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道主》 第三十章 世上再无仙国 下 《吞天道主》第三十章 世上再无仙国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世上再无仙国 上 《吞天道主》第三十章 世上再无仙国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李梦阳的小弟 下 《吞天道主》第二十九章 李梦阳的小弟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李梦阳的小弟 上 《吞天道主》第二十九章 李梦阳的小弟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三百里向秀 下 《吞天道主》第二十八章 三百里向秀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三百里向秀 上 《吞天道主》第二十八章 三百里向秀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 彪悍的阮营头 下 《吞天道主》第二十七章 彪悍的阮营头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 彪悍的阮营头 上 《吞天道主》第二十七章 彪悍的阮营头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 好大一头牛 下 《吞天道主》第二十六章 好大一头牛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 好大一头牛 上 “咦~,这是哪来的白嫩小子?”李梦阳正在赞叹美景,身后突然传来好奇问话,回身一看,立时嗷的一声转身便跑,噫吁嚱,好大的妖物! “哎呀,这跑的脚跟都冒火了!”左行不二用短短的前肢挠挠肚皮,呲牙列嘴的说,近些日子皮痒得紧,不是要蜕皮便是要结蛹。 “也不知最后会变成个啥,千万别是个大扑棱蛾子,花里胡哨的,主公看到非吓坏不可!”说罢,左行不二蠕动庞大身躯轰隆隆的追向李梦阳,感觉那小子挺有意思,跑便跑,还拖着长声吱哇乱叫,生怕别人找不到怎地。 离了石屋,柴天诺负手再次走向李梦阳家,这次没有隐身,便如常人般行走,登门,拜访。 “我家老爷正在午休,没时间搭理你!”家丁个头不矮,挠着胸毛用鼻孔看人,柴天诺挑眉说:“李守信不是你家二爷吗,怎地成了老爷?” “净废话,老大死了可不就成老爷了吗!”家丁扯下一把胸毛噗的一吹,恶心的柴天诺连退三步,噫吁嚱,这般景象,堪与皮屑雨相比! “那也应该是李梦阳持家,李守信终不是嫡传。”柴天诺躲在一旁说,家丁嗤笑:“便那短命鬼,早已下了地狱,我”一把捂住嘴,家丁脸色微变,自己这大嘴巴,怎么啥都往外吐露! “这般事都敢明目张胆的说,昆吾仙国之人,这些年到底是如何隐藏下来的?”柴天诺摇头,有声音从远处响起:“自然是靠谨小慎微隐藏下来的,这大嘴巴是临时从昆吾仙国过来的,未经训导,自然有所欠缺。”一穿双排紧袖男子随声大步行来,颌下留有修整整齐的寸许短须,看起来十分利落。 “李守信?”柴天诺挑眉问,其外表与李梦阳有两三分象。 “然。”李守信轻点头,右手张开,一道无名屏障落下,把整个李府笼罩其内。 “好精致的结界!”来回打量几眼,柴天诺忍不住轻鼓掌,这结界做得好,里边便是打翻天外边也听不到看不到,入眼只是幽静宅院。 “一眼便能看出门道,看来也是同道中人。”说话间李守信来到柴天诺身边,双眸直视,沉声问:“找我何事,说。” “你是信了苍天道的李守信,还是吞了他的魂魄,夺了舍的妖人?”柴天诺轻声问,李守信双眸猛缩,少许后咧嘴笑:“说说自己的根脚,今个,你八成走不出去了。” “北域,竹林书院山长竹林先生。”柴天诺轻笑再问:“根脚说清,有问有答,说说你的身份吧?” “只夺舍,未吞魂,远道而来的竹林先生,你可以死了!”话音刚落两旁奴仆同时出手,三支闪着寒光的狭刀同时刺向柴天诺。 腕轻转,一汪明月现于手,如初阳绽放! “当当当!”脆响连连,三把狭刀近乎同时断落,紧接寒光炸裂,三位奴仆双眸圆整,嘴唇微微颤动,呼啦啦散落一地,却无半点血水渗出。 柴天诺轻抚霜离剑身,心中赞叹,不动用半点真气,只靠古剑本身便有如此威力,来历定然非常! “好一把仙兵,大世罕见!”李守信双眸骤缩,看看脚下伤口平滑,被冻成坚实冰块的下属尸首,一脚踢开,瞬间冲至柴天诺身边,一双铁拳狠狠落下! 肉搏?!柴天诺笑,霜离古剑瞬间缩小归于头顶,也扬起拳头迎了上去。 “嘭嘭!”左拳右拳连连相撞,空中爆开白雾,李守信扭腰便是一个甩肘,却被柴天诺缠丝劲绕住,猛的扔了出去。 “嗵!”透明结界被打的隐隐现形,柴天诺疾冲追上,飞膝狠狠命中李守信腰腹! “轰!”巨大的力道瞬间撞碎结界,李守信口鼻狂喷鲜血飞出,腰腹深深凹陷,只一击,便碎了那处所有骨骼! 人还在空中,李守信便掏出药丸塞入口中,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待其落地,伤势已经大好。 “好狠辣的攻伐术,看你文质彬彬像个术师,未成想走的却是武夫的路子!”抹去口鼻间的血渍,李守信沉声说。 柴天诺咧嘴笑:“管他什么路子,只要能杀敌便好,继续!”话音刚落,柴天诺便噔噔噔冲了过去,提肩便是一个干脆的顶肘! “嘭嘭嘭!”李守信将将侧身躲开,一记鞭腿接踵而至,三层设下的气盾崩得粉碎,便是匆忙竖起的左臂也被踢的扭曲成麻花。 “混账!”李守信高高跃起,痛的咒骂连连,紧忙又是一颗药丸入腹,见柴天诺又冲了过来,急忙开口阻止:“停!” “竹林先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话说明白,说不定有误会!”柴天诺停手,未回话,侧耳倾听,却是笑了:“不用拖延时间了,你的援兵已至,外部结界也已落下,有何手段,尽管使来。”李守信先是一愣,凝神感知,忍不住惊奇望向柴天诺,这家伙到底是何来路,不但拳脚功夫重的可怕,便是神识也远超想想。 “大祭司阁下,便是这人?”数百铁骑轰隆隆奔来,领头者身穿描红钢甲,便是平安镇的乡大夫。 “布大阵,这家伙不简单!” “喏!”李守信后退,数百铁骑十几息时间便将柴天诺包围,紧接数百木牌飘起,天雷雨落! “噫吁嚱,比起十余年前,你等手段,属实有了不小进步。”柴天诺感叹点头,将将与李守信玩耍,便是为了把能引的尽量都引出来,省得大华以后麻烦。 既然平安镇的妖人都现形了,那便用不到藏着掖着了。右手抬起,冲异常刺眼的空中一抓,漫天雷电立时消失,化作掌心蚯蚓般扭动蓝线,被柴天诺一握便碎了。 “杀!”见此一幕,乡大夫浑身一震,紧接便大声怒吼,数百铁骑扬起手中放射五颜六色光芒的长枪,大吼着冲向柴天诺。 乡大夫却转身跑到李守信身边,满脸的无法置信。 “尘归尘土归土,都散了吧。”柴天诺摇头,右手一点,数百铁骑连人带马怦然爆开,化作大片浓稠血肉,便是见多识广的李守信,也瞬间变了颜色,好狠辣的手段! 第二十五章 谁是妖孽 下 大世能容忍的极限便是炼气大圆满,也不知这元婴老祖是从哪个地方蹦出来的! “仙胎出世,母体会如何?” “自然爆体而亡,不然如何掠夺那般逆天的能力。” “所谓的仙人,又与妖孽有何不同?”柴天诺摇头,张三眼角微颤,心道大世规则犹在却能自如下来,到底谁是妖孽? “平安镇乡兵乡大夫皆是苍天道徒?” “是,他们远比我等昆吾仙国之人来得早,这清凉小镇早已成他们的据点,不然金身大祭司阁下也不会来此。” “县衙府衙也是如此?”柴天诺双眼微眯,张三略做思考,有些犹豫的说:“小的身份终究差些,许多事情所知不详,不过大祭司确实和肖松县令莫逆,至于他是不是苍天道徒,小的不知。” “至于清凉府中更是如此,小的连去都未去过,怎会知晓是与不是。”张三苦笑,柴天诺轻点头,这话不假,行大事岂能尽人皆知。 瞅瞅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张三,柴天诺略作思量与他说:“跟我说,老天爷是个忘八端。” “老、老天爷是个忘八端。”张三听话的说,只是表情略带惶恐的望了望天,终究信奉了大半辈子,真怕一句话出口,立时便有天打五雷轰! “你倒是听话,看起来信仰并不是那么坚定。”柴天诺好笑的说,这不应该是不那么坚定,而是一点也不坚定,一息时间不到便改口,便是那些普通信众都不会如此,也是没谁了。 张三尴尬的笑,心道还不都是你的意愿,不然苍天在上罩着,我闲着无聊去骂他! “说说,这老天爷,到底是个抽象的东西,还是真有?”说到这里,柴天诺也抬头望向高处,苍天道法典把苍穹视为无上昊天大帝,可真正知晓的却知,那不过是三十三重相互联系的世界。 本就是从上边下来的昆吾仙国神职,应该不会信奉自己原本的居所。当年无法问也无人敢答,如今自己已是元婴老祖,莫名感觉,应是无恙了。 “老祖,我的记忆虽然只是些许散碎碎片,但可以肯定,老天爷必然是有的,而且,便在最高的三十三重天!”张三表情认真的回答,心中却掀起狂涛,身为元婴老祖却不知上界之事,难不成,他是大世新晋? 怎么可能,通古至今大世能避开法则步入仙道的只有大华那位千年天骄,也只有出身域外天魔……! 张三猛的惊醒过来,望着柴天诺的眼中尽是惊恐。柴天诺瞅着脸色苍白的张三笑了:“心思倒是缜密,猜到某的身份了?”张三点点头,紧接使劲摇头,那位当年可是有天厌之称,知晓自己猜到,不会杀了自己吧? ! “说实在的,你若是不配合还好些,杀了抽魂取魄便是。” “可你太过配合,某这辣手,便有些下不去了。”柴天诺轻声说,心中也是有些左右为难,张三再次扑倒在地,嚎叫着说:“老祖饶命,老祖饶命啊~~~” “……便只会这些话语,就不能来点新鲜的?”柴天诺无奈摇头,张三紧忙说:“有新鲜的有新鲜的,你想要啥小的便说啥,只要老祖不杀,让小的做啥都行!”思量再三,柴天诺直言不讳的与张三说:“你终究是昆吾仙国出身,又猜到某的身份,放你回去不可能,跟在某身边更是不可能,你自己有何想法?” “呜呜,只求活命,没有其他想法。”张三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柴天诺直接笑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贪生怕死之辈。 “某有轮回世界一百零八,你可愿入内,以常人身份平平淡淡过活?” “愿意,一百个愿意,只要老祖饶我性命便好!”张三使劲点头,柴天诺轻笑:“那便好,某会与你加点幸运,但需牢牢记住,莫行恶事,否则,必会下十八层地狱!”说罢,柴天诺一掌拍中张三颅顶,人,瞬间消失。 “……”张三望着眼前的黄沙满脸,嘴角忍不住抽搐,剥夺所有能力,又把自己扔到大漠之中,这他娘叫加点幸运? 霉运差不多!胡乱选个方向,张三大步行去,必须尽快走出沙漠,不然,便是一个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第三天早上,张三无力倒下,喉咙与肺叶如同着火,呼吸间不见半点水汽。 “柴、柴老祖,你说话不算话!”张三欲哭无泪,正在此时,有驼铃声响起,一人从驼背跃下,打开塞子将灌满清水的皮囊递来。 看着那碧绿的眼眸,张三忘记喝水,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之人? 神识推退出,柴天诺点头,与那沙海世界,慢慢寻找人生哲理吧!柴天诺回到磨坊一侧的石屋,见李梦阳正在津津有味的看那本礼记,忍不住轻笑。 这种时候还不忘读书,该说他意志坚定,还是没心没肺? “先生回来了!”李梦阳见柴天诺回来,紧忙起身相迎,柴天诺点头,把自己了解到事情说了一遍,李梦阳脸上表情不停变换,实在无法形象,竟牵扯到如此大的事情。 “除了曹若慈,你家中尽是昆吾仙国之人,这平安小镇早已成为他们的据点,若想清理干净,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先生,您是说,我二叔,早已死了?”李梦阳神色黯然的问,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人了。 “应是,如今还有一事,曹若慈你想如何处置?” “毕竟从根底来说,她遇祸事与你无关。” “如何处置?”李梦阳紧咬牙关,昨夜曹若慈痛哭的表情历历在目,那张纸条更是让他心颤:“说来说去,都是我对不起曹若慈,她一日是我娘子,终身是我娘子,照顾她的责任,我担!”柴天诺笑了,这李梦阳的脾性,越来越合自己胃口。 “因果纠绊相连,你能担下最好。” “送你去个地方,待出来,自然便会雨过天晴。”说罢,柴天诺挥手,李梦阳但觉眼前猛的一黑又亮,置身处已不是石屋,而是一片漂亮的无法形容的桃林,粉红花瓣随风飞舞,不似人间! 第二十五章 谁是妖孽 上 至于李梦阳的二叔李守信,名头在镇子里也是不小。十四岁离家,人到中年才得回,虽未有功名在身,却在江湖闯下若大名头,便是乡大夫与县令都需称一声李大侠。 听说与清凉府知府大人也是相熟,曾一战灭杀盗匪二十余人,乃实打实的猛人! 柴天诺眉头轻皱,苍天道徒县里乡里辨认不得倒有可能,一府之中必有钦天监人员,这李守信若与知府大人相熟,那是如何避开钦天监盘查的? 小镇叫平安,景色宜人悠然安静,若无李梦阳家事,定然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只不过,若李梦阳妻子所说是真,那大华倒是将起不小的麻烦。毕竟苍天道原本一直在北方肆虐,南方很少听闻,这里宗族传承悠久,最厌烦的,便是把神只看得比祖宗更重! 淡淡薄雾里,柴天诺跬步而行,身影渐渐消失,周遭行走之人无一发现。 于洞开大门进入李府,正是午膳时分,李守信居于首,曹若溪坐于旁,两个丫鬟与一旁伺候。 只扒拉两下饭碗曹若溪便放下,米粒未少几分,李守信皱眉:“你怀着身孕,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多吃些。” “吃不下。”曹若溪摇头,盯着李守信说:“李梦阳去何处了,怎的未见他身影?” “昨夜这厮闯进房间呼喊,揭穿我身份,应该是你与他说的吧?”李守信轻笑,夹起一根鸡腿放入曹若溪碗中。 “你、你把他如何了?”曹若溪声音颤抖的问,李守信再笑,又与她夹了个鸡翅膀:“还能如何,苍天在上,为了隐藏我等身份,自然是把其杀了。” “张三,尸体可处理妥当?” “大祭司放心,麻袋里放了上百斤的铁块,桥下水深数丈,便是十年二十年也不会被人发现。”一旁家丁回话。 “畜生!”曹若溪端起饭碗便想打向李守信,却被其一指定身,身后两位丫鬟上前分开嘴巴,将饭菜放入,运动功法逼入肠胃。 “好好吃饭,你肚子里怀的可是仙胎,关乎昆吾仙国与苍天道能否东山再起,容不得半点马虎。”李守信认真说,曹若溪泪水哗哗流淌,心中尽是绝望,落入如此妖人手中,便是想死都难,如今的李家,就是传说中的阿鼻地狱! 柴天诺负手与一旁静静看,未出言,未行动,只是双眸亮如繁星。首座那人气势逼人,与当年皇城所见十二宫金身大祭司一般无二,不用想,这又是其中一位! 想必那位李守信早已魂飞魄散,被这位半步筑基的金身大祭司夺了舍。 沉默的午膳用完,曹若溪被两位丫鬟架走,李守信骑马离开,众奴仆开始收拾桌椅饭菜,无一人发现近在咫尺的柴天诺。 略作思索,柴天诺跟随那位名叫张三的家丁走出门外,一把抓住他的脖颈,瞬间到了镇外山巅。 “你、你是谁?”张三惊慌四顾,山下清凉镇如一苹果,自己竟在瞬间到了十余里外的山巅,眼前白衣秀士,境界深不可测! “了不得,一位绿袍祭司做家丁,昆吾仙国属实比过去富裕了太多!”柴天诺负手轻笑,张三猛的扬出一把符咒,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已是百丈之外。 “竟有瞬移般的手段,了不得,看来还不是一般的绿袍。”柴天诺轻笑,扬手把天上落雷一把擒住,然后冲越跑越远的张三轻招手:“回来。” “……”看着满脸笑意的柴天诺,张三浑身颤抖,身为昆吾仙国的中高层,他带有些许上界记忆,知晓这般看似平常的手段早已超出凡尘界限,且不是一般仙家能够拥有。 “仙君饶命,仙君饶命啊!”噗通扑倒在地,张三惨声大叫,如此存在面前硬顶没有半分作用,便是死了也会被人抽魂观识,全力配合反倒还能有点希望。 “莫要胡说八道,仙君乃是合体期的大能,某不过区区元婴,怎衬得起如此大的声名。”柴天诺摇头,张三浑身一颤,直接来个五体投地,继续大声呼喊:“老祖饶命,老祖饶命!” “可能知无不言?” “定然,定然!” “李守信真实身份?” “昆吾仙国黄道紫薇第二宫财帛宫金身大祭司!”张三半点犹豫没有,直截了当说,柴天诺笑了,还真是识时务。 “曹若溪肚里的仙胎,是何来头?”张三闻言一愣,柴天诺挑眉:“怎地,不能说?” “能说能说,不过有些麻烦,小的须得组织一下言语。” “尽管组织,详细的说,莫要有遗漏。” “定然,定然!”张三连连点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开始徐徐说起事情缘由。 自打通天塔被毁,草原王廷又入主了大夏领土,昆吾仙国便一蹶不振,陷入崩塌境地。 大奉天与十二金身大祭司商讨后,决定另辟思路,不在基础雄厚的大华北方发展,转而来到南方。 也不再传教招揽信众,而是寻找相适之人孵化仙胎,最终引天上真君降世,扫平所有阻碍,再造大世仙国! “法则在此,真君岂能现世?”柴天诺皱眉,张三可怜兮兮的望向他,心道你个元婴老祖都降世了,人真君算得了什么? “说明白,莫要让某摸不到头脑。”张三使劲点头,咽口吐沫,接着说。 法则依然如故,虽比不得天地初断,却也不是仙神可以忤逆。不过世间万物随法则变化,时间久了,终会有特殊存在出现,他们对法则的适应远超一般。 仙胎便是将谪仙带下的天界真君部分真体,植入这些人体内,一旦成熟便具仙人能力,虽只九天寿命,却能办大事! 柴天诺双眼微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再一想,却是与天巫三兄弟的甚象! 虽说一个是直接吞噬,一个是借胎铸体,但本质差不多,只不过仙胎的能力,远超直接吞噬。 “只具真人本事?” “……老祖,如您这般存在,世上乃是独一份,小仙已经很了不得了!”张三诚恳的说,柴天诺撇嘴:“没意思,小小真人便一指头就能碾死,比苍蝇强不了多少。”张三眨眨眼,心说谁能想到,这大世,竟然有你这般境界存在!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章 镜花缘 玄天四年,大华国蜀凉行省明阳府韶音县文院,正在进行院试前的最后一次预考。 “噗!” 柴天诺一口鲜血喷出,将将离地的三足鼎轰然落地。 监考教习微微摇头,满脸惋惜的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神童,时也命也,奈何奈何。 “哈哈哈,这力气,怕是连稚子都比不上!” “亏他还是个五尺男儿,丢人!” “百五十斤的三足鼎才离地一足便吐血倒地,不愧是闻名遐迩的柴无力!” 大校场嗤笑声连成一片,有机会打击昔日高不可攀的柴天诺,读书郎们甚是兴奋。 踉跄站起擦了擦口鼻间的血渍,在众人的笑声中,柴天诺沉默的离开了文院。 回到幽静的山间竹居,看着胸前的血渍,柴天诺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上位,一改先皇止戈散马、休养天下的治国之道,重整十六卫府兵,并于文科考外再设武科考,建武学上舍,震天下习武之风。 短短几年,原本处于低位的武人挺直了腰杆,无论朝堂还是天下,都站到了文人之前。 究其原因,立国百年的大华,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 西北草原王廷不断叩关扰边,原本富庶的河套地区,已被破坏的千疮百孔。 南疆巫盟、西方大夏也是动作连连,不断蚕食大华疆土,若想自保,唯有穷兵默武! 在此前提之下,文科考虽仍受朝廷重视,却对考试内容进行了增改,除原本科目外,增加《武经七书》策论,以及力、射、兵三门外考。 大华如今不缺风花雪月的文人骚客,缺的是可以提刀扛枪、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 通过熟读揣摩,柴天诺对策论文章并不担忧,当年百里才的称谓并非浪得虚名。 但三门外考,柴天诺真是无能为力,毕竟自幼体弱多病,虽经苦练,终究先天有缺,并不是后天所能弥补。 沐浴更衣,柴天诺来到书房,拿起一支上好的羊毫大楷,就着月色果断落笔: “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腕轻转笔尖抬起,看着工整的楷书,柴天诺点了点头,原本抑郁的心情霎时好了许多,待要再次落笔,几道金芒透过窗户的狭缝映到纸上。 这月光,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明亮? 好奇的推开鹅黄竹窗,看着夜空中那轮金灿灿的圆月,柴天诺忍不住眨了眨眼: “十五的月亮,还真是又圆又……” 话刚说了一半,柴天诺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轮明亮的有些超乎想象的金色圆月,竟然笔直落了下来! 极致的光芒充斥四方,柴天诺忍不住遮住了双眼。 少顷光芒散去,柴天诺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不在韶音山,而是来到了一方陌生的天地。 置身处是一座小岛,宽不过六七十步,长超不过百步,一眼便可看个分明。 除了一间小小茅屋,一棵歪脖子果树还有一分菜地,岛上再无他物,四周则是无边水域,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景色,柴天诺未有半点惊恐,心底反倒存有些许喜意。 两世为人,却活成如今这般模样,柴天诺不惧危险,怕的就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稍显紧张的搓搓双手,柴天诺转身走向那间茅屋。 木门紧闭,柴天诺举手欲敲,却听吱嘎一声,紧闭的木门突然自动打开,仿佛在欢迎他进入。 瞧瞧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的茅屋,柴天诺略作犹豫,缓步走了进去。 迈入幽暗的茅屋,眼前骤然一亮,看着屋内的景象,柴天诺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茅屋从外边看,纵横不过五六步,高不过一人半,实在小的不能再小,可一进到里边,却发现另有乾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书柜,一列列排列极其工整,纵深怕不得有个数百步。 在书柜的前方摆放有一套梨花木桌椅,桌上有一盏点亮的雅致油灯,温润的灯光看似不大,却把整个屋子照得明亮非常。 而在油灯旁,端正的放着一本缣帛制成的古书。 闻着灯油散发出的淡淡清香,看着数目惊人的书籍,柴天诺使劲咽了口吐沫,最后深吸口气,强作镇定的说: “此乃,一间书屋。” 借话语稳了稳心神,柴天诺在书桌旁坐下,轻轻打开柔软的古书封皮,几行古香古色的隶书跃入眼帘: “余乃龙陵东人士,生于潜渊士族,自幼好习文弄武,十七岁龙陵封疆春闱,于可汗帐前文压百部学士武克六路统领,官封游都牙使,朝野一时无二!” “后看透世事弃官入道,五载筑乾元道基,十年成金丹大道,得镜花之界加持,又五载,元婴天成!” “其后纵横天下四十载,斩梼杌大妖于南海,败度厄真君于昆仑,我于世间无敌手!” “嗟乎,置身不周,除我何人能称雄?!” “仰首,苍天似盖枷人间,厌!” “欲伐天,恐无回,留毕生所得于镜花,赠有缘!” “伐天者,杜奇凌。” 看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心脏在剧烈跳动,扯得肺腑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遇到仙缘了! 大口喘息稳定情绪,柴天诺刚要再次翻页,鲜血却从口鼻喷涌而出。 不等柴天诺反应过来,一道紫色神雷骤然从书中射出,劈的柴天诺从茅屋倒飞出去,哐的撞中歪脖子果树,这才停了下来。 “到、到底怎么了?” 柴天诺用衣袖抹去口鼻间的血渍,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发懵的时候,一片鹅黄枯叶飘飘悠悠落入掌中,上边写有一行古风古韵的小篆: “境界不到不能久留。” 境界不到,柴天诺赫然,原来如此。 不过自己有毛的境界,认真讲来不过一比常人还要弱三分的病秧子。 “我的鼻子!” 一本册子突然从茅屋飞出,狠狠拍在柴天诺脸上,原本止住的鲜血又噗的流了出来,而册子一沾到他的血渍,立刻消失不见。 “八重龙蛇劲?!” 使劲抹掉口鼻间的血渍,柴天诺吃惊的叫了起来,消失的册子出现在识海,里边的内容自然而然浮现在脑子里。 八重龙蛇劲,乃杜奇凌误困北海秘境期间,观灵蛇化龙有感所创,共分八重。 第一重为灵蛇境,琐文结绶灵蛇降,蠖屈螭盘顾视闲! 入此境者体质大变,一旦运转功法身体立刻变得柔弱无骨,力量通达八方,攻防之间毫无死角。 攻时如灵蛇吐信疾若闪电,四肢乃至整个躯体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击,更有炸雷般的暗劲蕴藏于双手,沾者如阴雷触体,非死即伤! 防时如蠖螭曲盘坚若磐石,体表充斥内力如同铜铸,想要破防,对手必须有超出境界以上的战力才能办到。 第二重为龙蟒境,毒蟒喷时林尽黑,怒龙裂处石中开! 入此境者便如其名,灵蛇化龙蟒,由后天入先天,似同拙物开灵,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原本潜于肉身的内力,可如龙蟒吐息般脱体而出攻击远方敌手,一击之下便可林倒山裂,躯体更是轻若飞燕,顿足之间扶摇入空数十丈! 到得第八重龙变境,只有一言,斯须八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话不多,寓意深,想也知道那是超乎想象的境界。 身为创造者的杜奇凌,对八重龙蛇劲的评价也是极高: “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虽为世间尘法,却合大道至理。” “能融天地仙灵之气,为修习者铸无上之道基,同境无敌,破境可战,乃尘世不二功法!” 柴天诺忍不住喘起了粗气,八重龙蛇劲的能力简直不可思议,在他看来,称为仙法也不为过。 按书中所说,如能突破第八重,便会超凡脱俗,直入修真之途,能超脱凡俗的功法,不是仙法是什么? 可即便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在杜奇凌眼中,其也不过是一本凡尘功法。 不过柴天诺也能理解,对于杜奇凌这种无敌天下,厌而伐天的仙神般人物来说,八重龙蛇劲确实算不得什么。 咚咚,柴天诺的心脏剧烈跳动,以己孱弱之身,初入便得到如此强大的秘籍,若是境界高了,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加强大的秘籍,或者仙物? 越想越是激动,先天不足的心肺开始不听使唤,脸色骤然变白,柴天诺苦笑,就自己这身板,不会功法还没开练便一命呜呼了吧? “叩!” 一物落于头上,原本悸动的心肺瞬间恢复平静。 柴天诺取到手中一看,是枚碗大果子,果柄连有一叶,上边依然是那古风古韵的小篆: “补天地根,斩天人夺灵进境。” “轰!” 巨音突响,周围升起滚滚浓雾,待雾气散去,柴天诺惊奇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竹居,之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可手中安期瓜枣还有突兀出现的木盒,说明刚才的经历,绝不是梦! 掂掂手中瓜枣,柴天诺一口咬上,甜瓜大小的果子刚一碰到嘴唇,便化作清亮气息流入体内,不等柴天诺反应过来,剧痛骤然袭来! 咔咔的声音不断响起,柴天诺体内的骨骼次第破碎,皮肤也裂开密密麻麻的口子,乌黑的血液泉涌而出。 虽已痛到无法出声,但柴天诺了悟,这应该就是八重龙蛇劲中记载的,易筋洗髓!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褪去,余下的,是今生从未感受过的舒爽。 柴天诺笑了,孱弱身体大变,如同飞龙顿开金锁,这种畅快的感觉无法言表。 “待院试开始,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定会大吃一惊!” 沐浴更衣,洗去遍体血污,柴天诺捧起既熟悉又陌生的木盒,摩挲许久,感慨的说: “十六年了,你到底还是来了。” 抬手从发髻取下一枚剑形玉簪,柴天诺忍不住想起前世的那一天。 他是真未想到,在旅游景点被人忽悠买下的一剑一盒,会让自己的人生,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略略缅怀往事,柴天诺打开木盒,露出一个淡绿色卷轴。 稍作犹豫,柴天诺将卷轴缓缓展开,前世便是因这卷轴重生于此,原本四尺长的霜离,更是化作玉簪随他一同降生于世。 每每想到此事柴天诺便腹诽不已,自己又不是贾宝玉,整这套路干嘛? 浩渺水域一座小岛孤立,风吹过,水面荡起层层微波,这不就是自己刚才进入的岛屿嘛! 柴天诺轻轻点头,卷轴左侧写有三字,镜花界。 看来,自己刚才入画了,果然和过去的猜测一样,这卷轴,绝对是仙家宝物! 收起卷轴,柴天诺把木盒贴身放好,然后便盘膝打坐,开始修习八重龙蛇劲。 十天后便要开始院试,文院四百读书郎,每年只取三位秀才,想要脱颖而出,必须有过人的本事! 文学一道,柴天诺自认文院无人可比。 两世为人的沉积,再加上前世璀璨至极的文道加持,柴天诺可以昂首断言,便是前年那位高中的文状元,比之自己也多有不如。 这几年院试所作文章词赋,众教习皆是连连赞叹,只要外考优秀,秀才之位手拿把稳! 韶音山清静,位于半山腰的竹居更是无人袭扰,柴天诺这一坐便是三天。 就在黑夜褪去晨曦降临的那一刻,柴天诺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便如水到渠成,在强大的体质加持下,自己的功法顺利入门,脐下三指处的丹田浮现出丝丝内力,接下来便是要继续打磨,争取早日进入灵蛇境! 琐文结绶灵蛇降,蠖屈螭盘顾视闲,只要入境,自己的身体,会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章 天人 柴天诺再次盘膝而坐,这一坐又是两天,距离院试还有五天,丹田内那丝孱弱的内力,经过温养已化作湍急流水,于奇经八脉畅快流淌,丝毫不见阻隔。 但进入灵蛇境的突破点,未曾浮现。 压下心底的焦虑,柴天诺稳定心神继续修习打磨,两天后,内力未有半点增加,突破点依然渺无音讯。 柴天诺心中浮躁骤起,稳不下心神继续修炼,忍不住起身在竹林来回踱步,距离院试还有三天,时间异常紧迫! 虽然自己的体质已有极大提高,可不进灵蛇,和其他读书郎便无法拉开距离,想要有十足把握成为四百人中的三位,就必须入境! 强行稳住心神,柴天诺再次盘膝而坐,焦躁无任何好处,反倒会让自己乱了手脚,平心静气的抓住每一分每一秒,才是现在应该做的。 又是一日过去,距离院试越来越近,只余最后两天。 “嗤,嗤~!” 竹居前不断响起撕裂布匹般的裂空声,柴天诺赤裸上身手持横刀,不断凌空挥出,招式简单,只有刺、挥、劈、带、斩,但每次刀落的位置分毫不差。 原本孱弱的身体得到改变后,他对手中横刀的掌控,再次有了极大的提高。 经过一夜时间,原本浮躁的柴天诺也想明白了,做事急于功利只会欲速不达,换种心情换种状态,有时反而会奏奇效。 两世为人打磨出的心性,确实要比常人多了几分沉稳,让他能以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 “不错,你这刀法根基倒是扎实,不过出招变化太少,缺乏灵动。”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柴天诺回头,发现一手持长刀满面疤痕的黑衣人,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收刀,柴天诺心中有些好奇,自打爹娘去世,自己这竹居还从未来过陌生人。 “郎君来我竹居,不知有何贵干?” 大华的习惯,陌生青壮称郎君,柴天诺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习惯的。 “算不得贵干,就是断你手足,小事一桩。” 黑衣人缓缓抽出长刀,乃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四尺大横。 柴天诺心脏不由微颤,虽然面带笑容,但他分辨得出,黑衣人说的是真心话! “那位大人说了,废了你付我十两金子,这价格顶了天,未出阁的清秀小娘都能买上好几个。” 反手抛掉刀鞘,黑衣人咧嘴一笑,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 “大人?” 柴天诺横刀于前,疑惑的问: “我不过一普通读书郎,从不惹事,接触的官绅少之又少,你是不是弄错了?” “十两金子的买卖绝对错不了,认命吧!” 话音未落,黑衣人猛然冲出,四尺大横由上至下,以四十五度狠狠劈向柴天诺肩膀! “叮~!” 双刀交错爆出一大溜的火花,柴天诺后发先至,手中三尺常横侧举,用力将大横带向一旁。 “噗~” 黑衣人手腕翻转,斜开的大横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挥向柴天诺,在其肋下切出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我说过了,你的根基扎实,但,缺乏灵动!” 狭长大横划出一道弧线,黑衣人挥刀再次劈向柴天诺的肩膀。 虚挡,锋刃略触便急速后退,柴天诺远远避开了黑衣人,扭头看向自己斜肋,一线口,血涌似泼墨! 这便是利刃破体的感觉? 微凉、麻痒,然后便是辛辣至极的刺痛! 初次和人交手的柴天诺,闻着腥甜的血味,没有感到半点恐慌,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升起,刀锋划过骨肉的感觉,甚好! 面带笑容的黑衣人嗅了嗅周遭的空气,脸色骤然巨变! 原本清爽的空气,而今弥漫着一股极其怪异的味道,天若是正,那这气息便是负,让来历不凡的黑衣人打心底感到厌恶。 而那气息,正不断从柴天诺的伤口飘出! “如此令人厌恶的气息,你竟是天地间的厌物?!” 黑衣人晃晃手中大横,眼中放出莫名的神采。 天地间的厌物,什么意思? 柴天诺再次横刀于前,歪头看向黑衣人。 “一个赚花头的小买卖却碰到你,真是叨天之幸,杀了你,某必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黑衣人双眸微微泛红,急速冲向柴天诺,刀锋直指头颅! 受伤的柴天诺咧嘴一笑,没有后退,反而大步迎上,抖手就是一个狠辣的斜劈,根本不做任何防守。 这是同归于尽的战法,虽是第一次和人交手,但柴天诺出招未曾有半点迟疑,仿佛曾经历练过千百回。 对同样双眸泛红精神亢奋的柴天诺来说,不管伤人伤己,都是无比的爽利! 黑衣人双眼微眯,大横急速上扬,挡住横刀的同时,一脚狠狠踢向柴天诺受伤的斜肋! “唰~” 奇经八脉中的内力疯狂奔流,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黑衣人劲力十足的侧踢将将碰到斜肋,柴天诺的身体便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腰腹瞬间弯曲变形作半圆,如同柔韧的蛇身沾之即软,将那恐怖的力量一丝不剩的卸了出去! 虽然未曾入境,但柴天诺已然提前掌握了其中些许奥妙,他与灵蛇,只差一点灵犀! 黑衣人微眯的双眼猛的瞪得溜圆,身体骤然一僵,这是人类躯体能做到的动作?! “当啷!” 如此好的时机柴天诺岂会错过,左臂猛然挥出,就像一条急速挥舞的鞭子,带着破空声狠狠抽中黑衣人的手臂! “啪”的一声,黑衣人的手臂瞬间肿了起来,四尺大横当啷一声落地。 不过黑衣人的变招也是极快,连续两个空翻跳离战圈,抖手就是两柄寒光闪闪的飞刀! 飞刀及身,柴天诺瞬间调转阴阳,身体盘缩,发出巨石摩擦般的咔咔声! “噹噹”,飞刀翻滚落地,未对柴天诺造成半点损伤。 “你是真身?!” 黑衣人震惊的说,柴天诺皱眉,猛的冲了过去,右拳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左手闭门防守右手缠丝劲卸力,右脚狠狠踢向柴天诺胯下! 身经百战的黑衣人应对的相当到位,奈何他碰到的不是常人,而是习练八重龙蛇劲,如同鬼怪般的柴天诺! 右臂一甩缠住黑衣人的右臂,左手如吐息灵蛇咬向头颅,却在最后关头骤然变形下滑,避开阻隔的左手,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拍中黑衣人的胸膛! “嘭!” 看似绵软无力的手掌,刚一接触胸膛便发出巨大的爆裂声,黑衣人瞬间倒飞出去,撞倒了一小片竹子才停了下来。 这招式,竟然如此强大?! 柴天诺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暗劲的威力,远超自己想想! 黑衣人爬起转身就跑,并从袖口掏出救命药丸一口吞下。 流淌的血液很快停息,可那恐怖的伤口,却让他出了一头冷汗! 左胸的皮肉被炸的稀烂,露出森森白骨,内部不断涨缩的鲜嫩肺叶清晰可见,让他这个久经战阵的老兵,不由自主生出一丝恐惧。 他是真未想到,这看似稚嫩的家伙出手竟然如此狠辣,不次于那些战场上的杀神!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柴天诺嗅嗅空气,忍不住舔舔嘴角,纵身追了上去。 黑衣人的血肉将将爆开,一股狂暴的香气便扑面而来,那甜腻的血腥气息便如传说中的龙肝凤胆,勾引的五脏六腑不停鸣叫。 柴天诺的身体充满莫名饥渴,已经忘记自己的初衷,只想擒下黑衣人,饮其鲜血,食其骨肉! 两道身影如风般从林间小道掠过,对地形了若指掌的柴天诺很快追了上来,黑衣人眼见不好,转身又甩出两把飞刀。 不指望干掉柴天诺,只要能减缓他的速度便好。 哪知柴天诺躲都不躲,歪头任飞刀划破脸庞,饱含暗劲的拳头狠狠打中黑衣人后背! “嘭!” 巨大的力量一触及后背便发出干脆的爆响,衣服皮肉四处飞溅,血淋淋的脊柱更是直接断裂,黑衣人一头跄倒在地,拼命挣扎却始终爬不起身。 柴天诺一把提起黑衣人,大笑着咬向他的脖颈,却在最后关头,突然清醒! 我这是,在干什么? 猛的跳起身,柴天诺惊恐的抹掉嘴角的血渍,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极度恐慌。 那不是饱读诗书尊崇五常的自己,而是一个对血肉充满贪婪之心的魔怪! “手段狠辣,不、不愧是域外天魔!” 话刚说完,黑衣人便脑袋一歪彻底死去,残破的躯体,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是域外天魔?” 柴天诺浑身一震,自己本就不是这方世界的生灵,域外天魔,确实和自己有些相称。 一道模糊的半透明身影突然从黑衣人的尸体浮出,大笑着冲柴天诺说: “天魔你且等着,待高人到来,尔必化作腐臭蛆虫!” “哈哈哈哈。” “怎、怎么会?” 黑衣人化作的透明身影冲天而起,却被柴天诺体内突然涌出的淡灰色巨大龙首,一口吞下! “昂~~” 巨龙长啸山林颤抖,柴天诺惊奇挑眉,那是怀中所藏卷轴演化,未曾想,镜花界竟然有如此神异的功能! 啸罢,巨龙消失,柴天诺的身体,却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哗,血液骤然加速流动,骨骼也发出咔咔的响声,身体急速拔高一指,无比充盈的力量在体内不停激荡! 柴天诺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内力瞬间提高大半,灵蛇境,突破了! “天人之灵,五分之一。” 一个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柴天诺看着了无生息的黑衣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天人? 斩天人夺灵进境,柴天诺想起鹅黄落叶上的文字,心脏猛的一震,那是不是说,如果自己杀掉五个天人,便会再次进入镜花界? 很有可能! 压下有些激动的心情,柴天诺来到尸体旁,那种异常的诱惑力不见踪影,眼前这具血呼啦扎的尸体,让他感到一阵阵反胃。 仔细搜查了黑衣人的尸体,除了那把大横和一个写有甲寅六的木牌,再无他物。 “甲寅六……” 柴天诺皱起了眉头,看到木牌上的牌号,他一想便知,这肯定是黑衣人在某个组织的编号,保不齐这个组织就在清剿如自己这般的域外天魔。 再有,黑衣人曾说自己是天地间的厌物,他的口气不像是在胡说,那八成自己的身份,不能见光! 略做思考,柴天诺一把提起尸体,寻一人迹罕至的悬崖扔了下去。 买凶杀己者,绝对是极其危险的存在,若有可能,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但自己孑身一人,又毫无线索,根本没那个能力去调查,且现在最重要的是院试,所有事情都需为其让步,索性当这突兀出现的黑衣人从未来过。 况且自己已不是从前,再有天人出现,杀了便是,那可是无上的大补!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章 武院 翌日,已经近旬未曾下山的柴天诺,早早来到了文院,在其他读书郎还未到来之前,便拿着院试腰牌返回了竹居。 “……这是怎么回事,甲寅六到底在干什么!” 一个身影站在廊亭之下,看着离去的柴天诺,狠狠捶了一下掌心。 跬步而行的柴天诺心有所感,回头望向长廊,看到一长袖挥舞的身影,正隐入墙角。 那人的气息似乎含有恶意,皱眉沉思片刻,柴天诺大步离去,文院对自己不爽之人繁多,恶意遍地,哪有那个时间去细究! 院试当天,第一缕晨曦刚刚跃出地平线,身穿青衣的柴天诺便收拾妥当,大步离开竹居,此去成竹在胸,必会一鸣惊人! “怎么可能?” 来到文院的柴天诺双眼瞪得溜圆,着实被眼前胖子说的话吓了一跳。 大胖子魏忠贤一边用棉帕擦汗,一边肯定的点头: “这是真的!” “一开始我也不信,可文院那边三册签名都是你的字。” “从昨个下午开始,你的关系已被转到武院,陆教习说了,想要转回来可以,等下月吧。” 一时间,柴天诺的脸色阴晴变换不停,若说文院谁能相信,那魏忠贤必是其一。 加入文院近四年,也只有这个同样不受读书郎们待见的,明阳府第一贾的独子,能够和柴天诺交心。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柴天诺知道,魏忠贤绝不会骗自己。 “可恶!” 嘭的一声,柴天诺一拳打穿了白灰涂抹的院墙。 “啊~~!” 被碎石打的脸皮生痛的魏忠贤惊声尖叫,反倒把柴天诺满腹的愤懑驱的一干二净。 “个大老爷们如女子般惊声尖叫,丢不丢人?” 柴天诺哭笑不得的瞪了魏忠贤一眼,看看自己的拳头,半点损伤都没有,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个月的苦练,收获匪浅! “你、你” 魏忠贤指指墙,又指指柴天诺的拳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莫你你了,我这就去找陆教习,问个清楚明白!” 莫说下个月,只要今日无法应考,那这一年光景便废了,人生又有多少一年,必须把这事弄个明白! 柴天诺转身便走,却被魏忠贤一把拉住了衣襟: “天诺,不要去。” 回头看看被拉长的衣襟,再看看脸上露出少有严肃表情的魏忠贤,柴天诺疑惑的问: “为什么?” “难为你的不是别人,而是新来的孔教谕。” 闻言,柴天诺不自禁的咬了咬槽牙,教谕掌文庙祭祀,管辖县内所有生员,乃学子最怕的角色,甚过县令老父母。 这位新教谕自己连见都未曾见过,为何要刁难自己? “忠贤,你是如何得知的?” 柴天诺有些疑惑的问。 “那个,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人墙角。” 魏忠贤眼角忍不住抖了三抖,柴天诺也跟着他抖了三抖: “你这毛病还没好?” “......这辈子八成是好不了了。” “武院不归教谕管,他是如何做的手脚?” “每年两院间会有一个互转名额,文院外考出类拔萃的可以去武院,武院内考出众的,也可来文院。” “我不过一小小读书郎,高高在上的教谕大人,为何要为难我?” 这是柴天诺最想不明白的地方,魏忠贤摊手: “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的想法,岂是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够揣测。” 大人物,这个称谓让柴天诺心肝微颤。 黑衣人口中的那位大人,还有无故对自己下黑手的孔教谕,如此短的时间遭遇两次针对,这二者必有联系,保不齐他们就是一人! 柴天诺双眼微眯,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原本毫无头绪的买凶者有了线索,这是天大的好事,躲在暗处的毒蛇危险,可一到了明处,想要再次伤人,先要看看会不会被人打死! “彼其娘之!” 柴天诺仰头骂了句脏话,如今正是院考的关键时刻,先不做计较,待院考结束,尊敬的教谕大人,某要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对,彼其娘之!” 魏忠贤使劲点头,随着柴天诺说了句粗话。 自打刚入文院那天相识,魏忠贤便觉得自己和柴天诺投缘,交往久了,经常忍不住暗自感叹,未曾想这位当年闻名三百里的神童,内里竟是如此风趣之人。 “文院的腰牌武院可以用不?” “啊?” 魏忠贤有点懵,柴天诺忍不住屈指敲了敲他的厚脑壳: “能不能用,能不能用?” “能,能!” 魏忠贤揉着脑壳使劲点头,心想天诺这家伙啥时候手劲这么大了? “那就好。” 柴天诺使劲拍拍魏忠贤的肩膀,略带戏谑的说: “忠贤啊,院试一定要好好考,务须记住,不管以后有任何变故也不能自宫,你还有大好人生,作为魏家的独子,传宗接代的责任重大!” 说完,柴天诺转身便走,魏忠贤急忙扯着嗓门喊: “天诺,干嘛去?” “去武院,参加院试!” 摆摆手,柴天诺的身影消失在文院门外,留下魏忠贤在那里挠头不已,数日不见,自己这兄弟的变化,怎地如此之大! 还有,他刚才那话是怎么个意思,为嘛自己要自宫? “哦,你是说那个柴天诺,真去武院了?” 留着山羊胡的陆教习惊奇的说,一个弯腰塌背长相有些猥琐的读书郎使劲点头: “比金子还真,你说这柴天诺怎么就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武院的外考,那可比文院难了好几倍!” “他去了只能出丑,还不如放弃算了那。” 陆教习眼珠骨碌一转,计上心来: “这么着,你等下……” “教习,我还要参加力考,哪有那个时间去看他出丑!” 读书郎老大不愿意,陆教习捋捋胡须,笑嘻嘻的说: “放心,绝对耽误不了力考,你多找几个人,如此这般……” 大华有句话叫文武不分家,不管在哪里,文武两院都是建在一起,可在柴天诺看来,那就是屁话! 文院的读书郎看不起武院的虎贲儿,一说便是粗野莽夫。 而虎贲儿同样看不起读书郎,见面便是一句小穷酸。 便是两院的教习之间也矛盾重重,听说有几次动了手,还见了血。 县令老父母一看没得办法,只能建了一堵墙,把两院分开,便是大门也被从中劈开。 外看是一个大门,可一进入便能发现,一堵高墙把县学劈成了两半。 不过从那以后彼此之间倒是消停了不少,这个办法虽拙,但相当好用。 “读书郎,你走错了,应该去右面那门。” 满脸疤痕脖子比脑袋还粗的门房指了指对面。 不愧是武院,门房都是退役的老兵,柴天诺打量门房两眼,笑着说: “我是虎贲儿,不是读书郎。” 说完,柴天诺亮了亮腰牌,笑着走了进去,门房眼睛瞪得溜圆,几年的光景,他还是第一次见穿长衫的虎贲儿。 “你就是那个文院转来的?” 录名教习惊奇的问,昨日便听说有个读书郎要转到武院,还以为是开玩笑,不想竟然是真的。 但是,就眼前少年这单薄的身子,真会像文院荐举所说的那样,乃是不世出的旷世奇才? “正是,劳烦教习了。” 柴天诺温和应答,教习眨巴眨巴眼,把他的名字补上花名册,随后指了指位置,让他过去等待院试。 站在队尾看着前方攒动的人头,柴天诺忍不住咋舌,短打扮的虎贲儿果然不同于穿长衫的读书郎,一水的高头大马,平均个八成得比自己高上一掌。 再瞧瞧四周的建筑,也是和文院大相径庭。 文院前庭除了大校场和主道,便是一条长廊和风雨亭,其间皆是绿草鲜花,诸子雕塑遍布其内,人文气息异常深厚。 可武院前庭除了大校场,其它不是演武场便是擂台,十八般兵器陈列左右,更有无数伤痕累累的草靶假人,处处透着腥风血雨之气,和文院完全不同。 虽然武院建立统共没几年,却已在大华国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祁云山下宁死不降的训导营,孤军千里截杀大夏靖王的戈落什,西北草原以三千步卒阻八万铁骑十七天的宁安府军,这些大华血性的代表,将领和基干皆出自武院! 国难当头挺身而出,以肉身铸大华钢铁长城,这样的大好男儿何人不敬重?! 曾有大儒感慨的说,自己虽是文人,但也不得不说,大华的脊梁,就是因武院的存在而挺直! “哐~” 一声锣响,全场肃静,洪亮的声音随之响起: “武院院试第一项,霸王举鼎,启~!” “吼~!” 六百虎贲儿齐声大吼,在教习的带领下,涌向大校场。 透过人群的夹缝,柴天诺看到了大校场上的光景,和文院相比,武院用于测试的三足鼎反倒少了许多。 文院百五十斤的三足鼎足有二十个,平日里灌水当防火的器皿,力考时排出水即可使用。 而武院的三足鼎只有九个,六小两中一大,也不知道有什么说法。 “举鼎~,过!” “举鼎~,过!” 伴随教习中气十足的吼声,分成六队的虎贲儿不断举起六个小鼎,测试速度远超文院。 柴天诺轻轻点头,所有人皆轻松过膝,单从力这一点来说,虎贲儿远超读书郎。 轮到柴天诺举鼎时,六百虎贲儿基本都已过试,齐刷刷盯着眼前这位长衫客,他们也想看看,这位文院转来的旷世奇才,能有何种惊才绝艳的表现! 来到小鼎旁,柴天诺撩起长衫前摆仔细掖进腰带,弓步俯身,右手紧紧握住鼎足。 此时他的心中也有一丝激动,往日不堪回首,如今的自己,已截然不同! “柴无力悠着点,就你那单薄的身子骨,小心一下陨了!” “单手握鼎,这花架子倒是摆的扎实,哈哈哈!” “万万注意安全,若是磕着碰着,你那阿娘不得心痛死啊!” 大校场南侧的观礼棚中突然响起轰然大笑,柴天诺抬头望去,原来是十余个褪去长衫穿上杂服的读书郎。 虎贲儿们齐齐看了看那些起哄男子,又扭头望向柴天诺,柴无力,这绰号是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低头,不理会那些起哄的读书郎,猛然振臂,小鼎轻松过顶! “这、这怎么可能?” 观礼棚里惊呼声响成一片,三足离地便是及格,能够过顶的,文院也就一两人,而能单手过顶的,根本没有! 柴无力之前连三足都离不了地,今日为何能轻松过顶? 难不成,武院的鼎都是草胎泥塑?! “去!” 柴天诺随手一抛,三足鼎飞出两米轰然落地,发出沉重的嗡嗡声。 大校场喝彩声响成一片,二百五十斤的鼎不但能单手过顶,还能轻松抛出,这力量,顶天了! 读书郎们脸色苍白,金石相撞的巨音肯定做不得假,如此看来,柴天诺之前,一直在藏拙?!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章 霸王举鼎 上 “爽!” 看着面色苍白哑口无言的读书郎,柴天诺忍不住暗吼一声,这种当面扇脸的感觉,甚好! 新政三年,昔日的几位童年好友皆已考取秀才离开韶音县,当年被义父批为朽木的那位,更是在年前高中举人。 而原本众人口中的天才神童,却成了他人眼中的玩笑,经年下来,许多读书郎已经忘掉柴天诺这个名字,只知他是人人耻笑的柴无力! 若非柴天诺两世为人心智坚毅远超他人,早就承受不住如此打击,走上颓废之路。 “整队,开始下一轮!” 监考教习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柴天诺急忙走向队伍,心中有些茫然,力考已经过试,这下一轮是怎么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旷世奇才?” 沉闷的声音打断了柴天诺的思绪,扭头一看,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十余个身穿黑色短打扮的虎贲儿围了上来,领头那个最少比柴天诺高了一个头,看起来便如一堵墙,压迫感极强。 柴天诺眉头紧皱,那个未曾谋面的孔教谕绝对居心叵测,旷世奇才这种词,岂是自己这初入武道的毛头小子能担的起。 “毛的旷世奇才,我看就是一发育不全的小鸡仔!” 不等柴天诺回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虎贲儿便不屑的说道。 看到柴天诺扭头望向自己,络腮胡嗤笑的说: “看毛的看,再看大嘴巴招呼你!” “还旷世奇才,就这身架子骨,堂子里的兔子还差不多。” 双瞳微缩箭步疾冲,右肘猛然前出,借助冲劲狠狠撞中络腮胡柔软的腹腔,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嘭!” 巨大的力道骤然爆开,络腮胡瞬间倒飞五米落地,翻滚了几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虎贲儿们心中骤然一紧,好强的爆发力,还有,好快的速度! 柴天诺收招站直身子,刚才的话是侮辱也是挑衅,身为男儿,必须狠狠打回去! “看招!” 两虎贲儿同时出招,一左一右攻向柴天诺的脖颈与膝盖。 “叩叩!” 清脆的声音响起,柴天诺应对速度快的惊人,左肘顶住扫向脖颈的胫骨的同时,右脚先其一步踹中对方的腿窝。 两个虎贲儿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最后更是坐到了地上,脸庞瞬间变了颜色,胫骨骨裂、腿骨脱臼,好狠辣的手段! 柴天诺拍拍衣袖,再次站直身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以他们腿上的劲道,自己挨上绝好不到哪去。 朝为田舍翁暮登天子堂,技艺傍身的自己,已不是之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孱弱小子,獠牙长全利爪磨锋的稚虎出林,伤其者,必被其所伤! “好快的速度,好纯熟的格挡!” 无事人般旁观的几位教习面露喜色,原以为是条小杂鱼,不料却是条狰狞的猪婆龙! “不错,一潭死水来了条过江龙,对平静的武院是件好事。” 教习们连连点头,没有一个上前阻止,反倒笑嘻嘻的看起了热闹。 这,便是文武院之间最大的差别。 文院规矩大于天,大大小小的规矩数不胜数,行事必须遵守规矩和礼数,胆敢逾越,院规决不轻饶。 武院也有规矩,却不超两掌,平日里虎贲儿间有了矛盾,只论拳头不论其他。 弱便是错强便是对,除非闹得太过,否则教习很少插手。 “忘八端,下手如此狠辣,废了他!” 查看受伤伙伴的虎贲儿瞬间红了眼,以这伤势,今年的院试绝对没戏了。 眼见七八个人同时涌来,柴天诺皱起了眉头,数量有些多了,两三个还好说,多了真应对不过来。 看来只能下狠手,用军中搏杀术了。 双腿微曲身体内敛,柴天诺脚下摆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左手前右手后,拳虚握,如一蓄势待发的老猫。 “怎么会?!” 一位教习脸色骤紧,下意识的说。 “有什么不对?” 其他教习看出他的紧张,好奇的问。 “这是西北边军精锐,鬼哨专用的搏杀术!” “鬼哨?” “西北边军精锐不是白梃兵吗?” 一位教习有些疑惑的问,之前那位脸上带有数条刀疤的教习轻轻摇头: “白梃兵名气大,但只能用于大型战役,西北边军真正的精锐,其实是鬼哨和草鹞子。” 看到其他教习满脸的迷惑,刀疤教习笑着解释: “西北地区山脉虽少,但丘陵沟壑极多,除了正迎面的那块平原,重装骑兵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轻骑和精锐的山地丘陵步卒,才是和西北草原王庭冲突的主力。” 几位教习都有从军经历,听闻之后连连点头,刀疤教习接着说道: “轻骑中的精锐是草鹞子,步卒中的精锐则是鬼哨,二者在各自的领域罕逢敌手。” “边镇的两位种家相公,为了他们可没少费力气。” “吕泰,既然鬼哨和草鹞子如此厉害,我等怎么从未听说过?” 一位教习疑惑的问,刀疤教习吕泰苦笑着说: “一是两者数量太少,统共两营,只能用于小范围冲突,真正打大仗还得看大部队。” “再就是,认真说来,鬼哨和草鹞子应该算是种家的私兵。” 说到这里,吕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其他教习恍然大悟的点头,然后便不再询问,毕竟有些事情,真不好拿到明面上讲。 吕泰看着对峙中的柴天诺,眉头高高皱起,这事有些古怪,鬼哨老兵极少解甲归田,即便有也是在西北本地,怎会来南方? 虎贲儿把柴天诺围在中央,对手虽只一人,他们的脸色却甚为凝重。 看似孱弱的家伙,未曾想却是个手段狠辣的硬点子,即便能把他放倒,自己这方肯定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眼下正是院试的紧要关头,这场冲突,来的真不是时候! 正在众人犹豫不决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武院何时教出你们这帮没出息的囊货?!” 话音刚落,一条粗壮的大腿便扫了过来,如同一柄沉重的战斧,虎贲儿瞬间便被扫倒一片! 柴天诺抬眼,却被来者吓了一跳,心里更是一阵发毛。 其人身高最少两米二,虬须满面,身架子极宽,望之如人立猛虎,气势张发异常恐怖!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章 霸王举鼎 下 “嘭!” 钵大铁拳正中领头虎贲儿的胸口,巨大的力道把他径直打飞,和剩下的几位虎贲儿撞做一团。 柴天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习得八重龙蛇劲后他的眼力价激增,看出来者未用半点内力,就是纯粹的肉体力量。 可这随意的一拳一脚却拥有如此大的杀伤力,修成灵蛇境的自己怕也远远不如。 老话说的果然不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小小的韶音县同样卧虎藏龙! “院长!” 几位教习冲来者叉手行礼,紧接所有虎贲儿齐齐转身行礼。 柴天诺恍然,难怪来人有如此强横的气势,原来是韶音县武院院长,宇文元柏! 曾有传闻这位院长曾是右千牛卫的一名猛将,如今看来,未必就是传闻。 “院长,我等知错!” 十几个虎贲儿从地上爬起,垂头认错。 院长面前莫要狡辩,否则下场一定凄惨,这是武院人尽皆知的事情。 宇文元柏没说话,冲几人哼了一声,扭头看向柴天诺,眼神不由一阵收放。 体如满弓劲似强矢,精气神仿佛初生旭日,柴天诺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惊艳! 自打离开洛阳,宇文元柏已许久未曾见过,如此出众的少年了。 “不愧是文院推崇的旷世奇才,果然了得!” 宇文元柏轻轻点头,柴天诺急忙叉手行礼: “院长大人谬赞,我就一普通小子,撑不起那么大” “我说你是你就是,少他娘和文院穷酸一样绕花圈!” 不等柴天诺话说完,宇文元柏便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呵斥的说: “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武院的虎贲儿,不是文院的小穷酸!” 这一脸的杨枝玉露啊~,柴天诺苦笑着回了个喏,也不敢擦脸上的吐沫星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呐。 看到柴天诺态度不错,宇文元柏满意的点点头,扭头冲垂头丧气的虎贲儿放声大吼: “看人家是外来户想称斤两,那便一对一,哪怕车轮战也好过群殴,你们是虎贲儿,不是一拥而上的花臂鼠辈!” “吾等知错。” 虎贲儿的脑袋垂得更低了,看到他们这番模样,宇文元柏直接怒了,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囊货,谁让你们头垂这么低了?” “身为大华武者要有傲气,刀斧加身不低头,你们这他娘都快垂到地上了!” “囊货,缺脊梁的囊货!” 宇文元柏一边骂一边开大脚踹,若不是吕泰等教习劝阻,八成这十几个虎贲儿能让他活活踹死。 柴天诺看着鼻青脸肿的众人眉角跳个不停,武院的风气,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挺胸,脱衣!” 过够了脚瘾的宇文元柏大吼,十几人齐刷刷脱下上衣,露出一身强壮的腱子肉,黑黢黢的胸毛在风中摇摆。 宇文元柏大步从他们身前走过,声音如闷雷般响个不停: “记住,强体更要强心,武院要的是昂首挺胸的大好儿郎,不是拘拘儒儒的胆小懦夫!” “喏!” 众人齐声大吼,宇文元柏满意点头,来到络腮胡身前,脸色骤然变冷: “满嘴的污言秽语,本事没练好倒养了一肚子腐臭下水,今年你莫考了,滚回家去!” “啥时候把道德论倒背如流了再说!” “……喏。” 络腮胡满脸羞愧的走了,宇文元柏冲嬉皮笑脸的教习们哼道: “不平事,就知道看热闹,一群囊货!” 说完,迟来的院长大人背手向前,众教习急忙跟上。 柴天诺看着走向讲坛的院长和教习,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比起尊礼守矩的文院,自己好像更加喜欢行事果决的武院。 “哐~” 又是一声锣响,全场肃静,这次是院长大人洪亮的声音响起: “霸王举鼎第二轮,启!” 力考之所以被称为霸王举鼎,自然有其缘由。 传说大华开国名将项翼少时神力,在太祖起事择将时,单手举起千斤重鼎,三起三落脸不红心不跳,一跃从喂马小卒晋升先锋将! 之后十余年里,其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终成大华三十六位异姓王之一。 因其作战勇猛霸气十足,太祖封其为,霸王! 而举鼎的力考,也因其之故,被套上了霸王举鼎这个噱头。 “力考第二轮,这算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皱眉嘀咕,旁边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过小进中再及大,循序渐进罢了。” 抬头,一清瘦虎贲儿冲柴天诺微笑拱手,两人互道姓名,此人姓氏颇为稀少,姓卞名盛。 “卞兄,能否详细说说规则,武院这边的力考,好像和文院有不小的差别。” 卞盛点头,详细的与柴天诺讲解了一番。 文院力考都是相同重量的百五十鼎,三足离地便算及格,而武院这边,三足过膝才算及格。 武院哪怕是小鼎也有二百五十斤重,远超文院的百五十鼎,只不过这重量取得着实尿性,让柴天诺忍不住一阵摇头。 说实在的,因为这些日子力量突飞猛进,他真是没觉出那一百斤的差池。 小鼎过顶者可挑战中鼎,中鼎过顶者可挑战大鼎,而大鼎过膝者,其他两门外考及格便可当秀才! “一门顶三门,有些过了吧?” 柴天诺惊了,外考的规则,两院还真是截然不同。 看到柴天诺吃惊的表情,卞盛轻笑着说: “力量为一切之根本,千斤的霸王鼎能过,在虎贲儿中绝对属于万里挑一。” “因此,只要另外两项及格便好,有时一技之长,远比全部优秀来的重要。” 柴天诺若有所思的点头,又好奇的问: “可即便一门顶三门,那还有文考呐,这文考又有何说法?” “还能有何说法。” 卞盛咧嘴苦笑,使劲摇了摇头: “对一帮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不能有过多强求,能写出他人看得懂的文字便可,至于其他的,随缘吧。” 文考用随缘来形容,这该有多不堪入目!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武院这样其实也不好,如此考核只能培养出四肢发达的猛将,却培养不出心思缜密的帅才。 “不对啊,为何他们举的还是小鼎,有些还直接放弃了?” 队伍前进的速度远超之前,柴天诺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章 亚霸王 上 有人在奋力举鼎,而更多的人,却是直接弃了权,卞盛笑着解释: “这是武院力考的规矩,第一轮举鼎是为了热身,所以过膝便可。” “身体热好,第二轮便开始冲刺过顶,那些弃权的是因为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机会,所以便放弃了,只要及格便好。” 柴天诺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武院的力考果然比文院板正许多,不过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孟浪。 前方突然传来巨大声响,两人扭头望去,一五大三粗虎贲儿,手握鼎耳振臂过顶引得众人起身喝彩。 “漂亮!” “今年的第一个角牛士!” “不对,文院那个旷世奇才应该才是第一个!” “那是申屠子进,乃县内驻军果毅校尉的二子,有此力量也是正常。” 卞盛在一旁介绍,柴天诺轻轻点头。 申屠校尉在韶音县属于名人,祖辈乃是北域的胡将,他这二子卷发灰瞳生有异象,确实不同于常人。 第二轮测试很快接近尾声,卞盛冲柴天诺点点头,大步来到鼎旁,双手抓住鼎耳,一声暴喝举过头顶,引来周遭一阵喝彩! 柴天诺轻挑眉头,这卞盛看起来温和清秀,未曾想竟有如此神力,貌似比那申屠子进还要轻松。 和失魂落魄的读书郎所在南棚相对的北侧观礼棚,不少人正在小声交谈,一年一度的院试关乎重大,所以虎贲儿们的家人来了不少。 “玉珍儿,这下信了吧?” 魏忠贤指着走到鼎旁的柴天诺,笑呵呵的冲一刚刚戴钗的小娘说。 玉珍儿轻轻点头,裙摆飘荡笑脸盈,豆蔻少女如枝头绽放初苞,年纪虽小,却有了几分倾国倾城的味道。 大校场热火朝天,但棚内众人的目光,倒是有大半投在了玉珍儿的身上。 看着玉珍儿的盈盈笑脸,魏忠贤忍不住揉了揉砰砰直跳的心口,咧嘴苦笑着说: “玉珍儿莫冲我笑,你这笑容太过灿烂,我心脏不好,容易被你笑死。” “就会胡说八道!” 玉珍儿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担忧的问: “忠贤哥哥,你不参加力考能行吗?” “让伯伯知道了,不得打断你的狗腿?” 魏忠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妮子受天诺影响太大,说的这叫一个难听。 “放心吧,就文院的磨蹭劲儿,轮到我怎么也得傍晚,时间宽松着那,快看,到天诺了!” 刚刚来此的两人并未看到柴天诺之前的表现,如今皆瞪大眼睛望向大校场。 看看左右已经无人,柴天诺咧嘴上前,心想这梅开二度,还真是挺别扭的。 再次举鼎过顶,大校场依然响起喝彩声,不得不说,同是举鼎,这身材消瘦之人就是要比强壮者多了几分观赏性。 刀疤教习吕泰微微点头,不愧是鬼哨之后,看似瘦弱,实则非骨即筋,身体蕴藏莫大的力量! 刚刚到家便匆忙赶来的玉珍儿明眸瞪得溜圆,过了盏茶时间才反应过来,然后便拼命地鼓掌,小手都拍红了,那激动劲儿,惹得身旁的几位女子笑了起来。 棚里基本都是男人,女子除了玉珍儿,就身旁这几位,众人的目光,一半投在玉珍儿身上,另一半,则是投在几位女子身上。 玉珍儿让众人惊艳,几位女子,则是让众人惊奇。 虽是女儿身,却不穿裙裾着战甲,腰间还挎着四尺大横,这少有的装扮,属实让韶音县的土包子们感到惊奇。 魏忠贤瞅着那些家伙不屑摇头,一群食色之徒,也不知来此是看自家儿郎还是看美女,鄙之! “好标志的小娘子,怎地,下方有你的小情郎?” 一个看起来是头目,长得明眸皓齿异常美艳的女子调笑着说,若没有玉珍儿在,她绝对是众人目光所聚。 玉珍儿粉嫩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使劲摇头辩解: “不是不是,我在看我哥哥,他就在下边。” 听闻玉珍儿的答复,女子好奇的望向大校场,妹子如此标志,作为兄长的应该也不差。 “你哥哥,不会就是那个青衣少年吧?” 一群短打扮的虎贲儿,唯有柴天诺穿长衫,儒雅的气质迥异,再加上两次干净利落的过顶,想不注意都办不到。 “嗯!” 玉珍儿使劲点头,女子看着柴天诺螓首微含,眼眸中光彩不时变换,春光柔、柳絮飞,少年青衣似朝阳! “啊呀,原来是妹妹的兄长,有其妹必有其兄,长得果然标致!” 七八个女子瞬间炸了锅,原本只是清秀的柴天诺,让玉珍儿这么一衬颜值瞬间拔高两层。 玉珍儿小脸抽搐,心道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形容男子标致,而且形容的还是自家兄长。 “姐姐们是哪里生人,怎么穿着铠甲?” 细细打量几人,玉珍儿好奇的问。 领头女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玉珍儿细嫩的脸颊,轻笑着说: “我们是女儿营的,妹妹这皮肉太过粉嫩,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不知女儿营是何物的玉珍儿羞红了脸,侧身躲避同为女子的咸猪手,一旁有些沉默的魏忠贤,眼角却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 女儿营,女儿营! 不将眉黛斗星妆,自有功名望南阁;绛袍斜罥丁香绦,不喜珠华喜宝刀。 书开秘笈亲军事,令下如山不动摇;日将骑射教姝丽,粉腻脂香三百骑! 魏忠贤从袖口取出棉帕,哆哆嗦嗦的擦起头上的冷汗,心想刚才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对头,果不其然,真是这群瘟神! “忠贤哥哥,你怎么出了一身大汗?” 换位躲开咸猪手的玉珍儿,发现魏忠贤出了一身大汗,绸缎长衫都被浸湿了。 “这、这个,天气太热,天气太热,哈哈哈......” 魏忠贤神色僵硬的回答,玉珍儿忍不住眨了眨眼,这几日有些返寒,自己都穿上夹袄了,天气哪里热了? 二轮结束,共有三十七人举鼎过顶。 听到这个成绩,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文院那边初试倒是有俩过顶的,不过相当吃力。 这边鼎重了百斤,过顶的却有数十人,武院不愧是武院,果然了得!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章 亚霸王 下 第三轮很快开始,五百斤重的中鼎,三十七位角牛士皆离地,但齐胸者只有三人,至于过顶者,一个没有。 临到柴天诺,嘈杂的大校场骤然一静。 小鼎过顶角牛士,中鼎过顶伏虎士,新政三年韶音县还未出过伏虎士,也不知这位突然冒出的旷世奇才,会不会创造记录。 来到鼎前,柴天诺紧了紧腰带,慢慢俯低身子,大校场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捉足举鼎,这妥妥是冲过顶去的! 双手握紧鼎足,柴天诺咬紧牙根,猛然暴喝: “起~” 五百斤的中鼎应声离地,被面红耳赤的柴天诺一把举过头顶! “举鼎~,过!” 伴随教习惊喜的吼声,中鼎轰然落地,大校场响起冲天喝彩,韶音县也有自己的伏虎士了! 面对众人的喝彩,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刚才他未曾使用半点内力,用的是纯粹的肉体力量,鼓的鼻腔又麻又痒十分难受。 “……这是天生的神力,了不得!” 几位教习忍不住倒吸凉气,宇文元柏轻轻点头,脸上并未有何表现,若是柴天诺连中鼎都举不起来,那自己可真就打眼了。 “整个明阳府都没出过伏虎士,文院那群穷酸竟然没撒谎,这柴天诺,还真是个旷世奇才!” “嗯,我看他这武秀才,稳了。” 众人议论纷纷,监考教习询问是否尝试霸王鼎,也就是大鼎,这个不用强求,毕竟他已经是力考第一。 柴天诺有些犹豫,若想举大鼎,必须运转内力,正所谓过犹不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应该藏拙才对。 “莫要胡思乱想。” 不知何时过来的吕泰看出了柴天诺的想法,于是哼声说道: “别耍文院穷酸那套。” “武人光明磊落,有多大劲使多大力,莫当隐晦小人,不要给你的父辈丢脸!” 不要给父辈丢脸,柴天诺眼神微缩,用力点头,一把甩掉道袍样式的长衫,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大步来到霸王鼎前。 脱掉鞋子,柴天诺晃了晃霸王鼎,俯身,在众人惊呼声中牢牢抓住鼎足,体内疯狂运转八重龙蛇劲! 丹田急速运转,内力如惊涛在经脉中涌动。 “起~~” 一声怒吼,沉重的千斤霸王鼎缓缓离地,柴天诺面孔瞬间涨得通红,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重! 中鼎五百大鼎一千,重量相差一倍,可真举起来,感觉仿佛重量骤然增加了好几倍! 霸王鼎徐徐向上,每升一寸便如又加一尊,难度远超柴天诺之前的估量。 鼎至脖颈,急速运转的丹田骤然一滞,千斤大鼎不升反降。 人力有穷时,进入灵蛇境没多久的柴天诺终是欠了积累,此时已到了极限,脸色变得紫红,便是双眸也被鼓的布满血丝。 “再起~!” 柴天诺爆吼,下降的千斤大鼎再次徐徐升高! 数年间的屈辱化作澎湃不甘,柴天诺汲取体内所有力量,豁命举鼎向上,某已不同往日,大鼎如过往,跨过,便是新生! “噗~” 鼻腔中的血管破裂,两道血箭射出,一颗后槽牙被咬的粉碎,便是双臂的骨节,也发出咔咔的声响。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千斤霸王鼎,过顶! “举鼎~,过!” 伴随教习惊喜的声音,大鼎轰然坠地,柴天诺一屁股坐倒,看着头顶刺眼的烈阳,轻声笑了起来。 虽然全身无不痛之处,但这种突破极限的感觉,甚好! “亚霸王,亚霸王!” “亚霸王,亚霸王!” 一声起,百声和,吼声震天! 虎贲儿皆放声大吼,不如此无法舒展心中震撼,蜀凉行省从未出过的亚霸王,今日,在自己眼前诞生! 虎贲儿望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火热,站于力考魁首的柴天诺,得到了他们最纯粹的敬服! 位于南棚中的读书郎,皆失魂落魄的望向柴天诺,未曾想那个柴无力,竟然恐怖到了如此境地,那可是千斤霸王鼎啊! “……三年以来,一直以为他是笑话,未曾想,我等才是那个笑话!” 一读书郎苦笑着说,其他人沉默摇头,少顷,众读书郎落寞转身离去。 众教习震惊的连连摇头,院长宇文元柏却是轻轻点头,小子甚是不错,虽然过顶有些勉强,但终究年岁尚小,身子还未长成。 待过的两年架子骨长成,举鼎过顶轻而易举! 霸王十九举鼎,这小子未必弱于他,武秀才的名额,可以定一个了。 “亚霸王、鸭霸王......” 柴天诺仰头躺倒,忍不住咧了咧嘴,这破头衔谁起的,着实难听的紧! 女儿营的众女子也被惊着了,见多识广的她们不是没见过举起霸王鼎的,可如柴天诺这般消瘦年少的,还真从未见过。 众人皆因见到亚霸王的诞生而兴奋,唯有两人不同。 魏忠贤叹息摇头,作为好友的他,虽然也震惊于柴天诺的巨大变化,但能清楚感受到柴天诺之前的那股不甘,天诺这一生,走的不易。 玉珍儿哭了起来,看着自家兄长血流满面,她的心中只有痛楚,其中滋味,比魏忠贤感悟的更深。 “你说什么?!” 孔承脸色铁青,手中茶碗摔的粉碎,站在一旁留着山羊胡的陆教习,额头有些出汗: “教谕大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打昨个起我这心里便不太踏实,所以一早就派人混进了看台,未曾想真出了事。” “柴天诺就像换了个人,竟然举起了霸王鼎,按武院的规则,他这武秀才之位几乎板上钉钉,您再不出手,可就来不及了!” 拿出帕子擦了擦脸,陆教习双手哆嗦的厉害,三册的签名是他仿写的,转院也是他一手操办的,真追查起来,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柴天诺那手及其工整的楷书,曾得到不少名士赞赏,整个蜀凉行省没人能写出他那种韵味,陆教习更不行。 若柴天诺还是一介白身倒还好说,打几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终归不是良才。 可若是功名在身,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良才庸才一字之差,却关乎大华新政的根本,选贤与能培养良才,是朝廷赋予文武两院最大的使命,身为教习却对良才行不轨之事,恐怕只有一个死字,才能谢罪。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章 今儿真高兴 上 “莫慌,未曾放榜,一切皆有变数。” 终归是在官场历练出来的人物,孔承脸色很快恢复正常,踱步来到窗口,看着随风摆动的柳条,声音平静的说: “我今晚便去找武院院长,那野崽子毫无根脚,同为世家子嗣,宇文元柏怎么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那就好,那就好。” 陆教习长吁一口气,孔教谕可是京城孔家的嫡子,有他出面,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喂下创药,金创郎中转身离开,柴天诺忍不住感叹,武院竟然有专门的医馆,平日虎贲儿训练时,得遭了多大的罪! “拿着,这是院长叫我交于你的。” 吕泰把两身短打扮的对襟衫交给柴天诺,微笑着说: “院长说了,既然是虎贲儿,那便要穿劲装,若是再见你穿长衫来武院,脱了裤子打屁股。” 柴天诺嘴角一阵抽搐,以后真得注意了,就院长那秉性,这事真能做的出来! “将军,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你说那小小的身板,怎么就能举起那么重的大鼎?” “对啊,听说柴天诺才十六岁,这也太惊人了。” 女兵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领头女子没理睬这群长舌妇,看着急匆匆走向医馆的玉珍儿笑了起来: “这小娘属实漂亮,得看顾着点,给我当弟媳应该不错。” “将军,她的兄长也不错,索性您也纳了他吧!” “是啊,就凭那力道,到了床榻之上,绝对一树梨花压海棠。” “……照打,你们这群死妮子,是不是动了春心?!” 哄笑声起,女子作势欲打,心中却想,不知这身如朝阳的柴天诺,会不会就是紫薇术宗李乘风大长老所说的,变数之一。 “哥哥!” 柴天诺刚走出医馆,玉珍儿便带着哭腔扑进他的怀里。 “玉珍儿,你是何时回来的?” 看着怀中小巧的可人儿,柴天诺惊喜的问。 “咳咳,注意点注意点,即便你们是亲兄妹,这也于礼不合昂。” 魏忠贤故作姿态的咳嗽两声,惹得玉珍儿使劲冲他吐了吐丁香舌: “要你管!” 揉揉小丫头的螓首,柴天诺脸上挂满了宠溺的微笑。 玉珍儿,其实是柴天诺的乳妹。 柴天诺的娘亲天生体虚,生产后一直没有乳水,恰好若林先生三个月大的长子,刚因出疹子病逝,柳夫人便奶起了柴天诺,将他视同己出。 从那天起,柴天诺便有了两位母亲,亲生的娘亲,还有乳母阿娘。 三年后,身为义父的若林先生,收养了遭受巨变父母双亡的柴天诺,年根,玉珍儿出世。 从那以后,柴天诺便和玉珍儿,在义父若林先生的教导,以及阿娘的宠爱中慢慢长大。 十四岁那年,柴天诺自觉已经长大,在征得若林先生同意后,狠下心拜别阿娘柳夫人以及恋恋不舍的玉珍儿,独自一人上了韶音山,在竹居住了下来。 大华传统,乳兄妹等同亲兄妹,子嗣三代不可联姻,魏忠贤说他们是亲兄妹,并没有错。 三人在武院门口分道扬镳,听闻魏忠贤因担心自己而未参加力考,柴天诺那是既感动又郁闷,人生能有如此兄弟,是自己莫大的福气! 只不过,柴天诺一个大脚把魏忠贤踹进文院大门,转身带着玉珍儿潇洒离去,就死胖子那水平,不用看便知,绝对成不了秀才。 原本静悄悄的若林书院,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三月前若林先生老父重病,一家三口只得留下将要备考的柴天诺,踏上遥远的返乡路。 一开始柳夫人想要留下照顾他,可这于理不合,柴天诺劝了半天,才把自己阿娘劝走。 忙活完病逝老太爷的后事,一家人紧赶慢赶,总算在院试这天赶了回来,由于身上戴孝,若林先生便让玉珍儿前去文院,小孩子终究少些禁忌。 不过说实在的,对于自己这大儿能否当得秀才,夫妻俩心中多少有数,其他不用说,单只力考一项就过不得关。 娘胎里老天爷给的身子,这就是命啊! “玉珍儿,你再说一遍!” 长相清秀儒雅的若林先生手指一晃,硬生生扥下一大屡长须,但他顾不得痛,急切的让自家乖女儿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哥哥举起了霸王鼎,是蜀凉行省第一个亚霸王,吕教习说一门顶三门,哥哥的武秀才,基本已经定了!” 小丫头扯着嗓子大喊,脸上是合不拢的笑意。 “儿啊,这是真的?” 柳夫人惊喜的看向柴天诺,虽然知道玉珍儿不会撒谎,但这事太过不可思议,还是想得到他的确认。 柴天诺微笑着点头: “阿娘,是真的!” 柳夫人一把将柴天诺搂进怀里,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总算能告慰九泉之下的大哥姐姐了!” 听闻此言,柴天诺也是眼眶泛红,若林先生悄悄抹了抹眼角以一家之主的气势瞪着自家夫人说: “你这婆娘,如此大好的日子岂能抹泪,要笑,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柳夫人狠狠瞪了假笑的若林先生一眼,然后畅快的笑了起来,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值得开怀大笑。 分别数月的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顿晚饭,喝多了的若林先生即兴挥毫,在上好熟宣写下五个大字: “今儿真高兴!” 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地,醉的不省人事。 安顿好若林先生,瞅着桌上那飞扬跋扈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的大字,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扯过一张生宣吸干墨迹,乐呵呵的收了起来。 柳夫人好奇的问这是作甚,柴天诺笑着说: “拿去装裱起来挂在竹居正堂,必是镇宅宝物!” 柳夫人噗嗤笑出声来,都已束发,可自己这大儿的脾性,还是如小时那般古灵精怪。 月初升,辞别恋恋不舍的阿娘和玉珍儿,柴天诺夹着那张字,返回位于山腰的竹居。 离开前,他还特意去见了门房曹叔,那是他的半师,健体以及搏杀之术,皆是他所传授。 放下三斤酱好的肘花半斤甘滑的白羊酒,闲聊几句柴天诺便欲离去,月虽明,山路难行,还是赶早的好。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章 今儿真高兴 下 “天诺!” 满脸刀疤右腿残疾的曹福突然出声,柴天诺转身好奇的问: “曹叔,有事?” “持锋在手自然要饮血,但万万莫要忘记底线,尤其是那个仁字!” 柴天诺瞪大眼睛,心中着实吃惊,曹叔竟然能看出自己已杀生,不愧是死人堆里闯出来的厮杀汉! 略做思考,柴天诺点头微笑: “晓得了。” 少年挥手离去,曹福矗立半晌,摇头坐到门槛上,一口灌下半斤白羊酒,心中感叹,教天诺搏杀之术,属实不知对错。 夜深,若林先生接过柳夫人递来的冷帕使劲擦了擦脸,酒气顿时消了大半。 “这几日关乎院试,益静不益动,院试一过我便去明阳府,篡改三册之事都敢做,那陆教习和新来的教谕,难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 若林先生儒雅的脸庞铁青一片,这些混账忘八端,真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夫君,那新来的教谕姓孔,会不会是姐姐的家人?” 柳夫人眉头紧皱,柴天诺的娘亲姓孔,出身京城世家,新来的教谕也姓孔,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哼,除了那些缺人性的家伙,还能有谁?” 若林先生把冷帕递给柳夫人,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景象,轻轻捋了捋颌下长须: “天诺自出生从未离开韶音县,且心性沉稳如年过半百老翁,从不招惹是非,能对他下手的,也只有孔家人了。” “......姐姐何其幸运,遇到了大哥,却又何其不幸,出生在了孔家。” 柳夫人叹气,若林先生望着那轮明月,未曾搭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新任孔教谕来访?” “开门,迎客!” 宇文元柏把手中钢枪递给随从,心中有点好奇,文院武院虽同属县学,但教谕只管文院,武院则由府学武院管辖,二者间没有任何关系。 且夜色已深,这孔教谕半夜三经的来访,着实有些怪异。 “元柏兄,冒昧打扰,还请赎罪。” 进入院中,孔承远远的便行礼道歉,宇文元柏示意无妨,侧身请他进入中厅。 上一碗清茶,宇文元柏直截了当问孔承: “孔教谕,你半夜三更来我这,可是有事相求?” 文武相轻,主宰一县文事的教谕姿态摆得如此低,除了有事相求,宇文元柏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孔承微笑不语,只是冲屋外随从挥挥手,不多时,一个艳丽的大漆木箱便摆放到了几上。 打开箱盖,孔承微笑着说: “元柏兄不知,我是京城孔家人,您的大名十多年前我便听过,却一直未有机会亲近。” “如今成了一县同僚,自当登门拜访,这里有八百两纹银,略表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能收下。” 看着亮闪闪的上好马蹄银,宇文元柏抚了下面上虬须,牛眼一瞪直截了当的说: “有事便说,某最烦绕着圈说话,你下如此大的本钱,事情肯定小不了!” 孔承笑容微滞,心想不愧是粗野武夫,言语就是粗鄙。 内里腹诽,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孔承点点头说: “元柏兄痛快,那我也不兜圈子,希望您做点手脚,让那柴天诺当不成武秀才,事成之后,我再奉上八百两纹银!” 柴天诺,一千六百两银子,好大的手笔! 宇文元柏拿起两锭银子,一边把玩一边说: “何仇何怨值得你下如此本钱?” “想让某出手便把缘由说清!” 孔承略做沉思,叹了口气说道: “都是京城世家,元柏兄难道忘了,当年孔家闹的沸沸扬扬之事?” 孔家,沸沸扬扬,宇文元柏想了想,右手猛然收紧,两锭银子直接被他捏成了碎渣! “碧玉才女逃婚之事?” “......元柏兄果然记得,此事已成孔家污点,怕是再过十年,依然有无数人记得。” 孔承苦笑,宇文元柏摇头,孔家算不得什么,问题是那位被逃婚的男子如今正如日中天,这种奇耻大辱,想要自己忘记怕是不太好办。 “柴天诺,便是那私生子!” 孔承轻锤几面,面孔有些抽搐的说: “这个野种就不应活在世上,他多活一天,孔家就多丢一天的脸!” “哼,骗人的话别在某这叨叨,十几年过去也未见你们清扫,现在突然下手,肯定有缘由,莫把某当傻子!” 宇文元柏一掌拍到几上,不等孔承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提溜着扔出了院门,然后又把银箱也扔了出去。 若不是躲闪的及时,孔承的左腿八成会被银箱给砸断! “无耻杂碎,若敢再来武院,波棱盖给你敲碎!” “浑身没有半点文人的风骨,只有满肚子的男盗女娼,麻溜的滚蛋,休要玷污某干净的武院!” “关门!” 轰的一声,院门被刀疤门房关的严严实实,脸色煞白的孔承在随从的搀扶下起身,看着紧闭的大门眼角一阵抽动,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回到竹居,看看高挂的圆月,柴天诺并未歇息,褪去外衣只穿长裤,手持三尺常横,借着月色打磨根基。 自打服食安期瓜枣并入境灵蛇,柴天诺的精气神一日高过一日,短短歇息片刻便能恢复整日的疲劳,可用时间着实增加不少。 林地间不断响起刀锋破空之声,且越来越大,到得最后,隐有雷鸣相伴! 刀法依然简练,除刺、挥、劈、带、斩,再无其他变化,但每次出刀,柴天诺都竭尽了全力。 黑衣人曾说他的刀法缺乏灵动,柴天诺深以为然。 但他本就不是灵动之人,逆性而为属实难受,思来想去,还是曹叔说得对,杀人的刀法只求快准狠,哪来那些花花肠子! 不管对方如何灵动,一刀斩之! “嘭!” 最后一刀斩出了炸裂的声音,整整两千刀,汗水如雨洒落,略有疲惫,但,精神甚好! 过去体弱之时,一日百刀都很困难,如今的变化天翻地覆。 刀练完,又是一整套的空手搏杀术,柴天诺的长裤被汗水完全打湿,这就是独居的好处,不会打扰别人。 借溪水净身,又写了数张大字,抬首,透过窗户看着落在天边的明月,柴天诺笑了。 旭日即将东升,这日子,可越来越有滋味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章 望月犀 上 歇息片刻养足精神,迎着金红初阳,柴天诺来到了山脚下的若林书院,食罢,在义父阿娘的注视下,领着玉珍儿前往武院。 第二日外考考的是射,噱头不小,名为,李匡射虎! 之所以叫李匡射虎,是因为大华名将李匡善射。 一日外出打猎时,李匡见草中卧有一只斑斓大虫,立刻张弓急射,待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块大石头。 随行亲兵上前,惊奇的发现,雕翎箭射入石中近尺! 文院射考用的就是普通的箭靶,十丈距离三中一便是及格,三箭皆中者算得上凤毛麟角。 武院射考既然挂了李匡的名号,那考试的内容自然和文院不同。 三十块大石规整立于大校场南侧,石面统一画有猛虎啸林图,想要及格,必须射中猛虎要害,且挂石不掉才行。 至于名次,以入石深度论胜负。 听完卞盛的讲述,柴天诺额头直接冒了汗: “卞兄,那可是坚硬的青石,怎么可能挂石不掉!” “这射考,往年怕是无人及格吧?” “怎么可能,若真那样,武院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卞盛笑着摇头,然后指着大石讲解一番,柴天诺仔细打量几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些青石中夹杂着几层柔软的页岩,正好处于猛虎的要害,只要射中,那绝对能挂箭。 “卞兄,若射入前人箭孔,那又该如何论断?” 柴天诺看得仔细,大石上有不少深浅不一的箭孔,应该是前些年射考时留下的,六百虎贲儿,肯定会有不少射中之前的箭孔。 “这事儿吧,就看谁的运气好了。” 卞盛挠挠脸,有些呲牙列嘴的说: “院长大人曾说过,即便瞎猫碰到死耗子,那也终究是耗子,这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院长大人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射考开始,选弓时不要忘记,量力而行!” 一位监考教习放声大吼,竟把六百余人产生的嘈杂声全部压了下去,这大嗓门着实惊人! 柴天诺掏掏有些麻痒的耳道,忍不住惊奇的看向前方,射考竟然能选弓,不愧是专精武道的武院。 文院射考统一五斗弓,柴天诺力考不行,但是射艺不错。 五斗算不得重,柴天诺习练起来难度不大,曹叔也说过,两军交战,一个好弓手,比得上十个好刀手。 所以他在射艺方面下的劲力不小,先不说实战如何,三箭最少能有两箭上靶。 看着徐徐前进的队伍,柴天诺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大意了,竟然未曾早点注意到射考的不同! 自己的力量变了,考试的规则也变了,若是早知道,昨日试试弓就好了。 不同磅数弓的性能箭道天差地远,乍一上手,必有差池。 思量许久,最终柴天诺决定,选磅数最大的强弓! 磅数越大箭道越直,出差错的机会反而越少。 同样的三箭一中的,虎贲儿们对自己使用多少磅数的弓也烂熟于心,所以队伍前进的速度不慢,再加上今日柴天诺的位置靠前,不多时,便轮到了他。 卞盛刚射完,三箭三中,最深的箭矢入石三寸,成绩着实不错。 “亚霸王选弓吧,期待你射考也会有不错的表现。” 监考教习微笑着说,在他眼里,穿了对襟劲装的柴天诺,比昨日穿长衫的模样顺眼了太多。 柴天诺咧嘴冲教习笑笑,然后便低头研究起桌上摆放整齐的长弓。 弓不少,绝大多数都是牛皮弓,最小的七斗,到现在为止没人选用过,毕竟磅数太小,挂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绝大多数虎贲儿选用的都是一石弓,这个磅数大小适中,比较好掌握,极个别的选用一石五斗弓,那都是武力卓绝之辈,比如申屠子进,比如卞盛。 取一把一石弓,柴天诺轻松满弓,摇摇头,太软了,又试了试一石五斗弓,同样如此。 “直接试最上边那把筋背角弓,你的力气太大,其他磅数的弓不适合你。” 柴天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教习吕泰,赶忙冲他点点头,心中则想,吕教习怎么像个鬼似的,无声无息便来到了身边。 拿起未上弦的筋角弓,柴天诺转身用怀中揽月上弦,那力道一下就出来了,果然不同于之前的牛皮长弓。 拇指轻弹弓弦,嗡嗡声匀称清亮,扣弦开弓三寸,静止数秒无杂音,柴天诺点点头,右拉左推,弓开八分。 数秒过去,筋角弓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异响,柴天诺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到柴天诺的表现,教习们都微微点头。 这是曹福教导的试弓方法,轻磅数的弓还好说,应力堆积不大,重磅弓如果不试直接上手,万一有个闪失,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扣住弓弦缓缓复位,这里急不得,没有箭矢空放,应力无法消散,一把上好的筋角弓可就废了。 稍待,双臂猛然用力,三石硬弓瞬间满月! 教习们连连点头,这把武院最重的筋角弓试过的不少,可大多连五分都开不了,不想竟被柴天诺如此轻松拉开,果然天生神力。 徐徐复位,柴天诺轻轻摇头,还是有些轻了,自己开弓毫无难度,缺少那种承压的沉稳感觉。 “小子,试试这张弓,若是能开得,某就送给你!” 柴天诺不用看也知道,是武院院长宇文元柏来了,那带有晨钟暮鼓般震颤韵味的声音,除了他没别人。 “院长!” 众人纷纷行礼,宇文元柏摆摆手,抬起右臂,一把未上弦的角弓被他握在手中,形似弯月。 柴天诺第一眼便被这张弓吸引,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弓! 和那把三石弓一样,这也是一把筋背角弓,但是二者完全不能相比。 这把角弓没有贴外层保护用的蛇皮,内里情况一览无遗。 金丝竹做胎,透明的罕见白化水牛角做里,弓背则是用秘法熬制的鱼鳔胶,刷了一层又一层牛背筋。 黝黑的乌光紫檀木做梢,弦口处贴着白化角片,衔接处都用筋肠线绕制加固,整把弓还涂了蜂蜡保护,做工极其精湛,保养的也十分上心。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章 望月犀 下 至于那根半透明的弓弦,柴天诺认不出来,不是棉麻线,反倒有些像小股的牛背筋。 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即便未曾上手他也知道,这绝对是一把宝弓,君子不夺人所好,若自己真开了弓,院长不得心痛死? 教习们看到角弓齐齐倒吸凉气,忍不住惊呼: “这是要天崩地裂了?” “院长你这老抠,怎么舍得拿出望月犀,难不成是喝了毒酒,疯了?!” “滚!” 宇文元柏狠狠瞪了教习们一眼,再伸手,冲有些犹豫的柴天诺说: “勿要婆婆妈妈,上弦、开弓!” 那牛眼一瞪,柴天诺想不试弓都不行。 拿过角弓和弓弦,柴天诺再施怀中揽月,力量感骤增,腰腹齐用力才把弓弦挂好。 教习们互相看了两眼,平日里除了院长和两位资深教习,很少有人能一人上弦,不愧是亚霸王! 轻弹弓弦,然后开工两寸,一切正常,只不过手指有些麻痛,这弓的力道,着实不轻。 轻嘘口气,用力弓开八分,弓臂立马发出啪啪的震响,他自己的骨节也发出嘎嘎的承力声。 柴天诺吃了一惊,急忙小心复位,弓臂发出啪啪声响,这可是毁弓的前兆! 宇文元柏冲他摇了摇头: “莫怕,望月犀和他弓不同,原就如此,接着试!” 柴天诺打量一下望月犀,深吸口气,双臂猛然张弓,满弓! 虽然面红耳赤,双臂和脊椎骨还不断发出嘎嘎的声响,但这弓,终究开满了。 弓复位,柴天诺觉得有点乏,但心情十分好,这种沉重的力量,让他有种能够把控的感觉,不像那些轻弓,虚的让人没抓没捞。 “不错,相当不错!” 宇文元柏露出真诚的微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白化牛角的扳指放到柴天诺手中: “望月犀,归你了!” “院长,如此重宝我不能要!” 柴天诺急忙推辞,宇文元柏一巴掌拍到他的肩头: “别废话!” 牛眼一瞪,宇文元柏叹气说道: “某已老朽,离开卫府之后髀肉复生,再也开不得强弓,望月犀在某手中,屈才了。” 摇摇头,宇文元柏转身离开,身影有些寂寥。 “收下吧,对院长来说,这是一种传承,莫要辱没了望月犀。” 吕泰轻声说,柴天诺抿嘴点头。 “上铁杆破甲箭!” 监考教习大吼,望月犀重五石,普通羽箭恐怕未等离弦便会被应力炸的粉碎,重弓必须配重箭! 院里的杂侍很快拿来三支乌杆重箭,其他考核暂停,所有人都望向柴天诺,望月犀配破甲箭的威力,谁都想见识一下。 拿起铁杆破甲箭,沉甸甸的感觉甚是迷人。 第一箭,柴天诺弓开五分,新弓上手需要寻找感觉。 “咄!” 扳指撒放,箭似流星,瞬间命中虎尾! 喝彩声暴起,虽不是要害,但众人皆知这是在试箭,且箭矢入石三寸,还是入的青石,力道着实惊人! 第二箭,柴天诺弓开八分,弓臂令人心颤的啪啪声响个不停。 撒放,箭如闪电,嘭的一声命中虎腹,入箭盈尺! “小李匡,小李匡!” 喝彩声此起彼伏,如此成绩,他人望尘莫及。 第三箭,柴天诺深吸口气,双臂用力,满弓! 弓臂响,双臂骨节也在响,柴天诺双目紧盯虎首,扳指骤然撒放。 “轰!” 铁杆破甲箭瞬息便至,正中猛虎头颅,巨大的力道把大石炸出一个窟窿,大校场先是一静,紧接着吼声震天。 虎贲儿们是真的服了柴天诺,拳脚功夫惊人,力量堪比年轻时的霸王,箭术也是及其精湛,这简直就是完人! 射考继续进行,不过原本的三十队,如今变成了二十九队。 虽然考核还未结束,但柴天诺已经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卞盛看着来到身旁的柴天诺,使劲拱手: “柴兄无双,某,服了!” 大棚中的玉珍儿兴奋的小脸通红,魏忠贤则是连连倒吸凉气,天诺的表现和一月之前天壤之别,难不成这月数里,得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奇遇? “忠贤哥哥,今天射考你又缺席,没有问题吗?” 兴奋过罢,玉珍儿关心的问魏忠贤,身为文院考生,院试如此大事却光往武院跑,怎么想怎么令人担忧。 “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就那些小穷酸的磨蹭劲儿,这边结束了时间也有盈余,昨日价的力考不就是嘛!” 魏忠贤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递过一个盒子: “饿了吧,这是五味斋的玫瑰酥,老香了。” 玉珍儿使劲点头,满脸笑意的接过盒子,心想有忠贤哥哥在就是好,绝对少不了好吃食。 “怪了,昨日女儿营的姐姐们,今儿怎么没来?” 一边小口咬着糕点,玉珍儿一边奇怪的说。 魏忠贤脸蛋儿哆嗦了两下,小声嘟哝着说: “那种瘟神,还是莫要来的好。” “忠贤哥哥,你说什么?” “没事,我说今儿天气有点冷,得多穿点衣服。” 玉珍儿小脸都抽了,昨日价冷却说热,今儿热了却说冷,自己这胖乎乎的忠贤哥哥,莫不是傻了? 射考完毕已近下午,魏忠贤又挨了柴天诺一脚,乐呵呵的回文院参加射考去了,柴天诺领着玉珍儿的小手刚要离开武院,吕泰便找了过来,冲着玉珍儿和善一笑,转身将他拉到了一边。 “家中兵刃可还趁手?” 柴天诺眨眨眼,然后轻轻点头: “一把四尺大横一把三尺常横,都打磨保养的到位,保证不会影响明日的兵考。” 明日是三门外考的最后一门兵考,柴天诺还以为吕泰是担心自己兵刃太差,想要帮贴一二。 “那就好,这两日锋刃莫要离身,即便是睡觉也要随身携带!” 柴天诺一怔,这吩咐可有些不好的意味。 吕泰也没隐瞒,把孔承去找宇文元柏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叹气拍了拍柴天诺的肩膀: “院长说了,既然已被别人盯上,那就应该做好提防。” “武院这里不打紧,怕的就是你独身一人。” 柴天诺脸色一阵阴阳不定,他真的被吕泰的话语惊着了,那个孔教谕竟然是娘亲的亲人,也就是说是自己的亲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章 罪民 上 可是,他为何要害自己? 十余年了,那孔家人何曾关心过自己一分半点,如今找上自己,却是为何? 压下心中重重疑惑,柴天诺叉手行礼,带着蹦蹦跳跳毫不知情的玉珍儿回返竹居。 临走前,吕泰递给他一个箭壶,内有铁杆破甲箭两打。 “望月犀莫下弦,以防变故!” 拍拍柴天诺的肩膀,吕泰转身离去。 柴天诺冲着吕泰再次行礼道谢: “吕教习,您和院长大人,多谢!” 吕泰未回身,扬手摆了摆大步离去。 柴天诺起身,看着背影感慨万千,世上有恶人,但好人更多,终归是正气长存! 晚饭时分,若林先生又喝多了,搂着酒坛又哭又笑: “兄长啊兄长,你和嫂子走的太早了,不然便能看到咱家孩儿的英姿了!” 因为两项第一,柴天诺的武秀才更加稳妥,若林先生忍不住又破了戒,平日少饮的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柳夫人也是落了泪,这一刻悲喜交加,未曾想离开三月天诺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老话说的果然不差,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离开主宅,柴天诺来到门房,曹福正坐在门槛饮酒,他也坐了下来。 “有杀气。” 曹福声音平静的说,柴天诺轻轻点头,对他的灵敏感知已是见怪不怪,然后便把吕泰和自己说的话说了一遍。 曹福点头,喝口酒,轻声问: “你这两日的表现,远非昔日可比,莫不是有了奇遇?” 轻轻点头,柴天诺把前几日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隐去了镜花界,只说是天落大星,得一仙果,食下之后身体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后,脑海中也多了一门神异的功法。 曹福先是震惊,然后又觉释然,非如此,无法解释柴天诺的变化。 “你心中无需有负担,其实,这世上有不少突破常理的存在,就和传说中的仙神妖魔一般,只不过常人发现不了罢了。” 拍拍柴天诺的肩膀,曹福宽慰的说。 柴天诺眨眨眼,有些吃惊的问: “曹叔,您见过那些存在?” 仰头灌一口辛辣土酒,曹福重重点头,继而苦笑,双眼有些恍惚的说: “那一夜,一道白光亮起,二十七位同袍化作遍地尸块,为何世间,竟有如此非人的存在?!” 将一罐土酒一口闷掉,曹福没再多说,起身踉跄回房。 坐在门槛上的柴天诺惊了,这些年他经常从曹福口中听到对鬼哨的描述,知道鬼哨的厉害,一道白光便把二十七位鬼哨抹杀,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攻击?! 借着月色,柴天诺左手持望月犀右手抓破甲箭,一路谨慎回山,可直到进入竹居,也未曾发生变故。 咧嘴自嘲一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依然是两千刀外加一趟搏杀术的锤炼,清洗净身再写上几行大字,柴天诺满足的回寝室躺下,又是充实的一天。 月斜西山旭日未升,正是一日最黑的时候,熟睡的柴天诺猛然睁眼,拿起枕边横刀,悄悄从窗户翻出。 前方竹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常人未必会在意,可感知力超常的柴天诺瞬间发现了不对,不但门栓被人拨动,门外还有压抑的呼吸声,最少三四人! 光着脚丫轻巧落地,柴天诺如一只老猫,踩着厚厚的落叶在竹林急速穿行,绕了个大圈来到屋前,果不其然,有人站在门前,正用手中长刀拨动竹门门栓。 看着门前众人,柴天诺忍不住轻轻摇头,其他三人还好说,虽然动静大了些,但终归穿了身夜行服,还知道遮掩一二。 可那背手而立的秀士算怎么回事,大晚上的穿白衣,生怕自己不扎眼? “你们到底行不行,半天连个房门都撬不开!” 孔承捋捋胡子,不满的对三人说,心想姓陆的就是不靠谱,从哪找来这三个生手,自己这六十两银子花的有些不值。 “教谕大人您甭急,这栓木有些长,再有一会儿就开了。” 黑衣人们也是无语,一般人家栓木近米便算长了,可这家,怎么也得有个两三米长! 教谕,白衣人是孔教谕,也就是自己娘亲的家里人? 柴天诺眼神一阵收缩,最后抿抿嘴,轻轻走了过去。 “开了!” 满头汗水的黑衣人们带着喜意的小声惊呼,奶奶个熊的,撬门溜锁也有两三年了,第一次遇到如此奇葩的栓木,整整四米长! “莫要耽搁,赶快进房,先把那野种的手脚筋给我挑了!” 孔承眼中透着一股寒意,手脚筋伤着了,看你柴天诺还如何当秀才。 “身为一县学官,竟带人强闯民宅,孔教谕难道不知大华律法的森严?” 柴天诺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三位黑衣人猛的一哆嗦,孔承更是直接叫出了声。 本就在行不轨之事,再加上入夜已深,四人差点被柴天诺吓死! “割烂他的嘴,砍折他的腿,让这野种当不得秀才!” 脸色铁青的孔承大吼,右手使劲捂着心口,刚才那声差点把他心脏给惊破了。 两位黑衣人同时冲出,手握二尺三寸短刀快速逼近柴天诺,在及身的那一刻突分上下,涂了墨汁的刀锋冲着柴天诺的上中两路同时挥出! “叮叮!” 夜色中升起寒光,雪亮横刀自上而下挥起,又急速自上而下劈落,竹林里骤然响起清脆的锋刃相撞声,溅起的火花夺目、耀眼! 转体消掉刀身承受的巨大力量,两位黑衣人矮身疾冲,双刀一左一右同时斩向柴天诺的双腿。 看得出,二者绝对是攻伐老手,配合十分到位,若是本事差的对上他们,分分钟便会毙命。 风起,刮得周围竹叶沙沙作响。 柴天诺急退,两位黑衣人刚刚起身欲追,他又急速冲了回来,速度之快,如同奔马! 左劈,右劈! 手腕翻转横刀疾挥,相同的招式柴天诺练习了不下数万次,手感娴熟到了极点,不等两位黑衣人格挡到位,便被森然锋芒扫过。 噗噗闷响,两条胳膊连同短刀,应声落地。 “杀!” 就在三人交手之际,最后一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柴天诺身后,狭长弯刀狠狠劈落,目标直指头顶百汇!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章 罪民 下 “噹~~!” 双目骤瞪,柴天诺变招的速度超乎想象,弯刀刚要触及头皮,便被雪亮横刀挡住。 黑衣人不知,此时柴天诺的心肝也是颤抖的厉害,他出招的时机拿捏的异常到位,常理根本来不及变招。 不过柴天诺亦非常人,如此紧要关头哪还管的那些顾忌,丹田急运八重龙蛇劲,双臂骤然化作无骨妖蛇,瞬间便把横刀举了起来。 “嘭”的一声,柴天诺一个后蹬踹飞黑衣人。 黑衣人仰身便是一串后空翻,将那恐怖的力道卸了个干净。 可他脚尖刚刚着地便觉得心口一痛,惊愕低头,却发现雪亮的刀身从自己胸膛穿出,柴天诺如鬼魅般和其紧紧相贴!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想要断我手足,我便断他们手足。” “你想要我的命,那,我便取了你性命!” 柴天诺冷冽的声音在黑衣人耳际响起,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横刀抽出立刻倒地,抽动两下便没了声息。 孔承脸色白的吓人,转身想跑,却被柴天诺扔出的枯竹打翻在地。 “跑!” 两位断臂黑衣人将将跑出七八米,林地便响起刀锋撕裂皮肉的声音: “噗噗~” 身子一滞,鲜血泉涌而出,两人轰然倒地,一个蒙面人在袖口擦去长刀血渍,缓缓走向柴天诺。 柴天诺躬身,冲蒙面人叉手行礼,感激的说: “谢过吕教习!” 吕泰轻轻摇头: “你的观察力属实不错,竟能认出我来。” “至于那个谢字,不必!”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你身上已经挂过性命。” 柴天诺咧嘴,有些无奈的一笑,这些战场上走下的厮杀汉都有特异功能嘛,自己不过杀了一个刺客,他们怎么就能看得出来? 曹叔如此,吕教习也是如此,在这些老兵面前,自己还有没有秘密? 两人风轻云淡的聊着,瘫坐在地的孔承却在瑟瑟发抖,毕竟是个从未经历过杀阵的读书人,眼前的场景对他来说太过刺激。 “吕教习,他们二人,罪不至死吧?” 即便已经采过生,柴天诺还是谨记曹福的教诲,牵扯人命之事需多想二三,那仁字必须立于心头。 这两人并未想杀自己,断其手臂已是惩戒,夺其性命,有些过了。 “无妨。” 吕泰无所谓的摆摆手: “你看额角,他们都是罪民。” 柴天诺眼神骤缩,俯身一看,两人太阳穴处还真是有个罪字! 轻轻摇头,既然是罪民,那便无话可说,死了于人于己,甚或是他们自己,可能都是一种解脱。 想了想,柴天诺转身走向孔承,横刀举起,作势欲挥。 “天诺,莫要动手!” 吕泰出声阻拦,柴天诺转身,皱眉说: “吕教习,为什么?” “事情缘由皆出他身,数条性命也是因他而死,他可是罪魁祸首!” 吕泰摇头,轻声说: “一,他有官身并非罪民,大华律法森严,莫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孔承使劲点头,寒光闪闪的刀锋就在头顶,若是落下,自己肯定一命呜呼。 看到柴天诺脸色变化,但横刀并未收起,吕泰叹了口气: “二,院长已经调查清楚,他是你的娘舅,你娘亲的三哥。” 柴天诺身体骤然一僵,眼中浮现茫然之色,吕泰轻轻摇头,亲娘舅想要外甥的性命,妥妥的人伦惨事。 半晌,柴天诺才缓过神来,将刀徐徐收起,苦笑着说: “吕教习,十六年了,我就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娘舅!” 说完,柴天诺慢慢蹲下身子,冲脸色苍白却努力想要挤出一副慈祥模样的孔承微微一笑,然后一巴掌猛的抽了上去: “啪!” 鲜血飞溅,孔承口鼻同时流血,几粒白色的物体混着血液被他一口喷了出来。 “亲亲的娘舅大人,说说看,为何想要废掉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甥?” 看着孔承的惨样,吕泰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好家伙,不愧是亚霸王,这手劲就是大! 就这一巴掌,半边脸的后槽牙八成全都保不住了。 孔承的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惊恐的教谕大人挨了一巴掌立马变得乖巧无比,把事情的缘由都说了出来,虽然口齿不清,但条理分明,不愧是读书人。 事情说来也是简单,也不知道身为家主的孔老学士抽了哪门子风,一日家庭聚餐时,突然老泪纵横的说,他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最小的女儿孔幼薇。 若是自己能对她好点,也不至于让她早早便去了。 孔幼薇已逝,孔老学士便准备补偿柴天诺这个外孙,于是当着家族所有人的面说,若是那孩子聪颖走上仕途,便把京城这边的桃花苑与他。 若是不出息那就算了,良才庸才毕竟不同,泯灭于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听这话孔承就急了,那套园子一直由他打理,时间将近二十年了,自己父亲一个偏心竟然想给一个野种,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够答应! 不过老学士家风森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想要改变状况只能从柴天诺这边下手。 孔承大费周章的由京城调任韶音县,就是想要断了柴天诺的仕途,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园子。 “……可真是狗屁倒灶的烂事!” 柴天诺仰头看天,心中满是无奈,未曾想这种话本中才有的烂事,竟然落在自己身上,着实可笑! 狗屁倒灶的烂事,这话形容的着实贴切,吕泰忍不住认可的点了点头。 一脚把孔承踢飞,柴天诺哼声说道: “放心,就你那园子,送到眼前我都不惜要!” “烦你回去与那孔老学士说一声,某自打出生便没和孔家有过任何瓜葛,今生也不想有任何牵扯。” “一大把年纪了莫要胡攀亲戚,某柴天诺,不认这房亲戚!” “滚!” 孔承踉踉跄跄的跑向山下,柴天诺再次向吕泰叉手行礼,因担忧自己遇袭而守护近旁,这是大恩,他柴天诺铭记于心! 吕泰摆手,说这是院长吩咐,无需多谢,然后便下山了。 此时天色已泛白,柴天诺匆匆沐浴更衣,腰挎横刀走向若林书院。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章 水泼不入 上 连续跑武院跑了两天,玉珍儿有些乏了,此时还未起床,柴天诺用过早餐便自行离去。 待玉珍儿醒了已是近午,小妮子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柳夫人急忙劝解: “莫要担忧,你哥哥前两门已经稳了,今日就是走个过场,及格便可。” “那、那要是哥哥及格不了那?” 小妮子眼睛都哭肿了,就像两个桃子。 柳夫人无奈的说: “这怎么可能,你哥哥的刀法可是曹福教出来的,这些年他可没少受苦,绝对没问题!” 三年前,从军多年的曹福解甲归田,接了身为书院老门房的老爹的班,成为若林书院第二任门房。 那时大华正好开始实行新政,苦于无人教导的柴天诺,看到曹福习练打磨根基,于是便苦苦哀求,想要学习武艺。 一开始曹福并不同意,身为武者,拥有一个健康且耐打磨的身体是最基本的要求,可柴天诺天生孱弱,根本不是习武的料。 但最终曹福架不住柴天诺的哀求,再加上身为东家的若林先生也求他,于是便说试上一试。 让柴天诺用他那把布满细密裂纹的常横打磨刀法根基,且只有一个动作,劈! 一个月后,必须一口气劈出百刀,且刀刀沉稳不能打晃,只有达到要求才会教他搏杀技艺。 当天下午,柴天诺欣喜的握住了横刀刀柄,身为男儿,哪有不喜锋刃之人。 看着在自己指导下练习劈刀的柴天诺,曹福忍不住摇头。 莫说刀身沉稳了,一刀劈出整个身子都在晃动,想要通过考验,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日、三日、五日,曹福的想法渐渐改变,柴天诺的身体确实孱弱,但是他的毅力,却是想象不到的强。 文院学习回来哪怕再累,柴天诺也必然会练上两个时辰的刀法。 虽然力量依旧没有大的改变,双手更是布满水泡,可他控刀的本事,却被打磨出了效果,会用最小的气力,去发挥最大的作用。 一个月后要求达成,一气出百刀,刀刀沉稳! 曹福看着柴天诺被磨破的手掌轻轻点头,不收柴天诺为徒,但会倾全力教他! 虽然力量不够,但柴天诺的韧性,远超常人。 战阵之上,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死于非命,真正能活下来的,皆是韧性强悍之人! 来到武院,柴天诺先去拜会了宇文元柏。 这位院长大人对他的帮助甚大,且不含半点功利,怎能不心生感激。 见到柴天诺叉手行礼,宇文元柏使劲一摆手: “谢来谢去烦人的紧,赶紧滚蛋!” “好好考,莫让糟心事毁了心情。” “……喏!” 柴天诺转身离去,宇文元柏看着他消瘦却异常坚定的身影笑了,我大华又多一良才,甚好! 第三日的兵考同样有个噱头,叫做水泼不入! 和力考射考不同,兵考没甚缘由,噱头就是来自于考核内容。 机簧竹筒内有十枚包有石灰的布包,激发之后全部打出,考生不许躲闪,只能用刀切掉。 身上印记八枚算是合格,五枚优秀,越少分数越高。 柴天诺冲教习拱拱手,微笑走向队伍,周围立马响起问好声。 今时不同往日,在所有虎贲儿眼中,两次外考皆有惊人表现的柴天诺已非常人,乃是蜀凉行省拔尖的良才,前途必然远大! “柴兄,今日兵考,就看你的手段了!” 卞盛冲着柴天诺拱手,一旁相貌奇异的申屠子进同样拱手为礼,柴天诺微笑着回礼。 今日这关最是简单,只要切中两枚布包便能过关,柴天诺毫无压力,武秀才之位便如三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兵考开始,虎贲儿们可以用自己带的刀剑,也可用武院提供的木刀。 如柴天诺般用惯了手中常横的,自然喜欢使用趁手的兵刃,可对那些打晃过日子的家伙来说,还是轻巧的木刀容易过关。 看了片刻,柴天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未曾想自己感觉最简单的一关,对虎贲儿来说竟然是最难的一关。 最好的成绩就是一个七枚印记,竟然还有许多虎贲儿一个都没切中,身上脸上都是白点子,看得他着实无语。 兵刃可是战阵杀伐主力,如此重要的基础都打不好,那上了战场岂不是在给敌方送人头? 卞盛心细,看出了柴天诺心中疑惑,于是便笑着解释: “兵考其实考的是个人武艺,真正大战时,个人的力量十分渺小,主要靠枪矛等长兵器组成大型战阵攻伐。” “刀剑则用于小股近身交战,是穿插奇袭的主力兵器。”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莫看有些兄弟表现不佳,其实他们中有很多,都是上好的枪手。” 柴天诺恍然大悟的点头,紧接着心中又生疑惑: “卞兄,既然如此,那为何朝廷不考枪术,却是考核刀法?” “……那是因为,在朝廷定位中,咱们这些南方虎贲儿,走的便是刀盾手的路子。” 卞盛咧嘴,然后接着说道: “北方虎贲身高马大,且易得坐骑,所以他们的考核便是枪矛等长兵器。” “咱们南方虎贲整体个子偏小,当刀盾手倒是有些优势,所以考核便已刀剑为主。” “原来如此,那兄弟们勤练刀剑便好,为何还要沾染枪矛?” 柴天诺好奇的问。 “因为不甘!” 申屠子进突然搭话,苦笑着说: “军府的都尉,卫中的将军郎将,你可曾听说有使用短兵器的?” 柴天诺想了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如此! 高层军官用枪用戟甚至用长柄狼牙棒,还真是从未听说有用短兵器的。 摇摇头,柴天诺明了,从源头断了走向顶层的道路,难怪虎贲儿们不甘。 之后三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便不再言语,只是认真看虎贲儿们的表现,不多时,便轮到了申屠子进。 这位胡将之后并未用自己的兵器,而是选了一柄出奇长的双手木刀,长度将近两米,看起来甚是霸气! 只不过,用长柄木刀切包不但不占优势,反倒还有不小的劣势,终究太长,运用起来十分不方便。 怎么有种想要当长武器使用的感觉?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章 水泼不入 下 看到申屠子进的持械架势,柴天诺忍不住挑眉,武院既然配备这种近似长柄武器的木刀,那是不是说,其实武院同样心有不甘? “启!” 监考教习一声令下,竹筒中的布包急速飞出,申屠子进双手一抖,长柄木刀急刺,打的布包四处乱飞,石灰粉洒了一地。 看到申屠子进的表现,柴天诺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么大的块头,用的又是长柄木刀,柴天诺刚开始认为申屠子进的出招绝对狂暴,不如此无法抵御水泼般袭来的布包。 可真一出手,申屠子进的表现大大出乎柴天诺的意料,沉重的长柄木刀愣是让他使成了绣花针,招式轻巧灵动,十个布包竟被他一气刺落九个,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校场立马响起雷鸣般的喝彩,这是目前最好的成绩,用的还是沉重笨拙的长柄木刀,不愧是申屠家的麒麟儿。 申屠子进过关,卞盛上前,看着他的架势柴天诺一阵无语,竟然是双刀,真是很少见。 毕竟战阵之上讲究一击必杀,想要破甲招式必须劲力十足,单刀的力道天生就差了几分。 不过用来兵考倒是应景的很,灵动性直接提高数成。 不出柴天诺所料,布包刚刚飞出,卞盛手中的双刀便舞了起来,招式绵密,如同一张渔网,轻松把所有布包都网了下来。 雷鸣般的喝彩再次响起,十个布包全被击落,这是无可比拟的满分! 柴天诺横刀出鞘,踱步上前,校场立马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想要看看这位过江龙,又有如何惊艳的表现。 双膝微曲,右手紧握左手虚托,柴天诺轻轻点头,布包骤然冲出! 眼神骤然变得犀利,布包的飞行线路瞬间了若指掌,柴天诺双臂发力,手中横刀在空中划出刺眼光晕,十个布包次第掉落。 喝彩声再起,不过小了很多,柴天诺的招式中规中矩,比起似若蝴蝶飞舞的卞盛,观赏性低了许多。 虎贲儿们有些失望,感觉柴天诺的表现,真不如之前力考射考惊艳。 “有什么感觉?” 申屠子进汗流浃背的问,同样汗流浃背的卞盛抹了把额头汗渍,声音有些嘶哑的说: “杀气冲天,手上绝对沾染过性命!” “怪哉,韶音县平静,他是如何采的生?” 两个时辰后兵考结束,一位监考教习拿着名册找到宇文元柏: “院长,今日兵考有七人无点过关,该推谁为榜首?” 宇文元柏看看讲坛下站的板板正正的虎贲儿们,嘴角扯起一丝微笑: “外考三门,柴天诺已占其二,索性成全他,也算一段佳话。” “喏!” 监考教习转身站到讲坛前方,冲着下方虎贲儿大声吼道: “兵考榜首,柴天诺!” “外考魁首,柴天诺!” 喝彩声骤然爆起,如此成绩,不出众人所料。 “亚霸王!” “亚霸王!” 柴天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些家伙是忘不了这头衔了是吧,真真难听! 片刻之后,宇文元柏来到台前,喝彩声渐渐熄灭,院长大人看看众人,中气十足的说: “外考结束,明日便是内考。” “尔等兔崽子也都知晓,咱们武院不像文院那么墨迹,内考只有一天,上午策论下午算学,今儿晚上都给我好好温习!” “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武经七书的要点已与你们划出,重点部分也和你们说了许多遍,朝廷的方针策略更是说了无数次,这次内考,必须给我都过了!” “所有能做的武院都给你们做到了极致,若是还有人不及格的,脱裤子杖二十!” “我可不想再让文院那个整日价醉醺醺的糟老头嘲讽,听明白没有?!” “喏!” 虎贲儿们的脸色骤然一紧,杖二十,屁屁非得开花不可。 柴天诺脸上如同开了颜料铺,颜色急速不停变换,汗水哗哗往下流,这是作弊,还是整个武院集体作弊,简直突破了他的想想! “柴兄莫要多想,不止是咱们武院,其它武院也是相同做法。” 卞盛看着柴天诺,温和一笑: “便如我之前所说,一帮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你能让他们做出什么样的文章?” “不如此,成绩肯定惨不忍睹。” “......” 柴天诺实在无话可说,只能脸色僵硬的咧嘴一笑,武院的行事规矩,还真是另类的紧。 “还有,考算学的时候,若是有人再敢脱了鞋袜数脚趾头,某立马与他掰折了,明白不?!” “喏!” 柴天诺捂脸,突破下限,妥妥突破下限,先不说味道如何,就那十个脚趾头,你数到头又有什么用? 自己来的八成不是武院,而是精神病院! 为了让虎贲儿多多磨枪,院长大人没有再过多言语,大手一挥让所有人滚蛋! 随人流走出武院,众人提前恭贺柴天诺取得秀才之位,有的更是直呼案首,柴天诺急忙摆手: “谬赞,属实谬赞了,文考还未开始,一切不是定数。” 申屠子进使劲用手拍拍柴天诺的肩膀,然后大嘴一咧笑道: “绝对的定数!” “柴兄之前可是读书郎,只要会算加减数,那这案首便绝对跑不了!” 柴天诺愣在原地,看着众人慢慢远去,什么意思,只要会算加减数便能通关,这可是院试,不至于连个乘除都没有吧? 蒙学都有在教乘除好不好! 晚饭,若林先生又是酩酊大醉,吐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辛苦帮其打理的柴天诺无语了,自己考一门义父醉一次,看来这院试期间,他老人家是甭想清醒了。 第二日,柴天诺穿着对襟劲装,手提装有文具吃食的篮子走向武院。 院试已是第四日,柴天诺总算有了些许参加考试的感觉,没有笔墨纸砚,实在没有那种感觉。 武院的内考依然是在大校场进行,看着摆放整齐的六百套桌椅,柴天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是武院的内考好,就一个白天的时间,不像文院,是在专门的号舍进行。 那屋子也就一土地庙大小,腿都伸不直,而且一考就是两天,吃喝拉撒全在里边,那感觉着实酸爽!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章 合纵连横 上 “柴兄好。” “卞兄好,申屠兄好。” 几人互打招呼,乐呵呵的聊着天进入考场,随便找了个位子便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柴天诺才反应过来,望着站在校场周围警戒的乡兵,异常吃惊的说: “他们怎么不搜身,就让咱们如此轻松的进来,不怕有人夹带私货?!” 卞盛和申屠子进对视两眼,同时从篮子里拿出几本书放到桌上: “为啥要夹带私货,明目张胆的带进来不就好了?” “……” 柴天诺伏案,使劲用手揉着太阳穴,感觉脑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柴兄,你这是怎么了?” 卞盛关心的问,柴天诺头也不抬的答: “没事,脑仁儿痛,过一会儿就好。” “哦~,那你先痛着,别影响到策论发挥就好。” 卞盛恍然大悟,有些明了他为啥头痛了,便憋笑说了一句。 柴天诺无语到了极点,文院严肃至极的文考,在武院却成了儿戏,竟允许明目张胆的带参考书籍,自己这十几年的苦读,他娘的到底为了什么?! 扭头环视,柴天诺发现除了自己,他人桌上皆堆满各种参考书籍,竟然还有人在吃烧饼,还是麻酱馅的,刺激的他差点疯掉! 一刻钟后,考纸分发到位,策论的题目也随之下来,论大华如今之国事,标题自定,字数不限。 这题目,范围甚是宽广。 柴天诺咬着笔头想了想新皇天齐大帝登基以来的行事作风,还有执行新政以后大华的变化,轻轻点头,坐正身姿,用异常端正的楷书写下自己的标题,《合纵连横》。 “战国之时,君德浅薄,为之谋策者,不得不因势而为资,据时而为画......” 时间慢慢走过,大校场处处哀声哉道,皆是虎贲儿们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的苦相,即便卞盛也高高皱起了眉头。 纵览全场,唯柴天诺不同。 脑海思绪翻滚,灵感不断涌出,下笔有如神助,端正的小楷行云流水般显现在纸面,大小如一横平竖直,望之赏心悦目。 一位监考教习从远处走来,瞅瞅这个的文章,彼其娘之,根本没法看,都快染成一个墨团了! 再瞅瞅那个的文章,囊货,大小字差了好几倍,蒙学的稚童都比他写得好! 一路走一路看,监考教习的心情慢慢降到了谷底,这就一群王八蛋,院长的一片苦心全都给狗吃了。 给他们漏题,指定参考书籍,屁用没有! 字都写不好写不顺畅,那就是一坨烂泥,怎么也扶不上墙! “我的烧饼....,您吃。” 监考教习狠狠瞪了一眼满脸肉痛的虎贲儿,拿着从他手中抢过的烧饼大口吃了起来,心都让你们这群囊货伤了,不得贴补贴补肠胃?! 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 柴天诺正在奋笔急挥,心中韬略万千,一发而不可收! 嚼着烧饼的教习发现了他,想了想,抹掉嘴角的芝麻粒,悄悄走了过来。 这位之前可是文院的读书郎,先不说文章如何,至少这字,应该不会象那些囊货那么龌龊吧? 走到柴天诺身后,监考教习探头望去,只是扫了一眼卷面便禁不住叫了起来: “好字!” 考纸卷面极其工整,白是白黑是黑,没有一丝杂色,横竖皆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字迹干净不拖泥带水,个个宽绰舒展收放得宜,教习感觉自己那双被虎贲儿拙劣字迹污了的眼眸,瞬间变得清亮起来。 就监考教习这突兀的一嗓子,差点毁了柴天诺的一张好卷面。 他正写的入神,脑子里满满都是想法,外界的嘈杂消失,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却不想耳际突然想起大叫,心境骤然碎裂,吓得他右手猛的就是一哆嗦! 多亏正是提笔之时,笔头墨水耗尽,否则卷面真真废了。 柴天诺幽怨回头,一抹脖颈,竟然还有黏糊糊的麻酱粒子,这也太恶心了! 这一嗓子声音着实不小,大半个校场的人都望了过来,监考教习不好意思的冲四方拱拱手,然后小声冲柴天诺说: “继续继续,莫受我打扰。” ......喷我一脖子食物残渣,能不受打扰吗! 柴天诺掏出帕子擦了擦脖子,稳定下思绪,继续写了起来。 就在柴天诺再入佳境之时,其他教习慢慢聚了过来。 刚才那一嗓子着实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好字,能有多好? 这几年见得都是狗刨般的烂字,属实已经忘记好字长什么样了。 “嘶~,这字,怎么能好到如此地步?!” 一位教习从牙缝里喷着字说,他可以断定,这辈子就从未见过如此养眼的字体! 虚实相生、欹侧并用,便是曾看到过的那些书法大家的字帖,好似比之也少了几分韵味。 “确实漂亮,等院试完了,我要把这张卷子收了,装裱起来让我那小子当字帖用!” “鄙之,就你想要,我家小子也需要!” 教习们一边看一边磨嘴,柴天诺脸蛋儿抽搐两下,强行稳定思绪,我忍! 教习们都聚到了柴天诺身边,原本就小动作不断的虎贲儿立马炸了锅,交头接耳的声响直接变成了喧嚣的喊叫,吵得柴天诺一阵头大,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痛。 心里更是对武院的文考服气到了极点,这不是神圣的文考考场,这是大清早的骡马市! “兄弟兄弟,尔等的尔怎么写?” “撇,竖弯钩!” “多谢多谢,今儿晚上请你喝酒。” “免了吧。” 柴天诺停笔,他真的忍不住了,惊愕的看着教习们指了指那处,小意的问: “诸位教习,考场之上交头接耳,如此行事可好?” 正在认真阅卷,被其中韬略深深吸引的教习们不耐烦的摆摆手: “管他们作甚,除了你都是蠢驴,紧着他们作弊又能如何?” 嘴唇蠕动,柴天诺欲言又止,问题那个回答的说的根本就是错的好不好。 一旁的卞盛闻言,满脸哀怨的望向教习,作弊的是他们,您怎么能一网打尽把我也算作蠢驴呐? “都是些没脑子的玩意,交头接耳也成不得大事,写你的,休要理睬那些愚夫!” “莫要受他们影响,赶紧写,我这正读的起兴,若是惹毛我,送你个大大的叉吧!”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章 合纵连横 下 呜呼哀哉,身为教习竟然运用卑劣手段威胁学生催更? 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强自镇定心神,笔锋带着点颤抖的接着写了起来。 这边一人书写众人围观,无人看管的蠢驴们直接翻了天,不再交头接耳,直接起身乱窜起来。 “兄弟,最近我大华有何大事发生,听说你有亲戚在京城,消息肯定灵通!” “祭酒大人新纳了一房二八年华的小妾,这算不算大事?” “必须算,文坛巨擘老来思春,这可是妥妥的大事,我有题目了!” “......” “嗟乎的嗟怎么写?” “一个女加一个且吧?” “我咋觉得那是姐妹的姐,嗟应该是一个口一个差吧?” “他娘的,既然知道还问我,脑中有粪?!” “......我打死你个狗入的!” 噼里啪啦,二人直接打了起来,旁边看热闹的虎贲儿叫好连连,维护秩序的乡兵一个个站的笔直,就当自己是瞎子聋子,看不见也听不到! “啪!” 一只臭鞋飞到了桌上,柴天诺搁笔摇头,真的写不下去了,乱成这样,再好的定力也琢磨不出好文章。 催更的教习真的火了,抬腿踹开碍事的虎贲儿,抄起两把椅子,抡圆了砸向那二位撕扯在一起的主儿。 哐哐两声,厚重的槐木椅子碎成了一地渣,二位边打边口吐芬芳的仁兄被砸翻在地,头上的血呲的老高,就跟尿尿一样,转瞬把脸染成了血红。 大校场,瞬间安静了。 “囊货,别坐椅子了,扎马步写!” 暴脾气的教习扔掉手中残余木渣,环首冲着虎贲儿们大吼: “烂泥扶不上墙,囊货们听着,再敢打扰柴天诺写文章,某给尔等挨个开瓢!” 惊了,真的惊了,柴天诺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眼前景象心中一片混乱,还得是武院啊,犹如一潭死水的文院,怎会有如此风情? “教习,他们那血喷的有些厉害,不会死吧?” 