫着拿出了南执相给自己的医修相关的书。 开始认真阅读。 读着读着,就不小心睡过去了。 在门外看着姜行梦睡着的谢不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本也不打算叫姜行梦有多努力,毕竟性格如此、天性使然,他只是想让姜行梦解开心结,顺势而为。 路是自己选的,姜行梦本就天资聪颖、根骨上佳,飞升于她而言不是难事。 只是若那心结不解开,她只会作茧自缚。 谢不晦悠闲地往清静院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无愉快地想——这叫什么? 这波啊,这波叫浅浅整顿一下。 自己这小弟子,往后应当不会生出心魔了。 - 女主有心结,大家能看出来?师尊并不是真的想让女主有多上进,毕竟女主就是喜欢摆烂,他是看出来女主的不对劲,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第66章 师尊,愿你善良,且有锋芒 姜行梦第二日难得早起了一回,刚巧遇上丘千雪来找南执相。 姜行梦路过南执相所住的月华殿时,被丘千雪看见了,索性也跟着一块儿煮茶吃点心。 丘千雪:“听说姜师妹要去参加仙门大比?” 姜行梦点点头,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是啊,我本来也不想去的,但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丘千雪“啧”了一声:“仙门大比向来竞争激励,毕竟囊括了儒修、道修、佛修,以及各种修为境界,实在是……” 姜行梦补充道:“实在是太卷了。” 丘千雪拍了拍桌子:“诶,对,就是这样!” 姜行梦倒吸一口凉气,而后道:“但我必须得去啊——我想要天机阁阁主的三句谶语呢。” 南执相安抚道:“没关系的,试试又不要钱,就算得不到也没事,毕竟你只有筑基期。” 姜行梦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 三人在此处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却见谢不晦皱着眉头走了进来,有些着急的模样。 在看到姜行梦后,他松了口气,道:“小梦,昨日你同我说的,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 姜行梦看向谢不晦,愣了愣,问:“只是什么?” 谢不晦犹豫片刻,叹道:“只是云见月说,洛止山对她有再造之恩,她不能轻易背刺洛止山……叫她这么做可以,但是得加钱。” 姜行梦:“……” 姜行梦:“…………” 加什么?什么钱? 她紧了紧拳头,对谢不晦道:“我去会一会她!” 谢不晦连忙拦下了一脸杀气的姜行梦,道:“我已经加钱了……为师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云见月见利忘义,不可深交。” 姜行梦迈出门的脚步一顿。 她忽而想起,在原书里的时间线上,此时的洛霜寒已经被退婚、玉清戈已经开始追杀林清妍,而谢不晦…… 似乎就是在三年后的哪一场仙门大比上被诬陷,于半年后惨死! 掐指一算,也就是三年后的那一场仙门大比。 原书里提到,谢不晦每次仙门大比都会前往观战,“神色郁郁、满目阴鸷”,在林清妍参与的那场仙门大比中,那一场的决赛出了问题,死了足足三十个修士。 至于谢不晦——决赛场地向来只有决赛当天开放,而有人想起来,上一场仙门大比的决赛,谢不晦在关闭赛场的最后一天,进去过。 虽然隔了三年,但谢不晦是唯一嫌疑人。 奇怪的是,谢不晦并没有辩解,只是一脸心灰意冷,当场被废去了修为、震碎了丹田,半年后绝食而亡。 ……这其中定然另有蹊跷。 于是她收回了脚步,看向谢不晦:“好,我不去找她……对了,仙门大比,师尊会跟我们一起去吗?” 谢不晦愣了愣,没料到话题会跳得这么快,但他还是回答:“自然是要去的——我每一场都会去。” 姜行梦松开了拳头,状若不经意地嘟哝:“每场都去?仙门大比有什么好看的,怎么就值得您每场都去了……” 谢不晦向来耐心,有问必答,哪怕在他看来,姜行梦只是随口抱怨一句,他也回答道:“是为了一个故人。” 但多的也没有说。 姜行梦若有所思,垂下眼,有些无奈地开口:“若是这一场师尊也去,那我肯定会特别紧张。” 谢不晦失笑,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无碍,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我不会一直盯着你的。” 姜行梦心里一紧,她怕的就是谢不晦自己随便晃荡,然后像原书里那样进入决赛场地,在三年后被怀疑。 于是她立马道:“那可不行,您还是得一直盯着我,不许乱跑!比赛里刀剑无眼,万一伤到我了,师尊还能及时医治我啊。” 谢不晦无奈地笑了笑:“也好,那到时候我就一直盯着你。” 姜行梦满意地点点头,而后伸出小指头,对谢不晦道:“拉钩!拉钩了才算数!” 谢不晦更无奈了,但还是和她拉了钩,只是心下还有些觉得奇怪。 姜行梦的话,乍一听是想叫谢不晦盯着她,但谢不晦自诩对姜行梦的了解有七八分,仔细想来,还不如说是姜行梦想盯着谢不晦。 ……倒是有意思。 谢不晦面上不显,对姜行梦道:“行了,你自己去玩儿。我有话同你丘师兄说。” 姜行梦眼珠子一转:“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谢不晦昨天听南执相和洛霜寒说了姜辞的事情,眼下也是打算问丘千雪这个,自然不能叫姜行梦听见。 他敷衍道:“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姜行梦:“……?”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师尊,你竟然学我说话?!” 谢不晦更敷衍了:“啊对对对,你快离开。” 姜行梦:“……” 她愤愤地离开了。 临走前,她不由得看向了谢不晦——自己这个师尊看上去风流倜傥,潇洒肆意,但其实心很软,哪怕昨天对她有几分凶狠,也没有太过。 谢不晦注意到了姜行梦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好笑:“怎么还不走?” 姜行梦嗫嚅半晌,才喟叹似的开口道:“师尊,愿你善良,且有锋芒!” 谢不晦:“……???” 丘千雪、南执相:“……???” 小徒弟/小师妹又在发哪门子的疯病? 姜行梦目光沧桑地看着谢不晦,就差摸根烟出来点上了:“师尊,记住我的这句话,不会吃亏的。” 谢不晦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好,我记住了,要善良、还要有锋芒。你快些离开。” 姜行梦见谢不晦或许是听进去了,提起来的心略略往下一放,又深深地看谢不晦一眼,才转身离开。 姜行梦走后,谢不晦连下了三个隔音、隔窥视的禁制,确定姜行梦已经不在附近了,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看向丘千雪,眯了眯眼,语气不善道:“你且同我说说,我那好哥哥,究竟是怎么忽悠我徒儿的?” 是的,忽悠。 谢不言……在骗姜行梦。 第67章 对,就是这样,卷起来! 姜行梦不知道谢不晦在说什么,她闲着没事做,索性去找洛霜寒和玉清戈。 她腰间佩着未悔剑,兴冲冲地跑向正在讨论剑法的两人,眼睛亮亮的:“大师兄,二师姐,我来练剑了!” 洛霜寒和玉清戈愣了愣,都没说话。 两人呆呆地看着姜行梦,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一时之间,时空仿佛都静止了! 姜行梦见状,有些疑惑,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大师兄,二师姐,我来练剑了!咱们一块儿!” 洛霜寒率先回过神来,有些担忧地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姜行梦的额头,而后收回手,有些不安地自言自语:“这也没发烧啊……” 玉清戈也回过神来,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东方的旭日,喃喃道:“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啊……” 姜行梦:“……?” 她的心梗了梗,很想说你们别在这儿发癫,但旋即又想起,发癫的或许是她自己。 姜行梦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我想练剑,在你们看来,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顿了顿,她无视了洛霜寒和玉清戈无语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昨天师尊对我进行了爱的教育,我痛定思痛、痛改前非、非剑不练……” 洛霜寒、玉清戈:“……” 好半天,洛霜寒才开口问了:“什么是爱的教育?” 姜行梦想了想,说:“打是亲、骂是爱。” 洛霜寒:懂了,这是挨打挨骂了。 她这下是彻底回过神来了,不由得十分欣慰:“小师妹肯练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顿了顿,她兴致勃勃道:“既然如此,小师妹便每日跟我们一起练剑,如何?” 姜行梦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只是羞涩一笑,而后问:“你们练剑,一般每日多久?” 玉清戈道:“三个时辰。” 洛霜寒也道:“两个半时辰。” 姜行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久,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她脑瓜子开始飞速地旋转思考,片刻后,她有了主意。 她拉着洛霜寒走到旁边的树下,下了一个隔音的法阵,而后拍了拍洛霜寒的手,痛心疾首道:“二师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超越大师兄!” 洛霜寒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道:“自然想啊!我和他年龄相当,他却比我高了一个小境界,我真是做梦都想超过他!” 姜行梦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而后道:“那你自己看看,人家每天练三个时辰的剑,你呢?你只练两个半时辰!” 顿了顿,她叹道:“你以为你少练的仅仅是半个时辰吗?你错了!你一天少练半个时辰,一个月就少练十五个时辰,一年就少练一百八十个时辰!你知道,这一百八十个时辰有多重要吗?” 姜行梦说着,停下来喘了口气,而后在洛霜寒震惊、茫然、不知所措、恍然大悟等多种情绪交杂的目光中语重心长道:“二师姐,你若想超过大师兄,怎能比他落后这一百八十个时辰的练剑时间?!” 洛霜寒眉目一凛,而后郑重地看向姜行梦,道:“多谢小师妹点拨!我悟了!” 她说罢,便一声不吭地提着自己的剑,走到太阳阁的广场处,开始练剑,舞得虎虎生风、杀气四溢! 玉清戈:“……?” 小师妹跟二师妹说了什么,怎么二师妹跟磕了五石散一样? 姜行梦这下看向了玉清戈。 玉清戈有些疑惑地看回去。 姜行梦叹了口气,将玉清戈拉到了禁制内,不叫洛霜寒听见他们的对话。 姜行梦严肃道:“大师兄,你想不想你紫微府大师兄的位置牢固一些?” 玉清戈愣了愣,而后踟蹰道:“不是本来就挺牢固的么?” 他就是紫微府大师兄啊,这谁能改? 姜行梦却失望地看着他:“你错了!你看二师姐、三师兄……他们年龄都跟你差距不大,修为境界也相当,若你实力不能远超他们,如何镇住自己的师弟师妹?” 玉清戈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 是了,二师妹和三师弟向来待他亲近有余、敬畏不足,他平日里看着别宗大师兄受人尊敬、端方稳重的样子,可羡慕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姜行梦认真道:“请小师妹教我!” 姜行梦满意地笑了笑,而后道:“你看,二师姐每天练剑两个半时辰,你每天练三个时辰,你们差的可不仅仅是这半个时辰——一天半个时辰,一个月三十个时辰,一年就是一百八十个时辰。” 顿了顿,她唏嘘不已:“仅仅一百八十个时辰,如何能拉开你们二人的差距?” 玉清戈眉头紧锁,而后又舒展开来。 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姜行梦,道:“多谢小师妹指教!我悟了!” 而后浑身战意地来到了洛霜寒附近,也开始一丝不苟、霸气十足地练剑。 姜行梦见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对,就是这样,卷起来! 卷生卷死、卷天卷地,卷到人神共愤!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大师兄和二师姐开卷,而后慢悠悠地坐到了大树底下,翻出了重山秘境中得来的剑谱,开始一字一句地认真阅读。 这本剑谱名为《他山剑法》,主打的就是一个朴素、一个大道至简,名字来源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讲求的是借力打力,善用周遭的环境和人,来打磨自己的剑术。 姜行梦翻到了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字,姜行梦看过之后,整个人:“……?” 你好,你有事吗? 什么叫【嘿嘿,姓姜的,你还是翻开了】? 吗的何清玉! 姜行梦心里堵着一团气,但忍了忍,继续往下翻。 第二页是目录,他山剑法一共九十九式,姜行梦愣了愣,因为她听洛霜寒和玉清戈讲过,一般的剑法至多十八式。 九十九式……得练到猴年马月去了? 她略略看了一眼目录,便见目录的结尾处,又是何清玉那欠揍的批注。 【姓姜的,傻眼了?诶嘿嘿,一共九十九式,祝你成功哦!】 姜行梦:“……” 何清玉,我敲你妈! 第68章 牙菜组上大分 姜行梦略略看了一眼整本剑法,而后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冷笑一声—— 他娘的何清玉,居然在每一页都写了两三句嘲讽她的话,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多时间,闲成这样。 姜行梦叹了口气,而后认命地开始一招一式地比划。 她从前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金枝玉叶,偶尔学点骑射,也跟上辈子上体育课时一样划水。 好在她现在已经筑基,有足够的力气和精力来练剑。 她信心满满,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决定今天学完前三式,每天三式,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学完了! 然而很不幸,她只练完了一遍前两式,就没有了力气,灵力的运转也有些晦涩起来。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手里的未悔剑,摸了摸有些过速的心跳,皱起了眉头。 《他山剑法》……消耗灵力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 月华殿内,丘千雪老老实实地将谢不言的每一句话都复述给了谢不晦听。 谢不晦听罢,冷冷一笑,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谢不言真是满嘴鬼话!这不就是欺负小梦对于修行的事情不太了解,所以胡编乱造么?!” 丘千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不晦,而后小声替自家师尊辩解:“师尊也是为了他俩好……” 谢不晦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室内来回踱步。 南执相垂眸品茶,没有说话。 兄妹俩道心不稳是事实,但兄妹相认会加重道心不稳,这就是天方夜谭了。 谢不言……师伯这样做,其实真是为了兄妹两人,根据他平日里的观察、以及丘千雪的叙述,不难发现兄妹俩都是懒散的人。 有这么个“胡萝卜”钓着这两人,指不定他们就上进起来了。 师尊眼下生气,却又是为什么? 他刚心下生疑,便听谢不晦嗤笑一声:“他根本就不了解小梦和姜辞的过去,自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总是这样,狂妄自大!” 顿了顿,谢不晦又继续道:“小梦和姜辞都是聪明人,又自来感情深厚,要督促他们上进,自然有别的办法……眼下谢不言这么一搞,倒成了威逼利诱,他兄妹二人他日知晓了,只会怨憎不已!” 南执相愣了愣,而后皱眉,问道:“小师妹到底经历了什么?” 谢不晦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事,罕见地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叹道:“等她愿意说了,你就知道了——总之,她从前过得并不如她口中那么容易。” 南执相心里有了数,便不再多问了。 他看向谢不晦,安抚道:“师尊也别心急,既然师伯已经做下了,那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去戳穿,只能顺势而为了。” 谢不晦叹气:“也只有如此了。” 顿了顿,他看向丘千雪,目光复杂:“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你也不容易。” 丘千雪战战兢兢。 他是清明派掌派亲传弟子,从前也听说过自家师尊有个叛逆的弟弟,但确实也没有想到,这“叛逆的师叔”,是自己好友的师尊,还自创了一个小门派。 谢不晦是他的长辈,谢不言更是他的师尊,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附和,还是该反驳,总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支支吾吾,好在谢不晦并不打算真的要他回应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丘千雪和南执相闲着无事,索性就去太阳阁外的广场找姜行梦三人了。 这时候,姜行梦已经耗完了体内的灵力,正在打坐调息,而玉清戈和洛霜寒,还在卷生卷死。 南执相是医修,没看出太多的名堂,倒是同样是剑修的丘千雪,有些惊讶地看过去:“他们这是练了多久了?剑鸣声都在说累了!” 姜行梦在一旁开口道:“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俩还能练两个时辰。” 丘千雪咂舌:“这么牛逼呢?我一天最多两个时辰!” 姜行梦笑了笑,没说话。 南执相深深地看了一眼姜行梦,挑了挑眉,传音入密道:【这种情况……跟你脱不开干系?】 姜行梦温婉一笑:【三师兄这话说的……我这是在督促他们上进呀!】 南执相:【……这样练下去,他们真的不会累死吗?】 姜行梦淡淡道:【又不是小孩子,连累不累都不知道。】 丘千雪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了一阵练剑的两人,他是金丹期,看两个大佬练剑,只觉得获益匪浅。 他不由得问:“我知道玉师兄是化神期,能跟他一块儿练剑足足两个时辰的洛师姐,恐怕得是元婴期?” 南执相笑而不语。 丘千雪又看向姜行梦。 姜行梦道:“二师姐也是化神期。” 丘千雪顿时露出了一个震惊的神色。 南执相是化神期,这也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现在看来,这小门派还真是卧虎藏龙,除了一个刚拜入仙门的姜行梦,全是大佬! 丘千雪顿时羡慕上了姜行梦。 他问:“姜师妹,跟他们三个一起修炼,一定很快乐?” 姜行梦:“……?” 修炼?快乐?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姜行梦呆了呆,而后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丘师兄,你牙上有菜。” 丘千雪:“……?” 丘千雪顿时忘记了什么羡慕不羡慕的,当即掏出了传讯牌,开始看自己的牙。 左看右看,都没看见菜叶,他不由得困惑了:“姜师妹,你是不是看错了?” 姜行梦施施然:“或许是我看错了。” 但她心里舒服了。 这波啊,这波是牙菜组上大分了! 在一旁听得好玩儿的南执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刚刚面对谢不晦责难谢不言时,丘千雪左右为难的样子。 他问姜行梦:“如果你师尊的亲弟弟,当着你的面诋毁你的师尊,小师妹会怎么办?” 丘千雪闻言愣了愣,而后也期待地看向姜行梦。 他可是听说了,姜师妹可会说话啦! 姜行梦想了想,微笑道:“我啊,我会说——【师叔,你牙上有菜。】” 南执相:“……???” 丘千雪:“……???” 第69章 出发!仙门大比 丘千雪看着姜行梦,有几分无语。 他玩儿心眼子可能玩儿不过姜行梦,但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姜师妹,深谙转移话题之道! 姜行梦打了个哈欠,对南执相道:“三师兄,咱们后天就得去白云宗了,咱俩下山去买点东西在路上吃呗。” 南执相虽然已经辟谷多年,但他很纵着姜行梦,当即道:“行啊,多买点,三师兄请客。” 两人说走就走,然而不久后便发现,丘千雪正一脸若有所思,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姜行梦觉得丘千雪的眼里有一种清澈的愚蠢,简直是没眼看,也不想他跟着自己,于是耐着性子问:“丘师兄这是要跟我和三师兄一起去买东西?” 丘千雪一惊,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一直跟着姜行梦,当即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同姜师妹讨教一二,如何做到让人哑口无言。” 姜行梦:“……?” 啊……这…… 她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有些为难地开口:“这很难教啊。” 丘千雪见姜行梦没有直接拒绝,便知道这事儿有门儿:“姜师妹只管说便好,能不能理解、融会贯通,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姜行梦:“……” 她看着丘千雪,以及他诚恳但布满了清澈愚蠢的双眼,欲言又止。 好半天,她才叹气道:“大概半年后,你没事儿多上上灵台,多去灵台热搜里看看,保准你学会。” 她大概算好了,半年后热搜成熟、灵台大火,可以顺势推出她和秦吟月的修真界选秀101。 都有选秀了,那么撕逼大战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叫丘千雪去灵台上多转几圈,不信他学不会阴阳怪气。 丘千雪:“……?”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不过他也知道热搜,前几天那个热搜第一【天元阁徐临天不为人知的一面】,可是叫他乐了好多天呢! 他只当姜行梦日后会在灵台发布什么东西,也没多想,当即应下来,随后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宗门。 他刚进自己的洞府,便听见自家师尊的声音阴森森地从外头传来:“丘千雪。” 丘千雪打了个激灵,应声道:“诶,师尊,怎么了?” 谢不言走进来,面色不是很好看。 丘千雪心里咯噔一下,眼见着谢不言开始挽袖子了,直觉自己要挨打,当即抱住自己的头,大叫道:“师尊别打我,我错了我不该去找师叔,我更不该听师叔说你的坏话,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我啊啊啊啊!” 只是觉得有点热、所以挽起袖子的谢不言:“……?” 谢不言:“……哈?” 他懵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当即沉下脸:“谢不晦骂我就算了,你居然就这么听着???” 丘千雪:“……哈?” 他只觉得五雷轰顶! 丘千雪张了张嘴,有些想解释一二,但见谢不言一脸杀气地向自己走来,当下心念急转! 该怎么解决、该怎么解决……有了! 丘千雪脑子一下子就灵光了。 他信心满满地看向谢不言,道:“师尊,你牙上有菜!” 正准备打人的谢不言:“……?” 谢不言:“……???” 他果真懵了一瞬。 丘千雪见状,心下松了口气,觉得这波,稳了。 然而下一刻,就感觉头上一痛,谢不言直接一个爆栗敲在了他的脑壳上! 谢不言骂骂咧咧:“牙上有菜?我他娘的辟谷五十年了,几乎就没吃过菜叶,你来跟我说我牙上有菜???” 说着,又是一巴掌拍到丘千雪背上,语气愤慨:“丘千雪,我往日里知道你蠢,但没发现你这么蠢!” 丘千雪觉得自己冤枉死了:“这是姜师妹教我的!” 谢不言:“……???” 他顿了顿,而后更生气了,打在丘千雪身上的巴掌也更重:“还敢狡辩!你当我不认识你姜师妹?她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不过脑子的话?她一开口就是王炸!” 丘千雪:“……” 艹(一种植物)! 他简直是百口莫辩。 谢不言打痛快了,才停手,而后没好气地看着丘千雪:“行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丘千雪揉了揉自己的脑壳,撇撇嘴——您老也知道有正事儿? 谢不言道:“今年的仙门大比,我和你师弟都不打算去,但我希望你能参加……” 丘千雪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本来就要参加吗?师尊这是什么废话文学? 谢不言喘了口气,接着说:“……参加,然后拿个金丹期魁首回来。” 丘千雪:“……?” 丘千雪震惊:“师尊,你好看得起我!” 谢不言冷笑一声:“到时候你就跟紫微府那几个组队一块儿,不拿魁首也没事儿,但……必须进决赛。” 说到“决赛”两个字的时候,谢不言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里还流露出一丝狠戾。 丘千雪没注意到谢不言的眼神,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想说。 谢不言回过神来,对丘千雪道:“行了,过几天你去紫微府,跟他们一道出发。” 顿了顿,他叹气:“别叫你师弟知道。” …… 转眼就到了出发前往白云宗的日子。 天空上飘洒着细细绵绵的春雨,空气里传来清淡的泥土和青草味道,姜行梦从龙吟宫出来的时候,有些惊喜地发现,龙吟宫门口的垂丝海棠花开了。 应该是个好兆头…… 姜行梦打了个哈欠,而后和玉清戈三人会和,和上回去剑冢一样,只是这次多了个丘千雪。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南执相笑道,“白云宗的创立者也是凡人出身,听说他很喜欢这首诗,所以给自己的门派命名为【白云宗】。” 第70章 姜行梦的担忧 前往白云宗大约需要五日,且是一个比较充裕的时间范围,留够了在路上休息游玩的时间。 紫微府五人加上丘千雪,一共六人,选择了乘坐飞舟,虽然抛费灵石,但能省时省力。 姜行梦这是第一次见到飞舟——这艘飞舟算是比较小的那种,但饶是如此,也能容纳至少十五个人,他们六个人乘坐一辆,可以说是有些浪费了。 上了飞舟,姜行梦迫不及待睡了个回笼觉,待精神好了一些,才去了甲板上。 甲板上,除了谢不晦所有人都在,一见姜行梦,纷纷招手道:“小师妹,快过来一块儿说话!” 丘千雪和南执相本来就是好友,再加上丘千雪本人也是十分自来熟的人,所以五个人很快就熟识起来。 谢不晦自称是老年人,跟他们年轻人玩儿不到一处去,所以眼下却是在自己的卧房里打坐调息。 姜行梦喝着茶,看着丘千雪和南执相在一块儿投壶、行酒令,又看着洛霜寒和玉清戈激烈地讨论着剑术,只觉得内心非常平静。 但…… 姜行梦皱了皱眉,有些忧愁地看了一眼谢不晦那紧闭着的卧房门,心下一叹。 按原书内容来看,师尊是被冤枉的,但奇怪的点就在于他并不否认、也不辩解,竟是以默认的态度认了罪。 而那天,师尊说他每一场仙门大比都会去,是为了一个故人…… 姜行梦有些出神地看着谢不晦的房门,总觉得在原书里,谢不晦有几分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 姜行梦心里不安,可能表现得有些过于明显,南执相和丘千雪很快就注意到了。 南执相见状,微微蹙眉,但没有说什么,倒是丘千雪,大大咧咧地问:“姜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担心仙门大比?” 姜行梦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呢,我拜入紫微府本就不久,将将才是筑基期修为,实在是心里没底。” 丘千雪喝了一口酒,“噗嗤”一下笑出来:“这有什么?你师尊又没逼你夺回名次,也没要求你进入决赛……你就当去见识一下便好。” 姜行梦没说话——她实在是太想进决赛了,更想组队赢得魁首,这样她便能得到那三句谶语。 谶语关乎着皇兄的下落、自己的未来,不可谓是不重要。 南执相见姜行梦有些神思不属,心下暗叹,对她道:“小师妹,慧极必伤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三师兄希望你过得糊涂一点。” 姜行梦莞尔:“三师兄放心,我都明白的。” 她心里还记挂着谢不晦的事情,以及那三句谶语,心事重重,自然也没兴致多玩儿,很快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回房间里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而后拿出传讯牌,给秦吟月发去了信息:【小秦,你方便跟我说说话么?】 秦吟月当即拨了个语音通讯过来,打了个哈欠,道:“昨晚我陪客陪到很晚,现在刚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姜行梦抿了抿唇,试探问:“你还记得原书里频繁跟主角团作对、最后惨死的那几个人吗?” 秦吟月不假思索:“这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为了拿到角色,我把原书几乎都背下来了——我想想啊,有个玉清戈,还有个洛霜寒……哦,南执相勉强也算一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嘛……” 姜行梦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问:“那谢不晦呢?” 秦吟月拧着眉想了很久,才道:“这就是个炮灰中的炮灰,我只记得他不小心被林清妍几个冤枉了,后头死得有些难看,别的……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姜行梦沉默了一瞬,而后郑重地问:“秦吟月,如果我跟你说——那天跟我一起来明月楼的,是洛霜寒;一拳打坏墙壁的,是玉清戈和谢不晦……” 秦吟月那边很久没说话,似乎被惊住了。 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说:“啊、啊?可我记得,他们是你的同门啊……哦草,你这是捅了炮灰窝?!” 姜行梦心里有些闷闷的:“这个我早就知道。我只是想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们也都是有血有肉的、实实在在的人! 在我看来,师尊风流倜傥,但脾气也有些暴躁,可是是一个会关怀我修炼、提点我心事的好师尊;大师兄或许话不多,人也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再真诚没有了; 二师姐看上去每日乐颠颠的,实际上心事不少,就是个普通小女孩儿;三师兄温柔体贴,还喜欢给我塞钱……” 说到这里,她又哭又笑,而后哽咽着对沉默的秦吟月道:“你明白么,小秦?我爱他们,我不想他们遇到所谓的【剧情杀】,我想改变他们的命运!” 秦吟月一直没说话,很久很久之后,他才问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姜行梦擦干了泪水,叹道:“不需要你帮忙,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大师兄、二师姐勉强躲过了【剧情杀】,但师尊……他毕竟是我师尊,不见得会听我忽悠他、哄骗他,我怕他……” 秦吟月:“……” 等等,姜行梦刚刚是说了“忽悠”这两个字??? 姜行梦兀自讲着自己这段时日来的忧虑,絮絮叨叨,秦吟月也就耐心听着,等姜行梦说完了,他才道:“小姜,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你看,你穿越的身份也算是炮灰,甚至可以说是反派,但你也在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命运啊。” 