看到暴脾气教习回来,柴天诺担忧的指了指二位扎着马步奋笔急挥的仁兄,这流血量,着实令人担忧。 “无妨,俩营养过剩的囊货,流点血对他们没坏处,休管他们,继续写!” 柴天诺叹口气,捋了捋混乱的思绪,接着往下写了起来。 教习这番作为相当管用,整个大校场鸦雀无声,除了嗤嗤的流血声,再无其他杂音,柴天诺,很快再入佳境。 习惯性迟到的宇文元柏,一到大校场,便看到教习们聚成一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场中还有俩血流满面扎着马步写字的囊货,这倒是想的明白,八成是违规挨了揍。 来到教习身旁,宇文元柏挤出条缝往里一看,立马吃了一惊,这字写的属实漂亮,卷面也干净的让人吃惊。 看看考生,原来是柴天诺,这就难怪了,曾被许多名士大儒称赞过的神童百里才,果然名不虚传。 “挤啥挤,再挤我......院长” 教习们刚要打招呼,便被宇文元柏摆手制止,他推开众人,认真看起柴天诺写的策论。 “废侯卫而为之守宰,据天下之雄图,都六合之上游,摄制四海,运于掌握之内,此其所以为得也。” 不错,说得好,甚得我意! 宇文元柏捋捋满脸虬须,心想自己真得好好感谢孔承那厮,若没他的龌龊手段,武院也得不到如此良才。 “不数载而天下大坏,其有由矣......” 一边看,宇文元柏一边点头,可过了一会儿,他的脸直接变了色! 教习们水平有限,只觉得柴天诺字写得养眼,文章也作的条理分明如行云流水,且说的句句在理,是一片难得的上品策论。 可眼界远超他们的宇文元柏发现了其中问题,策论主旨直指国家核心,且涵盖深广,已触及大华统治中的弊病,或者说,是将要发生的弊病! 这种深思远虑,简直不敢相信作者只是一个刚刚束发的十六儿郎。 策论做得好,好的超出想象! 或者说,好的有些过头了。 看着渐渐延伸的文字,宇文元柏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此文章,便是殿试大选恐怕都见不到。 此子非凡,或龙腾九天,或,坠入地狱! 一向沉稳的卞盛张大了嘴巴,傻瓜一样看向身旁的人圈。 教习和院长大人围着柴天诺一动不动,偶尔还有赞叹或叹息声传出,想也知道,他肯定写了一篇惊世骇俗的好文章。 申屠子进则是满脸羡慕,伸脖瞅瞅柴天诺那里,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大墨团,他娘的,狗看了都得哭! 写至末尾,柴天诺轻轻提笔,看着洋洋洒洒千多字,满意的点点头,虽有些嘈杂,但自己写出了近些时日最佳的文章,甚好! 唰,卷面被人一把抽走,柴天诺回头一看,竟然是院长大人,急忙起身行礼。 “坐!” 宇文元柏一巴掌把柴天诺拍回座椅,欣慰的点点头,拿着卷子转身就走。 柴天诺懵了神,这怎么个意思,策论还未结束,怎么就把卷子收走了,这让我如何誊抄卷子? 宇文元柏大步来到讲坛,使劲抖了抖柴天诺书写的文章,那力道看的柴天诺心肝直跳,若是卷子碎了,那可咋整。 “囊货们,我这就把柴天诺所写的文章贴到墙上,考完策论都来看看,想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宇文元柏从教习手里接过浆糊刷子,在墙上刷刷两下,嘭嘭两掌把卷子拍在了上边: “尔等写的是啥,狗屎!” “什么叫文章,这才叫文章!” “告诉你们,下午的算学考试,哪怕柴天诺算不出来二加五等于七,那他也是文考第一。” “武院这届案首,他当定了!” 虎贲儿们齐齐望向柴天诺,虽然心中早已有此猜测,可听闻院长的话语,他们还是感觉震惊不已。 外考无敌,内考绝尘,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柴天诺垂了满脸黑线,我的院长大人,得您如此看中,某甚是感激,不过,这可是院考,您如此行事,妥吗? “恭喜柴兄!” 卞盛轻声拱手道喜,然后便满脸凝重的伏案疾书,金玉在前,如果自己不努力,文章可真就成了一坨狗屎!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一章 武院案首 上 “那个,吕教习,院长大人把卷子拿走了,我该如何誊抄?” 柴天诺拉拉身旁吕泰的衣角,小意的问。 “为何要誊抄?” 吕泰满脸的疑问,柴天诺不好意思的说: “那张乃是草稿,字迹写的属实潦草,若不是院长大人拿走,我正要整理誊抄呐。” 吕泰脸颊抽动两下,扭头就走,话都不说一声,人比人气死人,字帖般的楷书还觉得潦草,这是何等的孤傲? 不能和这小子说话,否则自己心境必然受损! 午时三刻,在一片哀嚎声中,结束了策论的考试。 相比其他翻找吃食的虎贲儿,以卞盛为首的十几人围在讲坛左右,异常震惊的看着墙上的文章。 先不说其他,单只那工整至极的字迹,自己等人便望尘莫及。 “给你们说一声,这只是柴天诺打的草稿,他自认写的过于潦草,若不是院长抽了卷子,他正要整理誊抄。” 吕泰如鬼魂般从众人身后滑过,声音幽幽响起。 一众虎贲儿瞬间石化,这叫潦草,那自己等人的,确实只能被称为狗屎了! 半个时辰后,算学正式开考,柴天诺强忍心中激动,恭敬的用双手接过教习递来的试卷。 他前世乃理科大拿,曾多次在大赛中获奖,这方世界的算学虽比不得前世,但也有其可取之处。 每次院试,柴天诺最喜欢的便是算学考试,总能让他寻到前世的一丝快乐。 卷子打开,柴天诺喜滋滋的望向第一题: “敌营五百兵卒,某冲阵杀了个七进七出,共斩敌二十八,其后伤重又死十七,敌营还余几人?” 柴天诺一阵呲牙咧嘴,嗯,送分题,妥妥的送分题,看这语气,出题的八成是院长大人。 不对,味道怎么这么臭? 抬头环视,一群人正在默默脱鞋,酸腐的味道四处飘扬,柴天诺惊了,尔等如此行事,就不怕院长真给你们掰折了?! “呜呼哀哉,不够数啊!” “我为啥不多长几根指头?” 一人哀嚎,紧接着哀嚎遍地,手足相加统共二十,这些囊货根本算不出超出的数目。 “......” 嘴角抽动两下,柴天诺继续往下做。 “敌营五百兵卒,被某杀了四十五,还余四百五十五人,因误食毒草再毙五十五,还余几人?” “嘶~~!”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后一题直接有前一题的答案,这水,放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算学考试时长半个时辰,考完以后柴天诺懵了,武院的文考,真是在一遍遍的刷新他的认知。 这可是院试,算学考的竟然全是加减法,且最高不过四位数,,若林书院蒙学班都开始学习乘除了好不好! “柴兄,以你的成绩案首已十拿九稳,为何还闷闷不乐?” 卞盛提着篮子走向院外,看到柴天诺脸色不好,便疑惑的问。 “卞兄,我有些担心,担心大华的未来。” 柴天诺苦笑,卞盛忍不住咧嘴,不愧是案首,关注点属实比别人高出太多,直接奔往国家大势。 “让一群只能掰着脚指算数的囊货领军,那大华长城,岂不成了玩笑?” 听闻此言,卞盛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担忧这一点呐! 伸手做个请的手势,两人提着篮子,顺着大道跬步而行。 “这一点,柴兄过滤了。” 卞盛面带微笑的解释: “武院六百虎贲儿,能成为秀才者寥寥无几,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未来大华军中最基层的伍长、什长。” “朝廷不求他们有过人的文韬武略,也不求他们精于筹算,只要他们能带头冲锋,记得清自己管辖的人数,数得清砍下的人头,那便足以!” “对于军队来说,能贯彻军令的军头,远比那些主意繁多的油滑之辈好用。” 柴天诺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然后又疑惑的问: “基层有了,那上层该如何解决?” “大浪淘沙,终会有赤金存在,比如你、比如我,但大华真正的根基,依然是那些伍长什长。” 卞盛脸色端正的说,柴天诺想了想,微笑点头,身侧这位卞兄的来历一定不简单,能说出此种话语者,绝非凡俗。 回到若林书院,高兴不已的若林先生提起酒壶又想大饮,吓得柴天诺一把夺下酒壶,劝阻说: “义父,明儿就是放榜的日子,要是喝多了,您可就看不到了!” 若林先生一想也是,这才作罢。 不过席间荤腥吃多了,素有贤名的若林先生开始放声大哭,一会儿说大哥幸载,咱家孩儿出息了,一会儿又说大哥啊,你的命咋就这么苦,早早就去了呐? 他这一闹腾,柳夫人也跟着抹泪,柴天诺也是一阵阵的难过,心中无奈,只听说喝酒醉人,怎么吃个饭,也能把义父吃醉了呐? 又是一番折腾,待柴天诺离开书院,月已升至当空。 “案首定了?” 曹福轻声问,今晚他未喝酒,而是拿了个大肚的泥壶,看着漫天繁星,一口一口的抿着茶水。 柴天诺咧咧嘴,与自己的半师一同坐到了门槛上。 他一直搞不懂,为啥曹叔一直都是大口喝酒小口抿茶,不是应该倒过来的嘛? “八九不离十,明天放榜便知分晓。” 柴天诺话没说得太满,曹福点点头,他对自己这半徒的秉性了解的透彻,所谓的八九不离十,那就是已经定了。 伸手拍拍柴天诺的肩膀,脸色一向冷峻的曹福,嘴角慢慢翘起,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路走来,柴天诺属实不易,如今能够得偿所愿,他这个半师也甚是高兴。 “曹叔,你为何大口饮酒小口抿茶,这习惯和他人正好相反。” 看到曹福心情不错,柴天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曹福摇头,端起泥壶又抿一口,声音微微起伏的说: “酒是割喉刀,大口畅饮如万箭穿心,痛快!” “茶是济世药,小口细品润肺养心,暖。” “时候不早了,赶快回山,明个可是你的大日子。” 说完,曹福起身走向门房,脚尖微踮如老猫,没有半点声息。 起身,柴天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这话说的甚有意境,曹叔绝不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厮杀汉。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一章 武院案首 下 武院的虎贲儿与曹叔相比,那就是一群毛躁的二傻子! 一想起今儿那弥漫大校场的酸腐味,柴天诺便忍不住干呕一声,这事不能想,再想下去晚饭就白吃了。 翌日,天还未亮,曹福便驾着借来的牛车,拉着若林先生、柳夫人,还有有些迷糊的玉珍儿,慢悠悠的驶向武院。 柴天诺身穿对襟劲装,步行跟随。 新政之前,院试结束三天放榜,新皇天齐大帝性子急,直接在大殿之上拍了几,规定必须隔天上午放榜,省得某些宵小运作钻空子。 柳夫人搂着躺在怀中昏昏欲睡的玉珍儿,心情甚为激动。 当了秀才,便和之前的读书郎、虎贲儿成了两码事,有了官面上认可的身份,自此人生截然不同。 如此,自己也可告慰逝去大哥大姐的在天之灵,天诺已是良才,未曾辜负你们昔日的期望。 到得县学天刚蒙亮,却已有许多人等在南墙之下。 文院武院的榜单皆贴在此处,武左文右,往年柴天诺一家人关心的是右榜,如今,却换做了左榜。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衙役们才骑着马从县衙赶来,众人急忙让开一条道,眼巴巴看着衙役不紧不慢的张贴榜单。 “榜已贴好,各自看榜,莫挤莫乱!” 衙役们齐声大吼,徐徐让开身影,人群瞬间涌了过去。 “玄天四年,韶音县县学武院案首,柴天诺!” 一位虎贲儿没看自己成绩,先把案首的名字吼了出来。 轰的一声,县学外响起震天喝彩。 柴天诺淡然微笑,若林先生和柳夫人喜笑颜开,眼中却含泪水,玉珍儿则是连蹦带跳乐开了花,比柴天诺本人还要高兴。 “柴天诺,力考第一、射考第一、兵考第一、文考,第一!” 虎贲儿们再次大声喝彩,柴天诺实乃众望所归,不像文院案首,一堆人在那里嘀咕,黑幕狗屎运之词层出不穷。 虎贲儿们纷纷向柴天诺道喜,文院的教习和读书郎,却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柴天诺。 未曾想,这个在文院饱受羞辱的柴无力,竟然成了武院众望所归的案首! 文院一干人等脸色不停变换,即便贴出了红榜,他们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短短时间,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那位留着山羊胡的陆教习,此时浑身大汗,长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孔教谕突然返京,他这失去靠山的弃子,前途堪忧! 人群边角处,胖乎乎的魏忠贤感慨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老爹说的没错,天诺如寒蜩,藏于地下十余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位大嗓门虎贲儿接着往下念,卞盛第二,武秀才;申屠子进第三,武秀才;还有一位不相识的虎贲儿得了第四,把最后一个武秀才的名额收入囊中。 右榜名额也已出炉,四百读书郎三个文秀才,比起六百虎贲儿四个武秀才,几率高了些许,不过也不是太多。 两天后,若林书院摆了一溜的流水席,柴天诺当了秀才,自当设宴答谢。 武院教习和虎贲儿差不多都来了,道贺之声就没停过,幸好诸人只是道声喜便走了,否则六百多号人,还真是招待不过来。 若林书院的学生家长,还有临近的住户也都来了,大家和柴天诺熟识,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文道神童,竟然成了武道秀才,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两日,有消息传遍整个明阳府。 府学的教谕大人在看了宇文元柏递上的文章后,感慨的说: “此乃近些年来,明阳府最好的文章。” “柴天诺乃明阳府两院数千儿郎中的,第一人!” “昔日的三百里神童,实至名归!” 宴请后的第二天,柳夫人开始给柴天诺打理行囊。 五天后,县学的七位秀才便要集体出发,在乡兵的护送下同去府学进修,从那以后,只能半年回一次家了。 一年后的秋天,正是两年一次的省考,时间异常紧迫,必须抓紧时间。 分离在即,若林先生一家既是欣慰又是不舍,天诺此去求学,若想再见,却是不知何年何月了。 来年秋闱,若是柴天诺考上举人,那小半年后便是春闱大考。 经过春闱大考,举人们不管考不考得上,都要进入仕途。 若是考上进士还好说,大概率是在大华京城洛阳任职。 洛阳在北方,路途虽远却总归有个方向,怎么也会有见面的机会,不过艰难一些罢了。 可若是考不上,那问题可就大了。 大华新政不养闲人,考不上的武举会被随机分配到军队,若是到了蛮荒边陲,那可真是天各一方,今生恐怕再无相见的机会。 “儿啊,去了府学阿娘便照顾不上了,你去骡马市看看,买个干净的贴己人。” “太好的咱也买不起,只求能帮你跑跑腿,代你背背书篓,顺带照顾个日常便可。” 柳夫人递来十两散碎银子,柴天诺接过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应景之事,如今自己当了秀才,还要远出求学,一个合心意的贴己人不能少。 出门和曹福打了声招呼,柴天诺在驿道搭了个马车,一路奔向骡马市。 自打天齐大帝登基,老皇立下的规矩着实改了不少,其中有一项,便是不允许大华在册子民为奴。 照大帝所言,民乃国之根本,岂可为他人奴役,胆敢收用者,流徙三千里! 刚开始大家伙还不当回事,用奴仆的多了去了,皇帝老儿再霸道,还能管得了天下人? 直到京城一下处置了上千人,其中不乏一品大员,这才让所有人醒悟,大帝这是在玩真的! 一时间天下恐慌,县衙处置民事的部门人满为患,短短三个月,大华在册子民全部恢复成了自由身。 从那以后,原本的佣侍地位直线上升。 想要继续使唤可以,管吃管住还得给月钱,若是胆敢打骂不给工钱,家主拉到县衙上枷半日! 说起来,这一律法对寻常百姓属实没有太大影响,一般人家都是自己养活自己,哪有那个闲钱去养他人,真正苦了的,却是那些大户人家。 士绅富商家财万贯,家中子嗣妾室更是一大堆,离开奴仆简直无法生活,而这一律法,针对的就是他们! 用大帝的话说,大华子民不分贵贱皆平等,少仗着自己有钱有势便欺压他人,某些人舒服惯了,连擦屁股都不会了,也该学学重新做人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二章 南蛮巫民 上 自那以后,各地的大户人家着实闹出不少笑话,原本光鲜亮丽的人物,没几天就变得灰头土面。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很快让人找到这一律法的漏洞,只要不是大华子民,那就仍然可以为奴为仆。 天齐大帝继位以来,大华的边疆冲突就没停过,掳获的俘虏百姓大有人在,再加上那些买卖他处人口的贩子,总算填补起了缺失的奴仆行当。 到了骡马市,柴天诺递上两枚大钱当车费,然后便沿着热闹的集市,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骡马市自然以骡马交易为主,不过在内里的一角,用竹竿芦苇隔出了一个大大的区域,那便是人口买卖的地界,而那些被买卖的人也有一个统一的称谓,两脚羊。 经历过前世教育的柴天诺,对这里属实有些抵触,看着那些被当牲口买卖的同类,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入乡随俗,该办的事情还得办,对两脚羊来说,有人买总好过没人买,无人问津的下场更惨,只能是干苦累活计一直到死。 柴天诺第一眼便看上了一个来自西北草原王廷的鞑子,岁数不大身体强健,饲弄牲口更是一绝。 最为难得的是,鞑子竟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这一点属实难得。 再加上这些草原牧民性情淳朴,一旦认下主人便忠心不渝,实是贴己人的不二选择。 只可惜价格太贵,三十两纹银的高价吓得柴天诺忍不住一哆嗦,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一路看一路问,但凡看得上眼的,最便宜也得十五六两银子,属实有些买用不起,问来问去,也就那些身体有些残疾,或者上岁数的便宜些,但价格也得在七八两左右。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买回去得当大爷供着,不是他们伺候自己,而是自己伺候他们。 不过柴天诺也能理解,毕竟两脚羊的买卖被朝廷把控的死死的,每笔买卖都有不小的抽头,卖的便宜了,商家真是没有赚头。 与青壮相比,女子倒是便宜些,不过也是上岁数的,年轻貌美的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 转过一处拐角,映入眼帘的是几位衣衫褴褛的妇人,柴天诺忍不住嘀咕一声,万恶的旧社会! 看到有买主经过,两脚羊一阵骚动,很快传来商人的呵斥声,不过倒是没有踢打。 大华一直以礼仪之邦自居,行此营生已让那些大儒名士不满,所以有专门的律法保护,便如耕牛,伤害或者宰杀那可是重罪。 柴天诺摇头,刚要行去他处,却被一三十多岁的女子轻声叫住: “公子买我吧,我身子没毛病,做饭洗衣缝缝补补都在行,买了绝对不吃亏。” 刚进骡马市的时候,柴天诺看到有人在卖果脯,便买了一盒准备带给玉珍儿,看眼前女子言谈举止规整有礼却面带菜色,便递给她一块,好奇的问: “婶儿,看你言谈举止不像寻常人家出身,怎会流落到如此地步?” 女子接过果脯道了声谢,眼泪转瞬流了下来: “我是渤海国人,娘家书香传世,未出嫁前也读过不少文章,外子家境也不错,日子过得还算富足。” “怎料年前外子突然去世,小叔为了强占家产,便偷偷将我绑了卖给人贩,一路辗转,便来到了此地。” 看看哭的伤心的女子,柴天诺忍不住叹息,渤海国在东北面,距离南方的蜀凉行省着实不近。 “婶儿,你家中是否还有亲人?” 听到这里柴天诺起了恻隐之心,想要帮上一帮。 “没了,我有个女儿,也被卖了,不知如今沦落到了何处。” 说完,女子忍耐不住大哭起来,旁边的女子也随她哭了起来,沦落到如此地步,自然各有伤心之事。 柴天诺叹息,茫茫人海中她能叫住自己,这也是一种缘分,能帮就帮一把,阿娘年岁也慢慢大了,有她照料自己也能安心。 抬头扫了两眼,柴天诺发现人牙子正在收拾一大堆草料,看来他生意做的挺广,不止两脚羊,骡马上也有不小的买卖。 “牙郎,那女子什么价格?” “她啊,您真有眼光,年岁虽然大了点,但身段依然窈窕,纹银十五两!” 人牙子伸出双手,摆了个十五的手势。 “怎么可能,这么贵?!” 柴天诺惊了,貌似未出闺的小娘差不多也就这个价格。 “看您说的,将将三十出头还保养得体的女子,到哪都是个宝,一亩熟田,绝对比生涩的荒地好。” 人牙子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大金牙,样子有点猥琐。 看着眼前面带泪痕的女子,一个念头骤然浮起: “牙郎等着,我去去就回,千万不要卖于他人!” “没问题,柴案首的面子必须给!” 人牙子使劲点头,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得,连这里都知道了。 柴天诺转身想走,脚下突然钻出一个黑影,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大爷买了我吧,呜呜呜,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柴天诺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瘦小的娃子,长得黝黑,就跟煤堆里钻出来的一样。 两天没吃东西,柴天诺皱眉望向人牙子,那股冷意让人牙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急忙摆手解释: “柴案首您误会了,这不是我们牙行的两脚羊,我们绝对不敢虐待!” 听闻此言柴天诺眼中冷意消退,紧接着又疑惑起来: “他是哪里生人,这口官话说的属实地道,莫不是我大华子民?” “柴案首,这小子不是咱大华人,您瞅这里。” 人牙子按住有气无力的黑小子,把头顶结块的头发拨开,竟然露出两个白生生的小角! 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便震惊的说: “头上生角,难、难道是” 不等柴天诺说出来,人牙子便使劲点了点头: “柴案首果然见识不凡,这小子,正是一个南蛮巫民。” 忍不住心中好奇,柴天诺伸手按了按黑小子头顶白生生的小角,硬硬的,感觉和小羊羔的差不多。 虽然同属南方区域,可在蜀凉行省人眼中,南蛮,也就是南疆巫盟,绝对算得上是传说中的地界。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二章 南蛮巫民 下 南疆巫盟其实是个很宽泛的说法,位于比蜀凉行省还要靠南的云巅行省的边陲,那里遍布崇山峻岭,到处都是人迹罕至的沼泽泥潭,有千里沼泽万里大山之说。 说南疆巫盟是个国家,倒不如说是个松散的部落联盟,主要由信奉巫神的部落组成。 若问南疆巫盟到底有多大,不止大华说不清,便是巫盟自己也说不清。 由于管理混乱,大大小小的部落多如牛毛,相互之间联系又十分不便,巫盟高层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哪些部落是自己的成员。 巫盟居民和大华人模样大体相同,就是有些细节差异颇大。 黑小子头上的角是一种,传说还有重瞳的、生尾的,或者身上长鳞片的,柴天诺第一次听说时被吓了一跳,如此怪异的模样还能算是人? 怪物还差不多! 不过今日一看,倒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怪异,认真说来还有些许可爱的感觉。 柴天诺细看黑小子,虽然身上有些脏,但眼睛充满灵性,自己正好要买贴己人,让他当个书童倒是不错。 “小子,你若想跟我走倒也可以,不过却要办奴籍,想要恢复自由身,可得十年以后了。” 柴天诺认真的说。 奴籍前十年不能更改,过了十年期限,若是主人心慈,便能放其自由,恢复自由身。 “嗯!” 黑小子使劲点头,都快饿死了,自由哪有吃饱饭重要。 “牙郎,这事还要麻烦你,多少费用你说。” 人牙子想了想,伸出两个指头: “案首既然说了,那这忙我一定帮,官府那边注册奴籍二两银子,您给我二两就行。” “另外您得给我写个证明,说明黑小子不是我拐带的。” “还需要您和黑小子同去,不然奴籍很难办下来。” 柴天诺自然照办,不过银子多给了一两,虽然手头紧,但该出的人事不能少,这是做人的根本。 县衙在骡马市有相关的档口,有这些日子正火的柴天诺出面,事情办的很快。 叮嘱了人牙子几句女子的事情,柴天诺带着黑小子急匆匆的赶了回去。 回到书院,柴天诺没去主宅,而是一头扎进了门房。 “曹叔,我缺钱使,你这有不?” 正在喝酒的曹福二话不说,转身从床头取出一个布包,问也不问便递给柴天诺: “拿去!” 对孤家寡人的曹福来说,柴天诺这半徒绝对是亲近之人,想要什么尽管拿,就连柴天诺那把横刀都是他给的。 柴天诺咧嘴一笑转身离去,布包里有五两银子,还差三两。 “……天诺,你这是从哪买的黑小子,这、这也太黑了吧?” 若林先生惊得目瞪口呆,数十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黝黑之人。 柳夫人也是被吓了一跳,看看自己白皙的大儿,再看看黢黑的小子,忍不住连连摇头,主仆俩的差别也太大了,直接成了黑白配。 柴天诺把果脯递给玉珍儿,让她一边吃去,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若林先生和柳夫人连连点头,直说柴天诺懂事。 柳夫人又从屋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他,贴耳吩咐了几句,惹得玉珍儿直跳脚,怎么都躲着自己说话,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柴天诺大步走出书院,转念一想又把头从窗户探进门房,笑呵呵的问曹福: “曹叔,咱都奔四的人了,为啥不找个好女子过活?” “曹爷爷可是念叨过不少次了。” 曹福一愣,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柴天诺会问这种问题。 仰头,喝一大口割喉烈酒,曹福摇头: “我大哥儿女满堂,子嗣早已开枝散叶,曹家的香火传承不成问题,有他这长子在,我这次子轻松许多。” “我十七从军,征战近二十年,都已这把岁数上哪找好女子,成家的心早就淡了。” 一口闷下整坛烈酒,曹福脸不红心不跳,双眸越来越亮,如同两柄利刃!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嘭”的一声,曹福把窗户狠狠关上,撞的柴天诺倒吸凉气,抬手一摸,额角好大一个包。 柴天诺一边走一边感叹,如曹叔这般能文能武且饱经风霜的硬汉,怎能不让人心生敬仰之情? 如此大好男儿,若是连个知心温暖之人都没有,那老天爷可太不是东西了。 临近傍晚,柴天诺拎着大包小包,带着窦知莲走进了若林书院。 听到动静的若林先生还有柳夫人,笑呵呵的来到门口,看着窦知莲连连点头: “不错,一看就是个能过日子的。” “曹叔,接东西,这一路可累的我不轻!” “婶儿,进去坐,以后你就住这儿了。” 柴天诺把大包小包全塞进曹福怀中,笑嘻嘻的把拘谨的窦知莲引进门房。 一向沉稳的曹福直接懵了,这、这是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也没瞒着,径直把窦知莲的来历以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懵了的曹福更加懵圈,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自己的徒儿不声不响就给自己买了个媳妇,这事儿也太离谱了! “曹福啊,这是天诺的心意,也是我们的心意。” 若林先生看到曹福想要拒绝,便接过了话头: “你接曹老爷子的活计,当若林书院的门房也有几年了,天诺能成为武秀才,你居功甚伟!” “咱们不是一家,胜似一家人。” “一个人过日子终究太苦,窦知莲的来历你也知道了,是一个苦命人,娶了她,好好过日子,我们和曹老爷子,也能少一分心事。” 说完,若林先生便带着柳夫人和柴天诺走出门房,回手把房门关紧。 老半天,抱着大包小包的曹福才反应过来,看着红着脸手脚无处摆放的窦知莲苦笑一声: “这叫什么事!” 窦知莲闻言脸色一白,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您、您不要我?” 说完,她的眼中泛起泪花,半年多的磨难如同地狱,她是真想有个家。 摇摇头,曹福把包裹放到几上,大步来到窦知莲身边,略作犹豫,果断抄起那双消瘦的女儿手: “怎会!” “若你不嫌弃我是一介武夫,那便娶了你过日子,其他不敢说,温饱绝对无忧。” “这一生我会宠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知莲,你可愿嫁我为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三章 剿匪 上 窦知莲满含热泪使劲点头,曹福微笑: “这奴籍,明日便去改了!” 说完,一把将窦知莲揽入怀中,冷峻的面孔,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两人相拥静立,未曾说话,久久不曾分开。 “曹叔不愧是曹叔,手段和他的刀法一样狠准,知莲婶儿瞬间便被拿下,佩服,小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透过窗缝偷看的柴天诺赞叹不已,曹叔不止武艺高强,这撩人的手法也相当高明,属实让人高山仰止。 “啊呀,曹叔抱的好紧,知莲婶儿脸都红了,他的劲儿用的太大了吧?” 一同偷看的玉珍儿担忧的问,柴天诺鄙视的说: “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啥,这正是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 “此景甚美,甚美呐~” “……” 曹福从床上矮几摸出两颗炒豌豆,抖手弹了出去。 “嘭嘭~” “我的头!” 柴天诺使劲揉着脑袋,中午撞的还没消,这可真是包叠包了! “呜呜,我都说了不要偷看,哥哥都怪你,瞧我头上这大包!” 恼人的家伙消失,曹福解开大包小包一看,东西着实不少,吃用皆全,竟然还有红烛霞披、以及红男绿女的婚服。 曹福一边布置一边感叹,刚才手劲有些大了,天诺这孩子,有心。 少顷,红烛燃起,曹福看着略作打扮穿着婚服的窦知莲微微一愣,年华虽已流逝,可那抹娇柔,依然让人惊艳。 夜幕落,柴天诺带着黑小子从后院小门走了,大门处那对鸳鸯正在休息,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出了书院,柴天诺看看夜空,乌云遮月有些昏暗,不过问题不大,如今他这眼力越来越厉害,夜晚几如白昼。 回到竹居,柴天诺将下午买的衣物放到一边,准备先给黑小子好好洗洗,身上老泥都连成了片,望之让人心惊。 烧锅开水兑水倒入浴桶,柴天诺拿出皂角,发现黑小子已经脱光钻入木桶,便笑着拿瓢给他洗起头来。 “黑小子,原本可有姓名?” 柴天诺一边问一边与他清理头发,板结的发丝清理起来那叫一个费劲。 “不记得了,就像做了场梦,我一醒,便已来到大华,之前的事情全记不得了。” 黑小子沉在水中,只露出小脑袋,眼中满是迷茫。 柴天诺一边帮他整理头发,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刚才在后脑勺那发现一个硕大的疤痕,保不齐就是因为这才失的忆。 “想不起便不要想了,你已是柴家人,那便随我姓,至于名嘛,倒是要好好想想。” 用了整整两块皂角,柴天诺才把黑小子的脑袋清理出来,然后惊奇地发现,其实黑小子一点都不黑。 之前那番模样,实是因为脏过了头,清洗干净了,竟是个相当清秀的小子。 “你这也太脏了,洗完这遍得换水再洗,泥灰都浸到肉里去了。” 柴天诺看着乌黑的浴水直咧嘴,这才将将洗了个头便脏成这样,若是都洗完了,岂不成了一桶墨汁? 拿起瓜瓤抹上皂角,柴天诺开始帮黑小子使劲搓洗身上的泥灰。 “......” 洗着洗着,柴天诺发觉手感不对,略微摸了摸,嗷的一声窜到了屋外,额头立马出了一层毛汗! 小荷才露尖尖角,温香软玉入手中,黑小子竟然是个女的?! “少爷,你还给我洗不?” 黑小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柴天诺想了想咧嘴说道: “不了,你自己洗,洗完了说一声,到里屋待着,我给你换水。” “哦。” 换了两遍水,再次见到穿上新衣的黑小子,柴天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拿起木梳,柴天诺一边帮小丫头扎头发,一边用商量的口气说: “你来自南蛮,名字不妨取个蛮字,柴蛮儿可好?” “嗯!” 小丫头回首,望着柴天诺微笑点头,样子分外可爱。 第二天一大早,柴天诺从后院小门到了书院,柳夫人看着模样大变的柴蛮儿着实吃了一惊,若不是头上双角还在,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好,如此模样才配得上我家大儿!” 柳夫人满意点头,转身便要去取玉珍儿小了的衣服,小丫头长得粉嫩,穿上一定好看。 “阿娘,莫给蛮儿换衣服。” 柴天诺摇头,柳夫人好奇的问这是为何? 柴天诺用手揉揉柴蛮儿的脑袋,微笑着说: “蛮儿还小,可以当我书童,还是男儿打扮为好。” 柳夫人轻轻点头,确实,柴蛮儿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当书童正好,若是大了便只能当贴身丫鬟,那样出外可就不方便了。 “我看大门未开,曹叔是不是还未起床,果然是春宵苦短呐。” 柴天诺笑呵呵的冲门房张望,却被柳夫人屈指敲了额角: “就你会胡思乱想!” “曹福一早便拿着卖身契,带着莲娘去县衙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是奴籍。” 新婚夫妻中午回返,置办不少东西,请了三天假,晚上便要在曹老爷子的老宅置办酒席。 柴天诺悄悄问曹福: “叔,是不是急了点?” 曹福摇头: “奔四的人了,什么事都要赶,我要给莲娘一个确凿的名分,力争明年抱上胖小子!” 大拇指高高竖起,柴天诺叹服不已,不愧是曹叔,干啥都利落! 晚宴,曹老爷子老泪纵横,不过不是难过,而是高兴的。 邻里来了不少,最让柴天诺惊奇的,是武院的吕泰吕教习也来了,而且出手就是二十两纹银,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曹福特意寻这大财主敬酒,一见面登时一愣,这人身上,有同袍的味道! 柴天诺也发觉了,两人不在一起没啥感觉,这一碰到一起,给人的感觉像极了双胞胎,不是长得像,而是身上的气质。 那种浸透到骨子里的,大漠边塞的气息! “若不是柴天诺,我还真不知道,有位西北边军的同袍,住在身边!” 吕泰笑着说,曹福眼神一阵晃动,最后化作发自内心的高兴,数年了,见到同样来自西北的兄弟,这感觉甚好,当浮一大白!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三章 剿匪 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五天后,告别义父阿娘,使劲抱抱哭个不停的玉珍儿,柴天诺领着扎着丸子头背着小书篓的柴蛮儿,大步走向县学。 此去便要走上人生路,想要再次相见恐非易事,柴天诺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会哭出来,重生十六载,这是第一次离家出行。 而这一行,恐怕就是一辈子! 来到武院门前,伴行的乡兵已经等候多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七位秀才陆续到位。 文院老院长前两天刚刚告老,新来的年轻院长意气风发,对着三位文秀才说个不停,处处引经据典呜呼哀哉,吐沫着实浪费了不少。 身材伟岸的宇文元柏眼中有些不喜,老对手走了,这心里竟还有些不舒服。 “某不是那卖嘴的长舌妇,尔等也不是未脱尿布的屎尿崽子,该要如何用不得我说,路在脚下,如何走,皆由己心,滚!”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呛人,文院那边的长篇阔论立马停了,院长和读书郎皆面色僵硬,心想宇文元柏也太不是东西了,合着我们就是长舌妇,就是屎尿崽子?! 前来送行的县令老父母一阵挤眉弄眼差点笑出声来,他偷偷的冲武院院长竖了个指头,还得是你宇文元柏,别人真不好让新来的穷酸住嘴。 按常理,出发前教谕还有县令都要讲两句,可孔承这教谕溜了号,宇文元柏又说了那样的话语,于是县令老父母便直接大手一挥,出发! 这次韶音县的场面不小,整整派出了七辆大车,秀才们一人一辆,待遇属实不错。 至于伴行的乡兵也都骑着马匹,架势摆的相当足。 只不过,柴天诺看着特意挑选出来的乡兵暗自摇头,太不协调了。 南方地界没有北方的高头大马,所以乡兵骑的都是蜀凉行省本地的蜀马。 蜀马虽不善奔跑,但耐力极强,用于驮货代步相当不错,就是个头太小,比北地的骏马整整小了一个圈。 再加上挑选出来的乡兵又个个人高马大,配上驹子一般的蜀马,咋看咋别扭,难怪蜀凉行省的骑兵总被其他行省称为骑狗。 上了大车,柴天诺把行囊逐一摆放整齐,这一路需要几天光景,收拾的利落人才待的舒服。 望月犀和横刀柴天诺带着不离身,这是曹福吩咐的,出门在外务须谨慎,遇到变故,持锋在手总比赤手空拳好。 三尺常横柴天诺还给了曹福,就像他说的,有兵刃在手底气便要足一些。 他这一去不知何时归,曹福手中有刀,更能护得若林书院安全。 柴天诺如今带在身边的,是黑衣天人那把大横,柴天诺仔细量过,长度四尺三寸着实不短,都快赶上两把短刀的长度了。 大车顺着驿道一路摇摆向前,柴蛮儿靠在包裹上呼呼大睡,柴天诺拿着书卷仔细揣摩,练刀写字看书,是他最喜的三件事。 天色还是大亮,众人便早早在驿站住下,此时已到临县,车队不小,有些手续需要办理。 收拾妥当,卞盛、申屠子进,还有剩下的那位武秀才,便过来拜会了柴天诺。 作为同年同乡,能遇到柴天诺这样的神人乃是好事,以后仕途肯定帮衬甚多,务须多多亲近。 几人看到天色不错,便相约一起游山,出门正好看到三位文秀才也要出门,双方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分开行去。 三位文秀才走出不远便停下脚步,眼神复杂的看着被人簇拥的柴天诺,从今以后,便是文武殊途了。 驿站后是一座巍峨大山,名作玉青。 比起只在当地稍有名气的韶音山,玉青山在大华乃至整个天下都声名赫赫,它是横贯整个大华,蜿蜒纵贯三万里的大衍山脉的一部分! 古史记载,两千年前的道家大尊青木,便是在这里开坛说法、教化世人,并在期颐高龄,于玉青山的茅屋内,写出旷世大作《天德经》。 传说大尊写完最后一笔,突然大笑三声,鼻中垂下两条玉筋肉体化作枯木,道胎冲破茅屋扶摇直上九万里,终入天界化为仙! 大衍山脉地位很不一般,有万山之祖的美誉。 传说山中不但有仙人府邸,更有巨大的恒古法阵,在这法阵之中,隐藏了无数的仙山福地。 那些川流不息的游人,未尝没有碰碰运气,看自己能否得到仙缘的想法。 四人沿着青石铺就的山道一路上行,发觉景色确实不错,尤其是形态各异的大小道馆,红墙绿瓦,看起来属实养眼。 柴天诺正和卞盛指着一处飞檐争辩,那个灰乎乎的物件到底是什么怪物,侧旁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几人顿时愣住了,是喊杀声,而且越来越近! 摸摸腰间大横,柴天诺皱眉望去,天色虽已有些暗淡,可他依然看得分明。 一群衣衫褴褛之人正在疯狂逃窜,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挥舞着铁网长矛,穿戴齐全的乡兵。 那群人有男有女且个个面黄肌瘦,体能明显不好,很快便被乡兵追上,惨叫之声瞬间响彻四方。 除了柴天诺,其他秀才还是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杀生,脸色立时变得青白。 当看到几位妇人也被长矛刺倒,并被残忍割首,几位秀才立马手握佩刀想要近前阻止。 不管是何罪孽,那终究是妇人,这些乡兵行事怎能如此暴虐! “莫要冲动,事已发生,静观其变!” 柴天诺伸手虚挡,相比鲁直的武秀才他要冷静得多,乡兵代表朝廷,不分青红皂白阻拦,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县衙剿匪,生人避让!” 后方乡兵也发现了前方四人,看到他们穿着不凡且配有利刃,便放声大吼,避免发生不必要的事端。 县衙剿匪,武秀才们忍不住松开了握刀的手掌,大华律法森严,朝廷剿匪,不是常人可以阻挡的。 只不过,手虽放下,几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无比凝重,一条条鲜活生命在眼前死去,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啊~!”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被一箭射穿小腿,猛的扑倒在柴天诺他们身前,一气喘吁吁的乡兵匆忙赶上,狰狞一笑,手中横刀狠狠切向少年脖颈!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四章 何为百姓,蜉蝣蝼蚁 上 “噹~” 锋刃交错火光四射! 申屠子进忍耐不住一刀劈出,把乡兵的横刀带向一旁。 “他还是个孩子,何至于此!” 满脸暴虐表情的乡兵大怒,冲着申屠子进便是一个狠辣的直刺: “助匪者同匪,杀!” “噹~” 又是一声脆响,卞盛双刀同时出鞘,速度疾如闪电,一刀截住乡兵的横刀,一刀死死压住乡兵的脖颈,声音阴冷的说: “你说是匪就是匪,这天下规矩是你定的?” “如此霸道,那某说你夺大帝之权柄,你可敢认?!” 乡兵身子骤然一僵,夺皇权,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何人敢认! “敢挡我等公务,杀!” 又一乡兵奔来,见此情景二话不说扬矛便刺,武秀才何足道猛然振臂,三尺常横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白蜡杆矛柄被无声无息分成两半。 柴天诺忍不住扬眉,好利落的刀法,还有,好锋利的刀! “一群乱臣贼子,全都杀掉!” 大批乡兵赶到,长矛和带有锋利鱼钩的铁网齐齐飞来。 乱臣贼子,听闻此言,柴天诺原本平静的眼眸浮起怒意,这种帽子都敢扣,这些乡兵,莫非是在找死?! “仓朗朗~” 四尺大横出鞘,声若龙吟。 “叮铃当了~” 狭长刀锋挥过如狂风骤起,断裂的刀、矛、铁网掉了一地,巨大的力道把几位持刀者直接打飞,余下的乡兵满脸惊愕。 一招斩断十余刀、矛,余力还把人打飞出去,眼前男子,到底是何境界的武者? 卞盛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柴天诺实战出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力道这刀法,果然惊人! “大帽子不要随便扣,有那承担不起的,即便无事也得和你等拼死一搏!” 柴天诺颇为生气的说。 身为朝廷人员怎能信口开河,一个乱臣贼子的帽子,很可能会让上百人人头落地,这不是在逼人造反吗? 原本激动的乡兵,遇挫之后冷静了下来,听闻柴天诺之言,忍不住互相看了看,寻思自己平日里的说辞确实有问题,一个不注意,真会惹出大事! 乡兵们仔细打量,发现眼前四人气势不俗,身上的劲装相当眼熟。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身穿重甲的乡兵什长赶了过来,这家伙没听到众人的交谈,舞起手中沉重连枷,狠狠砸向他眼中匪首的脑袋: “砸死你这乱臣贼子!” “……” 柴天诺怒了,随手把大横扔给申屠子进,一个矮身便冲了出去! 啪的一声,蕴含龙蛇八重劲的左臂如钢鞭抽出,沉重的连枷直接被打飞出去。 “嘭!” 一式阴阳双推掌狠狠命中厚重的胸甲,乡兵什长噗的喷出一口老血,身体如遭雷击骤然倒飞。 柴天诺脚下疾踩灵蛇,瞬间追上悬空的什长,右手一把伸出,如钢钳般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单手将他举在了空中! 乡兵们齐齐倒吸凉气,什长长得五大三粗体重二百往上,再加上那身重甲,整体怎么也超过了三百,平日里三五个人都板他不倒。 如今却被人掐着脖子单手举起,眼前这些家伙,到底是何来路? “冷静下来,我等乃是韶音县赶往府学的武秀才!” 中乡兵恍然大悟,纷纷收起手中受损的兵刃,武秀才乃是有了官面身份的良才,见到县令大人都不跪,不能兵刃相向。 “可已冷静?” 柴天诺轻声问,脸红脖子粗的什长费劲的点头,再不冷静脖子都要被干断了好不好。 右手一松,什长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他手下的兵卒急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水可以喝话不能乱说,什么叫助匪同匪,什么又叫乱臣贼子?” 柴天诺目光似箭,看的一干乡兵忍不住低下头。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的本职只是执行命令,而不是逾权定性!” “就凭你们刚才的行径,某完全可以断了你等手足,看贵县县令大人,能有如何说辞!” 乡兵们脑袋垂到了胸口,什长大人则是一脸的晦气,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竟然遇到了临县的武秀才? 不但挨了揍,还要受他奚落,这面子丢尽了。 “某也知晓,刚才的话语你们八成未听进去,但某给你等提个醒,再如此行事,尔等必会死于非命!” 说完,柴天诺转身要走,申屠子进看着地上的孩子,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道: “他还是个孩子,哪怕是盗匪,也不应该如此行事。” 未曾想,五大三粗的申屠子进,心性竟然如此柔软,柴天诺拍拍他的手臂,叹气说: “子进看好了,他是个罪民。” 申屠子进身体骤然一僵,牵扯到当年的挣龙一事,谁也无法多言。 “这孩子,会有如何下场?” 申屠子进还是忍不住问,乡兵什长挥了下手: “别看他年纪小,下手却相当狠辣,有位心善的兄弟一个不慎被他捅出了肠子,必须杀掉,留下就是祸害!” 申屠子进从怀中掏出两锭十两的足银递了过去: “麻烦大人给受伤的兄弟买些肉食贴补身子,他还小,饶他一命吧。” 什长皱眉,柴天诺则是咧嘴,出手就是二十两纹银,申屠子进这小子还真是有钱。 柴天诺在那孩子身前蹲下,看到他的眼中皆是仇恨,这倒是能够理解,家人全部被杀,若无恨反倒怪了。 从怀中取出锋利小刀,柴天诺抖手就是四刀,孩子哇的哭了出来,手足腕处出现深深刀痕,血倒不多。 柴天诺拿出干净棉布,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说: “活下来肯定痛苦,若实在觉得顶不住,那便去死。” 乡兵什长的眉头慢慢展开,挥挥手,两位手下架起孩子转身就走。 “放心,我们会把他投进罪民营,只要不犯事,他应该能活下去。” 说完,什长带着手下走了,有几人手中提溜着血淋淋的袋子,里边装的是首级。 至于那些无头尸首,却被他们随手扔进山坳,山中野兽众多,至多不过三天,便会尸骨无存。 “柴兄,你为何割伤他的手脚筋,以后他的生活岂不艰难?” 申屠子进疑惑的问。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四章 何为百姓,蜉蝣蝼蚁 下 他也知道柴天诺这样做肯定有其缘由,但实在想不明白其中道理。 柴天诺未说话,卞盛却叹气说: “拿不起刀剑跑不得快路,这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申屠子进并不笨,只是刚才被蒙了心窍,略一思考便明了了其中厉害,不由叹气向柴天诺拱手: “柴兄心思缜密,子进差之甚远。” 柴天诺摆摆手,经此一事众人游兴大减,便转身走向山下。 临到山脚,一直沉默的何足道忍不住说: “大帝对五州之人,过于不公。” 柴天诺轻轻摇头: “何为百姓?” “不过蜉蝣蝼蚁!” “挣龙牵扯国之根本,非是我等可以非议。”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沉默。 半晌,卞盛叹气说: “圣上乃少有明君,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垂怜。” “......只怕那时,五州之地的罪民,已所剩无几了。” 申屠子进苦笑,何足道叹气。 柴天诺摇头: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此等事情无半点办法,认真说来,你我也是蜉蝣蝼蚁,只不过运气好些罢了。” 仰首看着小船般的弯月,柴天诺心想,感谢诸天神佛,给了自己镜花奇缘,让自己有脱离蜉蝣蝼蚁的希望。 “月虽缺,不失明,又是一个明月夜。” 车队一路向府学进发,相处的时间久了,又经历过剿匪之事,四位武秀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卞盛等人,也知道了柴天诺的过人之处! 即便是在旅途,柴天诺依然坚持不懈的锻炼,每晚雷打不动的两千刀、搏击术,还有那几张大字,着实给了卞盛等人不小的震撼。 刚开始三人也跟着柴天诺打磨根基,可最多百五十刀便到顶,再练肯定走形拿捏不准。 但柴天诺却一停不停,每一刀的刀势都沉稳到了极点,落点分毫不差,控刀的水平属实到了另一层境界。 两千刀最多半个时辰便结束,汗水顺着柴天诺的胸膛流淌,筋肉高高隆起,如老树之盘根。 卞盛、申屠子进还有何足道忍不住感叹,高手必有过人之处,一层耕耘一层收获,他人只看到了柴天诺的高光时刻,却未曾想,那是无数根基堆积而成。 夜间无事,几人经常挑灯论辩,柴天诺的文采学识更不是他们能够比拟,三人经常忍不住猜测,他如今到底是武夫几境。 如今这天下,武道分为三重天。 第一重天为武夫境,共九品,行的是打磨筋骨皮肉的外家功夫,又被称为下九品,世间武者绝大多数位于此境。 武夫虽无法产生气感,但高品者已将身体打磨至化境,拳脚及处石碎金断,在常人看来如同天神下凡,大华数位声名远扬的将军,便是高品武夫。 第二重天为宗师境,同样九品,行的是锤炼体内器官的内家功夫,通过呼吸吐纳于丹田滋生内力,战力超出常人想象,又被称为上九品。 宗师境高手整个天下也不常见,本事已经有了些许神话中人的模样。 传闻高品宗师一个跃身便可跳起七八丈的高度,一掌劈出能把数丈外的目标打得粉碎,战力远不是武夫所能比拟。 第三重天为陆地神仙境,只有三品,分别是脱胎、换骨、天妒。 便如其名,抵达此境界者便是陆地神仙,属于传说中的境界,常人知之甚少,到底有没有都不确定。 陆地神仙境和宗师境距离太过遥远,在众人眼中,高品武夫便已是世间罕见的高手,以他们的想法,柴天诺八成已是中品武夫,即便拉到卫府,那也是能挡一面的大将! 五天后的上午,一行人终于抵达府学,看着远比县学大出数倍的府学,柴天诺连连点头,这里是真正的文武不分家,就一个大门,确实比县学文武院强。 一路无甚交流的文武秀才互相拱手道别,按照左武右文的规矩走向两院报名处。 刚走没多久,柴天诺四人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身穿黑色劲装的武秀才各自聚堆,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似乎有大事发生。 来到报名处,几人听录名教习说了一个大消息,朝廷在两天前下了通知,今年各行省武秀才不入府院学习,直接入京进国子监武学上舍进修! 这可真是天大的事情,几人略加思索忍不住倒吸凉气,跨过府学直接进入武学上舍,这说明朝廷准备要打仗,而且动作绝对小不了! 其实这个苗头天下人早就有所猜测,看新政便知,一切都在往军事倾斜,不打仗才怪了。 只不过任谁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早。 曾有名士推演,以大华如今的国力,需积累十年才有应对局势的底气,未曾想新政仅仅三年,朝廷便开始做起了准备。 卞盛、申屠子进还有何足道脸上阴阳不定,如此变故影响的可不仅是他们自己,必须立刻回返家中商讨。 朝廷有规定,家中父子兄弟只许一人前出参战,三人父辈都是在职军人,家中兄长更是多在军中,乃妥妥的军人世家,此时必须好好参谋一番。 看着有些莫名激动的三人,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苦笑,商讨个屁,自己又不是军人世家,以户籍来说,自己更是孤家寡人一个。 既然通知已下,那也只能赴京报名了。 只不过,入京路途遥远花费肯定不少,自己哪来的盘缠? 想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肚皮,这毛病是跟魏忠贤学的,一旦有为难的事情,他就喜欢挠肚皮。 囊中羞涩之事不能让他人知晓,柴天诺微笑着看三人回返,之后便和睡眼惺忪的蛮儿蹲在墙角犯愁。 “少爷,不行咱也坐大车回去吧,和老爷夫人说说,再弄点银两做盘缠。” 柴蛮儿抹了抹眼角说,柴天诺摇头: “前些时日返乡奔丧花费不小,给曹叔买媳妇又是一笔支出,再加上我府学的学费,家中现在异常拮据,我岂能雪上加霜。” “那、那实在不行,咱们一路走一路打零工,少爷您力气那么大,肯定有赚头!” 柴蛮儿使劲捶了捶手掌,柴天诺幽幽的望向自己的小书童: “蛮儿,你是个丑八怪!”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五章 霜离剑印 上 “啊?” 柴蛮儿摸摸自己粉嫩的小脸蛋,又从怀中掏出面小小的铜镜照了照,还是和平日一样好看,没啥变化。 这铜镜是玉珍儿送给她的,柴蛮儿把它当成了宝,穿了个线挂在怀里,一点不嫌硌得慌。 “你家少爷怎么说也是个秀才,打零工,亏你说得出!” 柴天诺哼了一声,蛮儿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的收起铜镜,笑嘻嘻的说: “总不能我打零工吧,人家看我这样子,一准儿不能要。” “实在不行咱就换点喂牲口的料头,一路走着去京城,怎么也饿不死,这一点我有经验。” “......” 看着柴蛮儿笑嘻嘻的脸蛋儿,柴天诺大大的叹了口气,心说那发酵过的料头你能吃下去,我可实在吞不下肚。 “这个,其实打零工到也不是不行,问题时间不允许,等咱们到了,八成武学上舍已经开学了。” 柴蛮儿一想也是,人立马也蔫了,这可如何是好? 主仆两蹲在墙角正在犯愁,一位府学教习带着俩小厮走了过来,铜锣一敲,众人立马被吸引过去,柴天诺差点咧嘴笑出声来,这阵势,怎么那么像猴戏将要开场? “所有秀才听着,你们可以写封家书,府学出钱让驿夫帮你们送回去,省的来回奔走浪费时间。” 哦呦,这到是挺人性化,柴天诺眼珠一转,起身来到教习面前,恭敬施了一礼: “教习,不知可有进京的公车,在下囊中羞涩,实在没有多余的盘缠赴京求学。” “......你是在说笑吧?” 府院教习满脸狐疑的望向柴天诺,正所谓穷文富武,习武者必须有大量滋补品贴补身子,一般都不缺钱,能成为武秀才的,家中肯定余财多多,岂会缺盘缠用度。 “我是真穷!” 柴天诺指指自己再指指柴蛮儿,苦笑着说: “就我们俩这身段,您觉得能像有钱的主儿?” 蛮儿虽然粉嫩,可前面的日子亏了身体,套用一句瘦骨嶙峋算不得过分。 至于他柴大秀才,那属于穿衣显瘦的身材,钢筋般的腱子肉被衣服一遮,除了面皮白些穿的好些,其它也跟逃荒的灾民差不多。 教习来来回回打量这主仆二人好几眼,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穷的武秀才真是没见过,都快成干了好不好。 “我这倒还真有个免费入京的营生,还包吃住,不过就是有些危险。” 教习有些犹豫地说,柴天诺和柴蛮儿眼睛腾的放出光芒,包吃包住免费用,真有如此好事? 教习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 “一位大富商在咱们府进了不少货,这几日便要回返京城,我和他说一声,你们可以一道进京。” “不过若是车队遇袭,你必须出手相助,说白了,就是当车队的护卫,你可愿意?” 柴天诺连连点头,如今的自己见过血杀过生,更有绝学傍身,当个护卫手到擒来,如此好事岂能不愿意! 府院教习行事异常干脆,二话不说便带着他两去见了那位富商。 富商姓包名不羁,乃京城洛阳人士,长得及其富态,身穿绣花绸缎长袍,柴天诺看到他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若不是年岁差了许多,他差点以为这是魏忠贤那厮了。 说起来,蜀凉行省明阳府,那在大华也是小有名气,先不说鼎鼎大名的明阳先生,便是两样特产,就足以惊艳天下。 一是李河稻,蒸煮之后奇香扑鼻,曾被农门许子赞为天下第一品。 再就是明阳绣,工艺繁杂,堪称天下一绝,历任大华皇帝的龙袍,皆是用明阳绣的工艺做出。 包不羁的车队拥有大车五十余辆,一眼望去绵延近里颇有气势,车上载的绝大多数是李河稻,有两辆最好的大车装的是明阳绣,一车便抵得上所有稻米。 车队除了柴天诺主仆,还有另外两位武秀才,不过人家是出钱搭车,当的是大爷。 不像柴天诺,是个混吃混喝的半拉子护卫。 不过这待遇吗,反倒强于两位秀才大爷。 那两位主外加他们的随从坐一辆大车,而柴天诺和柴蛮儿单独一辆大车,车里盛放的,便是异常珍贵的明阳绣。 说是一车,认真讲包裹森严的明阳绣只占了半车,余下的地界足够柴天诺主仆休息。 人员一到齐,车队便开始向京城驶去。 和来明阳府时相比,路程赶了许多,一直到月上枝头车队才停下歇息,众人晚上就睡在车里。 盖着薄被,柴天诺辗转反复半天也睡不着,没心没肺的柴蛮儿倒是一碰枕头便着了,且睡得那叫一个张牙舞爪,差点一脚踹扁柴天诺的鼻梁骨。 柴天诺苦笑连连,自己一个人清静惯了,和他人同眠,属实有些不习惯。 伸手帮柴蛮儿盖好被子,柴天诺掀起车帘一角,半躺着看了好半天的明月,渐渐进入梦乡。 夜静谧,宿营的溪水旁不断有亮点升起,如同繁星。 柴天诺怀中隐泛微光,那是镜花界的卷轴,不知什么原因在闪烁。 繁星般的亮点渐渐汇聚,如流水般涌向柴天诺,很快飞入镜花界,值夜的伙计来回游走,却见不到半点异常。 柴天诺环首,发现自己盘膝坐在苍白雪山之巅,虽是静谧夜晚,但在明月照耀之下,天地分毫可见。 凝神注视,远方是一片泛着金光的云朵,三两仙人端坐云上轻声交谈,手中鱼竿垂下根根丝线,悠然垂钓尘世。 各色丝线在天地间急速飞舞,不时有人被狠狠贯穿,哀嚎着飞向天际。 身穿华丽服饰的仙人,看着血淋淋的凡人哈哈大笑,随手一点,一条条性命顿时化作重重古怪造物。 柴天诺大汗淋漓,这番景象,让人自心底发寒。 “看到如此景象,有何感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柴天诺环顾四方,未曾发现他人,只有余音缭绕。 “快些醒吧,天,就要亮了。” 话音落,雪山轰然倒塌,霜气笼罩天地。 柴天诺猛的坐起,大口大口喘息,手捂心口,心脏怦怦乱跳,撕扯的整个胸腔发痛。 刚才的梦境太真实,也太过古怪。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五章 霜离剑印 下 过了盏茶时间,柴天诺才恢复了正常,结果发现一只雪白小脚伸在眼前。 原来是柴蛮儿蹬了被子,身体扭成了麻花,脚丫子直接搭到了柴天诺的脸蛋儿旁边。 柴天诺也是服了,就这旁人看的都难受的姿势,瓜娃子竟然还能睡得唏哩呼噜,睡觉的本事着实不浅。 都已深春走向初夏,这晚上的温度怎地还是如此寒冷? 柴天诺把柴蛮儿的小脚丫收起并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吐了口气,竟然凝出白雾! 不对,再怎么也不该如此寒冷,自己脑仁都被冻得开始发痛。 脑仁儿? 柴天诺骤然醒悟,立刻抬手摸向熟悉的位置,一把将霜离拔了下来。 果不其然,大量寒气从白玉般的霜离剑身流下,望之如瀑布飞泄,柴天诺刚刚平复的心脏再次微颤,难不成,霜离要发威了? “嗯~!” 柴天诺忍不住痛呼,霜离散发的寒气骤然聚合,如活物般扎向右手,那种痛楚让人无法忍受,似乎并不是肉体,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同时,一段意识于脑海中浮起。 “少爷,怎么了?” 柴蛮儿揉着眼睛坐起,睡眼朦胧的问,柴天诺摇头: “没事,做了个噩梦,睡吧。” “哦。” 柴蛮儿嘭的躺倒,小呼噜瞬间响起。 “......跟个小猪一样。” 再次摇头,柴天诺把恢复正常的霜离插回发髻,看着右手虎口那隐隐的白色剑印,心中颇不平静。 貌似自己,得到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车队摇摇摆摆一路向北,柴天诺看书看累了,便跟着车队一跑就是半天,所有人都很吃惊,如此耐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七八天过去了,柴天诺也和车队里的人慢慢熟了,尤其是几位管事的,还有自己那辆大车的掌鞭老汉。 期间柴天诺发现车队的一个特点,那就是护卫数量很多,车队二百余人,护卫就得一百四五,其他人也是个个持弓带刀,整个队伍武装到了牙齿。 停车吃饭的时候,柴天诺一边吃着烤大饼,一边好奇的问掌鞭老汉: “黎叔,车队人人带刀,路上真有那么多劫匪?” 掌鞭老汉黎叔点点头: “蜀凉行省好些,一出了蜀凉,盗匪的数量立马翻好几倍。” “咱们车队十趟来回,总会碰上那么两三次。” 说到这里,老汉端起饭盆喝了口菜汤,接着叹气说道: “不过,若是遇到真的盗匪倒还好说,毕竟道上的规矩在,奉上些许银两也就过去了。” “最怕的就是遇到苦匪,那群疯子行事无所顾忌,遇上后果不堪设想,不交代几十条人命绝对脱不了身。” 苦匪,听闻这两个字柴天诺忍不住摇头,旁边身穿脏兮兮长袍的账房先生,又和往常一样喝了个半醉,听闻此言使劲哼了一声: “哼,苦匪,说来说去,都怪李靖申那厮太过狠辣!” 此言一出,所有人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想要离他远点,也就是在车队,若是其他地界,敢直呼当今圣上姓名那可是大不敬的罪! 一个不好,可是会被砍头的。 仰头将酒壶中的小烧喝净,账房先生又开始他那浑浑噩噩的絮叨,其他人只当没听见,柴天诺却是听得连连摇头。 事关挣龙,敢议论者很少,能如账房先生这般敢说的,更少。 折腾三年五载的天下大事,说来说去,不过是京都那户人家的家事。 老皇退了,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七皇子,坐了那把名为天下的椅子。 浣衣局里苦了半辈的宫女,搬入雕梁画栋的西暖阁,成了天下第一金贵的太后。 新皇没杀废太子,于京都外画了个圈圈养起来,虽不自由,衣食却无忧。 老皇帝日子更好,昔日的东宫成了他的享福之地,酒池肉林莺莺燕燕,磨去了一身的真龙气运。 国子监讲学的大儒交口称赞,吾皇仁厚,天下有望。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到头来,苦的只是天下百姓和万千披甲。 五州之地化作荒野,几年间的厮杀愤恨,如今看来不过是场笑话。 大华宽广五州渺小,遍地白骨换来的,不过是文人骚客诗词歌赋中的几许叹息。 年岁一过,便是那几许叹息也寻不到了。 说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话语,醉醺醺的账房先生起身,踉踉跄跄来到他所乘坐的大车,一个跟斗翻了进去,不多时便响起了细密的鼾声。 即便已经听过许多次,可柴天诺和其他两位武秀才,依然变得沉默,这个话题太沉重,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旁人也是如此,其中事由大家都隐约明白,可如何敢说,如何敢议? 这几天,柴天诺对账房先生的来历也有过猜测,隐约觉得,他应该和五州之人有瓜葛,而且瓜葛匪浅,不然不会整日价重复这些说辞。 “行啦行啦,都赶紧吃饭。” “咱就是一帮讨生活的家伙,不适合想那些深里的东西,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吃饱了好好休息,路还长着那。” 富商包不羁站起身喊了几嗓子,车队里的人匆忙进食,东家说的对,都是底层的升斗小民,管那些作甚,能有饭吃有衣穿就不错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车队便再次出发。 由于队伍庞大,且储备的物资不少,所以车队一般不进城镇。 但今儿东家包不羁说了,到了前面的镇子车队便住下,除了留守的,所有人都可以去逛逛休息一下,赶明儿再上路。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柴天诺发现这位圆滚滚的富商人品属实不错,饭菜和大家的一样,偶尔藏着掖着吃个咸鸭蛋,还常常被账房先生扣去了黄。 平日里他也是忙前忙后,这么大个车队调度都是他一个人的活计,比起一般伙计着实累了不少,也不知他那大肚皮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半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绝对不短。 柴天诺带着柴蛮儿进了镇子,第一点便是找了个浴堂好好清洗了一番。 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洗漱起来极不方便,干净惯了的柴天诺难受到了极点,感觉就像有无数小虫在身上爬,今日可算得到了解脱。 洗漱完毕,心情大好的柴天诺,带着清洗的粉粉嫩嫩的柴蛮儿,抱着好奇的心情,在这旅途中的小镇逛了起来。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六章 月下思乡 上 如今这方世界,出行十分不便。 先不说办起来极为困难的路引与通行文书,单只交通工具,便能把人死死按在一个地界动弹不得。 