顿了顿,他宽慰道:“你不如直接和你师尊说一说你的担忧,隐去穿越的事情不谈就好。以你的智商,应该是没问题的。” 姜行梦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也行……” 她在脑子里大概过了一圈儿自己的想法,又催促秦吟月赶紧把策划书写出来,而后放下了传讯牌,索性直接去找上了谢不晦。 她把传讯牌放在了卧房内,自然也没注意到,秦吟月又发来了一条讯息。 秦吟月:【小姜,我忽然想起来了,关于谢不晦的身份……】 传讯牌的屏幕明明灭灭,姜行梦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 她看着谢不晦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唇,轻轻敲了三下。 第71章 能沟通天道的谢不晦 谢不晦开了房门,脸色本有些不耐烦,但见到是姜行梦,又笑了起来。 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怎么不和师兄师姐去玩儿?来找我做什么?” 姜行梦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师尊,我有件事想同您说……” 顿了顿,她有几分不安地看着谢不晦:“师尊这会儿有空么?” 谢不晦心下疑惑,不由得拧眉,但旋即又笑开:“你这般小心翼翼做什么?快些进来,我给你煮茶,有什么事,你只管说便是了。” 姜行梦听着谢不晦温声细语,心里不由的更加难过起来——她不想这么温柔的师尊枉死。 谢不晦给姜行梦倒了一杯灵茶,盯着她喝下去,确定她冷静了许多,才出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失态的样子。” 姜行梦垂眸,心跳如擂鼓,张了张嘴,犹豫道:“这次仙门大比,师尊是否有进入决赛场地的打算?” 她垂着眼,不敢看谢不晦,自然也就错过了谢不晦眼里的错愕和震惊。 谢不晦握着茶盏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姜行梦恳求道:“师尊,若您有这样的打算,还请作罢……原因我不便告知,但弟子知道,若您当真进去了,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谢不晦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好半天,他才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姜行梦心跳漏了一拍。 她错愕地抬头,看向谢不晦:“可是——” 谢不晦笑了笑,安抚地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你安心便是。不会出事的。” 姜行梦急切道:“师尊!你信我一回,好不好?” 谢不晦闭了闭眼:“小梦……我信你,但我不得不去。” 顿了顿,他在姜行梦震惊不已的目光中笑道:“……就如同,玉清戈不得不去剑冢,洛霜寒不得不结下婚约,一样。” 姜行梦:“……!!!” 她瞳孔一缩,一时之间只觉得大脑嗡嗡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不晦见状,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道:“师尊不知道你为何会……但师尊想说,你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有的事不该你来操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呢。” 顿了顿,他玩笑道:“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小师妹?” 姜行梦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谢不晦道:“好了,现在你相信了?我心里是真的有数。” 姜行梦点点头,心里乱糟糟的。 谢不晦见状,知道姜行梦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挑了挑眉,洒然一笑:“你现在,要么回去睡一觉养养精神,要么去找你师兄、师姐玩儿去,师尊还有事要忙呢。” 姜行梦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而后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拿起传讯牌,有些茫然,想找秦吟月说说话,也正是在此时,看见了那条秦吟月发过来、她却没能及时看见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而后手一抖,传讯牌直接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小姜,我忽然想起来了,关于谢不晦……原书里没有提到,这是我从客人口中听来的——谢不晦,似乎能沟通天道。】 姜行梦:瞳孔地震。 这一时之间,姜行梦刚放下的心,就又高高悬起来。 她向来是个多思多虑的人。 天道,可以说是修真界的皇帝,但比凡界的帝王,更加无私、更加公正、更加无情。 谢不晦能沟通祂,那么谢不晦就好比是天子近臣、心腹。 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在这一处也是适用的。 姜行梦闭了闭眼,更加忧虑起来,当即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又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无力。 正当姜行梦有些崩溃的时候,洛霜寒和玉清戈的声音自房门外响起:“小师妹,我们能进来么?” 姜行梦慌乱了一下,而后迅速收起传讯牌,打开了房门,迎进了洛霜寒和玉清戈。 玉清戈手里提着一只肥美的鳜鱼,洛霜寒兴冲冲地对姜行梦道:“小师妹,我们一起烤鱼?这是三师弟刚刚捕捞上来的,还是活的呢!” 姜行梦却兴致缺缺地叹了口气:“二师姐,我有些累,你们先吃着。” 洛霜寒和玉清戈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都有些严肃。 从上飞舟开始,小师妹的情绪就很不对劲了。 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玉清戈抿了抿唇,将手里的鳜鱼放在了门边,和洛霜寒一起,一左一右坐在了姜行梦身边。 洛霜寒小心翼翼:“小师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姜行梦张了张嘴,道:“……我在担心仙门大比。” 洛霜寒被气笑了:“这话,你哄哄丘千雪也就得了,哄我们做什么呢?” 姜行梦不说话了。 玉清戈犹豫片刻,问:“小师妹,是在担心师尊?” 姜行梦不怎么意外玉清戈会猜到,毕竟大师兄就是这样——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上什么事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姜行梦有些勉强地勾了勾唇:“大师兄很细心。” 这便算是承认了。 洛霜寒有些不解:“担心师尊做什么?他本事大着呢!” 姜行梦皱了皱眉,而后试探地开口:“本事有多大?还能大过天不成?” 洛霜寒意味深长地看着姜行梦:“……大过天不至于,但和天一样大,是有的。” 姜行梦:“……” 她有些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你们都知道?师尊告诉你们的?” 洛霜寒失笑:“师尊从来没有说过,但我们可不傻,到底修为也摆在那儿呢。” 姜行梦呼出一口气,而后道:“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洛霜寒没好气地拍了一巴掌姜行梦的背:“话不是这么说的!” 玉清戈接过话,解释道:“小师妹实在是多虑了,大道无情,给予了师尊这样的能力,自然在其他方面有所收回。师尊某次醉酒后无意中说漏嘴,道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是占了个五弊三缺的【独】字。” 姜行梦:“……!” 她震惊了。 好半天,她才在洛霜寒和玉清戈疑惑和担忧的目光中喃喃开口:“……能和天道沟通,还肯定没后代,这是多好的事儿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他享福……” 顿了顿,她回过神来,简直是一下子就神清气爽:“走走,咱们烤鱼去!” 洛霜寒:“……” 玉清戈:“……” 嗯……怎么不算安慰好了小师妹呢? 第72章 呕心沥血的同人本 姜行梦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接下来的几天都轻松了不少,紫微府众人和丘千雪看在眼里,心里也高兴起来。 小师妹这么可爱,就该天天笑着才对啊! 转眼间,路程越缩越短,众人于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抵达了白云宗。 小顺子……准确地说,是顾顺生,随着白云宗的执事长老、以及十来个白云宗弟子一起,等在山门口,迎接着来来往往的参赛者。 姜行梦远远就看见了顾顺生,笑眯眯地挥动着手,大喊道:“顾顺生!我在这里!!” 顾顺生眼睛一亮,待姜行梦下了飞舟,他便小跑着过来,高兴道:“殿下来啦?咱们快进去!” 姜行梦点点头,说:“这几位是我师兄师姐,还有我的师尊,我们六个一块儿——你随意给我们安排个住处就好!” 顾顺生笑了起来:“怎么能随便?我早就安排了一个大院子,殿下几位只要好好住着就好……您放心,那住处既不招摇也不寒碜。” 姜行梦有些怀念地笑了起来:“……你还是这么贴心。” 顾顺生想扶着姜行梦进去,被姜行梦拒绝了,后者有些无奈:“都说了,我们早已不是主仆,你叫我殿下也就罢了,旁的事不可再多做。” 顾顺生无奈:“是,都听殿下的。” 姜行梦莞尔,而后由着他在前头带路,自己和紫微府几人、并上丘千雪,走在后头。 洛霜寒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顾顺生,不由得对姜行梦道:“这便是一直跟你一块儿逃亡的顾郎君?确实人很不错。” 姜行梦感慨道:“是啊,我这一路上,着实是遇到了不少好人,算是极其幸运了。” 洛霜寒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那是因为你值得。” 姜行梦笑而不语,倒是前头的顾顺生笑道:“殿下是很好的人,我们都很爱戴殿下。”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住处,这果真是一处不算太招摇、但又齐齐整整的院落,比剑宗安排的住处合适太多了。 顾顺生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匆匆和姜行梦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候,便又离开了。 姜行梦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大家似乎都很好,都过得很不错。 但……皇兄究竟在哪里? 这念头一出来,姜行梦就不由自主地愣了愣,还有一些不可思议。 她……好像很久没有想到过皇兄的下落了。 ……不过也好。 姜行梦叹了口气,冥冥之中,她似乎心里安稳,好像笃定自己一定能找到皇兄,但前提是她能道心稳固、达到金丹期的修为。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姜行梦想要抓住,但这感觉又转瞬即逝,她茫然了一瞬,而后下定决心要沉下心来修炼。 到了晚上,用过晚饭之后,姜行梦和洛霜寒一起在白云宗山脚下的黄河镇散步。 黄河镇和紫微府外的仙缘镇有几分相似,都很繁华、很热闹,跟正经的城池有得一拼,也算是很有逛头。 许是因为仙门大比在即,夜市上多了不少地摊儿,有的是卖书的,有的是卖武器的,也有卖符箓、阵法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姜行梦和洛霜寒在一个卖书的小摊子前停下,那老板是个年轻俊美的修士,见有客人来了,顿时眼前一亮:“二位仙子,我这里的书一律五块下品灵石一本,你们翻翻,看有没有喜欢的。” 姜行梦好奇地问:“这里的书,都这么便宜?” 在大魏,书和知识都是很珍贵的东西,等闲百姓连书肆都进不起。 那修士闻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又不是什么秘籍,卖贵了也没人买啊。” 姜行梦便随意拿起一本,好奇地翻开,而后:“……?” 她拿起的这本,名叫《兄弟》。 看名字没什么,或许是讲兄弟情深的书,但姜行梦看见了书名下的简介。 “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清某派掌派。 他,是风流倜傥、落拓不羁的无名门派府主。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深恨着对方,也深爱着对方。 跌宕起伏的乱世中,他看着他,说:跟我走,我给你整个门派。 他却只想逃! 烽火中,他们的感情,该何去何从? 本书自真实故事改编,作者【花阴】冒死潜入清某派,深入调查,呕心沥血,终成一册。” 姜行梦:“……” 姜行梦:“…………”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这看着挺熟悉的? ……等等,【花阴】、清某派? 确定不是花晴柔、清明派? 姜行梦满头问号,虽然心里告诫自己必须放下不能买,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掏钱,对那年轻修士道:“这本我要了,还有别的么?” 年轻修士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对姜行梦道:“有的、有的……仙子看看这本,《花楼》。” 姜行梦好奇地接过来,而后:“……???” “震惊!天某阁徐某逛花楼事件始末泄出! 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徐青云看了都哭了!” 姜行梦:“……” 姜行梦:“…………” 她无语凝噎片刻,而后真诚道:“这本太晦气了,不要。” 年轻俊美的修士遗憾地收回了《花楼》,而后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姜行梦挑挑拣拣,洛霜寒也买了不少。 回到白云宗之后,姜行梦和洛霜寒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发现了默契的笑容。 姜行梦羞涩垂眸:“我看到二师姐手里有一本《林花谢了》,我很感兴趣。” 洛霜寒温婉低眉:“待我看完了,自会给小师妹……说起来,那本《兄弟》,小师妹看完之后,愿意借给我么?” 姜行梦嗔怪:“二师姐说什么呢?同我这么客气,好东西是要大家一起分享才对呀。” 洛霜寒莞尔:“小师妹说得在理。”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笑了起来。 第73章 熬夜看同人的下场 姜行梦熬夜看完了《兄弟》,而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的状态。 她从这本书中,大概猜出来了——谢不言就是清明派掌派,也是她在原书里的师尊,谢不晦是清明派掌派的弟弟,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己跑出去开山立派了。 姜行梦最开始猜到的时候,话本子的剧情还没开始,她自然是震惊无比,连发了几十条信息给丘千雪,确认这个事实。 丘千雪给了肯定的回复:【师尊确实是清明派掌派,不过也没太多实权,只是靠着渡劫期修为混口饭吃这样子。】 姜行梦:“……” 她闭了闭眼,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子荒谬。 当然,只是这么一件事,还不足以让姜行梦对人生、对世界产生巨大的怀疑。 怎么说呢…… 姜行梦最开始看到兄弟俩牵手时,心想——哦,兄弟俩感情蛮不错啊。 看到兄弟俩拥抱时,感慨——啊,他们真的感情很好、兄弟情深! 看到兄弟俩亲吻时,皱了皱眉——是不是作者写错了,这是在干什么? 看到兄弟俩……时,瞳孔地震——我艹(一种植物),绝对是演的??? 好怪……再看一眼。 姜行梦上辈子不是没看过这种设定的文——相爱相杀、骨科、双男主。 但问题在于,主角是她本来的师尊和现在的师尊啊!!! 她觉得她没办法正视谢不晦和谢不言了!!! 手里的《兄弟》十分烫手,她在灯火下仔细看着书的封面,表情阴沉,好半天,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她一个人被刺激到。 于是她给丘千雪发了讯息:【丘师兄,明天我有个东西送给你,是我在山下逛夜市买来的,我给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都买了,你不许拒绝哦。】 她发完信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寅时末了(早上五点),姜行梦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晚上没睡! 丘千雪很快回复了她:【姜师妹,你也起这么早?是准备练剑吗?】 姜行梦:“……”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起了,我是根本还没睡。 还有,练剑? 这是我姜行梦会做的事情吗? 她斟酌片刻,道:【仙门大比是什么时辰开始?】 丘千雪:【辰时中。】 辰时中,那就是早上八点了——她或许还能睡三个小时。 姜行梦已经是筑基期,睡三四个小时自然是足够了。 这么想着,姜行梦就躺下来,准备辰时三刻再起床,用一刻钟赶去仙门大比的广场。 …… 仙门大比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但实际上,有资格参加仙门大比的人并不多——仙门大比要求年龄五十岁以下、修为筑基期以上方可参加,因为这才算是修真界的年轻一辈,也是仙门大比的意义所在。 洛霜寒和玉清戈没有报名仙门大比,前者是怕兄长洛止山找过来,后者是怕母亲安景之找上门。 因此,这会儿只有南执相在广场上,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人,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只是心里又些焦急——小师妹怎么还不来? 眼下已经是辰时初了,他决定再等两刻钟,若姜行梦还没来,自己就回去看看。 然而很不幸,白云宗宗主在辰时一刻的时候,走上了广场前的高台。 白云宗宗主白向晚是个仙风道骨的、年轻的女郎,但身上气势十足,只站在高台上轻轻地往下看了一眼,人们就安静下来。 白向晚见状,心下满意一笑,而后端庄开口:“想来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那我们就先开始。” 顿了顿,她道:“首先,我们要有请清明派掌派清寒仙尊,发表讲话。” 台下传来一阵骚动——这可是清寒仙尊啊! 渡劫期大能、距离飞升一步之遥的清寒仙尊! 他几乎没在外人面前露过脸,难道说,他们能见到活的清寒仙尊了?! 大家都十分激动,广场上一时之间有些吵吵嚷嚷的。 南执相却有些心不在焉,心下更加焦急——开幕式提前了,小师妹怎么还没来?! 谢不言理了理衣衫,对这样的盛况感到十分满意。 呵,知道紫微府那几个要来,他必定让他们看看,他才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长老! 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高台,微微一笑,成功用自己那张俊美到有几分艳丽的脸引起一片抽气声。 “下面,我来简单讲两句。” 然而他并不知道,紫微府的那四个人,一个不在,两个没起,还有一个南执相,一颗心根本不在这里。 …… 与此同时,紫微府暂住院落里。 玉清戈还在院子里练剑,时不时看一眼日晷,有些疑惑。 小师妹,为什么还没起床? 他又看了一眼日晷,发现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始开幕式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敲响了姜行梦的房门:“小师妹,该起床了!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始了!” 姜行梦垂死梦中惊坐起,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风风火火地穿好了衣裳,头发随意披散着,拿上未悔剑和银针,又把《兄弟》塞进了储物袋,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玉清戈见状,愣了愣,而后犹豫地开口:“小师妹,你今天有些奇怪。” 姜行梦一边穿鞋,一边随意问道:“哪里奇怪了?” 玉清戈踟蹰片刻,道:“你气色不太好,言行举止也透露着一股暴躁。感觉受了什么打击。” 姜行梦:“……” 她抽了抽嘴角,转移话题道:“这不是快迟到了,我赶时间么。” 玉清戈不疑有他,点点头,道:“我送你。” 姜行梦没有拒绝,玉清戈拿出天心剑,载着姜行梦往仙门大比的广场飞去。 远远地,他们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温和而清冽,传遍了整个白云宗:“……本尊自小便知道,若非自己去争,天上不可能主动掉机缘下来,也不可能……” 而就在此时,正在御剑的玉清戈快要和一只白云宗豢养的白鹤撞上,他当即一个急刹,姜行梦没能站稳,就这么直直地从天心剑上掉了下去! ……掉在了高台上,谢不言的面前。 两人面面相觑,姜行梦茫然地听着谢不言继续道:“……也不可能主动掉徒弟。” 谢不言说完,沉默住了。 姜行梦,也沉默住了。 啊这…… 第74章 仙门大比正式开始啦 底下的人被姜行梦这一出整不会了。 场面安静了一瞬,而后突然沸腾起来! “这小姑娘好心机!竟然想出来这样的方式来吸引清寒仙尊的注意!” “妈呀,这个出场好炸裂!热搜第一预定了!标题我都想好了,某女子于仙门大比开幕式整活!” “噫,你们的心好脏!万一人家只是御剑不稳,不小心摔下来了呢?” 沸沸扬扬中,玉清戈从天心剑上跳下来,声音凄厉:“小师妹——” 谢不言到底是渡劫期,刚刚姜行梦的出场确实把他吓了一跳,但眼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当即抬手止住了玉清戈想跳到高台上的动作。 玉清戈面目狰狞:“师伯,放我下去!小师妹摔了啊啊啊!” 众人议论声更大—— “什么,这人叫清寒仙尊师伯?也是清明派的弟子吗?” “我是清明派的,这人我不认识!” “噫,真是喜欢乱攀关系!” 谢不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而后把姜行梦从地上拉起来。 姜行梦沉默着,走下了高台,迎接着众人的注目礼,内心十分平静。 南执相从人群中钻出来,拉过了姜行梦,紧张地问:“小师妹,你没事儿?” 姜行梦一脸麻木:“我觉得我得吃点溜溜梅。” 南执相:“……?” 南执相:“……???” 他大惊失色,看向转而奔过来的玉清戈:“大师兄,完蛋,小师妹摔坏脑子了!” 玉清戈也紧张得不得了,他拉过姜行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小心地问:“小师妹,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姜行梦:“……” 姜行梦被气笑了:“我脑子没摔坏。” 玉清戈和南执相便松了口气。 玉清戈道:“幸好是师伯在台上,不然我们就完了。” 南执相懒懒地抬了抬眼:“你们恐怕不知道,谢不言……咱们的师伯,是传说中的清寒仙尊。” 眼见着议论声越来越大、紫微府三人承受的注意力越来越多,谢不言叹了口气,抬高了音量,道:“诸位,静一静。” 人群当即安静了下来——毕竟这可是清寒仙尊,大家都很敬重。 也因为这一刹那的安静,玉清戈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广场:“他是清寒仙尊?他这么牛批呢?” 所有人:“……” 所有人:“…………” 谢不言:“……” 谢不言:“…………” 玉清戈尴尬地闭上了嘴,然而很不幸,这广场建立在众山环绕的中间,有回音。 “这么牛批呢?” “么牛批呢?” “牛批呢?” “批呢?” “呢?” 姜行梦和南执相对视一眼,都有些生无可恋。 别问,问就是脚趾头已经挖出一座芭比梦想豪宅了。 谢不言假装没听见,硬着头皮继续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里的大比,望诸君取得属于自己的胜利。” 姜行梦三人几乎是低着头、灰溜溜地躲到了人群的最后。 南执相小声:“大师兄,你真是,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说些怪话……” 玉清戈更小声:“我也没想到会突然安静下来啊。” 姜行梦超级小声:“我也是刚知道师伯就是清寒仙尊,大师兄也没说错,他确实牛批。” 三人小声地咬耳朵,等宣布完了规则,才慢吞吞地往抽签的地方去。 姜行梦是筑基中期,又一直疏于修炼,战斗力约等于零,眼下不免有些焦灼起来。 她到现在都只学会了《他山剑法》的前三式,虽然都练得很熟悉了,这剑法也确实很精妙,但她心里实在是没底。 南执相和玉清戈都在化神期那边抽签,很快就过来找姜行梦了,两人见姜行梦犹豫着排在后面,不由得对视一眼。 南执相皱眉:“小师妹是不是有些紧张?” 玉清戈看了一眼姜行梦踟蹰不前的样子,叹了口气:“看起来是的。” 南执相想了想,走过去,拍了拍姜行梦的肩膀:“小师妹,你怎么还不去抽签?” 姜行梦双手颤抖:“我不敢啊。” 南执相失笑:“你放心去抽签,筑基期,大家水平都差不多,甚至不算是摸到了修行的门槛,都一样的。” 姜行梦有被安慰到,于是便安安稳稳地排队抽签了。 签筒很大,她随意伸手进去抓住一支,递给了负责人。 负责人看了一眼签,而后笑了起来:“仙子运气不错,抽中了第一场,开门红啊。” 姜行梦:“……” 她隐隐约约有些崩溃。 开门红? 怕是流血的那种红! 正当她垂头丧气地准备去找南执相和玉清戈时,顾顺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殿下,殿下!” 姜行梦回头,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小顾,你来啦?” 顾顺生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姜行梦:“殿下,这是我为您准备的补灵丹,赛场上可以服用的。”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接过丹药,抿了抿唇,有些泄气:“多谢你啦,只是我恐怕用不上……” 顿了顿,她道:“我抽中了第一场,但我觉得我根本没准备好。” 顾顺生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有些无奈:“殿下一向聪明,怎么这会儿倒是犯糊涂了?世界上哪里有准备万全的事情?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但又不得不去面对。这是人生常态呀。” 姜行梦愣了愣,看向顾顺生,有些感动,还有些明悟。 顾顺生见状,道:“哎呀,我的殿下哟——您可别愁眉苦脸的了,我打听过了,第一场,跟您对上的那个是我师兄,也刚入门不过月余,眼下还是筑基初期,您对上他不会吃亏的。” 姜行梦回过神来,莞尔:“我没愁眉苦脸——谢谢啊,你说得没错,世界上哪里有准备万全的事情呢?” 顿了顿,她扬了扬下巴,眉目间露出一丝凛然不可冒犯的贵气和自信,仿佛又是大魏那个意气风发的九公主:“我只学了三式剑法,那我就用好这三式,能赢很好,不能赢,也没关系,因为我尽力了。” 顾顺生顿时眉开眼笑:“是了,这才是我熟悉的九殿下!” 姜行梦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她眉目间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看向顾顺生,轻轻:“你师兄,当真不怎么样?” 顾顺生:“……” 顾顺生:“…………” 九殿下,您变了! 他抹了一把脸:“对,当真不怎么样。” 第75章 好一个大型菜鸡互啄现场 虽然得了顾顺生的保证,但姜行梦临到比赛开始时,还是有些紧张。 姜行梦站上了擂台,双腿略有些发抖,她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对手,张了张嘴,想说话。 谁成想她的对手一个激灵,抢先开口了:“你你你你好,我我我我是白云宗陆风,请多多多多指教。” 姜行梦:“……” 嗯,腿一下子就不抖了呢。 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平和了下来:“我叫姜行梦,小门小派出身,承蒙陆师兄关照。” 两人对视一眼,而这时候,筑基期赛场上,同时响起了一道钟声,意味着比赛开始。 姜行梦拔出了未悔剑,陆风也拿出了一把二胡。 姜行梦:“……陆师兄,是音修?” 陆风拿着琴弓的手都在抖,好半天都没找到手感,姜行梦:“……” 好的。果然拉垮! 她当下不再犹豫,提起未悔剑就往陆风的方向而去。 陆风一个闪身,避开了姜行梦的攻击,姜行梦皱了皱眉,看着陆风手上十分慌乱地调音,但脚下却跑得飞快,不由得再次:“……” 就这么你追我赶两三圈,姜行梦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使出了《他山剑法》第一式【玉不琢】。 而就在同时,陆风的手动了! 他被姜行梦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吓了一跳,当即举起了二胡,一边用二胡进行物理格挡,一边在嘴里叫着:“啊啊啊啊啊你别砍我啊啊啊啊啊!” 姜行梦:“……” 姜行梦:“…………” 陆风这一手,把她给整不会了。 但她手下动作没有犹豫,直接一剑挑飞了陆风手里的二胡,陆风更慌张,当即拿起琴弓,用那种姜行梦只在21世纪电视机里见过的击剑动作,崩溃地对姜行梦道:“退!退!退!” 姜行梦已经数不清自己今天无语了多少次了。 她不欲再和陆风纠缠,使出了《他山剑法》第二式【风不止】,剑气挟裹着凛冽的风,将陆风扫下了擂台。 在陆风摔下去之后,姜行梦便看见擂台中央的巨石上,显示出了自己的名字。 【姜行梦:胜一,达成筑基擂台首胜成就,积分五。】 姜行梦有些意外,她确实没想到,自己还能“达成筑基擂台首胜成就”。 她走下擂台,将颤抖着的陆风从地上扶起来,还细心地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关切道:“陆师兄,你没事?” 陆风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姜师妹,你好吓人啊。” 姜行梦:“……” 她顿时柳眉倒竖:“你说清楚,我哪里吓人了?我这么一个钟灵毓秀、温柔静雅的女孩儿,怎么就吓人了?” 陆风被她这么一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而后颤颤巍巍地指着其他八个筑基擂台,道:“……你自己看看,你哪里不吓人了?” 姜行梦一头雾水,而后看过去—— 只见剩下那八个擂台,没一个是在好好打架……啊不,比试的。 有的抱头鼠窜,有的连剑都拿不稳,还有的直接被吓哭。 姜行梦:“……” 好一个大型的菜鸡互啄现场! 顾顺生在此时走来,将腿软的陆风一把扶住,笑着对姜行梦道:“殿下方才那两剑,真的很有风范。” 姜行梦哑然无声。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她确实也没想到,自己虽然只是筑基中期,但竟然还能矮个儿里拔高个。 玉清戈站在一旁,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小师妹,现在明白了?” 南执相也走过来,笑道:“……大家都一个水平,你有《他山剑法》,还要更胜一筹。”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有些疑惑地问:“你俩……这么快就打完了?我听说化神期之间的打斗,一打就是几天几夜呢。” 