大多数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便是自己生活的村镇,去一趟县城感觉像是到了天边,值得回家好好吹嘘一番。 若是不算前世经历,其实柴天诺这十六年来,也未曾离开过韶音县。 若非中了武秀才,怕是一辈子也就困在韶音县那一亩三分地。 这次走的确实远了,属实见识了不少未曾见到的景观。 只不过,和文治昌盛百姓富足的明阳府相比,相邻的府州差了太多,一路行来,到处都是乞丐、流民,不像明阳府,有专门的收容救治部门。 在镇子里一路兜兜转转,还真让柴天诺找到了心仪之物。 首先,这里木匠的手艺不错,在柴天诺看来,不次于、甚至好过韶音县城那几位穿绸缎的大师傅,在细节处理方面颇有些独到之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一个柞木小几竟然才十文钱,韶音县同样的制品没有一二百文绝对拿不下。 如此实惠的物件,必需拿下! 再就是,小镇的文化气息相当足,虽然建筑稍显破旧了些,但润人心扉的纸墨香,却远比韶音县足得多。 一条主街,最少三分之一是做四宝生意的,着实给了柴天诺很大的惊喜。 走入一处宣纸作坊,闻着味道清新的宣纸香气,柴天诺的手指头不由自主抖了抖,翻检一番,发现这里的熟宣相当不错,价格也十分便宜。 已经数日未曾动笔的柴天诺,一狠心直接买下一刀,花了整整一两银子,吓得柴蛮儿噌的原地崩了个高。 按小丫头的话说,这堆擦屁股纸,都快赶上她的身价了! 柴天诺都不惜的理她,文雅之物竟让她牵扯到污秽行径,真真是无语至极。 从宣纸作坊出来,喜滋滋的柴天诺,带着嘟着小嘴背着一书篓宣纸的柴蛮儿,径直走向对面那家铺面不小的书肆。 透过大开的窗户,可以看到不少伙计正在忙碌的用雕版印制书籍,这种场景,在韶音县绝对看不到。 “好,甚好,真真好到极点!” 柴天诺翻看手中书籍,满意的连连点头,印刷精美没有错字,油墨的质量也上佳,竟然有淡淡的松枝香气,莫不成,用的竟是松子油? 待从书肆出来,柴天诺也背上了一个书篓,那是书肆赠送的,里边满满都是崭新的书籍。 柴天诺满脸遮掩不住的笑意,对他来说,可以一天不吃饭,但绝不可以不读书。 柴蛮儿的小脸却直接垮了,抱怨的说: “少爷,咱们手里统共不过六十两银子,其中还有十两是老爷的私己钱。” “您这一下子便花了六两多,等入了京,咱们该如何过活?” “如何过活,节俭一点不就行了嘛。” 柴天诺得偿所愿心情甚好,使劲用手揉了揉柴蛮儿的脑袋,笑呵呵的说。 听到他这不负责任的说法,小丫头更不满意了,噘着嘴道: “节俭一点过,问题您就不是节俭的人!” “连料头都不吃,您打算怎么个节俭法?” “……你怎么总想着料头,那是喂牲口的好吧?” 柴天诺瞥了眼小丫头,带着些许傲气说: “明年秋闱,我有十足把握可以中举!” “朝廷对举人可是有不小的补贴,到那时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 “五十余两银子撑一年,咱们这小日子,过的必然无比惬意。” “……少爷,您忘了学费的事儿了吧?” 小丫头斜眼一瞄,柴天诺心头紧跟着便是一颤,自己,还真就忘记学费的事儿了! 不等柴天诺盘算,柴蛮儿小嘴便嘚吧起来: “走之前我跟教习打听过,国子监武学上舍的学费可是五十两,整整比府学高了二十两。” “这些日子我也常听做饭的大婶说,京城物价高得离谱,得是蜀凉行省的好几倍,咱们想要长住,可真不是那么容易。” “再加上您又喜欢大手大脚,只知花钱不知赚钱,咱们这……” 听着柴蛮儿的絮叨,柴天诺只觉胸闷至极,忍不住使劲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蛮儿啊蛮儿,你知不知道,你的话语,很扎人心?” 柴天诺带着柴蛮儿在小镇一通乱逛,便如多了个比玉珍儿更年幼的妹子,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 在一处点心铺子给柴蛮儿买了半斤江米条,可算让那张说个不停的小嘴停了下来。 斜眼瞅着兴高采烈的小丫头,柴天诺忍不住笑了起来,瓜娃子就是好打发。 不过一想到身上的钱两,他这脸便垮了下来,真是得想点赚钱的营生,京城居,大不易啊! 晚上还是回车上睡,既然当了别人家的护卫,自当履职尽责。 把购买的物件放到车上,柴天诺打量周围,明月当空,大地一片霜白,正是写字的好时候。 找一处干爽空地支上小几,摆上文房四宝,柴蛮儿于砚中滴水,慢慢磨起松烟墨条。 大食中三指互相摩挲,那种麻痒的感觉,勾的柴天诺的心肝也跟着痒了起来,好些日子未摸笔杆,还真是想念的紧。 选一支上好小楷蘸足墨汁,柴天诺跽坐几前。 墨香纸香与明月相映,干瘦的蛮儿在偷偷尝墨,柴天诺心中冷不丁泛起一丝乡愁,不知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现在是否安好。 十六年,自己真是未曾离开家乡半步。 耳边有悠扬琴声响起,那是账房先生在拉胡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 柴天诺叹气,腕轻转,羊毫小楷稳健落下,方正平直的楷书,徐徐在熟宣展开。 满嘴墨黑的柴蛮儿,看着雪白纸面上不断增加的文字,有些痴了。 为什么这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楷书,少爷写起来却有种洒脱飘逸的感觉? 待最后那个点写完,柴天诺果断提笔,看着白纸黑字满意点头,今儿心境不错,周围气氛也好,这正楷写的横是横竖是竖,怎么看怎么顺眼。 “好字!” 圆滚滚的包不羁用力鼓掌,不是他谬赞,而是这字,写得确实漂亮。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六章 月下思乡 下 乍看象楷书,可越看越觉得不同,和他所知的所有楷书变种皆不同,字体极端工整,却又透着淋漓的飘逸,看起来属实养眼的紧。 冲面带微笑的柴天诺拱拱手,包不羁站到几旁,声音洪亮的念出纸上五绝: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嘶~,好诗,绝世好诗!” 包不羁高高竖起拇指,即便文学造诣不深,他也能品出,这是一首好诗,应景的好诗! “包员外谬赞,不过是怡情随笔,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哈哈哈!” 柴天诺口上谦虚,脸上却乐开了花,一副你的言语甚得我意的嘴脸,惹得包不羁放声大笑,这位柴秀才,属实是位妙人。 来者是客,原本应沏茶招待,但这荒坡野地又是晚上,柴天诺便免了俗套,而是把蛮儿未吃完的江米条拿出招待。 包不羁往嘴里塞了几根,使劲点点头,越发觉得柴天诺不凡。 “柴秀才,您是个妙人,和咱车队另外两位秀才很是不同。”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未曾想,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称为妙人,这种感觉着实古怪。 “这个,可能是因为穷的原因。” 苦笑摇头,柴天诺心中暗自嘀咕,自己是整个明阳府最穷的秀才,没有之一。 “和穷富无关!” 包不羁抓起几根江米条扔进嘴里,边嚼边说: “你们的气概大相径庭,他们就一世事不通的犟头,为人处世言谈举止处处透着生硬。” “而您却雅致的紧,不像武秀才,反倒像那些精于世故的文秀才。” 柴天诺佩服拱手,咧嘴说道: “包员外好眼力,实不相瞒,我原本是读书郎,因为某些事情转去的武院。” “难怪呐。” 包不羁点点头,接着说道: “其实您适合走文路,您的气质,属实不像武人。” 柴天诺摇头轻笑,其中缘由,可就不好说了。 “您之所以当护卫,难道……” “对,就是因为穷,囊中羞涩,进京的盘缠属实不够。” 柴天诺没有半点隐瞒,包不羁忍不住挠了挠肚皮,他这动作让柴天诺眼前一亮,和魏忠贤更像了! “其实,这世上的生财之道数不胜数。” 包不羁一把从柴蛮儿手中夺过她偷偷拿起的江米条,扔进嘴里边嚼边说: “对您来说更是简单,如此好的字,不管写字售卖或帮人写帖,那都是来钱之道。” “若是有了名声,更是财源滚滚,到那时,恐怕我车队一趟的应收,都比不过您一字的价钱!” 柴天诺眼睛一亮,不愧是生意场上驰骋的悍将,这主意相当不错,自己之前怎么就未曾想到哪?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已经过去二十多天,车队离开富庶的蜀凉行省,进入京城管辖的直隶地区。 行了两天,入眼处杂草丛生,未见有一丝人烟气息,柴天诺觉得好奇,便问包不羁是何原因,包不羁叹气,指着荒凉大地说: “那几场牵扯挣龙转折点的大仗,便是在直隶地区打的。” “世人皆知五州之地化为乌有,却不知,直隶同样尸横遍野,百姓十不存一。” “即便圣上登基天下稳定,这里依然荒凉无比,那些游散的苦匪到处闹事,百姓人家逃的逃散的散,余下的,也没那个心力好好种地。” “这直隶,自然就毁了。” 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柴天诺很快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忍不住惊奇的说: “这可是直隶,就在京城眼皮子底下,那么多的军队,会收拾不了那些散兵游勇?” 包不羁挠挠肚皮,看看周围没人,便悄默声的说: “有传闻,直隶地区之所以这样,其实是圣上故意为之。” “目的,就是为了磨炼军队!” 柴天诺双眼猛然圆瞪,包不羁接着说道: “若不是朝廷刻意控制,那些苦匪早就被一清而空。” “听说朝廷经常迁来因罪牵连之人在此种地,目的就是为了让苦匪活着,不然四五年的光景,饿也把他们饿死了!” 听闻此言,柴天诺心中升起一团郁气,却不知如何发泄,以万千百姓性命圈养苦匪做磨刀石,这是素有明君之称的天齐大帝所为?! 又过了将近十天,车队于一看起来有些萧条,但在直隶来说算是少有的小镇旁安营扎站,此处距离京城还有两三天的路程,所以人烟慢慢多了起来。 “叫镇子里的人都过来帮忙,商队要打扫车辆马匹准备进京,每人可得二斤米!” 数个管事同时在镇子里呼喊,不多时,大批衣衫褴褛的镇民涌了过来,挑着水拿着瓢和抹布,脸上皆是喜悦的表情。 活不重还能得到上好的粮食,所有人都很高兴。 “包员外,您是好人!”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柴天诺笑了,他很高兴。 以车队的人手,清洗车辆和马匹并不难,想也知道,这是包不羁故意给镇民们贴补粮食。 “柴秀才你错了,商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包不羁脸色有些阴沉,柴天诺不由一愣,自己说自己不是东西,着实让人有些不解。 “低进高出,压榨源头百姓以得更高利润,为了一分利便能铤而走险视人命为草芥,这样的货色,你觉得会是好人?” 柴天诺皱起了眉头,想起前世对商人的评价,心中明白,包不羁没有说谎。 只不过,柴天诺无言的指了指那些兴高采烈的镇民,包不羁脸色一阵变换,最后苦笑着说: “怎么说呐,人都是复杂的,看到他们如此穷苦,我心中也不落忍,再加上他们和我无冤无仇,又未曾阻我财路,能帮一把是一把。” “也算,是为自己死后积一点阴德。” “人皆有两面,本就是个混沌体。” 柴天诺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仙佛在一边,妖魔在另一边,恒古之前,人类无善无恶也皆善皆恶,圣人们创造文字创造规矩引人向善,最终才有了人间大世。” “包员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等凡俗皆有私心,却也皆有善心。” “即便作恶,也需留上一点底线,那不是对对方的怜悯,而是对自己的救赎,您说,可对?”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七章 苦匪 上 包不羁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柴天诺,心中震惊异常。 这一刻柴天诺的身影,隐隐和明阳先生的身影重合,包不羁仿佛看到,一位未来的圣人,在自己眼前,绽放出最初的光芒! 这么看着自己干嘛,难道脸上有赃物? 柴天诺使劲抹了把脸,未曾发现有啥不对,刚想说话,却猛的扭头望向西方,那里的动静,有些不对。 “包员外,这个镇子,是否经常有商队来?” 包不羁先是一愣,然后使劲摇头: “如此萧条的镇子只有我们会来,连个补给都没有,其他商队怎会来此。” “这就怪了,我怎么听着西面有很密集的马蹄声?” “就是有些沉闷,仿佛裹着布一样。” 包不羁脸色骤变,几下攀上一座土房子的房顶,圆滚滚的身体此时灵活的像只猫。 “苦匪来袭,组阵!!” 刚看没两眼,包不羁便放声大吼,原本有些懒散的车队人员瞬间动了起来。 马匹被牵到中央,大车用铁环首尾相接,伙计们在车厢底部用力一抽,竟然抽出厚实的实木大板,向上一翻便把车厢挡了起来。 尤其是拉明阳绣的两辆大车,挡板竟然是包铁的,难怪拉车的马都是双匹。 柴天诺惊奇的瞪大双眼,跟随车队走了月数,竟然没发现有如此功能,不怪车上到处都是结实的卡扣。 “蛮儿躲好了,千万不要出来!” “嗯!” 柴蛮儿使劲点头,从棚门一角递出武器,然后便照掌鞭的吩咐,从里边把挡板牢牢锁死。 柴天诺取出望月犀上弦,四尺大横和箭筒卡在腰间,几步助跑便上了房顶,攀住烟筒定睛一看,大约有一两百骑,正飞快冲向小镇。 “小心落箭!” 手持牛皮木盾的哨兵大喊,车队所有人员急忙避到车后,顶多两三秒,便有咄咄的中箭声响起。 柴天诺用刀拨开射向自己的箭矢,就这力道和准头,果然是军人出身的苦匪! “呜呜,救命,救救我!” 箭雨过去,车队人员无一人伤亡,惊慌乱跑的镇民却倒了一地,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被射穿大腿,痛苦的向众人求救。 柴天诺立马从房顶跳下跑去,这女孩刚才正帮自己和蛮儿洗衣服,两人还聊过几句。 “趴在地上别乱动!” 柴天诺大吼,不断有箭矢透过大车链接的缝隙飞来,场面着实危险,那些苦匪的弓法相当不错。 右手抓住女孩肩膀,柴天诺刚要将其拖到大车后,便听“咄”的一声响,一支锋利箭矢,骤然穿透女孩头颅! “救、救......” 女孩用流泪的双眼看着柴天诺,眸子里皆是对生的眷恋。 “噗通。” 眼中光彩消散,女孩倒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地,已无生机。 “......啊~~~~!” 柴天诺怒火中烧,忍不住放声大吼。 “柴秀才快过来,危险!!” 包不羁看到柴天诺就那样傻傻站着大吼,急忙招呼他,箭矢不长眼,太危险了! “嗖!” 一支白色羽箭穿过大车缝隙直奔柴天诺脑袋,准确度惊人。 “啪!”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柴天诺,一把将羽箭抓到了手中! 调箭、上弦、开弓,放! 箭似流星,速度远超之前,准确贯穿射箭者的头颅! 巨大的力量带着他从马背倒飞出去,硬生生撞翻了紧随其后的另一骑苦匪。 包不羁和附近的人员被吓了一大跳,空手摘箭反手射杀,这是妥妥的神射手! “不要乱跑,都躲到大车后边!” 管事们大吼,慌乱的镇民赶忙躲到大车后方,经过刚才,他们知道,大车后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噗,嗖!” 满脸冰冷的柴天诺慢慢走向大车后方,一个转身抓住擦肩而过的箭矢,反手又射了出去! “咚!” 箭矢穿透马颈又刺穿苦匪心脏,一人一马轰然倒地。 包不羁等人倒吸冷气,如此弓法如此力道,着实让人心中发毛! 来到大车旁,柴天诺也不蹲下,只是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让他蹲下,就这位主的本事,站着箭矢也伤不到他。 “包员外,这些苦匪,经常如此行事?” 柴天诺突然出声,包不羁先是一愣,然后使劲点头: “对,其他盗匪只为求财,按道上的规矩会亮明身份,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得了钱便会走人,有时还会护送商队过境。” “唯有苦匪,因其心有暴虐,所以经常杀人取乐。”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李靖申造下的孽。” 账房先生蹲在地上,嘴里嘟嘟哝哝的说: “人家遭了不公正的待遇,有此作为也是应该。” “屁话!” 柴天诺一句顶上,众人吃了一惊,大家伙听账房先生唠叨都习惯了,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柴秀才,今儿竟然发了火。 “他们受了不公待遇,心中有怨可以理解,但这不是他们肆意践踏他人性命的理由!” 伸手指指死不瞑目的女孩,又指指旁边的一圈尸体,柴天诺声音阴冷的说: “你若觉得苦匪应该,那你走到他们身边,看着他们眼睛说,你们,该死!” 看着女孩那失去光泽的双眼,账房先生低下头,沉默不语,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说出那种话,是非曲直确凿,公道自在人心。 包不羁心肝有点轻颤,柴天诺的说辞,让他更加确定,自己见到了如明阳先生那般的,未来圣人! 苦匪补给困难,射了几遍箭雨便住手了,车队的护卫在管事的招呼下,开始进行反击。 一拨拨箭雨不要钱般射向逼近的苦匪,在倒下七八匹战马后,苦匪绕开车队奔向镇子。 围成圈的大车如同城堡,不是缺少器械的苦匪可以攻的破。 看到苦匪绕道而行,车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虽然车队物资丰富,可护卫终究比不上正规军人出身的苦匪,双方真要是硬杠,结局怎样谁也说不准。 “求求你,饶了她吧,她还是个孩子!” 嘈杂的声音,突然从镇里传出。 房屋的倒塌声,马的嘶鸣声,还有柔弱者的哀求声,混杂着男人的荡笑和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汇聚成巨大的声浪,迎面撞向车队!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七章 苦匪 下 “……畜生!” 柴天诺脸色更加阴沉,几下攀到房顶,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伤痕累累的赤裸女子,满脸狞笑的肮脏男人,圆瞪双眼被一刀两断的稚童,汇聚成一副天地间的修罗图,柴天诺的双眸,瞬间化作一片血红! “畜生,都该死!” 心如猛虎欲啸林,狂暴的怒气冲天而起,右手抹过箭筒,三支沉重的铁杆破甲箭落入掌心。 “咄咄咄!” 弓开满月箭似流星,三个正在施虐的苦匪几乎同时中箭,黑乎乎的头颅被沉重的破甲箭炸的粉碎,化作漫天肮脏血花! 收弓,四尺大横出鞘,柴天诺越过车阵,大步奔向前方。 “破甲锥?!” 趴在大车缝隙观望的账房先生声音有些变调,包不羁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东家,柴秀才的身份绝不一般!” “我知道,文武两道都如此出类拔萃,绝不是一般人家能教的出。” “……你知道个球!” 账房先生不屑的瞥了眼自己的衣食父母,然后用颇为兴奋的声音说: “他手中的弓一看便非凡品,不过我不认得,但他使用的箭很不一般,那可是府卫将军或神射手的标配!” 包不羁翻了个白眼,好吧,你是大爷老子惹不起,说我是球我忍了,但你的错误,我必须给你指出: “孙先生,你说的好像不对,铁杆破甲箭在军队确实不多,但在各个武院,好像都有一定数量,以用来筛选未来的神射手。” 闻言,账房先生又是一个不屑的眼神: “小小纰漏,至于如此较真?” “若大的生意,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此心胸狭窄难成大事,鄙之!” 包不羁伸手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差不点给憋死,孙子健真不愧是孙子贱,那张臭嘴属实惹人厌恶! “噫吁嚱,这小子竟然还有这手?!” 账房先生的话里透着吃惊,原本不想理他的包不羁忍耐不住探头一看,发现柴天诺倒提大横踮着脚尖,贴着墙边急速前进。 “哪一手啊,他这不就是在溜墙角嘛。” 包不羁不以为然的说,账房先生再次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你懂个球!” 包不羁脸色一阵红白变化,用手捂着胸口暗下决心,我再搭你话,我就你孙子! “他那行进的姿态,和西北鬼哨一模一样。” 鬼哨,是什么东西? 包不羁挑挑眉,就是不问,账房先生咧咧嘴接着说了起来: “知道大夏国的步跋子不?” “传说一鬼哨抵得上三个步跋子,是西北边军里拔尖的存在!” 墙角另一侧有脚步声,数量不少。 柴天诺猛然冲出,手中布包使劲扬向对方。 呼的一声,一大包干土把十几个苦匪全部罩了起来,一大半人被迷了眼,柴天诺扭腰甩臂,手中大横用力连挥! “噗噗噗~”,利刃入肉之音迭起,沉重刀锋闪过,血飞溅,三人瞬间毙命! “噹!” 大横急收挡住砍向脖颈的刀锋,紧接一脚踹飞对面苦匪,柴天诺急速后退,以毫厘之差避开六把临头横刀。 看着对面毫无惧意的众人,柴天诺心中暗叹,不愧是死人堆里挣扎求生的苦匪,性子够野,刀法,够狠! 三刀三命,柴天诺也付出了代价,腿部两刀肘部一刀,不过只是皮肉伤,不影响行动。 只是对面人数太多,且都是真正的厮杀汉,应对起来没有那么简单。 双眼微眯,柴天诺急运八重龙蛇劲,看来自己,要出真本事了! 临去府学的前夜,月高挂,柴天诺站在竹林前,双腿微曲身体下沉,脚下不丁不八,双拳虚握,如蓄势待发老猫。 这是西北鬼哨使用的搏杀术的起势,虽不好看,却蕴雷霆! 双脚猛然发力,右拳凌空打出,丹田内疯狂运转的内力随之喷涌而出! “嘭!” 原地起雷鸣,三颗碗口粗的大竹被拳风拦腰截断,轰然落地。 看到如此结果,柴天诺嘴角浮起微笑。 据秘籍记载,第一重灵蛇境内力无法离体,毕竟刚入武道,身体如鸿蒙清浊未分混沌一片。 可自己前几日刚入灵蛇,便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身体仿佛已被古神分开的世界,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内力在奇经八脉澎湃奔涌,若即将决堤的河水,稍触便会一泻千里! 前些时日事情颇多危机环绕,柴天诺一直没有机会测试,今日一试,内力轻松离体,且威力大的惊人! 如此威能早已超越武夫境,说是宗师倒还差不多。 对于自己为何如此特别,柴天诺心中有所猜测,最大的可能,便是自己并非此方世界之人,也就是那天人所说的,域外天魔! 之后柴天诺连续测试,却发现除了第一拳威力惊人,之后几拳顶多掀起一阵轻风,最后还被内力反噬,喷出一口老血。 柴天诺明了,应该是自己功力尚浅的缘故,所以只能打出一拳。 不过,便是一拳也有大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想象不到的作用,便如现在。 深吸口气,八重龙蛇劲在体内急速涌动,柴天诺脚踩灵蛇猛然冲出,速度如同一道闪电! 噗的一声,当先者被大横连刀带人一分为二,其他苦匪对同伴的遭遇视而不见,齐齐挥刀斩向柴天诺。 “嘭!” 蓄势已久的拳头猛然轰出,狂暴气浪骤然炸开,近处的两颗脑袋被崩得粉碎,其他苦匪也被顶的连连后退。 急速跟进,又是噗的一声,柴天诺再下一颗人头! “噹!” 大横架住最危险的两刀,柴天诺身体猛缩,一式蠖屈螭盘,体表充斥内力如铜铸! “噗噗噗~” 刀锋入肉之音迭起,数人同攻威力越境,柴天诺身上又添伤口,但他理都不理一掌推出: “嘭!” 暗劲爆开,前方苦匪胸口炸出一个血肉大坑,双眼瞪得溜圆,口吐鲜血倒地。 “这家伙有妖法!” 众苦匪急速后撤,七八米后才站住身体。 刚刚刀锋入肉的感觉不对劲,不像是皮肉,反倒和略软的紫铜差不多,才进入一点便不能继续,造成的伤害减了大半! 看到对方后退,柴天诺也是松了口气,刚才绝招尽出干掉对方五人,一口气还未调匀,若是他们继续猛攻,自己便有些无以为继了。 数数人数,苦匪还剩七人,人数减半,应付起来,多少有些信心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八章 神臂弩 上 “快过来,就是这里!” 嘈杂声音再起,又从他处赶来十余苦匪,柴天诺大横前指,一人前出攻伐,自己有些大意了! 想要脱身,恐怕有些难度。 只不过,看着大步逼近的苦匪,柴天诺使劲吸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 空中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吸入腹中,如烈火烧身,略有痛楚却又畅意,舒服的紧! “杀!” 不躲不闪,柴天诺脚踩连环猛然撞进人堆,四尺大横急速劈砍,断裂的肢体骤然飞起! 短短五六秒钟,柴天诺便斩杀了四五个苦匪,若是一般的乡兵,此时早已崩溃逃窜。 可苦匪不同,这些从地狱中走出的家伙狠辣无比,对他人狠对自己也狠,即便被一刀两断,也要竭力给对方来上一刀。 对他们来说,生死并非两重天,活着未必有死了好。 “噗噗~,咔!” 飞舞的横刀不停落下,在柴天诺身上割出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水不要命的往外流,更有一刀砍入了骨头,却被他一个拧身,将横刀生生拧断! “痛快!” 柴天诺大吼,双目化作纯粹血瞳,刀锋入体的痛感,让他更加兴奋。 “咔!” 一记横扫将一苦匪拦腰截断,刀锋却被只余上身的苦匪牢牢抓住,众匪徒一拥而上,刀锋如林齐齐斩落。 “起!” 柴天诺爆吼双臂骤然发力,竟擎着那半身匪徒迎向如林刀阵,成块的血肉瞬间淋了一身。 “爆!” 身中数刀的柴天诺,一刀切下对面苦匪半个肩膀的同时,右掌轻轻拍中冲入自己怀中苦匪的脑袋,暗劲涌出,便听嘭的一声,红的白的飞了满天。 柴天诺一把抓住无头尸体,轮圆了砸向人群,脚下却忍不住一个趔趄,终究失血过多,如今有些后继无力。 “杀!” 正当柴天诺咬牙想要再战之时,两人突然从身后冲出,雪亮刀锋斩向冲来的苦匪。 武秀才?! 看着身穿全套皮甲的两人,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便咧嘴大笑,不错,这才是大华武人应有的本色! 用衣摆擦净沾满血渍的双手,柴天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前冲! 男儿行,当暴戾! 杀恶徒,不留情! 有人助力,柴天诺压力大减,毫不顾忌自身,手中四尺大横化作勾魂使者,不断有苦匪被其斩杀。 两位手持常横的武秀才不求伤人,只是竭尽全力护得柴天诺周全,自身倒是被砍中十数下。 幸好他们身上的皮甲厚实,柴天诺的攻伐又极其狠辣,使得递刀的苦匪劲力大减,不然二人绝对好不到哪去。 “噗~” 最后一个苦匪的头颅打着旋飞出,柴天诺舞了个刀花,甩掉刀锋上浓重的血渍,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今日一战,甚为舒爽! 两位武秀才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敬服。 未曾想,这位看似清秀消瘦的柴秀才,竟是如此神人! 一人斩杀数十苦匪,简直比得上军中传说的百人敌,今后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必是大华未来的一员猛将! “干掉他们!” 三人气息还未调匀,又有数十苦匪冲来,柴天诺轻轻摸了摸右手霜离剑印,这数量着实有点多,实在不行,便只能用霜离剑印了! “咄咄咄!” 一阵密集箭雨射出,苦匪立时倒地七八人,看着那些短了不少的箭矢,一个头目惊呼: “是弩箭,禁军来了,撤!” 所有苦匪转身就跑,四周响起沉闷的马蹄声,没多时他们便跑得一干二净。 柴天诺三人互相看了看,这什么情况,何时来的禁军? “都跑了?” “这两千两银子没白花!” 包不羁带着二十来个手持神臂弩的护卫来到跟前,看着倒地的苦匪咧嘴笑了起来。 “包员外,你是从何处弄到的神臂弩,这可是不许民间拥有的军械!” 一位武秀才皱起了眉头,神臂弩乃是大华独有的神兵利器,在数次牵扯国运的大战里,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因其威力巨大工艺复杂,朝廷严禁军方以外拥有,私藏神臂弩,那可是大罪! “放心放心,我这神臂弩在朝廷都有备案,绝对不违规!” 包不羁有些得意的说,那位武秀才更是疑惑: “就没听说民间允许持弩,你是从何处备的案?” 用手指指上方,包不羁咧嘴一笑: “我上头有人~。” 此言一出,那位武秀才立马停嘴,柴天诺忍不住一笑,好吧,不管在何种朝代,这上头有人,都是了不得的言语,能抵万种解释。 “把袋子拿过来,这人头数目可多了去了。” 包不羁转身吼了一嗓子,很快便有几个管事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每人手中都有一个大布口袋,以及一把厚背砍刀。 看着挥舞着砍刀剁脑袋的伙计们,柴天诺愣了: “包员外,这是作甚?” “柴秀才,这些脑袋可以换钱,去到禁军那里,一颗能值一两上好纹银!” 包不羁拍拍肚皮,乐呵呵的解释: “伙计们都把账目记好了,绝不会少您一两银子,就是有几颗让您砸碎了,属实无法收拾。” 柴天诺咧嘴,他是真没想到,这脑袋瓜子,竟然还能换钱。 “东家,这还有七八个没死的,该咋整?” 一位管事过来请示,包不羁忍不住叹息,死了取头,活着的,有些不是太好处置。 苦匪苦匪,说来都是苦命人,他们就是当年支持太子的五州军将,原本也是守家卫国的忠贞之士,却因挣龙之事,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其实包不羁和账房先生一样,对这些苦匪,都抱有些许怜悯之意。 柴天诺闻言,提起大横,大步走向哼哼个不停的伤者。 “柴兄,他们已经没有战斗力,杀了他们,会污了你的手。” 一位武秀才善意提醒,柴天诺没有停步,边走边说: “我杀的不是人,而是畜生!” “他们遭受的苦难,不能成为摧残他人生命的理由!” 来到受伤苦匪面前,看着这些眼神恍惚,却未有半点惧意的家伙,柴天诺高高扬起大横: “今生已了,愿来生,你等能做个良善之辈!” 刀落,血溅,人头滚动。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八章 神臂弩 下 包不羁忍不住轻轻摇头,心中感慨,柴秀才的杀心,着实有些重! 清扫完战场,除了人头,没有任何收获。 苦匪穷困到了极点,除了手中横刀再无他物。 可那些缺少保养的横刀到处都是细密裂口,实在没有回收利用的价值。 清点数目,柴天诺一人独收五十一枚人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人斩杀之数,便抵得上他人总数的两倍,简直是天生的杀神! 柴天诺坐在井旁脱去衣裳,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不下四五十道,看得人心惊肉跳。 用清水洗去血污,再用烈酒消毒,柴天诺脸皮纹丝未动,而是柔和的与两位秀才聊天,车队所属忍不住都竖起了大拇指,这是真真正正的铁打硬汉! 原本很少谈话的三位秀才,经过刚才一战,互相之间关系大好。 并肩御敌互相配合,这是妥妥的同袍之谊! 互道姓名,两位武秀才一位名叫王山榆,一位名叫蒲本芳,都是明阳府府城的人士。 三人聊着天,车队的金创郎中一边缝合伤口一边咧嘴,就这些口子,八成缝好之后,身上就没有完整的皮肉了。 柴蛮儿看到柴天诺受了如此重的伤,站在一旁拉着自家少爷的手抽泣个没完。 用手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笑着说: “莫哭,你家少爷今儿砍了不少人头,包员外说了,值老鼻子钱了,等入了京我给你买上好的点心,咱一次吃个够!” “我要猪油糕,猪油越多越好。” 柴蛮儿抽泣着说,期间还吸溜了一下口水,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丫头口还挺重。 “换人,接着缝。” 缝了也就一小半口子,金创郎中便顶不住了,两眼直接变成了斗鸡眼,一旁的助手接过针线,接着缝了起来。 “柴兄,果非常人!” 王山榆感叹的说,缝合伤口不用麻药,脸不红心不跳,说起话来纹丝不乱,这是何等强大的意志? 蒲本芳则是看着柴天诺的身架子骨感叹连连。 穿着衣服显瘦,脱掉衣服,浑身全是盘根纠错的肌肉,且根根拉丝,找不到半点肥腻,观之如钢铸。 低头瞅瞅自己的肚腩,蒲本芳忍不住苦笑,自己臂膊肌肉同样不少,但这腹部,却是板结一块。 大华武人看重气力,却对身材不以为意,特别是骑马武将,还以自己的大肚皮为傲,说就因为有其支撑,才让自己有驰骋沙场的战力。 说是这么说,可和人精悍的身躯一比,瞬间丑到了家。 “蛮儿,把我衣服拿来。” 缝合完毕,只穿短裤的柴天诺拿起衣服忍不住咧嘴,上边密密麻麻全是口子,且沾满了血污,闻之刺鼻,实在是不能要了。 “少爷,咱短打扮的对襟劲装只有两身,另一身刚洗了,不行,您就光着吧?” 柴蛮儿皱眉,柴天诺看着她无语摇头: “蛮儿,你又变丑了!” 不管小丫头变得怎么丑,衣服也不能自己成长出来,幸好还备了几身长衫,不然,真就只能光着了。 穿上青色长衫,柴天诺满意的挥了挥长袖,虽说短打扮利落,但自己还是喜欢穿长衫,毕竟穿了十几年,再说看着也飘逸不是。 “未曾想柴兄穿上长衫,竟出奇的好看。” 王山榆上下打量柴天诺几眼,有些惊奇的说。 原本精干彪悍的柴天诺,一穿上长衫立马变了样,看起来温文尔雅,十足的书生气质。 柴天诺笑笑,也没隐瞒,说了下缘由,众人齐齐赞叹,果真是能文能武好男儿! 车队收拾妥当准备出发,镇子里的哭喊声未曾停息,包不羁想了想,让管事找来镇子里的主事人,与他卸下两车李河稻,算是对那些伤亡者的贴补。 看到柴天诺看向自己,包不羁咧嘴一笑: “就像您说的,行善积德总好过作恶多端。” 我有这么说过? 柴天诺冲包不羁拱手,脸上露出真诚的微笑,看他人行善,同样能温暖己心。 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小镇,身后传来感恩戴德的声音,两车李河稻,价格属实不便宜,能让穷苦的镇子,撑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那得是没有盗匪骚扰。 经此一行,柴天诺对大华有了更深的了解,得益于明阳先生的教诲,蜀凉行省就是一方净土。 果如名士曾说,圣人诞生之地,自会延福数百载。 车队继续前行,又是一天过去,哪怕那些首级被石灰包裹,也传出异常刺鼻的气味。 还好盛放首级的大车位于队伍最后,不然能让人把早上吃的饭菜全吐出来。 “柴先生,您这身体,没治了!” 包不羁冲柴天诺高高竖了个大拇指,紧紧一天功夫,柴天诺受的伤便好了大半,换药的金创郎中还有看热闹的包不羁啧啧称奇。 数十处大小伤口无一红肿发炎,干爽的如同过了七八天,恢复能力着实惊人。 柴天诺忍不住白了胖胖的包不羁一眼,会不会说话,啥叫没治了,说的好像自己就要死了一般。 从昨晚开始,包不羁便不再叫柴天诺柴秀才,而是挂上了尊称,柴先生。 先生这两个词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柴天诺推辞,包不羁不改,只得承了下来。 “包员外,这味道属实有点大,隔着几十米都能闻到气味,就没别的方法处置?” “比如,用盐巴盐渍。” 柴天诺使劲揉了揉鼻子,他不讨厌血腥味,但十分讨厌这种腐臭了的味道,沾染在身上,半天也散不去。 “用盐巴,太浪费了!” 包不羁使劲摇头,那么多的脑袋,用的盐得成麻袋,那得多少钱。 “其实,您把腐味当成钱味来想,便没有那么难闻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包不羁用手比了个翻腾银元宝的动作,柴天诺想想那五十一两银子,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腐臭钱臭不都是臭嘛,忍着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属实惹人爱怜。 “原来,这就是银子的味道......呕~!” 柴天诺学着包不羁的样子大大吸了口气,差点吐出来,受不了受不了,自己还是比不得在生意场打滚的包大财主,这份忍耐的本事,绝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九章 食脑野狗 上 “这些家伙疯了吗?” 胖乎乎的魏忠贤收起手中神臂弩,瞠目结舌的看着策马疾驰而去的苦匪。 原本以为会迎来一场大战,谁知那些苦匪理都不理,绕过队伍急速奔向远方。 自家商队护卫受惊射了一波箭雨,干掉他们七八个,可他们依旧理都不理,只管仓皇逃窜,也不知在躲什么。 “管他们是疯了还是傻了,继续赶路,这可是你第一次入京,所有手续都得给你办全了,以后咱们魏家,便靠你这熊玩意撑场面了!” 两鬓斑白的魏大商贾坐在车上揉了揉溜圆的肚皮,叹息一声,暗卫即好也坏,自己只生了小兔崽子一人,也只能让他登名接班了。 魏忠贤咧嘴,觉得自家老爹想的就是多,当皇帝的暗卫多好,敲寡妇门挖绝户坟,喝月子奶欺老实人,只要你不做杀人造反的事情,没人管得了你! 若不是这个原因,你一滴流圆的大胖子能成为蜀凉行省有数的大商贾? 做梦去吧! 对这次进京,魏忠贤那是相当兴奋,一是要接老爹的班,成为有名录的朝廷大番子,再就是,又能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柴天诺了。 真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直入国子监武院,自己这捐出来的文院生员,正好能与他做个伴。 车队继续前行,照包不羁的说法,明儿一早便能抵达禁军的营地,换了银两,当天便能入京。 柴天诺咧嘴,还要闻那味道一整天,着实有些让人受不了。 “少爷吃,我在路边摘的野果!” 柴蛮儿拿着个布包兴冲冲的爬上了车,这段路程不好走,大车速度不比人走快多少,小丫头便跑到下边疯了半天。 接过柴蛮儿擦拭干净的野果子,柴天诺打量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来,包不羁拿了一颗打量半天,忍不住挠了挠头: “怪事,这条路走了最少几十遍了,还真没见过这种果子。” 野果子大小和枣子差不多,红彤彤的表皮布满紫色的斑点,看起来有些瘆人。 “蛮儿啊,不认识的果子不能乱吃,万一有毒可就坏了。” “没毒,我过去吃过,很好吃的!” 蛮儿使劲摇头,柴天诺好奇的问: “是流浪的时候吃过的吗?” 蛮儿表情一滞,使劲用手揉了揉脑阔,有些疑惑的说: “不是,我记得,在哪个地方,经常吃。” 小丫头眉头高皱,眼中尽是茫然,柴天诺叹口气,轻轻揉了蛮儿的头顶: “想不起就不要强想,机缘到了,自然就知晓了。” “嗯!” 蛮儿点头,柴天诺拿起果子嗅了嗅,精神立刻一震,里边有种熟悉的气息,竟让他产生了强烈的进食欲。 咽口吐沫,柴天诺将果子塞进口中,未等咀嚼,果子便化作一道清流,瞬间贯通整个身体,因受伤而有损的躯体,迅速恢复! 柴天诺吃惊的又拿起一枚果子,他想起气息来自何处了,那个天人,体内就曾传出相同的气息,而且更加浓烈! “怎么可能?!” 柴天诺仔细分辨,透过半透明的表皮,能看到里边鲜红的果肉在隐隐抽动,如同活物一般! “嘶~” 柴天诺大大的吸了口凉气,自打遇到那位天人,自己的人生好像就变得有些不同,不对,应该是自从得到镜花界开始,周围的一切,便开始变得不同。 “呸呸呸,这什么味道,简直跟生肉一样,锈味属实太重!” 嘴馋的包不羁也吃了一颗,结果直接吐了,还伸出舌头使劲用帕子擦个不停,对果子的味道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双眼微眯,看着包不羁的反应,柴天诺心思急转,扭头看向柴蛮儿: “蛮儿,这果子是从哪里发现的?” “就车队左边,一簇一簇的数量不少。” 小丫头捡起一颗塞进嘴里,吃的有滋有味。 “我去看看!” 一个翻身从车厢跳出,柴天诺大步奔向车队后方。 “有野兽偷脑袋,快来人!” 没跑多远,柴天诺便听到车队后方传来呼喊声,几位管事急忙招手,队伍立时停了下来。 “咄咄!” “汪汪!” 箭矢中地以及狂犬嚎叫的声音骤起,待皱眉捂鼻的柴天诺赶到队尾,看到一群护卫正在说着什么。 “几位大哥,被偷了几颗脑袋?” 此时柴天诺根本顾不上什么野果子,每颗脑袋都是一两银子,要是少上几颗,那不得心痛死人呐! “柴先生,被扒拉下来不少,不过真正被偷走的也就两颗。” 二两银子,那也够心痛的了,柴天诺皱眉,好奇的问: “是什么野兽,难不成是虎豹之类?” “不,应该是一条野狗!” “狗?” “嗯,个头奇大,跟小牛犊子一样,我来的时候,正看到它在舔舐脑髓!” 护卫使劲点头,柴天诺来到散落的脑袋旁,发现一颗脑袋裂成了两半,里边的脑髓被吃的一干二净。 柴天诺忍不住挑眉,颅骨可不是一般的硬,能一口咬烂,这咬合力相当惊人。 怎么,又是这种味道? 正在检查脑袋的柴天诺眉头轻挑,放下捂着鼻子的手掌,一股诱人的气息扑面而来,首级的腐臭味都无法遮掩。 地上有一滩鲜红血渍,应该就是护卫们所说野狗留下的! 略做思考,柴天诺转身跑回到车旁,拿起刀弓扔下一句话便走: “野狗叼走两颗脑袋,我去追回来!” 看着转瞬消失不见的柴天诺,包不羁忍不住挠了挠头: “二两银子,确实不能白丢了。” 柴天诺顺着气味一路急奔,没多久便看到了野果,一簇一簇的果然长了不少,不过他没心情理睬,那股诱人的味道缭绕在口鼻之间,吸引着他不断向前。 跑了整整一刻钟,柴天诺来到一片林子,味道越来越强烈,如冲天海浪简直要把人淹没! “嗷呜~!” 刚走进林子,一道黑影便从树冠猛然跳出,径直扑向柴天诺! 心弦始终绷着的柴天诺右手疾挥,大横带着寒光撩起,狠狠斩向黑影。 “噹~!” 一声脆响火光四溅,柴天诺连退三步,低头,发现四尺大横竟然被硌出好几个缺口! “呜~~~” 黑影落地,果如护卫所说,是一条牛犊般大小的……野狗?!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九章 食脑野狗 下 柴天诺瞳孔急缩,犬类皆是前腿长后腿短,以适应长途跋涉,可眼前的怪物后腿奇长,竟有些人类长腿的感觉,和身子搭配起来极不协调。 就仿佛,它不该四肢爬行,而是和人一样直立行走! “如此令人厌恶的味道,原来,真是你这天地间的厌物!” 野狗般的怪物,在柴天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人立而起,更是口吐人言,场面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浑身的汗毛直接炸开,柴天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耳,神怪小说里的怪物竟然真的现世,让他几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天地间的厌物,震撼过去,柴天诺心中又是一颤,相同的话语,黑衣天人也曾说过!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柴天诺口舌干涩的紧,说出的声音如同锯木。 “我是什么,自然是野狗!” 话音落,怪物骤然扑出,扎长爪子如锋利弯刀,急速扫向柴天诺双腿。 柴天诺手腕急翻,大横划出刺眼光芒,狠狠斩向怪物双爪! “噹!” 一声鸣响大横被利爪荡开,怪物的血盆大口趁机一口咬住柴天诺大腿,锋利的獠牙瞬间刺穿皮肉与骨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嘶~!” 柴天诺倒吸凉气,怪物獠牙蕴含古怪的力量,正在急速侵蚀肉体和灵魂,那种痛楚,简直无法忍受。 “滚~!” 柴天诺放声大吼,一掌拍中硕大头颅,暗劲骤然爆发,怪物巨大的身体被他一掌击飞。 “嗷呜~!” 一个翻身落地,艳红的血液从怪物额头滑落,它伸出长舌舔了舔血渍,眼中浮现之前不曾有的谨慎。 柴天诺咬紧牙关,一把撕开裤腿,发现大腿上有数个儿拳大小的伤口,里边的皮肉被腐蚀一空。 难怪那么痛,骨头都露出来了! 柴天诺咬牙,掏出身上那枚野果吞了下去,也就十数秒,巨大的伤口便开始急速愈合,野果的疗效大的惊人。 看着怪物不停滴落的鲜血,柴天诺使劲嗅了嗅气味,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饥渴的目光,这个怪物身上的味道,和天人一模一样。 大横微收,柴天诺双脚猛蹬急速冲出,势要斩杀怪物! “吼!” 怪物在同一时间高高跃起,目标直指柴天诺首级,双方都想一击必杀! 好时机! 看着跃向自己的怪物,柴天诺双目一瞪,八重龙蛇劲于体内疯狂运转,青筋暴起的右拳骤然轰出,内力便如离膛炮弹,径直命中怪物胸口! “嗵!” 血肉飞溅,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开,怪物胸膛被炸得粉碎,露出一个桶粗大洞,浓重到极点的味道铺天盖地涌来! 柴天诺浑身颤抖咬紧牙关,极力克制心中嗜血食肉的欲望。 “哐”的一声,怪物落地,即便心肺胸膛消失,它依然活着,生命力顽强得惊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柴天诺的声音有些颤抖,想要克制发自心灵深处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容易。 “咳、咳咳,如你所见,我,是一条野狗。” 怪物大口咳着鲜血,眼中闪烁着意义未明的神采。 说话间,一道透明的身影从其体内飘出,不屑的瞥了柴天诺一眼,扭头飞向高空。 “昂~~!” 淡灰色龙首从柴天诺体内骤然冲出,一口将震惊的身影吞下,随之昂首大啸,震的大地不停颤抖。 “哗”,血液急速奔涌,柴天诺的身体发出咔咔的声响,身体骤然拔高,远比过去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来回激荡! “天人之灵,五分之二。” 真是天人之灵,柴天诺仰天大笑,内力再次大幅提升,自己距离宗师境,越来越近了! “哈,哈哈哈,未曾想,你竟是一个可以吞噬天人之灵的域外天魔,简直不可思议!” 地上传来虚弱的声音,柴天诺猛然低头,那怪物,竟然还活着! “你的灵魂已被我吞噬,怎么可能还活着?!” 原本锋锐的眼神如今淡然无比,怪物看着天空,声音飘忽的说: “小心,昼将至、夜不回,如我这样的怪物,只会越来越多。” 说完,怪物双手叠放在空荡荡的胸前,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一道青烟飘起,随后便是数道,转瞬怪物身体升起冲天烟柱,直抵云端之上! “……天人,到底是何存在?” 柴天诺看着眼前的尸首,心情颇不宁静。 烟柱散去怪物消失,现于眼前的,是一胸膛缺失的赤裸男子,他的脸上未见一丝痛楚,反倒流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仿佛死亡,是一种解脱。 单膝跪下,柴天诺摸了摸男子额头,刚才,似有微光闪烁。 手指抚过,一道金光灿灿的黄纸浮现,上书四个金铭大字: “食脑野狗。” 满头大汗的柴天诺瘫坐在地。 嘭的一声,黄纸化作金芒冲天而起,转瞬不见,但上边的气息,却如山岳般沉重,压在柴天诺透不过气来。 歇息许久柴天诺才缓过劲来,站起身揉了揉额角,心中思绪万千如乱麻,貌似自己在不经意间,碰触到一些极端恐怖的东西。 一些自己现在,万万不能碰触的东西! 怀中镜花卷轴微闪,柴天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骤然浮起一个念头,此间事,不能想,便当它,不存在! 果断转身,柴天诺循着味道找到那两颗碎了半边的脑袋,一手一个拿起,转身疯狂跑向车队。 柴天诺离开没多久,一道金色丝线从苍穹垂落,略作摆动飞走。 “……柴兄,为了两颗脑袋,至于整成这样吗?” 看着裸露大腿浑身脏污,手中还提溜着两颗人头的柴天诺,武秀才蒲本芳无奈摇头,不就二两银子,至于这么拼命? 看那撕裂的裤腿还有大腿上的刮痕,八成是被野狗咬了。 “是啊柴兄,野狗身上过于肮脏,若是染上恐水症,那可就没救了。” 王山榆也在那里说,不过是二两银子,何至于此。 “你们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觉得柴先生做得对。” 包不羁大摇其头: “大手大脚不留财,开源节流方能积蓄万贯家财!” 柴天诺举着人头比了个大拇指,这话说的老对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章 禁军丙二营 上 洗漱完毕,柴天诺看着自己烂兮兮的长衫裤子欲哭无泪,这都是钱啊,以后打斗还是光着得了,怎么也能省下几钱银子! 吃过晚饭,柴天诺递给柴蛮儿一个布袋,小丫头打开一看,兴奋的叫了起来: “好多野果子!” “蛮儿,把野果子收好,平日里不要吃,危急关头能顶大用。” 使劲揉揉小丫头的脑袋,柴天诺微笑着说。 “嗯!” 看着自己的小书童,柴天诺笑了,他人不喜野果滋味,唯有自己主仆二人迷恋,蛮儿这丫头的身世,恐怕也非平常。 翌日天刚蒙蒙亮车队便出发,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就要结束,大家伙都有些兴奋,几个年轻的伙计忍不住唱起了小曲儿,惹得管事们一阵呵斥。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见到了一座碎石原木搭建成的军营,三丈高的营帐大门,上方悬着五个硕大隶书: “禁军丙二营。” “哐~!” “来人止步,报上事由,违令前进者,杀无赦!” 一声锣响,紧接便是哨兵的大吼,木质城墙出现大批张弓守卫,箭头直指车队。 如此大的车队若存祸心,必是大患! “是我,包不羁,开门接客啦!” 圆滚滚的包不羁来到车队前,双手捂在嘴角放声大吼,城墙上响起轰然大笑,没多久营门打开,十辆大车次第驶入。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包员外还真是交友甚广,和禁军都这么熟,难怪生意做的这么大。 “你这老抠,喊得什么话,接客接客,不明白的还以为某这是窑子那!” 一虬须壮汉大步迎出,话中抱怨,脸上却堆满了笑容,扬臂便和包不羁抱在了一起,看那架势,熟稔的紧。 一行人进入营帐,三十六把梨花大椅分主宾坐下。 互相攀谈,柴天诺这才知晓,那威武壮汉正是丙二营营头,李校尉。 “老包,你莫不是伤着了脑子,为何要与那些苦匪硬抗?” 听完包不羁对一路行来的描述,李校尉疑惑的问。 商人以牟利为天性,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包老抠,为何如此行事。 “这个,出了点事。” 包不羁拍拍肚皮,点明了来此的缘由,结果把李校尉吓了一跳。 “你个老抠,莫不是在胡扯?!” 李校尉两眼瞪得溜圆,脸上皆是不信: “一人斩杀五十一,便是杀鸡也得一阵子。” “苦匪可是正儿八经的府兵出身,又历经数年血战,活下来的皆是精锐。” “若不是装备太差,一个能战我营中二卒!” “就你那些护卫,五个未必能干过一个,说谎,你个老抠绝对在说谎!” “球的说谎!” 包不羁白了李校尉一眼,然后指着自己一侧的椅子道: “一仗斩杀五十一者便是柴先生,他可是武秀才,因入京缺盘缠才当了车队临时护卫,可不是我手下那些碎催比得上的。” “武秀才能有这般战力,某倒是要仔细瞧瞧,这未来的武曲星!” 李校尉起身走向右侧,柴天诺急忙站直叉手行礼。 看着柴天诺,李校尉满脸狐疑,身穿秀士长衫,长的文文静静瘦瘦弱弱,怎看也不像是个练家子。 “老抠,你莫不是带他来冒领军功?” “我可跟你说,军功之事大于天,胆敢冒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言,柴天诺、王山榆还有蒲本芳同时一愣,旁边一位管事小声解释,三人这才知道,有了功名的秀才,是可以算军功的! 李校尉满脸凝重,包不羁却满不在乎的说: “我老包抠是抠了点,但何时说过谎话?” “若是不信,你大可一验!” 老友说的如此肯定,应该不会有假。 略作思考,李校尉来到柴天诺身前,抓起右掌一看,虎口皆是厚厚老茧,真是一个玩刀的老手! “柴秀才,搭个手!” 李校尉铁钳般的大手骤然用力,柴天诺眉头微皱,有点力道,但与自己相比差之甚远。 柴天诺本想略略放水,终究来者是客。 可转念想起吕泰的话,武人光明磊落,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于是咧嘴一笑,看似纤细的手指骤然收紧,如同钢筋般勒向李校尉的手掌。 “咔!” 一声脆响。 “……松手。” 李校尉脸色平静地说,眼角却忍不住微微颤了两下。 “我才用六分劲,还没发力呐。” 柴天诺小声说,他是真的还没发力,自己可不能当隐晦小人,那会给父辈丢脸的。 “你就一牲口,放开我!” 李校尉低声嘶吼,柴天诺不情不愿松手,没用出十成的本事,他这心里不咋舒坦。 把手背在身后,李校尉大步走回椅前一屁股坐下,看着强忍笑意的包不羁,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包老抠你给我等着!” 包不羁拱拱手,满脸的得意洋洋,等着就等着,怕你不成。 “柴秀才果然了得,军功官,录功!” 左侧的陪坐军官同时一愣,营头认了,这么说,那瘦弱的小子,真有过人的本事?! 军功官打开随身携带的记事簿,开始认真询问柴天诺的作战过程,事关军功,必须严谨。 “什么,你说三箭射爆三个人头?” 军功官声音都变调了,心想这牛吹得够大,你是人不是攻城弩,哪来那么大的劲力。 还射爆人头,就你这瘦弱的身架子骨,能钉进头骨都算你人品爆炸! “营头,第一项军功便有疑。” 军功官大声质疑,不止他,大帐内所有禁军都不信。 “验!” 李校尉左手一挥,这是常规程序,军功有疑必须验,关乎荣耀,容不得作假! 柴天诺满脸无奈,怎么还要验,烦不烦啊? “包员外,没有脑袋的,能给钱吗?” “柴先生,他们很抠,没有脑袋不给钱,不过可以算军功。” 包不羁笑呵呵的说,柴天诺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既然不算钱,那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没银子扯啥淡。” 二营一干人等呼吸骤然一滞,奶奶个熊的,这是掉到钱眼里了,怎么跟包老抠一个死德性呐? “柴秀才,虽然不能算钱,但你若通过检验,可是能得到一套轻便细麟甲的!”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章 禁军丙二营 下 “能得到甲胄?!” “嗯,上好的细鳞甲!” 柴天诺眼神骤然一亮,声音都有点变调,李校尉点头。 “不是要花钱买吧?” 柴天诺满脸狐疑,如此好事送上门来,属实让他心里不踏实。 “......一个大子儿都不用出,白送!” 李校尉忍不住斜了眼包不羁,好好个猛人才几天便被这老抠给污了,直接钻钱眼里去了。 “验,想验多少次验多少次!” 柴天诺连连点头,如此好事若不抓住,那不成愚夫了嘛。 大华对刀剑管辖很松,哪怕你身上负满了也没人管,但对甲胄的管理及其森严,皮甲藤甲无所谓,私藏金属铠甲可是重罪! 一套入刑两套入狱,三套就是谋逆大罪,妥妥的斩立决。 而且金属铠甲制作工艺复杂,价格更是贵的离谱,能免费得到一套官方有记录的铠甲,这种好事求都求不来。 见柴天诺双眼放光的模样,李校尉笑了,细鳞甲之事并非心血来潮,若他真是那样的神射手,铠甲必会配与他,这是朝廷的规定。 不管在哪国,神射手都是重宝,无论暗杀行刺还是两军交战,皆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尤其像柴天诺这种有功名在身的,必须与他做好防护,若是因意外有个伤残,那能心痛死人! “柴秀才用多重的弓,我让卒子们去取。” 军功官开口说,这话里埋了个钉子,若是磅数小于三石便不用验了,想要射穿脑袋根本不可能,当场便可认定他在说谎。 “不用,我自己有弓。” “那咱们走,校场一验!” 柴天诺摇头,军功官点头,一行人起身走向校场。 “柴秀才,射杀苦匪时,多大的距离?” “二十丈吧。” 柴天诺随意的说,丙二营的官兵又是一阵咧嘴,二十丈的距离属实不近,三箭连射爆三个脑袋,怎么越寻思越假? 其实柴天诺也看到了众人的表情,不过并未往心里去,若是之前的自己,恐怕同样不敢相信这样的战绩。 解开布包,柴天诺取出望月犀,前夜刚刚打蜡保养过的弓身,在太阳底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弓!” 一群官兵齐刷刷围了上来,双目瞪得老大,瞬间便被望月犀勾住了魂,便是车队众人也是同样表现。 望月犀柴天诺宝贝得紧,一用完便下弦包起,车队众人也是很少能有机会细看。 金丝竹胎,透明的水牛角黝黑的红木弓梢,和普通的筋角弓天差地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柴天诺取出白中泛着一丝亮色的弓弦,运用怀中揽月上弦,一位千户贴近看了看弓弦,吃惊的说: “乖乖,这弦不是普通的棉麻,好像是传说中的蛟龙背筋!” “球!” 另一位军官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 “多大的人了还说瞎话,神话传说里的物件,怎能拿到现实里说,鄙之!” 千户撇嘴没有说话,而是讨好的和柴天诺说,想试试弓。 “那就让你试一把,小心点,可别给我弄坏了!” 柴天诺满脸的心痛,若不是关乎甲胄,他绝不会让他人的脏手碰触自己的心肝宝贝。 千户接过望月犀,眼神立马一亮,看起来有些纤细的长弓,入手却如金石,比平常的筋角弓能重上一倍! “我说千户大人,手洗没洗啊,可别给我弄脏喽。” 看到千户吸溜着口水摩挲弓身,柴天诺心痛的不得了。 千户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就像我多脏似的,前儿晚上就已经洗过了好不好。 凝神定气扎好马步,牛角扳指牢牢扣住弓弦,千户猛然发力! “......” 弓开三分,所有人都愣了,这是在搞笑? 千户咧嘴,不好意思的笑笑,深吸一大口气,再次用力开弓: “开!” “咔,咔!” 弓开五分,汗水哗的从千户头上滑落,这也太沉了,如同在拉一支千斤巨鼎! “太重,开不了。” 千户起身,无奈摇头,众人望向柴天诺,心中隐隐相信,如此重弓,射爆头颅也不是不可能。 “柴兄,你这弓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有异响?” 王山榆发问,柴天诺笑了笑: “望月犀,就是如此。” 李校尉眉头猛的一跳,可算明白为啥一见这弓便觉眼熟,望月犀,可不就是宇文家那位猛人的心头之物嘛! “可有重箭?” 拿回望月犀,柴天诺扭头问,带弓没带箭,自己办了件蠢事。 “上雕翎重箭!” 试弓千户大吼,转瞬便有兵卒捧着一壶箭矢递上。 柴天诺抽出一支细观,忍不住说了声: “好箭!” 箭头乃淬过火的三棱,长度近扎,箭杆虽是竹制,却浸满了大漆,观之油亮,敲之有金石之音。 至于箭羽,乃上好雕翎所制,挑不出任何毛病! 搭箭,白化水牛角扣住弓弦猛然用力: “咔咔,咔!” 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声响,望月犀,满弓! 瞅准二十余丈外厚实的木底草面靶子,柴天诺果断撒放。 “嘭!” 离弦之箭似流星,瞬间射穿箭靶,又撞中一柄纯钢演武大刀,雕翎重箭被撞的粉碎。 众人齐齐倒吸凉气,看着靶子缺失的中心震惊不已,这力道这准头,妥妥的神射手! “取细鳞甲,录军功!” 李校尉满脸兴奋,右手挫伤的痛楚都轻了几分,如此神射手,报上去便是自己的一件大功! 收弓回账,军功官再次记录军功。 柴天诺娓娓道来,王山榆和蒲本芳在一旁补充,二人辅佐,同样有军功。 过程说罢,大帐里有些沉默,一人对二十余匪,之后又是三人对一群苦匪,属实让人有些不能置信。 即便经过了刚才验弓之事,还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验!” 李校尉直截了当的说,柴天诺无奈摆手,验就验吧,细鳞甲未曾到手,你说啥就是啥。 “柴秀才,可否观刀?” 柴天诺点头,解下大横递了过去。 军功官取过一看,上边有密密麻麻的簇新裂痕,且裂痕中血气十足,这两日,确实斩杀过不少人。 “遇苦匪之前,可曾杀过人?” “杀过。”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军功官点头,也只有这种采过生的,在遇敌之时才能不骄不躁,发挥出应有的本事。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一章 见城不得入 上 “柴秀才,你第一次杀人时,心情如何?” 一个百总好奇的问,柴天诺想了想,咧嘴笑道: “畅快,惬意,血的味道,甚是香甜!” 看着柴天诺诚恳的笑脸,众人再次倒吸凉气,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是同类相残,头次采生者,大部分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心里压力,更甚者会陷入痛楚走不出来。 能感到畅快、惬意的,只有天生杀神! 虽已相信柴天诺的战绩,但是几位军官还是提刀上前检验,不为别的,就是想瞧瞧这位柴秀才,到底有何超人之处。 检验自然不能使用真兵器,而是结实的木制兵器。 穿好防护用的藤甲,一位百总提刀冲柴天诺拱了拱手,然后便绕着他转了起来,一看便是位走灵动路线的刀手。 左腾右挪上蹿下跳,这一通忙活,把柴天诺看得眼花缭乱,还未交手那位百户便有了些许喘息。 “嘭!” 柴天诺骤然冲出疾如闪电,百户还未反应过来便倒飞出去,手中木刀更被打的粉碎。 李校尉观之点头,和射艺相比,柴天诺的刀法要朴实许多,现在看来就沾两字,快、狠! “换我来!” 一位身材异常敦实的千总扬手,柴天诺扔掉裂口木刀重新拿起一把新木刀,点点头,两人立时战在一起。 “嘭嘭嘭!” 木刀急速相撞,碎掉的木屑到处乱飞,两人战法相近,走的都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的招式,打起来硬杠硬冲甚是养眼。 “嘭!” 巨力之下两把木刀同时断掉,柴天诺毫不停歇一拳轰出,千总抬手硬架被一拳打飞,不等他调整好姿势,便被紧随冲上的柴天诺抓着脖颈高高举起。 “认输认输我认输!” 千总大声呼喊,稚童般被人高高举起,这也太掉价了。 “下一个换我!” “应该是我!” 军官们兴奋的争抢,却被李校尉拦住,刚才的交手让他看出点眉目,柴天诺的刀法,可能传承自西北边军! “请林教头过来,你们不是对手。” 李校尉摇头,不多时,一位身材修长的黑衣人从账外走来,看到他,柴天诺忍不住一愣,这位林教头,身上很有些曹叔的味道! 见到满脸疤痕沉默不语的林教头走进大帐,李校尉急忙起身迎接,其他军官则叉手行礼,对他甚是敬重。 军功官说明缘由,林教头轻轻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地说: “木刀测不出,换铁条。” 少顷,两人手持圆头铁条对峙,其他人远远躲开,这不是木刀,一个闪失,旁观之人脑袋都能抽裂了。 “遇到真正的沙场老手,不要想着和他盘磨,务必一击命中,这样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柴天诺脑海响起曹福的话,双眼微眯脚尖踮起,铁条平举,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林教头。 “嘭!” 两人同时扑出,如两道闪电急速撞在一起! 围观之人同时一愣,铁条落点都是对方心口,若处战场,便是同归于尽。 分开,两人点头,再次交手。 “嘭!” 还是同归于尽,大帐中响起议论声,谁都看得出,二人刀法如出一辙一模一样,柴天诺和林教头同时笑了: “莫用刺了,你我刀法同出西北,喂招卸首吧。” “喏!” 柴天诺恭敬点头,两人铁条轻轻互撞,各自后退六步,再次同时冲出! 连续小蹿步猛然变成弓步前冲,柴天诺冲锋速度骤变的同时,铁条急速上撩,目标直指林教头胸腹。 “叮,吱~~~” 林教头侧身带刀,横拉,火光四射! 铁条翻转切向柴天诺脖颈,攻防转换流畅如水。 腕翻转刀锋斩落,两根铁条发出巨大的碰撞声,紧接便是你来我往,交锋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大帐里的众人脑袋跟着战团摆个不停,心中则是一阵阵的发毛,心想若是自己遇上其中一位,恐怕用不了几招便得人头落地。 “叮~!” 刀锋错,二人同时住手,铁条皆比在对方脖颈处,又是平手。 “好~!” 大帐内叫好声迭起,这才是高手过招,似雷霆倾泻酣畅淋漓,看得人心惊肉跳却又畅快无比! 收招,微喘的林教头轻轻点头: “西北传承又多一人,甚好。” 言罢,林教头转身便走,清瘦的身影有些落寞。 李校尉来到柴天诺身边,看着林教头的背影轻声问道: “感觉如何?” “若非林教头残疾且年岁过大,这次我便败了。” 柴天诺感慨的说,刀锋交迭之际,林教头那只残疾右腿吃力不住猛的一斜,这才让自己抓到了机会同时卸首。 若处沙场,刀锋闪,首已卸! 李校尉点头笑言: “你也不用过于夸赞,若你用足力气林教头绝对抵不住,毕竟力量方面的差距,太大了。” 柴天诺微笑不语,李校尉再次发问: “家中有长辈曾在西北服役?” “嗯,半师乃是西北边军鬼哨出身。” “鬼哨,难怪你如此出众!” 李校尉轻轻点头,然后感慨的说: “林教头同样出身西北边军,虽不是鬼哨,却也是出生入死无数次的精英,比我们这些只能聚众剿匪的大头兵,厉害太多。” “只可惜终归败给岁月,如今剩下的,只有一身伤病。” 柴天诺略作沉默,轻声说: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李校尉眼神骤然缩放,此言,甚合心意! 军功录完,银两当场兑现,柴天诺看着五大一小六个规整的银锭子,嘴巴直接咧到了后脑勺,这上好的雪花纹银,长得也太好看了! 坐回座位,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一位千户好奇的问柴天诺,身为武秀才为何穿文人长衫,柴天诺苦笑: “无他,实在是过于穷了。” 众人噶然,穷,属实是个原罪。 近午开席,吃吃喝喝之间,两个兵卒拿着包裹走了进来,李校尉用帕子擦擦油乎乎的双手,指着包裹说: “半身细鳞甲肯定大,不过保命的东西能穿便好,无所谓其他,即便你想换也没有其他尺寸。” “另一包裹是三套军中斥候的短打,按照你的体型找的,若是不合适可换。” “身为赳赳武夫,穿那穷酸长衫终是不妥,莫要推辞!”