玉清戈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色,南执相也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啊,来参赛的五十岁以下的化神期,只有我们两个人……总不可能叫我和大师兄上去对打?” …… 时间拨回到两刻钟前。 南执相和玉清戈送姜行梦去抽签之后,便四处寻找化神期的抽签台。 然而两人找了大半天,都没能找到,于是只能拦下一个路人,由能说会道的南执相问一问情况。 南执相斟酌片刻,道:“你好,请问一下化神期的抽签台在哪里?” 路人愣了愣,而后脸色一变,冲着南执相恭敬道:“前辈许是闭关多年,并不知情——仙门大比只有五十岁以下的人可以参加。” 南执相:“……” 他看了一眼容貌是中年男人的路人,有些一言难尽:“在下如今不过而立之年。” 说着,他还怕中年男人不信,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牒,上面记载了他的年龄、姓名、住址。 中年男子仔细一看,确认南执相是真的只有三十出头,而后:“……?” 他愣了愣,而后笑出了猪叫。 南执相、玉清戈:“……?” 中年男子笑得前仰后合:“妈耶,装杯装到仙门大比来了!” 南执相、玉清戈:“……” 中年男子一边笑一边走远了。 师兄弟俩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谢不言路过,对他们歉然道:“两位师侄啊……你们也知道,五十岁以下的元婴期都少之又少,更别说化神期了,所以呢,我们没有设立化神期擂台。” 顿了顿,他微微一笑:“要不我临时搭一个,你们俩去上头比试比试?” 南执相、玉清戈:“不了不了。” 沉默一阵后,南执相皱眉问道:“那半决赛和决赛,我和大师兄还能参加吗?” 谢不言显然被难住了。 片刻后,他才道:“决赛可以,但是半决赛有点欺负人了……仙门大比已经举办三千年有余,确实没出现过你们这样的情况。我回去之后同几个老友商量一二,想办法让你们直接进半决赛。” 玉清戈和南执相松了口气。 玉清戈面上微微露出一个笑:“那就好,能陪着小师妹了。” 谢不言犹豫片刻,问:“你俩……真不打算打一场?” 玉清戈和南执相十动然拒。 …… 听到这里,姜行梦怔了一下,而后期待地看着两人:“可以吗?可以打给我看看吗?” 玉清戈:“……” 南执相:“……” 啊这…… 南执相和玉清戈对视一眼,竟然都有些跃跃欲试。 第76章 一刻钟两斤米饭成就 玉清戈和南执相最后还是没有打成。 原因很简单,到饭点了,师兄妹三人直接跑去了白云宗的饭堂,开始狂炫。 白云宗的饭堂是自助餐的形式,一块下品灵石一个人,想吃什么随便挑,反正修士也不会涨肚子,只是有个限度——只能吃一刻钟时间。 在白云宗饭堂吃饭,是只有选手才可以的,每个选手都在进场时发放了名牌,里面有三块下品灵石,不够可以自己再充。 南执相和玉清戈因为修为太高而不能参加初赛,只能靠着姜行梦给钱,愉快地吃起了软饭(划掉)。 白云宗的饭堂味道很好,声名远扬,别说是姜行梦这样还没辟谷的人,就连早就不怎么吃东西的玉清戈和南执相都跑得飞快。 三人盛了许多菜肴,端到了一张小桌上,都没有说话,全在埋头苦吃。 一刻钟后,三人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决定先回小院子里找洛霜寒,跟她说说有什么好吃的,馋死她。 路过擂台广场时,姜行梦突发奇想,决定去看看菜鸡互啄现场如何了,玉清戈和南执相自然陪同。 姜行梦环视一周,嗯,还在互啄。 她抬头看了看擂台中间的巨石,而后愣了愣。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看,发现不是自己看错,而后直接瞳孔地震。 玉清戈和南执相眼尖,顺着姜行梦的目光看向了巨石,而后齐齐笑出了声音。 【姜行梦:胜一,达成筑基擂台首胜成就,积分五。】 【姜行梦:达成白云宗饭堂一刻钟吃完两斤米饭成就,积分零点二。】 姜行梦:“……” 姜行梦:“…………”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面无表情地看向还在笑的南执相和玉清戈:“笑什么?很好笑吗?” 南执相轻轻用折扇遮住唇:“不好笑啊,我没笑……噗嗤。” 姜行梦:“……” 她额头青筋跳了跳,而后暴躁地跳起来:“谁他娘的这么损?啊?” 姜行梦是一秒钟都不想在广场上多待了,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南执相和玉清戈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找上了顾顺生,面目狰狞:“顾顺生,你告诉我——什么叫【达成白云宗饭堂一刻钟吃完两斤米饭】?啊???” 顾顺生先是有些疑惑,而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噗嗤。” 姜行梦:“……” 姜行梦:“你还敢笑!!!” 顾顺生不愧是在皇宫里混了十多二十年的太监头子,他当即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了笑,正色道:“殿下有所不知——白云宗的饭堂再好吃,那人们也有吃腻的时候,于是先前饭堂里屯的几万斤大米都没人吃,若非是灵米,恐怕要发霉了。” 顿了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宗主是个勤俭之人,便想出了这个办法,吃一斤米,就能获得零点一地积分,这样就不怕吃不完了。” 姜行梦:“……”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怒道:“我总共就吃了一碗米饭!哪里就有两斤了?!” 顾顺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玉清戈和南执相,轻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是因为,你和玉师兄、南师兄吃饭的时候,用的是你的名牌,那就不奇怪了——” 姜行梦如遭雷击。 她缓缓地转头,看向玉清戈和南执相,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我最多吃了一两米饭,你们俩加起来,吃了一斤九两???” 南执相眼皮子一跳,当即出言撇清道:“小师妹,我顶多吃了八两,剩下的一斤一两,都是大师兄吃的!他吃得最多!” 玉清戈看着南执相,有些急——他明明只吃了八碗,但三师弟可是吃了十二碗!他数得真真切切! 但他越紧张,就越说不出来话,玉白的脸涨得通红,看得人心生不忍。 但姜行梦忍得很。 她冷冷一笑,看着玉清戈:“大师兄,我的名声没了,你怎么看?” 玉清戈百口莫辩,想说话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憋着气道:“……给你五千上品灵石,别骂我。” 姜行梦:“……?” 南执相见状,眼睛一亮,对姜行梦道:“小师妹,你也别骂我,我给六千上品灵石!” 玉清戈瞪大了眼睛,看向南执相——兄弟,这你都卷? 南执相含蓄地回视一眼——是啊,反正小师妹都要骂人,是我的话,我会指着给钱给得少的那个骂。 玉清戈抿了抿唇,道:“七千上品灵石。” 南执相眼皮子一跳:“八千!” 玉清戈皱了皱眉:“九千!” 南执相深吸一口气:“一万!” 姜行梦:“……?” 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就在她不解、迷惑的功夫,竞价已经到了两万上品灵石! 姜行梦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咆哮道:“都给我闭嘴!” 玉清戈和南执相被吓了一跳,而后乖乖地沉默下来。 姜行梦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很有钱是?” 南执相求生欲爆棚:“没有没有,我不怎么有钱,比较穷。” 玉清戈紧张,憋半天,才道:“……穷得一批。” 姜行梦翻了个白眼:“先回住处,回去了再好好算账。” 她怕继续待在这里,就有人认出来她一刻钟吃了两斤米饭! 虽然有一斤九两都是身后这俩饭桶炫的。 顾顺生早已偷偷溜走了——发怒的殿下委实有些可怕! 三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小院子,一进去就看见洛霜寒盯着传讯牌,笑出了猪叫。 姜行梦稳了稳心神。 在被玉清戈和南执相无意背刺之后,姜行梦看着本就和她关系最好的二师姐,越看越喜欢,笑着问:“二师姐在笑什么呢?” 洛霜寒一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把传讯牌的页面给姜行梦三人看:“我刚刚在灵台上看到,今年的仙门大比计分牌上多了个东西——你们看,【达成白云宗饭堂一刻钟吃完两斤米饭成就,积分零点二】!” 她一边笑一边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姜行梦越来越麻木的神色:“……可惜为了隐私,把这人的名字处理掉了……妈呀,真想看看是什么品种的饭桶!哈哈哈哈哈哈!” 姜行梦:“……” 哈。 第77章 初赛第二场 姜行梦整整一天都没有出门,如果不是因为第二日上午有初赛第二场的话,她可能还会继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期间,玉清戈和南执相变着花样儿地想逗姜行梦开心,就差没当场给姜行梦磕头了。 洛霜寒对此感到十分嫌弃,并杀气腾腾地抽出了自己的剑,冷声道:“实在不行,咱三个化神期去围攻合体期的白向晚,逼她收回这个想法!” 玉清戈、南执相:“……” 勇还是洛霜寒勇。 但最终还是没有去围攻,因为姜行梦没过多久就出来了,垮着脸道:“——二师姐,能送我去初赛第二场么?还有一刻钟就开始了。” 洛霜寒忙不迭地点头:“行啊行啊!小师妹有几分把握?” 姜行梦惨然一笑:“有十成失败的把握,毕竟我现在完全没有斗志,只想输,毕竟……” 玉清戈和南执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南执相道:“小师妹,你如果赢了初赛第二场,我就给你放三天假,不用背书、不用炼丹,如何?” 姜行梦:“……哈哈,但是话又说回来。” 南执相、玉清戈、洛霜寒:“……” …… 姜行梦为了三天的假期,强行打起了精神,前往了筑基擂台。 现在是根据积分进行挑战,只要打败一个人,就能获得那个人的所有积分,比赛持续两天,最后排名前三十的,进入半决赛。 姜行梦看了一眼积分榜,发现自己还排在第一,靠的主要是首胜的积分奖励。 姜行梦环视四周,在赛场上锁定了几个人——陆风、一个佛修、还有一个儒修。 陆风是音修,虽然有些拉垮,但除了跟她的那一场,几乎每场都会赢。 那个俊美得有些咄咄逼人的佛修,武器是流星锤,姜行梦昨日看过他比试,觉得自己能用《他山剑法》第二式赢过他。 至于那个儒修…… 姜行梦挑了挑眉,这人正是那天卖同人册子给她和洛霜寒的修士,以笔为武器,沟通天地灵气为他所用。 这三个人的积分都只多不少,姜行梦准备等他们再多赚一些积分,自己再一网打尽。 美滋滋。 离第二场赛事正式开始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丘千雪走了过来,拍了拍姜行梦的肩膀。 姜行梦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而后吓了一跳:“丘师兄,你怎么这么憔悴?就像是两天没睡觉似的!” 丘千雪“呵”了一声:“可不是两天没睡?” 顿了顿,他不高兴地看着姜行梦:“你前天说,有东西要给我,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给……你真会吊人胃口啊,姜师妹!” 姜行梦:“……” 姜行梦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这、这样吗?” 她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来《兄弟》,递给他,郑重其事道:“答应我,一定得在没人的时候看!” 丘千雪:“……?” 他有些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姜行梦:“为什么?” 姜行梦皱了皱眉:“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丘千雪:“……” 他也皱了皱眉,有些狐疑地看着姜行梦:“行、行。” 就在这时,有人来挑战姜行梦了,好巧不巧,正是那个卖书的儒修。 姜行梦拍了拍丘千雪的肩膀:“丘师兄,我先去忙了,你好好看,这是本好书。” 丘千雪认真地点了点头。 姜行梦便不管他了,三两下跃上了擂台,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儒修。 俊美的儒修温润一笑:“在下许明炎,岳麓派弟子。” 姜行梦行了个礼:“姜行梦,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许明炎也没多问,待钟声敲响后,当即运转灵力,手执狼毫,勾画出剑气,直直朝着姜行梦而来! 姜行梦来不及惊讶于许明炎是筑基圆满,距离金丹期仅一步之遥,只能一个闪身避开,而后借机拔出了未悔剑,迎上了那道剑气。 两道剑气碰撞在半空中,发出清泠泠的响声,姜行梦不等他继续动作,当即使出了《他山剑法》的第一式【玉不琢】。 跟昨天和陆风那种小打小闹不同,姜行梦这一剑使得还要认真许多,裹着凛冽的杀意,刺向许明炎的面门。 许明炎瞳孔一缩,想也不想,下意识就避开,却在下一刻见姜行梦眼含笑意,剑锋一转,攻向他的右手—— “啪嗒”一声,狼毫落在了地上! 许明炎有些狼狈地闪身,想要捡起地上的笔,姜行梦却紧接着使出了第二式【风不止】,将狼毫笔纳入自己的剑气下,而后伸手捉住。 许明炎失去了自己的武器,败局已定。 他当即收手,扬声道:“我认输!” 姜行梦挑了挑眉,没有错过许明炎指尖捏诀的细微动作,并没有停下攻势,借着【风不止】的余威,将许明炎的动作打断。 她不顾许明炎眼里的错愕,咬咬牙,学着许明炎的架势,用狼毫笔当作剑,在空中勾勒出凌厉的攻击。 狼毫笔不愿攻击自己的主人,浑身颤抖着,姜行梦笑了笑,飞快给自己喂了一颗补灵丹,而后猛地灌注灵力,强迫狼毫笔攻击许明炎。 许明炎:“……” 许明炎:“…………” 天底下不只是剑修把自己的剑当老婆,许明炎也把自己的狼毫笔当老婆。 他十分崩溃,主动跳下了擂台,哭丧着脸:“——姜师妹!姜师妹!我认输!你别强迫我的小狼!!!” 姜行梦:“……” 她无语了一下,见许明炎跳下擂台,主动认输,也就收回了灵力,将手里的狼毫笔双手递给了许明炎。 她想了想,说:“许师兄,你……” 许明炎却飞快地接过狼毫笔,十分宝贝地抱在了自己怀里,哽咽道:“小狼,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姜行梦:“……?” 许明炎絮絮叨叨:“……都是我的错,姜师妹看着是个温婉的人,谁成想竟然、竟然对你做出这样的事!” 姜行梦额头青筋一跳,看了一眼巨石,确定许明炎那三两分已经到手了,也跟着跳下擂台。 她打量了一下许明炎和他手里的狼毫笔,忽而问道:“你和清明派的花晴柔,是什么关系?” 许明炎脸上神色一僵。 第78章 太太,饿饿,饭饭 许明炎眼神闪躲了一下,而后很快恢复了正常,开始装傻充愣:“姜师妹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姜行梦暗道一声真是不会演,面上却做出一副可惜的神色:“……唉,我觉得花师姐的文笔好啊,写的那本《兄弟》,那叫一个缠绵悱恻、动人心魄!我想跟花师姐约稿,写一些我想看的东西。” 顿了顿,她扼腕叹息:“亏我准备了一百上品灵石,就是想跟花师姐约稿呢……若是许师兄认识花师姐,我还可以另给你五十上品灵石的介绍费……可惜啦!” 许明炎:“……!!!” 他愣了愣,而后十分纠结地看着姜行梦,张了张嘴,十分犹豫。 说曹操曹操到,姜行梦话音刚落,一个红衣女郎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巴掌拍在了许明炎的脑门儿上:“你怎么这么不行啊!我和人打赌,押你赢,结果现在倒好,我输了五十块下品灵石!” 来人正是姜行梦在仙门大选上看见过的花晴柔。 花晴柔骂骂咧咧,许明炎眼神躲闪,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讨好道:“那什么,来了个一百上品灵石的生意,你做不做?” 花晴柔抬起的巴掌一顿,而后皱着眉头看向许明炎:“你说什么?” 许明炎怯怯地指了指站在花晴柔身后的姜行梦:“……这位姜师妹是你的粉丝,想跟你约稿来着。” 花晴柔眉头皱得更深,那一巴掌也落了下去:“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爆马、不要爆马!你倒好,三言两语就给我抖得干干净净!” 许明炎抿了抿唇,弱弱地重复道:“可是她给你一百上品灵石诶!” 花晴柔脸色一僵,这才转头看向姜行梦。 而后她愣了愣,笑了起来:“是你啊,小妹妹!” 姜行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笑着点点头:“是我呀。” 花晴柔挑了挑眉:“我记得,你后来拜入了那什么紫微府?” 姜行梦乖巧道:“是呢,花师姐听过这个门派吗?” 花晴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有些遗憾地摇头:“确实没听过。不过感觉有些熟悉。” 姜行梦见状,冲着她眨眨眼:“就是《兄弟》里,弟弟建立的那个门派。” 花晴柔:“……?” 花晴柔:“……!” 她拍了拍脑门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顿了顿,她有些不安地看向姜行梦:“……姜师妹,你不会告状?” 姜行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怎么会?我可太喜欢花师姐的文笔和措辞了!花师姐,约稿吗?” 花晴柔有些犹豫,姜行梦见状,又多夸了几句花晴柔的作品,直把花晴柔哄得晕头转向,连连说“哪里哪里”。 花晴柔红着脸,晕乎乎道:“姜师妹真是我的知己!这样,约稿可以,但是得等我仙门大比结束后才有空了——也不收你一百上品灵石,十个上品灵石就足够啦!” 姜行梦笑了起来,真诚道:”花师姐真是好人!“ 花晴柔:“哪里哪里……对了,你想看什么?” 姜行梦垂眸,轻轻:“……想看开泰宫宫主洛止山,和天元阁徐临天。” 花晴柔:“……???” 许明炎:“……???” 花晴柔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这两人,八杆子也打不着?姜师妹看他们俩做什么?” 姜行梦脸上故意做出一副向往的神色:“高岭之花、儒雅博学的公子,和风流浪荡、脾气暴躁的纨绔,花师姐不觉得,很好磕么?” 花晴柔:“……” 啊这……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花晴柔心动了,但也没完全心动,她问:“你想看什么情节?如果和本人性情不符,恐怕写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呢。” 姜行梦激动道:“花师姐,你不妨这样写——洛止山和徐临天本是情敌,深爱着同一个女郎,为她写诗、为她作画、为她天天打架!直到有一天,两人在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中了情蛊,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床上!” 顿了顿,她在花晴柔越来越亮、许明炎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中慷慨激昂道:“这叫什么?这叫情敌变情人!就问你们,带不带感?” 花晴柔猛点头:“带感、带感!” 姜行梦循循善诱:“至于他们共同深爱着的女郎——从此之后大彻大悟、远走他乡,开始奋发图强,终成一代剑仙,结尾处还为洛止山和徐临天证婚!” 她停顿了一下,而后激动地说:“这波啊,这波叫合家欢,没有一个人得到了不好的结局!” 花晴柔顿时文思如泉涌! 她琢磨了至少一盏茶的时间,才看向姜行梦:“姜师妹,那这女郎,是谁?恐怕也是有原型的?” 姜行梦皱眉,故意想了半天,道:“就我二师姐,洛霜寒——她是徐临天的未婚妻,就编一编,说洛止山也爱慕她,这就行了!” 花晴柔挑了挑眉:“可是洛止山和洛霜寒都姓洛啊,同姓不婚,这就不太对劲了。” 姜行梦再度故作思考,而后装出突然来了灵感的模样:“这样!洛霜寒其实是洛止山父母收养的,并不是亲生兄妹——你看,又带了点儿禁忌感,是不是?” 花晴柔这下彻底没疑虑了! 姜行梦问:“花师姐,你写好之后,换个笔名发——就叫【南柯】,如何?” 花晴柔看向姜行梦,有些意外:“姜师妹是想找我代笔,用你的名义发出去?” 姜行梦道:“这不是洛止山权势滔天,我怕你得罪他么!” 花晴柔很感动,刚想说“没关系”,就听姜行梦道:“……况且,我也有我的目的,所以花师姐,这一百上品灵石你必须得拿着,不然我亏心啊!” 花晴柔这下才隐隐约约品出了点儿东西,但她没有深究,爽快道:“姜师妹都这么说了,我岂有不应的道理?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姜行梦缓缓露出了一个小,深藏功与名。 洛止山、徐临天! 诶嘿嘿,你俩完啦! 第79章 奇怪的慧能佛子 姜行梦和花晴柔约定好了同人本的事情,就愉快地继续去观赛了。 在她和许明炎一战之后,倒没什么人来挑战她了,大多数都去挑战许明炎,而后几乎全军覆没。 姜行梦懒洋洋地靠在树下,没精打采地看着擂台上的刀光剑影,昏昏欲睡。 春来不是读书天啊。 就在她快靠着树睡着的时候,一个人影自姜行梦身后走来,姜行梦察觉到来人没有恶意,也就没扭头看。 那人在姜行梦身边站定,而后开口了,是一把如玉石如清泉一般的嗓音,温润好听:“这里似乎很适合睡觉。” 姜行梦打了个哈欠,头也没抬,悄悄翻了个白眼:“兄弟,没人挑战你吗?” 言下之意:别来烦我。 这人轻轻笑了一声,道:“……有啊,但我在等你挑战我,所以拒绝了一大半。” 姜行梦:“……?” 这什么言情文发言? 她一言难尽的抬头,入目之处,是一片锃亮。 姜行梦挑了挑眉,竟然是那个佛修。 她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想挑战你?” 佛修笑了起来,但脸色却并不如他的嗓音一般温和,而是俊美到充满了攻击性:“姜善信的眼神就没从我、许明炎、陆风的身上挪开过,这确实挺明显的。” 是吗? 姜行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既然如此,我们上擂台去?” 佛修颔首:“姜善信请。” 姜行梦失笑:“请。” 两人走上了擂台,姜行梦看了一眼广场中间的巨石,而后挑了挑眉——现在还是她位居榜首。 那佛修行了个合十礼,道:“小僧慧能,万佛寺佛子,敢请姜善信指教。” 姜行梦:“……慧能佛子?” 这不是原书里有名的邪僧么? 姜行梦记得原书中提到过,三年后,靠近南方妖魔域的白鹭城,有一场战乱。 那场仙魔大战中,伤亡无数,其中就提到,本是万佛寺佛子的慧能,在仙魔大战中走火入魔,斩杀了十万妖兵魔将之后,还斩杀了至少一万的仙门修士。 众目睽睽之下,慧能索性直接抛弃了万佛寺佛子的身份,入了魔道,而后四处作乱,是原书里的一个反派。 心念急转,姜行梦无暇多想,和慧能同时动了手。 慧能使出了流星锤,这流星锤格外霸道难缠,姜行梦躲闪不及,被锤中了腹部,当即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她眸色一沉,【玉不琢】招式即出,将流星锤的走位逼退,趁着间隙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而后使出了【风不止】。 【风不止】的作用,在于以剑气为风、攻击对方,但显然慧能早已在姜行梦和陆风、许明炎的打斗中见过这一招,当即逆风而行,浑然不顾剑气划破了他俊美的脸。 姜行梦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被他这股狠劲儿吓住,轻轻把剑尖往前一送,和流星锤缠斗在一处。 慧能笑了起来:“姜善信,同样的招式,用过一次便不灵了!” 姜行梦没被他扰乱心神,只觉得慧能果然有几分邪性,微微一笑,一边再次使出【玉不琢】,一边道:“佛子,我对付你,用我仅会的两招也足够了。” 慧能眼眸一闪,没有接话,继续和姜行梦打斗在一块儿。 擂台下,南执相和玉清戈在观战。 南执相皱了皱眉:“……这慧能佛子,似乎杀气有些太重了。倒不像是佛家人。” 玉清戈言简意赅:“金刚怒目,以杀止杀,倒也正常。” 南执相摇摇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不……我相信我的感觉,他有些奇怪。” 洛霜寒方才去用了饭,此刻才姗姗来迟,一来便听见了师兄弟二人的对话。 她看了一眼台上,有些惊讶:“他是佛子?” 洛霜寒本来出身儒门,儒门最着名的就是藏书丰厚,她知道的消息应该比南执相和玉清戈要多。 南执相见洛霜寒拧眉,似乎有什么发现,连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洛霜寒死死地盯着慧能佛子,片刻后,才出声道:“典籍记载,佛门每千年出一名佛子。每一任佛子都出身凡界,是极具佛缘的人,会在七岁那年主动与佛结缘。 他们能唤醒万佛寺中的万年古莲,这是确认佛子的身份象征。 当然,每一任佛子都是温和良善、无悲无喜的性格,这般感情丰富、甚至说是攻击力过强的佛子,有史以来,就没有出现过。” 南执相皱了皱眉:“……这倒是奇怪。” 顿了顿,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但没有说出来,只是道:“回去之后,打听打听这位慧能佛子。” 洛霜寒和玉清戈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三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姜行梦和慧能佛子的比试,周围来观赛的人也越来越多。 渐渐地,姜行梦占了上风,周围人齐齐喝彩,还有不少人开始明里暗里打探姜行梦的身份。 毕竟和她对战的,是万众瞩目的佛子,能压佛子一头,足以说明她不简单。 待知道姜行梦就是那位榜首之后,都不由得在心里留了个影,盘算着私底下多打探一二,至少得打探出她是哪个门派的人。 但玉清戈三人却神色越来越凝重。 洛霜寒皱了皱眉,传音入密道:【情况不大对,你们看小师妹的脸色,很难看。】 玉清戈细细观察片刻,道:【你们觉不觉得,慧能像是故意落了下风?】 南执相没说话,心下越发不安。 而场上的姜行梦,脸色也越发难看。 她根本没有占据上风! 姜行梦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慧能佛子引导着,交替出动【玉不琢】和【风不止】,她每出一式,脸色就要更难看几分。 慧能佛子,在戏弄她! 姜行梦被慧能佛子的灵力和场围绕,根本没办法挣脱,只能按照慧能的想法出动攻击。 渐渐地,慧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看上去越来越狼狈,他温和开口:“姜善信,小僧认输,您可以停下了。” 姜行梦自然想停下! 但她的灵力不听她的使唤,还在凌厉地出招。 她抬眼,看见慧能佛子依旧温和地注视着她,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 第80章 破局 姜行梦没有被慧能的挑衅激怒。 哪怕在台下的人眼里,分明是佛子已经认输,但姜行梦紧抓着不放,攻势还越发狠戾。 台下已经有嘘声和骂声了。 姜行梦咬咬牙,知道若是眼下的局面不破,自己恐怕会声名狼藉。 慧能佛子真狠啊。 他宁可自己受着凛冽的剑气,也要姜行梦落下一个糟糕的名声,之后谁还敢来挑战姜行梦? 姜行梦若是主动去挑战别人,恐怕也会被拒绝,这样一来,她的积分只会保持不动,从而无缘半决赛。 姜行梦当即明白过来慧能佛子的盘算,不由得气笑了。 她摸清了慧能佛子的意图,便在心里飞速地寻思破解之法。 ……就好比朝堂之上,那些言官的死谏,伤了自己,赢了名声,占据了舆论的制高点,无能或是中庸的帝王,只能向臣子妥协。 但她姜行梦,从来都不是无能的、中庸的人。 她曾经在凡界时,不止一次想过,若她能参政,大魏那些各怀鬼胎的臣子,一个都别想叫她妥协。 这不是刚愎自用,而是君臣之间,本就是东风西风之争,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一个强盛的帝国,需要的是有决策能力的君王、听从帝王号令但并非盲从的朝臣。 如果是她在朝堂上,遇到政令推行困难,臣子死谏,她会怎么做? ……她会先假意妥协,而后趁朝臣不备,下罪己诏、哭太庙,道是自己无能,竟然不能推行造福百姓的政令,用舆论和礼法,压制朝臣! 姜行梦想到这里,勾了勾唇,在慧能佛子再度引到她使出【玉不琢】时,忽而落泪,用的是承贵妃的哭法,梨花带雨,叫人心怜。 而后,她总算是使出了自己隐藏不发的《他山剑法》第三式——【火不焚】。 她随即调转剑锋,捅向了自己的腹部,在慧能佛子错愕、震惊、恼怒的眼光中,缓缓勾唇一笑。 钟声敲响。 裁判道:“此战,慧能佛子败,姜行梦胜!” 台下一片死寂。 片刻后,有人不解:“分明是两败俱伤,为何是姜行梦胜?” 裁判淡淡地看那人一眼,一板一眼道:“慧能佛子片刻前认了输。” 有人不忿:“佛子认了输,但姜行梦没有停止攻击!这不公平!姜行梦简直是心狠手辣!”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姜行梦将腹部的未悔剑拔出,顿时血流如注,而后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双眼一闭,晕倒在地。 那人顿时哑声,说不出别的指摘的话来。 紫微府另外三人却是脸色大变,玉清戈冲上擂台,颤抖着手想给姜行梦喂止血的丹药,却被姜行梦轻轻地拽了拽袖子。 玉清戈拧眉,刚想斥责姜行梦不爱惜自己,却忽而发现姜行梦方才并没有捅自己太狠,根本不至于晕倒过去,血流如注。 他掏丹药的动作一顿,而后心领神会,抱着姜行梦走下台,一路上,血迹斑斑。 玉清戈见状,是真的心疼不已,一个大男儿,竟然就这么红了眼。 洛霜寒和南执相也红着眼跟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姜行梦使劲儿塞丹药、包扎得格外厚实。 不知道的还以为姜行梦快不行了。 南执相包扎完,站起身,对裁判道:“……恐怕这场比试有异常,我们小师妹向来温和良善,不可能咄咄逼人,还请诸位调动留影,彻查情况。” 谢不言、白云宗宗主白向晚、剑宗宗主沈易千一直在高台上观战,自然是看出了几分门道的。 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们并没有作声,更没有制止慧能佛子的不当行为。 裁判看了一眼谢不言,谢不言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他便心领神会,平静无波道:“应当是擂台上的阵法出了问题。” 竟然是打算包庇慧能佛子。 玉清戈三人都被气笑了。 洛霜寒脾气不好,当即就出言讽刺:“偌大一个门派,竟然连擂台都会出问题,我还真是头一回知道。” 裁判瞥了一眼洛霜寒,皱眉道:“擂台并非白云宗所建,乃是墨门承担建造,这话,道友应当去问墨门的人。” ……好不要脸! 洛霜寒眼神一沉,而后剑微微出鞘,属于化神期的威压直直刺向仅是元婴前期的裁判:“……你再说一遍?” 裁判口中溢出一丝鲜血,显然难受到了极点,但他还是重复道:“……擂台并非白云宗所建,乃是墨门承担建造……” 他话音未落,姜行梦见事态有变,当即睁开眼,故作刚刚恢复意识。 她哑着嗓子,问:“你们……在吵什么?” 洛霜寒见姜行梦“转醒”,当即阴阳怪气:“你在擂台上出了事,白云宗包庇某些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推卸责任,真是贱得慌。” 裁判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怒容:“竖子安敢辱我宗门?” 洛霜寒嗤笑一声:“是啊是啊,我小师妹只是快没了命,但你们白云宗,却失去了名声啊!” 周围有不少人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那裁判气得双脸通红,但又忌惮洛霜寒的实力,因而竟然只是愤愤,别的什么都不敢说了。 谢不言这时候才开了口。 他缓缓道:“本尊瞧得明白,确实是擂台的阵法出了问题,姜小友无错,佛子更是受害人。之后,本尊自会向墨门讨一个说法。” 紫微府四人齐齐沉默了。 玉清戈、洛霜寒不由得觉得心寒,毕竟谢不言是他们的师伯,先前几回待他们更是不坏。 姜行梦和南执相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察觉到了此间蹊跷。 谢不言绝不可能故意针对姜行梦,也绝不可能故意包庇慧能佛子。 他定然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至于是何缘由,那就只能问谢不言本人了。 姜行梦抬眼,看向了不远处也在被医治的慧能佛子,眼含笑意,而后在慧能同样含笑的视线中,轻声对谢不言道:“师伯英明。” 第81章 他怎么配当佛子? 姜行梦好歹是赢了,获得了很高的积分,又因为“身受重伤”,所以倒也没什么人来不要脸地挑战她。 姜行梦索性回了住所,和南执相一起复盘刚刚和慧能佛子的那一战。 玉清戈和洛霜寒站在一旁,正在跟谢不晦说话,告谢不言的状。 谢不晦自然是越听越生气,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没有发火,只是皱了皱眉头,道:“……好一个谢不言,三番两次……” 姜行梦和南执相对视一眼,而后姜行梦开口了:“师尊,您的兄长,我的师伯……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谢不晦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道:“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圆滑世故、他的心机城府,都很适合做一宗掌派。” 谢不言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姜行梦听了谢不晦的话,心下思索——谢不言确实圆滑世故,也确实心机深沉,但绝不仅仅是这样。 他有些霸道,不怎么会管别人怎么想,只会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谢不言这样,迟早会栽一个大跟头。 但姜行梦没将心里头想的说出来,只是看向谢不晦,弯了弯唇,转移话题道:“师尊,那慧能佛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太过奇怪了些。” 谢不晦皱了皱眉,叹息:“我竟然也有些看不清他。” 顿了顿,他若有所思:“……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谢不言为什么要选择包庇慧能。” 姜行梦建议:“既然有此疑惑,师尊大可以直接去问,您二位毕竟是亲兄弟。” 谢不晦犹豫半晌,应下来了:“我把他叫过来,咱们人多,他一个人,我安心一些。” 姜行梦:“……” 您是有多怕他啊? 很快,谢不晦就联系了谢不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谢不言便过来了,眉目间风流艳丽、和谢不晦极为相似,但却不似谢不晦那样喜欢穿鲜艳颜色的衣服。 他一身白衣,看上去不染凡尘,只是唇边挂着一丝笑,冲淡了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真是难得,我弟弟竟然想起来找我了。” 姜行梦看了一眼谢不晦,猜测他多半会发脾气,毕竟师尊平时看着温柔,但一遇上谢不言,就会变得脾气暴躁。 但出乎意料,谢不晦只是淡淡地冲他点点头:“是啊,你做了这样的事,我不找你找谁去?” 谢不言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看向谢不晦,微微眯起眼睛:“你对我有怨怼?” 谢不晦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哪儿能啊,你可是我的兄长,我这个做弟弟的,可不敢心存埋怨。” 谢不言没接他的话,只是看向姜行梦:“姜师侄似乎也对我有些不满。” 姜行梦莞尔,脸上看不出半分消极的情绪:“师伯说笑了,我知道您是有顾全大局、更深一层的考量,自然不会不满。” 谢不言挑了挑眉:“若我没有顾全大局、更深一层的考量,你就会不满。” 洛霜寒在一旁听着,实在是忍无可忍:“师伯,不管这件事是否另有内情,但方才您在擂台上的所作所为,着实叫人心寒。” 谢不晦抬手,拦住了想要动作的洛霜寒,冷冷地瞥了一眼谢不言:“心寒什么?你们是我的徒儿,并非他的,他自然不会护着你们。” 顿了顿,谢不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更何况,他连自己的徒儿都不一定会回护。” 姜行梦本想说些什么,但忽然想起来原书里,“姜行梦”的剧情。 “姜行梦”拜清寒仙尊为师之后,自然是受人追捧,清寒仙尊平日里待她的学业十分严苛,但却不怎么管束“姜行梦”的为人处事。 也因此,他并没有发现“姜行梦”和林清妍的冲突,也自然没有做出相应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勉强算是间接导致“姜行梦”惨死的元凶之一。 其实真要论起来,“姜行梦”的死根本不能怪清寒仙尊谢不言,但谢不言却深受打击,终日买醉,最后被夺去了掌派的位置,也没能飞升。 你瞧,谢不言狂妄、自以为是,最终果真作茧自缚。 待姜行梦回过神来,谢不言和谢不晦已是无话可说了。 姜行梦想了想,对谢不言道:“师伯,我只问您一句——您维护的,是慧能佛子,还是万佛寺?” 谢不言挑了挑眉:“你倒是聪明。” 顿了顿,他道:“自然是慧能佛子。” 姜行梦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若是谢不言方才和稀泥的行为,是在维护慧能佛子属于的万佛寺,那便是谢不言当真没把紫微府放在心上,这才是叫人心寒。 可若是他在维护慧能佛子本人呢? 姜行梦垂眸——这只能说明,慧能佛子身上的问题很大,大到不可轻举妄动。 谢不言见姜行梦乖巧地坐在那里,不卑不亢,心下越发满意,干脆透了个底:“慧能佛子,本姓李,名谦——姜师侄出身凡界,对这个名字应当不陌生?”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惊愕重复:“……李谦?他是李谦?” 她手里一直抱着的取暖用的汤婆子被她失手打翻,姜行梦站起身,看向谢不言,死死地拧眉:“……他、他怎么配当佛子??” 第82章 谢不言与谢不晦 李氏是大魏的名门望族,姜行梦比李谦小三岁,自然知道这个人,还隐隐约约有几分联系。 李谦出生时,李氏所在的山西地界于六月飞雪,迷雾四起,这在众人看来本是不祥之兆,但李谦的父母却爱子心切,对外宣称李谦在异象生出的三日前就已经出生。 李谦自小就被家中疼宠着长大,天真烂漫,又聪颖过人,不知是多少人家称道的麒麟子。 李谦六岁那年,随母亲李姜氏回京——他的母亲是大魏的郡主,算起来还得叫姜行梦一声“表姨”。 事情坏就坏在,他随李姜氏进宫谒见太后,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摔死了太后心爱的猫儿。 太后自然是生气的,但皇室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了,姜氏还得靠着这些世家才能稳住江山,太后便只不轻不重地训斥几句,便算揭过这件事了。 然而当晚,太后就中了毒,险些没了命,经过种种查询拷问,最终才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是年仅六岁的李谦下的毒。 李谦被抓的时候,只是笑嘻嘻地说:“我不知道那是毒呀!再说了,太后也没死呢。” 众人无不胆寒,太后也彻底发怒,谋害皇室,按理来说是要诛九族的,但李氏人脉关系盘根错节,若当真诛九族,恐怕大魏的权贵圈子都要少一半。 更何况李谦的母亲也姓姜。 皇帝不敢得罪李氏,皇后也沉默不语,再有李姜氏在一旁苦苦求情,这件事终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只是太后从此缠绵病榻,一年不到就薨了。 权贵圈子里,自此对李谦讳莫如深,连带着当年他出生时的异象,也不经意间流传开来。 姜行梦那会儿年纪小,只是听宫人描述,心下已是胆寒不已。 她当时想,或许这就是天生坏种。 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成了佛子? 谢不言见姜行梦想起来了李谦这号人,不由得好奇:“你当真认识?” 谢不言只知道李谦是凡界望族出身,姜行梦听说过他不奇怪,但怪就怪在,姜行梦的反应这么大,且言语间透露出一丝厌恶。 姜行梦稳了稳心神,道:“……听说过几回而已,倒也不算是认识。” 谢不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行梦,不置可否:“是吗……” 姜行梦见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信”,笑道:“师伯继续说,李谦怎么了?” 谢不言“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大概就是,李谦七岁那年来到万佛寺,古莲开是开了,但那之后就彻底枯萎了,万佛寺认为不详,但李谦到底是催动了古莲盛开,所以……” 所以,就任命他为佛子了。 谢不晦恍然:“这件事儿,万佛寺应当瞒下来了,没多少人知道——若不是此回慧能要来仙门大比,恐怕他们连你都不会告知。” 谢不言颔首:“是,我也才知道不久。” 姜行梦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而后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先暂且搁置……总归他只有筑基期,有师伯看着,翻不出什么太大的风浪。” 谢不晦也看向了谢不言,试探开口:“你……就没别的要说的?” 谢不言看他一眼:“还能说什么?” 谢不晦沉默下来,而后对姜行梦四人道:“你们几个先出去,我和他有些话要说。” 姜行梦四人自然听从。 待确定人都走远了,谢不晦才直直地看着谢不言,眼神犀利:“先前姜辞和姜行梦的事情,你为何要这么做?” 谢不言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我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谢不晦被气笑了:“你觉得没有问题?我早已同你说过,不要总是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做一些自以为对别人好的事情!” 谢不言沉默片刻,也有些恼怒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谢不晦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谢不言怒极反笑:“谢不晦,你能沟通天道不假,但这不代表着你永远都是对的!” 谢不晦睁开眼,有些失望地看着谢不言:“……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谢不言愣了愣。 谢不晦神色晦暗不明:“我看见……你终日买醉消愁、失去掌派之位、飞升失败。” 顿了顿,他认真地看着谢不言:“虽然我讨厌你,但你是我的兄长,我二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愿看着你出事。” 谢不言没说话。 片刻后,他才淡淡地说:“早在我们从那村子里逃出来时,我就已经是这样了——我怕你出事,怕我的弟子出事,怕我的师侄出事……谢不晦,你明白么?我不觉得我有错,我只是太害怕了。” 谢不晦沉默。 …… 门外,姜行梦和洛霜寒正在灵台上冲浪。 姜行梦看着灵台上各式各样的美人留影,心里有些痒,问:“二师姐,今天去找乐子不?” 洛霜寒挠了挠头:“……上回在剑宗那边的青竹楼,我没能玩儿尽兴,今天去找乐子也挺合适的。” 半决赛在两天后开启,期间倒是给选手们准备足了时间。 第83章 你迟早会栽一个大跟头 白云宗附属的城池叫做黄河城,黄河城内有一座着名的销金窟,名为极乐都,集吃喝嫖赌为一体,放在21世纪会被扫黄打非的那种。 姜行梦和洛霜寒的目的正是极乐都。 洛霜寒本来不想姜行梦跟着一块儿,但姜行梦发誓自己只会待在吃饭喝茶的地方,洛霜寒拗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远远地,姜行梦和洛霜寒就看见了极乐都所在的地方,那叫一个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洛霜寒已经很轻车熟路了,径直找到了极乐都里最大的南风馆,风雪楼。 姜行梦目送着洛霜寒进去,只觉得眼馋,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进去。 姜行梦刚准备转身离开,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雌雄莫辨的、十分抓耳的声音:“……这便是那谁的产业?” 姜行梦觉得这人声音好听,很想回头看一眼,但极乐都鱼龙混杂,她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状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是一个模样艳丽的青年,身着一身青衫,气质斐然,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看他。 姜行梦没有多看,刚想回白云宗,便听那青年叫住了她:“姜道友,留步。” 姜行梦脚步微顿,而后继续往回走,直觉告诉她,这人很危险。 青年无奈地笑出了声音,调侃道:“姜行梦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行梦见他叫得出来自己的名字,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她回头,十分镇定地行了个礼:“道友有何事指教?我还有要事在身,恐怕不便久留。” 青年饶有兴趣地盯着姜行梦看了许久,就在姜行梦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了:“那就在这里说。” 顿了顿,他轻轻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洛止山已经在赶来白云宗的路上,你可得小心些……啊,对了,想来你和姜辞也已经见过了,我……” 姜行梦瞳孔一缩。 洛止山快要找过来,她并不感到奇怪。 可是姜辞,皇兄……她何时见过? 姜行梦心乱如麻,但却没有问出口,因为此人敌友不明,她不愿落人把柄。 青年还在兀自说话:“咦,看你修为和神识,你被封印了一段记忆,莫非正是你和你皇兄见面的记忆?” 姜行梦暗自深吸一口气,而后礼貌道:“道友在说些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便离去了,那青年冲着她背影,微微太高了音量:“我看这手法,像是清寒仙尊会用的手段,你不妨去问问他。” 姜行梦头也不回,但还是把这句话记进了心里。 待姜行梦走远,青年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身旁的侍从轻笑一声:“失去了一个姜辞,还有姜行梦……这兄妹俩,总得入魔一个?” …… 姜行梦没有急着回白云宗找谢不言,而是坐在了一家茶馆里,要了一杯热的灵茶。 她头脑有些乱,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企图在原书里找到这么个人。 ……然而一无所获。 姜行梦不免有些焦躁起来,恰在此时,谢不言和丘千雪踏进了茶馆。 丘千雪远远地就冲着姜行梦招手,十分兴奋:“姜师妹,你也来玩儿啊?” 姜行梦露出一个笑:“是啊,我也来玩儿。” 顿了顿,她看向谢不言,尽可能平静、尽可能不含怨怼地说:“师伯,我有话想同您说,您可否过来稍坐片刻?” 谢不言挑了挑眉,有些摸不准姜行梦这是在干什么。 但他还是坐在了姜行梦对面,也要了一杯热的灵茶:“说,什么事儿?” 姜行梦看了一眼丘千雪,丘千雪识趣地离开了,她才目光犀利地看向谢不言:“……师伯,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皇兄,但你封印了我的记忆?” 谢不言不露任何痕迹,只是故作疑惑地皱了皱眉:“有么?我确实不大知道这件事。” 姜行梦见状,盯着谢不言看了很久,反而笑了起来:“师伯,你知不知道,你每回有心事的时候,都会蜷缩双手的大拇指?” 谢不言也跟着笑:“一个小动作而已,师侄未免太过谨慎了。” 谢不言油盐不进,姜行梦却不肯轻易放弃,想了片刻,道:“根据师伯的性格来看,恐怕在我找到了皇兄之后,师伯出于某些【这一定对他们俩好】的原因,诱导我主动提出封印记忆……” 她说着,颇觉荒唐地笑了起来:“师伯啊,师侄今日把话撂这儿了——您迟早会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栽一个大跟头!” 谢不言沉默,而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姜行梦,片刻后,温和一笑:“师侄说话,是越发不中听了。” 姜行梦平静地回望过去:“若觉得不中听,师伯大不了将我弄哑了了事。” 谢不言不辨喜怒地垂眸,轻笑出声:“真是牙尖嘴利。” 姜行梦到了这时候,总算是被谢不言的风轻云淡刺激住了,当即也站起身,狠狠地一拍桌子。 她死死地盯着谢不言,双眼充血:“谢、不、言!我敬你是长辈,但你可曾当真将我们紫微府,当做你的晚辈看待?!” 谢不言淡淡地看她一眼:“自然是将你们当作我的晚辈看待。姜师侄,你往后说话,且记得过过脑。” 姜行梦被气笑了:“好一个说话记得过脑!” 顿了顿,她嘲讽道:“此事我不再纠缠了——往后我和我皇兄如何,也不劳您操心,便是我二人都死了,也与你无干。” 说罢,她转头就离开了茶楼,径直往白云宗的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是洛霜寒御剑带她来的,眼下她只能自己走回去。 走到白云宗山脚下时,天空竟然纷纷扬扬飘起了细雪,料想是倒春寒所致。 姜行梦忘记了支起灵力屏障,任由冰雪落在发间眼前,好像这样,就可以回到从前和姜辞一起漫步雪中的日子。 正当她浑浑噩噩走上山路时,一道温和至极的嗓音响起:“姜善信,这么晚了,是从哪儿回来呀?” 姜行梦抬头,疏离一笑:“不劳佛子操心了。” - 大家或许会疑惑,为什么要设定阻止女主和哥哥见面。 因为剧情和人设需要,谢不言就是这么个人,我一直觉得没有完美的主角或者配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包括本文的反派角色,也不是纯纯的大恶人。 第一次没有相认,是剧情中的一个伏笔,不是误会,也不是故意,女主被封印的记忆也是一个伏笔。 小梦和姜辞下一章就会相认,而他们相认的场景也是我在开文前就写下来的,是我很满意的一段剧情。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第84章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姜行梦和慧能佛子对立而站,姜行梦所处的地势要矮一头,但她却气势凌人。 慧能佛子依旧脸上带笑:“姜善信,一别数年,太后娘娘可还安好?” 姜行梦心里头一颤,背后顿时升起寒意。 但她稳住了心神,只是看一眼慧能佛子:“都是往事,你是佛子,应当学会不执着过去才是。” 慧能佛子了然地“哦”了一声,而后依旧温和地说:“看来是已经薨了。” 姜行梦歪了歪头:“佛子既然只是想说这个,那恕我不能奉陪,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便越过慧能佛子,继续往山上走,忽而听慧能佛子含笑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姜善信慢走,小心风雪天路滑。” 姜行梦头也没回:“多谢佛子提醒。” …… 漆黑的夜幕中,天上的星子暗淡,月亮半遮半露地隐在云后。 越往高处走,天气越寒冷,细雪也越发密,姜行梦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把伞,颤抖着手撑起。 这油纸伞,和从前的那把一样——每回到了冬日,太学下学之后,皇兄总会亲自撑着伞过来接她,伞面上是海棠春睡图,伞柄上还细细地刻着“眠”字。 每回,姜行梦都会抱怨道:“雪好大,真是冷死了。” 姜辞:“瑞雪兆丰年嘛。” 姜行梦不知道怎么接话,便笑:“……这把伞也该换换了,好旧了,这个【眠】字都有些看不清了。” 姜辞摸了摸她的脑袋:“眠眠说的是,改日我亲手做一把新的。” 姜行梦从前受尽宠爱,早早就有了封号,人称一声昭阳公主。 父皇总是慈爱地叫她“昭阳”,母后总是爱怜地喊她“梦儿”,只有皇兄,会笑着摸她的头,无奈地说,“眠眠呀”…… 父皇沉迷寻仙问道,姜辞的名字,是辞别凡尘;而她姜行梦的名字,是出自朝臣讨好父皇的一首赋。 “行外仙途,不问凡尘之熙熙;梦中神女,只看桃源之攘攘。”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她喜欢皇兄说,“父皇想叫你做梦,那我就叫你眠眠,希望你一夜好眠”。 不知不觉间,姜行梦脸上满是泪痕。 思绪繁乱。 她行至半山腰时,远远见到不远处有人在树梢上坐着,对月饮酒。 树影婆娑间,她眯着眼,看不清那人身形面容,只觉得这人当真是好兴致。 她没说话,收起了伞,走到树下,从储物袋里拿出偷偷买来的桃花酿,打开来,也一口一口地饮酒。 烈酒入喉,她不由得咳嗽出声,咳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道友也有心事么?” 树梢上那人没说话。 姜行梦本也没期待有回应,又喝下一口酒。 片刻后,树梢上传来了窸窣的声响,而后一个水囊精准地扔到了姜行梦手里,也是哑着嗓子,似乎喝了太多酒:“算是,我偷跑来的,师尊和师兄不许我来仙门大比,我偏要来。” 姜行梦失笑,没有接话。 两人就这么各自无言,各自喝着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越来越密,空气也越来越冷,黑暗中,姜行梦不由得蜷缩了一下身子,倒吸一口凉气。 树梢上那人扔下来一个大氅,懒洋洋道:“不会用灵力?盖着。” 姜行梦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这人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大氅又扔了回去。 那人似乎生气了,自树梢上坐起来,怒道:“你这人忒不识好歹!这是我妹妹给我绣的,给你我还不乐意呢!” 姜行梦这下子听清楚了这人的声音,而后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没说话,树梢上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唉,都有心事,都在喝酒,听你声音,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么难受?” 姜行梦站起身,抬头看向树梢,却因为背光,看不见那人的脸。 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风雪还在细细密密地往脸上拂动,姜行梦死死地、近乎是渴望地看着那道人影。 “不是我说啊,你再不会比我更惨了——国破家亡,最爱的人也失踪了,如今啊,我觉得活着可真没意思。” 姜行梦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开口:“雪好大,真是……冷死了。” 树梢上的人影,忽然不动了。 姜行梦心中升起一股近乎是神圣的、疯狂的希冀,她仰着头,继续道:“瑞雪兆丰年——但这把伞也该换换了,好旧了,这个【眠】字都有些看不清了。” 树梢上的人影一晃,而后回头,一张和姜行梦六分相似、艳丽到凌厉的脸上,错愕而震惊。 他眨了眨眼,看向树下仰着头、满脸泪水的姜行梦。 风雪越来越大。 树影摇曳作响。 姜辞自树上跳下来,快步走向姜行梦,却忽而停在了原地。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姜辞就这么不近不远地和姜行梦站着,他想抱一抱姜行梦,以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喝醉酒后的幻象。 姜行梦看着姜辞,也没有动作,她有些无措,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也不知该说什么样的话。 好半天,姜辞才哑着嗓子开口:“……眠眠?” 姜行梦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她扔下手中的伞,扑进了姜辞的怀里,抱紧了他,仿佛自己一松手,皇兄就会像一年前一样,从她的视线里离开。 姜辞呆了片刻,而后回抱住姜行梦,一开始小心翼翼,似乎怕自己一用力,就会戳破幻影。 但在触及到姜行梦的体温之后,他恍然,这是真的,他的眠眠真的就在眼前。 他紧紧地抱住了姜行梦,颤抖着嗓音,道:“眠眠,别哭,皇兄在呢。” 姜行梦哽咽道:“谁要你当皇兄?你把我塞进顾顺生怀里时,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皇妹?你若死了,我如何能活下去?” 姜辞闭了闭眼,声音亦有些哽咽:“……是皇兄错了。” 姜行梦捶了一下姜辞的背:“姜辞,你真的很烦。” 姜辞没说话。 他想起来,一年前,他对眠眠说的最后一句话——“眠眠,要带着皇兄的份儿,好好活下去啊。” 片刻后,他摸上了姜行梦的头,暖和的体温融化了姜行梦发间的冰雪。 他哽咽着,温声道:“眠眠,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第85章 神秘的风雪楼 姜行梦和姜辞一起坐在树下,相互依偎着,像从前那样一起说话。 姜行梦讲了一遍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略去辛苦难堪的那些不提,只挑了些有趣儿的事情来说:“……后来我就拜入了紫微府,现在还算不错。” 姜辞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脑袋:“那照你说的,顾顺生如今就在白云宗?” 姜行梦点点头:“是啊……皇兄你呢?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姜辞沉吟片刻,道:“说来话长了,改日我再同你说。” 姜行梦没有多问,只是道:“若我没猜错,皇兄的师尊是谢不言?” 姜辞挑了挑眉:“是他。怎么了?” 姜行梦抽了抽嘴角,道:“先前我已经找到你了,但是谢不言阻止我们见面不说,还哄骗我主动叫他封印了记忆,若非皇兄叛逆,跑来了白云宗,我们兄妹不知要何时才能见着。” 姜辞愣了愣,而后笑了起来:“我早就猜到他知道你的下落。” 顿了顿,他无奈道:“师尊是有些自负,这是上位者的通病,你看父皇,从前不也是这样?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待我算是不错,我也不好多指摘什么。” 姜行梦有些不高兴:“……我明白,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可把我折磨坏了。我做梦都是见到你呢。” 姜辞轻轻环住了姜行梦,温声道:“这不是见到了么?足以说明我们兄妹缘深,这是迟早的事情。” 姜行梦不由得看向姜辞——一别经年,皇兄还是这么温柔,这么会安慰人。 她叹了口气:“皇兄,咱们要一直这么好好的。” 姜辞笑着道:“好,都要一直好好的。” 兄妹俩而后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么互相靠着对方,撑着同一把伞,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细雪。 这时,丘千雪和南执相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阿相,你说我师尊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丘千雪十分困惑,“我方才好像看见他哭了。” 南执相一惊:“不能够?师伯怎么会哭呢?” 丘千雪沧桑道:“谁知道呢?男人嘛,都这样。” 南执相:“……” 丘千雪思维跳脱,他很快就换了个话题:“唉,也不知道我师弟如今在宗门里如何了。” 南执相笑起来:“说起你师弟,我就想到小师妹了——你知不知道,她日前在积分榜上那个称号?【达成一刻钟两斤米饭成就】,笑死我了!” 丘千雪听罢,也跟着笑出了猪叫。 暗处的姜行梦:“…………” 她顿时怒发冲冠,当即就想要冲出去,却被姜辞拉住了手。 姜行梦缓和了情绪,刚想坐回去,就听姜辞笑着问:“原来那个一刻钟吃了两斤米饭的人,是皇妹啊?” 姜行梦:“……” 南执相和丘千雪修为都高,当即听见了动静。 丘千雪厉声呵斥道:“谁在那里?!” 姜行梦瞪了姜辞一眼,而后自树下的阴影走出来,阴沉沉地看着南执相:“三师兄,你看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像不像你扣在我头上的锅?” 南执相、丘千雪:“……” 南执相着实没想到,姜行梦会躲在暗处,他一时之间绷不住了,大惊失色:“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姜行梦皮笑肉不笑:“我不在这里,我该在哪里?” 丘千雪见自己的好朋友要遭,连忙道:“哎呀,姜师妹别气,都怪我,提我那不争气的师弟做什么?” 姜辞:“……?” 丘千雪浑然不觉,自顾自道:“你放心,你一刻钟吃两斤米饭而已,我师弟能吃三斤呢!” 姜辞:“……???” 他按捺不住,也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 而后在丘千雪和南执相惊恐的目光中,露出了姜行梦同款皮笑肉不笑:“师兄,谁不争气?谁吃了三斤米饭?你详细说说。” 丘千雪:“……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清明派吗?” 姜辞“呵”了一声:“我不在这里,怎么能知道你和师尊瞒着我皇妹的下落呢?” 丘千雪心虚了:“这、这……师尊之命,我哪里敢违背呢?” 姜辞本也没打算责怪丘千雪,只是道:“我不管这个,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在造谣什么?什么叫我能吃三斤米饭?” 丘千雪急了,大声道:“造谣什么?什么造谣?师弟,我这是夸你啊,你看你们姜家,是不是人才辈出?做哥哥的能吃三斤米饭,做妹妹的能吃两斤米饭,能吃是福,很好啊!” 姜辞:“……?” 姜行梦:“……?” 南执相:“……” 南执相默默地后退一步,恨不得当场和丘千雪这小傻逼撇清关系。 姜辞和姜行梦简直是不想说话了。 要不是打不过他…… 丘千雪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没说对话,还是南执相看不下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惊觉刚刚好像不太对劲。 他干笑两声,而后试探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诶嘿嘿,不如我们去找玉清戈和洛霜寒,一块儿喝喝酒?” 姜行梦白他一眼:“二师姐如今在风雪楼呢,正和小郎君一块儿喝酒,喝得开心,要你做什么?” 丘千雪愣了愣,而后有些震惊:“风雪楼……?你们不知道风雪楼是做什么的么?” 姜行梦一头雾水:“南风馆啊,还能是做什么的?” 姜辞看了一眼姜行梦,不敢吱声。 丘千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你们真不知道,风雪楼做的,其实是买卖消息的生意?” 姜行梦“啊”了一声,当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那岂不是鱼龙混杂,十分危险?” 丘千雪顿了顿,道:“不过洛师姐是化神期,应该是没问题的?” 姜行梦却皱了皱眉:“……洛止山会找过来。” 南执相看了一眼姜行梦,叹道:“早晚会找过来的,只是会加快速度罢了。” 既然风雪楼做的是买卖情报、消息的生意,那洛霜寒出现在风雪楼,无异于羊入虎口,她的消息,此刻恐怕已经传到了洛止山手里头。 姜行梦有些坐立不安:“我得去找二师姐。” 第86章 蛊 洛霜寒此刻浑然不知,自己的处境有些许危险。 她依偎在一个苗疆少年怀里,有些微醺:“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 苗疆少年生得很漂亮,脸上涂了一些彩绘,看上去更加添了几分野性,他闻言嗔笑道:“仙子可是头一回来,莫非将我认作别的人了?” 洛霜寒听见这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坐起身来,看向苗疆少年,语气不容置疑:“……你把你脸上的彩绘卸了,叫我看看。” 苗疆少年愣了愣,而后委屈道:“仙子好生无情,这可是我们苗疆的图腾,轻易不得卸下。” 洛霜寒轻笑一声,而后忽然扼住了苗疆少年的脖颈,旁边的另外两位郎君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依旧攀在洛霜寒身边。 洛霜寒眯了眯眼,而后笑了起来:“无忧,你真当我离开开泰宫许多年,不认得你了?” 无忧笑了起来,而后亲昵地摸了摸洛霜寒的扼住他脖颈的那只手:“少宫主真是好眼力。” 