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一章 见城不得入 下 柴天诺拱手,心中火烫,虽然接触时间甚少,但禁军丙二营的诸位,给他的印象属实不错,行事果决直爽的武人,确实和心思缜密阴柔的文人大不相同。 因着还要入京,酒席早早结束,临行前手掌肿胀的李校尉狠狠踹了包不羁一脚,然后冲着柴天诺拱手: “柴秀才,相逢即有缘,莫要忘了丙二营,若是以后没有去处,某等欢迎!” 柴天诺拱手回礼,重重点头。 离开禁军丙二营,车队行进的速度大增,远远的,已能看到洛阳黑色的地平线,柴天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激动,终于要见到,大华的心脏! 柴天诺和柴蛮儿开始打点行囊,并和车队众人告别。 让柴天诺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车队人气很旺,而小丫头的人气,似乎不比自己差。 柴天诺真真是没想到,月余时间蛮儿这丫头竟然混的这么好。 说起来,柴天诺的身份终究高了些,普通伙计护卫和他说不上话,而身为书童的蛮儿不同,和谁都能白话半天。 再加上这些日子学了针线活,经常帮人缝补衣物,那人气不涨才怪了呐。 只不过小丫头性子窄,一个大子儿都跟人斤斤计较个没完,着实让柴天诺这做主人的掉面子,期间也说了两次,结果让小丫头一句不能坐吃山空便给顶了回去。 车队继续前行,离洛阳虽然还有些距离,但周围已出现繁华城镇,看着那些雕梁画栋的宅院建筑,柴天诺微微一笑,还真是有了些许天子脚下的感觉。 身穿宽服长袖大笑路过的狂生,轻纱凉裙傍身走路妖娆的瑰丽女子,还有那戏熊的匠人以及店铺伙计抑扬顿挫如唱戏般的吆喝声,把柴天诺深深吸引。 说来说去,今生终是小县城的出身,被人尊称一声土包子并不为过。 不过给柴天诺最大震惊的,还是那当街写符的道士。 朱红笔于纸上寥寥几下便是一张清风符,用力甩出竟然真能掀起一股清新凉风,着实惊了柴天诺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法术。 “一文钱只要一文钱,清风符大甩卖了!” 师父画符,小道童则在一旁大声吆喝,看热闹的不少,出手买的不多,桌子上寥寥几个大子儿,生意属实不咋地。 在柴蛮儿幽怨的眼神注视下,柴天诺甩下十个铜钱,于道人的道谢声中取走一打符咒,买的多赠的多,十枚大子儿可换十二张清风咒。 “......少爷,你又开始大手大脚了。” “这个,算不得大手大脚。” 柴天诺使劲挠挠肚皮,表情认真的说: “对有真本事的人,总得抱有一丝敬意,你没看到他们道袍都破了?” “尤其是那道童儿,屁股都露了半个,接济些许也是应当。” “他们不是弄戏法的?” 蛮儿眨巴着大眼睛问,柴天诺摇头: “不是,他们,是真的有本事。” 即便车队已经走过,柴天诺还是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寥寥几笔便能勾动天地间的规则引来清风,那位名叫清风的道人,肯定是位隐士高人。 清风道士小心翼翼收起柴天诺给的那十个大子儿,看着远去的车队挑起了眉头: “明月,你相信这世上有生而知之之人否?” “生儿吉吉?” 小道童用白生生的小手挠了挠露在外边的屁股蛋儿,先瞥了眼别处,然后看着自家师父鄙视的说: “您这不废话吗,生儿子没吉吉那是闺女!” “这还没喝酒您就晕了头,徒儿实在不得不,鄙之!” 清风道士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嘴唇被气的一个劲儿的哆嗦,撸起袖子倒拿拂尘,指着明月小道童大骂: “你个不知上下尊卑的兔崽子,看某一棒子敲死你!” “敲死我,离了我你啥都不是,分家,散伙!” 明月小道童一把抄起桌上的零散物件扭头就跑,道人在后边骂骂咧咧的追,转瞬跑的老远。 两位挽着袖子五大三粗的监市满脸茫然,这刚准备动手,人咋就在三十丈外了呐? “清风贼道,再不补齐摊费,某把你撕成碎渣做肉臊!” 穿过城镇,便是一条极为宽广的大道。 大道的尽头,国都洛阳如恒古巨兽盘卧于地,灰黑色望不到边际的高耸城墙,让人望之生畏。 “终于到京城了,未曾想,某这乡下的土包子,竟有机会来此,幸甚,幸甚呐!” 柴天诺看着越来越近的洛阳城,有些激动的说。 “少爷少爷,听说洛阳有一百多万人,是不是真的?” 柴蛮儿看到如此大城也是兴奋不已,忍不住拽着柴天诺的袖子问道。 “那必须的,车如流水马如龙说的就是洛阳城内的车马人流,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柴天诺连连点头。 “少爷少爷,听说洛阳好多好多高楼,人们整晚上不睡觉在外嬉戏游乐,是不是真的?” 柴蛮儿接着问,柴天诺接着使劲点头: “那必须的!” “背山见楼影,应合与山齐;坐上日已出,城中未鸣鸡。” “这说的就是洛阳城内的风光,等下咱们就能瞅见。” 圆滚滚的包不羁,用怜悯的眼神瞅着兴奋的主仆二人,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 “柴先生,恐怕这些日子,您是见不到洛阳城的风景了。” “为什么?” 柴天诺主仆二人直勾勾的盯着包不羁,大有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某把你脑袋打烂的架势。 “……京城很大,皇城是内城,洛阳是中城,打从刚才那些镇子开始,便已算的是京城的范围了。” 包不羁咧嘴解释,柴天诺点点头: “然后那?” “……国子监不在洛阳城内,而是在郊外。” “什么?!” 柴天诺的声音都变调了: “介整得什么破事儿,教育枢纽不在城内反而扔到郊区,这是哪来的规矩?” 他这一生气,前世的方言都窜出来了。 “太宗皇帝的规矩。” 包不羁看着炸毛的柴天诺,哭笑不得的解释: “原本国子监确实在洛阳,就在皇城一侧。” “太宗皇帝即位十年后,经过深思熟路,把国子监迁出洛阳,安置到了临水郊外。”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二章 临水河畔国子监 上 “太宗皇帝吃、咳咳,太宗皇帝他老人家到底是咋想的,怎能干出这种不着调的事!” 柴天诺老大不愿意,包不羁咧嘴,心想啥叫吃,你后边到底想说啥来? “太宗皇帝说了,京城人太多,也太过繁华热闹,会影响学子求学之心,所以花费巨资在郊外重建了国子监。” “柴先生,身为一个良才,您要体量太宗皇帝的一片苦心呐!” 包不羁说的认真,柴天诺勉强点头: “好吧,不在就不在,不过这城我还是要进的。” “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也得进去开开眼不是?” “这个,您不能进洛阳城?” “为什么,那些贩夫走卒都能进,凭什么我一个武秀才反而进不得?” 柴天诺急了,声音都变了调。 “那个,太宗皇帝说了” 包不羁憋笑,话还没说完便被柴天诺打断: “太宗皇帝又说啥了,难不成几百年前他啥正事儿都不干,就等着阴我?” “……太宗皇帝说了,万民皆可入,唯国子监新生不可。” “想要入城,除非学满一年心性沉稳以后才可。” 听完包不羁的话,柴天诺瞬间泄了气,嘴角抽动的说: “彼其娘之,这不成了从农村走向农村了吗!” “其实,柴先生您多虑了。” 包不羁缓声介绍起如今的国子监。 太宗皇帝的想法虽好,但人终究需要吃喝玩乐,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国子监所在的区域,已发展成一片不小的城镇,景色比起过于嘈杂的洛阳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多达官贵人经常会在傍晚出城,赶赴国子监所在的洛水饮酒会友,比起戒备森严的洛阳,那里自由了太多。 “那还好吧。” 柴天诺点点头,望望前方巍峨的洛阳城,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说: “一座灰溜溜的老城有啥好看的,不过是大一点、繁华一点、人文气息浓重一点,我还不稀罕进了那!” 包不羁使劲揉了揉额角,这话听得,咋就让人觉得醋味冲天呐? “包员外,国子监那里物价高不高?” 小丫头突然开口,脆生生的声音如同铃铛。 “物价吗......” 包不羁还在那里琢磨,柴蛮儿便补充说: “不说别的,您就说蒸饼的价格便好。” “这个我知道。” 包不羁点点头,笑着伸出两个指头。 “两文钱,价格不便宜,赶得上韶音县两倍了。” 小丫头秀气的眉毛拧成了花,物价贵了一倍,以后真就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了。 “蛮儿,你想差了,这二,指的是二十文。” 晃晃右手的二,包不羁又晃晃左手的拳头,凑在一起正好是二十。 “二十文?!”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蹦着高的尖叫,柴天诺被她吓了一跳。 “这么高的物价怎么活,少爷,咱还是回家吧,您扛大包当力巴也能养活我。” 听闻此言柴天诺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让我这做主子的当力巴养活你,你是我大爷! “便如我之前说过的,柴先生,此处物价虽高,但一样的活计收入也高,以您的字,想要过得好些并不难。” 包不羁敛去笑容认真的说,柴天诺轻轻点头,赚钱之事简单说便是开源节流,一年时间,若无财源汇入,怎么也是撑不住的。 车队陆续入城,包不羁特意让三辆大车绕了个圈,把柴天诺和另外两位武秀才送往国子监。 “国子监坐落于洛水河畔,经过数百年发展,那里已经变成一座繁华小城。” “因其特殊,朝廷一直未曾设立衙门,也未曾真正建市,不过所有人都称呼那里为洛水。” 不多时大车便行到了洛水旁,看着前方绿荫遮掩下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果如包不羁所说,国子监所在地,已经变成一座不小的城市,一座带着纸墨香气的,学城。 大车在人流拥挤处停下,包不羁向三人告别,一时间,倒有点恋恋不舍的感觉。 “王秀才、蒲秀才家境殷实,我就不奉程仪了。” “柴先生,钱不多,但是我的一番心意,愿您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把一红布包交于柴天诺,又掏出一个大油纸包递给柴蛮儿,包不羁果断告辞,带着几辆车驶向洛阳。 柴天诺打开布包一看,乃二十两小锭雪花银,忍不住抬首看着车队离去的方向,感慨的说: “包员外,仁义哉!” “哉,相当哉!” 小丫头使劲点头,油纸包里是好几斤江米条,喜得柴蛮儿眉开眼笑。 三位武秀才带着自己的书童,随着人流走向前方,白墙黑瓦的国子监,就在道路尽头。 穿过高大的院门,柴天诺三人进入国子监,原本嘈杂的声音骤然一静,那堵看似不高的围墙,把墙内墙外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原本的国子监坐北朝南,是一座南北方向的建筑,为三进院落格局,以辟雍殿为中心,左右各自对称。 中心线由南至北依次建有集贤门、持敬门、太学门以及琉璃牌坊,而在其后方,还有伦堂等大量建筑,实在是一个不小的群落。 自打两年多前武学上舍建成,原本协调对称的国子监就变了模样。 一大片纯黑色的建筑在其左侧拔地而起,阴沉沉的,看着属实让人心里压抑。 国子监大祭酒阁下也曾找天齐大帝商谈,想要换换颜色,结果被大帝一口否决。 “身为武夫哪来那些毛病,看个颜色便不舒坦,怎地,以为自己是栏子里悲春伤秋的伎子?” “毛病!” 大祭酒阁下那叫一个哀怨,武夫不归我管,他们神经粗也看不出不妥,问题是我们这些文宗中人受不了啊! 柴天诺环顾四周,发现这国子监内的建筑人文,还真是划分得一清二楚。 白墙黑瓦雕梁画栋的是文院,跬步而行的,皆是身穿纯白长衫的读书人。 黑墙黑瓦黑梁黑栋的是武院,大步流星来去如风的,则是身穿纯黑短打、腰悬利刃的武夫。 虽同处一个大院,但两者风格截然不同。 “......二位仁兄,你们觉不觉得,武学上舍有些黑过了头?”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二章 临水河畔国子监 下 柴天诺瞅着眼前黑黢黢的景象,忍不住皱起眉头,两位武秀才裂嘴,不敢搭话。 左右皆有教习,如此非议,不好吧? 顺着路牌一路向前,报名处已经排了不短的队伍,大华各地的武秀才,正在陆续抵达。 “多少钱?” 柴天诺的声音有些变调,录名教习竖起一个指头,笑嘻嘻的说: “你没听错,学费一百两,童叟无欺。” “不、不是五十两吗,怎么翻了番?” 柴天诺额头有汗水滴落。 “武举是五十两,但你们这些原本应该去府学进修的秀才,皆是一百两。” 录名教习人不错,依然笑嘻嘻的说。 “......太黑了吧?” 柴天诺嘴角有些哆嗦,他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百两银子。 “武学上舍有不黑的地方吗?” 教习的指头绕了一圈,柴天诺一看,彼其娘之,确实够黑。 “若是嫌黑可以不上嘛,省下百两纹银,够你喝两三顿花酒了。” 依然是笑嘻嘻的面孔,柴天诺却觉得如同厉鬼,望之生厌,两三顿花酒花一百两银子,有钱没地使了?! 不过这学费,该交还得交,总不能因为百两银子断了自己的前途。 在书篓一顿翻腾,柴天诺咬着牙把沉甸甸的银子奉上,蛮儿小脸皱成了一坨,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这场面属实让人心痛。 “有其他疑问找杂事教习,下一位!” 银子到手录名教习立马大变脸,声音冰冷的让张嘴欲言的柴天诺一边玩去。 “......彼其娘之,拿到银子立马变人!” 嘀咕两句,柴天诺和王蒲二人打声招呼,走向杂事教习。 杂事教习是为花白头发的老者,看到柴天诺,直接把一张纸递了过来。 柴天诺接过纸张一看,感觉嘴中皆是苦味: “教习,上舍是不是过于黑了,一百两银子竟然不管吃住,这让我等外来户如何过活?” “无需如此沮丧,出了院门往左走上二里地,那里有一大片的房屋出租。” “武举都在那里租住,食用都很方便。” 杂事教习不错,给柴天诺指了条明路。 “......价格如何?” “便宜,一月只需五两。” 柴天诺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我就知道,这就是抢劫的地界! “呜呜呜,少爷咱还是回家吧,只剩二十来两银子,物价这么高咱活不下去啊。” 蛮儿直接被吓哭了,这比抢劫还来钱呐。 “秀才,不就是百八十两的银子,别说你拿不出啊。” 花白头发的杂事教习惊奇的说,穷文富武,没钱怎么当上的武秀才? “哎,家里穷,没得办法。” 柴天诺略显苦涩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杂事教习忍不住挠了挠头,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的国子监生员。 不过转念一想,往年来的都是举人,有俸禄在身,即便不论家室也不是这些秀才比得上的。 “教习,我听说文院每年都有没有功名的生员,他们是怎么过活的?” 柴天诺抹了把脸问,教习笑着说: “文院那边管吃管住,每月还分发净身之物,他们过得很惬意。” “......您说我现在改投文院还来得及不?” “你说那?” 教习依然是满脸微笑,柴天诺咧嘴,上舍教习绝对经过统一训练,笑容一模一样,看着就让人心里起毛。 “若实在掏不出钱来,那你去甲子坊看看。” “虽然环境不太好,距离也远了许多,住的还都是些小吏和商贾,但听说那里房租便宜,只有不到二两纹银。” “还有更便宜的嘛?” 柴天诺咧嘴,那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教习也是一咧嘴: “想多便宜?” 柴天诺想了想,慢慢竖起一个指头: “有一百文的不?” 花白头发的杂事教习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柴天诺。 柴天诺不好意思的挠挠肚皮,自己有些胡闹了,一百文在这地界就相当于五个馒头,啥都干不了。 便是在韶音县,也找不出如此低的房租。 “如果不怕吵,那你去丁二街烟花巷吧。” 看柴天诺主仆二人可怜,杂事教习叹了口气说道: “那里的住户皆是贩夫走卒之流,听说房租价格也就几百文,就是路程远了些,单趟得走半个时辰。” “就它了!” 柴天诺和柴蛮儿精神一振同时拍板,自己最不怕废的,就是两条腿。 和王山榆蒲本芳打声招呼,谢绝了二人想要资助的好意,柴天诺和柴蛮儿一人背着一个书篓,按照杂事教习所指,大步走向丁二街烟花巷。 走了正好半个时辰,柴天诺来到了丁二街,吸吸鼻子,空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甜腻味道。 和街边卖炊饼的粗矮大叔问了下路,还有租房的事情,柴天诺带着蛮儿掉头钻往小巷,身后突然传来阴柔的呼喊声: “大郎回家,叔叔让人给你捎东西来了。” “金莲小心点,身子莫探的那么出。” 柴天诺骤然回头,看到一妩媚妇人推开二楼窗户呼喊,忍不住心里一哆嗦,噫吁嚱,莫不真是武大郎和潘金莲? 挠挠头扔掉搞笑的念想,柴天诺拉着柴蛮儿的小手,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这便是,烟花巷名字的来由吗? 站立街头,望着眼前的红楼绿阁,柴天诺眉头噔噔噔连跳三下,可算知道刚才那股子甜腻味道的由来了,原来是从这里飘过去的。 天未暗,华灯已上,身穿轻薄纱衣的莺莺燕燕,娇笑着于楼阁间穿梭,不同味道的脂粉香气自这片建筑飘起,荡向整条街区。 秀春阁,看着漆红的魏碑字体,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肚皮,自己可真是寻了个好地方。 “少爷,那些姐姐好漂亮,好白哦。” 柴蛮儿看着来来去去的女儿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脂粉遮面俏露丰润红唇,石黛描眉衬两只含露媚眼,这些姐姐们,怎么生得如此漂亮? “确、确实很白!” 柴天诺有些结巴的说,不过他的侧重点不同,蛮儿是说脸,而他说的,则是低胸抹裙托起的那一片白腻。 十六年了,他柴某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养眼的画面,惹得那颗枯寂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三章 猫妖 上 天可怜见,一直沉沦于书山学海的柴天诺,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到了应该青春悸动的年岁。 “可是你们要租房子?” 温婉柔和的声音响起,柴天诺回头,淡淡花香迎面扑来,他忍不住呼吸一滞,好、好大的胸脯子,好妖艳的人儿! 来者双十年华左右,正处女子最艳丽的年纪,如一朵绽放牡丹,处处透着妩媚雍容,看的柴天诺一阵眼花。 强压心中悸动,柴天诺拱手道: “您便是喜姐吧,是我要租房子。” “跟我来吧。” 名为喜姐的女子点头,用手轻轻掐了掐蛮儿的小脸蛋,转身带着两人走向秀春阁的后街。 二人边走边说,柴天诺慢慢对丙二街烟花巷有了了解。 整条巷子都是秀春阁的,原本是阁内佣仆住宿的地界,几年前院子里新起了两排楼,这里便闲置了下来。 现如今,都是租给他人住宿。 连续看了几栋房子,柴天诺皆连连摇头。 租金是少,只有二三百文,但里边太过肮脏,也属实烂了些,略有洁癖的柴天诺着实受不了那气味。 喜姐也没不耐烦,而是好奇的问柴天诺: “小郎君,看你谈吐不凡,不像那些租房的力巴,为何要来这里租住?” 柴天诺咧嘴,把自己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喜姐的眼睛登时一亮,真真是没想到,竟会有位良才来这里租住。 “既然你想卖字,那倒是有个好地界,清净还带个院子,不过租金要贵一些,五百文一个月,可要看上一看?” 柴天诺连连点头,就刚才那些房子,白给钱也不住,都快赶上垃圾堆了。 转过街角来到一处寂静的地界,喜姐打开一间屋子,领着主仆二人走了进去,略一打量,柴天诺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它了! 院不大,也就是个一进的四合院,但对柴天诺和蛮儿来说,已属实不小。 前屋可当书写的店铺,后面两间厢房足够自己和蛮儿住,尤其是院子正中那口水井,柴天诺看了一下,竟然是干净的活水,这可太合他心意了。 “喜姐,这么好的院子才五百文,租金是不是有些低了?” 看过厢房偏房,柴天诺疑虑渐起,这宅院好的有些过头了,五百文的房租,属实低的有些离谱。 “便宜,自然有便宜的道理。” 原本一直微笑的喜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我也不瞒你,之前这里住着一位官府的小吏和其娘子,呆了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也不知怎么回事夜里突然受了伤,整个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第二天有人把他接走,他那漂亮的娘子也消失不见,有人报官却被官府压下,从那以后便有流言传出,说这里闹鬼,若不是如此,这院子没个几两银子绝对租不下来。” 鬼?! 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肚皮,闹鬼的地界可不敢待,自己还是另选吉宅吧。 喜姐未曾发现柴天诺有些不自然的脸色,依然在自顾自的说: “若是别人我也就不介绍这院子了,但你可是武秀才,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区区小鬼,我想你应该镇得住。”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一咧嘴,好嘛,一届近万秀才,这得多少武曲星? 紧接他便笑了起来,也是,自己早已不是之前的柴天诺,身负数十条人命,杀过天人斩过妖物,若是惧怕一小小鬼物,那不成了笑话?! “这院子,某租了!” 手续办的很快,一次交了一年的租金,整整六两银子。 小丫头递出时又差点哭出来,来此不到一天时间财资便见了底,京城太可怕了! 两张文书签好字按好手印,喜姐折起一张顺手塞进自己软腻之中,柴天诺直接看呆了,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天色渐暗,喜姐说了几句转身离去,不过离去前,大美人伸出葱葱玉指拧了拧柴天诺的脸蛋,妩媚笑言: “好俊的小郎君,一看便是个童子,闲暇时可来秀春阁找我,姐姐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绝不少于十两。” 香风消散,柴天诺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摸摸自己的脸蛋心头苦笑,浑身热乎乎的,我这是要发烧的感觉。 “少爷,现在你便有闲暇,赶紧去找她,大红包啊,多去几次你也不用卖字了,咱们整日介玩耍都行!” 小丫头满脸的憧憬,柴天诺屈指敲了她脑袋一下: “你以为是吃饭啊,人生只有一次的东西,一旦没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主仆俩放下东西打扫卫生,要住一年光景,这就是自己的家,得好好拾掇拾掇。 边干边聊,小丫头这才知晓,原来那秀春阁,竟然是个卖肉的妓坊。 “难怪姐姐们那么漂亮,原来都是妓子。” 柴天诺一边擦桌子一边咧嘴,这话说的有毛病,就好像长得漂亮的都是操持皮肉生意的一般。 “少爷,国子监过去不都是斯文的读书人嘛,为啥这里会有这么大一条烟花巷子?” 小丫头头上盖着棉帕,一边扫灰一边好奇的问。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读书人多的地方,青楼妓坊就越多。” 使劲拧拧抹布上的水渍,柴天诺笑言: “正所谓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才子和粉头那可是绝配!” “没有名妓衬托,就不会有天下闻名的才子。” “没有才子相助,也不会有天下闻名的名妓,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此说来,这才子和名妓,不就是狼狈之间的关系嘛!” 小丫头了悟的说,柴天诺差点一口吐沫喷出去,小妮子的领悟能力,简直......逆天了! “少爷,那按你的说法,你和粉头是绝配?” 瞅瞅蛮儿亮晶晶的大眼睛,柴天诺苦笑: “球的绝配,人家才子有钱是高富帅,你家少爷就是个穷光蛋。” 夜深,睡了月余大车的主仆二人,躺在久违的床上鼾声正浓。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远处跳来,轻轻落在屋顶,没有发出半点响声。 黑影顺着屋檐滑下,如流水般穿过窗户,悄悄来到柴天诺床前,低头,一股白色气息从柴天诺口鼻间飘出,缓缓飞向黑影鼻腔。 “嘭!” 一声爆响,黑影被一拳打飞,穿过窗户落入院中,柴天诺紧随其后冲入院中,双眸反射着月光,仿佛一对明珠。 “月下有影,食人生气,看来你是妖不是鬼!”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三章 猫妖 下 正是圆月当空,照的四周毫厘可见,眼前黑影却如蒙了层雾,看不清楚。 柴天诺心中无半点紧张,皆是说不出的兴奋! 一拳之下黑影受了伤,飘散出的,是那极度诱人的气息,那股天人的气息! “仓朗朗~” 刀鞘甩掉,四尺大横在月光底下折射着寒光,柴天诺咧嘴微笑,若是干掉眼前黑影,自己的八重龙蛇劲又能前进一大步! 如此,自己距离宗师境界,可就越来越近了。 “少爷,来贼了?” 柴蛮儿手里举个大棒,贴在窗口颤声询问。 “无事,你在长身体,赶紧回去睡觉!” “哦。” 没多长时间,柴蛮儿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 柴天诺脸皮忍不住抽动,你说这丫头到底是啥脾性,难不成是小猪转世? “你,是何人?” 黑影的声音传出,柴天诺不由一愣,是个女子? 就在柴天诺愣神的一刹那,黑影瞬间及身,速度快的超出想象! “嘭!” 胸腹毫无防备的挨了一拳,柴天诺倒飞撞在墙上,一大口鲜血喷的老远。 “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拳,平了。” 黑影并未追击,而是声音平和地说。 平了? 柴天诺放下手中大横,浓重的血腥味充斥胸腔,双眼骤然变得血红,怒火瞬间爆发。 自打习成八重龙蛇劲,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打飞! “哗~” 静谧的院子突然响起水流之音,黑影吃惊的望向柴天诺,那声音,是从他体内传出。 “啪!” 双足用力踏地,疯狂运转八重龙蛇劲的柴天诺如闪电般冲出,右拳狠狠砸向黑影胸腹! “嘭!” 黑影双臂交叉抵挡,却被巨大的力量打的连连后退,柴天诺疾步跟上,左手挑起对方手臂,右肘猛然顶出! “嗵!” 一口鲜血喷出,仿佛被攻城巨锤砸中,黑影狠狠撞中墙壁,落了一地的碎渣。 不等她反应过来,柴天诺又已赶到,双掌猛然推出,一式阴阳双推狠狠击中黑影腹部! “轰~” 柴房墙壁轰然坍塌,黑影跌进柴堆,发出痛苦呻吟: “喵呜~!” 猫叫,难道是个猫妖? 思绪瞬间从脑海飘过,柴天诺手上动作不停,冲入柴房一把掐住黑影脖颈,狠狠砸向院中。 刚才出手没注意把柴房墙给轰塌了,此时柴天诺心里那叫一个难受,这可都是钱啊! 猫妖在空中猛的翻滚一圈卸力落地,却被急速冲出的柴天诺一把又掐住了脖子: “小贼猫,敢冲某下手,这就宰了你,炖一锅香香的肉!” 双眸血红的柴天诺说着恐怖的话语,吓得猫妖身体猛的一颤,一条粗长的影子骤然从身后飞出,狠狠打中柴天诺的胯骨裆。 “嗷呜~~!” 男人最柔嫩的地方被人打中,即便是柴天诺这皮糙肉厚的主儿也受不了,一把甩掉猫妖,捂着下盘便蹦了起来。 被摔得吐血的猫妖匆忙爬起身,一个弹跳蹦上房顶,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呜呜呜~~” 这一刻的柴天诺泪流满面,他想忍,但属实忍不住。 “……少爷,痛吗?” 不知啥时候蛮儿跑了出来,蹲在地上用双手支着下巴,看着柴天诺好奇的问。 “屁、屁话!” 柴天诺爆了粗口,太痛了,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 “真那么痛,就吃颗野果子嘛,反正咱们多。” 小丫头不以为然的伸出手,乐滋滋的看着柴天诺原地蹦,自家少爷这番模样,还真是从未见过。 柴天诺一把抢过布包,抓起一颗野果塞进嘴里,清流灌体,二当家那地界的疼痛很快消失。 “妖孽,某今天定要宰了你!” 抓起一把野果揣进怀里,拔起插在地上的大横,满脸铁青的柴天诺几步跃上房顶,踩着瓦片噔噔噔的跑向远方。 “蛮儿等着,明早上烤猫肉吃!” 猫肉,那玩意酸牙不好吃,柴蛮儿撇嘴,打着哈气回屋,不多时,鼾声再起。 虽然猫妖早就跑得没影,但残留的气味依然浓烈,柴天诺脚踩灵蛇疯狂在屋顶奔跑,碎了的瓦片呼啦啦的往下掉。 “哪个缺德鬼大半夜扒人房顶,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王八羔子半夜不睡毁人屋子,就不怕被人扒祖坟?!” 叫骂声此起彼伏,柴天诺理都不理,自家二兄弟的仇还没报,哪有那心情理会尔等! 一路狂奔,不多时跑出了城镇,渐渐行到一片荒草地,柴天诺停下步伐,嗅了嗅味道,继续大步前行。 行进间,不知何时起了雾,天地间仿佛被罩上一层轻纱,放眼之处皆是朦胧。 原本过膝的荒草已经到了胸部,若不是那浓烈的气息,柴天诺早已在荒草地里迷了向。 这里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柴天诺停下脚步,手中大横平举,用力扫向四周,没多久一块圆形空地出现,被割掉的荒草也被他扔向远处。 雾气渐渐更浓,一丈之外如墙。 手中大横锋头点地,柴天诺慢慢闭上双眼,倾听周围声响,那些与草摩擦所产生的,细微声响。 风止,天地间静到了极点,唯有虫爬般的沙沙声越来越密集。 自己到底是何时,被人跟踪并包围? 柴天诺细想,应该是从进入荒草地没多久,这些家伙便盯上了自己,只不过那时草中皆是虫兽之音,自己没有注意。 “唰~!” 大横骤然向上撩起,一雾中扑出的黑影正正撞到大横锋刃。 “噗!” 刀锋入肉,紧接便是皮肉被灼烧的嗤嗤声。 “喵呜,都小心,这家伙手里的是杀生刃,不知斩过多少人了!” 黑影一个翻滚落入雾中转瞬不见。 双目紧闭的柴天诺眉头微皱,又是一只猫妖,不过不是雌性,而是个雄性。 柴天诺身影猛然冲出,雄猫妖受伤后的气味强烈无比,给了他明确的指向! 近身,大横抬头,斩! “噹!” 金属相撞之声,对方同样带有利器! 反身急转,被阻大横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再次重重落下! “当啷!” “喵呜,快来救我!” 利器被卯足力气的柴天诺一刀斩断,大横未受半点影响急速落下,猫妖身上的某个物件,被一刀两断! 唰唰唰,四面八方响起密集的跳跃声,最少七八个猫妖,同时扑来。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四章 青丘,梦一场 上 自己等的机会,到了! 柴天诺猛然睁眼,数张清风符冲天而起,化作气流涌向四方,周围雾气骤然一淡。 原本只闻其声的身影,抓住了! 蓄势已久的拳头猛然轰出,目标直指扑向自己的猫妖。 “快躲开!” 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猫妖们不假思索甩出长尾互撞,硬生生把身体弹回来路,只可惜,提醒的有些晚了。 “轰”的一声,内力如炮弹炸裂,狂暴的气流席卷四方! “喵呜~!” 猫妖们同时痛呼,碎了的尾巴掉了一地,本体也被炸的到处是伤,躺在地上痛苦挣扎。 柴天诺心神激荡,果如自己所料,斩杀第二个天人后,自己武夫境的境界大增,这招被自己称为卸三山的攻伐绝技同样威力大增,今日一用着实出彩! 深吸口气,好浓烈的天人气息! 大横开始轻轻颤抖,那是因为柴天诺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还有那无法遏制的诱惑。 八个猫妖形态的天人,只要杀了,自己天人之灵便满,保不起会瞬间进入宗师境。 而神秘的镜花界,也会再次向自己打开! 柴天诺高举横刀极速斩下,机缘就在眼前,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噹噹噹!” 一道白色身影骤然冲来,清脆鸣音接连响起,柴天诺左挡右闪拼力抵挡,却被打得连连后退,直到那身影停止攻击,他才稳住了身体。 柴天诺心中充满震惊,踏入灵蛇境后,还是第一次遇到力量压制自己的存在,而且,是完全压制! 低头,大横布满裂口,自己的双臂颤抖不停,肌骨麻痒酸痛,青筋如蚯蚓扭曲。 抬头,来者白发白须身穿白袍,手持四尺青锋,气质出尘,如话本所写世外高人! 一把轻薄的单手剑,竟斩出了大戟般的气势,柴天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这是真正的高手! 运足八重龙蛇劲,内力涌过,酸痛的肌肉骨骼好受了许多,柴天诺晃晃有些僵硬的脖子,双手握住大横刀把,嘴角微抿,骤然冲出! 与高手过招才能快速提升自己,今儿可是难得的机会,生死之事,先放一旁! “杀!” 大横急速劈下,却在最后关头猛然改变方向滑向一侧,就在老者微愣的那一刻,骤然拉回,狠狠切向他的斜肋。 这个三段斩,是曹福教的唯一技巧招式,看似简单,却必须有强大的力量和控刀能力,柴天诺也是近期才掌握。 老者挥手,如云长袖甩出,大横切入竟发出金属相撞的鸣音。 “好手段!” 老者一声赞许,四尺青锋疾刺,空中瞬间显化十数锋芒,闪着寒光刺向柴天诺。 “破!” 柴天诺大吼,一个大力圆切把剑影全部破掉,可原以为的虚影,竟然都是实体,大横爆出一大溜的火花。 这怎么可能? 柴天诺急退两步又猛然冲回,大横平举,一手握柄一手压尖,在逼近老者的瞬间全力刺出! “噹噹噹~~~” 连绵的撞击声响起,火花四溅,清风长剑被老者舞成了扇子,如数支长剑次第落下,轻松抵消柴天诺的大招。 就不信,破不了你的防! 柴天诺双眸骤缩,身影急转,大横划圆劈向老者头颅,却在他举剑之时猛然甩出手臂。 琐文结绶灵蛇降,右臂瞬间拉长两倍,如一扑出攻击的吐信灵蛇,狠狠拍中老者胸口! 嘭的一声暗劲爆开,原本游刃有余的老者忍不住后退两步,用手压了压胸口,颇为惊奇的说: “能让我感到胸闷,你的本事,确实不错!” 柴天诺毛了,挨了自己一记暗劲竟然只是胸口发闷,这家伙是何等的高手?! “既然如此,那你值得我认真对待!” 老者点头,两丈之外一剑斩落,柴天诺心肝骤然一阵,想都不想挥起大横,便听嘭的一声,一股无形巨力落下,把大横远远打飞。 隔空攻击,宗师?! 心中刚浮现这个想法,对面又是一剑斩落,柴天诺双腿猛蹬,一个侧翻躲开,原地出现一道狭长剑痕。 “嘭!” 未等柴天诺再有其他动作,老者大袖一挥,一股磅礴之力降临,打的柴天诺倒飞出去。 “噗~!” 又是一大口血喷出,前方草地被染上一层血色。 老者皱眉,轻轻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难不成,你是那些外来生灵?” “咳咳!” 柴天诺稳住身体,忍不住咳了两声,果然是宗师,举手投足间有恐怖巨力涌现,自己与他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外来生灵,什么意思?” 见到老者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柴天诺反问。 “就是那些天人所称的,域外天魔。” 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着心头猛震: “你们,难道不是天人?” “我等乃土生土长的大华国人,怎会是那些东西?” 老者面露不悦之色,柴天诺看着周围的猫妖忍不住咧嘴,这是人? “不关你是何等来历,说清楚,为何追杀我族女子?” “你族女子,那个雌猫妖?” 柴天诺眨眼,老者眉头高皱: “我等皆是大华在册隐族子民,何来妖之一说?” “......” 柴天诺真的惊了,大华在册子民,是真是假? “可是,你们身上的气息,为何与天人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你是盯着我族身上的灵气来的,可恶!” 老者突然暴怒,身体瞬间出现在柴天诺身边,没等他反应过来,便一掌狠狠拍在他的胸口。 “嘭!” 柴天诺倒飞数丈,胸口被炸得一片狼藉,人还在空中,便掏出保命野果吞了下去。 “某这便废了你,交于官府,让你尝尝削肉裂骨之痛!” 老者瞬间又已及身,速度快的超乎想象,枯瘦手掌再次按向柴天诺胸口。 躲闪已是不及,柴天诺身形猛缩,双臂竖起,内力瞬间充斥皮肉,身体变得如同铜铸,正是一招蠖屈螭盘顾视闲! “嘭!” 柴天诺可算知道那些被自己暗劲打中的家伙的感觉了,着实不爽! 大力袭来,老者的攻击早已超境,柴天诺再次飞出,双臂肿胀裂口,若不是处于防式,八成胳膊就废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四章 青丘,梦一场 下 “食人皮肉的畜生,再接某一招!” 老者得理不饶人,紧随跟上,目标依然是柴天诺的胸口。 来劲了是吧?! 连遭重创的柴天诺怒了,真以为大爷没有绝招? 拼尽全力跃到一侧,柴天诺猛的举起右手,一团奇冷雾气浮现,虎口处的霜离剑印然然生辉。 “攻伐禁招,炼气士?!” 老者大惊,身影急闪瞬间退回众猫妖身边。 彼其娘之,这知道害怕了? 柴天诺用左手抹掉嘴角血渍,大步走向老者,今儿到要问个清楚,谁是食人皮肉的畜生! “你到底是何身份,既是外来生灵,为何又有炼气士与你护佑?” 老者神情有些慌张,柴天诺猛的挥手: “少他娘胡扯八扯,我只问你,为何说我是食人皮肉的畜生?” “......” 看看举着手臂的柴天诺,老者略做沉思缓缓说道: “域外天魔与天人乃是死对头,互相攻伐,多有食肉啃骨之事。” “隐族肉体和天人一样富有灵气,有些贪婪天魔便出手捕食,之前,我以为你是那些畜生。” “......如今那?” “有炼气士的攻伐禁招护体,你,不可能是那些畜生。” 老者摇头,心中却想,能够刻录攻伐禁招者,境界必须炼气八品以上,那可是神仙般的存在,我等隐族,如何敢触怒。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馋的不是他们的血肉,而是所谓的灵气! 柴天诺点头,右手依然没有放下: “好,某的怀疑洗清,现在,你该解释一下,你的族人,为何吸人生气,这和食人皮肉的畜生有何区别?!” “不可能,我” 老者使劲摇头,柴天诺直接出言打断: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把那只母猫叫出来一问便知。” “......来人,把涂元娘喊来!” 老者挥手,不多时,那只母猫妖便赶了过来,一见老者便趴伏在地: “老祖。” “涂元娘,务须把事情缘由说个明白,因为你的原因八位族人身受重伤,莫要撒谎!” 老者的声音有些不喜,眼前持攻伐禁招之人用不着说谎,那说谎的,八成就是涂元娘。 “老祖,我......” 母猫妖欲言又止,老者恼火挥袖: “退掉兽衣,好好说话!” “......喏。” 母猫妖伸手在额头处一抹,一个巴掌大小的皮毛掉落,现出她的真身,竟是一个俏丽女子! 柴天诺惊了,噫吁嚱,这趟京城之行着实值得,真是见识到不少神奇的事务! “这、这是何物?” 柴天诺有些结巴的指了指被涂元娘捡起的皮毛,老者摆摆手: “一件兽衣,小小符咒把戏,不值一提。” “涂元娘,照实说话,莫要隐瞒。” 涂元娘伏地,哭哭啼啼的说起了事情缘由。 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柴天诺倒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总的来说就一入世未深的女子,被有家有室的男人骗了身子,两厢情悦便在外租房隐居,怎奈最后被大妇打上门来,外室被打跑,入赘的男人认错,终是回了家。 柴天诺皱眉: “这就是一烂俗的故事,和你吸人生气有何关系?” “分开之际我已有了身孕,那没良心的也知晓,孩子出生后若无他的生气滋养,绝对会短命,所以,我看院子有人气,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看到柴天诺有些迷糊,老者叹气解释: “我们这一支族人灵气旺盛,缺少生气,新生儿若得不到生气灌输,活不过三年五载。” 柴天诺咧嘴,还真够奇葩的,咋和前世学的螳螂有点想象那? “我和你那夫君不可能长得一样,就不信你认不出,为何还要吸食我的生气?” 涂元娘双手捂住脸面,泪水哗哗往下落: “呜呜呜,发现不是他我也收不了手,我家孩儿等不及了。” “即便不是亲生父亲的,他人的生气也能延命一二。” 老者苦笑解释。 原来如此,柴天诺放下手臂,难怪都说不能住有问题的房子,因为总有些之前的因果会落到己身。 “实属误会,说来说去错误都在我等,这里向小郎君道个歉,还请原谅则个。” 老者面带愧色的叉手行礼,柴天诺无奈,自己不是那种揪着事不放的人,就是委屈了自家二兄弟,若是没有野果子,绝对是个蛋打鸡飞的下场! “用不到。” 柴天诺摆摆手,苦笑着说: “说来说去也是我得理不饶人起了贪心的缘故,这有一枚果子,老丈可与那些受伤的族人分食,对伤势很有好处。” 掏出一枚野果子扔了过去,老者接到手里一看,立马惊奇的说: “来生果?” “涂元娘,你那孩儿,有救了!” “这野果子,名叫来生果?” 柴天诺满脸惊奇的神色,老者一看便知,柴天诺这之间的拥有者,并不知道来生果的来由,应该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于是便将来生果的来历娓娓道来。 来生果一般长在大凶之地,多是死人遍野之处。 皮肉腐烂消失,因某些原因未曾消散的生气汇聚,机缘巧合下便会长出来生果,具有极大的生气和灵气,实乃人间不二神果。 对骨肉伤损有奇效,更是生气缺乏者的对症良药。 柴天诺忍不住从怀中又掏出一枚来生果看了看,想想采摘之地,忍不住点头,无数将士埋骨之地,确称得上是死人遍野。 抖手把第二枚来生果扔给涂元娘,柴天诺无奈的说: “这就是缘分,你那位赘婿相好留下的因果,我替他了了。” “今后莫要做此种事情,好好陪伴教导孩儿,让他有个明媚童年。” 说到这,柴天诺心房微颤,不由想起了紧抱自己的爹娘,死前对盗匪的哀求,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过小郎君,不知可有那个荣幸,知晓小郎君高姓大名?” 老者拱手,柴天诺摇头: “哪来的什么高姓大名,某姓柴名天诺,正要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老者笑说: “涂山族,涂青丘。” “涂老丈有礼,时辰不早,告辞!” 柴天诺点头拱手,转身就走,蛮儿一个人在家,时间长了有点担心。 “谢过柴先生,有缘再相见!” 涂青丘朗声道别,柴天诺挥挥手,刚走两步反应过来,涂山族,青丘? 这不是传说中九尾狐的姓氏和驻地吗? 回身,蓦然发觉雾气早已消散,入眼处是一小块滩涂,再远处,便是秀丽宽广的洛水河,涂青丘和他的族人以及荒草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丘,梦一场?” 柴天诺摇头,笑着大步离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五章 无胆色胚 上 返途,柴天诺一路溜着墙角回的小院,街巷里到处都是谩骂缺德鬼的声音,还有一位妇人在那里哭嚎。 两口子正行人伦大事,哐的一声房顶便漏了,吓得男人立马来了个缩阳,郎中救治半天,总算引蛇出洞。 不过没个一年半载是将养不好了。 刚进小院,柴天诺便听到了柴蛮儿的鼾声,忍不住无奈摇头,这丫头,简直就是没心没肺! 但再仔细一听,鼾声中却夹杂着隐隐的哭腔,柴天诺悄声进屋,发现柴蛮儿并未睡着,而是盖着被子流着泪在那装作打鼾。 柴天诺一时心头微痛,这丫头,怎地如此懂事。 “莫哭,我回来了。” 轻轻揉揉小丫头的秀发,柴天诺柔声说。 “少爷,呜呜呜!” 柴蛮儿一头扎进柴天诺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大哭,劝了半天也未曾好,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蜷在怀中睡着。 主仆俩这一觉睡得踏实,睁眼一看,太阳高挂,已是近午。 吃了二十文一个的蒸饼,喝了五十文一碗的寡淡清水羊汤,柴天诺那叫一个肉痛,这吃的不是饭,吃的是叮当作响的大子儿。 自己的字画店,必须尽快开起来! “少爷,你之前不是说卖字嘛,怎么又成字画了?” 柴蛮儿一边收拾前屋的东西,一边好奇的问,柴天诺拿着把木尺,一边在院中找到的木板上比划,一边笑着说: “字画不分家,你家少爷不但字写得好,画也相当传神,等捯饬好了咱们的店铺,我给你好好露一手!” 昨个卫生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今儿就一个目的,把这字画店开起来,只有流水没有源头,那是必死无疑。 柴天诺原本乐呵呵的寻了处木匠铺子,想做块匾头和对木,一听工费十两银子转身就走,京城这里人都疯了吗?! 三块烂木头就要十两,难道银子不是银子,当铁饼用? 回到院子,在昨天收拾的垃圾里找出块板子,比划半天正好够用,柴天诺乐的差点蹦起来,这就是十两银子! 划线,在小丫头的配合下,歪歪曲曲的锯出一对长板和一块牌匾,主仆俩望着战果久久无语。 半晌,柴蛮儿牙痛般的开了口: “少爷,您觉得,这板子做得怎样?” “......眼高手低说的就是我。” 柴天诺挠着肚皮呲牙咧嘴的说,他这人不轴,该是啥是啥,勇于自我批评。 “挂出去不丢人吗?” “这个,丢人也是吸引顾客的一种手段。” 柴天诺又挠了挠肚皮,依然呲牙列嘴的说。 既然已经做出来,又舍不得那十两银子,这板子和牌匾,自然是要挂的,不过挂之前,这字还是要写的。 蛮儿磨墨,柴天诺取出一支羊毫大楷沾满墨汁,略做思考,果断在对板落笔: “笔力千军阵,词源万马兵!” “少爷,咱这有点过了吧?” 柴蛮儿咧嘴,柴天诺拿起一张生宣给她擦了擦嘴,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啥毛病,就喜欢偷食墨汁。 “无妨,做生意嘛,总要给自己加点本事,不然别人怎会上门?” “哦,那咱这店铺叫什么名?” 小丫头好奇的问,柴天诺想想自己如今穷苦的衰样,满脸严肃的说: “全聚得,天下钱帛尽入我手。” “......字画店叫这名字好吗?” “那就叫广盛发,一路发发发!” “少爷,你是在说笑吧?” 瞅着蛮儿圆溜溜的大眼睛,柴天诺泄了气: “你这一问,我感觉自己也是在说笑,这些日子想钱想疯了,属实有点魔障,不然你想个,我这脑子里,除了白花花的银子再无他物。” 柴蛮儿用手指顶着下巴思考半晌,眼睛骤然一亮: “墨香居如何,这墨汁老香了,在嘴里能砸吧半天!” “......等挣了钱得去买点打虫药,如此喜好吃墨,八成是你肚里生了虫。” 摇摇头,柴天诺认真在牌匾写下三个大字,墨香居。 一阵忙活把牌匾对板挂好,柴天诺上下打量几眼后笑了。 原本歪歪扭扭的木板,有了字后大变样,透着一种古朴的野趣,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字好。 “接下来,就得准备点样货,看不到实物,顾客也无从知晓某的本事。” 柴天诺满意的说,柴蛮儿连连点头,顺便用尾指偷偷沾了点墨汁塞进嘴里,这味道属实太香! “春风一抚千山绿,南燕双归万户春。” “蛮儿,这对子如何?” “嗯嗯,好!” “静泉山上山泉静,清水塘里塘水清。” “蛮儿,这对子又如何?” “嗝儿,棒!” 声音有些不对,柴天诺抬头一看,直接无语,小丫头涂了半边脸的墨汁,还不停打嗝,这是吃墨吃撑了! 训斥一顿,柴天诺又画了两幅意境颇深的山水,待干后便出门寻装裱铺子装裱,这可是撑门面的东西,万万省不得。 装裱铺子的掌柜展开字画一看,双眼立马一亮,口中连声称赞,许久未曾见到如此勾人的作品了。 柴天诺眼珠咕噜一转,笑言: “马掌柜,与您留下一幅字画,这装裱费用,就给我免了吧?” 他这是能省就省,家底就那么多,再没进账,过几天便只能喝西北风了。 “柴先生,这些,都是您的大作?” 马文轩惊奇的问,两人之前互通了姓名,说起话来方便许多。 身为字画圈里打滚数十载的老人,马文轩的眼力价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柴天诺的字画,着实让他有种沧海拾贝的感觉。 “大作称不上,都是些游戏之作,我在东头院子开了家字画铺子,名叫墨香居,马掌柜有需求可以找我,必然优惠多多!” 柴天诺趁机拉客户,马文轩看着他忍不住咧嘴,真不敢相信,如此有意境的字与画,竟出自此人之手。 想了想,马文轩轻轻点了点一张山水画的画面,轻笑着说: “我选这幅画,其他作品都用最好的材料装裱,装裱费用全免。” “马掌柜仁义!” 柴天诺拱手道谢,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马文轩摆手: “不过我有个小要求,希望柴先生能为这幅画配上诗句,不知可否?”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五章 无胆色胚 下 “马掌柜客气,不过一首小诗,算不得事。” 接过马文轩递上的狼毫小楷,柴天诺不假思索落笔: “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船风雨看潮生。” “洛水观潮图。” 提笔,秀丽楷书和写意山水相合,使得意境更深三分,马文轩心中更是肯定,假以时日,眼前之人必是一代大家! “柴先生无印?” “无印。” 柴天诺摊手,这么些年了,还真是未曾想过要刻个印章。 “……稍等。” 马文轩丢下有些疑惑的柴天诺,转身进入里屋,不多时便捧着个印章走了出来。 “马某和柴先生一见面便觉有缘,这方小印,便做墨香居开业的贺礼吧!” 柴天诺接到手一看,印章竟是一块通体透亮的上好鸡血石,这价格可不是十两八两银子能拿得下的! “马掌柜,这也太贵重了,我” 马文轩微笑摇头,伸手拍了拍柴天诺的手背: “无需多说,柴先生,试印!” 柴天诺重重点头,这位马掌柜的性子属实仗义,可交! 双手持印在龙渊红泥中颠了颠,拿起,于洛水观潮图端正盖上,轻轻提起,三个古香古色的篆体跃然纸上,柴天诺! 哪怕是回到墨香居,柴天诺的嘴巴也没合拢,捧着那方鸡血印笑个不停,就跟个傻子一样。 他是真未想到,那位看起来如同老农的马掌柜竟然有如此手艺,刻的真是不赖。 柴蛮儿实在忍不住了,使劲拽了拽柴天诺的胳膊,这才把他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少爷,院子是拾掇好了,可门前还脏着那,若是不打扫,会有人来?” 柴天诺骤然清醒,还真是,必须赶紧打扫,准备迎客上门! 用棉帕包好脑袋,柴天诺和柴蛮儿各自拿个笤帚,仔细清扫门前脏污,这正打扫着,突然有四位穿着黑色短打的男子,大步来到门前,猛然驻足。 柴天诺皱眉,慢慢直起腰身,眼前四人人手一个木箱,满脸严肃的仰望高空,既不说话也不动弹,样子十分诡异。 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短打,身体裸露处层层叠叠的伤疤,再加上那独特的气质,柴天诺一眼便看出,这四人绝对是军中老兵! 只不过,他们站在墨香居前,所为何事? “时辰到了!” 一名个头瘦高的老兵突然开口,脸色更显冷峻。 柴天诺心脏骤然一紧,时辰到了,难不成要有大事发生? 哐的一声,四人同时放下手中木箱,翘脚站在上面,朝围墙里边使劲张望。 “几位兄台,你们这是在做甚?” 不明所以的柴天诺疑惑发问,结果那位额头长了数个粉刺疙瘩的老兵压着嗓门吼道: “毛的作甚,赶紧找箱子,不然就来不及了!” 声音很是急促,柴天诺不假思索从门内拿出个高脚凳,学他们摆在墙边,心情紧张的翘脚望去。 “……” “如何?” “叹、叹为观止!” 柴天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你这词说的贴切,属实叹为观止,吸溜。” 粉刺疙瘩老兵边说边吸溜了下口水,其他几人连连点头。 柴天诺与扒墙头的老兵眼睛瞪得溜圆,原来这是秀春阁的后院,有一处大大的露天活水浴堂,此时正有七八位身穿清凉内衣裤的女子在洗漱。 那白花花的皮肉,看得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柴天诺口干舌燥。 “几位兄台,咱们这样窃视,于礼不合吧?” 柴天诺又大大的咽了口吐沫,然后接着说道: “圣人曾说,非礼勿视,咱” “毛的圣人,少学那些酸腐书生,难道你看的不过瘾?” 四双鄙视的目光齐刷刷射来,柴天诺眨巴眨巴眼,咧嘴说出了真心话: “过瘾!” “那不就得了,接着看!” 柴天诺从未想过,饱读圣贤书籍的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种事来。 即便是前世,作为数学大拿的他也是整日游弋在数字海洋,从未看过如此光景,属实让他心惊肉跳浑身发热,脑海里有不明力量在涌动,拱的鼻腔一阵阵发痒。 “前方有险情,缩头!” 大个老兵突然喊话,四人同时缩头,唯有浑身发热脑子发晕的柴天诺没反应过来,为啥要缩头? “啪!” 一个软软的物件拍到脸上,柴天诺嗅了嗅,怎么这么香? 不止是香料的味道,还有一种让人心中火起的,浓浓的女儿香。 从脸上拿起那物件一看,柴天诺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噫吁嚱,竟然是个女儿家的红肚兜! “一群无胆色胚,以后别说自己是战阵杀出的滚刀肉!” “有种来阁里真刀实枪的较量一番,整日价只会扒墙头,真白瞎了你们那身腱子肉!” 一位长相艳丽的姑娘大声喝骂,柴天诺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肚兜就是这位姑娘的? 缺了遮掩的物件,那白花花颤巍巍的肥腻尽入眼底。 “噗”的一声,两道血线从鼻腔喷出,面红耳赤的柴天诺双眼一黑,径直从凳子上跌了下来,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未、未曾想,这秀春阁的女子,竟然如此豪放。” “归我了!” 柴天诺还在回味,大个老兵一把抢过肚兜转身就跑,其他三位老兵吼叫着追了上去。 进屋取水的蛮儿,一出门便看到满脸是血呆呆躺在地上的自家少爷,急忙过来扶起他,关切的问: “少爷怎么了,你流了好多鼻血!” “没、没事,天气热,燥的。” 柴天诺用手抹掉口鼻间的血渍,心脏还在怦怦乱跳,今日这瑰丽的风景,八成这辈子是忘不掉了! 入夜,月挂枝头,裸着上身的柴天诺,手持四尺大横用力斩向虚空。 绵密的破空之音连成一片,每一次的起点落点分毫不差,他的控刀之力,又上层楼! 隔壁院中,一头发花白老者,将碗中劣酒一饮而尽,双目凝神,细品刀声。 两千刀结束,柴天诺又习练数遍格斗术,待汗落如雨,这才用井水冲洗干净,满意的回房练字。 待天色将明,他才熄灯睡去。 此时老者已饮浊酒七碗,面上不见一丝醉意,双眸反倒更加明亮,如同两枚明珠。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六章 泼皮鼠辈 上 这一夜无事发生,柴天诺睡得很踏实,辰时自然醒。 洗漱完毕,柴天诺穿好青色长衫,端正坐于桌前,心情略显激动的待客上门。 柴蛮儿嘴里叼着个新出炉的火烧,同样心情激动的看着大门,期待有大批大批的肥羊上门。 “……少爷,我发现一个问题。” 柴蛮儿站在门口望了望天空,日头高挂已是正午时分,两个时辰过去了,一个临门的顾客都没有。 “什么问题?” 原本忐忑的柴天诺也失去了兴头,懒洋洋的问。 “咱们这地界太偏,来往的行人都没几个,怎么可能有客上门?” 柴天诺眨巴眨巴眼,此言,甚是有理。 “不行咱们在大道口处多贴些白纸幡子,招揽生意?” “……人家都用红纸,您用白纸好吗?” 柴蛮儿幽怨的看着自家少爷,贴了白纸,还有敢来的? “那就只能外出支摊,别的没法子了。” 柴天诺摇头苦笑,如今之计,也只能当流动商贩了。 “先生,这里可否代笔写信?”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柴天诺抬头一看,是位柔柔弱弱的女子,旁边还有婢女相伴,从服饰来看,应该是秀春阁的姑娘。 “可,相当的可,姐姐想要写啥尽管说,我家少爷老会写信了!” 看到生意上门,柴蛮儿立刻来了精神,搬张椅子让女子坐下,又上了碗白水,殷勤到了极点。 柴天诺咧嘴,未曾想这丫头,竟然如此会来事。 “不许偷吃!” 柴天诺瞥了眼正欲下手点墨的蛮儿,捉笔沾墨,温和说道: “娘子请说。” 女子有些害羞的点头,属实让柴天诺好奇,这般柔弱的性子,实在不像是风月场所出来的。 “娘亲,女儿已安顿好,李婶带我来的这个成衣铺子工钱给的足,小弟的束脩我来出,万万不能停了他的学业。” “还有,爹爹的腿伤得治……” 柴天诺手中小楷微顿,接着徐徐展开,原本平静的脸色,却是越写越凝重。 不多时,瘦弱女子说完了,柴天诺提笔,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世上有些人生来便是享福的,而有些人,生来却是遭罪的。 看看录的内容有些颠三倒四,柴天诺重新拿起一张裁好的信纸,略作整合润色誊抄起来。 写完,柴天诺轻声读了一遍,问女子如此可好? 女子羞涩点头: “先生不愧是读书人,一样的说辞经您一改,立马好听了许多。” 放下二百文润笔,柔弱女子道谢离去。 看着在婢女搀扶下离去的柔弱女子,柴天诺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出卖皮肉只为家人,孱弱臂膊却支撑起一个家庭,细想着实让人心酸。 “嘿嘿嘿,十个炊饼到手!” 小丫头一把将铜钱串子抓起,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柴天诺的满腹忧伤瞬间跑了个精光,钱啊,可真是个好东西! “让我摸摸大子儿的感觉!” 柴天诺扯断棉线,抓着铜钱笑的那叫一个开心,这可是这辈子第一次凭劳动赚的钱,摸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俩正乐着那,又有人进到屋里,这次是位长的珠圆玉润的女子,同样有婢女相伴,穿着薄薄纱裙,透着股异样的风情。 不过从她们穿着打扮来看,应该也是秀春阁的姑娘。 询问几句要求,柴天诺拿起纤细小楷,随着女子的陈述缓缓展开。 “死没良心的玩意,我都出来半年了也不知道来看看,就不怕我扔了你再找个称心意的?” “平日里一定看顾好狗儿,小兔崽子就喜欢往大牲口身边靠,若是踢出啥毛病来,绝的可是你张家的根!” “还有,莫要那般死命干活,药也一定要吃,若是哪天你的身子能将养好,我也不用再做这皮肉生意……” 写完,柴天诺同样润色誊抄,艺名润珠儿的阁里姑娘听他细念,渐渐红了眼眶,最后不好意思的抹抹眼角,笑着说: “难怪喜姐推荐,小先生就是和那些摆摊子的半拉货色不一样!” 放下润笔费用,润珠儿用指尖在柴天诺心口划了个圈圈,媚眼汪汪的说: “小先生一看就是个童贞,若是哪天想了来找我,姐姐给你封个大红包!” 说完,润珠儿咯咯笑着走了,柴天诺脸皮僵硬的不得了,这、这是怎么个意思? 刚刚写信时的感性上哪去了,怎么一转头就变成了这样了那? 挠挠有些发烫的面皮,柴天诺感叹,果然是阁里的姑娘,这勾人魂魄的本事,属实了得。 未成想这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一直忙碌到申时,柴天诺才闲了下来,期间还卖了一副顾客要求的喜庆对子。 在门前摇椅躺好,接过蛮儿递上的小泥壶,柴天诺一边喝茶一边感叹: “蛮儿啊,若是哪天咱真就没钱了,我可以去卖身,保不住真能大赚一笔。” 坐在门槛上的蛮儿想了想,使劲点点头,挥舞着胳膊大声说: “定要找个价格高的,那位喜姐很不错,一看就有钱!” “……你还真想把我卖了啊。” 柴天诺无奈摇头,这死妮子,认钱不认人。 “呸呸,今儿赚了多少钱?” 饮口十文一两的沫儿茶,吐掉草梗般的沫子,柴天诺悠哉悠哉的问。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少,一大包那。” “这可不能马虎,数清楚!” “哦。” 柴蛮儿几步窜回屋内,拿着布包又窜了回来,在地上摊开,黄橙橙的一大堆铜钱。 “五、十、十五、二十……” 稚童数钱音清脆,把一天的忙碌洗得干干净净,柴天诺躺在椅上面露笑意,若每天都有这样的收成,那自己这年岁的时日,绝对过的有滋有味。 “少爷,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二百五,两千五百个大子儿!” 过了半晌,柴蛮儿总算数了出来,嘴巴咧的大大的,黄橙橙的铜钱属实比银子有质感,堆得跟个小土堆一样。 “不错,甚是不错!” 柴天诺满意点头,紧接皱起眉头,这丫头,两千五就两千五,为啥要说十个二百五? “挺有钱嘛,见面分一半!” 一个公鸭嗓音突然响起,紧接一双大手落下,捧起一大把铜钱便要拿走。 “这是我家的钱!”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六章 泼皮鼠辈 下 柴蛮儿眼疾手快,小手连挥,几下便把钱扒拉了回来,就连对方指缝中间的那几文也没落下。 “……小杂种,敢从大爷手里夺钱,找死!” 额角贴着膏药的泼皮扬手就是一巴掌,柴蛮儿打着晃飞了出去,粉嫩的小脸立马肿了起来。 “嗵!” 摇椅翻到,柴天诺瞬间冲出,一个干脆的冲肘,膏药泼皮横飞六米狠狠撞中对面的围墙,鲜血从口鼻,甚至眼中流出。 人,顿时晕了过去。 同来之人先是一惊,继而暴怒,丁二街除了那些军汉,竟还有人敢打自家兄弟,这是活腻歪了! “上家伙,废了这斯!” 一声大吼,六个坦胸露乳的泼皮齐齐前冲,抡圆手中硬木大棒狠狠砸向柴天诺。 双目泛红的柴天诺不躲不闪,噔噔两步冲入怀中,右拳冲天而起,泼皮的尖下巴瞬间变得扁平,碎裂的骨茬直接从肉里钻了出来! “崩崩~” 大棒悉数落下,砸在柴天诺身上发出拍打干牛皮般的声音,力道着实不小。 遭受重击的柴天诺脸色未有一丝变化,右手穿肘抓住一个泼皮的手腕,骤然翻转! “咔!” “我的” 手臂瞬间折断变成怪异的角度,未等泼皮完全喊出,柴天诺一个手刀切碎他的喉管,转身冲向另一人。 “杀!” 被盯上的泼皮眼见不好,从怀中掏出匕首狠狠刺向柴天诺。 柴天诺左手一甩划出一道怪异的曲线,在泼皮惊愕的眼神中抓住他的手背,猛然收缩! “咔咔~!” 手掌骨节粉碎,瞬间变成一团肉泥! “啊” 柴天诺又是一个狠辣手刀,想要痛呼的泼皮瞬间止声,喉管被切的粉碎! “……这家伙是个戾人,快跑!” 余下的几位泼皮瞬间出了一身的大汗,虽然手上也沾染过性命,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行事如此暴戾之人。 “咔~!” 骨断之声又起,一未及逃走泼皮被柴天诺一脚踹断四条肋骨,刚欲痛吼却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嘴巴,痛苦的跌倒在地。 眼前这暴戾的家伙貌似相当讨厌杂音,若是痛呼出声,自己的喉管绝对保不住! 战斗瞬间发生,然后骤然终止,柴天诺没有理睬脸色渐渐变黑的几人,弯腰扶起倒地的小丫头,心痛的说: “蛮儿,痛不痛?” “……少爷,救救他们,不然,他们会死的!” 柴蛮儿轻轻摇了摇自家少爷的胳膊,柴天诺轻轻摇头,望向几人的眼中尽是厌恶的冰冷: “一群垃圾,死了,要比活着好。” 柴蛮儿看着脸色阴冷的柴天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自家少爷的眼神冰冷至极,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几只垂死的恶犬。 “呜呜,少爷,你救救他们吧,他们真的会死,蛮儿求你了!” 柴蛮儿放声大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柴天诺这番模样,有些被吓着了。 听闻哭声,柴天诺眼中血色慢慢消失,看向几人的眼神依然冰冷,却不再含有杀意。 起身来到那两个眼见便要断气的泼皮身边,脚尖一戳,一股暗劲爆开,原本被堵塞的气道瞬间打开,两颗米粒大小的果肉随之落入他们口中。 原本粉碎的喉管急速凝结,虽未完全愈合,但终究可以自由呼吸了。 “哈~,哈~!” 两人大口呼吸,鼻涕眼泪哗哗往外流,刚才,他们真的看到了死亡降临,极其恐怖! “垃圾,再有下次,杀无赦!” “滚!” 望着互相搀扶离去的几人,柴天诺哼了一声,直到扭头望向柴蛮儿,眼中的冰冷才消失不见。 “吃了!” 一把将缺了两块的来生果塞进小丫头的嘴里,柴天诺使劲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就你心善,不想想他们打你有多痛!” 柴蛮儿使劲抱住柴天诺的手臂摇了摇头: “我不想少爷变成刚才那样。” “刚才那样,什么样?” 柴天诺好奇的问,柴蛮儿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声音有些混沌的说: “冰冷、残忍,视生命为草芥,看起来,就好像魔鬼,那不是我熟知的少爷。” 柴天诺身子骤然一紧,说来,自己还真是个魔鬼,域外天魔! 摇头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柴天诺轻轻拍拍小丫头的后背,笑着问: “你熟知的少爷是如何模样,说来听听?” “温柔、和善,有同情心,人味十足。” “英俊、帅气,尤其是在收留我的时候,就是蛮儿心中的老天爷!” 噫吁嚱,未曾想我在蛮儿心中的形象,竟然如此高大上! 柴天诺咧嘴笑了,尤其是英俊、帅气这两个词,简直太贴合自己了。 “蛮儿,咱们有钱了,等下就给你买猪油膏去。” “嗯!” 小丫头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 “你们这辈子,八成是买不到了。” 嘶哑的声音响起,柴天诺抬头,脸色骤然一紧,刚才逃走的泼皮带来一大群人,最少三四十。 领头的几人光着上身,花臂纹龙,手里各自提着一把双手带。 身后人群拿的杂博,既有横刀,也有斧子长矛,柴天诺细打量还有人拿着渔网和挠钩,准备得十分充足。 机灵的蛮儿已从店里拿出了大横,柴天诺摆头让她躲好,一把甩掉刀鞘,摆好防御姿势。 望着慢慢压来的众人,柴天诺心神半分不乱,修罗场炼出的苦匪都杀了半百,怎会怕这些只会欺负良善的花臂泼皮! 