洛霜寒冷眼看着他:“我不是什么少宫主。” 顿了顿,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是洛止山派你来的?他当年给我下了两种蛊,都是出自你手,我尚且没找他算账,你倒是主动凑过来了。” 无忧将洛霜寒的手从自己的脖颈处挪开,而后轻轻舔了舔洛霜寒的掌心,笑了起来:“少宫主说的哪里话?宫主也是爱您呀——还有无忧,无忧最是喜爱少宫主了,少宫主难道不知道么?” 洛霜寒冷冷看他一眼,而后用手帕狠狠地擦拭着被无忧舔过的地方:“是啊,真是太爱我了,若非我拼死、强行取出蛊虫,恐怕此时已沦为你和他二人的禁脔了?” 顿了顿,她拔出了身上的剑,以一种极快的姿势抵住了无忧的咽喉,而后恶劣地笑了笑:“当年也是我傻,分明只要杀死你这个下蛊的人,蛊自然也就解了——” 一丝血迹自无忧脖颈上冒出来,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大笑起来:“少宫主杀了我,快呀——” 洛霜寒弯了弯唇,而后当真用力,然而不过一瞬,她忽然双手无力,剑落在了地上,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无忧怀里。 无忧笑嘻嘻地吻上了洛霜寒的唇瓣,轻轻说着话,耳鬓厮磨:“少宫主,您怎么投怀送抱呢?” 洛霜寒觉得恶心,想推开无忧,却没有力气,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眼含杀意:“你下了什么蛊?” 无忧轻轻咬了咬洛霜寒的唇瓣,不满地嗔怪道:“少宫主明知故问!除了春宵蛊,还能是什么呀?” 洛霜寒闭了闭眼。 春宵蛊……“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她猛地睁眼,看向无忧:“你最好别碰我,否则待我蛊毒一失效,你便等死。” 无忧环住了洛霜寒的腰,亲昵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嘴上说着话,手下也没停,一下一下地在洛霜寒后腰上打着圈儿,摸上了腰封。 然他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哪儿来的毛利人?” 无忧:“……?” 来人正是姜行梦。 姜行梦嫌弃地看了一眼无忧:“二师姐,你这什么眼光?这毛利人脸上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姜行梦身后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皇妹,这是苗疆的图腾彩绘。” 姜行梦看了一眼姜辞,“呵”了一声:“那个,苗疆来的,放开我二师姐,赶紧的。” 无忧脸色难看,而后笑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挥我?” 姜行梦露出一个假笑:“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姓李,名负卿,你叫我一声负卿就好。” 无忧:“……?” 我怎么觉得你个小苟日的在哄我? 姜行梦笑嘻嘻的:“这位苗疆的,你叫什么名字?” 无忧摸不清姜行梦这是个什么路数,不动声色道:“我叫无忧。” 姜行梦点头:“好的无抽。” 无忧:“……是无忧,无忧无虑的无忧。” 姜行梦愉快道:“知道了,无休。” 无忧:“。” 他这会儿要是还不明白姜行梦在玩儿自己,那这么多年也是白活了。 他眯了眯眼,而后放下了洛霜寒,站起身,自手中幻化出一根骨杖,上面挂了足足九颗头骨。 他可是发现了,这李负卿和她身后那个男子,都只有筑基期修为。 无忧冷冷一笑:“两个筑基期,也敢来闯风雪楼,真是好大的胆子。” 姜行梦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三师兄,他没说你,他不把你放在眼里,四舍五入就是看不起你!来,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南执相:“……” 南执相硬着头皮,自暗中走出来,看向无忧,眼神一寒:“无抠,我劝你识相一些!” 无忧:“……” 艹(一种植物),都说了多少遍,他叫无忧!!! 但他不敢放肆,他看不清此人修为,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的修为,高于自己。 南执相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洛霜寒,而后脸色一变,怒斥道:“你竟然给她下春宵蛊?!” 无忧一惊,焦急之下,不由得失言:“你如何知道这是春宵蛊?” 南执相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冷笑着看向无忧:“蛊?那都是你爷爷我玩儿剩下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南执相就自手指间刺出三根银针,直直地、精准地刺向了无忧的眉心。 他分寸拿捏得刚好,既让无忧痛苦欲绝,又让他没办法动弹。 无忧倒在地上,痛喊出声。 南执相连忙走向洛霜寒,三两针扎下去,就有一只通体粉红色的蛊虫,从洛霜寒耳朵里钻出来。 这场面,看得人心里发毛。 姜行梦踹了一酵躺在地上的无忧,骂骂咧咧:“你个杀千刀的,是不是颅内有疾病?别人用上刀当武器,你用下剑当脸皮!” 什么难听的都往外冒。 姜辞拍着姜行梦的背,有些心疼地安抚道:“可怜的眠眠,是不是吓坏了?” 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丘千雪看向姜辞,有些疑惑地开口:“……这就是你那钟灵毓秀、温柔静雅的妹妹?” 姜辞心疼得无以复加,想也不想,就道:“是啊,我妹妹钟灵毓秀、温柔静雅、爱憎分明、能言善辩,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啊!” 第87章 半决赛开启 姜行梦看着躺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无忧:“二师姐,咱们杀了他?” 洛霜寒无奈地看她一眼:“小师妹,都说了多少回,杀心别这么重……我留着他还有用,能威胁一下洛止山。这事儿你别管了,跟你三师兄玩儿去。” 姜行梦撇撇嘴,十分不甘心地看着无忧,片刻后把眼睛挪开了。 丘千雪在姜辞耳边魔鬼低语:“……师弟,听见了吗?你妹妹杀心太重了哦!” 姜辞看他一眼,皱了皱眉,吃惊道:“我妹妹在杀他前还问了洛师姐,这难道不足以说明她体贴温柔、为他人着想么?!” 在场所有人:“……???” 你好?你是什么品种的妹控? 姜行梦看着姜辞,甜甜一笑:“皇兄,你别夸我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辞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可是皇妹就是这样啊,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姜行梦顿时美滋滋。 洛霜寒提着无忧,抱怨道:“上回去青竹楼,小师妹闯进来,我没能尽兴;上上回去明月楼,师尊打坏了墙,也没能尽兴;这回……啧,我是不是和南风馆犯冲?” 姜行梦笑了起来:“二师姐说什么呢?和你犯冲的可不是南风馆,是傻逼。” 顿了顿,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没有骂我自己的意思哈。” 洛霜寒没忍住笑了笑,而后对姜行梦道:“这里就留我和三师弟……小师妹先回去,明日就是半决赛了。” 姜行梦再三确认果真不需要自己在场之后,只能遗憾地和姜辞、丘千雪一起回了白云宗。 …… 路上,丘千雪看了看姜辞,又看了看姜行梦,满脸都是好奇的神色。 姜辞视若无睹,姜行梦却有些受不了,瞪了一眼丘千雪:“到底有什么事?想问就问,别这么看着我。” 丘千雪讪讪地笑了笑,而后问:“你俩……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公主啊?” 姜行梦翻了个白眼:“大魏都亡了一年多了,什么太子公主啊,都是过去了。” 丘千雪长叹一口气,而后看向天上变得更细密的雪:“国破家亡……这滋味不好受。” 姜行梦却不甚在意地弯了弯唇:“还好,我和皇兄还有彼此,这就足够了。” 顿了顿,她看向姜辞:“皇兄是不是不打算参加仙门大比?” 姜辞沉默片刻,而后道:“是,我受了些内伤,需要将养一段时日。” 姜行梦恍然想起,丘千雪和谢不言都提到过,姜辞是在剑冢里受了些伤,还似乎有些心魔的征兆。 她当即拉住了姜辞的衣袖,抬眼看着他:“皇兄究竟是如何受伤的?” 姜辞顿时想起来自己在君归剑的幻境中所看见的景象,心中戾气陡然翻滚,他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平与痛苦,笑了笑:“不碍事,只是君归剑的幻象罢了。” 姜行梦还想多问,他便转移了话题:“马上要到眠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姜行梦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揪着这一点不放,只是想着后面再看。 当下,她只是道:“皇兄能陪着我一起吃碗长寿面,我就很开心了。” 丘千雪插嘴道:“怎么,就不要我们几个陪你了啊?” 姜行梦做了个鬼脸:“怎么不要了?我还等着你们送礼物给我呢!” 姜行梦的生日是凡界的花朝节,二月十二,传闻中是百花盛开、花神降临的日子。 丘千雪笑了起来:“行啊,小殿下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保证给你弄来!” 姜行梦和姜辞都没忍住莞尔。 …… 第二日,姜行梦起了个大早,实在是昨日和姜辞相逢,太过兴奋,导致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索性就睁眼到了天亮。 姜行梦走到院子里,看着正在交谈的姜辞和南执相,不由得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南执相一张俊秀温润、向来叫人如沐春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在说你啊——说你找我骗钱去明月楼,说你把徐临天气得半死,说你在重山秘境和何清玉互相伤害,说你……” 姜行梦:“……” 她听着南执相一样一样地数,只觉得头大如斗。 南执相见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放心,你皇兄听得可开心了。” 姜行梦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姜辞道:“你们师兄妹先聊着,我还没禀报师尊我已经偷偷来了白云宗。” 姜行梦虽然不舍,但还是十分理解地点点头:“去,皇兄。” 目送着姜辞走远,南执相才看向姜行梦,勾了勾唇,半真半假地说:“不会找到了兄长,就忘了师兄师姐?”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摸了摸南执相的额头,自言自语:“……这也没发烧啊。” 南执相被她这句话说得有几分无奈。 姜行梦正色道:“三师兄,你们不一样——谁都不能替代谁,明白么?” 南执相摸了摸姜行梦的头,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但脸上不显:“明白的。” 姜行梦敏锐地察觉到南执相的酸意,为难了片刻,叹气:“三师兄,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南执相:“……啊?” 姜行梦道:“皇兄跟我是亲兄妹,自小感情要好,更别提我们都愿意为了对方放弃生命……但你,二师姐,大师兄,师尊……是你们四个,给我带来了新生。” 顿了顿,她笑得眉眼弯弯:“皇兄是我的命,你们带给我了命,根本就无从比较。” 南执相有些动容。 他忽而抬手,抱住了姜行梦,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带笑:“……我们不曾告诉你,你也带给了我们新生。” 而后,他放开了姜行梦,不等她多问,便道:“走,你该去参加半决赛了——这一场,你会跟筑基期的所有剑修对决,如今你的积分高居榜首,若能在半决赛保持住,进入决赛是必然的。” …… 姜行梦和紫微府众人来到赛场时,赛事还没开始。 姜行梦寻了个位置坐下,看向南执相:“三师兄,我一定得参加剑修之间的比试吗?” 南执相愣了愣,而后挑了挑眉:“你是想……参加医修的比赛?” 第88章 我一拳打爆修真界 姜行梦看着南执相,认真点头:“对呀,我被慧能佛子伤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拿起剑。” 洛霜寒沉吟片刻,道:“也行,不过我听三师弟说……小师妹连最基本的书都没背完,更没有实践过,能行吗?” 姜行梦闻言,也有些犹豫。 南执相却冷笑一声:“二师姐,你这是看不起我的教学成果?” 他站起身,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好歹也是化神期医修,教给小师妹的东西,许多筑基期医修连听都没听过。再说了,筑基期不都一个样?用小师妹的话来说,那就是菜鸡互啄!” 姜行梦顿时又有了信心。 于是,姜行梦在填写半决赛基本信息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了“医修”。 负责收集信息表的是顾顺生,他见状,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姜行梦。 姜行梦:“……” 她有些不高兴:“顾顺生,你这什么眼神?我不喜欢,你给我收回去。” 顾顺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哎呀,殿下息怒,我只是有些惊讶,日前您提着剑大杀四方的样子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姜行梦一下子就想起来何清玉的嘴脸,不由得沧桑:“你懂什么是被迫医剑双修。” 顾顺生不知道为什么姜行梦突然难过起来,但还是尽心地安抚道:“这说明殿下聪明啊。” 姜行梦:“……算了,忍了。” 很快,半决赛就开始了。 医修和剑修的比试方式不一样,剑修是用输出的方式来看谁的战斗力更高,医修则是分为理论和实践两个环节。 首先进行的是理论考试,姜行梦和一个模样可爱的姑娘站在了擂台上,跟前各自摆放着一个按钮。 比赛采用抢答的形式,答对得一分,答错对方得一分。 一共九道题,得分高者获胜,而后进入下一轮答题环节,最后决胜出来的前三名,将分别获得十分、七分、五分的积分奖励。 姜行梦:“……?” 这是什么?修真界版《一x到底》?? 然而这个赛制还不是最让姜行梦无语的地方。 开始答题前,裁判十分兴奋地对两人道:“请说出你们的对战宣言!” 姜行梦:“……啊?什么宣言?” 裁判激动道:“好!姜道友的对战宣言是【啊?什么宣言?】,来,请白道友说出你的对战宣言——” 这位白道友,叫白如霜,是白向晚的侄女,她模样可爱,但却斗志昂扬,十分激动地说:“我的宣言是——我一拳打爆修真界!” 裁判激动鼓掌:“很好!白道友好志气!现在,对决开始!请——听题!” 姜行梦双眼呆滞,听着题目。 裁判:“请问霜降花和仙人草混合在一起,会形成哪两种结果?” 姜行梦顿时支棱起来了——这题她会啊! 然而白如霜比她动作快,当即摁下了按钮,激动道:“第一种,发生爆炸;第二种,制作出合欢香!” 姜行梦:她好自信,真是恐怖如斯! 但很可惜,她错了。 姜行梦得了一分。 白如霜顿时发出失望的叹息。 裁判也惋惜道:“很可惜,白道友在基础题上马失前蹄!” 顿了顿,他看向姜行梦,笑道:“姜道友,你知道答案吗?” 姜行梦下意识回答:“第一种结果,形成合欢香,第二种结果,药性对冲,形成剧毒。” 裁判激动不已:“没错!姜道友答对了!不过,不管你答没答对,这道题,都是你得一分!” 姜行梦:“……” 那你问个屁!!! 姜行梦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接下来的四道题…… 白如霜每个都比姜行梦先摁按钮,但每一个都答错了,姜行梦就这么站着,前后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五分美美到手。 白如霜下台前,十分感慨地看着她:“遇上你这样的队友,是我的福气——你很强,比我想象中强!” 姜行梦顿时头大,小声道:“我不强,是你太菜。” 白如霜没听见。 裁判送白如霜下台,对她道:“临走前,请白道友再次喊出你的对战宣言!” 白如霜顿时支棱起来:“我要一拳打爆修真界!” 裁判欣慰鼓掌:“好!白道友,期待三年后你的蜕变!” 姜行梦:“……” 姜行梦:“…………” 她面无表情地下台休息,而后看向同样一言难尽的洛霜寒,以及强行忍笑的南执相:“我真的不能退赛吗?” 南执相摸了摸姜行梦的头,发出了魔鬼低语:“不能哦。” 第89章 睡个屁,起来嗨啊 后续的比赛,姜行梦是硬着头皮参加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擅长医术,但真到了比赛,发现考的题目都很基础,偶尔有几道超纲的,对手也答不上来。 最后,姜行梦竟然取得了第四的成绩,前三名都是医修世家出身,姜行梦输得也不算冤枉。 更何况,第四名也不算差了。 当这一天的比赛落幕时,姜行梦算过了,她的积分应当是筑基期的前两名,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 啊,那个跟她争第一名位置的,这几天正在狂炫米饭:) 当晚,姜行梦和姜辞住的一间房,兄妹俩坐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 姜行梦道:“皇兄,我听丘师兄说,你平日里在宗门总是不好好练剑。” 姜辞微微一笑,看向姜行梦:“……好巧,我也听南师兄说,你在宗门里几乎就没练过剑。” 姜行梦心里一梗,而后语重心长地看着姜辞,无奈道:“皇兄啊,我才十二岁,整个人加起来还没剑的一半重,更别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真叫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剑?” 姜辞好笑地看着她:“你总有找不完的借口,从前在太学也是如此。” 姜行梦“哎呀”一声,不满地捶打了一下姜辞:“少说几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呀!” 兄妹俩小声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 姜行梦心里还念着花晴柔写文的进度,对姜辞道:“皇兄早些睡,我等会儿就来。这会儿得跟好姐妹通一个语音通讯就来。” 姜辞摇摇头:“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你我都年纪不小了,哪怕是兄妹,也不应当同睡。等会儿眠眠还是回你那边睡。” 姜行梦有些不高兴:“我好不容易才找着你……” 姜辞无奈叹气:“……那你睡床,我睡小榻就好。” 姜行梦这才勉强同意了,而后看着姜辞睡下,替他盖好了被子,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向花晴柔询问进度。 花晴柔没睡,正在挑灯夜战:“姜师妹?有什么事吗?我很忙呢。” 姜行梦柔声道:“花师姐也别太累了……我就来问问。洛止山和徐临天的那个话本册子,你写得如何了?” 花晴柔笑了一声,道:“还差最后一回,就写好了。再给我一个时辰就好。” 姜行梦好奇问道:“一回是多少字?” 花晴柔大致算了算,道:“大概是一万字。” 一个时辰就是两小时。 两小时一万字……姜行梦瞳孔地震,花师姐竟然是个隐藏的触手怪! 花晴柔没听见姜行梦的声音,有些疑惑:“姜师妹,你怎么不说话了?” 姜行梦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颤颤巍巍:“花师姐,下回我三师兄再罚我抄书,您能帮我么?” 花晴柔“噗嗤”一下笑了:“你该不会总是老实地一个字一个字抄写?我同你说,仙缘镇每月十五有一个隐秘的市场,其中有一个符修,会卖一种贴在笔杆子上、注入灵力、就能让笔写出自己脑子里所想东西的符箓,也不贵,一块上品灵石十张,一张能坚持写五千字左右。” 姜行梦听得一愣一愣的,心生向往:“花师姐,下回带我去见见世面呗?” 花晴柔爽快地答应下来:“自然是没问题。书册我明早给你,书名你来拟定,我先继续去写了。” 姜行梦乖巧说“好”,而后道了晚安,便又蹑手蹑脚地回了房。 却没想到,她看见了房间内一闪而过的亮光,以及眼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的姜辞。 姜行梦:“……” 皇兄这样子,像极了21世纪她在应付查寝阿姨时,收手机的速度。 姜行梦顿时气笑了,盯着装睡的姜辞,道:“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我看皇兄分明是想背着我玩儿传讯牌!” 姜辞迫于压力,睁开了眼睛,讪讪地笑了笑:“眠眠,太聪明了可不好。” 姜行梦抽了抽嘴角:“你要玩儿,只管光明正大地玩儿就好,我又不会阻止你。” 姜辞怀疑地看着她:“真的吗?我不信。” 姜行梦:“……” 她无语了一下,而后躺在了床上,也拿出了传讯牌,开始点点点。 片刻后,姜辞受不了了:“……眠眠,你该睡了。” 姜行梦眨眨眼:“皇兄在说什么鬼话?睡个屁,起来嗨啊!” 姜辞:“……” 他是说皇妹怎么没发脾气,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姜辞硬着头皮,道:“眠眠,我错了,你赶紧睡。” 姜行梦盯着传讯牌,聚精会神:“不,我要向皇兄学习,挑灯夜读!” 姜辞:“……?” 不是,你醒醒啊,挑灯夜读不是这么用的!!! 姜辞没辙了,只能道出实情:“我真不是在玩儿……我是在灵台上问人话,请大家帮我想想送你什么东西合适。” 姜行梦停下了点传讯牌的动作,看向姜辞。 姜辞无奈笑了笑,道:“来了修真界,我身无分文,实在是没办法给皇妹像从前那样的礼物了。” 姜行梦感动极了:“没关系的,我都说了,只要你给我做一碗长寿面就好。” 姜辞抿了抿唇:“你别管,反正我得给你准备个好的礼物。” 姜行梦又劝了几句,劝不动,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但还是再三叮嘱:“你在清明派当弟子不容易,可别再抛费钱财了。” 姜辞一口答应下来,而后对姜行梦道:“好了,你快睡。” 顿了顿,他道:“明日你有实践比赛,得早些睡,养足了精气神才好。” …… 第二日是一个晴天,春日温暖,春风和煦,姜行梦深呼吸了一下,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升华。 她踏出了院门,刚准备往广场走,就遇上了徘徊在院子门前的丘千雪。 姜行梦有些好奇:“丘师兄,你这么早在这儿候着做什么?不去参加比赛么?” 丘千雪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而后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那日你给我的书——叫《兄弟》的那本,是哪儿来的啊?” 第90章 实践考核,回到过去 姜行梦直接一脸问号。 她上下打量了几眼丘千雪,有些一言难尽:“你怎么问这个?还想看啊?” 丘千雪顿时使劲儿摇头:“不看不看……不是,你觉不觉得,这里头的两个主角,有些熟悉呢?” 姜行梦不动声色:“哦?丘师兄的意思是……” 丘千雪顿了顿,继续试探道:“就是那种感觉,那种熟悉的、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姜行梦恍然大悟:“啊,原来你也……” 丘千雪欣慰地点点头:“是的,你也有这样的感觉,是吗?” 姜行梦道:“……原来你也觉得,花阴的文笔很好!” 她顿了顿,也欣慰地笑了起来:“丘师兄,万万没想到,你也喜欢这样的书!早说啊,我这儿还有好多呢,全都给你看!” 丘千雪:“……”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个小苟日的在玩儿我? 丘千雪张了张嘴,想说话,却看见姜行梦诚恳的脸色,又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 ……也罢,姜师妹天真烂漫,或许真没想到那一处去。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丘千雪,姜行梦才在院子里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她就说嘛,受伤的不能只有她一个人! 姜行梦美滋滋地往比赛广场去了。 今天是实践比赛,姜行梦到达的时候,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开始了,她跑上擂台,刚刚站定,就听见了钟声,意味着比赛的开始。 白向晚于高处道:“实践考核,你们将被随机传送到某个真实存在过的时空,尽自己所能救助他人。现实时间一刻钟,等于你们考核时空里的一年。现在,传送开启——” 当下,姜行梦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而后失去了意识。 …… 再次睁开眼时,姜行梦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贫瘠的、火光燎原的荒地。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上的衣服首饰——跟她今早出门时穿戴的一模一样。 她看了眼周围,四下里,可以听见火光中他人的哀嚎痛喊,姜行梦身边还有几具尸体和一些残肢。 姜行梦瞳孔一缩,而后迅速冷静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法术换了一身衣服。 繁复的衣裙、华丽的首饰全部褪下,眼下的姜行梦,身穿青衣,长发束作马尾,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贵重物品,她这才松了口气。 而后,她摸了摸未悔剑,低声道:“劳烦你,幻化作一根竹杖的模样。” 未悔剑轻轻颤了颤,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变作了一根青翠色的竹杖。 姜行梦反复确认过自己的穿着打扮没有问题了,便从尸山里走出。 残阳如血,虽然已是黄昏日暮之时,但不知为何,这日光格外晃眼,姜行梦便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根白纱,蒙上了自己的眼。 与此同时,此方时空的信息也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时空序列:癸卯】 【时空背景:天元纪一百二十年,魔族入侵,修者奋死抵抗,却败于有备而来的魔族。同年,魔族入凡界,屠戮凡人,以增修为。】 姜行梦看了一圈四周,又仔仔细细地在空气中感受了一下,发现此地没有灵力。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她眼下,在天元纪一百二十年、距她所在时间相隔三千余年的,凡界。 …… 火海里,一个瘦小的少年已经穿肠破肚,血流不止,眼见着已是奄奄一息。 他旁边,模样俊美的青年颤抖着替他把肠子往腹内塞,咬牙安抚道:“……阿山别怕……别怕,堂兄不会叫你死的。” 这场面有几分血腥,还有些荒谬,可在一片尸山血海中,他们是此处唯一的动静。 叫阿山的少年,颤抖着手,勉强对青年露出了一个笑:“堂兄,他们都说我是仙童转世,是、是不是,我死了、就能回到天上去……见、见到爹娘了?” 青年凤眸含泪,他哽咽一下,对阿山道:“说什么胡话?你不会死!” 阿山叹了口气:“……堂兄,你快走。你、你是族内最骄傲的青雀子,是百姓眼中的战神,你、你不该折在这里……” 青年泣不成声。 他颤抖着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听一道清脆的、竹枝点地的声音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串轻巧的脚步声。 阿山艰难地笑了笑:“……我听见了很好听的声音,是阿娘来接我了么?” 青年泪眼迷蒙,抬头看向四周,忽见一道青影穿过火光,带来一阵凉意,和清浅的香气。 像是炎热的夏季时,盛在玉碗里的冰饮;又像是冬日时,挺拔在雪中的翠竹。 那一刻,不管是阿山,还是青年,都以为自己看见了仙人。 眼蒙白纱、身量娇小的小娘子在他们面前站定,轻轻笑了笑:“……等我救活了你,你再叫我阿娘也不迟。” 宛如天光破晓,年龄尚小的女郎将竹杖别在腰间,自腰间香囊里取出一颗药丸。 来人正是姜行梦。 青年和阿山尚未回过神来,姜行梦便将药丸塞进了阿山的嘴里,而后开始缝合阿山的伤口、仔细包扎。 她动作并不算娴熟,甚至有几分生涩,到了缝合收线时,甚至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姜行梦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继续有些许笨拙地医治。 但不管是阿山,还是青年,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阿山颤颤巍巍地问:“……你是仙人么?” 姜行梦摇摇头:“医者而已。” 青年和阿山对视一眼,都没有相信——这一定是仙人,是来救他们的仙人。 一刻钟后,阿山的脸色不复苍白,甚至能勉强站起来。 青年小心地将阿山扶到一旁坐下,而后转向姜行梦,眼里迸发出极度喜悦的光芒,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行了个跪礼,郑重道:“仙人悲悯慈善,此生无以为报,来生愿结草衔环!” 姜行梦连忙将青年扶起来,看着他俊美到耀眼的面容,歪了歪头,竟露出几分俏皮:“我不是什么仙人,也不要你结草衔环。我姓姜,你唤我一声九娘便好。” 顿了顿,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抿了抿唇,于残阳下垂眸,一字一顿:“吾姓容,单名昭。” 姜行梦手里的竹杖轻轻一动,她问:“哪个昭?” 容昭道:“……天理昭昭的昭。” “啪嗒”一声。 姜行梦的竹杖落地。 第91章 容家青雀子 容昭此人,姜行梦统共听说过三回。 第一回听说时,她还是大魏的昭阳公主、九殿下,那会儿喜欢缠着姜辞、听他读书,有一本杂谈提到过容昭。 第二回听说时,是在流亡的那一年,她和小顺子路过一家茶馆,听见说书人在讲容昭。 第三回,便是在修真界时,南执相塞给她的那本修真界历史了。 容昭,乳名青雀子,是凡界大梁帝国的太傅长子,世家公子出身,生得好看、文武双全、性格温润,素有大梁第一公子的称号。 但后来,大梁皇帝遭了天谴,尸横遍野、生灵涂炭,容昭于战场上和天罚厮杀,命数将绝之时,竟然羽化飞升,众人皆说是凡尘留不住青雀子,青雀子回仙庭去了。 这是凡界杂谈的记载,毕竟已过去了三千多年,在姜行梦的朝代,仙凡几乎是彻底割据开,所谓的“天谴”、“天罚”、“羽化”,都成了传说。 而事实上,在修真界的历史中,容昭确实是于战场上顿悟结了金丹,兜兜转转来到了修真界,开宗立派、桃李天下,一手让自己创立的门派在修真界站稳了脚跟。 ……容昭,是清明派的第一任掌派。 姜行梦从未想过,自己会碰上容昭。 此时的容昭,还不是清明派的创立者,而是容家的青雀子。 容昭见姜行梦有一瞬的失态,不由得微笑:“看来你果真不是仙人。” 凡人里,就没有没听说过他名字的,这姑娘想来也是听说过他。 姜行梦将竹杖从地上捡起来,轻轻拍了拍灰尘,道:“都说啦,我确实只是个凡人。”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天边的秃鹫,那双明亮的凤眼在日光余晖下更加明丽璀璨。 容昭和阿山互相搀扶着跟在她身后,沉默着,不知往何处走。 片刻后,容昭道:“我以为你有眼疾。” 姜行梦莞尔:“日光刺眼罢了。” 她停顿了一下,而后状若不经意地感慨:“这世间,怎就变成如今模样了?” 容昭不知听没听出来姜行梦在试探,只是说:“不幸中的万幸,这些魔物没有打进边关。” 在姜行梦的有意引导下,容昭和阿山讲了不少如今的事情,姜行梦也对当下的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时候的凡界,和修真界的联系比大魏时更密切,互相来往的通讯也多。 修真界被魔族入侵,害怕魔族进攻凡界,于是特地加固了凡界的禁制,好叫魔族不能进入。 但禁制和阵法在魔族的大肆攻略下,已然薄弱了几分,容昭在三年前就来到边关历练,而好巧不巧,禁制最薄弱的地方,就在边关。 “……现下我们打算回皇都。”容昭俊美的脸上露出苦笑,“二十万大军,只剩下我和阿山两人,但好歹是吓退了那些魔物,希望陛下能留我个全尸。” 姜行梦看了一眼容昭,抿了抿唇,道:“你……罢了,我随你们一道去。” 