可惜没有准备的时间,否则穿上细麟甲再给望月犀上了弦,不消一时片刻便能灭了他们。 “我们受伤的几位兄弟呐?” 一身上涂满油脂,胸前纹了罗刹的花臂大汉开口问,柴天诺语气平淡的答: “刚走。” “未杀他们?” “想杀,我那书童心善,放了。” 花臂大汉想了想,开口说: “既如此,我只切你一手一足,能否活下,看你命数。” “至于你那细皮嫩肉的心善小书童,我会卖给堂子,想必他的人生会有莫大惊喜。” 听闻此言,柴天诺笑了。 “大华律法,遇盗抢之徒,杀无罪!” “遇结社不良之徒,杀无罪!” “遇拐卖稚童之徒,杀无罪!” “谁给你们这些阴沟里的鼠辈胆子,竟在光天化日下行事,莫不是活腻歪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七章 刀如人,有命数 上 花臂大汉眼神骤缩,眼前长衫客的谈吐属实不凡,对大华的律法更是熟知,真不像那些不得志的家伙。 不过手下兄弟受了重伤,若不惩戒,自己这大当家如何做得? “莫说这些废话,我等既然走上此路,便不怕刀斧加身,倒是不知你往日拜没拜过仙佛,愿你命数够好,能活得下去,上!” 花臂大汉挥手,十余人吼叫着冲了上来,巷子太窄,人多了属实施展不开,这数目已经到了极限。 柴天诺嘴角微翘: “不良之人,还是越少越好!” 右手握柄左指压锋,柴天诺脚踩灵蛇急速冲出,目标直指领头的光头花臂。 大横刺穿头颅的那一刻,想必绚烂异常! “少爷,留他们一命啊!” 柴蛮儿在房后探头吼了一嗓子,柴天诺无奈摇头,这丫头,真把自己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嘴里嘟哝,可大横的指向还是调低,柴天诺终究不想让纯真的蛮儿失望。 “噗~!” 锋刃刺穿光头花臂肩窝后猛然上挑,一条胳膊顷刻垂下,虽有皮肉相连,却已失了作用。 “嘭!” 柴天诺紧接便是一记凶狠的铁山靠,胸腹塌陷的光头花臂惨叫飞出,瞬间撞倒一片。 未等他们站起,大横飞舞,痛呼之音不绝于耳,众人手筋皆被挑断! “渔网、挠钩,长矛手戳死他!” 花臂大汉急吼,眨眼功夫便有十余人被毁,这个结果着实让他心惊,身穿长衫的柴天诺,战力远远超出估量。 “叮叮~,嘭!” 柴天诺疾行的速度远超想象,花臂大汉话未落地便冲进了人群,四尺大横急挥,残肢鲜血瞬间飞满天。 我这是,看到了修罗场? 杀过人,也被别人追杀过的花臂大汉,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他这底层的武人,从未想到真正的高手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一对数十,却如虎入羊群,量虽多,皆是血食! 一脚踢开还在下意识屈伸的断臂,柴天诺用大横锋刃压住花臂大汉的脖颈,手腕使劲,将他压的跪了下来。 “某不拜仙佛,命数也不够好,但某的本事不错!” “不知你可曾拜过仙佛,命数,够不够好。” 柴天诺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透着寒气,花臂大汉身体一哆嗦,瞬间瘫倒在地。 这结果,是柴天诺从来未曾想过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两刀挑断他的手筋,无奈的说: “架势摆的天大,本事胆性却小到了家,也不知是怎么当上的大当家!” 申时将尽,泼皮们都已走光,地上除了斑斓血渍,再无他物。 “彼其娘之,到头来还要自己打扫卫生!” 柴天诺铲来干土把血渍覆盖,一边干活一边咒骂,不过,脸上尽是笑意。 不知为何,自己见血便感心胸舒畅,究其原因,怕就是那天魔二字。 真是未曾想过,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嗜血之人! “小子,持锋饮血,可是舒爽?” 一个缓慢且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柴天诺一愣,回首,一位身穿劲装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用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且他身上的气息,和曹叔异常的象。 略微思考,柴天诺重重点头: “如饮甘露,甚是舒爽!” “……天生的杀神。” 老者摇头复点头,取钥匙打开隔壁屋门,进去前,冲柴天诺说了一句: “持锋在手自然要饮血,但万万莫要忘记底线,尤其是那个仁字!” 说完,老者进屋,大门紧闭。 柴天诺满脸震惊,同样的话曹叔也曾说过,一字不差! 月挂枝头,柴天诺又开始每日的捶打根基。 隔壁院中,老者如昨夜般端着碗,品刀声饮劣酒,不时轻轻点头。 月斜星稀,刀声息拳声灭,夜,静无音。 浊酒饮尽,有笑容爬上沧桑面孔: “后辈如出鞘利刃,某,甚慰!” 第二日,老者将近申时才出门,原本躺在摇椅上的柴天诺立刻起身行礼: “老叔,这两日我刚搬来,未曾想隔壁有人,若是早知定会登门拜访。” “今日为何不拜?” 老者笑言,柴天诺同样面带微笑的说: “我近卯时才睡,您比我还晚,恐惊扰长者歇息。” 老者点头,望着柴天诺,脸上笑容更胜: “尊长守礼,好。” “取刀,让某一观!” 柴天诺先是一愣,然后转身进店取刀。 其实,老者这话有些过了,刀为人之胆骨倚仗,非亲近之人不能观。 但柴天诺在他身上感到异常熟悉的气息,犹如自家长辈,所以便把刀取了过来。 去鞘,四尺余长大横显露雪亮刀身,老者眯眼,屈指轻弹,声如龙吟。 “不错,看来曹福如今,过得还不错。” 脸上露出怀念神色,老者轻轻点头。 “您、您认识曹叔?” 这话虽是疑问,但柴天诺心中笃定,两人必然相熟,相同的话语相同的气质,再加上说出的名字,大概率他们曾是同袍! “怎能不认得,那家伙一进鬼哨便在我手下,即便成了营头也经常往来,十几年的老兄弟了。” 说到这里,老者忍不住轻轻摇头,岁月易逝,年华真不经过。 “您、您莫不是李义川李老叔?!” 柴天诺面露惊喜之色,曹叔口中经常提及的几人,其中便有他的老队长,那位左面断眉的李义川! 断眉由在,虽神情不再如往昔那般犀利,但绝对错不了。 “曹福和你提过我?” 李义川脸上尽是喜意,三四年的光景,从未像今天般开怀。 “可是不少次提过您,曹叔说您是他的领路人,没有您,他早死了。” 柴天诺连连点头,然后突然咂摸出点事情,忍不住惊奇的问: “老叔,曹叔当过校尉?” “嗯,他可是鬼哨的头。” 李义川点头,看柴天诺不明所以,便笑着解释: “西北边军,鬼哨只有一营之数,曹福出息,入伍十年便成了鬼哨营头,读过书的人,就是和我等老粗不同。” 柴天诺好奇心大增,和李义川大聊特聊,慢慢对自己那位半师,有了更深的了解。 十三岁便离家闯荡,机缘巧合被南游的小种相公的一位门客收为弟子,教授四书五经六韬三略,三年后于边镇考取秀才功名。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七章 刀如人,有命数 下 没多久授业恩师去世,曹福毅然投笔从戎,在小种相公的安排下进了鬼哨,历经无数次大战,以二十啷当的年岁成了鬼哨主官,声名震慑整个西北边镇。 两位种家相公都曾说过,再经过些许年岁打磨,曹福绝对会成为边镇将才! 西北相公府独立于朝廷军机之外,建有四卫,每位将军都是大华知名的良将,能和他们相齐,这份评价不可谓不重。 李义川讲的感慨,柴天诺听得心神激荡,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没想到,自己半师竟有如此辉煌的过去。 “李老叔,那之后,曹叔为何解甲归田了?” 柴天诺心中满是疑惑,放弃远大前程不声不响解甲归田,期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还能如何,除了挣龙之事,难道能有其他?” 李义川摇头叹息,任柴天诺怎么询问也不说,只是让他有机会亲自找曹福问,到时便知。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就曹叔那硬脾气,问的不好就是一顿揍好不? “你很不错,这两日夜里听你练刀,甚好!” “两千刀声如一,根基打磨的属实牢固,超乎我的想象。” 柴天诺嘿嘿一笑,长者夸赞受着便好,心里还是相当舒坦的。 “来此作甚,京里居大不易,也过于驳杂,认真说,未尝比他处好到哪里去。” 李义川皱眉,京城就是个大染缸,很容易把原本的秉性染得斑斓,于心性属实不好。 柴天诺咧嘴,把事由说了一遍,李义川先是一愣,紧接笑了: “不愧是曹福教出来的,他考取了当年的文秀才,你考取了武秀才,还真是一脉相传!” 笑完,李义川又皱起了眉头: “时也命也,这次朝廷着急所有武秀才入国子监,能猜到为何不?” 柴天诺点头: “八成有仗要打,而且是大仗!” 李义川点头,叹气说: “征战沙场,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时机,不过,也是千家万户痛哭之时,成与败,看你的运气了。” 随后,李义川问起了曹福的生活,当听到柴天诺给他买了个媳妇,老人直接笑坏了,使劲用手拍着柴天诺的肩膀说: “不错不错,你相当不错,曹福能有你这徒弟,实在是上辈子积了阴德!” 柴天诺尴尬的咧嘴,这种调侃的话头,自己这个晚辈真不好接。 “对了,为何不穿短打穿长衫,你可是武人。” 李义川有些好奇,柴天诺苦笑: “这个,自然有些缘由。” 把孔承之事说个一二,李义川也是无语,只能说是柴天诺的命数。 看李义川不再继续话题,柴天诺便指了指刀: “老叔,您是如何从这把大横认出曹叔的,这可不是他的佩刀。” “师有痕,徒随迹。” “人有脾性,刀同主人,这把大横的伤处和曹福的用刀习惯一般无二,再结合你的表现,要推测出来并不难。” 李义川摇摇头,把大横递给柴天诺,随之轻轻叹息: “若有机会再买把趁手的家伙,这把大横已经伤到了骨子,没得救了。” 接过雪亮大横,柴天诺仔细打量几遍,是有不少细密缺口,但未曾见到大伤,于是疑惑的问: “老叔,刀身只有小伤,没那么严重吧?” 一把好刀价格极贵,且可遇不可求,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小伤叠小伤便是伤痕累累,芯铁已裂,若是战阵搏命之时,恐怕会出大事!” 看到柴天诺依然有些狐疑的上下检查刀身,李义川接着说: “莫要光看表象,许多事情,要试过才知。” “练刀!” 柴天诺一把甩掉长衫,手握四尺大横,便如往日打磨根基般用力劈出! 一百刀,两百刀,如同撕裂布匹般的裂空声连绵响起,柴天诺便如一台机器,每一刀的起点落点分毫不差。 日光下,不断挥舞的大横如同一把耀眼银扇。 “了不得,这小子的控刀本事逆天了!” 前日那四位偷看的老兵,人手一箱又来了,见到在众人围观下练刀的柴天诺,忍不住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可这一看,那目光便再也拔不出来了。 四人都是右监门卫的带队老兵,算得上是基层军官。 每日里的任务就是看顾几处城门,不像其他兵卒那样住营,每隔一两日便能回家,认真说已算被调到了后勤,活虽轻松,却已失去了上进的机会。 虽说已经脱离府卫的主战梯队,但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打过硬仗,这眼界和眼力价相当不俗,不然也当不上兵头将尾。 原本几人是以看热闹的心情瞧柴天诺练刀,但慢慢的,便被深深吸引,他们可以肯定,从军这么多年,就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控刀本事! 转眼已是千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却一点杂音没有。 大家伙都知晓了昨日发生的事情,知道这墨香居的新主人是位了不得的狠戾之人,几十号的花臂泼皮愣让他一个人废了,本事属实惊人。 “风声有变,用心听!” 一直未曾出声的李义川突然开口,心境沉下的柴天诺,果然发现了迥异之处。 劈砍的次数久了,刀锋破空声渐渐有异,就在刀身前三分之一处。 收刀,柴天诺细看,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缺口,看此处的刀身也是平滑,但用手触摸,且能感觉到一丝涩意。 屈指轻弹,他处响亮,唯此处,音色迟滞。 “老叔,这里确有不同!” 柴天诺看向李义川的眼神充满敬畏,不愧是驰骋沙场数十年的厮杀汉,对手中依仗属实了解到了极点。 周围众人慢慢离去,李义川轻轻弹了弹大横刀身,有些唏嘘的说: “战刀如人,自有命数。” “如今年岁到了,也是该去的时候了。” 说完,老人转过身来,抬眼狠狠瞪了那四位傻笑的老兵一眼: “德性,一群无胆匪类!” “想了就去,喜了便娶回家中,整日价只会做些龌龊的举动,徒让人看不起,呸!” 一口唾沫落地,老人又指了指柴天诺: “这是我侄子,这些时日便住在这里,交往可以,莫带坏了他!” 说完,李义川大步离去,只是身影有些寂寥。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八章 水桶腰,美得很 上 “李头慢走,改日请你喝酒!” 老四位齐齐挥手,待李义川身影消失在巷尾,猛的扭头望向柴天诺。 “你是李头的侄子?” 大个老兵惊奇的问,柴天诺笑着点头: “家中半师乃老叔旧日同袍。” “难怪你控刀的本事如此了得,原来是西北鬼哨的传承!” 几人恍然点头,然后便互相介绍了起来。 四人都是右监门卫的府兵,李义川当过他们乙三营的营头,是他们的老上司,也就今年开春才转去武学上舍当了个闲散教习。 因这层关系,再加上李义川令人敬畏的鬼哨出身,几位老油子见到他便有些打怵。 大个名叫楚兵,乃是乙三营一大什的队长,头上有骚疙瘩的是廖泽明,是位什长。 另外那俩叫高士林和汪直,也是右监门卫乙三营的什长和伍长。 听闻他俩的姓名,柴天诺那是一阵挠头,这俩名字,咋听起来都那么熟悉,总感觉和某些不走正道的家伙相近呐? 几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楚大个一瞅天色,脸色骤然一紧: “时辰到了时辰到了,赶紧的别耽误了!” 刷的一声箱子齐齐摆好,老四位噌的窜了上去,站在下边的柴天诺使劲咽了口吐沫: “四位仁兄,你们这行径十分不妥,圣人云” “球的圣人,你就说看不看吧,吸溜~!” “……看!” 柴天诺猛的一捶手,自己现在是武人不是文人,圣人老祖宗已经管不着了! 撩起前摆奔回墨香居,柴天诺抄起高脚凳嗖的蹿了出来,小丫头在后边喊了一嗓子: “少爷我也想看~!” “看球的看,丫头片子一个,等自己长全了看自己的去!” “……哦。” 柴蛮儿嘟着嘴,无精打采的拿着抹布打扫卫生。 四个短打扮和一个长衫客趴在墙头,嘴里不时发出啧啧之音,一位路过的老冬烘忍不住摇头: “寡廉鲜耻,世风日下啊!” 说完咕嘟咽了口吐沫,三步一回头的离去。 柴天诺的脸庞燥热,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冷,明知这行为不妥,为啥自己就舍不得挪开视线? 完了完了,自己怕是要沉沦其中了! “柴小子,这番景象,美不?” 楚兵揉揉鼻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问。 柴天诺点点头,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美!” “哪个最美?” “翠儿姑娘。” 柴天诺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指了指那个用肚兜砸自己的女子,一瞅见她便想起了沉甸甸的肥腻,还有直入肺腑的体香。 你说那柳条小腰盈盈握,怎么就能撑起那么重的分量? “怎么,喜欢上翠儿了?” 楚兵挑眉,柴天诺脸蛋儿更红,语无伦次的说: “她、不是、那个......,嗯。” 柴天诺不想撒谎,自那一瞥之后,这两日做梦都是翠儿的影子。 两辈子的单身狗,延迟了数十年,这些日子开始慢慢发起春来。 “不是,翠儿到底哪里好了,咋就把你迷住了那?” 额头盛开骚疙瘩的廖泽明疑惑的问,柴天诺想了想,感慨的说: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 “闭嘴!” 四位老兵同时低吼,吓了柴天诺一大跳: “怎、怎么滴了?” 看着四人鄙视的眼神,柴天诺有些懵,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你这审美有问题!” 楚大个说的异常坚定,高士林扭头看着翠儿,一边吸溜口水一边说: “胸脯子倒是还行,但别的地界差老鼻子了,顶多算个普普通通。” 其他三人连连点头,柴天诺真的惊了,自己眼中美艳无比的翠儿,在几位仁兄眼中竟然只能算普普通通? 这京城的美人水准,也太高了吧! 柴天诺忍不住咋舌,在韶音县属于大美人般的存在,在这里竟然只是普通,不愧是龙盘虎踞的京城,自己这乡下来的土包子,眼力价属实有些低。 “女人嘛,就得有大胸脯子,还得有磨盘一样大的屁股,至于腰,那必须这~个形状才妥。” 廖泽明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形状,额头上的骚疙瘩红得发亮。 柴天诺看着他双手比划的维度,眼角抽搐个不停: “……廖兄,你确定那是腰,而不是水桶?” “你懂个球!” 小眼睛的汪直猛的一瞪眼: “胸脯大屁股大的好生养,腰粗了才得劲,厮杀汉气力大,小蛮腰不中用,几下就折了,一点也不瓷实!” “对,柳条腰是样子货,水桶腰,美得很!” 几位胡扯派的老童子鸡,成功忽悠了一张白纸般的柴天诺。 这位刚刚投身武道没多久的小公鸡,感激的冲老四位拱手: “多谢几位仁兄,柴某受教了,今儿真的是受教了!” 夜深,柴天诺打磨完根基也未听到李义川回来的动静,看来是住在武学上舍了。 第二天辰时,柴天诺刚和蛮儿打开墨香居的大门,一位身穿皂衣的衙役便走了进来。 “你就是墨香居的柴掌柜吧,收拾一下,跟我去县衙,县令大人有召!” 柴蛮儿猛的看向柴天诺,脸上皆是惊恐的神色,官召民从来就没有好事。 柴天诺心中有所猜测,轻轻点头,让衙役稍候,进屋脱掉长衫,换了身对襟短打扮走了出来。 原本不甚在意的衙役神情立时变得不同,他知晓,那是禁军斥候的衣服,未曾想这墨香居的掌柜,竟然和禁军有牵连! 洛水虽未设城,但该有的机构半点不少,甚或比他处还要多出一二。 柴天诺在有些拘谨的衙役带领下,穿过一街两巷来到了县衙,距离丁二街烟花巷并不远,也就一刻多钟的路程。 受召而来的柴天诺未去大堂,跟着衙役一路进到内院的一处屋子,看摆设应该是书房,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拿着笔在宣纸上画着什么,不用说,他便是县令。 县令很年轻,比起韶音县的老父母能小个二十余岁,长相也不可同日而语,和糟老头子般的老父母相比,着实端正了许多。 “学生柴天诺,拜见县令大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八章 水桶腰,美得很 下 柴天诺没有下跪,而是叉手行礼,县令一愣,学生,有功名在身? “柴掌柜,你到底是何出身?” 县令未曾出声,一旁的衙役先发了声,这也没啥可隐瞒的,柴天诺便把自己的出身情况说了一下,县令和衙役脸上立时露出恍然的神情。 难怪遇到花臂泼皮们没有逆来顺受,原是一位武秀才,行事风格果有良才的风范。 “坐。” 县令来到小几旁指了指,柴天诺拱手坐下,两人聊了起来。 “在丁二街烟花巷居住的,除了贩夫走卒便是军中的老油子,柴秀才因何去了那里?” “无他,穷。” 柴天诺咧嘴,苦笑着把自己由文转武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县令惊奇的点头: “难怪你开了个字画店,原是有技艺傍身,这韶音县教谕办了件蠢事,硬生生把文院的良才推给了武院,也不知道他这教谕是怎么当上的。” 柴天诺微笑不语,人家这说的是客气话,若真自以为是,那就惹笑了。 “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了解下昨日的事情。” “辖内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我必须清楚明白。” 县令直切主题,柴天诺也不废话,直接把昨个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的简单,可县令和一旁的衙役却倒吸起了凉气。 一人与数十人交锋,自己未伤分毫却将对方全废了,这战绩,有点太过彪悍了吧?! “确实没人帮衬?” “没有,那日围观之人颇多,大人随便找几个街坊问问便知。” 柴天诺说的果决,县令迟疑的点头,看样子还是有些不信。 想了想,柴天诺直接拿出块金属牌子递了过去: “大人看过便知,学生没有撒谎。” “军功录事牌?” 一见到黑色的金属牌子,县令双眼便是一亮,刚刚考上的秀才竟然有军功在身,实属罕见! 接过牌子,县令微微点头,不是假的,这种东西不是民间能够打制的,即便能够打制也无人敢打,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禁军丙二营军功官参录,天玄四年蜀凉行省明阳府韶音县武秀才柴天诺,于直隶地区一战杀匪五十余,交首五十一,刀法、射艺双绝,定功甲上。” 嘶,县令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战绩着实惊人,但既是军功录事牌所记,那便绝对参不得假。 如此说来,那几十位泼皮还真是眼前之人独为,毕竟和苦匪相比,他们只能算是稚童。 “柴秀才好本事,我大华将来必多一员猛将!” 县令双手将牌子递回,有如此惊人的本领,柴秀才未来可期,再加上那军功,值得敬重。 事情说清,双方谈话的气氛立刻轻松,县令考教些许辞赋文章,柴天诺对答如流,即便是那些生僻少有人知的,也难不住他。 县令大人连连赞叹,借兴拉着柴天诺来到书桌旁,指着自己之前撂笔的画说: “柴秀才学识惊人,今日相逢即是有缘,帮某题诗一首如何?” 柴天诺低头看,原来是画的一池荷花,略做思考,一手前世的七绝自然现于脑中。 捉笔沾墨,工整楷书徐徐展开: “毕竟洛水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好字!” 县令忍不住惊叹,字体工整却不呆板,一股独特韵味直扑眼前,观之让人心怡,绝不次于那些书法大家! “好诗!” 诗意看似简单,可无穷碧与别样红相称,立刻让意境大增。 县令看向柴天诺的目光充满震撼,武占鳌头文称魁首,天玄四年的文武秀才里,柴天诺当是绝尘。 两人再次坐下,不多时仆人奉上清茶,柴天诺问出了心中疑惑: “学生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能否解惑。” “但说无妨。” 县令饮口茶水,笑着回答,不世出的良才在前,他这前路人心中甚是高兴。 “大华律法森严,县衙为何对那些盗抢、结社之人不闻不问?” 那日打完,柴天诺曾向邻里了解过,花臂泼皮就是丙二街的一颗毒瘤,住户经常遭受他们滋扰,过得苦不堪言。 所以他很不明白,其他地界还好说,可洛水也算是天子脚下,为何能容忍这种毒瘤存在。 县令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你觉得,那些鼠辈本事如何?” “仗势颇大,人数不少,但,本事了了。” 这句话柴天诺说的肯定,他就是当事人,最有发言权。 “可还记得律法的规定?” 县令依然笑呵呵的问,柴天诺点头: “大华律法,遇盗抢之徒,杀无罪!” “遇结社不良之徒,杀无罪!” “杀之无罪便是天刀,刀子都递到手中了,却还不敢出手,任由一群沟渠中的鼠类欺负,那只能说他们无能,活该被压榨!” 放下茶碗,县令捋了捋颌下长须,眼中有寒光闪烁。 “您是说?” 柴天诺隐约有些明了县令的意思,但有些不敢相信。 县令起身来到窗口,看着临窗摆动的细柳说: “朝廷颁布相关律法,却并不处置鼠辈,就是要炼民血性!” “大华不需要拘拘儒儒之辈,需要的,是如你一般,敢拔刀相对的血性汉子!” 说到这里,县令回身,眼神颇有深意的说: “持锋在手却不敢反抗不公,这样的懦夫,大华要之何用?!” 从县衙出来,柴天诺心里沉甸甸的,刚才县令的话语,让他心中有了颇多猜测。 朝廷之所以不清除那些泼皮鼠辈,就是和直隶地区的苦匪一样,当成磨刀石,磨炼百姓血性的磨刀石! 再往下想,柴天诺确实觉得有些喘不动气。 连最底层的升斗小民都要打磨,朝廷准备迎接的战争规模,恐怕远超想象! 之后的日子,柴天诺每天夜里打磨练字,白天则是努力赚钱。 他是真没想到,这偏僻至极的小巷,生意竟然相当不错,平均每日都能有个三五两的收成。 只不过银子稀少一般都是铜制大子儿,没几日的工夫便收了整整一袋子,喜得蛮儿那丫头睡觉都要抱着,不然就睡不着觉。 钱多了,生活条件自然拔高,没几日功夫,原本干瘦的主仆俩,都变得圆润了不少,毕竟那香喷喷的羊汤,是真的养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九章 开学大典 上 这些日子柴天诺暗自观察了一下烟花巷的住户,还真如县令所说,除了贩夫走卒,便是军中府兵,而这些府兵,基本都是右监门卫的出身。 柴天诺曾好奇的问李义川,为何右监门卫的老兵都住在烟花巷,李义川略做思考沉默的说: “因为两者很像,都是做的出卖身体的生意,也都是生无痕死无迹的人。” 后续的日子,柴天诺除了练功写字赚钱,便是和几位无良的汉子扒墙看风景。 四位仁兄大多数时间齐全,有的时候人数会少,毕竟干的是舔血的买卖,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变故。 比如那廖仁兄,消失了三四天才出现,左脸新添一道渗血的蜈蚣疤痕,加上那几颗惹眼的骚疙瘩,整个人又丑了三分。 这家伙受了伤也不知道躲避,伤口连包扎都不包扎,若不是柴天诺偷偷与他喝下掺了来生果的茶水,他那张丑脸八成会烂掉! 扒墙头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柴天诺坚持不住了,心中既有无法压抑的热浪,也有让他感到恐惧的深寒。 为何这些日子自己竟然不喜绿儿姑娘了? 为何自己,竟然看那个膀大腰圆的厨娘那么顺眼,尤其是那粗壮的水桶腰! 从某日起,柴天诺再未爬过墙头,哪怕四位仁兄招呼也理都不理,只是练刀习字打磨根基,心头的那丝滚烫,慢慢消散。 期间,王山榆和蒲本芳也曾来看过柴天诺,或许是本就相处时间不长,且这些日子又和其他相同家境出身的武秀才交集,互相之间的感觉淡了很多。 从那日后,两位并肩作战过的武秀才再未来过,柴蛮儿抱怨了两句,却被柴天诺使劲揉了揉头: “蛮儿啊,你家少爷本就是个另类。” “在武秀才看来,我文采气息太像文人。” “在文人看来,我就是一粗鄙不堪的武人,从古至今,如我这种骑墙的家伙,都是被排挤的存在。” 说完,柴天诺笑了,这些日子和李义川畅谈,自己心境有了很大改变。 便如李老叔所言,常人聚众享乐,因为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且脑中有无数的空虚等待填补。 而真正的武人,须沉于静谧归于孤寂,只有这样,才能磨出最利的刀,最狠的拳! 白马过隙,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武学上舍将要正式开课,而文院新一批的生员也已到位,所以国子监将要举行开学大典,肃纪收心,进入新的学期。 留下柴蛮儿看家,柴天诺穿戴好黑色对襟短打,背弓挎刀,天还没亮便向国子监行去,路远,需早去。 柴天诺来到国子监门前,已是半个时辰后,眼前的景象属实把他吓了一跳。 近万武秀才如涌动的黑色虫潮挤向大门,随身携带的武器碰的叮当作响,身穿白色长衫的文院举人还有新生员,则满脸惊恐的站在街旁。 这些莽夫的力道太大了,愣是将国子监的副墙挤垮了十余米,若是被他们卷进去,三两下就得碎了! 武学上舍的教习们看着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大门麻了爪,他们没想到,一时的考虑不周,竟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平日里国子监文武两院共有举人生员近两千,在颇为宽广的院子里丝毫看不出多。 可今日一下涌过来近万秀才,原本宽阔的大道立马支撑不住,便是那些点名的上舍教习也乱了手脚,在嘈杂的环境里,半天也点不出一个卯。 从卯时一直等到将近巳时,黑压压的武秀才们总算入了上舍的大校场,鹌鹑般的文院所属这才忐忑不安的走向自家院落。 柴天诺来得晚,站在队尾,正好能看到文院那边的风景,一时间有些牙痛的感觉。 国子监虽然也分文武两院,但相互间并未用建筑隔开,对面的景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大祭酒阁下身穿黑红双色朝服,依照礼制带领举子、生员,正衣冠、拜先贤、净心手,并行开笔礼。 司仪唱和抑扬顿挫古味十足,伴奏钟鼓音清韵长震撼人心,再配上潇洒行礼的白衫书生,显得既庄严又肃穆。 持敬门下站的是殷殷学子,台阶之上站的则是各位师长。 身穿礼服的祭酒、博士、助教在一侧,学正、学录、教习站另一侧,长袖挥舞、高冠矗立,好一派端庄肃穆的古韵风范。 再看看自己这边,入眼处皆是甲虫般黑压压的秀才,讲坛之上除了山长便是各路教习,站位也是混杂不堪,更有两位教习在那较量起了拳脚,说多乱有多乱! 全盔全甲的山长大人振臂发言,却每每都被在身前晃悠的教习们打断,最后勃然大怒,拔起一根海碗粗的旗杆噌噌扫净身前,立马张嘴大吼: “举鼎、断木,入学!” “......” 看着在教习们喝骂声中四散分开的队伍,柴天诺脑子一阵发懵,这就完了? 庄重的开学大典整成这样,武学上舍不愧是毛糙武夫之大本营! 柴天诺一路跟着队伍昏头涨脑的走向他处,期间竟看到了卞盛和申屠子进,三人惊喜的互相招手,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便错开了,人属实太多。 “曰,怎么还要考试?” 柴天诺忍不住爆了粗口,即便自己本事强,那也不愿意整日价被别人考来考去,太麻烦了。 终究深学过圣贤之书,柴天诺再怎么烦躁那也是暗自嘀咕,其他武秀才可不来这一套,张口入你娘,闭口囊球狗蛋,这番土匪作为立马激怒了监场的教习。 “上棍子,抽死这群鳖孙!” 一位地方口音的教习大吼,紧接便见漆成红白二色的水火棍漫天飞舞,哐哐的落棍声和呜哇乱叫此起彼伏,不时还有血色飞起。 不多时,原本混杂的场面安静了下来,柴天诺看着血流满面的武秀才们笑了,看来这殴打学员的习惯,是武院的一项传统。 说来也多亏了武学上舍地方大,光校场就有十余个,不然近万人根本施展不开。 “小鼎及腰腹、大木十刀断,过者入学,不过者滚蛋!” 大嗓门的教习呼喊声此起彼伏,柴天诺咧嘴,好嘛,这考核倒是简单。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二十九章 开学大典 下 柴天诺这边人数八百,七八位教习一个劲的催促,许多武秀才还没准备好便仓促举鼎,再加上上舍小鼎重达四百,成绩自然不好。 几个气不过去的武秀才高呼不公,结果被教习乱棒打跑: “尔等所谓的不公就是放屁,战阵之上敌人还能让你们准备充足再战?” “武学上舍不收废物,滚!” 不过的秀才乱棒赶走,过关的秀才也未曾好到哪里去,连休息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便在教习的喝骂声中,举起沉重的双手带去斩木。 看着腰粗的槐木大杆,刚才过关者皆是面露绝望。 这不是松木那样的软木,而是正儿八经的硬木,斧头劈上都冒金星,十刀断木,可能吗? “想想家中父老,尔等鳖孙在他们殷切盼望中抵达京城,若是因斩木未过被赶回家去,可还有脸面对?!” “把其当成人生一劫,过则生败则死,没有破釜沉舟的心境,如何当得大华良才!” 柴天诺忍不住鼓掌,这番鼓劲的话语说的有内涵,确实能让人迸发拼死之力,喊话的大嗓门教习,心中颇有丘壑。 抬头,用瞻仰的眼光望去,柴天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彼其娘之,这教习也是个没文化的,原来是拿着稿子照本宣科! 场面一团乱麻,也不知怎的就轮到了排在队尾的柴天诺,他直接懵了,教习眼睛瞎啊,咋不去抓两旁那些呼啦散开的牲口? “原来是你这个穷鬼,哈哈哈!” 监考教习望着柴天诺哈哈大笑,柴天诺看着他则是咬牙切齿,满嘴银牙差点咬碎了,还真是熟人。 监考教习就是刚来报道时的那位录名教习,一看到他柴天诺心里就发痛,一百两银子啊! “教习,您咋不管管那些跑开的鳖孙?” “抓他们干嘛,人家油滑那也是本事,战阵之上,死的最快的就是那些傻乎乎的家伙!” “麻溜的赶紧上,否则算你没举起来。” 监考教习呲牙列嘴的说,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盯上自己了是吧? 既然逃不脱那就举,横竖才四百斤,算不得什么。 柴天诺撸撸袖子,大步来到鼎前,既不解刀也不卸弓,就那么踢里哐啷的弯下腰,单手握住鼎足,一把便举了起来! 周围瞬间一惊,紧接着便是一阵喝彩,四百斤的鼎单手过顶,绝对的神力! 监考教习也是一惊,这举重若轻的架势,怕是千斤鼎也有戏,未曾想这干瘦的穷鬼,竟然有如此本事! 哐的一声把鼎扔到地上,柴天诺抓起长柄双手带舞了两下,还算趁手,于是便笑着冲监考教习说: “十刀断木算过关,那若是一刀过关,有无奖励?” 监考教习眼角抽搐两下,最终有些无奈的说: “入学考成绩越好,进入的班次越好。” “若是进入甲等班,上舍每月都会有膏火费贴补。” 一听有补贴柴天诺立马来了劲,俩眼瞪得溜圆。 “膏火费贴补,能有多少?” “分等级。” “就说最高的!” 柴天诺牛哄哄的说,监考教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穷鬼注重这个: “一等每月五两雪花银!” 五两雪花银,那可是二百五十个炊饼,柴天诺立马来了精神,如此白得的好事,必须拼命! 单手斜拖双手带,柴天诺大步跑向槐木大杆,就在将要近前的一刹那,骤然大吼,双手带划出一道雪亮弧线,狠狠斩向槐木大杆! “断!” “轰~!” 尘雾冲天而起,碎裂的木渣石块四处乱飞,打的周围众人吱哇乱叫。 这一刀下去,不但槐木大杆被砸的粉碎,便是底下的青石大板也被轰出一个大坑。 不是砍,就是砸,柴天诺没用过双手带,落下时反了方向,硬生生用刀背轰碎了槐木大杆! 彼其娘之,我这是砸不是斩,不会不及格吧? 柴天诺仰头,满脸冰霜,因为自己搞出的乌龙,他的心里忐忑不已。 “过,一等!” 监考教习大吼,心中暗暗竖了个大拇指,就这力道,一棍子下去能把骑兵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这肉身的力量,着实惊人! 不过,这小子太傲了,都不正脸看人,以后走上仕途,肯定会吃大亏。 教习腹诽,却不知道柴天诺那是在强作镇定,生怕因为一时疏忽被撵回家去,听到过,他那提起的心才落了下来。 随手扔掉手中尺长木把,柴天诺喜滋滋的归队,所有武秀才皆敬畏的与其让路。 武人单纯,想让他们敬服很简单,足够强大便好! 一轮测试完毕,武学上舍痛哭连天,近万人考核及格者只有六成,余下的四千人这便要打道回府。 套用刚才教习的话语,这可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一群囊货,哭个球蛋,还有没有身为武人的自尊?!” 全盔全甲的山长大人再次露面,那大嗓门瞬间压到了数千人的哭喊。 柴天诺眼角抽搐,声音如滔滔巨浪直入头颅,蕴含深不可测的内力,未曾想,山长大人竟是位宗师! “武人流血流汗不流泪,都给某闭嘴!” 爆吼声响起,原地掀起一阵气浪,风吹过,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返回者直入府学,一样参加明年秋闱,不过是换个地界学习,至于如此哭爹喊娘?” 此言一出,满脸沮丧的众人立马神色一松,还以为赶回去便是断了仕途,若只是回府学进修,那便算不得坏事。 在教习们的带领下,淘汰者离去,上舍山长扫视余下的六千人,声音有些低沉的说: “今年为何有如此大的变故,想必你们也都知晓,多余之言我也不想多说,只是在这里要告诉你们一声。” “离去未必是祸,留下未必是福,尔等这一年时间绝不轻松!” “苦是自然,累是应当,伤是寻常,死,是常态!” 秀才们的脸色,皆有些泛白。 他们能听得出,山长并非胡说,那话语里,隐藏着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别的我也不多说,以后自有你们体悟的时候,考核继续,想要出人头地,便使出吃奶的气力,让某也瞧瞧,尔等到底是何种杂碎!”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章 天妒便是死 上 柴天诺咧嘴,山长这话真提气,六千武秀才全成杂碎了! “教习,还要考啊?” 柴天诺斜眼瞅去,监考教习点头: “断木你已是最高等,不用再考,不过举鼎过顶者不少,想要有好的名次,自然需要继续。” 行吧,怎么说也是五两雪花银,柴天诺点头,顺便问了嘴,四百鼎有几人过顶,教习咧嘴一笑: “还不错,正好百五十人。” 噫吁嚱,四百鼎竟然有一百五十人过顶,不愧是大华全国的精英! 二举,直接便是霸王鼎,柴天诺咧嘴,好嘛,这跳度比韶音武院可大了不少。 “未过膝,落!” “及腰,过!” 监考教习的喊声不断响起,队伍迅速前进,山长轻轻点头,还算不错,这百五十人绝大多数都能及格,不过过顶的未有一人,多少有些让人失望。 “穷、那个谁,该你了。” 监考教习穷鬼二字差点脱口而出,柴天诺咧嘴,这家伙是忘不了这事了。 弯腰俯身,双手擒住鼎足,议论声迭起,捉足举鼎,这妥妥是冲着过顶去的! “起~!” 腰腿猛然紧绷,柴天诺闷吼,霸王鼎一把过顶。 有些无聊的山长精神骤然一震,不错,人数还未过半便出现一个亚霸王,今年武秀才的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那瘦子是何来历?” 山长扭头,好奇的问,和周围膀大腰圆的其他武秀才相比,柴天诺的身架子骨属实消瘦不少。 一位捧着厚厚记事簿的教习翻找半天,看着记录笑了: “此子名叫柴天诺,能举起霸王鼎也是应该,毕竟人家院考时便已能举起。” “将将十六的年岁便有此神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话别说的那么死,别整来整去变成个只有蛮力的傻子!” 山长撇嘴,教习嘿嘿笑着说: “绝不可能,人家策论写的比您都好,已被定为天玄四年第一,而且是文武两院第一!” “......这是从哪来的牲口,如此本事,还让别人活不?” 武学上舍山长酸了,武力拔尖文采登顶,这是从哪蹦出的一位大神?! 校场吼声一片,千斤重鼎竟被人轻松举起,而且是个瘦子,给众人相当大的冲击。 柴天诺面色有些惊喜,举重若轻的将鼎放下,看着自己的双手笑了起来。 原本运转丹田拼尽全力才能举起的霸王鼎,现在单靠肉身之力便可轻松举起,短短时间,自己的气力便有了惊人长进,怎能不让柴天诺心喜。 拍拍手上的灰尘,柴天诺突然发现,前方还有几个鼎,看起来竟然比霸王鼎还大了一圈! “那是举人的千五鼎,新政三年,能过顶者也只有两位。” 熟悉的声音响起,柴天诺回首,惊喜的说: “老叔,你怎么在这。” “这话说的,我本就是武学上舍的教习,不在这里才怪了。” 说完,李义川拉着柴天诺走到了一边,其他人还要试考,两人站在那里属实碍事。 柴天诺了然点头,李老叔过于沉稳,和毛躁的武学上舍有点不搭边,所以一时没有想到。 “老叔,那两位过顶的举人,前程一定不差吧?” “嗯,其中一位是第二年春闱武状元,现在是左千牛卫的中郎将,前程似锦。” 中郎将,了不得,下一步可就是一卫的将军了,柴天诺咋舌,然后好奇的问: “另一位呐?” “......另一位是第二年春闱的探花,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柴天诺看到李义川脸色古怪,心中更是好奇。 “放榜之后,那位当时便怒了,于放榜之地大吼不公,最后惊动了朝廷,但所有人都不以为然。” “状元、探花、榜眼相差并不大,都是一甲,为这点小小差异扰事,只能说他为人狭义不堪重用。” “因着朝廷的态度,那位当时就火了,直冲皇城大打出手,竟然显露出宗师的境界,一时竟让他打死打伤不少守卫。” 柴天诺当时就惊了,我勒个去,一人攻伐皇城,即便是宗师,那也纯粹是冲着找死去的! “最后惹怒了宫中值守的陆地神仙,被隔空一掌拍成了肉泥,说来也是让人唏嘘。” 说到这里,李义川忍不住摇头,一位宗师境的武探花,如若不死,必然会是大华军中未来的顶梁支柱,却因脾性问题死无葬身之地,着实让人有些惋惜。 “真有陆地神仙存在?” 柴天诺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虽然民间对武道三重天有详细的叙述,但常人能确认的最高境界便是九品宗师。 在民间认知里,高品宗师便已是仙神般的存在,至于陆地神仙,那属于传说中的东西,说起来就跟神话故事差不多。 未曾想,今日竟听到了陆地神仙的存在! “自然是有的,大华皇朝几经更迭,但传承一直未断,若是连这点底蕴都没有,早就被周遭的虎狼之国分食了。” 李义川的脸上隐隐有一丝傲意,这是大华人最值得荣耀的地界,和其他国家相比,大华的传承,悠久的令人震惊。 真的有陆地神仙,柴天诺心中波澜起伏,镜花界给他打开一扇通往未知之地的大门,可他这心中却一直有些忐忑。 时代不同天地不同,世上从未听说有修真者的存在,有时柴天诺便会怀疑,是不是规则已不允许实力强大的个体存在? 如今听说还有陆地神仙存在,心中那丝忐忑顿时消减不少。 “老叔,听闻陆地神仙境天妒最高,那有没有超越天妒的存在?” “没有,我曾听右监门卫的将军大人说过,大世规则变换,超出天妒,便是死!” 柴天诺皱眉,如此说来,若自己真的走上修真之路,那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 略做思考,柴天诺笑了,自己只是个武夫便想修真,看的有些过于远了,再者说了,自己有镜花界,他人岂能与自己相比。 试考结束,柴天诺以绝对优势夺得头名,分入甲字一等班。 这厮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学堂,而是急匆匆找到管后勤的教习,先把那白花花的银子拿到了手。 点点手中上好的雪花银,柴天诺直接乐开了花,相当白得的银子,拿在手里感觉就是舒坦!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章 天妒便是死 下 “卞盛,子进,你们也在这个班?” 柴天诺惊喜的和二人撞了撞肩膀,月数日子未见,还真是有些想念。 “何兄那,怎么没见他的身影?” 扭头看看,柴天诺疑惑的问,莫不是成绩不好,分到了其他班级? “何足道长兄在北部戍边,明阳府否了他的国子监名额,现在正在府学进修,想要再次见面,可是难喽。” 卞盛摇头,柴天诺叹息,是啊,人生路一旦岔开,想要再次相遇,属实不太容易。 因试考的缘故,待管事教习来到甲字一等班讲解规矩,已是临近傍晚,整日未食的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听完教习训话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五脏庙都快崩坍,哪有那个心思听他白话。 柴天诺和卞盛、申屠子进定了个去墨香居的时间,便急匆匆的走了,撂下柴蛮儿一整天,他这心里属实有些忐忑。 “呜呜呜,少爷可算回来了,你这一天不见踪影,我这茶不思饭不想的,都饿瘦了!” 见到柴天诺回来,小丫头兴奋的扑了过来,搂着他胳膊蹭起了脸。 “......你脸上这黄不拉几的是什么东西?” “驴打滚的黄豆粉啊,这都不知道。” “那这红彤彤黏糊糊的是啥玩意?” “山楂糕啊,酸酸甜甜老好吃了,嗝儿~。” “......” 柴蛮儿理所当然的点头,柴天诺无语,还茶不思饭不想,我看着是吃撑了吧! 路远,回家明月已东升,柴天诺把银子递给蛮儿,让她帮自己下了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就着小丫头买回的那堆糕点吃了个肚儿圆。 第二日柴天诺比昨日提早了半个时辰,天还未亮便出发,等到了武学上舍,天才蒙蒙亮。 住得近得多的卞盛和申屠子进,早早便在门口等着,申屠子进手里还提溜着两个吊炉烧饼,远远便冲柴天诺摆了摆。 柴天诺接过烧饼笑了,好兄弟,走了这么长的路正好饿了。 三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学堂,站在远处的王山榆和蒲本芳脸色有些不自在。 这些日子不自觉的疏远了柴天诺,感觉和他在出身等方面差距不小,上舍毕竟是纯粹的武夫之地,和其他相同经历的秀才相处,更为舒服。 但猛人毕竟是猛人,在高手如林的武学上舍依然鹤立鸡群,且其并不缺益友,那两位同为甲字一等班的良才,听人讲是他同乡,真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 鸣钟上课,负责教习又是一通讲,上舍上午学习武经七书以及沙盘演练排兵布阵。 下午则是个人武技捶打以及演武对抗,或分组或个人,相互间搏杀,每日都有成绩考评,录入成绩大表。 负责教习讲完,便是教导武经七书的教习上课,柴天诺听到模糊不清的这个教习那个教习,忍不住撇嘴,这和人文院根本没法比,太过敷衍。 你说不管干啥都叫教习,如何分辨各自职责权限? 哪像文院,祭酒、司业、监承、博士,助教、学正、学录等等级别高低所负职责清清楚楚,差距大了去了。 教导武经七书的教习给每人发了三张卷子,上边皆是密密麻麻的问题,众人拿到手顿时头大。 这涵盖的范围也太大了,而且多有生僻之处,便是想要答出一页也是万万不可能。 “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便是赳赳武夫也需具备文韬武略,今儿这三张卷子囊括整套武经七书,难度不大,且让某看看,尔等胸中是否拥有沟壑!” 教习得意的挑了挑眉,心中嘀咕,这可是某等七八人废了年余劲才整出的要点、难点、生僻点,便是整个武学上舍也未必答得出。 今儿正好拿来难为难为你等,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学海无涯! 柴天诺粗略看了看卷子,笑了,择题之人一看便是水平欠佳,根本没有抓住武经七书的要点,偏颇的大了去了。 题的数量有点多,但是难度不大,规定时间内,应该能够完成。 研墨,小楷浸满墨汁,柴天诺果断落笔。 一个时辰的时间,学堂里哀声哉道之音就没停过,教习靠在圈椅上,捧着一本兵书看了看燃香,笑呵呵的说: “快些啊,第二炷香已经燃了大半,也就剩下一刻多点的时间了。” 学堂轰然暴起嗡嗡的杂音,这连一张卷子的一半都没写出,怎么就要到时间了呐? 柴天诺没理睬乱哄哄的他人,轻轻用羽扇扇着卷面,看到墨迹已干,便微笑着说: “教习,我答完了。” “......” 原本乱哄哄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啪嗒,讲经教习手中兵书落地,这才惊醒了他。 “拿、拿过来,让某一观!” 讲经教习坐直身子,满脸的不能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是让自己来答,便是照着书抄那也得一整日的时间,怎么可能有人一个时辰便做完?! 柴天诺起身,手捧卷子走向讲经教习,卞盛和申屠子进望之一笑,果然是天诺,想也是,恐怕整个武学上舍,也只有他能有如此本事。 议论之声渐起,柴天诺可是入学试考的头名,在秀才里属于绝对的名人,但大家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能写完卷子,那就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好不? 把三张卷子放到几上,柴天诺垂手站在一旁。 讲经教习拿起一张卷子,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嘶~,你这字,也太好了吧?!” “教习谬赞。” 柴天诺咧嘴微笑。 讲经教习寻着顺序逐行往下看,越看越是心惊,第一张卷子是要点,柴天诺不但全部答出,且条理也极为清晰,比标准答案更为全面。 拿起朱砂红笔,讲经教习毫不犹豫的在卷子上写了两字,甲上! 第二张卷子皆是武经七书中的难点,虽然主研武经,教习也是把控不住,便讪讪的拿出答案开始对照批对。 “柔者,德也;刚者,贼也;柔者人所助,强者怨之所攻。” “其意为柔是一种美德,刚是一种祸害,弱者容易受人同情帮助,强者容易受人怨恨攻击,时要柔......” 武经教习连连点头,说得好,比自己等人憋出来的解释好了太多,这柴天诺,对三略的理解已至化境!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一章 这锭银子真好看 上 “柴天诺,你对三略的理解甚深,在武院来说,属实难得。” “教习过誉了。” 柴天诺拱手,讲经教习继续往下看: “涓涓不塞,将为江河;荧荧不救,炎炎奈何。” “军之道须慎,即便是涓涓细流,若不提早修堵,也会变成滔滔江河,圣人云......” 又是一口凉气入腹,讲经教习苦笑,此子文学造诣和学识都已超出自己,解释的那是真好,圣人云,自己就不知哪位圣人说过,惭愧啊。 看至最后,讲经教习朱砂红笔一挥,依然是那两个字,甲上! 第三页皆是生僻之处,教习对照答案仔细批录。 “王霸之所以治诸侯者六:以土地形诸侯......” 说的透彻,自己和那几位囊球怎么就没想到,和此子的解释一比,简直就是珠目之别! 一字一句看完,教习重重叹了口气,朱砂红笔再挥,又是甲上二字。 香已燃尽,秀才们起身交卷,教习大略翻看,最好者卷一写了大半,最差者,第一道问答都未答出,这才是武秀才应有的水准。 “柴天诺。” “在!” “今日起你不用上武经课了。” “这、这是为何?” 柴天诺懵了圈,怎么个意思,自己答得挺好,为啥就不让自己上课了呐? “你于武经七书的研习,早已超过我这教习,今后一年你的武经成绩皆为甲上!” “人力有穷时,用这多余的时间打磨其他,我相信,秋闱春闱你必会大放异彩!” 看着讲经教习认真的面孔,柴天诺感激的叉手行礼: “谢过教习!” 讲经教习点头,几下把众人的卷子撕得粉碎,随后把柴天诺的卷子贴到了墙上: “认真看看找找差距,也能让尔等懵懂的脑仁清醒一些。” 说完,讲经教习走出了学堂,身影有些落寞,见后来者居上,心情五味陈杂,但终究化作欣慰。 我大华再添绝世良才,作为前行者,甚慰! 看着那养眼至极的卷子,众秀才哗然,差距确实有点大,与之相比,自己写的那就是一坨排泄物! 卞盛和申屠子进早已知晓柴天诺书法堪称大家,所以看得是内容,卞盛还好,申屠子进直接快哭了: “天诺,和你一比,我的就是一堆粪土,你到底是如何学得,告诉我个捷径!” 卞盛直接翻了白眼,学习一路,哪有捷径可言。 柴天诺略做思考,重重拍了拍申屠子进的肩膀: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若要有他人不能及之能,便要吃遍他人不能吃之苦,此言,与君共勉!” 一刻钟后,教授沙盘推演的教习,推着一个有轮子的沙盘走了进来,开课钟声适时响起。 “柴天诺,上前!” 教习直截了当唤了柴天诺,讲经教习刚才跟他说了不少话,最终便是一句评价,此子文武双全,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 如此评价属实让沙盘教习好奇,便直接招呼柴天诺上前推演。 “你我各拥一府之兵,骑兵三成,长矛步卒四成,弓箭手两成,余下一成乃是斥候。” “河为分界线,距五十丈,开始推演!” 教习拿了一堆木质人马,直接开始排兵布阵。 柴天诺咧嘴,这是不给拒绝的机会啊,既然如此,那便较量一番! 择出相同数目的木质人偶,柴天诺也开始排兵布阵,武秀才们赶忙围了上来,看柴大猛人如何与教习过手。 “黑旗步卒三百,前出河岸搭桥。” 掀掉己方幕布,教习推出步卒数个,运木于河岸。 柴天诺同样掀掉遮挡幕布,微笑着在河边山头摆上三百弓箭手: “红旗弓箭手三百,于山头俯射,遏制并消减黑方步卒,伤六十,亡三十。” 教习挑眉,拨开河岸上方一处林子,露出三个木人: “此处悬崖无法过马,但水浅可过斥候。” “三百斥候疾行两里,突袭弓箭手!” 这便是幕布的作用,双方各有明阵暗阵,想要取胜,便看如何运作。 “红旗林中斥候一百,阻!” 山头树木拨开,露出一百斥候。 “黑旗步卒九百,携长桥铺设,六百弓箭手,掩护!” “黑旗骑兵过河,长驱直入!” 树林推倒,黑骑隐藏步卒前推,弓箭手布阵,骑兵踏着步兵顶起的长桥,一路狂奔! 只是简单的沙盘推演,众人却看得目不转睛,随着柴天诺和教习不停推演,众人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柴天诺走了一步错棋,刚才未曾半渡而击,如今教习骑兵长驱直入,目标直指帅营,八成要输了。” “未必,通往帅营的道路崎岖,若是布下一营长矛手,提不起速度的骑兵必然损失惨重!” “你看,果如我所料,柴天诺在此藏有一营长矛步卒,骑兵危险了。” 双方你来我往,随着不停报数,木质人马迅速减少,战事越来越激烈,围成一团的秀才不时爆出喝彩声,这如同游戏般的推演,深深吸引住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下课时间,听到钟声响起,教习直接插下阵旗: “清点数目吧,兵卒残余多者为胜。” 几位秀才立马自告奋勇的开始清点,最终数目,红旗剩余兵卒一千七,黑旗九百,若是从数目来说,柴天诺大胜。 但若是从双方态势来看,胜的应该是教习。 他的兵卒已突破重重防线直逼帅营,阵前的二百长矛手根本阻挡不了。 “为何不守住帅营?” 教习皱眉,柴天诺和自己的几次交手皆是占了便宜便走,损伤很小有充足的兵力,若是围歼,自己便败了。 柴天诺微笑的掀开帅营,里边空空如也,众人一愣,两军交战帅为兵胆,若是帅跑了,那战阵立马崩溃! 哪有如此布阵的方法? “说说你的想法。” 教习眼睛有些发亮,大华还有周边诸国,每每打仗第一目标便是帅营,只要斩了敌方主帅,自然也就赢了。 柴天诺今天的一点改变,却让他咂摸出了不同的味道。 “天下之战,皆过于看重帅的作用,不好。” 柴天诺扒开河岸边的一处丛林,帅和两百斥候,正静静地藏在里边。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一章 这锭银子真好看 下 “两军交战帅为重,这点对也不对,尤其是国战之时。” 柴天诺从隐蔽处往外取人偶,一边取一边说: “帅不重要,城池也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一位武秀才忍不住问,柴天诺表情认真的说: “人!” “人?” “人!” 柴天诺用力点点头: “四方皆敌,不应计较一城一地之失,保存自己,消减对方的有生力量,才是生存之道。” “生死存亡之战,一切皆不重要,唯有人,才是根本!” 所有人都沉默了,想想大化如今的局势,再想想朝廷这些年的准备,众人心中忍不住颤抖,难道将来之战,真会打的那么困难? 一切皆不重要,唯有人最重要,想想那情景,便让人胆寒! “教习,真会,打成那样吗?” 一位秀才忍不住问,教习没有回答,推着沙盘向外走去,出得门,低沉的声音传来: “若不想家国沦落,便奋发努力,当大华变得足够强大,那样的景象,便不会出现!” 散学,已是午时过半,柴天诺和老二位在国子监外寻了个铺子,边吃边说。 “天诺,事情真的会如你所说那般恐怖?” 申屠子进挑了筷子面条,没有放进嘴里,而是忧心忡忡的问。 相处的时日不短,柴天诺对这秉性纯良的大个也是了解颇深,申屠子进有一个和外表完全不一样的细腻内心。 “看看大华周边各国的情况,你再想想朝廷如今的政策,心中也应该有些了悟。” 柴天诺夹起一筷子面条,边吃边说。 这红油汤头的面条确实好吃,除了贵些没有其他毛病。 申屠子进想了想,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说那些国家疯了不成,这几年毫不顾及自己国力衰微,只知道换着法的和大华起冲突,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柴天诺摆头,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他一个小小的武秀才怎能知晓。 “我倒是曾有耳闻。” 卞盛喝口面汤吃口烧饼,声音稍显凝重的说: “听闻他国之所以如此,乃是因挣龙之后,大帝对五州百姓不公引起的。” “这怎么可能,他们自家的事情都理不顺,大华之事,他们管得着?” 柴天诺闻言皱眉,卞盛想了想压低嗓门说: “听说,是和信教之事有关。” 说到这里,卞盛指了指天空,看到柴天诺还不明白,便叹气说道: “终究还是苍天道的事情,说白了,便是神权和君权的对峙。” “昆吾仙国之事?” 柴天诺挑眉,卞盛轻轻点头: “我家中有长者参与挣龙,他曾与我说,老皇和废太子之所以败的那么快,就是因为他们想要一改大华传统,让昆吾仙国来人,行那君权神授之事!” “糊涂!” 柴天诺和申屠子进同时出声,眉头高高皱起。 卞盛叹气,喝口面汤接着说道: “如今这天下,西方大魏、大夏,东方的渤海国,乃至西北草原王廷,又有哪个不是君权神授?” “除了混杂的南疆巫盟、北域百国,唯大华特立独行数千载,早已是仙国眼中钉,眼见能拿下传承数千年的古国,他们怎能不高兴?” “只是他们没想到,老皇和废太子也没想到,国内反对之声如此之大,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七皇子突然带人袭击昆吾仙国车队,杀得寸草不留,最终掀起了挣龙之战!” 柴天诺和申屠子进都停下了手中筷子,若不是卞盛说,他们还真不知道,原来挣龙还有这样的内幕。 瞧瞧低着头认真喝面汤的卞盛,柴天诺心中更加肯定,这小子的出身绝不简单,如此隐晦之事都能知晓,肯定大有来头。 “如此说来,五州之地的罪民还有苦匪之事,会不会也与之有关?” 柴天诺突然发问,他记得许久之前便听过传闻,五州别称,便是小昆吾! “然。” 卞盛放下碗,轻轻点头: “对大帝来说,五州已经烂掉,从上到下皆是苍天道的信徒,即便有不信者也是少数。” “伤肢已经烂掉无法救治,便一刀砍下,那些许好肉,便一同烂了吧!” 言毕,三人半晌未曾说话,柴天诺默默吃着面条,心中暗自感叹,原来如此。 事关大华数千年传承,大帝有此狠手有情可原。 神话传说时代大华祖先怒而伐天,就此奠定数千年君权至上,由此人道昌盛,铸就无比灿烂文化。 若真行了君权神授之事,那他李家王朝不但愧对自己列祖列宗,更愧对整个大华以及那些裂身伐天之先贤! 未时开课,在柴天诺看来,上午便是文化课,趁着头脑清醒好让满脑子浆糊的武秀才们学点书本上的知识。 一到下午,那就全是体育课,教习们可着劲儿的造,势要把这群囊货,捶打成可堪重用的精钢! “环校场二十圈,一炷香跑不完的,周围茅厕的清理便由你们包了,正好省下银两换酒吃!” 教习大吼,一武秀才愤而发声: “教习,即便我们包了你也不应吃酒,这是贪墨!” “嘭!” 一拳头大碎砖坯飞了过去,血水溅起尺高: “就是贪墨怎的,有本事你当上大官来整顿,没那本事就好好受着,徒惹人厌恶!” 那位仁兄抹去脸上血水不说话了,武院从上到下风气如一,拳头大的是大爷,既然反抗不了,那你只能受着。 柴天诺三人懒洋洋的领头跑着,一炷香二十圈,轻松的紧。 “柴大猛人,听闻你上午表现甚为惊人,怎滴,一到下午便萎了?” 教习有点没事找事,柴天诺冲他飞了个大大的微笑: “教习,只要达标即可,又没彩头,费那个劲干嘛?” 教习咧嘴,这小子还真如同僚所说,是个钻进钱眼里的货色。 想了想,教习直接跑到柴天诺身边,抖手取出锭银子抛了抛,柴天诺的目光立马被吸引过去: “噫吁嚱,教习,这锭雪花银长得怎么如此好看?” 卞盛和申屠子进咧嘴叹气,天诺这好财的毛病,没救了! “看见没有,等下我与你赛一把,赢了,这二两的锭子,便是你的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二章 射雕手 上 柴天诺笑脸更胜,趁教习没注意,抖手便将银锭子抢到了手中,看到教习想要夺回,急忙一把塞进胸口: “早一步晚一步的事儿,放在我这又丢不了。” “......尔着实臭屁!” “这不叫臭屁,这叫有强大自信。” “对了教习,若我落了你圈,有没有添头。” “......” 不止教习,所有武秀才都望向柴天诺,你这话属实有些看不起人,那可是长年累月练习奔跑的教习,能赢便已相当难,还要落圈,过于嚣张了吧? “你个损塞,飘大发了!” 教习脸皮子发紧,这囊球也太看不起人了: “行吧,你落我一圈我加二两银子,落我十圈我与你二十两添头!” “不过,若是你被我拉了圈,添头翻倍!” “同意,开始!” 柴天诺呲牙一笑,双腿猛然发力,身影如离弦之箭嗖的便冲了出去。 “就是年轻,这才刚刚开始,一会就没得气力了。” 教习嗤笑一声,脚下匀称发力,呼吸调匀,缓缓加速脱离队伍。 “不能让他们独美于前,某也要比上一比!” 申屠子进来了兴头,撒开大脚丫子追了上去,卞盛微笑不语和他并肩而行。 其他武秀才也是一笑,齐齐发力,都是良才,心中自有傲气。 “噔噔噔!” 与他们相比,柴天诺就像一阵旋风,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众人才跑一半,他已经撵了过来。 路过教习的时候,这厮满脸笑意的用右手比了个二: “教习,又是二两银子,谢了!” 说完,双腿再次发力,噌的窜了出去。 “你就乐吧,不知分配体力,再有一圈你就垮了!” 教习喊了一嗓子,柴天诺理都不理,只是埋头狂奔,有白花花的银子在前头等着自己,哪有那个时间理睬这老柴火瓤子。 “噔噔噔!” “教习,又是二两银子,谢了!” “教习,已经八两银子了,您太敞亮了!” 教习脸色发青,你大爷的,都跑这么多圈了,这小子怎么还不泄力? 若是与他八两银子,自己这个月只能喝西北风了! 噔噔噔,教习发了狠,直接大步奔起,武秀才们一见也都来了劲,丝毫不顾及体力开始狂奔,有几位体力充沛的牲口还在那里边跑边嚎,场面属实有些混乱。 “甲字一等班这是怎么了,如此快的速度奔袭,这二十圈下来人不都得废了?” 一个校场许多班共用,看着发飙的甲字一等班,其他班级的教习皆有些发懵,想不明白这是干嘛,为啥连教习也在那里咧着嘴呼哧呼哧疾跑,难不成是想累死自己? “噔噔噔!” “十二两银子了,嘿嘿嘿,今儿晚上吃大餐!” “十八两银子了,噫吁嚱,我这是不是能去秀春阁喝花酒了?” “教习,再有一圈我就满二十圈儿了,别忘了准备二十两银子,哈哈哈哈。” 柴天诺大笑着从满脸铁青的教习身边跑过,身后累成狗的武秀才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中连连感叹,这家伙体力怎么如此惊人,简直就是个牲口! “......” 教习脱离队伍,如轻盈小鹿奔向远方,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傻乐的柴天诺不多时跑了过来,瞅了好几遍也没见到教习,忍不住好奇地问: “教习上哪去了?” “跑、跑了。” 申屠子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柴天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跑了?” “跑了,二十两雪花银,教习每月的束脩也没有这么多,不跑他留下作甚?” 卞盛也是跑得面红耳赤,不过气息还算匀称,看着目瞪口呆的柴天诺苦笑着说,你说这牲口怎么就如此逆天? 文道拔尖武道封顶,这让别人怎么活! “彼其娘之,身为师长竟如此行事,鄙之!” 柴天诺满脸肉痛,那可是白花花的二十两血花银,就这么打了水漂,能活生生痛死人! “都怎么了这是,咋都瘫到地上了呐?” 射艺教习前来,看着瘫倒在地的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经验丰富的他看得出,这些家伙不是作假,而是真的累劈了胯。 “无他,实是因为......” 旁边一班级的教习附耳过来,乐呵呵的说了一通,射艺教习惊奇的望向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柴天诺: “此子竟然如此强悍?” “那可不,要不然老赵能不顾脸面的跑了?” 一众无精打采的秀才来到靶场,懒洋洋的拿起弓箭,射艺教习开始训话: “二十丈靶子,每人羽箭一打,上靶半数及格,不及格的清扫茅厕。” 众人齐齐咧嘴,看来这茅厕一定相当肮脏,不然教习们不会一直挂在嘴边。 “教习,您不会也想省下银两换酒吃吧?” “那怎么会!” 射艺教习使劲摇摇头: “尔等需牢牢记住,若想成为一名神射手,酒便万万沾不得,喝多了手抖,人便废了!” 众人齐齐点头,认真来讲,饮酒对武者没有半分好处,射手如此,使刀使枪的同样如此,只不过习武艰难,若是再没了这点爱好,那也太过难熬了。 “那您不换酒吃,留着银两作甚?” 某仁兄锲而不舍的追问,柴天诺扭头一看,噫吁嚱,果不其然,就是那位挨了一砖头的仁兄。 “最近看上一位清倌人,正想纳了做小妾,这银两正好贴补些许,你有意见?” 射艺教习微笑着问,满头血污的仁兄使劲摇头: “没有,一点意见都没有!” “如此甚好,上箭,备射!” 柴天诺没用靶场备弓,而是拿起了自己的望月犀,此种宝物,用的越多越顺畅,用老话说,便是物与人同。 “柴大猛人,你这弓相当不错啊!” 射艺教习一看到柴天诺手中望月犀,眼神立马一亮,沉迷射艺二十余载,头一次见到如此让人心动的宝贝! “那必须的,白化水牛角做的复合层压,名叫望月犀,到今日为止,我还未曾见过比它更好的角弓!” 柴天诺用手抚了抚油亮的弓身,满脸骄傲的说。 不过再咂摸,却皱起了眉头,柴大猛人,这是谁给自己起的绰号,一点深度都没有,鄙之!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二章 射雕手 下 “柴大猛人,让某一试!” 射艺教习一把夺过望月犀,柴天诺心痛的说: “轻点轻点,莫要磨伤了它的漆皮!” 听闻此言众人齐齐咧嘴,想要磨伤大漆干制而成的漆皮,除非教习的手是磨石! “咔!” 第一把便公开五成,柴天诺暗自点头,能当射艺教习,果然有一手。 “爽,果然够劲!” 射艺教习缓缓松弦,满意的连连点头,随后取出一支铁杆破甲箭搭上,沉腰蹲马,双臂骤然发力! “开~!” “咔咔!” 伴随咔咔之声,弓开七分,指微颤,骤然撒放! “嘭!” 一箭贯穿草靶,只余箭尾微微摆动。 “好弓,堪称重宝!” 射艺教习满脸惊喜,虽然自己开不得满弓,可即便是七分,劲力和准度也远超想象。 尤其是撒放之后,尾梢一点抖动都没有,望月犀的工艺超乎想象,堪称绝世珍品! “拿来吧!” 柴天诺趁着射艺教习走神,一把夺回了望月犀,然后从怀里掏出张柔软鹿皮,轻轻擦拭起来,那架势,说多嫌恶有多嫌恶。 能让教习说是重宝,这弓有那么好? 