她本想说,“你想不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想说,“若你想知道,我可以带你去修真界”…… 但最后,她还是咽下了这些话。 容家的青雀子,自该有自己的一番造化,而非由她这个外来者搅局。 容昭不知道她的未尽之言,只以为她在感慨,也没多想:“九娘也住在皇都?” 姜行梦沉默片刻,心想,不仅住在皇都,还住在皇宫呢——大魏之前的朝代,就是大梁,大魏建国后,历代皇帝都算是励精图治,没有铺张浪费,因此一直住的也是大梁留下来的皇宫。 姜行梦思绪回笼,笑道:“非也,我不是皇都人,家在江南,只是此行和你们顺路罢了。” 容昭没有多问,只是有些高兴:“那九娘到了皇都,可以住进我府中,你救了阿山,是我容家的贵人。” 姜行梦失笑:“举手之劳。” 回皇都的路上,姜行梦和容昭骑马,阿山伤口还需要养一养,因此乘车。 姜行梦在心里掐算着时间,大概还有一年,魔族会再次入侵凡界,而容昭,也是在那一场战争中悟道结丹的。 一年,在她本来的世界,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 姜行梦想好了,大战来临前,她就在皇都开一家医馆,大战来临后,就作为军医跟上容昭,这样救下来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仙门大比也能博得一个好名次。 ……噫,等等。 她想拿第一名,是为了三句谶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皇兄的下落。 可她现在已经找到皇兄了啊! 要不要继续摆烂,过上愉快的生活? 姜行梦不由得有些纠结。 但很快她又想开了——三句谶语中,本来想好的另外两条用途也是很不错的,能窥探出一些事情的真相,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吸引。 想到这里,姜行梦就释然了——治治,多一个就是一分呢。 三人就这么紧赶慢赶,在六天后,回到了大梁的皇都东京。 姜行梦被容昭和彻底康复的阿山带回了容家,容昭笑着叫人开了门,刚进去,便愣住了。 只见正堂上,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美人青年,眉发均是白色,一身白衣端庄,见了容昭,清冷的容颜上露出一个带着暖意的笑:“青雀子,许久不见。” 容昭回过神来,连忙行礼:“见过国师。” 而后颇有些高兴地和他寒暄几句,便介绍道:“……这是姜九娘,乃是阿山的救命恩人。” 姜行梦冲着他笑了笑,而后低垂眉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人——这是个修士,她只有筑基期,看不出来这国师的深浅,但直觉告诉她,此人至少也是元婴期修为。 ……倒是有趣。 那国师定定地看了一眼姜行梦,而后笑了起来:“吾名江潮。” 顿了顿,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姜行梦,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意味深长:“……九娘可否告知吾,为何你身上,具有真龙之气?” 第92章 阎王叫你三更死 江潮话音一落,四周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姜行梦身上,眼含探究。 姜行梦面色不改:“国师这是想将我置于死地么?” 江潮沉默下来,片刻后,容昭笑着打圆场,但其实颇有些偏袒姜行梦:“国师许是看错了,这话可不兴说——九娘是我和阿山的救命恩人,年龄还小,这么舟车劳顿一路,想来也是累了,我先带她去休息。” 姜行梦便随着容昭离开了正堂,只是江潮那探究的目光颇有些如芒在背,姜行梦暗自有些恼怒。 国师江潮……姜行梦在自己为数不多的知识里翻找一圈儿,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他的记载,只得向容昭打听。 “国师为何眉发都是白色?”她故作好奇,“他看上去顶多弱冠。” 容昭笑道:“国师神通广大,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他能祈雨降雷,还能腾云驾雾,我们只知道他能带给大梁安康喜乐,别的却也不知道。” 姜行梦若有所思——这江潮,实在是有些奇怪。 身为元婴期修士,却来到凡界,还祈雨降雷,浑然不怕沾染因果。 身份成谜,目的不明,姜行梦暗自留了个心眼,不说搞清楚江潮是什么人,总归不能叫他伤到自己? 容昭带着姜行梦来到了一个厢房,同她介绍了此处的位置,又道:“……平日里九娘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去寻府上的管事。” 姜行梦却道:“我只打算在此住三日,这三日里我预备去找一找铺面,到时候开一间医馆。” 容昭愣了愣,没说什么,倒是他身后的阿山有些焦急地看着她:“九娘这便是太客气了,多住一段时日,好歹、好歹过了年再走。” 姜行梦恍然,在这方时空,马上就要过年了。 她沉吟片刻,看向容昭:“你何时进宫述职请罪?” 容昭在边关带领的二十万大军,如今仅剩两人,容昭自觉活不了几天,恐怕整个容家也讨不了好。 不过方才江潮出现在容家,就说明此事还有转机,容昭打算先跟江潮谈一谈。 于是他道:“也不太确定,待我同国师聊过了再说也不迟。” 姜行梦莞尔:“既然如此,我便在你家暂住到你进宫那一日,可好?” 容昭大喜:“那自然再好不过,九娘只管住下便是!” 姜行梦道:“既如此,正事要紧,你快去同国师议事。” 容昭自然也有些着急,当下匆匆和姜行梦告别,再度往正堂去了。 姜行梦待他和阿山都离开,才坐在了床上,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一瞬间荡然无存,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差点没笑出声。 妈呀妈呀妈呀,她居然成了清明派首任掌派的救命恩人,她出息了!!! 姜行梦兴奋过后,又很快冷静下来——这只是一方小世界罢了,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千万不能太飘,不然会出事。 她坐在床上修炼打坐,这里虽然不像边关那样毫无灵气,但空气中的灵气并不浓郁,因此姜行梦只过了半个时辰,便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没有灵力,她还挺不习惯的。 在容家闲着也是闲着,这会儿还不到晚饭时间,大梁又没有宵禁,她索性差人知会了容昭一声,自己孤身出去看铺子了。 大梁的皇都是东京,大魏的皇都是洛阳,两地相隔虽不算远,但姜行梦在亡国前几乎没有出过洛阳,再加上相隔了三千余年,很多风土人情都不同…… 多种因素加持之下,姜行梦成功忘记了自己是出来看铺子的,而不是出来游玩的。 她行至一处酒楼前时,忽听身后有马蹄声传来,还有撞倒东西的声音、摊贩的痛喊。 姜行梦皱眉回头,只见三两个少年正纵马闹市间,嘻嘻哈哈,浑然不顾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混乱。 她紧了紧拳头,但不想生事,于是只能退到暗处,等他们走过。 她无意间抬眼,而后瞳孔一缩,只见一个垂髫小儿正在路中间玩耍,那几个少年纨绔的马无情地踏了过去,将小儿踩在马蹄下! 小儿痛哭出声,姜行梦连忙提起手中的竹杖,飞身上前,以一种凡人难以看清的速度,打断了几匹马的腿。 几个纨绔自马上摔下来,嘴里骂骂咧咧,没过多久,他们身后又跟来了一群军汉,将动手的姜行梦团团围住。 姜行梦只睨了他们一眼,而后便慌忙看着小儿的情况——所幸没伤到头颅和脖颈,但腹部受了重伤,怕是五脏六腑都破碎了。 小儿已经是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吊着,口中不断吐出碎肉和鲜血。 姜行梦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粒还魂丹——这是南执相给她的众多新年礼物中的一样。 她塞进了小儿嘴里,而后紧紧盯着小儿,看着他脸色缓和了不少,呼吸也均匀了起来。 姜行梦替他微微一把脉,心里有了底,知道小儿能熬过这一劫,才松了口气。 她环视四周一圈,见一个农妇正含泪看着小儿,却不敢动作,心下明白恐怕这就是小孩儿的母亲。 她抿了抿唇,抱起小孩儿,无视了包围住她的军汉、围观在四周的百姓、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纨绔,径自走过去,将已经脱离了危险的小孩儿交给农妇。 她温声叮嘱道:“现下应当无碍了,您再带他去医馆,抓几副生气活血的药,将养个十几日,也就没有问题了。” 其实还魂丹一下肚,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都能救活,姜行梦刚刚都不敢全给小孩儿吃下,只给了点粉末,但也完全足够了。 可是怕做母亲的担心,姜行梦才说了那番话。 随着姜行梦一开口,周围人也仿佛活过来了,议论纷纷,姜行梦有修为傍身,听见不少人说她“活神仙”、“医术高超”。 还有一名老者感慨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这医术,怕是大罗金仙转世罢!” 姜行梦不由得莞尔。 而后,她冷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几个纨绔,而后拿起竹杖,几下打开围在她身边的军汉,又打断了几个纨绔的腿。 纨绔的哀嚎声响彻大街,周围人都被姜行梦这一手吓住了,不敢作声。 姜行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家里有多大的能力,但身居高位者,若无仁心、无善意,只会作茧自缚。” 第93章 这一次,她会后悔么? 姜行梦说罢,便想要离开此处。 一个伤得较轻的纨绔见状,指着她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敢这样对我?” 姜行梦怒极反笑:“你爹是谁,你娘没告诉你吗?” 纨绔:“……?” 其他人:“……?” 姜行梦也懒得走了,打嘴仗是,她最擅长了。 那纨绔懵了一瞬,而后大叫道:“你打断了我的腿,我要你偿命!” 姜行梦皱了皱眉:“偿命可以,但你这不没死吗?只是断了腿而已,要不我先弄死你,再自杀给你偿命?” 纨绔:“……?” 姜行梦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说:“行不行给个准话,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死之前拉个你垫背,也不错。” 纨绔吓得脸色煞白,话都不敢说了。 姜行梦看向另外两个人,核善地笑了笑:“你们呢?也想要我偿命吗?” 那两个人安静如鸡,连叫都不敢叫了。 姜行梦见状,嗤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比她拳头还大的石头,用力一捏,这石头便碎成了齑粉。 姜行梦在四周不断的抽气声中挑了挑眉,对这几个纨绔轻飘飘地道:“嗯,如果你们觉得自己的脑壳跟这块石头一样硬的话……” 几个纨绔顿时吓得一激灵,忙道“不敢”。 姜行梦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察觉到身后有不少人跟着,不由得冷笑一声,在自己身上贴上了隐身符,便施施然回到了容家。 回到容家时,容昭正巧在四处找她。 姜行梦没有当即撤下隐身符,而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位容家的青雀子、未来的清明派掌派。 无疑,他长得俊美风流,但却克己复礼,平日里一板一眼,偶尔有几分本来的活泼显露,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此刻的容昭,正温声同管事问她的去处,见管事一问三不知,也没为难,只是和善地说“没事”,而后便又去她院门口等着了。 姜行梦不由得叹气,撤下隐身符,露出了身形,缓缓自暗处走出,装作惊讶的模样:“容公子怎么在这里?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快些回去。” 容昭脸上露出一个笑:“我在此处等你,是有话想同你说。” 姜行梦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进去说?” 容昭摇摇头:“不进去了,免得坏了九娘名声。且随我去正堂,国师也在。” 姜行梦微微蹙眉,而后舒展开来,道:“……也好。” 她随着容昭往正堂去,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雪轻轻打在梅花枝头的声音,月光皎洁,容昭清隽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姜行梦不由自主开口,打破了这平静:“今日我出门去寻铺子,跟几个富贵人家的少年郎起了冲突,特意绕了远路回来,因此才晚了一些。” 容昭知道姜行梦绕路是怕和她有冲突的人记恨上容家,心下感怀,但却又有些无奈:“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看不清九娘,明明年岁比阿山还要小,却比他谨慎太多……” 姜行梦笑道:“许多人都这么说。但我确实不愿叫你因为我受无妄之灾,毕竟那几个人可是扬言要杀了我。” 容昭皱了皱眉:“皇城之下,竟然如此大胆?” 姜行梦反过来安抚道:“没事,他们不会记得我的。” 姜行梦给那几个人下了法术,他们不会记得她的脸。 容昭看了一眼姜行梦,道:“说起来,一直没有正式同你道谢……你救了阿山,却不知也是救了我,救了容家。你年纪小,却有着神仙手段,我心知报答不上你,只能为你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姜行梦叹了口气:“这是你第三十四次说,【说起来,一直没有正式同你道谢】了。” 容昭愣了愣,片刻后,和姜行梦一起笑出了声。 行至正堂,容昭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姜行梦,眸色里含着一丝认真:“若你不介意,往后可唤我的乳名,青雀子。” 姜行梦笑弯了眉眼:“好。” 江潮站在正堂外的廊下,偏头看向了言笑晏晏的容昭和姜行梦,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怎么就叫容昭这厮抢了先。” …… 与此同时,试炼场外。 姜辞和谢不晦坐在一处,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试炼场内的动静。 医修的试炼全部都用投影的方式放出来给众人看了,姜行梦的投影幕前聚集了许多人。 其实姜行梦至今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但实在是她去的时空太引人注目了——拜托,那可是清明派第一任掌派啊! 还有国师江潮——这踏马的分明是天机阁第一任阁主,后来飞升,位列仙班,成了司命啊! 更别提那一年,是最后一场仙魔大战,在修真界整个历史上,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有人掐指算了算时间,而后惊呼:“……这会儿他已经是司命仙君了!” 还有人呢喃:“这姜行梦运气忒好了些!” 谢不晦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笑着对姜辞道:“在我兄长手底下讨生活不容易,苦了你了。” 姜辞笑了笑:“师尊待我很好,多谢师叔挂怀。” 谢不晦冷哼一声:“……和小梦一个样,滴水不漏。” 姜辞看了一圈儿四周,而后压低了声音,问:“眠眠为何会去这样一个时空?我看其他人,都没有这般特殊……” 谢不晦微微眯起眼,抬头看了看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辞,不答反问:“你取君归剑时,究竟看见了什么幻境?” 姜辞呼吸一滞,好半晌,才在谢不晦玩味的目光中,晦涩道:“看见眠眠身死,我入魔灭世。” 顿了顿,他看向谢不晦,眼含探究:“只是一个幻境,全是假的,对么?” 谢不晦笑着,重新将目光投向投影幕:“哟,小梦和司命仙君要说话了。你别发出声音打扰我。” 姜辞:“……” ……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 眉发皆白、容貌清冷俊美的男子正坐在寒池中央,面色无悲无喜,活脱脱一尊神像。 忽而,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眉头微蹙,这样的动作一下子赋予了他一丝人气。 “……”他微微睁开眼,露出一双紫色的瞳,动了动手指,脸上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这一次,她会后悔么?” 第94章 拖下去,乱棍打死 姜行梦随着容昭走进了正堂,江潮看了一眼姜行梦,而后迈向主位的脚步一顿,转而坐在了左边。 容昭和姜行梦并排坐在右边。 姜行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什么事,连我这个外人都能来听?” 江潮看了一眼姜行梦,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青雀子入宫请罪有关。” 顿了顿,他垂下眼睫:“你医术还行,至少在其他人看来,是神仙手段。当今身体不好,沉疴旧疾许多,若你能入宫替他诊治,或许能为青雀子求来几分情面。” 姜行梦喝了口桌上摆着的茶,笑道:“能帮青雀子,我自然是愿意的呀。” 然而她放下茶杯,话头一转:“只是……国师的情面怕是比我要大上许多?我进宫去替陛下医治自然是没有问题,但若有国师在一旁说和,恐怕事情成功的概率更大。” 江潮定定地看她一眼,而后道:“吾自然会帮青雀子。” 姜行梦没理他,转而看向容昭,语气真挚诚恳:“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容昭笑了起来,宛如月下谪仙:“你已经救了我一次,哪里有让你救第二次的道理?” 顿了顿,他看向江潮,垂眸掩去眼里的探究和不悦:“国师,方才我们二人所商议的,并非是这个结果。” 江潮瞥他一眼:“吾却并未答应你的提议。” 这场谈话终究是不欢而散。 容昭送姜行梦回房路上,叹道:“伴君如伴虎,若你的医术显露出来,被当今看中,恐怕往后只会是身不由己——我本来和国师说的打算,是叫你扮作宫女随我进宫,看看当今还剩多少寿数,再另作计划。” 姜行梦扭头看向他,皱了皱眉:“你这话可不能轻易乱说,旁人听见了,指不定以为你要篡位呢。” 姜行梦知道容昭不会篡位,他只是想做一个完整的计划,若皇帝不能活太久,那这件事说不定就还有转机。 容昭失笑:“现下我决定了,无论如何,你都别跟我进宫。等你找好了铺面,我们二人便不要再见面了,省得拖累你。” 姜行梦沉默片刻,知道容昭这是存了死志,但偏偏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姜行梦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过了一会儿,她道:“我想随你进宫。” 顿了顿,她在容昭不赞同的目光中解释道:“我也有我的打算,你别管,能帮上你只是顺带的——再说了,以我的本事,就算被强留在宫内,也能跑出来。” 开玩笑,她曾经可是从皇宫里逃亡出去的人,还怕一个大梁皇帝? 容昭有心想多劝几句,姜行梦却已经快步走到了房门口,不容拒绝地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件事听我的,我一个人说了算!” 容昭:“……” 姜行梦关上了门,没再看容昭。 …… 第二日,姜行梦便随着容昭进宫了。 大梁皇帝很老了,老态龙钟地坐在御书房内的座位上,姜行梦精确地捕捉到了皇帝看向容昭时,眼里闪过的一抹嫉妒和愤恨。 姜行梦皱了皱眉,不由得在心里暗想——大梁皇帝似乎很厌恶容昭。 那么,容昭前往边关,险些身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么? 姜行梦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帝王的心计。 容昭跪在地上,声音温和地讲述了边关的情况,而后请罪。 此时御书房里,只有姜行梦、容昭、大梁皇帝、以及几个宦官宫女。 大梁皇帝不待容昭说完,便拂袖将书桌上的奏折扫落在地,怒道:“容昭!边关二十万将士尽数惨死,你身为将领,严重失职,还有脸回来?” 容昭跪在地上,叩首,姜行梦看见了他捏紧的拳头。 姜行梦闭了闭眼,心中不忍,但她眼下什么话都说不上,只能沉默。 大梁皇帝发了好一阵子火,才恶狠狠地对身旁的宦官道:“拟旨!容昭罪大恶极,不诛九族、难慰二十万将士在天之灵!” 宦官看了一眼容昭,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而后恭谨道:“喏。” 姜行梦眼皮子一跳,当即扑通一声跪下,道:“陛下,民女有要事禀报!” 大梁皇帝这才注意到姜行梦,皱了皱眉,怒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想给容昭求情?赶紧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 当即就有御前侍卫过来,想要拖走姜行梦,姜行梦不徐不疾道:“陛下大可以将民女拖出去乱棍打死,但陛下,难道不想治好您的心疾了吗?!” 第95章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大梁皇帝心里一惊,而后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御前侍卫,示意他们退下。 姜行梦失去了桎梏,揉了揉胳膊,气定神闲地跪坐在下方,一言不发。 大梁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姜行梦,片刻后,才道:“先将容昭——” 姜行梦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大梁皇帝的话:“此事,和容昭亦有关系。” 大梁皇帝咽下了“下狱”两个字,而后看向姜行梦,不辨喜怒道:“有话一次性说完,别逼朕杀了你们。” 姜行梦心想,他妈的不是你没让我把话说完吗!!! 但她还是不卑不亢道:“不知陛下是否听过坊间传闻——阎王叫你三更死,九娘留你到五更。民女医术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我先前在边关游历,救下了容山、容昭,要知道,那会儿他们都只剩一口气了。” 顿了顿,她在大梁皇帝怀疑的目光中,道:“若陛下不信,大可以去坊市间问问,昨日是否有一青衣女郎,在朱雀大街上救下一名穿肠破肚的孩童。” 大梁皇帝半信半疑,当即派了个侍卫出去打听。 这期间,姜行梦和容昭就在地上跪着,容昭几次都看向姜行梦,眼含愧疚和感激。 一刻钟后,那侍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惊奇道:“陛下,昨日朱雀大街上,李侍郎、王侍中、张相家的郎君在大街上纵马,踩破了一个小儿的肚皮,连骨头都能见着了,却被一青衣女郎救下,臣方才去那小儿家看过,如今活蹦乱跳的,已然是大好了!” 大梁皇帝神色几经变化,而后大笑着,亲自扶起了姜行梦,亲昵道:“神医啊,朕的心疾,就拜托你了。” 顿了顿,他状若不经意问:“朕封你为国师如何?” 姜行梦道:“民女不要名,也不要利。” 她知道,皇帝嘴上说封她为国师,其实只是想知道她图的是什么。 顿了顿,她在大梁皇帝有些不悦的目光中,看向容昭,秋波盈盈、含羞带怯,俨然一个对容昭有情的女郎:“……民女心慕容郎,想请陛下赐婚。” 大梁皇帝沉默下来。 他有些犹豫——他不喜欢容昭,容昭年轻、又素有才名,更是和太子私交甚笃,作为一个垂垂老矣的帝王,他拥有着帝王的通病,那就是疑心重。 姜行梦见状,软了语气:“若是陛下有自己的考量,也没关系,民女愿意先为陛下医治心疾,待陛下大好了,再论此事也不迟。” 大梁皇帝问:“神医当真只想要朕为你们二人赐婚?” 姜行梦羞赧地看了一眼容昭:“民女不缺钱财,也无意权势,只想为容郎操持家业、生儿育女,此生别无所求。” 说完,姜行梦差点没绷住脸色,觉得自己演过了——去他妈的操持家业、生儿育女,呕。 嗯,对事不对人,容昭没什么毛病。 大梁皇帝见状,只好退让一步:“诛九族就罢了,就判一个抄家流放。” 说实话,这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差别了,好歹保住了命不是? 姜行梦也不再步步紧逼:“民女叩谢陛下,陛下圣明!” 大梁皇帝摆摆手,叫容昭先离开,而后留下了姜行梦为他看诊。 …… 白云宗内,姜辞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向谢不晦:“师叔可曾看见我师尊?” 谢不晦的目光一直盯着投影幕,闻言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可能死了。” 姜辞:“……?” 姜辞被气笑了:“师叔!” 谢不晦这才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满:“到底谁跟小梦有血缘关系?你不看她实践比试,在这儿问你师尊做什么?” 姜辞无语了一下,而后道:“眠眠的本事我再了解不过了,自然不会担心她,再者,我找师尊,要说的也是眠眠的事情。” 谢不晦这才彻底将注意力从投影幕上挪开,看向姜辞,皱了皱眉:“跟你师尊说小梦的事?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可别忘了,他千方百计阻碍你二人相认,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姜辞斟酌片刻,道:“师叔不觉得,眠眠进入的时空太过特别,有些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么?” 谢不晦端茶的手一顿。 姜辞眼尖地注意到了谢不晦这一瞬间的迟疑,心下愈发肯定了某个猜测,当下便道:“当然,若是师叔能为我解惑,我也就不必去找我师尊了。” 谢不晦垂眸,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姜辞:“……” 姜辞:“…………” 他生气了:“师叔,你别拿眠眠的话来搪塞我!” 谢不晦被他逗笑了:“不是我搪塞你、敷衍你,实在是不可说啊。” 顿了顿,他笑着重复道:“不可说,不可说。” 谢不晦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天上,姜辞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道:“我大概明白了。多谢师叔提点。” 谢不晦笑着睨他一眼:“倒是和小梦一样聪明。” 第96章 魔物入侵 容昭和容家算是保下了,只是姜行梦从此被困在了宫中,为大梁皇帝医治心疾不说,还得传授他“长生大道”。 姜行梦想起了自己那位同样执着于追求长生的父皇,新皇攻破大魏皇城、斩杀下父皇头颅时,一边擦着刀,一边笑言:“空爱长生术,不是长生人。” 姜行梦本就在皇宫里摸爬滚打十多年,眼下在宫中和皇帝周旋,又有江潮暗中照拂,还算是如鱼得水。 半年后,容家流放的日子到了,姜行梦也顺势提出离开皇宫,大梁皇帝本不想答应,但江潮只几句话,他便放姜行梦离开了。 此方时空中,已是炎炎夏日, 江潮送姜行梦离开皇宫时,替她撑伞遮住烈阳,微微垂眸看向她,问:“你当真要随容家去北疆?” 姜行梦一直对江潮敬而远之,哪怕在皇宫中只有江潮肯帮助她,但她依然不算信任此人。 江潮就像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偶,精致漂亮,却没有什么人气——这样的人,如何同他真心换真心? 姜行梦无所谓地笑了笑:“自然。” 江潮眼含探究地看向姜行梦,片刻后,低语:“你又并非当真心慕青雀子。” 姜行梦莞尔,拢了拢头发,有些娇地叹声:“唉——国师,你这样的人,又如何懂什么是心慕呢?” 江潮停下脚步,抿了抿唇,道:“你不是凡人,更不是这里的人,吾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 姜行梦面色不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但什么?” 江潮笑了:“无事。你心里有数便好。吾永远不会伤害你。” 姜行梦扯了扯唇角:“国师,已到宫门,请回。” 江潮不意外姜行梦会这般冷淡,闻言坚持道:“说了要送你去容家,便送你去容家。” 姜行梦在宫里头辞别,耽搁了一会儿,没能在容家看见人,一打听才知道,容家的老幼妇孺眼下都已在郊外,踏上了前往北疆的路。 她顶着烈日,身上依旧是一袭青裙,她对江潮行了个修真界的礼:“国师,就此别过。” 江潮目送着她远行,姜行梦执着竹杖,略略加快了脚步,往郊外去。 江潮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片刻后,才恍然发觉姜行梦的香囊落在了地上。 他微微蹙眉,捡起来,想要追上去还给她,却不知为何作罢,脚步停顿,垂眸,将那香囊攥进了掌心。 “行外仙途,不问凡尘之熙熙;梦中神女,只看桃源之攘攘。” “会是你吗?”江潮喃喃自语,“破天地生杀之人……” …… 姜行梦和容家人一起来到了北疆,容家人都知道姜行梦所作所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了,眼下还愿意跟上来,不由得感激万分。 容家老太君感慨:“九娘,青雀子配不上你啊。” 姜行梦一边在院子里炮制药材,一边笑着看向老太君:“老太君,同您说过啦,都是我自愿的,况且,我也不全是为了青雀子。” 有姜行梦那半年的周旋,大梁皇帝对容家的处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家眼下失去了一切权势财产,在北疆安家,不用充军、充奴,也不用做苦力,倒也过得不错。 容昭却主动投了军,容山眼下在村落里的私塾内做一个教书先生,两人是容家唯二的男丁,余下的老太君、两位夫人、三个姑娘,都做些绣活养家。 容家人都乐呵呵的,姜行梦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再过一个月,北疆也有魔族入侵,容家人惨死,仅剩容昭一人存活,于战场顿悟结丹。 和容家人接触了这么小半年,姜行梦想到那样的结局,着实是有些难过。 这是历史,她知道。 历史无法改变,她也知道。 但……姜行梦看了一眼容家的六个女眷,心下暗叹,这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 姜行梦叹了口气,开始继续炮制药材。 容元娘这会儿刚卖完绣品回来,见姜行梦在认真做事,便放轻了脚步,不欲打扰她。 但姜行梦是修士,耳聪目明,当即注意到了容元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冲着她笑:“元娘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元娘摸了摸姜行梦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姜行梦:“给九娘买的。” 容元娘是容昭的大姐,向来端庄温和,姜行梦一见到她,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公主姐姐、郡主姐姐,很是亲近。 姜行梦笑了,也没拒绝:“多谢元娘姐姐。” 说话间,二娘和三娘也从外头回来了,一见姜行梦手里的药草,就是眼前一亮:“呀,大嫂今天又去采草药了?” 姜行梦无奈扶额:“又乱说!” 几个女郎一块儿说说笑笑,老太君和两位夫人坐在上首绣花裁衣,场面实在是和谐至极。 远远地,容昭和容山便看见了这样的场面,容山偷偷戳了戳自己的堂兄:“堂哥,九娘这么好,你怎么还不娶人家?总不能叫九娘没名没份地跟着你?” 容昭眼里浮现出一丝无奈:“人家才十三岁,我都十七了,你这样……” 容山耸了耸肩:“十三岁能定亲了。” 容昭沉默片刻,才无奈笑了:“……九娘和我心里有数。” 他知道姜行梦绝不是因为心慕他,才救他、跟随他,她是那样聪明一个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再加上,国师曾暗示他,九娘并不属于这里。 容昭想到最开始遇见姜行梦时,她无惧战火、衣不染尘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姜九娘,恐怕是属于“那个地方”。 那个凡尘之外、凡人轻易无法触碰的地方。 容家人和姜行梦一起用了晚饭,其乐融融,姜行梦不时说一些好玩儿的故事逗着大家,笑声连绵不断。 容家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九娘真是个妙人啊!” 没有人问姜行梦从哪里来,因为大家都明白,哪怕嘴上说着想叫姜行梦和容昭成亲,但九娘这样的人,哪里是他们留得住的? 入夜后,姜行梦躺在了床上,刚闭上眼,却忽而感受到了一丝让人窒息的、令人浑身不适的气息。 她陡然睁大眼。 是魔族! 魔族……入侵了。 第97章 司命仙君究竟想做什么? 熙熙攘攘的白云宗擂台处,属于姜行梦的投影幕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多数还是清明派的弟子或是长老。 哪怕是谢不言,也看得入迷。 开玩笑呢,这可是清明派开山掌派容昭!这不得多看几眼? 啊,还有这位姜师妹——听说是谢掌派弟弟的亲传弟子,四舍五入就是他们清明派的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辞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投影幕上挪开,看向坐在旁边的谢不言,温声道:“师尊也来了?” 谢不言垂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谢不晦,清了清嗓子,道:“……嗯,我来看看,毕竟和清明派休戚相关。” 姜辞笑起来,替谢不言倒了一杯茶,双手挪到他的面前:“师尊,弟子至今不知晓,您和师叔之间发生了什么。” 谢不言不动如山,端坐在原地,闻言眼睛都没抬一下:“不过是往事罢了,你那么好奇做什么?” 姜辞微微一笑:“因为弟子不想您和师叔之间的恩怨,影响到我和皇妹之间的情分。” 这话说得可谓是再直白不过了,谢不言也没生气,只是有些惊讶地看一眼姜辞:“我倒是很少见到你这般直言直语的时候。” 姜辞见谢不言并未生气,也没有全然放下心,斗胆道:“恳请师尊解惑。” 谢不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怅然,而后看向姜辞:“你放心,并非是什么大事,不会影响到你兄妹二人的。” 姜辞没说话,片刻后才道:“可是师尊先前确实阻碍了我和皇妹见面。” 谢不言目光锐利地看向姜辞,皱了皱眉:“你不满。” 姜辞笑道:“自然是不满的。” 谢不言定定地看他一会儿,才冷哼一声,道:“……说我刚愎自用也好,说我自以为是也罢。但我这么做,确实是有别的原因。 你的皇妹,我的师侄,姜行梦,有神魂不稳的毛病,你可知晓?” 姜辞愣了愣,而后急切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毛病?可有大碍?会不会影响到皇妹的命数?” 谢不言眯了眯眼:“我只告诉你一点——你的皇妹,有跨越时空的经历,时空中的乱流,对她的神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姜辞心里一跳,而后目光探究地看着谢不言:“弟子没明白师尊在说什么。” 谢不言嗤笑一声:“得了,跟我装傻?”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你在取君归剑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你心里明白;那究竟是不是幻境,你恐怕也有自己的猜测。旁的我也不说了,毕竟……我也只是想让你们好好活下去。” 姜辞心跳如擂鼓——什么叫……【那究竟是不是幻境】? 姜辞确实有过猜测,但没敢深想。 幻象也是跟进入幻象的人的认知水平有关的。 若仅仅是幻象,那他如何能凭自己贫瘠的修真知识,完整地想象出一套修魔的功法? ……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 夜幕深深,星子低垂,近得几乎能伸手触碰到,这样半明不明的光亮下,莲花座上眉发皆白的俊美男人睁开了眼。 一个仙童跑过来,气喘吁吁:“仙君,仙君,方才那位的命盘乱了!” 江潮没有说话,只是自寒池中央的莲花座上起身,缓缓地走下来,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星子,片刻后,垂眸道:“……无事,这是劫数。” 仙童“啊”了一声,有些不解:“可您说,叫我们时时注意着那位的命盘……” 江潮看向仙童,眼里没有半分温度,恰如他整个人,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片刻后,他垂眸:“吾心里有数,你且先下去。” 仙童诺诺应声,而后垂头离开了,无意间扫到了一眼江潮的腰间。 他身上的白衣纤尘不染,但九重天无人不知,素来一身白衣、眉发也都是白色的司命仙君,腰间有一个精心保养的、浅绿色的香囊。 仙童也曾好奇,这香囊还是女子款式,仙君也不像是会对某个女子产生感情的人……为何会挂着这么一个香囊? 他想不明白,却没看见,江潮抬手召出了一个命盘,而后定定地盯着,几度想要伸手,又放弃了。 “司命仙君……究竟想做什么?”自暗中走出一道端庄持重、清隽挺拔的人影,分明脸上挂着笑,只是眼里含着一丝警告,“莫要做不该做的事。” 江潮睨他一眼:“好久不见……容家青雀子。” 来人正是容昭。 容昭笑了笑:“司命仙君,莫非也是心有所感?” 三千世界,但凡有圣人的痕迹,那些灵光一闪、那些细细碎碎的感知和记忆,一旦被触发,就会被圣人本尊感知到。 江潮没说话。 容昭打量着他,却在目光触及到江潮腰间的浅绿色香囊时陡然变色。 第98章 救人的正确方式 魔族入侵,姜行梦比谁都先察觉到,毕竟这里大多数都是凡人。 姜行梦坐起来,悄无声息地在容家上方甩了几个阵法,确保过会儿忙起来之后,容家人不会被魔族所伤。 这阵法,是参加仙门大比之前,谢不晦给的,说是能屏蔽大乘期以下修士的窥探,她那会儿还想呢,能有用上的时候么? 可巧,现在就用上了。 步好阵法后,姜行梦便隐匿了身型,一路往魔族气息的方向赶过去。 仙门大比虽然将参赛者传送到真实的时空,但参赛者并不会真的身死,顶多神魂受一些小小的创伤,因此姜行梦也不惧怕自己孤身前往。 她嫌步行太慢,但又不会御剑,索性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加速符,一路飞跑着到了魔气所在的地方。 竟然是军营! 姜行梦惊疑不定地看着安静的军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毕竟军营人多,一旦魔族入侵,前线崩溃,轻则北疆、重则整个凡界都要遭殃! 但她没有隐身的法子,如何进去?军营等闲人无法进入,这一点姜行梦再清楚不过了。 但很快,不给她多想的时间,军营中央就传来一声惨叫,而后便是魔族的大笑声,很快,军营就乱了起来,时不时有人惨叫,四处都是血腥味。 姜行梦眼神一凛,趁着整个军营的人乱作一团,偷偷混了进去。 她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有十个魔族,都是炼气期修为,想来是魔族放过来探情况的。 还好,她有筑基中期,且很快就能突破后期,说不定搏一搏,还能到大圆满。 姜行梦深吸一口气,拿着竹杖,找到了最近的一个魔族,自他背后捅穿心口。 魔族本来已经扼住了一个士兵的脖子,被姜行梦捅死,当即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 那士兵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见忽然冒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还杀了这个可怕的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姜行梦呵斥道:“观你穿着,应当是千户,还不赶紧集结手底下的士兵御敌?” 姜行梦说罢,又飞身继续寻找魔族,不过一刻钟,便杀光了这十个魔族。 姜行梦停下来,喘了口气,而后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围观在旁的将士,抿了抿唇,心里不安。 她刚想解释几句,就听这地方的将军冲她一拱手,郑重道:“多谢姑娘救命!” 姜行梦愣了愣,回过神来,道:“……先别道谢,这东西只是打前锋的,后头还会有许多过来,恐怕连我也没什么办法。” 那将军瞳孔一缩,而后问:“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姜行梦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魔族——他们其实和人长得一模一样,但一旦开始杀人,就会魔化,脸上会浮现出魔纹,若是长得好看点儿也就罢了,但偏偏这几个丑得出奇,看上去确实不太有人样。 姜行梦沉默片刻,道:“……这是魔,寻常人很难杀掉。” 将士们都沉默了。 他们中不乏家世较好、只是在军中历练的世家子弟,他们能接触到更大的世界,更明白世外还有一群名为“修士”的人。 只是那个世界,向来和他们联系不多。 眼下看来,这突然钻出来的姑娘,也是“修士”了。 片刻后,有人出声询问:“那我们……该怎么办?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姜行梦沉默下来,她不知道。 她能说什么? 难道要她说,“你们都注定会死在这场入侵中”? 还是要她说,“魔族入侵,别说凡人招架不住,如今的修真界也是岌岌可危,没人会来救你们”? 她的沉默,却说明了太多事情。 那将军窒息了一瞬,而后洒然一笑:“看来我们只能硬拼了!” 末了,他回头看向不安的士兵们,扬声道:“诸位,今日我们恐怕拼死一战了!我知道,你们害怕,我也怕!但我们怕了,我们身后的城池怎么办?城池里,我们的家人又怎么办? 哪怕是死在这里,我们也尽力了,我们死得其所、死得不冤!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北疆的军营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行梦动容,垂下眼,忽而想起来容昭。 容昭他,看着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惨死沙场,是以何等的毅力和心性,才能顿悟结丹? 史书上,寥寥几句“魔族犯,凡界死万万人,容昭于此顿悟结丹,入得仙门”,背后又是何等的、关乎生命的沉重? 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一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姜行梦从未如此清楚地觉得,这一幕幕,都刺眼无比。 史书工笔,只写王权,只写权贵,却从未向下窥探,不曾写下民众,无论水深火热、无论安居乐业。 姜行梦身形一动,而后发现自己突破了筑基后期、筑基圆满,眼看着修为要往金丹而去,天边也传来了隐隐雷声,她忽而心中一动,连忙压住了突破的冲动。 众所周知,天雷是世间最压邪的东西,它其中的浩然正气、道意,是魔族根本承受不了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从古至今,没有一个魔族能飞升。 魔族功法特殊,会让一个人修为进步很快,还不用经历雷劫,但不管修为多高,待到了飞升那一步,一定会被天雷劈成渣。 ……如果,她能在魔族大举入侵时渡劫,借天雷之手灭杀魔族呢? 是不是能保下一部分人? 姜行梦眼里闪过一丝喜意,但很快压制住了,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果然,下一刻,本还有明月高照的天边,陡然变暗,乌压压过来一大片人影。 那边,将军已经传令下去,叫所有回家休整的士兵都回来,而后和军营中镇守的士兵们一起,举刀的举刀,拿枪的拿枪,准备御敌。 就在魔族即将抵达军营时,姜行门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慌张不已、略有几分凄厉的喊声:“九娘!姜九娘!” 姜行梦拿着竹杖往前走,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果然看见了容昭。 这位向来端方温润、谦和有礼、喜怒不形于色的世家公子,这位文武双全、容颜俊美、引得东京女郎掷果盈车的容家青雀子…… 此刻正仓皇失措地看着她,连头发都没束起来,双眼微红,捉住她的手。 “你……如何能来这里?”容昭十分无措,“你赶紧回去,这里交给我们便好,你……” 姜行梦微微一笑,轻声叫他:“青雀子。” 容昭顿时哑然。 姜行梦笑道:“青雀子,随我一道除魔,可好?” 第99章 魔尊羽乡 姜行梦的话,叫容昭愣住了。 容昭哑了片刻,而后问:“……这是魔?是传说中,那边的魔?” 姜行梦颔首,眯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魔修,眼神凌厉:“是,你怕吗?” 容昭定定看她一眼,叹了口气:“我不怕,但你……我想你回去。” 姜行梦看向他,眸光柔和下来,却有些不解:“正如同你所猜测的那样,我是修士,你们这里没有一名修士,只有我能勉强压制住这些魔修。你为何要叫我回去?” 容昭垂眸,片刻后,这年仅十七岁的郎君,有些狼狈地说:“……我不想你死。” 姜行梦平静地看着他:“我不会死。” 顿了顿,她提着竹杖,对容昭轻声道:“青雀子,有的话,稍后再说。” 而后,便飞身行至天上,战于最前线,开始杀魔。 她先设下一个屏障,能挡住筑基期以下的魔修,但钻出来了两个金丹期的魔修。 姜行梦眼神一凛,起先用竹杖杀几个炼气期魔修还算轻松,但眼下确实不够用了。 于是,众人便看见,天上陡然闪过一丝冰雪般的寒光,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剑意。 姜行梦手里的竹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柄曾搅得人间不得安宁的未悔剑。 《他山剑法》第一式——【玉不琢】! 密密麻麻的剑气,在金丹期魔修身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伤痕,姜行梦没有停下,紧接着【风不止】使出,两个金丹期魔修,顿时一死一重伤。 死的那个,许是刚突破金丹期,但重伤的那个,应该已有金丹中期修为。 姜行梦算是越级杀魔了,但这也并不奇怪——魔修受功法限制,化神期以下,战斗力都不算太高,也就对付凡人有几分胜算。 她又捅了重伤的魔修一剑,那魔修便身死了。 姜行梦却没有休息,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喂了自己一颗补灵丹,挥出一剑,破开屏障的同时,一剑斩杀了十来个炼气期的魔修。 魔修越来越多,姜行梦也没办法全部将他们困在天上,偶有几个落入底下,便开始杀戮,凡人将士们奋死抵抗,但死了几十个将士,才能将将杀死两个魔修。 想来魔修不可能派元婴期以上的来,毕竟这里只是凡界,魔修要留着元婴期以上的对付修真界。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天边的魔修便忽然停止了攻击的动作,与此同时,一道人影缓缓自月下而来,步行到姜行梦跟前,露出一张妖冶的容颜来。 他看着姜行梦,忽而笑了起来,声音雌雄莫辨,姜行梦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但魔纹挡住了他的脸,姜行梦无法辨认:“……倒是有趣,竟然有个筑基期小女修。” …… 时空外,有人失声惊呼:“是、是魔尊羽乡!” 魔尊羽乡,这名字在所有修士耳中都如雷贯耳,他作恶多端,嗜血嗜杀,屠戮过许多门派。 还不止这些——魔尊羽乡就没干过一件好事,造下的罪孽可谓是罄竹难书。 十二年前,魔尊羽乡陨落在了飞升雷劫下,修真界人人都拍手称快。 有人掐指算了算,三千余年前的魔尊羽乡还只是元婴期修为,只是个魔将。 但……面对他的姜行梦,只有筑基期! 这下子,饶是一直十分淡定的谢不晦也皱起了眉头,十分不安。 姜辞更是心下焦急不已,反复同谢不言确认:“考核当真不会对参赛者产生生命威胁?” 谢不言被问得有些烦了,他心里头也急:“不会,不会,不会!清明派人不骗清明派人!” 姜辞急得抓心挠肺,恨不得冲进投影幕以身代之。 谢不言揉了揉眉心,拍了拍坐立不安的姜辞:“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这当真不会对姜师侄的生命有威胁……” 姜辞急得口不择言:“那你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眠眠会被选到这个时空去啊!万一呢?万一这其实是个阴谋?!” 谢不言眉心一跳。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但眼下急也没用。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也有不少人开始真心实意担心起姜行梦来。 最开始,大家被吸引过来,是冲着容昭和江潮去的,但看下来,已经是真心很喜欢姜行梦这女孩儿——聪明、漂亮、气质好、性格好,谁不喜欢? 可大家也知道,担心是没用的,毕竟姜行梦进入的时空虽然是真实存在过的,但说到底只是个考核模拟的幻象。 但是姜辞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历史上,魔尊羽乡根本没有出现过。 …… 姜行梦看着眼前的魔修,皱了皱眉:“你……” 羽乡饶有兴味地看着姜行梦,问:“我什么?” 姜行梦硬着头皮道:“你一个这么高修为的魔修,跑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她倒不怕这高境界魔修,毕竟任你多高修为,等会儿雷劫来了,照样灰飞烟灭。 羽乡挑了挑眉:“我若不来,岂不是魔修都要被你杀完了?” 说罢,他抬了抬手,释放出一道威压,底下的凡人承受不住,倒了一大片。 姜行梦也险些从空中摔下去,咬紧牙关,口吐鲜血。 她看着羽乡,忽而笑了起来,指了指天上:“你看,那是什么?” 羽乡下意识回头,姜行梦当即一剑捅过去,羽乡轻而易举躲开,而后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姜行梦:“垂死挣扎。” 姜行梦没说话。 她暗暗运转灵力,天边便凝聚成了一片片雷云。 羽乡察觉到了动静,眼里顿时迸发出杀意! 他火速攻击向姜行梦,却被姜行梦头上戴的、谢不晦送给她的新年礼物——能挡住大乘期以下三次攻击的簪子给挡住了。 也就是这片刻功夫,雷云已成,云中隐隐有金色雷光闪过,羽乡眼里闪过一丝愕然——竟然是紫金九重天雷! 第100章 苍生道成 姜行梦看着羽乡,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是准备走,还是等我结成金丹,而后被雷劫劈成渣?” 羽乡神色晦暗地看着姜行梦。 刚刚一击没能杀死姜行梦,天道已经察觉到了有魔修妄图击杀即将结丹的修士,轰鸣的雷声更大,仿佛在警告羽乡。 他眯了眯眼,嗤笑道:“再会。”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 姜行梦却笑了起来:“我让你走了吗?” 羽乡:“……?” 你好,不是你给我的要么走、要么死的选项吗? 现在怎么又反悔了呢? 羽乡被姜行梦整不会了。 姜行梦笑着逼近了羽乡,分明是妩媚明艳桃花面,却叫羽乡硬生生看出来一丝杀意。 羽乡竟然被姜行梦所震慑,不由得倒退一步。 姜行梦笑着看了眼已经凝聚成形的天雷:“前辈……你怕吗?” 羽乡惊声道:“你……你不是说要放我离开吗?” 话音刚落,他便注意到,主动权已经挪回了姜行梦的手里,若姜行梦穷追不舍,那他今日只能身死! …… 姜行梦和羽乡对峙之时,容昭怔怔地看着上方。 忽而,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冰冷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容昭回神,江潮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北疆! 而四周的将士,都没发现江潮的到来。 那些魔物,几乎杀光了五分之四的士兵,还剩下五分之一,也都重伤在身、奄奄一息。 容昭垂眼,于尸山血海中,拨弄了一下眼前的碎发,平静地说:“我在想,祖母说得不错,我如何配得上九娘?” 姜行梦每日里和容家人一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竟真让容昭有了一种错觉——九娘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江潮皱了皱眉,提醒道:“她才十三岁。” 容昭失笑:“国师想岔了,我对九娘并无男女之情。我只是想……与她并肩而行罢了。” 人生若得一知己,自然是要并肩前行的。 江潮颔首:“既如此……” 容昭愣了愣,看向江潮,只见这眉发皆白的青年看向天边,轻声继续道:“……若想同她并肩,那便斩断尘缘,踏上和她一样的、通天的仙途。” 容昭没说话。 江潮也沉默下来,片刻后,飞身上天,伫立在姜行梦跟前,身上散发出属于化神期的威压,直指羽乡。 羽乡脸色大变——怎么又钻出来一个化神期修士?! 江潮不顾羽乡,只看向姜行梦,在后者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开口道:“你只管结丹,吾为你护法。” 姜行梦垂眼:“多谢……江前辈。” 此时的江潮,显然不是以国师的身份出现的。 姜行梦便落在了地上,寻了个空地,开始打坐修行,天生的紫金天雷蓄势待发。 正如谢不晦先前所说,姜行梦天品冰灵根、又是天灵体,渡雷劫只会容易、不会困难。 眼下的雷劫虽然是最厉害的紫金九重天雷,但若姜行梦能挺过去,对往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羽乡见姜行梦和江潮都没管他,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 江潮淡淡地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出手杀掉羽乡,哪怕杀他易如反掌。 雷劫迟迟没有落下,姜行梦知道,这是因为她还没能找到自己的道。 金丹悟道,往后才能进阶元婴、化神……若一个人没有自己的道,那往后的修行之路不会顺利,甚至一辈子都只会止步金丹后期。 姜行梦坐在原地,陷入了思考,而天边的魔族见姜行梦迟迟没有结丹,也都蠢蠢欲动起来,江潮不着痕迹地一挥手,他们便又退了回去。 姜行梦悟道之时,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许许多多人影,有故人、有师门、有自己。 …… 【二位殿下,珍重,来日复我……】 【眠眠,要带着皇兄的份儿,好好活下去啊。】 【我这条命,是许多人用自己的命换来的。许多许多。我不觉得我的命,就比他们的命高贵。】 【我竟不知,你是这般想法!姜行梦,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他们愿意牺牲自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是,你可以永远活在痛苦里,但这是他们想看见的么?】 ……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她是芸芸众生的一粒尘埃,如她这般的尘埃,还有很多。 她学医,是为了救人;她学剑,是为了救己。 她曾是凡界公主,渴望着在凡界做出一番功业,造福苍生。 她如今是名修士,渴望着平静的、和谐的、不再刀光剑影、波诡云谲的生活。 但是……但是,她的内心深处,依旧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你要救己,要救人,要渡苍生。】 苍生道,已成。 此句一经在脑海里浮现,姜行梦便陡然睁开了眼,而天边的雷劫,也随之而下! 一道又一道的天雷落在姜行梦身上,第一道,姜行梦闭上眼,痛呼出声,然而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到了第九道,姜行梦已然是连痛喊的力气都没了,全凭意志力保持着清醒,感受着天雷一下又一下地冲撞着她的经脉、她的丹田…… 九道雷劫已过,姜行梦先内视一番自己的丹田,发现一颗金灿灿的、四周氤氲着紫气的金丹正安稳地悬浮在此,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这才睁开眼,感觉身上充满了灵力,想要站起身来。 却有些狼狈地发现,身上的青衫已经被劈碎,险险遮住了一部分身体。 姜行梦:“……!” 艹(一种植物)! 就在她有些慌乱的时候,一只如玉般的手伸过来,递给她一件大氅,而后是江潮那冷冰冰的声音:“吾替你准备下来的,快些穿上。” 姜行梦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而后将大氅裹在身上,这才站起来,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设下屏蔽窥探的结界,换上了平日里常穿的法衣。 雷劫的方圆十里内,都没有魔族了,他们不敢靠近这一块区域,唯恐被劈成渣。 姜行梦换好了衣裳,这才看向四周,但见满地断肢残臂、尸山血海,不由得一阵眩晕。 她抓住江潮的手,问:“为何会死这么多人?” 江潮沉默片刻,道:“你尽力了。” 姜行梦深吸一口气,而后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江潮:“我知道我尽力了——可、是、你、呢?” 她说着,在江潮错愕的眼神里,有些失态地质问:“你在下面待了多久?为什么不出手?” 江潮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天边,又一次凝集起了雷云,同样是紫金天雷。 第101章 回到现实 姜行梦愕然看向不远处,果不其然,容昭正端坐在地上,披散下来的长发飞舞在风中,他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有几道刚被划出的伤疤。 他身上血迹斑斑,在雷光的照射下,分明是有些狼狈的、令人胆寒的可怖模样,但在雷光的照耀下,竟然显出几分神性来,叫人不敢冒犯。 姜行梦怔在了原地——容昭怎么突然就悟道结丹了? 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姜行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眼下死了这么多人,但还有一部分仍然活着,只是受了重伤,她心下一叹,便开始挨个医治。 从开始的生疏,到越来越熟练,再到几乎是纯粹靠着肌肉记忆、有几分麻木,姜行梦忙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勉强救活了几千人,而容昭,也渡过了他的雷劫。 姜行梦缝完手下觉得最后一针,看向了容昭——容昭此刻睁开了眼,眼里恢复了属于他的平和以及温润,在触及到周围环境之后,却又分外悲恸。 他站在原地半晌,而后开始独自收拾着将士们的尸体,没有动用分毫灵力,就这么纯粹靠着双手,一点一点地收尸、埋葬。 姜行梦沉默下来,走过去,跟他一起。 江潮在原地,踌躇半晌,长叹一口气,也跟着过去了。 姜行梦手上动作一顿,看向江潮被血迹和泥土污染的白衣,道:“……我以为你要走。” 江潮没看她,只是道:“吾随你们一起,能快一些。” 姜行梦没说话,继续收敛着尸体。 但越收拾,她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他们身上的伤,不像是魔族所致?” 观察下来,有的士兵死在了混乱爆发时自己人的手中,有的死于踩踏,有的士兵则突发某种恶疾,还有的更是猝死。 容昭也发现了这一点,皱紧了眉头,抿唇道:“这叫我如何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姜行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还有几千人活下来了。” 姜行梦说完这句话,忽而脑海里想起一件事—— 史书上,似乎这场战争存活的人,也不过寥寥几千。 姜行梦蓦地冒出一个念头。 是不是她注定救不了,本该死去的人?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定、所谓的命数? 姜行梦心中顿生一种无力感。 江潮和容昭同时看了一眼姜行梦,察觉到她心境的摇摇欲坠,顿时都有些担忧。 容昭沉思片刻,道:“九娘,你尽力了,你已经做到了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这很了不起。” 姜行梦没说话,只是鼻头有些酸。 容昭见姜行梦虽然神色萎靡,但还是听着他说话,便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随我一起走这么长一段路,但我心下很感激你,我……”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江潮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姜行梦。” 姜行梦愣了愣,竟然有些恍惚——她进入此方时空已经一年,一直都用的“姜九娘”这个名字,骤然听见江潮叫破她的名字,还有些不习惯。 容昭也愣了愣——原来,九娘的闺名,叫行梦? 也不知是哪个行,哪个梦。 江潮看向姜行梦,郑重其事道:“姜行梦,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你说你行路难,但你却依然挂云帆、济沧海;你说你一生宛如黄粱一梦,但你也没有就此认命。” 顿了顿,他在姜行梦有些错愕的目光中道:“你或许救不了他们,但你一定能救下,更多的人。” 姜行梦恍然泪下。 …… 投影幕外,人们从姜行梦结丹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 见姜行梦落泪,在场有不少感性的修士也不由得红了眼、哽咽。 “史书所见,远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有人喟叹道,“感谢姜道友啊……” 姜辞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心疼,玉清戈、洛霜寒、南执相三人坐在他身后,也齐齐无言。 片刻后,姜辞有些难过地说:“眠眠看上去不太好受。” 南执相宽慰地拍了拍姜辞的肩膀:“子归,这是小梦修行的必经之路,我们只能看着。” 姜辞叹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但是做哥哥的,心中看着还是难过。” 谢不晦在一旁凉凉地说:“是啊,如果天底下做哥哥的,都能跟子归一样,那就没那么多惨事儿了。” 被狠狠内涵了一把的谢不言:“……?” 谢不言没忍住道:“你讲话可以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吗?” 谢不晦:“是,你清白,你无辜,但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是你。” 洛霜寒不由得赞同道:“是啊,天底下的好兄长还是少了些。” 玉清戈依旧沉默寡言,默默听着这几人的聊天内容从“姜行梦真的很不好受”,到“什么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话题直接由个体扫射向大众。 姜辞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心中都放松得很,因为他们都知道,半决赛快要结束了。 …… 姜行梦本来正在和容昭说着修真界的常识,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 再度睁开眼时,姜行梦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时空。 擂台上,另一个人也是一脸恍惚,想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而与此同时,裁判的声音也在场内响起:“本场魁首,紫微府,姜行梦!” 姜行梦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底下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喝彩。 “太好了!九娘值得!” “这个魁首不是小姜我都不认的!” “是啊是啊,九娘真给咱们清明派长脸!” 听到最后那句话的姜行梦:“……?” 不是,你说清楚,谁给你们清明派长脸了?没听裁判说她是紫微府的吗! 姜行梦晕晕乎乎的,被姜辞和玉清戈一起从擂台上扶下去,也从旁人的言语中明白过来,原来她在试炼中所作所为,都被投放出来了。 姜行梦:“……” 要死要死要死,那她在大梁皇宫里跟人宫斗、在容家和旁支宅斗、在北疆每天灰头土脸的样子,都被人看见了??? 姜行梦崩溃了。 姜辞一眼看出自己的皇妹在想什么,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安慰:“眠眠,你表现得很好,大家都很佩服你呢。” - 两句对话出自《小时代》,玩儿梗一下哈哈哈哈 第102章 吃人软饭的小白脸 半决赛到决赛之间,有三天的休息日,姜行梦和姜辞便一起在黄河城里闲逛。 