一众秀才围了上来,直勾勾的看着望月犀,想看出这漂亮的不像话的角弓,到底哪里神奇。 “……我上课前才洗的手好不?” 射艺教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堆着笑脸挤到柴天诺身旁: “柴大猛人,商量则个,能不能把弓借我使上半年?” “……” 柴天诺也不说话,只是用你猜我会不会于你的眼神瞅着射艺教习。 “那、那就三个月,最少也得一个月嘛!” “一秒都不行!” 柴天诺直接打断射艺教习的话头,扭过头去爱惜的擦拭弓身。 “……你瞅瞅,这是啥?” 不得已,射艺教习掏出锭银子在手中抛了抛,背着身的柴天诺噌的扭过头来,两眼放光的说: “噫吁嚱,教习,你手中的这锭银子,怎的长得如此勾人?” 卞盛和申屠子进一巴掌拍到脸上,我的柴大猛人啊,你属实没救了! “这是二两银子,若是赢了便于你,可敢比试一把?” 射艺教习把银子揣进怀里,笑眯眯的问,柴天诺使劲点头: “敢,敢的很,只要有银子,你说比啥就比啥!” “……” 教习无语,这是真掉到钱眼里了! “规则很简单,二十丈靶一打箭,红心一分,其他不得分,脱靶直接输二十两,可敢应战?” “敢!” 柴天诺再次点头,二人话不多说分开两侧,屏息静气,沉稳搭箭开弓。 “咄,咄咄!” “靶心,靶心,又是靶心!” 秀才们兴奋的围在周围不断报数,半刻钟后二人同时落弓,皆为十二箭十二分,平手! 射艺教习冲着柴天诺满意点头,如此成绩着实惊人,便是春闱之上,也能得射考的满分了。 “既然平手,那就来第二局。” 拿出包裹让几人前去扯绳,射艺教习笑着说: “于你我来说二十丈靶子无甚难度,这次增加点难度,十五丈吊靶,可敢应战?” 十五丈,这距离怎么反而近了? 不懂啥是吊靶的柴天诺使劲点头: “有何不敢,白花花的银子在前,刀山火海都敢闯!” “……有魄力。” 教习脸皮子有点抽搐,自打进入武学上舍当教习,还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生员。 靶子拉好,麻绳上垂下许多细细的线,线的尽头系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木片,随着风轻轻摆动。 “还是一打箭,射碎射穿一个吊靶得一分,射空不得分,一分二两银子,开始!” 话语落地,射艺教习缓缓张弓,把气息调到最稳,凝神抓那一丝契机。 “……” 柴天诺面无表情,不过他心中已经在骂三字经,原来,这他娘就是吊靶! 今日一直有轻风吹拂,木片在风中来回摆动打转,想要射中,不但要抓住一瞬间的契机,还有有足够的预判,这难度属实提高了不止一倍。 自打学习射艺,柴天诺练的都是固定靶子,曹福也教过如何在风中调整落点,但是如吊靶这般难度,他心里根本没有半分把握。 “咄!” “一分!” “咄咄!” “双箭连环,教习威武,两分!” 秀才们齐声喝彩,都是武人,自然知道吊靶的难度,若不是今日两人比较,他们真不知道自己教习竟是如此牛人。 这已不是一般意义的神射手,完全可以称得上射艺无双! 伴随周围的喝彩声,射艺教习沉稳撒放,一个个木片被射的粉碎。 离开军中两年了,未曾想自己这当年的射雕手,竟在今日找到了一丝往昔的感觉。 昔日军中射雕手孙景钟,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往日那些峥嵘岁月,如老酒入喉,辛辣中透着甘醇! “……” 柴天诺眼角颤了三颤,把嘴巴贴到卞盛耳边轻语两句,然后拨开几人,如轻盈小鹿奔向远处,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卞盛满脸呆滞的待在原地,整个人懵了,噫吁嚱,竟然还能有如此操作? 十二箭十二分,所有吊靶皆被射碎,场上响起震天的喝彩声,孙景钟满意点头,今儿发挥不错,寻回点往昔的神采。 “柴大猛人,你得了几分?” “咦,柴大猛人那?!” 射艺教习孙景钟瞅了一圈也没见到柴天诺,远处的吊靶也是完好无损,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那个教习,天诺让、让我与您说一声,您射艺无双他认栽,拜拜。” “……拜拜是怎个意思?” “据我这段时间的了解,应该就是别过的意思。” “还有,天诺说他就不是那赖账的人,赌资您去找赵教习收便可。” “老赵欠他二十两,可这小子欠我二十六两!” 孙景钟怒了,卞盛摊手: “天诺说了,他是放高利贷的,一炷香时间翻一倍,就看您有没有本事讨回赌资。” “若是本事够了,保不齐您那房小妾就直接到手了。” “……” 孙景钟满脸铁青腮帮子直哆嗦,卞盛只能咧嘴苦笑。 心中则是不停嘀咕,赵教习啊赵教习,今儿这事说来说去都怪你,输了直接脚底抹油,天诺的学习本领那么强,立马学了个贴切!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三章 无可比拟柴天诺 上 “没担当的损塞,竟行如此无品之事,鄙之!” 孙景钟狠狠捶手,那姿势,像极了刚才的柴天诺。 “上箭、备射,上靶数少于八支的打扫所有校场茅厕!” “......” 挨砖头仁兄刚要争辩,却被一旁的兄弟捂住嘴巴,这货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射艺教习正在气头,现在招惹他妥妥的找死! 下学的钟声响过半刻,柴天诺才贼溜溜的从墙角露出头来,左右瞧了瞧问卞盛: “射艺教习走了?” “......走了,不过天诺,你这事办的太不地道,班里近半同窗,这个月得与茅厕耗上了。” “你这就不懂了。” 柴天诺站直身子走出来,面色认真的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若连这点苦都受不了,如何能在未来走上高位?” “须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使劲拍拍卞盛的肩膀,柴天诺乐呵呵的走向校场,下一节课是兵课,甚是期待教习又有何幺蛾子可出。 卞盛站在原地,越咂摸柴天诺说的话越有道理,扭头看着背手而行的柴大猛人,心中不由感叹,天才果然不凡,出口便是警世名言! “整队!” 低沉的声音响起,秀才们急忙整队,刀法教习慢慢走来,柴天诺瞪大了眼睛,李老叔? 李义川来到队前也不废话,直接开说: “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剑走轻盈、刀行厚重、枪如长虹、箭无虚发,文人喜剑武人好刀, 自有其道理。” “刀法无捷径可走,唯有无数次的锤炼打磨,才能造就一把大杀四方的凶刃。” “本堂课很简单,就是一个劈字,力出八分每人三百刀,落点差池不得超过二指,先劈完者先散学。” 说完,李义川带领众人来到校场一角,那里整齐码放着相同规格的槐木。 “以槐木为矩,刀须留痕但入不可超半指,开始。” 声音不大,秀才们却觉得牙龈酸痛。 看似条件不多,却对控刀的本事要求极高。 一个稳一个准,还有一个,便是对劲道的拿捏,若是这三点都做到了,那便说明,出刀者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刀客! 李义川挥挥手,十余个身穿金边短打的举人拿着记事簿站到了一旁,开始认真记录。 秀才们眉头高皱,手中长刀不停落下,各种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落痕三十,合格七!” “力道参差不齐,入木过深,重来!” 不断有举人出声,但成绩都不理想。 “落痕五十,归于一点,优!” 一个有些吃惊的声音响起,李义川扭头一看立马笑了,原是柴天诺,有此成绩也是应该。 便如平常练刀,四尺大横不断翻飞,犹如一把不断打开闭合的铁扇。 所有劈落的刀影皆归于一点,没有半分差池,似若一刀。 刀落如雷降,沾木似绣花,槐木只有浅浅一道痕迹,随着刀落数目增加,却不见一丝扩大和加深,柴天诺的控刀本事已至化境! “柴天诺,过!” 记录举人高呼,顿时乱了众人的心,奶奶个熊的,自己才出了不到百刀,合格的更是连半数都没有,这柴大猛人怎么就过了那?! 柴天诺收刀,皱眉抚了抚大横,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切风之音更显混杂,大横的伤势,越来越重了。 “这刀法根基锤炼,于你来说过于简单了。” 李义川轻轻摇头,柴天诺咧嘴: “老叔,未曾想,您就是刀法教习。” 李义川笑了笑,指着校场上摆放的长枪说: “过去未曾习枪,这是你的弱项,以后须多练习。” 柴天诺点头,然后好奇的问: “老叔,为何武学上舍兵课只有刀法,没有枪术?” 李义川指指僻静之处,领着柴天诺走了过去。 “老话说的好,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和刀法相比,枪费用的时间更大。” “所以在大华而言,枪法都是家传为主。” “只有到了举人关乎将来了,才会有枪术教习进行些许指导。”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一法通百法通,你的根基捶打的结实,枪术之路必然进展急速,未必落于那些家传子之后。” 柴天诺再次点头,随手从身旁武器架拿起一根三米长枪舞了舞,感觉还挺趁手。 校场上的几位教习看到他的表现忍不住咧嘴,这些日子声名渐起的柴大猛人确实了得,二百斤的仪仗金枪竟然舞的如此轻松,不论其他,就这力道便远超他人。 下午快要散学时全盔全甲的山长找了过来,直截了当的说: “以后你自由活动便可,莫要在班上添乱。” “......” 叉手行礼的柴天诺愣了: “山长,天地良心,今日某一直在努力学习,并未惹事添乱啊?” “你的本事远超他人,便是在举人里也属凤毛麟角,有你在,与他人压力过大。” “明日起过来报道,然后自由活动,干什么,自己做主!” 说完,山长踢里哐啷的走了,留下柴天诺一个人在那里发懵。 不多时,山长的话语便传遍整个上舍,讲经教习忍不住感叹: “无可比拟柴天诺!” 拍拍肚子,眼见快要到散学的时间了,柴天诺慢悠悠的走向文院那边。 山长都说了莫让自己打扰别人,那便去文院看看,看看这过去的国子监,又是何种风情。 穿过集贤门、持敬门、太学门以及琉璃牌坊,柴天诺在文院一干吃惊的眼神里,悠然自得的走向后方,看着典雅大气的建筑连连感叹,这才是一国最高学府应有的模样。 文院就像一位高冠华服的名士,到处透露着大气端庄。 武学上舍与之相比,就像一街坊里打混的傻小子,浑身上下就没个能过眼的地界,看来看去,唯有一身傻气。 来到文院后面,柴天诺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不小的湖泊,不少水禽在里边嬉戏,更有三两身穿白色长衫的学子在湖中泛舟,那景象甚是怡人。 “吃吃,使劲吃,养肥了我吃你们。” 一不着调的声音传入耳中,柴天诺猛然抬头望去,忍不住吃惊大吼: “魏忠贤?!”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三章 无可比拟柴天诺 下 柴天诺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但经过再三确定,那个拿着一提篮蒸饼喂鸭子的胖子,就是魏忠贤! 魏忠贤细心的把蒸饼掰成小粒,均匀洒向水中,绿头鸭和水雉越聚越多,围成圈子欢快嬉闹。 “哎,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看着自由自在的水禽,魏忠贤忍不住叹了口气,身上的肥肉如水般荡漾,差点把长衫给撑裂。 将将开学两天,他已经过够了这里循规蹈矩的生活,属实想逃离这片让人苦闷不堪的地界。 “嘭!” “嗷呜~” 一支有力的大手,狠狠拍中喃喃自语的魏忠贤的肩膀,正在走神的魏忠贤猛的一惊差点栽入水中。 柴天诺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好笑的说: “怎么走神了,若不是我拉着你,非一头栽进水中不可。” 魏忠贤看着柴天诺,满脸的惊喜交加。 “都吃都吃,不准抢啊!” 拿出两个蒸饼,把余下的一股脑倒入水中,魏忠贤拿着提篮,和柴天诺沿着水岸散步。 “说说你是如何进的国子监文院,我记得,你不是没考上秀才吗?” 接过魏忠贤递来的蒸饼,柴天诺大大咬了一口,暄软喷香,麦味十足。 “你没记错,我排名三百多,距离秀才远着那。” 魏忠贤点点头,小口小口的咬着蒸饼,那斯文劲儿看的柴天诺一阵阵的难受。 “改性子了还是怎地,吃个蒸饼怎么这种模样?” “嘘,小声点,莫要引起他人注意,这里毛病多,除了膳房他处不得进食。” “那你还吃?” “这两日吃不进饭,见到你心情好了,这才有了点胃口,怎么也得贴补一下肠肚,你没见我都瘦了。” “......属实没看出来。” 瞅着魏忠贤圆滚滚的身子,柴天诺使劲摇了摇头,貌似比过去还肥了一圈。 “院试再度失利,老爹便断了让我上进的心思,说若要我自己考,八辈子也考不上个秀才。” 柴天诺咧嘴,魏老爹这话说的没毛病,就魏忠贤这乐呵呵过日子的性格,想要考上秀才几乎不可能。 “于是他就花巨款给我买了个贡生,秋闱时贡生可免很大一部分考核,再交上笔银子,得个三等举人的身份也就够了。” “至于春闱就莫想了,贡生进的举人,非有大才华不能参加春闱。” 柴天诺若有所思的点头,其实他也曾听说过贡生的存在,只不过一直都觉得那不是个正途。 今儿听魏忠贤这么一说,倒也觉得对成绩不好但家有余财者来说,不失为一条路子。 “花了多少银子?” “二万两,待秋闱时还要再付两万两。” “......文院着实够黑!” 四万两银子买个三等举人的头衔,这价位惊得柴天诺心肝乱撞。 “谁说不是那,不过人文院方面也解释了,这银子他们只得两千两,其余的全部收归国库,莫要以为是他们在牟利。” “这一届加上我整整五十位贡生,光银子便是两百万两,想想都让人觉得心惊!” “......今年的贡生数量多?” “那可不,往年七八个就顶天了,今年一下整出一个班来,你说多不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柴天诺轻轻摇头,一切的方向都表明,大华正在为战争做准备,两百万两银子,着实能做些不小的事情了。 柴天诺也说了自己的事情,魏忠贤那叫一个羡慕,哭丧着脸说: “还是武学上舍好,文院不允许外住,所有生员只能住在校内,晚上到点必须回来,否则还有惩处,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生在福中不知福,管吃管住多好的事儿! 日子,就这样一步步走上正轨,身为上舍名人的柴天诺,每日点卯之后便开始了他的自由活动。 便如李义川所说,虽之前未曾习过长枪,可柴天诺上手之后,那进度便是一日千里,月数时间便能和教授举人枪术的教习战个不相伯仲。 那位教习感慨连连,说再过三五日,自己便不是对手了,果真是无可比拟柴天诺! 自那以后柴大猛人又挂了个无可比拟的花名,风头一时无两。 武学上舍的知识习完,柴天诺便会赶赴文院,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教导魏忠贤这死胖子! 以他现有的学识,即便是免了很大一部分考核,这举人的名额,恐怕还是有些难度。 武学上舍五天一沐休,柴天诺便趁着那时间写信买卖字画,墨香居的名头也渐渐在周围传开,生意日渐的好了起来。 转眼,已是三个月后,盛夏渐去金秋将至,微凉的风,慢慢在傍晚刮起。 “教习,这是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拿着手中画布,吃惊的问。 教习笑呵呵的解释: “你也知道,当了举人便是半入仕途,所以遇到衙役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咱武学上舍自然要帮衬一二,谁让咱们是武人呐。” “......可我只是个秀才,举人的任务于我,过了吧?” “噫吁嚱,你是谁?” “你可是柴大猛人,无可比拟柴天诺!” “秋闱甚至春闱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过场,身为大华良才,早点为朝廷效力才是应有之举。” “我跟你说......” 教习一顿白话,说的柴天诺脑仁发胀,急忙出言打岔: “可算军功?” 教习点头: “算!” “可有酬劳?” 柴天诺大食中三指摩挲,教习咧嘴,果然不愧是柴天诺,这贪财的毛病名不虚传: “有。” “多少?” 听闻有酬劳,柴天诺立马来了精神。 “雄的二十两,雌的十两。” “光脑袋可以不?” “......” 教习有些惊愕的抬起眼,柴天诺急忙解释: “脑袋好提溜,两个大活人不好带,这我有经验!” 不多时,柴天诺跟着一队举人走了,队伍所有人皆披了身牛皮片甲,刀弓俱全。 “山长,这柴天诺是不是杀过人?” 教习冲着走来的山长拱手,然后疑惑的问。 山长点头: “这是自然,而且杀过不少,你那些上过杀阵的同僚都看得出,也就你察觉不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四章 雌雄大盗 上 “......可他才束发一年,因何杀人?” 作为武学上舍少有的文职人员,教习忍不住发问。 山长想了想看过的军功记录,感叹的说: “玄天四年,其于直隶地区一战击杀苦匪五十余,交首五十一,刀法、射艺双绝,禁军丙二营军功官参录,定功甲上!” “此子,乃真正的杀神下凡!” 柴天诺看着手中的画布直咧嘴,这是哪位不着调的画师画的,肖像画愣给画成了抽象画,这他娘的怎么去认人? “教习,就凭这画像,我等如何认得出那雌雄大盗?” 不等柴天诺发问,已经有举人提出疑问。 带队教习直截了当的说: “进了芦苇荡子,披发女子便是雌盗,瞎了只眼的便是雄盗,除了我等和捕快,见到陌生人挥刀便斩,一准不是好人!” 早说,柴天诺扔掉屁用没有的画布,跟着队伍急速行向洛水河畔,连个公母瞎明都分不出的抽象画,要它何用。 “荒郊野外的芦苇荡,除了咱们和那些捕快,应该不会有别人吧?” “这保不齐,万一有躲人快活的野鸳鸯呐?” “哈哈哈哈!” 一群人放声大笑,柴天诺瞅着他们直咧嘴,一群损塞,说别的没劲,一开黄腔就兴奋,鄙之! “……莫以为我在说笑,山长说了,这次任务必有他方势力插手,遇到他们和遇到雌雄大盗无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领队教习语气冰冷,队里的笑声瞬息,一位举人疑惑的问: “插手势力来自何处,难道是雌雄大盗的同伙?” “未必,大概率也是想要捉拿雌雄大盗,他们既有可能是军中精锐,也有可能来自士大夫豢养的死士,都是死人堆里爬出的恶鬼,极度危险!” “再与你们提个醒,除了自己人和捕快,外来者杀无赦!” 队伍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举人们心中既震惊又忐忑,军中精锐和士大夫的死士,这应该是己方人员才对,为何却成了敌方? 难不成,这对雌雄大盗,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举人们沉默不语,各种念头在脑中乱飞,柴天诺却看着前方满脸兴奋,公的二十两母的十两,加起来可就是三十两。 这价位,比起苦匪着实高了太多! “教习,我若斩了别人的脑袋,能不能换钱?” 柴天诺饶有兴趣的问,举人们唰的扭头望向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家伙这都心事重重,他却开始盘算别人的脑袋,柴大猛人这胆儿也太肥了! 教习看到发问者是柴天诺,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额角,一猜就是他,除了这天生杀神,何人能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你说他这到底是啥毛病,怎么就掉进钱眼出不来了那? 若是柴天诺知晓教习的想法,绝对会呸上一口,这叫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一群富裕户,哪知他这往昔的小穷酸能有多穷。 一文钱,那是真的能难倒英雄汉! “……县衙那边说了,除雌雄大盗外,其他不轨人头一两一个,但,不录入军功!” “一两也还行,但愿外来者能多些。” 柴天诺咧嘴,露出灿烂至极的微笑,举人们看的心中发冷,若不是今儿出任务,真不知柴大猛人竟是如此之人! “我跟你说,只能是这片地界的外来者明白不?” 看着柴天诺俊朗脸面上的璀璨微笑,教习心里也有点没底,再次叮嘱道: “万万不可超出界限杀无辜者换钱,你还有大好前途,可不能因为几两银子给毁了!” “教习您想什么呐,我柴天诺可是妥妥的良民,岂能干那种恶事。” 柴天诺不高兴了,饱读圣贤书籍的自己,岂能干那种泯灭人性之事。 “这可说不准,在你手上已死伤百余,就凭你小子的狠劲,还有那死要钱的烂秉性,保不齐顺手便做了!” 教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拆天诺,目光中皆是不信任。 “……我以柴家八辈祖宗发誓,绝不会干恶事,这行了吧?” 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没想到,自己的人品在教习眼中竟然如此之差! 八辈祖宗,教习松了口气轻轻点头,世人皆尊祖上,柴天诺如此发誓,他那提起来的心,便放下了八成。 “进芦苇荡后,五人一个小组,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能分开,明白不?” “明白!” “若遇危险立刻释放响箭,我等会立刻前去施救。” “掐好时间,一个时辰后,立刻撤向北方,于老槐树下集合,不得耽搁!” “喏!” 队伍很快来到芦苇荡边,大批手拿挠钩渔网的捕快正在布防,地上有十余个被白布覆盖的物体,看上边的血迹和形状,应该是人。 领队教习过去和捕头聊了几句,神色更加冰冷。 “已经有十余捕快被杀,除了雌雄大盗,绝大部分都是外来者做下的,再说一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们可明白?” “……明白!” 举人们脸色有些发白,虽说平日也会有这种牵扯军功的任务,但死人的,他们还真没遇到过。 “柴天诺,你可以进去了,记住,莫要过于噬杀!” “男儿不怕刀饮血,但绝不能被血腥冲昏了头脑!” 领队教习再次郑重提醒,山长说了,武院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个无可比拟的家伙,千万不能废了。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柴天诺使劲点点头,然后伸手笑着说: “教习,有没有袋子,大一点的。” “干嘛?” “盛脑袋用,多了没法提溜。” “……我再说一遍,万万不能嗜杀成性!” 教习脸色有点僵硬,柴天诺叹气: “我人品就那么差,您对我就那么不放心?” “……不是你人品差,你是武学上舍的宝贝,山长乃至所有教习,都希望你在将来大放异彩,不希望你走上歧途。” “这份期盼,你,可明白?” 教习说得语重心长,柴天诺心中暖洋洋的,脸上露出真诚微笑: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袋子拿来!” “……” 教习转身去捕头那里讨了个大口袋,重重塞进柴天诺手里,叹气说: “这贪财的毛病,还是改了吧!”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四章 雌雄大盗 下 “等我有钱了,这毛病一定改!” 牙痛般的咧咧嘴,柴天诺拔出大横,面带笑容走进芦苇荡。 “教习,不是五人一组吗,为何让柴天诺独自行动?” 一位举人不明所以的问,领队教习轻轻摇头: “他与你们不同。” “认真讲,你们便如猎犬,擒拿凶兽需要精诚合作。” “柴天诺却是一只斑斓大虫,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捍卫领地!” 刚才二人的谈话,举人们听了个贴切,心中的震惊一直未消。 “教习,柴天诺真如您所说,已至百余人死伤?” 看着举人们担忧的眼神,教习咧嘴笑了: “莫要把他当成十恶不赦之人,他所杀所伤皆是合法合理。” 看到举人们还是不放心,教习摇头,将苦匪还有丙二街花臂泼皮的事情逐一说出。 举人们听得直吸凉气,感觉就跟听评书差不多,柴天诺的本事,也太过逆天了吧?! “这世上总有些无法比拟的天才,比如柴天诺,尔等莫要攀比,沉下心夯实自己的基础,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迎来自己的巅峰!” 进入芦苇荡没多久,柴天诺便皱起了眉头,血腥味很浓重,还有一股莫名的燥气在周围飘荡,让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 斜擎大横,柴天诺顺着血味大步前行,大约一里后,前方传来激烈的兵刃交锋声! 柴天诺精神一振,买卖来了,立刻顺着被踩倒的芦苇扑了过去。 “你们可是军人,如此行事,就不怕被夷三族?!” 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紧接便是低沉的笑声: “杀了尔等,便没人知晓了!” 三位身穿细麟甲黑布蒙面的男子,疯狂挥舞手中常横,五位勉力抵抗的捕快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被斩杀二人。 “噹~!” 一声脆响,落下的常横被柴天诺一刀荡开,紧接便是一记狠辣的顶肘,蒙面男子瞬间倒飞出去,和两位同伙狠狠撞在一起。 柴天诺毫不停歇,紧随他的身影而行,就在贴身的一刹那大横骤然刺出,从他的心口穿入直没刀柄! 弃刀松手,柴天诺急冲来至第二人身前,对着他的脖颈一拳轰下: “咔!” 纤细的脖颈瞬间移位变形,大好头颅坠落胸前,只余皮肉连接。 “杀!” 此时第三人才反应过来,左手压锋右手猛地一推,闪烁着寒光的常横当胸刺来。 柴天诺身体骤缩,两只胳膊十字交叉挡于胸前,蠖屈螭盘顾视闲! “嗤~” 八重龙蛇劲疯狂运转,体表瞬间充斥内力如同铜铸,闪烁着寒光的刀锋将将刺破表皮便再也无法深入。 受伤的左臂一记缠丝劲把横刀卸开,右掌轻轻拍在细麟甲保护的心口,暗劲骤然爆发。 “嘭!” 一声闷响,最后一个黑衣人瞪大眼睛,满脸震惊的倒地死去,前胸深深凹陷,后背鼓出一个面盆般大小的鼓包,看起来甚是惊人。 “……发大了!” 柴天诺毫不理会受伤的左臂,拿着黑衣人的常横咧嘴大笑。 三尺常横刀身黝黑布满星辰,近刀柄处还有一个雕刻精细的曼陀罗花,一看便非常品,至于胳膊上的那点小伤,涂点吐沫便好,跟蚊子叮没啥区别。 从尸体取下刀鞘将常横归鞘,柴天诺看了看裂了个大口的大横,心中感叹,跟自己浴血过的战友,终是走到了尽头。 大横归鞘,柴天诺又把另外两把常横收起,腰间一下悬了一长三短四把横刀,那架势像极了暴发户。 解下三位黑衣人的面巾看了看,没啥特别的,不过凭借他们相同样式的发髻,还有身上的穿戴以及身上的气息可以判断,确是军中来人。 柴天诺眼睛微眯,领队教习有很多话未说明,既然军中真的来了人,那说明这雌雄大盗身上牵扯的,绝非只是钱帛和人命。 恐怕他们拿了某些不应该拿的东西,或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略做思考,柴天诺抽出一把常横唰唰唰就是三刀,然后喜滋滋的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往布袋里装: “收成不错,三两到手。” “……谢大人出手相救!” 三位捕快来到柴天诺身前行礼,他们一看皮甲便知,这是武学上舍来的支援。 不过他们不知道柴天诺只是个秀才,还以为他是举人,所以便叫了声大人,毕竟中了举,便相当于半入了仕途。 “不用谢,举手之劳。” 柴天诺扎好口袋,伸手指了指来处: “赶紧出去吧,荡子里边情况复杂,以你们的实力,留在这里太危险,安全第一。” 几位捕快黯然的点点头,再次冲柴天诺行了个礼,背起死去同僚的尸体大步离去。 看到捕快们走了,柴天诺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那里有溅上的血迹,腥甜的味道,甚好! 背起口袋,柴天诺急速在芦苇荡里跑动起来,没有可循痕迹,也只能这样碰运气了。 “啁~~!” 凄厉的鸣镝声响起,柴天诺一愣,转身急速奔去。 那是上舍武举的求救信号,有队伍落难! “不好,走!” 领队教习正带着三人在过顶高的芦苇丛里寻找线索,听到响箭发出的刺耳鸣音脸色骤变,带着队员急速奔向发出信号的方向。 “……这令人恶心的气味,到底是什么?” 柴天诺边跑边嘀咕,随着距离发出信号的位置越来越近,之前那股让人想吐的味道越发的浓重,让他的脏腑有种被烧燎的感觉。 “噹噹~!” 交锋声密集响起,其间夹杂受伤者的闷哼,柴天诺双眼微眯高高跃起,前方景象立马映入眼帘。 一队武举被三位身穿大红劲装的女子围住,各个身上带伤,情况岌岌可危。 五位举人大口喘息着挥动兵刃,却根本抓不住行动敏捷的三位女子,反被她们手中尺长的匕首不断刺中。 多亏几人配合娴熟,一人受袭他人便奋不顾身的出手相救,不然早就死了。 柴天诺落到一旁却未出手相救,而是用棉帕捂着鼻子笑嘻嘻的说: “几位兄弟,莫不是看上这三位小娘了?” “平日价即狠又快的刀子,怎地就慢了呐?”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五章 桃树林 上 也不怪他如此说,举人们出刀有气无力飘忽不定,速度准头差老鼻子了,和往日他们的表现根本不在一个水准。 “柴大、柴兄小心,这些妖女身上有毒,万万莫着了她们的道!” 一位武举急呼,柴天诺是唯一希望,若他也着了道,那大家伙只能一同赴死了。 柴天诺一怔,挪开帕子嗅了嗅,随着三位红衣女子的身影飞舞,那股子燥气越发的浓烈。 “三妹,干掉那个拿帕子的,以免节外生枝!” “好,干瘦的兔儿爷,三招足够!” 柴天诺脸色瞬间变冷,不自禁的想起了之前院试,也有个家伙这么称呼自己。 不过,也怨不得别人误会,柴天诺本来就长得俊朗,再加上还拿着帕子,在他人看来,确实有些阴柔的感觉。 个子最小的红衣女子脱离战团,手持匕首径直奔向柴天诺。 “噫吁嚱,我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了,呕~!” 不等女子袭来,浓烈至极的燥气先其一步把柴天诺笼罩了起来,他一下想起这是什么味道了。 动物园狐狸身上的狐臭! 这味道和狐臭一模一样,不过更加浓烈。 “受死” “哐!” 女子匕首还未触及柴天诺的胸口,便被他一个直踹蹬了出去,好看的尖下巴瞬间被抹平,混杂着白生生皓齿的血液,噗的喷出丈远。 未等女子落地,脚踩灵蛇的柴天诺便追了上来,一把抓住纤细的脚踝,挥手便摔打起来! “嘭嘭嘭!” 柔软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仅只三下,红衣女子的骨节便碎了大半,柴天诺随手一扔,瘫在地上如同烂泥。 “口气挺大本事了了,除了骚气味大点,哪方面都不上数,垃圾。” 柴天诺鄙视的撇嘴,原本战的正酣的战团立马停了,武举们看着地上那滩烂泥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柴大猛人,下手可是真狠! “三妹!” 两位红衣女子略一检查放声痛呼,都被摔打得不成人形了,那还有活的可能。 “我要杀了你!” 红衣女子大吼着扑向柴天诺,柴天诺咧嘴一笑,猛的矮身冲出! “噹~,噗!” 右手常横挥出挡住匕首,左手拔刀骤然上撩,半个身子连同精致的臻首高高飞起,脏器血液喷涌而出! 侧身翻腕,右手花刀架,左手斜斩! “嗡~!” 刀锋及首的瞬间,一道金色光芒亮起,左手刀竟被不明的力量,死死挡在了空中。 彼其娘之,这是怎么回事? 从未经历之事让柴天诺心中一惊,紧接他便一脚踹出,目标直指红衣女的心口。 “嘭~!” 女子倒飞红衣炸裂,一道金色符纸飘出,无火自燃化作飞灰,狂暴的力量骤然爆开,把柴天诺和红衣女子崩向两边。 柴天诺两个空翻稳住身子,红衣女子爬起钻进芦苇荡,几下便没了踪迹。 又是符咒,看来这世上,还是有不少修行之人,柴天诺微微摇头,一刀切下半身上的首级,然后看着另外那个变形的脑袋忍不住咧嘴。 这都成皮囊袋了,还能换钱不? 思量许久,柴天诺还是一刀砍了下去,口袋里多一个算不得啥,万一能换,可就是一千个大子儿! 收拾好,柴天诺冲几人正言道: “顺原道返回,荡子里太过危险,你们又中了毒,安危为重!” “谢柴兄救命之恩!” 五位举人齐齐行礼,柴天诺收起两把匕首,背着血淋淋的大口袋,摆摆手再次进入芦苇荡。 “无可比拟柴天诺,果然名不虚传!” 一位举人感叹的说,另外几人点头附和。 “发生了何事?” 晚到一步的带队教习出现,看着遍体鳞伤的几人问道。 听完几人的陈述,教习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不愧是柴天诺,对上这些奇人异士也是游刃有余,一下便有两颗脑袋入账,他肯定乐坏了吧?” “……那个教习,我看柴大猛人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应该已经有不少存活。” “嗯,他身上除了那把大横,还多了三把十分精致的常横,一看就是战利品。” “对,刚才他又把两把匕首别在了腰间,再加上他身后背的弓箭,就和个移动兵站差不多!”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教习忍不住使劲揉了揉脸腮,够勤俭,妥妥的颗粒归仓! “教习,为何柴天诺不怕妖女的毒气?” “对啊,他只是觉得骚,别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体质不同反应自然不同,别多说了,我送你们出去。” 教习没有深说,数天前钦天监的鸿鹰带回一本厚厚的册子,有对柴天诺精细的描述,里边还牵扯了不少不小的事情。 不过那都是陈年往事,和年仅十六的柴天诺关系不大。 与之相关的,是韶音山发生的星坠事件,从那天起,原本孱弱的柴天诺,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长看完册子后沉默了许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说,天选之人,对柴天诺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柴天诺寻着那股狐臭一路急奔,反正雌雄大盗不知如何寻找,这摆在眼前的银子可不能丢了。 “骚狐狸莫跑了,就你身上那气味,某十里之外都能闻得一清二楚,你是跑不掉的!” 柴天诺放声大吼,蕴藏内力的声音如风暴般涌向四周,气喘吁吁的红衣女子露出绝望神色,这杀神,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逃是逃不掉了,为今之计,唯有豁命一搏! 红衣女子从破裂的衣裳中掏出块巴掌大小的兽皮,咬咬牙,猛的拍向额头。 跑着跑着,柴天诺停住了脚步,使劲吸了吸鼻子,狐臭味消失了,空中多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有点像,茉莉花? 一道黑影骤然袭来,柴天诺只来得及竖起双臂,便被狠狠打飞。 嘭的一声,柴天诺被打的横飞出去,紧接着另一道黑影便扫了过去。 猛的拧腰定身,空中的柴天诺瞬间稳住身子,仓朗朗横刀出鞘,狠狠斩向袭来黑影! “噗~!” 黑色的刀锋划过,隐隐有星辰闪烁,一条毛茸茸的巨大尾巴应声飞出,紧接前方便有痛呼之声响起。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五章 桃树林 下 伴随唰唰的响声,有身形巨大的物体极速奔跑。 柴天诺一把抓起由有余温的断尾,大步追了过去。 毛茸茸的棕红色大尾巴,长度最少五六米,一看便是狐狸的尾巴! “……这趟来京城可真是开了眼界,野狗、隐族,现在又来个狐狸精,简直跟看戏一样!” 柴天诺摇头,发现前方的狐妖速度还挺快,这样跑下去,保不齐不一会儿就会离开芦苇荡的范围。 把狐尾在腰间一绕,柴天诺取下望月犀,弯弓搭箭,侧耳略作聆听,一箭射出! “啊!” 痛苦的叫声响起,柴天诺咧嘴一笑,中了。 收起望月犀拔出横刀,柴天诺急速冲了过去。 “三条尾巴的狐狸?!” 看着被一箭射穿后大腿,正躺在地上痛苦打滚的巨大狐狸,柴天诺忍不住看了看腰上绕着的尾巴,算上这一条,正好是三条。 手持横刀慢慢来到到狐狸前方,柴天诺用刀背拍了拍它那球大的鼻尖,声音有些冰冷的说: “为何攻击我,给个理由。” 狐狸只是颤抖,并未开口说话。 柴天诺笑了: “给你活下去的机会你不要,某这便宰了你,扒了皮,定能做十几件狐皮大衣!” “求求你,饶了我。” 烟雾升腾,一赤裸女子趴在地上,手中握着一块兽皮,腿部有一恐怖大洞,血液正霍霍向外流淌。 “兽衣,你是隐族?” 柴天诺眼睛猛的一亮,上次与隐族的交集让他心里直犯嘀咕,名字明明是狐之国的涂山族,怎么就穿了身猫妖的兽衣? “小女子过去确是隐族一员,求壮士饶命。” 女子再次苦求,白花花的身子一阵颤抖,晃得柴天诺一阵眼花,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壮士。 割捧芦苇给女子遮体,横刀猛的插在她的身前,柴天诺表情认真的说: “我问你答,满意便放了你,若敢胡说,提头换钱!” 面色苍白的女子连连点头,眼前男子强大的可怕,让她丝毫提不起反抗之心。 “你的来历。” “朝廷某位大人豢养的死士。” “某位?” 柴天诺皱眉,女子含泪摇头: “不能说,我等死士皆有咒法缠身,说出主上之名便会死。” 符咒一道,还真是诡异的紧,柴天诺摇摇头接着问道: “为何来此?” “截杀雌雄大盗。” “为何要截杀他们?” “为了半块墨锭。” “……半块墨锭,有何神奇之处?” “不知道,主上的命令,便是让我等抢夺那半块墨锭,其他一概没讲。” 女子回答的有气无力,失血太多,眼见便要昏了过去。 “……张嘴。” 柴天诺有些心痛的掐下一小块来生果,塞进女子口中,女子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来生果的疗效属实惊人,柴天诺准备找个时间再去直隶走一趟,多采一些,这可是保命的灵丹妙药。 “谢过壮士!” 女子脸上充满惊奇,竟然拥有如此神药,眼前这位刀客的来历,着实有些不凡。 “……甭谢,承蒙惠顾,五十两银子。” “啊?” 柴天诺看看芦苇遮掩下若隐若现的躯体,忍不住叹了口气,都光着腚了,让她从哪弄五十两银子去。 “不说那些了,与我讲讲,为何要截杀武院举子?” “主上之命,除自己人外其余皆杀,减少潜在对手。” “对我杀了你的姐妹,可有怨恨?” 柴天诺眼睛直直的望着女子,女子脸上浮起苦笑: “怨恨自然有,终是打小长大的姐妹。” “但是,不深。” 说到这里,女子轻轻摇头,脸色黯淡地说: “身为死士,本就只有一条死路,不过早死晚死,怨恨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满脸苦涩的女子,柴天诺轻轻点头,转身走进芦苇,一阵窸窸窣窣,拿着对襟短褂和内里的小袄走了出来,自己则光着膀子穿着皮甲。 “将就穿吧,能遮掩就行。” “能从我手上夺命也是你的幸运,毕竟是一千个大子!” 说到这里,背过身躯的柴天诺还是有些心痛的感觉。 女子穿好衣服,跪伏在地: “涂慧娘,谢壮士不杀之恩!” “走吧,想办法摆脱控制,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控,沦为他人的工具,比死能好到哪去?” 柴天诺摆手,涂慧娘轻轻点头,起身钻进芦苇丛。 “光了狐臭便消失,看来,应该是她们身上带着的某种药粉的气味。” 嘀咕两句,柴天诺随便选了个方向,一头扎了进去。 这次运气不太好,柴天诺蒙头钻了小半个时辰,途中遇到两次举人队伍,却未曾抓到一个外来者,至于雌雄大盗,更是连个影子也没瞧见。 “……我这是到了哪里?” 在芦苇荡横冲直撞的柴天诺,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还在荡子里转悠,怎么突然来到一片桃花林? 摘下几朵桃花揉了揉,柴天诺眉头高高皱起,都已经这个月份了,哪还可能有桃花存在,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不对,空气里有非同寻常的味道。 柴天诺吸了吸鼻子,脸色顿时一变,桃花的清香味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而在血腥味里,竟还掺杂有天人勾人的味道! 再次吸了吸鼻子,柴天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这血腥味里,竟然还有一种让自己感到分外亲切的气息,到底是何原因? 持刀前行,柴天诺没走多远便发现一具捕快的尸体,样子有点惨,胸腹大开,里边的脏腑缺失大半,有被撕咬的痕迹。 继续前行,又发现一具军中来人的尸体,死因和捕快一模一样,随后陆续发现相同死因的尸体。 柴天诺皱起眉头,情形着实古怪,那些尸体残缺之处,竟然都有那种亲切的气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一棵盛开艳红花朵,长的异常粗壮的桃树时,柴天诺停下了脚步。 七八根儿臂粗的树根从伤口探入,两具死去没多久的尸体,已经化作了干尸。 柴天诺抬头望着桃树,心中忍不住发毛,那些远比其他桃树艳红的花朵,莫不都是吸足了血液而成? 这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桃树,莫非都是精怪小说里的树妖?! 就在柴天诺走神之际,一个黑衣人骤然从树上扑下,四尺大横,狠狠斩向他的头颅!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六章 同族,天魔 上 “噹~!” 大横雪亮锋芒眼见切中颅顶,柴天诺右手骤然变向,胳膊如鞭子猛然甩起,漆黑常横狠狠和大横相撞,绽放出刺眼火星! 没等黑衣人落地,柴天诺的左腿便狠狠踹出,一个立地冲天炮将他远远踹飞。 黑衣人空中翻滚两周稳稳落地,紧接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柴天诺那脚的力道着实不轻,便是青石板挨上也得碎了。 用手背抹掉唇间血渍,黑衣人捂着胸口,赞叹的说: “厉害,与其他武举相比,你最少高了一个层次!” “……其他武举,人在哪?” 柴天诺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黑衣人咧嘴: “这话问的幼稚,除了成为肥料,还能如何?” 使劲吸了两口气,柴天诺表情有些复杂的说: “确实有些幼稚,不过必杀你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愿你在地狱和甲寅六相逢。” 黑衣人闻言一怔,柴天诺如脱弦之箭瞬间冲出,漆黑横刀直刺黑衣人心口! 之前黑衣人那口血刚喷出,柴天诺便闻到天人勾人的味道。 结合黑衣人的穿着打扮,还有那把四尺二三长度的大横,柴天诺可以确定,这家伙和第一个被自己斩杀的天人,应该是同一组织之人。 “噹噹噹!” 雪亮大横急速挥舞,黑白色的刀锋不断碰撞,爆出大片火星。 是个好手,柴天诺暗自点头。 自己刀势远重于常人,可黑衣人针锋相对的全部接了下来,身形没有半分后退,就这抗压力,上舍的秀才中无一人能做到! “当啷~!” 连续急速相撞,带有曼陀罗花印记的黑色常横应声而断。 柴天诺用力甩出剩下的半截刀身,猛退几步拉开了距离,看着地上跌落的断刀直咧嘴,未曾想这外表精致霸气的常横,竟他娘是个样子货! 黑衣人没有借机攻击,而是趁此机会调匀了有些凌乱的呼吸。 刚才那阵急促而短暂的交锋,他已经拼尽了全力,远没表面那般从容。 柴天诺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刀锋交错间,巨大的力道震的他这个八品武夫双臂麻痛,若不是常横断裂,再有个三五招,大横必然脱手而飞。 “这些时日某杀的刀客里,你排第一!” 柴天诺咧嘴微笑,解开背上的绳子,将盛放脑袋的大口袋放到了地上。 棋逢对手,属实让他有些兴奋,想要好好战上一把。 看着血淋淋的口袋,黑衣人却是一阵头皮发麻,眼前看似清秀的武学上舍来人,绝对是个不二杀神! 行走间竟背着一口袋首级,这难道是某种变态的修炼方法? 如此看来,甲寅六应该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脑袋瓜急转,黑衣人开始寻找脱身的办法。 “你在组织里的编号是多少?” 柴天诺规整了一下口袋的位置,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 “阴神,丁亥三。” 黑衣人一边说一边撒摸周边情况,左手一抖,一个灰色的小瓶掉入掌心。 阴神丁亥三,柴天诺眉头微挑,在心中暗自推算。 丁亥三为阴神属,甲寅六自然是阳神,从他们的编号来看,正与六丁六甲相合,而六丁六甲乃司掌天干地支的神祇。 如此说来,他们组织的名称,应该和六丁六甲或天干地支相关! 不怕他们组织强大,就怕没有头绪无所应对。 起身,柴天诺从腰间又拔出一把黑色常横,瞧着黑衣人微笑着说: “再来第二场,小心,我要认真了!” 黑衣人眼角连跳,刚才打得那么猛都算不得认真吗? 笑容敛去,刀身微缩,丹田开始高速运转,八重龙蛇劲于奇经八脉急速涌动。 “嘭!” 身体微缩储力,骤然舒张释放,柴天诺奔袭的速度快得离谱,不待黑衣人反应过来,常横重重砍下: “噗~!” 紧握大横的右臂应声飞起,黑衣人想都不想甩出灰瓶! 全力运转八重龙蛇劲的柴天诺,反应速度远超常人。 身体急速侧倾,挥出的横刀猛然撤回,锋芒准确切中拇指大小的灰色瓷瓶。 巨力之下瓷瓶爆裂,一张黄色符纸飞出,瞬间化作火球! “轰~!” 巨大的火球轰然炸开,极度危险的感觉直充脑门。 “彼其娘之!” 柴天诺大吼,身体骤然一缩,蠖屈螭盘顾视闲! 内力刚刚充斥体表,强大的爆炸力便裹挟烈火狠狠撞中柴天诺,把他远远的抛了出去,鲜血从七窍喷涌而出。 几点血渍落到断臂的黑衣人脸上,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又是一个域外天魔?!” 脸色变换数次,黑衣人一跺脚离开了现场,情况未明自己又受了伤,走为上策。 “忘八端!” 踉跄从地上爬起,柴天诺看着手中的断刃忍不住怒吼,三把常横只剩最后一把,这可都是钱呐! “孙子,不杀了尔,某誓不为人!” 柴天诺怒吼,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渍,抽出断臂握着的大横,双目泛红的冲了出去。 黑衣人丁亥三边跑边往嘴里扔了粒保命药丸,断臂处流淌的血水瞬间凝固,紧接他便听到了柴天诺中气十足的吼声,脸盘子忍不住一阵颤抖。 自己跑对了,挨了一枚离火符竟然还这么有精神,这突然出现的域外天魔果然了得! 噗的一声,正在急速奔跑的丁亥三一个跟斗跄倒在地,右腿落在五米之外。 “这甜蜜的气息,还真是诱人。” “不愧是天人,灵气远超常人,吃了他,你我必然功力大增!” 留着披肩长发的女子从桃树跳下,轻轻接住飞回的旋刀,独目男子手持弯刀从树后走出,看着丁亥三,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雌雄大盗,域外天魔!” 倒在地上的丁亥三声音有些颤抖,脸上皆是无奈。 “灵气化形,简直是人形神药。” 雄盗看着丁亥三舔了舔嘴角,手中弯刀用力斩下。 “叮~!” 弯刀打着旋的飞走,柴天诺松了口气,冲着前方两人咧嘴一笑,想劫自己的胡,没那么容易。 “你是,同族?” “域外天魔?!” 雌雄大盗吸吸鼻子脸上同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大步迎向柴天诺 柴天诺眉头微挑,收起望月犀,同样大步迎了过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六章 同族,天魔 下 “想不到,竟能在此遇到同族,吾心大悦!” 雄盗张开臂膊哈哈大笑的搂向柴天诺,柴天诺也咧着嘴抱了过去,就在相触的一刹那,反手大横骤然落下! “噹~!” 雄盗急忙扬手,原本挥向柴天诺脖颈的两把袖剑稳稳架住大横,撞击的力道,让双方都吃了一惊。 “竟然暗下杀手刀锋相向,小子,你还有没有点同族之谊?” 雄盗双臂颤抖,大横下压的力道惊人,骨节发出清晰的摩擦声,眼前这看似瘦弱的家伙力量超乎想象。 “你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是个人就分辨得出,球的同族之谊,骗奶娃子那?” 柴天诺再加把力,大横微微下沉又止住,这情形着实让他吃惊不小,已动用了内力,可对方竟然还能顶住,这他娘的还是人不? 对了,对方是域外天魔,说起来还真不算是人。 “嘭!” 眼神微斜,柴天诺右脚突然飞起,准确命中雄盗下体,大横急速抽回,一刀切中撩向下三路的旋刀。 噹的一声旋刀落地,却又自动飞起返回雌盗手中。 柴天诺双眼瞪得溜圆,这是什么神仙手段,难道是御刀术? “卑、卑鄙,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你还有没有点域外天魔的自尊?” 雄盗面色铁青的捂着下体,那一脚着实不轻,踢得胯骨咔咔作响。 “都他娘天魔了,还有球的自尊。” 哼一声,柴天诺大步走向丁亥三,雌雄大盗脸色骤变,一左一右急速冲向柴天诺,天人关乎两人能否脱困,岂能轻易与人! “啁、啁~~!” 天上突然升起数支响箭,鸣镝之声传遍四方,柴天诺立刻明白,时间到了,自己必须尽快解决! 丹田急速运转,内力如狂涛席卷四方,柴天诺身影瞬间冲出,目标直指雄盗。 捡回弯刀的雄盗高高跃起,借下坠之势狠狠斩向柴天诺! 沉默雌盗甩出旋刀,直指柴天诺心口。 “叮!” 甩出的匕首准确命中旋刀,柴天诺闷吼,大横带着破空之音高高撩起! “噹!” 火花四溅,两把利刃同时断裂。 雄盗借力扭身,袖剑一左一右落下,在柴天诺的脸颊和手臂留下两道扎长伤口,皮肉外翻,如同孩童之口! 袖剑落下之际,柴天诺没有半分躲闪,右手弃刀猛然变长,啪的拍中雄盗心口。 “嘭!” 暗劲爆发,雄盗瞬间倒飞,眼中满是惊恐,前胸内脏骨骼尽碎,落地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 “老魔~” 雌盗哀鸣,双手一挥,旋刀再次飞起斩向柴天诺。 “原来如此。” 柴天诺点头,右手一挥一把常横准确切中旋刀,左手猛的拔出另一把横刀,冲着旋刀一侧用力斩下! 噗的一声,横刀深深陷入泥中,雌盗用力挥手,旋刀没有半点反应,控制的丝线已被柴天诺一刀斩断。 “我要杀了你!” 雌盗双手一抖,两把袖剑弹出,随后大步奔向柴天诺。 左刀架,右刀斩,雌盗头颅应声而飞。 柴天诺摇头,相比雄盗,这位雌盗本事差了太多。 收好头颅,柴天诺在尸首上一阵摸索,果然被他找出一个木盒,打开,里边有墨锭半枚。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柴天诺也没发现这墨锭有何奇异,想了想,转身来到丁亥三身前,咧嘴微微一笑: “说说,这墨锭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惹得各方势力互相抢夺?” 丁亥三沉默不语,柴天诺哼了一声: “照实说我便与你个痛快,剥皮抽筋之痛,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我所知不多,只是隐约从高层口中听说,这半枚墨锭,关乎一方洞天。” 丁亥三轻轻摇头,此事牵扯许多大人物,自己还不够格知晓。 “一方洞天,什么意思?” 柴天诺满脸疑惑,丁亥三再次摇头: “不知,以我身份,没那个资格知晓过于重要的事情。” 柴天诺轻轻点头,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 “天人,到底是何来由?” 这是柴天诺最想知道的事情之一,丁亥三苦笑摇头: “不知。” “嗯?” 柴天诺不高兴了,身为天人不知天人来由,这绝对是在敷衍自己! “我不知其他天人怎样,天干地支的成员皆无前半生的记忆,我等都是无根之人。”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起身,刀锋指向丁亥三的脖颈,声音平静的说: “愿有来生,你能活得清醒明白。” 丁亥三低头,刀锋闪过。 首级落地,不多时,一道透明身影脱体而出,看着柴天诺幽幽说道: “忘了与你说,天人刀兵不侵,除非百岁五衰,否则便是不死存在。” “你逃不掉的,待我回返天干地支,自然会有宗师寻你。” “毕竟天人和天魔,本就是对头。” “你说的这些某知道,甲寅六也曾说过。” 柴天诺点头,丁亥三一愣,突然想起,已经数月的时间,为何消失的甲寅六未曾回归? “昂~~!” 巨大龙首从柴天诺体内冲出,一口便把丁亥三吞下,隆隆长啸震的大地微微颤抖。 血液急流,骨骼疯长,柴天诺明显感觉出,自己又长高了些许。 奇经八脉中奔涌的内力更加充盈,涨得经脉隐隐作痛,距离宗师境,更加近了! “天人之灵,五分之三!” 正在清点人数的领队教习使劲跺跺微微颤抖的大地,忍不住叹了口气,七人死亡五人失踪,这损失太大了! “山长,这次任务极其危险,让举人们参与,是不是有些不妥?” 一位教习皱眉,此刻他正看着一份密信,上边的叙述让他一阵阵的心惊。 各方出动的皆是久经战事考验的精良,岂是粗出茅庐的举人能够应付。 “我也不想让他们参与,但这是朝廷的命令,无法违抗!” 山长看着窗外垂柳摇头叹气,这一次,定会有不少原本前途远大的小子丧命,想想心里便觉得不落忍。 “可是,朝廷为何要如此做事?” 教习异常不喜,朝廷的命令,简直就是让那些年轻人去送死! “为何?” 山长苦笑摇头: “还能为何,不过是又一场打磨养蛊,咱们陛下的心,着实够狠!”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七章 杂毛老道 上 “教习,柴天诺未出现,会不会也......” 一位肩部受伤的举人话语有些吞吐,距离集合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柴大猛人还未出现,保不齐已经死了。 十三位举人失踪,若再加上柴天诺便是十四人,五十人一下少了十四个,所有人的心情都压抑得很。 “再等等,看那几人和柴天诺,能否归来。” 教习扭头看看地上的七具尸首,忍不住叹了口气,上舍这个任务出的,草率了。 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口袋,柴天诺看着近乎化作尘土的两具尸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桃树绝对是个妖物,留它不得! “从来都是人吃肉,树吃肥,某岂能让你这妖树逆天!” 柴天诺拔出常横,一刀砍中桃树树身。 “啊~~~” 刀锋深陷,艳红的血水从伤口喷涌而出,刺耳尖叫响彻天地,柴天诺不管不顾,拔刀继续挥砍。 人为万灵之长,身为人类的一分子,岂能容你这食人妖孽存活! 横刀疯狂飞舞,木渣血水飞溅的到处都是,专心致志的柴天诺没有发现,桃林的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一颗颗盛开的桃树急速焦化倒塌,化作满地灰烬。 “这又是怎么了?” 领队教习皱眉望向远方,先是地震,如今又有恐怖啸声传出,这芦苇荡子太古怪了。 “......这桃林,到底是什么东西?” 捡起地上牌子,扭头看看周围景象,浑身血水的柴天诺使劲挠了挠头。 伐倒的桃树轰然倒地,升起一股红烟后化作巴掌大小木牌,周围茂盛的桃林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遍地灰烬。 柴天诺翻看牌子,做工倒是挺精致,正面是一幅画,画的就是刚才那棵桃树,不过是被自己砍倒的样子,反面则是一首七绝: “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 “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 诗句算不得好,却内有意境,落款处是清风二字。 想了想,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刚才那片桃林,不会就是这牌子幻化而成的吧? 噫吁嚱,这名叫清风之人难不成是神仙! “阿嚏阿嚏!” 一处喧嚣的小镇集市,清风道人使劲揉了揉鼻子,看着眼前富态的大娘,讨好的说: “大娘,您看这对子写得如何,值不值两钱银子?” 大娘慢条斯理的折起对子,噌噌几下撕得粉碎: “字还过得去,不过得重写,都是鼻涕膈不膈应?” “我这就重写,这就重写。” 清风道人使劲点头,用宣纸堵住鼻孔,扯过一付红纸,认真写了起来,能用一副对子顶两钱银子的欠款,这活计必须出彩。 “......师父,你就是个牲口,怎么会感冒?” 明月道童满脸疑惑的问。 “你才是牲口,你是一个大牲口!” 清风狠狠瞪了明月一眼,小声说: “我画的桃牌,被人破了。” “教习,都一个多时辰了,要不咱们进去找找吧?” 举人们心情有些躁动,地上是七位同窗的遗骸,还有六位失踪不见,等的越久心情越沉重。 教习皱眉,正想是不是自己进去找一找,柴天诺乐呵呵的走了出来: “哎呀,都在那!” “柴天诺?!” 教习的声音有些惊喜,几步赶到他身前,语气焦急的问: “还有五人没出来,你有没有见到他们?” 瞅瞅地上被白布覆盖的尸首,柴天诺脸上的笑容消失,轻轻点头又摇头: “我斩了一个天干地支的成员,他曾说遇到一队举人,应该都被他杀了。” “......哎~” 教习叹息,众举人黯然,这消息属实不好。 “对了,雌雄大盗已被我斩首,另外还有些收获。” 柴天诺说了一下墨锭还有桃牌的事情,惊得教习瞪大了眼睛: “你莫不是发了癔症,荡子外便是洛水,哪来的桃林?” “某意志坚定,癔症这玩意与我无缘。” “教习,莫扯闲话,先带我把钱换了,腥呼呼的不太舒服。” 柴天诺翻个白眼,颠了颠背后口袋,血水哗哗往下落。 “......跟我来。” 教习嘴角抽动,带着柴天诺去找捕头,举人们看着柴天诺的身影直咽吐沫,鼓鼓囊囊的,这该有多少颗人头? 回到上舍,教习带着柴天诺直接找到了山长,听完柴天诺的陈述,山长点了点头: “墨锭和桃牌都交上来,某亲自这送往钦天监镇压,如此邪性的东西,留在身边没有好处。” 钦天监,柴天诺疑惑的挠挠肚子: “山长,钦天监不是观星计时的地界吗,何时又能镇压邪物了?” “谁说钦天监只能观星计时,那里边,可都是远超想象的存在!” 山长语气深沉的说了一句,拿起墨锭桃牌直接走人,留下柴天诺和教习面面相视,对于他们这些常人来说,钦天监除了观星校时,好像也没啥大用。 雌雄大盗的事,在武学上舍引起不小的风波,一十三人死亡,震惊了所有生员。 他们真是未曾想到,来上舍学习竟然如此危险,一时人心浮动,为此山长专门召集众人进行了一番解说。 “某曾经说过,今日再重复一次,当了举子便入了仕途。” “国家与你俸禄,不是养着你们当闲人,于权利相伴的,必然是义务!” 之后的日子再次恢复平静,不过,柴大猛人的名号在武学上舍更是一时无两,无可比拟柴天诺的名头,实至名归。 这一日休沐,看到老四位出现,躺椅上的柴天诺急忙冲正在打扫卫生的蛮儿招了招手,小丫头撇撇嘴,搬个椅子往墙边放,嘴里还嘀咕个没完: “也不让我看,等我长大得猴年马月了!” 五个大老爷们扒在墙头,聚精会神的看着院里的勾人景象,时不时吸溜口口水。 柴天诺使劲抹了把嘴巴子,心中感叹,这人呐,就是个充满七情六欲的皮口袋。 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痛,这些日子吃的好穿的好,原本沉静下来的心,又他娘被色欲挤了个满满当当! 认真想想,柴天诺有些鄙视自己,毅力都飘哪去了,你说那白花花的一片,怎么就这么勾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七章 杂毛老道 下 “讲实在的,翠儿这沉甸甸的胸脯子,属实了得!” 楚大个使劲吸溜口水,嘴里啧啧有声。 “嗯嗯,属实了得。” 众人齐齐点头,一起咽了口吐沫。 “讲实在的,兰花这磨盘似的肥囤圆润白腻,堪称惊世骇俗!” 楚大个使劲抹了把嘴巴,涂了一手口水。 “嗯嗯,惊世骇俗。” 众人接着点头,口水哗啦往外流。 “最要命的,还是孙二娘这圆滚滚的水桶腰,瞅着可真是攒劲的狠!” “对对,攒劲的狠!” 三位老兵油子继续点头,同时吸溜了一大口口水。 “......” 柴天诺满脸僵硬,这口水他实在是吸溜不起来。 讲真,孙二娘徐娘半老,脸上尤有几分秀色,道一声漂亮并不为过,但、但是那垂肉的大肚腩,柴天诺瞅着真是毫无感觉。 “柴大猛人,为啥不吸溜?” 四位老兵齐齐瞪眼,柴天诺尴尬一笑: “某的产出比不得几位兄长,口水已经干涸,实在吸溜不起来。” “切~~” 老兵们不屑的瞥了柴天诺一眼,扭头继续欣赏怡人风景。 “过些日子天一冷,这番美景便没了,若想再见,须得明年春暖花开之后,也不知几位姐儿,到时还有几人在。” 贼眉数目的汪直感叹,他的心思在老兵里最是细腻,有点往多愁善感发展的趋势。 “胡想八想,一年时间保不齐咱就死球了,扯那些没有的作甚!” 受伤之后更丑三分的廖泽明哼了一声,瞅着白花花的场景直咽口水: “瞅来瞅去,还是孙二娘的水桶腰攒劲!” 柴天诺使劲揉了揉额角,看着连连点头的老兵,隐约浮起我的审美观难道有问题的疑惑。 “净胡咧咧,也就你们这些有贼心没贼胆的鼠辈会这么想,柳条蛮腰才攒劲儿,任你百炼精钢也会化作绕指绵柔,吸溜。” 身侧突然响起苍老声音,柴天诺扭头一看,一穿脏兮兮蓝底道袍的杂毛老道,正脚踩一根打磨铮亮的树丫,看着几位嬉戏的姑娘大流口水。 “杂毛?” 四位老兵看着道人满脸喜色: “今年一直没见你出现,哥几个还以为你升仙了那!” “毛的升仙,老道我身体瓷实的紧,保不齐你们都死球了我还在那。” 老道不屑的用言语回击,四位老兵咧嘴,这话还真算不得错,就大华现在这情景,若是发生大战,哥几个还真有可能走在老杂毛之前。 “一年未见,尔等的眼光还是那么差,整日价就会瞅着水桶流口水,还憋起一脸的骚疙瘩,如尔等这般的鼠辈,某甚瞧之不起!” 老道目不转睛的看着皮肉场,嘴里依然在不停打击几位兵油子。 往日里嘴皮子利落的几人满脸尬笑,被骂了也不还嘴。 柴天诺心中属实不平,指着老道问哥几个: “为嘛道长说柳条蛮腰好就行,我一说你们就怼?” “你说这话不嫌臊得慌?” 汪直用极度鄙视的眼神瞥了眼柴天诺,廖泽明接着说: “你多大年纪,老杂毛多大年纪?” “就他这颤颤巍巍的身架子,也就耍的动羸弱小蛮腰,若是二娘那勾人的水桶腰,三两下就得把他怼死!” “就是就是,声名赫赫的的柴大猛人竟和土埋脖子的老家伙比,不要脸!” 老兵油子七嘴八舌说的痛快,吐沫星子满天乱飞。 柴天诺遮脸,无奈拱手讨饶,彼其娘之,自己这是捅到马蜂窝了! “懒得理你们这些骚腥老童真,道爷去了。” 老道翻个白眼,身手矫健的翻上墙头,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进去。 柴天诺心神大震,指着老道吃惊的说: “道长如此闯进去,不怕被人打死?!” 不待老兵回答,姑娘们喜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道长,您可算来了!” “真是的,大过年后一直没见您露面,还以为您不来了那。” 老道径直走入浴场,一边揩油一边笑,缺了大半的牙床显露无疑。 “小妮子就你嘴甜,买点好物补补身子,这沉甸甸的物件要是消了,道爷可不答应!” 杂毛老道在翠儿胸前肥腻抹了一把,一锭银晃晃的银子夹在正中。 眼尖的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那可是五两的锭子,五个人头啊! 道谢之声此起彼伏,杂毛老道出手大方,一锭锭的银子不要钱般的往外送,柴天诺的眼泡差点掉出眶子,这也太有钱了吧? 姑娘们也不洗浴了,嬉笑簇拥杂毛老道入了阁楼。 柴天诺使劲咽了口吐沫,不因秀色,纯是被银子馋的。 “几位兄长,道长是何来头,怎地如此有钱?” 盏茶时间便送出数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般有钱,便是地主老财恐也比之不如。 “球的来头,他就一郊外道观的杂毛老道。” 汪直羡慕的看看红墙绿瓦的阁楼,呲牙列嘴的说: “他那道观我们也曾看过,顶子漏了好几个大洞,眼见得就要塌了。” “老杂毛十天半月也不见得回去一次,整日价在京城乞讨说要攒银子翻修道观,可直到现在也未见修缮半次。” “我看那,他攒的银子全都扔秀春阁了!” 磨完嘴皮,五人便散了场,一想老道正在里头颠鸳倒凤,他们这心里就不舒服,彼其娘之,妥妥羡煞个人哪~! 入了阁楼,几人自然而然带道人去了瘦马的房间。 老道人喜和姑娘们调笑,但从来都是在瘦马鸾娘房中过夜,几年间的光景,这个习惯从未改变。 “咳咳,道爷,怎地这么长时间没来?” 鸾娘在婢女扶持下惊喜起身,已近三十,容貌虽仍明艳,眼角却已爬上岁月留痕,比不得刚进的姑娘有朝气。 老道入了房子,挥挥手让婢女离开,掐着鸾娘的手腕略作探查,眉头高高皱起: “药丸需日日服用,你这身子骨比年前可差了许多。” 鸾娘摇摇头,略带病容的脸上露出微笑: “吃着那,终归是胎里带出的毛病,能活到如此年岁,我知足了。” “......瓜女子。” 老道搂着女子叹了口气,心中隐晦难明,什么胎里带出的毛病,两世遇我袁天册,才是你最大的不幸!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八章 笔似刀锋 上 鸾娘趴在袁天册怀中,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也不知自己中了哪门子邪,自打数年前遇到这老冤家,便一门心的恋上了他,年后这身体便一直不好,也是因为时间久了未见他的缘故。 毕竟相思,最是伤人。 “这些日子未曾接客吧?” 袁天册轻揉如云青丝,鸾娘点头: “你银子给的足,几年前我便是自由身了,除了你,没有任何男人沾过我的身子。” “......” 看着光线暗淡的房子,袁天册思虑再三终是下了决心,亏欠她前世甚多,今生不能再继续了。 “鸾娘,好好将养身子,再过一两个月数,我来接你。” “干什么去?” 瘦马鸾娘抬起头,好奇的问。 袁天册咧嘴,笑容温柔到了极点: “与我走,枯木逢春老树新枝,某要娶娘子!” “……莫不是骗我?” 鸾娘无法置信的问,袁天册使劲摇头: “某何时骗过你?” “你、你不嫌我脏?” 鸾娘瞬时红了眼眶,袁天册轻轻摇头: “世上女子万千,于我眼中,唯你最净!” “我、我一直以为你不碰我,是因为嫌弃我脏。” 鸾娘大哭,这些年袁天册来此顶多动动手脚,却从不行鱼水之事,让她心里一直有些忐忑。 “莫哭莫哭,某自有道理,以后你便会知晓。” 袁天册轻拍鸾娘胳膊让她站起,然后从怀中掏出个乳白瓷瓶,笑着说: “老规矩,清血三滴,一截发丝。” 鸾娘点点头,从枕下取出盒子,拿出一枚银针在无名指处轻轻扎了一下,三滴晶莹剔透的血滴落入瓶中。 