玉清戈和洛霜寒躲人,尤其是洛霜寒,好不容易去一回城里的楼子,却被无忧找上,实在是有了些心理阴影。 南执相和丘千雪凑在一块儿煮酒论道,也没跟过来一块儿逛街。 姜辞和姜行梦走在路上,两人本就都生得好看,气质斐然,再加上姜行梦的半决赛结束时,还上了一次热搜,因此没少有人偷偷打量他们。 姜行梦如今已是金丹期,比姜辞境界还要高,一路上都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姜辞护在身旁。 姜辞哭笑不得:“哪里就有这么脆弱了?” 姜行梦看着姜辞,玩笑道:“皇兄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登徒子轻薄了可怎么办?” 姜辞无奈地勾唇笑道:“……惯会拿皇兄寻开心,是不是?” 兄妹俩说笑着进入一家裁缝铺,姜行梦想给姜辞定做一套法衣,想要大魏世家公子会穿的那种款式。 姜辞有些犹豫:“法衣不便宜,怎能让妹妹为我破费?” 姜行梦瞪了他一眼:“你养我十多年,我说什么了么?我这做皇妹的,连个礼物都不能给你买?” 姜辞失笑,有些说不过她,只能顺着姜行梦。 姜行梦一进去,就兴冲冲地跟裁缝聊上了,她一边拿出早就画好的图样,一边跟裁缝聊着自己想要的具体的款式,具体到线头的收线方式。 姜辞就在一旁坐着,含笑看着姜行梦和裁缝对话、交定金,约定好寄到紫微府。 他心里涌过一丝暖意和喟叹——眠眠永远都这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了,他从此往后,一定要上进、努力,给眠眠花不完的灵石,成为她最强有力的后盾,叫旁人想给她脸色看,都得掂量几分。 ……就像从前在大魏时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带着浓浓的嘲讽:“李负卿,你上哪儿找的小白脸啊?吃你软饭可不成呢。” 姜行梦差点忘了自己叫李负卿,根本没反应过来,继续跟裁缝道:“……对,就是要用竹叶纹,那种暗纹,低调中透露着一丝高贵,高贵中透露着一丝典雅……” 姜辞也不知道这人是在跟自己的妹妹说话,更没反应过来自己这副乖顺的做派、看着姜行梦给钱的神色,像极了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只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人,发现是个长得清秀,但表情有些崎岖狰狞的郎君,和一个模样可爱、眼里戾气有些重的女郎。 说话的正是那个郎君。 姜辞只看了一眼,就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在心里暗叹,这两人,看上去不太像好人呢。 来人正是林清镜和林清妍。 林清镜见姜行梦不理自己也就罢了,这小白脸竟然也敢嘲讽地看他,顿时恼怒不已。 他冷冷一笑,看着那“小白脸”,出言讽刺:“你敢看不起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辞:“……?” 姜辞茫然了一下,而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在和我说话?” 林清镜更生气了,他指着姜辞,怒道:“不然呢?说的就是你,吃人软饭的小白脸!” 姜辞细细思索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经注意到这边动静、气势汹汹就要过来的姜行梦,顿时恍然大悟。 他拦了拦冲过来就要打人的姜行梦,对林清镜温声道:“这位大叔,你是在羡慕我能吃软饭,你却吃不到吗?” 林清镜、林清妍:“……???” 姜行梦闻言,放下了扬起的巴掌,站在一旁,扬了扬下巴:“怎么,你也想吃我软饭啊?呵,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姿色。” 林清镜:“……?” 林清妍眼神一闪,连忙道:“姜道友,你误会了。” 姜行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哟,你比你哥哥聪明,他还以为我叫李负卿呢。” 林清镜:“……啊?你不叫李负卿?” 林清妍:“……” 林清妍:“…………” 林清妍在姜行梦和姜辞嘲讽的目光中闭了闭眼,第无数次想弄死自己这个蠢货兄长。 林清妍睁开眼,柔声道:“姜道友,你还小呢,这样的行事作风……恐怕不太妥当?” 姜行梦大吃一惊:“不妥当在哪里?” 顿了顿,见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姜行梦支棱起来了,拍了拍姜辞的肩膀:“这般模样、这般气质的郎君,我也不吃亏啊!阿妍姐姐,你不会是嫉妒我?” 林清妍:“……” 林清妍勉强笑了笑:“我怎么会嫉妒呢?这样的做派,未免有些太放浪不堪了……” 姜行梦更加吃惊了:“妈呀,阿妍姐姐,我们大魏王朝都亡了两年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兵马俑?” 林清妍差点没绷住,但还是端住了表情,假惺惺道:“唉,姜道友,我不过好心规劝你……这郎君只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而已,你可别被骗了呀。” 周围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这郎君恐怕是个绣花枕头呢。” 姜辞的修为是筑基大圆满,在场看乐子的多半都修为不及他,看不出姜辞修为,只以为是个凡人。 姜行梦还想说什么,姜辞就开口了。 他依旧风度翩翩,温声对林清镜道:“小姜活泼可爱、漂亮聪明,钟灵毓秀、温柔静雅,还很富有、给我买法衣、造法宝、锻宝剑,我们约定好,待她过了十六就结为道侣,我很开心。” 顿了顿,他疑惑地看向林清镜:“大叔,你为什么不找个这么好的道侣呢?是不想吗?是吗是吗是吗?” 林清镜:“……” 艹(一种植物)! 姜辞没停下来,继续看向林清妍:“至于这位大婶……” 还不等他出言继续阴阳怪气,林清镜就按捺不住,本想拔剑,但到底是顾及姜行梦在此,只好转而拿出了自己清明派外门弟子的令牌。 他把玩着令牌,享受着周围人羡慕、敬畏的目光,而后故作漫不经心道:“我为什么不想?可能是因为我是清明派弟子,只想专心修炼。” 周围的人顿时讨好道:“这位道友果真一表人才,竟然是清明派的弟子!” “是啊,这才叫好呢,旁边那个空有一张脸能看,呵——” “谁说不是?那小姑娘是姜行梦?半决赛的魁首……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眼啊!” “哎呀,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指不定是得了魁首,就飘了呢!” “还是这位清明派的道友好,少年意气、沉着冷静啊!” 第103章 她哪里不如他? 姜行梦听着周围人贬低她就算了,居然敢拉踩皇兄,顿时皱起了眉头。 姜辞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而后,他看向林清镜,依旧是气质斐然,十分礼貌地询问:“道友手上拿的这东西,倒是眼熟得很,敢问是什么物件?” 林清镜扬了扬下巴,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姜辞:“不认识么?清明派听说过吗?” 姜辞细细一想,恍然大悟道:“哦,我是说眼熟呢,原来是清明派的弟子令牌!” 林清镜见他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顿时不满意了:“你有没有见识?这可是清明派的弟子令牌!” 周围人也跟着捧上了。 “是啊,谁人不知清明派?这郎君装傻呢!” “呵,故作冷静?其实心里怕死了,恨不得给人跪下还差不多!” “……” 姜行梦眼神越来越冷,扫视一圈周围,将这些人的样貌都记了下来。 姜辞也不恼,只是打开储物袋,在里面翻翻找找一番,拿出一个长得差不多、但更加精致的令牌来,欣喜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下也是清明派弟子。” 林清镜傻眼了——姜辞手里的令牌,有金色的描边,这意味着,他是个亲传弟子! 他不由得后退一步,心下暗暗后悔。 姜辞却温和而不容拒绝地看向他,语气里充满了遇见同门的惊喜:“你是哪个长老的弟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顿了顿,他看向林清镜手里的令牌,没有金色的描边,顿时恍然大悟:“哦哦,你是外门弟子呀。” 林清镜:“……” 林清妍:“……” 两人都觉得有些丢人,想要离开,却被姜行梦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退路。 姜辞说完了话,似乎才觉得自己话中有不妥当的地方,顿时假惺惺地捂住了嘴:“天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身为掌派亲传,向来爱护同门,怎么会看不起外门弟子呢?” 四周一片寂静,有不少人都偷偷扇了自己一嘴巴,后悔不迭——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为了一个清明派外门弟子,得罪清明派掌派亲传,怎么就这么蠢呢? 林清妍更是猛地抬头,看向了姜辞,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诧和恨意——这就是那个被清寒仙尊收作关门弟子的人? 凭什么? 她哪里不如他? 姜辞装模作样地垂下头,看上去十分落寞,茶香四溢地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呀,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向来都直言直语,没有坏心的。” 姜行梦接话,面露温柔之色:“子归哥哥,你真是太善良了,这样出去,会被人欺负的呀!” 姜辞顿时感激地看向姜行梦,茶里茶气:“姜姑娘,你可别为了我担心,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没有被吓到、没有被气到,也绝不会回去跟师尊告状。” 姜行梦面露心疼:“子归哥哥,你怎么如此心善!” 姜辞情意绵绵:“为了姜姑娘,我可以放下自己的傲骨!” 姜行梦动容:“子归哥哥……” 周围人:“……” 呕! 但有那眼色好的人,也发现了这两人一开始就在捉弄那对兄妹,当即转而开始拍姜辞和姜行梦的马屁,哽咽道:“天呐,这是何等纯粹的情意!我感动得要哭了!” 其余人纷纷反应过来,不甘示弱。 “子归哥哥……呕,不是,子归兄真是心地善良、包容宽和啊!” “姜姑娘和他,真是般配!” “是啊是啊,一个心地善良、一个温柔静雅,实在是、实在是令人动容!” 林清镜、林清妍:“……” 敲你妈!!! 听见了吗?敲你妈!!! 两人脸色过于难看了,姜行梦这才收起了演技,冷冷地看向林家兄妹。 她嗤笑一声:“别用你们那肮脏的眼神看人,免得看谁都肮脏——这是我的亲生兄长、我们一母同胞、同患难共富贵!” 林清镜和林清妍顿时哑然。 周围人:“……” 吗的,但凡你早点说你们是亲兄妹,他们哪里会说你二人般配?! 又有人暗自扇自己的嘴巴了——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林清妍看着姜家兄妹俩,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恍惚。 曾几何时……她和兄长,也是这般要好的。 但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利用兄长、将他变作自己手中的利刃呢? 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起来。 林清镜也没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林清妍,再看关系紧密、十分默契的姜家兄妹,不由得眼神黯然。 姜行梦冷冷一笑,继续道:“我和兄长若是当真没有门派可依、没有修为倚仗,你们是不是便要散布谣言,毁了我和兄长的名声?” 林清妍和林清镜确实有这个打算。 但眼下,他们心里都各自怀着心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行梦见状,沉默片刻,才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皇兄,我们走——” 姜辞站起身,跟在她身后离开。 姜行梦踏出门前,忽而回头道:“今日我只是来给我兄长买些礼物的,平白被你们二人坏了兴致,实在是晦气。” 林清妍和林清镜,竟然也难得没有出声回骂。 …… 姜行梦和姜辞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将事情始末发在了灵台上,还起了个十分耸人听闻的标题。 【震惊!仙门大比半决赛魁首,和清明派掌派亲传弟子,竟然是这种关系……】 这会儿姜行梦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由于她在试炼中和清明派首任掌派同生共死、又是清明派掌派的师侄,清明派大多数人都已经把暗地里喊上“小师妹”了。 又有个“清明派掌派亲传弟子”在,清明派众人不由得纷纷露出了吃瓜的神色,兴致勃勃地点进去。 ……啊,竟然是亲生兄妹! 好耶!四舍五入,小师妹彻底是清明派的人了! 清明派狂喜。 而其他吃瓜群众,也心满意足,直呼痛快。 他们不知道,这叫做扮猪吃虎、打脸爽文环节。 很快,【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就冲上了热搜第一。 许多大能也看见了,但他们在意的,却不是这件事的“爽”。 第104章 你懂什么是塌房 他们更在意,这姜家兄妹心性不错、根骨绝佳,反观林家兄妹,确实是落了下乘。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在心里给林家兄妹画了个叉,林清镜是清明派外门弟子,恐怕没有升为内门弟子的希望了;而没有拜师的林清妍,更是失去了许多好机会。 姜行梦却不知道这些事,只是在热搜上看了个乐呵,而后就没管了。 倒是秦吟月给她发来了信息:【小姜,恭喜你成为仙门大比半决赛魁首!】 姜行梦的好友列表没什么人,和她聊天最频繁的就是秦吟月。 她高兴地回复:【多谢小秦!等决赛结束,选秀101就可以开始了——对了,你还是打算拜入清明派吗?】 姜行梦对清明派的印象有所改观,这也是因为容昭的缘故。 再者——姜行梦心想,原书里,清明派也不是没人护着“姜行梦”的,倒也不用一杆子打死。 她现在倒是有些期待秦吟月会拜入清明派了。 谁成想,秦吟月却回复道:【不了……这几天我在灵台上吃林家的瓜,我觉得女主实在是有点蠢蠢的,还有点子坏,恐了。】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失笑:【她现下不可能拜入清明派了,就算这样,你也不想去吗?】 秦吟月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发了语音讯息过来。 “小姜,你懂什么是塌房。”秦吟月声音沧桑,“我要远离清明派那个伤心地。” 姜行梦:“……” 她抽了抽嘴角:【咱们别因为塌房,就毁了自己的未来啊!你觉得呢?你看,你是水木双灵根,丹修的好苗子,还是一天品、一地品,清明派没你,是天大的损失啊。】 秦吟月又隔了很久,才回复她,字里行间带着一丝腼腆和希冀:【那什么……嘿嘿,你们紫微府收不收人呢?】 姜行梦:“……?” 姜行梦顿时无话可说。 好半天,她才回复道:【我们紫微府小门小派的,没有会炼丹的人。】 秦吟月本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道:【好啦好啦,我只是来恭喜你的,顺便告诉你一声,决赛完了,你就会成为《修真与你101》的总制作人,开心么?】 姜行梦没忍住笑了起来:【开心。】 两人又随意闲话几句,便告别了——姜行梦刚笑着放下传讯牌,就见南执相和丘千雪都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 姜行梦:“?” 她有些茫然:“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南执相神色古怪:“你是不是恋爱了?”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震惊道:“什么?有人愿意跟我恋爱?在哪里?快让我康康!” 南执相、丘千雪:“……” 两人松了口气,看来小师妹是没谈恋爱的,那他们就放心了。 姜行梦反应过来,他们可能是看她在传讯牌上跟小秦聊天,表情太过生动,才有了这样的误会。 姜行梦看了一眼南执相,又看了一眼丘千雪——前者还是那浊世佳公子、温润谦和的模样,后者也少年意气风发、元气满满,她忽而心里一动。 而后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三师兄,丘师兄。” 南执相和丘千雪见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齐齐倒退一步。 姜行梦往前一步,诚恳道:“我真是眼拙,竟然今日才发现,你们二人很有出道的潜力!” 南执相:“……出什么?” 丘千雪:“……什么道?” 姜行梦脸上挂着一个微妙的笑容:“反正是好事儿,能让你们很有收获。别管那么多。” 丘千雪略略一琢磨,觉得“出道”恐怕是悟道、得道的意思,当即认为姜行梦是在夸自己,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得意。 而南执相……南执相深谙自己的小师妹是个什么德性,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总觉得她在憋个大的。 就在此时,玉清戈、姜辞也从外面回来了,姜行梦眼睛又是一亮。 大师兄,高冷冰山、俊美无暇、更是天生爱卷的实力派,慕强批的最佳pick对象。 皇兄,温柔贵气、风流孤绝,可以草一个落魄贵公子的人设,喜欢美强惨的绝不能错过! ……妈呀,她已经看到大笔大笔的钱在向她招手了! 姜行梦左看看,右看看,眼睛里冒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光芒,叫在场的所有男性都心生寒意。 饶是姜辞,也被姜行梦看得头皮发麻。 片刻后,姜行梦竟然“嘿嘿”笑出了声音。 她美滋滋地算着:“个、十、百、千、万……嘿嘿。” 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好半天,几个青年才纷纷对视,开始传音入密。 玉清戈:【子归,你是小梦的兄长,你去问问,她在笑什么。】 姜辞:【啊,但是我对修真界的事情不太了解呢,不如南师兄去问问?南师兄可是眠眠的半个师尊。】 南执相:【这种事情,就该要最不熟的人去问啊,熟人问话,难免小梦有所顾忌,所以我建议丘千雪去问。】 丘千雪:【哎呀,在场辈分最高、修为最高的就是玉师兄了,你去问比较合适?】 四人相互推诿着,浑然没发现姜行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原地,开始再次玩儿传讯牌了。 手指头在屏幕上都快划出火花儿了。 四人:“……?” 他们有些茫然,而恰在此时,洛霜寒和花晴柔相携着走进来,正说说笑笑,忽见这四个青年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洛霜寒没放在心上,她向来心大,只是井字回房了,倒是花晴柔,颇有些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洛霜寒无奈:“你看什么呢?” 花晴柔回过头,目光发亮:“……我在看,上好的修罗场文学啊!文学作品,就应当来源于生活!” 洛霜寒:“……?” 她不太懂,但还是附和道:“花师姐文笔好,创新度高,写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的。” 忽而,洛霜寒脚步一顿,眨着眼睛看向花晴柔,略有些腼腆道:“花师姐,约稿么?” - 发烧了,今天只有一章。 第105章 得是什么惊世佳作啊 洛霜寒停顿片刻,见花晴柔没有立时拒绝,便知道有门儿了。 她顿时精神一振,道:“我想请你把小师妹在半决赛中的表现写成话本子,最好加点感情线……你懂的。” 洛霜寒在继逛楼子之后,又因为许明炎卖给她的那些书,让她又多了一个爱好——嗑同人。 她详细地描述道:“……感情线你就这么写——容昭和江潮都喜欢我小师妹,但我小师妹一心只向大道,这两人默默守护着她,最后容昭跟我小师妹修成正果,江潮黯然退场。” 是的,她嗑容昭和姜行梦。 花晴柔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她很想问一句——“你们紫微府都是些什么人”。 前有姜行梦想以洛霜寒为配角创造一本男男绝恋。 后有洛霜寒想以姜行梦为主角创作一本雄竞文学。 不愧是你们紫微府。 牛批惨了。 但其实花晴柔也有些跃跃欲试——姜行梦的半决赛她也看了个大概,确实很有戏。 但是在花晴柔这里,男主角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江潮,他俩才是真的! 于是花晴柔道:“可以啊,只是男主角,就不能是江潮么?” 洛霜寒定定地看她一眼,而后笑道:“一百上品灵石,男主角得是容昭。” 花晴柔震惊极了:“……你怎么能这样?江潮和姜师妹是真的,你不能用钱侮辱他们的感情!” 洛霜寒挑眉:“所以……?” 花晴柔梗着脖子:“得加钱。” 洛霜寒撇嘴:“……两百上品灵石,不能再多了,要么我就找别人去写。” 花晴柔当即答应下来:“哎呀,你太客气了——容昭和姜师妹是?你放心,保准给你写出来,甜得掉牙那种!” 洛霜寒道:“这只是感情线的要求——重点放在事业线上,把我小师妹最好的一面都表现出来!” 花晴柔连连拍着胸保证:“这个我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洛霜寒这才满意了:“那挺好……对了,你说你是来找小师妹的,你找她做什么?” 花晴柔:“……” 花晴柔:“…………” 她挠了挠脸,尴尬道:“呃……交稿。” 洛霜寒瞪大了眼睛:“她也找你约稿了?” 而后顿时起了兴致:“快给我看看,她让你写的是什么?” 花晴柔脑子里顿时想起来姜行梦的要求—— 【高岭之花、儒雅博学的公子,和风流浪荡、脾气暴躁的纨绔……洛止山和徐临天本是情敌,深爱着同一个女郎,为她写诗、为她作画、为她天天打架!直到有一天,两人在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中了情蛊,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床上……至于他们共同深爱着的女郎——从此之后大彻大悟、远走他乡,开始奋发图强,终成一代剑仙,结尾处还为洛止山和徐临天证婚!】 花晴柔:“……” 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脚趾,冲着洛霜寒尴尬一笑:“就不给你看了……毕竟是姜师妹要的稿子,你若是想看,不如过会儿问她要。” 洛霜寒也不强求,但是好奇心也更重了——得是什么惊世佳作啊,才会让花晴柔藏着掖着? …… 当晚,姜行梦依旧和姜辞住在一块儿,兄妹俩小声说着话。 姜行梦难得撒了个娇:“我在试炼时空里过了一整年,感觉都好久没看见皇兄了。” 姜辞笑着拍了拍姜行梦的脑袋,而后和衣躺在了小榻上:“你表现得当真不错,皇兄很为你骄傲。” 顿了顿,他有些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只能试探道:“对了,容老祖和司命仙君……” 姜行梦出来后才知道,大梁的国师江潮,就是如今的司命仙君,居于九重天外,是真真正正的仙人。 她听见姜辞有些支支吾吾的,没太明白他想问什么:“皇兄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就好了,我们生死与共,本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姜辞沉默片刻,委婉道:“就是,十二三岁,在咱们大魏,也是可以定亲的年龄了……” 姜行梦:“……” 姜行梦:“…………” 姜行梦无奈道:“皇兄,你赶紧收一收你这危险的想法,我还是个未成年!” 除非江潮和容昭觉得他俩很刑,日子很有判头。 不然谁会对一个小女孩儿产生绮念? 姜行梦觉得姜辞想多了,事实上,如果江潮和容昭在这儿,估计也会狠狠地打姜辞一顿。 想哪儿去了啊这是。 姜辞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主要是这两天灵台上、热搜榜上众说纷纭,我也是关心则乱,到底是人言可畏……” 姜行梦摆摆手:“害,就这啊?皇兄,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热搜机制算是我开发的,我能有六成的红利。” 话音刚落,传讯牌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叮”响,姜辞和姜行梦都很熟悉,这是灵石到账的声音! 姜行梦打开一看,而后喜上眉梢,在姜辞眼前晃了晃,笑得开心:“皇兄你瞧,这是第一季度的分红,有五百万上品灵石呢。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往后我养你,好不好呀?” 姜辞看着那整整齐齐的【伍佰万】,直接瞳孔地震。 而后,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不行,他堂堂大魏前太子、清明派掌派亲传,绝不能够当真吃妹妹的软饭啊! 姜辞开始在心里飞速盘算,怎么才能赚钱了。 片刻后,他有了主意,心下大定,这才看向姜行梦,笑着说:“谁养谁还不一定呢。” …… 与此同时,院外山坡上,决赛场地。 谢不晦难得没有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一身黑色长袍,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来到了决赛场地外。 决赛场地被阵法包围,没人进得去,但负责建造部分阵法的谢不晦显然不在此列。 他径自走向阵法最薄弱的地方,微微使出了一点灵力,空中便出现一个裂缝。 谢不晦侧身进去,那裂缝便又合上了,若非特别精通阵法的修士在此,没人能看出这里有人进出过。 谢不晦刚摘下兜帽,就听见那属于谢不言的、讨人厌且略带失望的声音响起:“你果然来了。” - 再次宣布,本文无cp、无cp、无cp!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嗷! 第106章 决赛前夜 谢不晦沉默地看着谢不言,片刻后,才嗤笑一声:“我来与不来,与你何干?” 谢不言自树后绕出来,一身白衣依旧纤尘不染,脸上神情有些失望的神色:“你十年前是如何答应我的?那时你说,绝不会再冒冒然行事,可如今呢……” 谢不晦被气笑了:“我可不觉得我是在冲动行事……谢不言,你拦着我,是想和我打上一架不成?” 谢不言抿了抿唇:“你知道我打不过你。” 谢不晦死死地盯着他:“那你还拦着我做什么?让开!” 谢不言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棺椁,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种族的图腾。 谢不言拔出了自己的剑,看向谢不晦:“你能与天道沟通,生而知之,我自然没有与你一战之力……不晦,你与我是兄弟,我们相似而不相同。我们一样,都固执己见。” 顿了顿,他郑重道:“我做错了事,因此不希望你也做错事,代价实在是太惨重了。” 谢不晦犹豫不过片刻,便也拔出了剑,直直地对着谢不言的面门。 谢不言眸光微动,也将手中的剑对准了谢不晦。 争斗一触即发。 而就在此时,阵法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谢不晦和谢不言同时皱眉,而后收起了剑,一同隐藏在树后。 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分明是…… “谁在那里?”模样清俊温润的青年蹙眉,而后抬了抬手,谢不言和谢不晦隐身的大树就倒在了地上,两人身形显露出来,青年见状,微微缓和了神色,“……原来是你们啊。” 谢不晦不着痕迹地将谢不言护在身后,而后冲着青年和另一个眉发皆白的男子行礼。 “……见过清明上仙、司命仙君。” …… 姜行梦浑然不知,有人从天上下来了。 她此刻睡得正熟,隐约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还是噩梦。 姜行梦一下子就惊醒了,抬头看见窗外弦月弯弯,又轻轻松了口气。 她刚想闭上眼接着睡,却忽而察觉到,躺在床边小榻上的姜辞,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姜行梦皱了皱眉,坐起身——姜辞的好看精致的眉眼此刻正紧蹙着,薄唇紧抿,一脸痛苦和绝望,看得姜行梦心惊胆战。 ……在她印象中,皇兄向来是温和的、冷静的,哪怕当年在大魏皇宫中,他决定去赴死,也是眉目安然的。 姜行梦从未见过这样的姜辞。 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忽听姜辞呢喃:“……眠眠,皇兄给你报仇了。” 姜行梦的心重重一跳。 报仇?报什么仇? 她并无仇家! 姜行梦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得轻声开口:“皇兄,你给眠眠报的什么仇呀?” 听见姜行梦的声音,姜辞的眉眼舒展开,但还是没有醒过来,似乎陷入了什么梦魇:“清明派害死了眠眠……” 姜行梦:“……” 姜行梦十分愕然地看着姜辞,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清明派害死了眠眠”……皇兄他梦见的,莫非是原书内容? 可原书里,并没有姜辞这个角色,更遑论给她报仇? 姜行梦抿了抿唇,忽而拉住了姜辞的手:“皇兄。” 姜辞依旧没有醒过来。 姜行梦坚定地说:“皇兄,我们会好好活下去,我不会死,你也不用给我报仇。” 她不知道皇兄能不能听见她说话。 但姜行梦还是道:“我或许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但皇兄,你需要知道,那不是真的。” 姜辞微微动了动手,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仿佛在和什么抗争。 好几次,他差点就睁开眼了,却又紧接着重重合上。 姜行梦这才发觉,恐怕是有什么邪祟扼住了姜辞! 姜行梦心下惶恐不已,一边掏出传讯牌给谢不晦、谢不言分别去了讯息,一边握紧了姜辞的手,往他身上输入灵力。 一刻钟、两刻钟…… 不知过去了多久,谢不言和谢不晦才来到了这里,两人脸上神色都有些莫名、复杂,不知经历了什么。 但在看见姜辞的一瞬间,兄弟俩同时脸色大变! 谢不言搭上了姜辞的脉搏,注入一丝灵力,在姜辞的经脉中游走,而后脸色越发难看:“……是心魔。” 姜行梦怔了怔,而后失声道:“为何会有心魔?!” 谢不言看了一眼姜行梦:“他在剑冢里取君归剑,被护剑大阵拉入了幻象,那之后便有一些征兆了。” 姜行梦一窒,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和我有关,是不是?” 谢不晦接手了谢不言的位置,开始给姜辞压制心魔,谢不言得了空,才对姜行梦道:“是,正是和你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幻象,无人知道。” 姜行梦闭了闭眼:“皇兄会有事吗?” 谢不言没说话,片刻后,谢不晦才道:“会没事的。” 顿了顿,他看向姜行梦:“我已经压制住你皇兄的心魔,但若要彻底根治,恐怕得去南海的蓬莱岛,那里有拔出心魔的秘法。” 姜行梦当即道:“好,我现在就带他去!” 说着,她就仓皇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谢不晦无奈,拉住了她:“都说了,已经压制住了,短时间内不会有碍。眼下,你得参加明日的决赛,和你的师兄师姐一起进入秘境。” 姜行梦没说话,只是颓然地伏在姜辞身上,泣不成声。 过了很久,谢不晦才叹息:“你只有十二岁,却速来心智远胜常人,为师从未见过你这般失态。” 姜行梦哽咽道:“皇兄是我的半条命,我如何不失态?” 谢不晦沉默,旋即道:“决赛结束后,你便和姜辞去蓬莱岛,到时候我叫你师兄师姐陪同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姜行梦点头,没有说话。 谢不晦道:“我知晓你心中焦灼,但焦灼无用,更何况你要相信我,姜辞会没事的。” 姜行梦站起身,对谢不晦和谢不言行了大礼:“多谢师伯、师尊。” 谢不言和谢不晦离开了。 姜行梦握着姜辞的手,看着他恢复平静的睡颜,缓缓地、轻轻地开口:“……皇兄,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