这些年她也习惯了做这些事,老道每次来都要取血和头发,听他说是画符用,也不知是画的何种符咒。 把瓷瓶头发收好,袁天册发现桌上有一封信,好奇的拿过打开: “我记得你父母双亡,这信是哪里来的?” “不是寄来的,家乡还有位叔叔,是我唯一的长辈,这信写好没多久,还未来得及寄出。” 鸾娘拿棉花按住手指,乖巧的坐到桌旁,有些犹豫的问: “道爷,你不喜我和家人联系?” “怎会!” 袁天册使劲摇头: “有长辈在世乃是服气,要多多联系才对。” “我俗家姓名叫袁天册,以后叫我天册便是。” “嗯!” 鸾娘点头,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终于知晓他的名字了。 纸张打开,不是现成的信纸,而是人工裁出的熟宣,袁天册在看到白纸黑字的那一刹那,眼神骤然一缩,好字! 文字纵横排列及其工整,若不是纸面干净,怕是会让人当成印刷而成。 书写字体用的是楷书,可又与寻常所见楷书有很大不同。 虽然也是恪守规矩棱角分明,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飘逸,双目观之,属实养眼至极。 袁天册挽起袖子,屏息凝神,伸出右手二指,轻轻点向熟宣。 “嗡~” 宣纸发出轻微的震动声,紧接便绽放出柔和蓝光,着实吓了桌旁鸾娘一跳。 “好醇厚的天地根!” 袁天册瞪大了眼睛,此番景象,属实让他感到震撼,有些无法相信自己所见。 红尘大世灵气寡淡,按理说不可能产生此种醇厚灵根。 “鸾娘,这封信,是何人写的?” “墨香居的柴天诺柴小先生写的,这些日子阁里的姑娘都是找他代写,人很好,还是位有官身的武秀才,听说才刚刚十六。” 墨香居,袁天册点点头,就是自己所爬墙头对面的那个字画店。 “武秀才,他不应该是文秀才吗?” 再次打量手中家书,,袁天册实在无法相信,一个舞刀弄枪的武夫,能写出如此好字。 鸾娘仔细想了想,轻轻摇头: “是武秀才没错,前些日子一群泼皮惹怒了柴小先生,让他一仗废掉四十余人。” “这么厉害?” 袁天册瞪大了眼睛,十六岁的武秀才,一人独战几十人,这柴天诺,八成能与那些将门虎子相抗衡了! “还有更厉害的呐!” 看到袁天册震惊,鸾娘忍不住笑了: “前些日子的雌雄大盗,便是被他摘了首级,听闻其入京时还一仗斩杀五十余苦匪。” “翠儿与我说,院外那四位整日价偷看的兵油子,现在都不称呼他柴小子了,而是称呼柴大猛人。” “有关柴小先生的事情,在阁里可是不小的话题。” 袁天册双眼微眯,若传言是真,那这柴天诺,必是大华未来将帅! 看着熟宣上飘逸至极的字迹,袁天册轻轻点头: “笔似刀锋!” 翌日傍晚,柴天诺满脸堆笑的走向墨香居,今儿连连好事,心情属实不错。 上午闲逛时,柴天诺和枪术教习较量了一把,刚刚习枪几个月的他,愣是把枪术教习扎的欲仙欲死,护具上的白点子都快连成片了。 不过,胜负对声名赫赫的柴大官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主要是那二两的彩头太过喜人,让他一路走来嘴巴就没合拢过。 再就是下午辅导魏忠贤的时候,一位路过的博士肯定了柴天诺的努力。 上午堂考,魏忠贤得了个乙上,其在对八条目中的修身进行阐述时,条理清晰用词得当,属实给了博士不小的震惊。 “柴大猛人啊,你真应该走文道,我看过你与魏忠贤写的文章重点,以你的学识和书法,未来必是我大华文坛名士!”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得到博士夸赞心中自然高兴,但柴大猛人这不着调的绰号,怎么连文院这边都叫了起来? 之后,那位博士赠与柴天诺一本薄薄的册子,柴天诺看到书名忍不住一惊,竟然是屈大夫的《九章》! 噫吁嚱,羊皮纸面的九章,这可是妥妥的珍本,有钱都买不到。 柴天诺叉手行礼,真心实意谢过文院博士韦玄成,将这种书籍赠与自己,说明韦先生是真的看重自己! “我在马文轩店里见过你的那副字画,甚好!” “你虽已走上武道,但文之一道也莫要拉下。” 说到这里,韦玄成用力拍了拍柴天诺的臂膊,认真的说: “武道可强身健体,文道,却能明心正气壮大心神。” “吾期盼,汝成文可安邦武能定国之相材,而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将才!”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八章 笔似刀锋 下 说完,韦玄成走了,柴天诺叉手行礼,心中震惊莫名。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有如此高的期盼,柴天诺即感激又心惊,自己,有韦先生说的那么好吗? 不过,得人看重这心情自然舒畅,一路行来,柴天诺的嘴巴便没合拢过。 拐过巷角,柴天诺忍不住一愣,墨香居门前支着小几,蛮儿正皱着眉头与人下棋,对弈者,正是昨日那杂毛老道。 “某这子,落处天元,暗合大道至理,你待如何?” 袁天册轻捋颌下长须,微微一笑甚是儒雅。 昨日邋里邋遢的老道,今日穿着板板正正,原本凌乱的须发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眼望去就像换了个人,一派道骨仙风。 柴天诺看的连连点头,老道不简单,单从架势便看得出,其绝对是棋坛高手! 放轻步子,柴天诺小心走向二人,生怕打扰了他们的对弈。 来到近前,瞄了眼棋盘方寸,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噫吁嚱,下的竟然是五子棋! “打!” 蛮儿皱着眉头落一子,袁天册洒脱跟之: “无上无下,无左无右,你这落子太过随意。” “你死了。” 小丫头面无表情的说,仙风道骨的老杂毛眉头轻颤,随手扔下二百大子儿,继续仙风道骨的说: “再来。” “道爷,就算有钱拿我也不想和您下,您不是臭棋篓子,而是没有篓子,隔壁二丫都比你下的好。” “照我家少爷的说法,您就一没脑子的白痴,和您下棋纯粹侮辱我的智商!” 柴天诺一巴掌拍中自己脑门,看来蛮儿这段时间吃得太好,忘记挨饿的时候了,怎么能这么跟金主说话。 “少爷您回来了?” 柴蛮儿见到柴天诺回来,立刻起身搂住他的胳膊,粉嫩的小脸皆是笑容。 这些日子生活条件大为提高,柴蛮儿再不是原来干瘦的模样,经常来店里串门的喜姐曾说,小丫头是个妥妥的美人坯子,柴天诺赚大了。 使劲揉揉蛮儿的脑袋,柴天诺随手帮她抹去嘴角的芝麻粒,然后左右瞅了瞅,实在看不出哪里美,光发现她馋了。 “少爷,道爷找你有事,在这等了一下午了。” 找自己,柴天诺挑眉,让蛮儿备茶,然后好奇的问: “道爷,您有何事找我?” “无他,看你字好,想找你写副对子,挂在道观招揽生意。” “......您那道观不是快垮了吗,还值得挂对子?” 柴天诺咧嘴,想想自己道观顶上那几个大窟窿,袁天册也忍不住咧嘴: “这个,我正准备修缮道观,你出了对子,我找木匠做好,时间左右差不多。” 柴天诺点头,伸出右手,三个指头一搓,微笑着说: “对子有平常的也有上好的,价格不一,您是要一两的还是” “二十两的,于我写副意境深的,字一定要认真!” 袁天册摆手打断柴天诺的话头,直接扔下两枚十两的大锭子,满脸不差钱的表情。 “噫吁嚱,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十两锭?” 柴天诺两眼瞪得溜圆,和同样表情的柴蛮儿一人抓起一枚,说话都不利落了。 现在墨香居虽然也有个七八十两的银子,但都是些散碎货色,十两的官制标锭,还真是没见过。 “这买卖,接不接?” “接,必须接,道爷您放心,绝对给您整幅合心意的!” “蛮儿把你那些点心端出来让道爷品品,贵客上门,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 柴天诺笑得都快没眼了,恭敬的领着袁天册走进店里,二十两的生意,这是妥妥的大主顾,必须当祖宗伺候。 国子监附近有不少书店,收藏了不少好书,前些日子柴天诺一直眼馋那本一版的梦溪笔记,但二十两的价格属实太高,他便息了心思。 今儿一下得到二十两,正好能把梦溪笔记拿下! 取上好熟宣裁出的对纸一副,选上好狼毫大楷一支,用镇纸压平纸面,柴天诺满脸笑意的说: “道爷,您对内容有何要求?” “没有要求,只要意境够了便可。” “还有,莫笑了,你这笑脸就跟孤狼看到了小羊羔一样,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咳咳~!” 柴天诺使劲揉揉脸,好歹把笑意憋了回去,捉笔沾墨便要开写。 就在笔锋触纸的那一刹那,他又把大楷提了起来: “道爷您拿对子是要刻板子用?” “对,有问题?” 袁天册有些迷糊的问,柴天诺咧嘴一笑: “没有没有,不过刻板子嘛,不值得用好纸,太过浪费。” 说完柴天诺换了一副对纸,纸面斑驳,一看就是最劣质的货色。 “......这擦屁股都嫌剌腚的货色,你确定是用来写字的?” 袁天册觉得脑仁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柴天诺这么抠的主儿! “不碍事不碍事,我办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柴天诺呲牙一笑,然后收起笑脸,郑重落笔。 放一百个心,看你这架势,我一百个不放心! 袁天册无语,低头查看柴天诺所写对子。 “一勺水便具四海水味,世法不必尝尽。” “千江月总是一轮月光,新珠宜当独朗。” 提笔,柴天诺满意点头,自己今儿写得这两行大字相当出彩,一定是得了金钱的加持,不错,相当不错! 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袁天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比起在鸾娘那里见到的蝇头小字,这扎半长的大字更加飘逸,套一句仙骨神皮并不为过。 这柴天诺,实在是修习符箓一道的绝佳之人! 还有这对子的意境也是如此,心无大海之人,怎能写出如此浩瀚词语?! “好,甚好!” 袁天册转身欲走,柴天诺发声: “道爷,您做对牌,用的不会是上好红木吧?” “那不至于,日晒雨淋的,普通木头便可。” 袁天册留步,眨眼说道,他不明白柴天诺的意思。 “可是金漆大字?” “我那道观太小,撑不起金字,普通的白底黑字便好。” “您找木匠,怎么也得几两银子吧?” “那可不,五两打不住。” “一事不劳二主,您给我三两银子,我帮您做!”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九章 刀锋若笔 上 “......你开的不是字画店吗,怎地连木匠的活计都抢?” 哪怕历尽世事沧桑,袁天册的脸颊还是忍不住一阵抽动,好好个不世出的天才,怎地贪财到了如此境地? 柴天诺仰头轻叹: “无他,穷耳。” 袁天册表情复杂的走了,墨香居的风情,属实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待人一走,柴天诺立马乐呵呵的进到院子翻找起来,不多时便找出一块宽窄相适的板子,叫上柴蛮儿,主仆俩熟练的抛光上漆。 “蛮儿啊,这木匠的活计咱们是越发的娴熟了。” “那可是,这俩月咱接了多少牌匾的营生,傻子也练出来了。” 柴蛮儿拿着毛刷边刷边说,柴天诺点了点旁边: “白漆刷厚点,二十两银子的活计,怎么地也得刷三层。” “好嘞!” 柴天诺认真的说,小丫头爽快的答,世上喜事万万千,揽银入怀算第一。 月当空,云淡星稀,墨香居再次响起利刃破空之音。 李义川轻点头唇带笑,割喉烈酒饮入喉。 三里外,袁天册,梧桐叶上微微晃,黑白道袍穿上身,金丝玉簪固发髻,侧立两位金袍道,微微躬身语不出。 许久,刀声止,烈酒尽,袁天册轻轻点头: “刀锋若笔,笔似刀锋!” 时间如沙,不经意于指隙滑落,转瞬已入金秋,柴天诺看着身上羊毛里子的对襟短打笑了,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厚实的衣裳。 蜀凉行省位于大华南境,夏日热死人,冬天再冷也不会低于零下,若是秋日,赤膊的汉子大有人在。 可京城近北,入秋没几日,早晚便有了霜降,喜得柴蛮儿到处舔板子上的霜花,着实气的柴天诺不轻,这贪嘴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数个月的时间过去,武学上舍的监管也变得宽松起来,便如新兵入伍,总需些时日打磨身体纪律,教导规矩,只要过了那一阵子,日子也就不难熬了。 不过,这是其他秀才的感受,而不是柴天诺的感受。 相比起苦不堪言的其他秀才,柴大猛人自由了太多,或者说整个武学上舍都找不出一个比他自由的,或者也得算上文院。 只要上午报完到,他变成了自由人,想干什么干什么,便是提早回家,也不会有人管。 不过以柴天诺的性格,自然不会那般行事,他对自己,比上舍管理的还要严苛。 上午在校场习武打磨根基,不到近午散学铃声响起绝不停歇。 下午于文院湖畔琢磨兵书文章,顺便还能教导魏忠贤二三,韦博士考教后连连感叹,柴大猛人半年能抵他人五年功! 因此之故,大祭酒阁下亲自找到了上舍山长,想要活动一二,把柴天诺转到文院。 结果被等级比他低了两阶的上舍山长推出了门,指着校场上乌央乌央的秀才说: “场上随便挑,拿走千人某不心痛。” “柴天诺只有一个,想要他,除非大帝下旨!” 大祭酒阁下当时就萎了,大华形式明眼人皆知,天齐大帝绝不可能将一员帅才转入文道。 对于柴天诺的未来,整个国子监文物两院看法一致,举人进士十拿九稳,若是发挥稳定没有失误,便中状元也不为过。 武秀才入舍已近半年,监管的松了,慢慢有些不好的苗头浮起,这倒也不难理解,人多是非多,原本千把人的学院突然涌进大几千人,没有冲突那才怪了。 最大的冲突点,发生在举人秀才之间。 举人甚是讨厌秀才,自打他们来了,原本静谧的校园到处乱哄哄,找不到一个清净的地界,着实让人不爽。 他们这心情不爽了,就习惯逮着犯错的秀才大声呵斥,伊始秀才见到已入官途的举人心虚,挨了骂也只敢唯唯诺诺的受着。 待时间久了熟了,秀才们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都是上舍生员,谁希听你当当! 再有训斥,秀才们转身便走,有那泼辣的反口对骂,直接称呼武举为描边狗。 这绰号说来倒也贴切,和武秀才纯黑色的对襟短打不同,举人的劲装,在袖口和衣边缝了一圈金线。 随着时间推移,冲突那是越演越烈,到得最后许多直接动了手,不过吃亏的大体都是秀才,百里挑一和万里挑一终究有不小的差距。 只不过,这些事情和柴天诺无关,柴大猛人声名在外,手上沾染的性命奔百,在秀才和举人眼里他就是个传奇。 认真讲武学上舍的生员应该分成三部,秀才一部、举人一部,他柴大猛人自为一部。 柴天诺也知晓两方的别扭,不过他从不多管,一来他也是个生员,哪有那个立场去管他人。 二来,他柴天诺是文物两院师长嘴里的香饽饽,和其他学员属实有些格格不入。 除了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整个国子监能说上话的没几人,倒是和教习师长处的不错。 武院这边,直接把他的卷子当成武经七书的学章总要进行印刷,文院那边也取了他教导魏忠贤的册子当辅导材料用。 文物两院的教习博士张口闭口都是柴天诺,让秀才们打心底里烦,优秀拔尖的学生,最易让人孤立。 为了教材的事,柴天诺还和两院的师长打过嘴官司,最后文院给了十两银子,至于武院,二百个大子儿! 这事儿气的柴天诺着实不轻,一边把大子儿揽入怀中,一边冲后勤教习抱怨,二百大子也就十个蒸饼,妥妥在打发叫花子。 武院办事,就是没有文院大气,以后莫称呼人家是穷酸,武院才是穷酸! 这一日,一枪战双杰的柴天诺大胜,心情大好的他嚷嚷着请客,转身领着鼻青脸肿的双杰闯进了小吃摊。 “......没肉的吗?” 看着盘子里那两个萝卜馅的烧饼,申屠子进直咧嘴,挨了一上午打,连个肉烧饼都不请,太抠了吧? “拿来吧!” 卞盛抖手把柴天诺的盘子抢了过来,掀开盖布一看,直接气冒了烟,牛肉馅的大烧饼,整整十套! 分给申屠子进五个,卞盛一边吃一边狠狠瞪了柴天诺一眼: “萝卜馅的烧饼都不给饱,你就抠死吧你!”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三十九章 刀锋若笔 下 “卞盛啊,你这话老伤人了。” 柴天诺把二人的萝卜烧饼拉到身前,慢条斯理的边吃边说: “我这不看你俩淤青太多吗,萝卜功能散瘀通气,绰号小人参,吃点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拿回来!” 两位又把盘子拉了回来,一口肉一口素,吃的那叫一个畅快。 “......饿死鬼投胎!” 柴天诺调戏完了二位,招呼掌柜上饼上羊汤,申屠子进笑了起来: “这才对嘛,不枉我和卞盛这一身的淤青。” 焦香的烧饼配着鲜美的羊汤,三人吃的那叫一个痛快,汗水哗哗往外流,卞盛和申屠子进脸上的淤青,眼见得消了肿。 “过去真是小瞧了萝卜,未曾想竟然有如此奇效!” “嗯,以后得多备点,这比什么跌打药都管用!” 老二位各自摸了摸脸,发现原本肿胀的脸颊基本恢复了原样,忍不住啧啧称奇。 “以后别光认得肉,吃点素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柴天诺咧嘴,心道管用个屁,若不是某悄悄加了点来生果,你们吃上一筐也没用! 两人信服点头,卞盛喝了一口羊汤,感叹的说: “天诺,过去我一直认为,所谓的天才不过尔尔,便如镜中花水中月,终会消散。” “强者之所以是强者,不因他是天才,而是因为他付出了远超他人的努力和汗水。” “可于你相识之后,我才真正了解到,什么是天才。” “哦,什么是天才?” 柴天诺挑眉,申屠子进也放下了手中的烧饼,好奇的看着卞盛。 “所谓的天才,便是付出同样的汗水,却能收获他人双倍的成果,某等常人,确实差之甚远。” 说完,卞盛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的端起羊汤一饮而尽,申屠子进深有感触,也是一口干掉羊汤,然后便抱着脑袋沉默不语。 瞅着他们的模样,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彼其娘之,这是把羊汤当酒喝了! “某就不惜的说,你们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就会在这里发牢骚,是不是卵子没了?” “……还在。” 申屠子进在自己胯下捞了一把,认真点头。 卞盛一头撞到桌上,这么些年了自己怎么没发现,申屠这囊球,竟然这么傻! “确实,论文采某远胜你们,论武艺,你们差之千里。” 柴天诺慢条斯理的说,老二位脸都绿了,本以为他要安慰己等,却没料到是打击,竖子可恶! “但究其原因,却是某的毅力,远超你们!” 看到二人愤愤的想要争辩,柴天诺伸手阻止,然后微笑地说: “我只问你们,晚上几时休息几时起床?” 卞盛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 “我一般戌时过半睡,卯时近尾起。” “我也差不多。” 申屠子进也点了点头附和的说。 柴天诺笑了,他们的情形倒也正常,如今这时代,人们习惯了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除了那些晚上活动的夜猫子,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生活。 “五个多时辰,你们睡得可够足的!” 柴天诺轻轻摇头,微笑着说: “自打转入武院,某皆是近卯时睡近辰时醒,休息时间不超一个时辰。” “你们呼呼大睡时,我却在练刀习武打磨根基,读书写字琢磨文章。” “便是未转入文院之前,某休息的时间也绝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若说我是天才,那边是远超尔等的毅力、心性!” 声若雷霆,震的卞盛和申屠子进浑身一颤,豆大的汗珠哗哗的从额头流了下来,看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震撼。 每日睡眠不到一个时辰,其余时间皆在精进,这该是多大的毅力才能办到?! “……天诺,你不觉得苦吗?” 平复心情,申屠子进忍不住问。 “是啊,这么短的时间,怎能休息的好?” 卞盛也是疑惑的问。 柴天诺抿嘴摇头,脸上有丝淡然微笑: “习惯了,打三岁那年起,我再睡不得长觉。” “闭眼之后皆是血红,耳中皆是父亲娘亲的声音,于我来说,多余的睡眠,是一种折磨。” 柴天诺的声音很平淡,卞盛和申屠子进却从中听出了无边的苦涩,两人忍不住红了眼圈,使劲拍了拍柴天诺的肩膀。 家中关系不小,他们早已知晓柴天诺的身世,若说熟识之人中谁最惨,柴天诺必是第一。 经过这番交心之谈,两人心中升起羞愧之意,和柴天诺相比,自己的人生真的太过惬意。 无怪天诺优秀,凭他挥洒的血汗,本就理所当然! “自家兄弟不说其他,你们无需如我那般搏命,但这惬意的日子,也该变变了。” “每日三个时辰的睡眠足矣,空出的时间用来打磨根基。” “时间不用太长,三个月后你们会发现,自己会有惊人提高!” “所谓天才,便是百不及一灵感加九九血汗,此言,某与你等共勉!” 此话不虚,这些日子,神识远超常人的柴天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夜间打磨根基的效率远超白日。 暮色一旦降临,天地间便会有某种气息出现,会让锤炼中的身体、意志,得到极大提高。 柴天诺曾在书本中查找,却无相应解说,不过他从神话小说中得到一丝了悟,那种气息,应该就是神话传说中的灵气! 三个时辰,两人对视咧嘴,不过最后还是使劲点了点头,身为将门之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如柴天诺这般的苦命天才他们当不起,但少许的小天才,他们很想试试! 柴天诺咧嘴欣然一笑,前世上学时吃够了这毒鸡汤,今日用来晃点二位兄弟,心里甚是舒爽。 烧饼点的有些多,三人吃的肚子滚瓜溜圆也没吃了,最后用油纸打了个包,柴天诺提溜着,晃晃荡荡的返回了上舍。 “这还不到上课的时辰,怎么校场这么多人?” 申屠子进折了根柳枝,一边剔牙一边疑惑的说,卞盛拍拍肚子,懒洋洋的说: “这还看不出来,一准儿又起冲突了。” 申屠子进凝神一看,还真是来,两伙人你来我往打得正酣,一伙是秀才,另一伙不用问,一定是举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章 打到服帖 上 卞盛扯住一个捂着脸一瘸一拐往回跑的秀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秀才见到柴天诺眼睛立马一亮,颠三倒四的说了起来。 其实事情算不得大,就是几个秀才和举人探讨朝廷政策时各持己见,争来吵去的便打了起来,最后人越聚越多,打成了群架。 “哈哈哈,不错不错,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丁点小事便能打起来,真是让我忍不住怀念那逝去的青春。” 柴天诺感叹连连,周遭之人咧嘴鄙之,你柴大猛人的年岁只有十六,说这种话,就不嫌臊得慌? “天诺还是去看看吧,同为生员相互间起冲突本就不对,真若结了仇那便太不值了,说来说去,毕竟是同窗之谊。” 卞盛劝说,周遭的秀才连连点头。 虽说柴大猛人游离于其他生员之外,但在秀才们看来,柴天诺便是他们的头目。 能有如此猛人当同年,何人不心服口服? “那就看看吧。” 柴天诺挠挠肚皮,在众人簇拥下,走向大校场。 “坏了坏了,柴大猛人怎么来了,他要是管闲事,这乐子可就看不成了!” 几位坐在树荫下看热闹的教习紧张起来,别看举人多,柴天诺真若出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倒下一大片。 柴天诺也看到那几位不干正事的教习了,见有几位远远冲自己摆手,提手便于他们比划了个王八爬。 “他那手势挺新奇,是啥意思?” “不知道,四个指头划来划去的,看起来甚有童趣。” 柴天诺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些老无良,从不拉架只会拱火,这武院教习的风气,还真是一脉相传! 来到战圈,柴天诺眉头忍不住跳了两下,有熟人。 鼻青脸肿的王山榆和其他秀才正和举人们打的热火朝天,地上已经躺了十几个,全是秀才没有举人。 “都停手吧。” 柴天诺的声音不大,却穿过嘈杂的噪音进入每个人的耳朵里,远处的几位教习骤然一愣,一位上岁数的挠了挠下巴,异常震惊的说: “我勒个乖乖,竟然蕴有内力,这柴天诺,恐怕已望见了宗师境的门槛!” 原本混乱的景象,很快平静下来。 如今的柴天诺,在武学上舍拥有强大的震慑力。 雌雄大盗、花臂泼皮、直隶苦匪,还有文武两院师长对他的评价,让他成为国子监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柴天诺慢悠悠的走到两伙人的中央,乐呵呵的说: “朝廷大事不是你我能够左右,都是些胡扯闲聊的事情,不至于动这么大的火气。” 举人和秀才皆沉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打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都饿了,来,吃个烧饼消消气。” 从油纸包中取出两个烧饼,柴天诺看了看又觉心痛,转手塞回去一个,把剩余的那个一分为二,乐滋滋的递给两方领头羊。 “……” 早就听说柴大猛人抠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柴天诺,武人没那些弯弯肠子,我就实说了吧,朝廷政策之事只是借口,今儿就是想教训一下他们!” 话事的举人直截了当的说,柴天诺皱眉: “都是上舍生员,何至于此?” “武秀才太不尊重吾等,吾等怎么说也是走上仕途的举人,岂容他们描边狗描边狗的叫!” 一位举人愤愤不平的说,柴天诺咧嘴,这个绰号,起的确实不太雅。 “少来这套,你们不也称呼我等叫嚣驴嘛,为何不敢明说出来?” 柴天诺差点笑出来,描边狗和叫嚣驴,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看到双方又起争执,柴天诺摆摆手,指着一位鼻青脸肿的秀才说: “都是些意气之争,当不得的事情,不至于下狠手,你看看,鼻梁骨都打断了,何至于此。” “……其实,主要的纷争,是苦匪的事情。” 王山榆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触动了柴天诺的神经,从蜀凉行省一路入京,与他最大感触的,便是苦匪。 那位死去小娘的面容,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天诺脸上笑容敛去,卞盛忍不住咧嘴,得,天诺上心了,这事儿保不齐就惹大了。 “之前我等于校场习练,几位举人说起罪民苦匪皆是同情,便是对他们杀伤民众之事也觉应当。” “我忍耐不住争辩了几句,说确实有些不公,但那也不能成为他们残害他人的借口。” “然后他们说我说的话是放屁,之后便起了冲突。” 王山榆的话语说完,柴天诺脸色变得有些冷,他扭头看向举人,声音平静的厉害: “对于苦匪一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为这点事出手伤人,有些过了吧?” “吾等良才,看到不对的苗头自然应该矫正,武学上舍,不欢迎心无善念之人!” 领头的举人大声回应,其他人连连点头。 柴天诺嘴角扯了扯: “还是那句话,各有各的看法,你等善念在五州之人,王山榆他们的则在受苦百姓,终究是各自立场不同,岂能强迫他人意愿。” “某等拳头大,说的自然便对,这是武学上舍的规矩,若是谈不拢,便打到服帖为止!” 举人们的话语十分强硬,刚胜了一对几的混仗,正是心性高涨的时候。 “要坏事儿。” 申屠子进使劲挠了挠头,卞盛轻轻点头。 这些日子三人没少说苦匪之事,柴天诺的想法他们两人十分了解,举人们如此说话,八成要挨揍了。 “若不是你等说起,我都忘记武学上舍的规矩了,强者说的便是对的,这一点我也很喜欢。” 把手中烧饼递给卞盛,柴天诺环视众举人,嘴角微翘的说: “某最厌恶的便是苦匪,若我为将,必缴杀干净,还直隶百姓一个公道!” “还打到服帖为止,某想看看,你们如何打到某服帖!” 举人们脸色齐僵,说着说着,怎么这拉架的人,反而开始挑事了? “柴、柴天诺,你莫在这狂,别人怕你我不怕,一被人高高捧起的样子货,有什么了不起的!” “......” 此言一出,大校场立刻安静下来,柴天诺若是样子货,那武学上舍,还会有实诚货?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章 打到服帖 下 “某是样子货?” 指着自己鼻子,柴天诺满脸惊奇,噫吁嚱,自己这样的样子货,恐怕天底下找不出几个! “准备好,莫说某未提醒。” 柴天诺点头,未再言语,只是轻轻抬起双拳,摆了个进攻的姿势。 “你” “嘭!” 身影骤闪,柴天诺瞬间及身,一个冲步顶肘,人瞬间飞出十米开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混账,柴天诺你摸仗” 另一举人大怒,两步蹿到柴天诺身前,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个摔碑手拍倒在地。 看着趴在地上翻着白眼鼻血长流的同窗,举人们火了,抄起校场上的槐木棍子便冲了过来。 卞盛等人刚想上前,柴天诺便笑着说: “用不到,某正想活动下手脚。” 话音刚落柴天诺便冲了出去,一掌切断当头砸下的棍子,回手便是个狠辣的勾拳。 噗,当先举子一口老血喷出,未等他瘫软下去,柴天诺迎胸就是一脚,蹬的他骤然倒飞,嘭的撞到一大片。 “吃某一棒!” 一举人手持大棍高高跃起做势欲击,却被柴天诺一个立地通天炮化作了飞鸟,脚下无根空档奇大,纯粹是在找死! 收腿矮身,柴天诺一个扫荡腿放倒七八个,紧接饿虎扑食冲入人群,抓住两个脑袋使劲一碰,嘭的一声,俩血葫芦倒做了一团。 盏茶功夫,地上便倒了一片,余下举人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手中棒子皆扔到了地上。 柴大猛人太吓人了,出手狠辣无比,根本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厉害厉害,这些举子也是万里挑一的良才,可在柴大猛人眼前,如若稚童,根本不是对手。” 一教习啧啧有声地说,其他教习连连点头。 “这是必然,除那个作死的家伙,柴天诺绝对是新政以来上舍最强生员!” “我看那作死的家伙也未必比得上柴天诺,那家伙死时已经二十有三,柴天诺如今才十六,年岁差太多了。” “若不出意外,柴天诺必是大华最年轻的宗师!” “年兄们,这就是你等所说的强者为尊,感觉如何?” 斜眼瞧着满地痛苦呻吟的举人,柴天诺掏出棉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渍,微笑着问。 举人们哑口无言,强中自有强中手,之前的说词犹在眼前,如今这境地纯属自找,属实无话可说。 “柴天诺,过了吧?” 沙哑声音响起,一个头奇高男子拨开人群,缓步走了过来。 柴天诺挑眉,来人身穿金边短打,一看便是举人,但是,年岁怎么也得三十多了。 新政之后大华有规定,武道一途秀才不取二十之上,举人不取二十五之上,进士不取三十之上,眼前的举人,年岁明显超了。 还有,此人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和曹福、李义川相似,且落脚如山移身形异常稳固,不用问,必是军中悍卒出身。 看到来人,卞盛脸色微变,小声与柴天诺说: “这是周不移,府兵精锐出身,从军十余年大仗小仗经历无数,堪称死人堆里爬出的滚刀肉。” “听闻前段时日测考时他举起了千五鼎,气力不弱于你,小心!” 柴天诺眉头微跳,这些日子正愁找不到好手较量,不想今日便送上门来,还真是想啥来啥,巴不得对方的本事越强越好! “过了,我行的就是武学上舍的规矩,强者为尊,有意见?” 柴天诺呲牙,说的话颇为呛人。 周不移表情无任何变化,默默解开袖口,卸掉几个黑乎乎的夹片,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柴天诺暗自点头,分量不轻,应该是黑铅制成的负重。 “没意见,来!” 周不移摇头,冲柴天诺招了招手。 “哈哈哈,甚好!” 柴天诺咧嘴大笑,猛然窜出! 噔噔噔,三步连环,青石板被跺的嗡嗡直响,柴天诺疾冲,上手便是个大劈掌。 周不移未不躲不闪,举臂硬抗硬架! “嘭!” 臂膊相撞,发出擂鼓般的声音,属实让围观之人心惊,这该是皮肉相击发出的声音? “好!” 柴天诺面露喜色,撞击下自己手臂竟然感到酸麻,果然是高手! 好字落地,一掌拍掉撩向下三路的踢腿,柴天诺弓身猛然舒张,双拳如炮弹轰出,狠狠击中周不移胸膛。 “嘭!” 擂鼓之音更胜,周不移扎好铁桥马,不躲不挡,硬受了这一击。 双拳如击巨石,震的骨节麻痒,柴天诺心中暗赞,好个叠气筑大川! 未待柴天诺变招,周不移出手如风,一把擒住柴天诺手腕,冲着下颚便是一击飞膝! 又是嘭的一声震响,周不移眼角微抖,自己如此狠辣的一招,竟被柴天诺受下了,这家伙的骨头难道是铁打钢铸?! 丹田运转八重龙蛇劲,手腕骤然旋转一周脱离钳制,柴天诺抓住周不移微微的迟滞,合身撞了过去! 哐的一声,巨力及身撞的周不移浑身麻痛,禁不住连连后退。 柴天诺逮到机会岂能错过,冲步跟上甩肘狠狠砸出! “嘭~!” 一直面无表情的周不移露出痛苦表情,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追击的柴天诺,抓起武器架上的包头木枪,冲着柴天诺便扎了过去。 刚才那一肘抓的时机属实刁钻,正是周不移吐息的关头,泄了气的皮囊被狠狠来上一下,常人八成瞬倒。 “咄咄咄!” 躲闪不及的柴天诺身上立时被戳了三个白灰大点子,尤其是左脸挨的那一下,不多时便肿了起来。 “彼其娘之,尔竟敢持械伤人?!” 柴天诺怒了,若不是自己躲闪及时,那一枪妥妥会落在嘴上,虽然没有枪尖,可就凭那力道,自己的门牙妥妥废了! “哇呀呀呀~~~杀!” 从架上抽出两把硬槐木刀,柴天诺大吼着扑了过去。 “咄咄咄~!” 一把木枪被周不移舞成了铜墙铁壁,柴天诺的连环劈砍被牢牢挡在丈地之外,几个教习一边往这边走一边点头,这枪耍的确实好,便是枪术教习恐怕也比之不上。 “某不跟你耍了!” 柴天诺火气更增,一把甩掉手中双刀,八重龙蛇劲疯狂运转,内力如狂涛灌注全身。 “碎!” 一掌切出,破空之音炸响! “噹~” 柔韧的白蜡枪身应声而断,周不移额头瞬间出了汗,心中暗叫不好。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一章 买脑子进补上 “接某一拳!” 柴天诺爆吼,化掌为拳猛然一握,竟发出空爆之声! “要坏事!” 几位教习脸色骤变,他们都曾观摩过宗师出手,对单手空爆之音颇为熟悉,那是内劲运到极致即将脱出的表现,一掌下去,怕是钢凯也会粉碎,更遑论人身。 “磐~!” 习练内家拳法多年的周不移脸色再变,对于宗师他比众教习了解的更深,忍不住放声大吼,丹田疯狂运转,双臂死死抵挡在前! 两个跨步冲至跟前,柴天诺拖后的右拳如同出膛重炮,狠狠砸中十字交叉的双臂。 “嗵!” 声音不大,但造成的后果,远超想象! 充斥内力的双臂瞬间折断,胸口也随之发出咔咔的骨裂声,便如被沉重的攻城战锤命中。 周不移狂喷鲜血,急速倒飞了出去,径直撞向分隔的石墙。 “接住他!” 数位教习同时出手,险险将周不移抢了下来,若是晚上那么一步,八成人就碎了。 “我的老腰~” 体能教习赵怀安一把抱住周不移,自己却被狠狠撞到墙上,脊柱咔咔的一阵乱响,若无其他教习搭手,绝对会一口老血喷出。 “你们太不地道了,拉偏架。” 柴天诺来到跟前,皱着脸不爽的说。 “拉毛的偏架!” 赵怀安把周不移放到地上,边揉腰眼边说: “若不是我们接下他,你就杀人了知道不!” 柴天诺挠着肚皮低头一看,噫吁嚱,还真是来,两条胳膊成了麻花,人都翻白眼了。 “他也是身具内力之人,之前不是挺耐打的嘛,怎么一拳就散了?” “......” 众教习看着迷糊的柴天诺无话可说,宗师境的战力,能和之前相比?! “哎,何至于此,好不容易从军中闯出,这下完了,即便医好也会落下残疾,他这一生的仕途,也就止步举人了。” “......有这么严重?” 柴天诺咧嘴,几位教习齐齐瞪眼: “你以为那,臂骨碎裂、胸骨开裂,医好能当个常人就不错了!” “就知道你小子出现没好事,拉架拉架,到头来反被你放倒一片,也不知你这架到底是怎么拉的。” 好吧,某知道错了,柴天诺咧嘴,看着昏厥的周不移心中暗生怜悯,是个好对手,可不能被自己废了。 “各位教习,如此良才若是废了,实乃大华天大损失。” “学生这有家传神丹一枚,功可白骨生肌,就是价钱贵点,你们看,上舍能不能贴补一二?” “......” 众教习也不说话,皆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柴天诺,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毛。 “五十两就行,一位绝世良才啊,难道不值五十两银子?” 柴天诺取出晒干之后犹如蚕豆的来生果使劲晃了晃,白给属实心里不爽,若能有些进账,那这心情必然不同。 “拿来吧你!” 身手敏捷的身法教习一把夺下干瘪的来生果,疑惑打量,怎么看怎么像风干的野果子,想了想,还是一把塞进了周不移口中。 “正骨,赶紧正骨,不然绝对会成麻花!” 柴天诺急忙提醒,教习们有些疑惑的撇他两眼,捡起地上周不移扔掉的夹片固定起来。 “这药丸,也太神了吧?!” 一位教习略微检查伤势便忍不住惊呼,柴天诺面带得色的说: “那可不,五十两银子的神丹能不神嘛,别忘了,五十两昂。” 经此一战,武学上舍第一人的头衔,再无人敢质疑。 为此山长专门找过柴天诺,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腕,炽热铁流般的内力噌的涌了进去,烫的柴天诺吱哇乱叫。 不过柴天诺也是暗自心惊,山长不愧是山长,内力之雄厚远超想象,几乎都快凝成实体了。 也不知是哪一品的宗师,保不齐得是上三品! 探查许久,山长放下柴天诺手臂,疑惑的说: “你小子确实不错,已至下九品上境,但距离宗师应该还有些距离,为何能捏出空爆?” 柴天诺咧嘴,被他人内力侵入体内的感觉,属实不太舒服。 “嘭!” 再次捏出空爆,柴天诺咧嘴一笑: “这不很简单吗,又不是脱体而出,傻子才做不到。” “你再说一次?” 山长的眉毛古怪的跳了一下,柴天诺没想那么多,再次捏出空爆,笑嘻嘻的说: “捏空爆简单至极,于我来说比吃饭喝水难不了多少,那些和我相同境界却做不到的,不是傻子就是白痴。” “趁早去买点猪脑子补补,兴许还能有救。” “……你看这是什么。” 山长哗啦啦在桌上倒出五个十两的大锭子,阳光下亮闪闪的差点晃瞎柴天诺的眼。 “银子,噫吁嚱,竟然还是上好的雪花官银!” 柴天诺伸手便要去抓,却被山长两巴掌抽走。 把银子慢悠悠的放回袋子,山长冲柴天诺呲牙一笑: “原本这是给你的贴补,不过我是傻子白痴,需要买猪脑子进补。” “你是天才,喝西北风便能活,这银子还是与我贴补脑子用吧!” 说完,山长大步离去,柴天诺两眼含泪望苍穹,奶奶个熊的,让你嘴贱! 秋去冬来,一直生活在南方的柴天诺和柴蛮儿,第一次见到了雪。 “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某魏忠贤,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哎~!” 身穿素白棉衫的魏忠贤,狠狠咬口手中肉串,看着月色下纷飞的鹅毛大雪,感慨万千地说。 柴天诺四人齐齐冲他撇嘴,吃得饱穿得暖,又有好友相伴,哪来的惨字可言,鄙之! “忠贤,卞盛子进在我这里住无所谓,反正我这房间多。” “可我记得文院不是不许外宿的嘛,你不回去,就不怕被惩治?” 从炭炉拿起烤的流油的鹌鹑咬了口,柴天诺满意点头,喷香啊! 吃着烧烤赏雪景,这样的日子,属实过得惬意。 “无所谓,反正你柴大猛人脸盘子大,我说上你这里夜读,学正博士们便大开绿灯,直接说明日不上学都可以。” “不过他们叮嘱了,一定要从你这里多记些东西,理不理解无所谓,只要能给他们复诵便可。” “哎,我魏忠贤竟成了传话的小厮,想想便觉可悲。” 摇摇头,一把夺过柴天诺手里的鹌鹑,魏忠贤大口吃了起来。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一章 买脑子进补 下 卞盛和申屠子进忍不住笑着摇头,同为韶音出身,又有柴天诺的关系,他们很快便和魏忠贤耍到了一块。 四人组在国子监,那也是小有名气。 “蛮儿,给老叔送过去,小心烫着。” 柴天诺把一燃好的小炭炉递给柴蛮儿,上面有不少烤的滋滋作响的吃食,李义川喜一个人饮酒,这晚饭,便不打搅他了。 卞盛看着走进隔壁院子的柴蛮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柴天诺三人好奇的看向他,这正吃的舒爽,叹的哪门子气? “老叔一身惊人武艺,为大华拼搏半生,最后却孑身一人在这孤僻之地过活,属实让我有些难过。” 听闻此言,申屠子进和魏忠贤也不由放下手中吃食,若有所思的望向隔壁小院。 两月前,柴天诺领着三人拜会了李义川,恳请传授三人真正的沙场搏杀技。 经过考验,李义川答应了,不过和曹福一样,不拜师。 从那以后,四人的关系更近了一层,认真讲,大家算得上同门师兄弟。 其实最让人惊奇的还是魏忠贤,考验异常艰难,对韧性要求奇高,任谁都想不到,这圆墩墩的家伙竟然坚持了下来。 李义川当时便说过一句颇有深意的话: “弥勒表象,山海心境,忠贤这娃前途不可限量,不成大忠便为大奸!” 这话当时震的卞盛不轻,柴天诺则是暗自咧嘴,可不是咋地,在前世,忠贤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九百岁,妥妥的历史名人。 心思机敏的卞盛领悟的快,憨厚的申屠子进,却听不明白李义川话里的意思,还是魏忠贤感慨的拍拍他的胳膊,咧着嘴说: “老叔说我是咬人的狗不叫,这下明白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老叔说的太绕,直说你是夹尾巴狗不就得了!” 申屠子进咧嘴笑,气的魏忠贤直蹦高,我自己说自己成,岂容你这傻大个说我狗! “这有何难,反正明年秋闱结束我就滚蛋了,到时我带着老叔走,就当多了一个爹,保证伺候的他舒舒服服!” 魏忠贤使劲拍了拍胸膛,柴天诺却轻轻摇头: “带不走的,老叔性子虽比曹叔柔和不少,但行事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真性情的汉子,也都习惯了寂寞。” “你若有难他必帮,你若有福,他却不会打扰你半分。” 想想自己这位半师的为人,三人忍不住轻轻点头,如此汉子,才让人更生唏嘘。 “天诺,老叔和曹叔他们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鬼哨的营头、百总却未回归西北,想想便让人觉得无法置信。” 说到这里,卞盛忍不住摇了摇头。 柴天诺看着蹦蹦跳跳回来的柴蛮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除了挣龙之事,还能有其他原因?”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一场挣龙,对大华的影响和改变,属实太大了。 吃完晚饭,留下柴蛮儿收拾残余,四人来到院中微息,不多时李义川便赶了过来,也不多言,直接指挥三人练了起来。 至于柴天诺,李义川只扔下一句话: “你距离宗师已近,该如何捶打应该自作决定。” “宗师宗师,若靠他人指点,一辈子也莫想进境!” 锤炼至半宿,风骤起,雪更大,卞盛三人来了个三英战吕布,院子太小舞不开枪,四把刀对上了柴天诺。 刀锋过,断雪劫月,叮当之声在寂寥夜中飘出数里,邻里和巡街的衙役都已习惯,这是柴大猛人在与他的师兄弟较量,每过七八天,总会来这么一场。 打更的更夫轻轻摇头,已是子时还未安睡,这武秀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刻钟时间,柴天诺微笑收刀,潇洒将木刀扔进木架,同一时间,风止雪停。 至于卞盛三人,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使劲揉着周身上下,热气如小龙卷般升腾而起。 “天诺你个囊球太损了,腚沟子都打!” 魏忠贤使劲揉着后边,就他那呲牙列嘴的模样,伤的绝对不轻。 “一时手滑一时手滑。” 柴天诺咧着嘴笑呵呵的说,李义川白了他一眼,千刀不移一线的刀法高手还能手滑? 骗鬼那! “经此一战有何想法,都说说。” 这便是李义川的教导方式,锤炼根基夯实基础,然后于实战中查找弱点,如此以来,众人的战力呼呼直上。 短短数个月的时间,魏忠贤这家伙的外考,便在文院上了甲等,李义川功不可没。 “天诺力大、速度快、耐力惊人,控刀更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老叔,便是破他防线我们恐怕也是做不到。” 卞盛苦笑摇头,都不敢大口呼吸,刚才背上被拍了一下,稍微用力便止不住的咳。 “嗯,我先说说你的缺点。” 李义川拿过照着卞盛双刀制作的两把木刀,一边缓慢挥舞一边说: “双刀的优势,在于攻速和轻盈,这点你做的不错,或者说,有点过于好了。” 说话间,原本走势轻盈的双刀,速度骤然加快,木质的刀身不断在夜空划出一道道灰色的弧线,最后化作一道笼罩李义川周身的虚影,发出嗡嗡的轰鸣! “嘭~!” 一声震响,刀锋停在卞盛眼前,汗水从他额头缓缓滴落。 在他眼中,原本轻盈的双刀变成沉重的战斧,一旦落下,石破山开! “过于追求攻速和轻盈,让你在交手时一沾便走,少了那份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力道,浪费了不少好时机,这样不好,需改!” 李义川倒转刀柄,卞盛用力点头接过,老叔说的对,自己这毛病属实不小,总想寻找更好的时机,最终却失去了时机,必须改。 “至于子进,你和卞盛相反,他出招过于飘忽和犹豫,而你,却是过于沉重和果决,这样同样不好。” 看着有些发懵的申屠子进,李义川笑了,对这憨厚的家伙,必须说明了他才能理解。 “你斩出的每一刀皆用全力,遇到变故根本无法及时变招,战阵之上,这是取死的毛病!” “老叔,那我该怎么做?” 申屠子进抹了抹自己脖子,麻酥酥的痛,最少挨了十七八刀,筋儿都打肿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二章 清剿苦匪 上 “力出八分,留二分余力,以后多多练习,这才是生存之道!” 申屠子进用力点头,李义川拍拍他的肩膀,憨厚之人学东西可能慢点,但心性沉稳,走得越远进步越大。 “……至于你小子,腚沟子痛不痛?” 李义川忍不住揉了揉额角,魏忠贤哭丧着脸使劲点头: “老痛了,八成破皮了。” “知道天诺为啥打你那里?” “心理扭曲呗。” “......” 柴天诺咧嘴,这死胖子,话上的可是真快! 李义川又揉了揉额角,每次和魏忠贤说话,总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持刀攻击时,不要总翘着屁股,那么大一坨肉,不打它打谁?” “也不知道你这毛病,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魏忠贤挠挠肚皮眨眨眼,还真是来,为啥自己就喜欢翘着屁股那? “老叔,除了这点,别处没毛病了吧?” “这点最危险,至于别处,到处都是毛病!” 李义川无奈摇头,看着傻眼的魏忠贤摇了摇头: “你不如他们根基扎实,对目前的你来说,锤炼根基才是最重要的。” “......合着我和他们差的好几层啊!” “你以为那,好好练吧!”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便到了年根,虽然心里十分想念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但柴天诺知道,走上这条路便已成人,想要再见属实不易。 不过有几位兄弟在,还有李义川和几位仁兄在,这年岁,过得倒也热闹。 除夕夜,点起火盆烧了些爆竹,一群光棍汉窝在一起守岁。 肉食不少,蔬菜不多,终究时令不对,能见点绿色也是不易。 不得不说,这大半年的时间,柴天诺和秀春阁上上下下都处的不错,身为管事的喜姐一想便知,墨香居的一群糙老爷们绝对包不出饺子,便提前让阁子里包好送了些过来。 不说东西多贵重,单只这份情意,便把柴天诺感动的心肺颤动,立马挥毫写了几副对子相送,喜的喜姐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柴小先生这字写得就是喜庆,看着便舒服,晚上姐姐铺好了被褥等你来哦,今个过年,姐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喜姐走了半晌,柴天诺还在那里捂着唇印傻笑,天可怜见,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被女子亲吻,心潮荡漾啊! “别在那里傻笑了,你需谨记,二十岁前不要破身。” 李义川吃了个饺子,忍不住点头,羊肉馅的,味道属实不错。 “老叔,为啥啊,难道我们也要憋着?” 魏忠贤一边大口扒拉饺子,一边好奇的问。 “你们倒是无所谓,此生能入宗师便是叨天之幸。” “天诺不同,他的根基不说空前绝后,那也绝对算得上世间罕见。” “山长与我说过,若是机缘够了,天诺,未尝不会成为下一个陆地神仙!” “过早破了阳气,会影响他的武学进度。” 一群人齐吸凉气,看向柴天诺的眼神震惊不已。 加入武学上舍后,大家伙的眼界有了极大提高,山长也曾在集会时说过,宗师境高手,明面上整个天下不超过两百,大华独占两成,这便是大华底气所在。 至于陆地神仙,大华稍逊只有三人,但在诸国之中也算不得少。 柴天诺竟然有机会成为亿万人中才出一个的陆地神仙,属实让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未来的陆地神仙,来,浮上一大白!” 楚大个端起酒碗和柴天诺走了一个,柴天诺放下酒碗,有些疑惑的问: “楚大哥,你们这些日子回来的次数少了许多,身上的伤疤倒是多了许多,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楚大个吃一筷子牛肉,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直隶的苦匪不消停,冲破阻拦洗劫了京城外围的两个镇子,死了好几千人。” “左领军卫的一个营被拔了,五百余人无一生还,头颅堆了个不小的京观。” “在京的十六卫将军衙门,禁军、左右羽林军,都派出了大部人手参与清剿,不过进展缓慢死伤颇重,七八个营的番号都被打没了。” “直隶苦匪总数也就六七千,装备还十分欠缺,怎会打得如此艰难?” 不止柴天诺,卞盛等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七八个营,那人数可是超过了一府,这损失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谁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一大批来历不明的苦匪,经过统计,数量不少于一万,且装备十分精良。” 老兵高士林轻轻摇头叹气,前两天右监门卫和苦匪大战一场,什里死伤过半,作为什长的他,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所有人都有些皱眉,不明来历的苦匪,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不对。 “你们几个也做做准备,这五天假期一结束,武学上舍也要参加清剿。” 李义川端起酒碗一口闷掉,看着吃惊的几人摇了摇头: “这是朝廷的决定,和一般兵卒相比,秀才、举人战力高出不少,六七千人,是一股很大的战力。” “若是发挥得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若是发挥的不好那?” 魏忠贤好奇的问,李义川哼了一声: “发挥的不好,便是又一场大浪淘沙,死上一大批,留下的,自然是真正的精锐。” 众人皆无语,半天,卞盛才叹气说: “朝廷真狠,大帝,真狠!”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果如李义川所说,武学上舍颁布了朝廷征召令,秀才六千举人一千,统合组成一个超大军府,即日赶赴直隶,清剿苦匪。 誓师大会,山长说的很简单: “这是实战,死伤必然惊人。” “七千人,回来大半某便知足,那些怜悯苦匪的抓牢手中刀,莫要让自己,变成苦匪刀下的那缕冤魂!” 出发时大雪纷飞,所有生员一水的皮甲,唯独柴天诺和周不移穿着细鳞甲。 再次见到柴天诺,周不移没说话,只是抱拳一礼便走了,柴天诺出神药让他免于残废,这个情他承了。 “教习,为嘛举人有马骑,我们就得骑着两条腿?” 柴天诺羡慕的看着奔向远方的马队,长枪良驹红披风,仿佛在素白雪中燃起熊熊烈火,望之属实养眼。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二章 清剿苦匪 下 “因为举人已入仕途,所以能从兵部要来马匹,你们一帮青瓜蛋儿样的毛头小子,谁搭理你们?” 射艺教习孙景钟没好气的说,他这也骑着两条腿,心里同样不爽。 柴天诺咧嘴,好吧,一句话堵的自己无话可说。 竖起衣领,又把头上的戴的毡笠儿紧了紧,柴天诺和孙景钟打头,带着队伍大步前行,不多时便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可后边的队伍,依然悠长如龙。 这一走便不曾停歇,一直到了近晚,才在素白雪地安营扎寨。 大雪中支起无数大锅,羊肉和面片在里边不停翻滚,生员们围在周围冻得瑟瑟发抖,这是他们第一次行军打仗,和原本的想象相差甚远。 “出恭的到指定地点,再敢到处胡屙,某挖了他的屎眼!” “排好队伍取食用餐,插队者杖二十!” “十人一棚帐,按牌号进入,不得混乱!” 呵斥声此起彼伏,那是兵部派来的后勤主管们在大声吼叫,不是军中出身的举人,属实让他们伤透了脑筋。 “看明白自己的缺点了吧?” 孙景钟拿着个陶碗,一边转着圈的喝羊肉面片,一边冲抱着碗瑟瑟发抖的生员们说。 “若是没有兵部派出的辎重营伺候,你们连吃饭屙屎都打理不好。” “莫要以为自己是秀才、举人,便比平常兵卒强,真正遇到大战,你们的表现未必能赶得上他们。” “我等武艺远强于兵卒,怎会不如他们?” 一个举人有些不服气地说,没等射艺教习孙景钟回话,柴天诺便笑着说: “大群体作战怎能和单兵搏杀相等?” “杂乱百人的战力,未必比得上配合娴熟的十人。” “战场杀伐,靠的是团体协作的力量,而不是个人。” 孙景钟瞅瞅柴天诺,欣慰的点了点头,被文武两院同时认可的柴大猛人,就是不一样: “我那二十六两银子,啥时候给?” “......您找赵教习去,能要多少看您本事。” “你个无赖!” “跟赵教习学的。” 天色暗淡,雪越发的大了,原本微微的小风渐渐变得狂暴,棚帐里的生员冻得挤作一团,冬夜于寒风中入睡,且无炭火取暖,是他们从未有过的经历。 午夜,风止雪连天,柴天诺、卞盛、申屠子进赤膊于旷野挥刀,身上热气升腾如雾。 暗处的教习连连点头,人如龙气如虹,甚慰! 翌日一早,辎重营的主管和老兵便开始大声呼喊,困倦的生员呲牙咧嘴的从棚帐钻出,天气太过阴冷,冻得众人都没睡好觉。 教习们挨个检查,发现有不少人冻伤了脚,着实把他们气得不轻,都说了一定要脱靴擦干双脚,这些囊货怎么就不听那? 上午众人正帮着辎重营收拾,突有一队骑兵冲了过来,哨营急忙弯弓搭箭,近了才发现,原是上舍的举人。 “年兄,你们不是独自为营嘛,怎么回来了?” 一位执勤的秀才大声问,举人略作沉默,声音有些干涩的说: “一个时辰前遭遇一队苦匪,伤亡不小,我来找辎重营搬运伤员,还有尸体。” “......” 所有听闻者心中皆是一惊,伤亡不小,能有多大? 半个时辰后,秀才们知晓了,什么叫伤亡不小。 打头的二十余辆大车拉满伤员,数量最少一百多。 后方的十余辆大车堆满尸首,数量,不下百。 吱嘎作响的车队穿过营地奔向京城,留下一地哩哩啦啦的血渍,还有许久散不去的腥味。 看着车上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突有生员抽泣,紧接便连成了一片,虽是武人,但绝大多数秀才第一次看过如此场面,有些心思柔软的心中惶恐,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山长,用不用呵止他们?” 一位教习轻声问,如此举动,很容易消磨士气。 山长在营地中跬步而行,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若只是见到伤亡便没了士气,那一旦交战,恐怕瞬间崩溃。” “让他们哭,哭够了,说不定能明白些许,何为武人的担当!” 教习们轻轻点头,山长的做法,有道理。 整个营地气氛异常压抑,原本要拔营出发,也因辎重营离去而停止。 山长带着十余位教习正走着,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什么味道?” “......貌似是北域茴香的味道。” 孙景钟咧嘴,他有点猜到是谁在搞事了。 “北域茴香是什么东西?” 一群人都有些发懵,这味道,怎么那么像狐臭? “那个,具体我也不知,是柴天诺告诉我的,那玩意虽然味道其冲,不过与烤肉却是绝配!” “烤肉,柴天诺?” 山长眉头跳动,做个手势,带着众人悄悄摸向一个还未拆完的柴棚。 “味道如何?” 柴天诺抓个半生不熟的前腿边啃便问,卞盛和申屠子进高高竖了个大拇哥: “香,太攒劲了!” “不过天诺,咱们这样吃独食不太好吧?” 心思细腻的卞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有些不安的问。 “可不是咱们想吃独食,你瞅瞅那些生瓜蛋儿,若是让他们同吃,他们不得吐出来啊!” 柴天诺翻了个白眼,他是真没想到,平日人五人六的武秀才,一见到尸首竟能哭起来,这也太膈应了! “对对,你说一群大老爷们竟然掉眼泪,他们也不嫌臊得慌!” 申屠子进使劲点头,吃的满脸是油,冻了一宿,吃点热乎的烤肉太舒坦了。 “擦脸,脑门都是油,也不知你是怎么吃的!” 扔给申屠子进一个帕子,柴天诺轻轻招手,三人脑袋瓜凑到了一起: “刚才我检查了一下尸首,情况有些不对。” “怎地了?” “尸体上的伤口分三种。” 柴天诺扯了口肉,边嚼边说: “小口子的箭伤,虽然经过处理,但还是有不少箭头留在里边,我扒开看过,是带倒钩的精钢箭头!” 申屠子进眨眨眼: “箭头带倒钩的虽然不多,但也算不得稀少,没啥不对啊?” “你个憨货,被打压数年的苦匪吃都吃不饱,他们哪来的精钢箭矢?!” 卞盛忍不住垂了申屠子进一拳,这家伙恍然大悟: “对啊,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三章 刀出鞘,饮血归 上 奶奶个熊的,这反应速度也太慢了,柴天诺咧嘴摇头,接着说道: “第二种伤口切面即广又深,有切割的迹象,观之,不像苦匪所为。” 这次申屠子进反映过来,猛的一锤手: “莫不是弯刀,苦匪使用的是大华制式横刀,这真有些不对头!” 柴天诺欣慰点头,子进还行,没有一憨到底。 “第三种伤口是常见的枪伤,但是我在伤口处,发现了旱獭毛!” 这下子连卞盛都有些茫然,伤口里,怎么会有旱獭毛? “为何会有旱獭毛?” “西北那边的草原鞑子,最喜在枪头捆绑旱獭皮毛,旱獭油脂丰富,用来阻血甚是好用。” 柴天诺解释,卞盛两人恍然大悟,枪手最怕的便是杆子浸血,所以大华这边一般都是在枪头尾部绑扎红缨,未曾想草原那边是捆绑皮毛,还真是各有各的方法。 “......刚才是谁问的话?” 柴天诺眉头高皱,卞盛和申屠子进互相看了眼,对啊,是谁问的话? 抬头,三人同时僵住,好吗,一大群人围在身边,哥仨的警惕性全都喂了狗! “呵,竟然还有獐子吃,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山长一把扯掉剩余的那根大腿,然后一分为二,递给孙景钟一块,自己大口吃了起来,别说,味道真是不错。 三人急忙站起身来叉手行礼: “山长好,诸位教习好。” “一点儿也不好,早上灌了一肚子清汤寡水,不想得意门生却在吃独食,悲呼~,都别站着,赶紧趁热吃!” 山长挥挥手,教习们坐下,一头獐子瞬间分了个精光,就连柴天诺三人手中的大腿也被抢了去。 三兄弟对视苦笑,得,一早上白费劲了。 “天诺,刚才分析的很好,说说你的想法。” 山长边吃边问,柴天诺蹲下身子,略做思索说道: “我听右监门卫的人说过,这批苦匪出现的甚是突兀,人数也超乎想象,这是一个疑点。” “苦匪便是死水,死一个少一个,不可能突然冒出一大批。” “刚才检查了死去年兄们的尸首,我有个猜测,这些所谓的苦匪,很有可能是西北那边的草原鞑子冒充的。” 山长轻轻点头,然后又有些疑惑的说: “之前府卫与他们交手,并未发现这些明显端倪,这是为何?” 柴天诺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大变: “山长,您说举人骑队遇到的,会不会是新来的,还未来得及全部更换装备的鞑子?” 山长猛然站起,教习们同时倒吸凉气,若真是那样,这事情可就大了! “备马,某要亲自去骑队那边看看!” “你们三个小子一同前往!” “孙景钟,安营扎寨做好防御!” “喏!” 四匹北地骏马铁蹄飞舞,踏着雪地驰向前方,柴天诺拍拍坐下战马,与卞盛二人对视而笑,不愧是北地战马,速度和个头,远不是家乡矮马能够比拟。 一路狂奔,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山长突然一声吼: “天诺,右侧六十丈有个装呆鸟的游哨,给某射了,要活的!” “喏!” 抽出早已上弦的望月犀,柴天诺略微一瞄,开弓、撒放! “啁~!” 破甲锥带着刺耳响声钻入雪幕,转瞬不见。 两息之后,没有任何声响传出,卞盛和申屠子进忍不住皱起眉头,射偏了? 这倒也能理解,雪花纷飞,他们二人眯缝着眼瞅了半天,最多只能看到三十丈左右,再远就是茫茫一片,想要射中难度太大。 “好本事,咱们上舍,除了孙景钟便是你了!” 山长满意点头,带头奔了过去。 雪中,浑身缠绕破布的游哨倒地呻吟,左肩被破甲锥炸的稀碎,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被寒风冻成了冰碴。 草原骏马用头轻拱主人,大大的眼中皆是忧伤。 柴天诺飞身下马,看看得胜钩上的长枪还有游哨腰间弯刀,一刀划开裹头的破布,眼睛顿时一亮: “山长,真是草原鞑子!” 大华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留的皆是长发。 而草原鞑子因为洗浴不便,为了不招虫子,一般都是剃的光头,眼前游哨便是光头,看那黢黑的头皮,净顶的时间绝不会短。 山长点头下马,给游哨两巴掌让他清醒,然后便问起话来。 “山长竟然会说草原话,属实有些让我不敢相信!” 申屠子进惊奇的说,山长给人感觉就一大老粗,真不像有那个耐心去学他族语言的样儿。 卞盛咧嘴,人还在这你就胡咧咧,不怕挨大嘴巴子? “啊~~!” 突然响起的吼叫吓了三人一跳,山长单手按住游哨的头顶,密密麻麻的青黑色血管从他的脸上浮出,看起来及其恐怖。 “这是什么逼供法子?” 申屠子进眼睛都快从眼眶掉出来了,山长的形象,在他心里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无他,宗师催动内力强行逆转血气,老痛了。” 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申屠子进眼眶都快瞪裂了: “噫吁嚱,山长竟然是宗师?” 柴天诺一巴掌拍到自己额头,这憨货,平日里到底是如何看待山长的? “……山长若不是宗师,那才怪了!” 卞盛也有些头痛,在当事人面前评头论足,这憨货没救了。 内力侵袭之下,乌黑的血液从游哨七窍不断流出,但即便痛苦到了极点,他也未曾透露半点消息。 嘭的一声,一颗眼珠爆开,紧接是另一颗,游哨拼力喊了一声,血水喷涌而出,瞬间毙命。 “……是条汉子,埋了他吧。” 山长站起身,用地上的碎布遮住游哨的脸,不管何时,坚韧者都会得到他人的敬重,哪怕是敌对一方。 旁边有个雪洞,卞盛和申屠子进抬起尸体便想往里扔,柴天诺急忙阻止: “稍等,你们这也太浪费了!” 怎么个意思,两人有点懵。 从腰带上解下连鞘弯刀,又从游哨身上翻出一个金属牌子揣进怀里,柴天诺一刀剁下人头塞进口袋,然后咧嘴一笑: “有银子不赚,那不成白痴了嘛。” “……” 卞盛嘴角抽动,还得是你柴天诺啊,憨货跟你没法比,这一巴掌,直接抽山长脸上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三章 刀出鞘,饮血归 下 “……” 山长一把夺过弯刀,又从柴天诺怀里搜出牌子,最后把口袋也拿了回来,转身上马。 “那、那个山长,您不能强抢啊,这样会坏了规矩!” 柴天诺急了,扯着嗓子喊。 山长催动马匹奔向远方,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 “某换钱买猪脑子进补去!” “……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无奈摇头,柴天诺三人上马紧随其后奔向远方。 “山长您来了!” 领队教习大老远便迎了过来,山长看看举人们的营地,表情有些凝重的问: “士气如何?” “还能如何,除了小部分心性坚毅之辈,其他皆惶恐不安,原本高傲的心性,一场遭遇战全打没了。” 教习苦笑摇头,山长轻轻点头: “一仗让他们认清了自己,也算是个好事。” “可有游哨探查周围,摸清那些草原鞑子去了哪里?” “草原鞑子?” 教习一愣,山长咧嘴摇头: “在武学上舍呆的久了,咱们这些老家伙,该有的警惕心都没了。” 山长把柴天诺的推测,已经刚才发现游哨之事说了一下,教习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 “我就说为何那些苦匪使用的兵刃不同以往,人也壮实了许多,原来是草原鞑子装的!” “不过,他们这是为何?” “长途跋涉进入大华腹地,纯粹是死路一条!” 教习疑惑不解,山长轻轻摇头: “游哨死前喊了声欲乐天,别的什么也没说。” 教习皱眉,欲乐天乃是西北草原那边的信仰,游哨死前喊这话,透露不出任何信息。 “骑队里的举人大部受惊,单独行动的话太过危险,所以并没派游哨。” “只是让周不移和其他两位教习在周围两三里的范围境界,防止苦、草原鞑子袭营。” 山长点头,还是这种做法稳当,不过武学上舍的教育有问题,强健了生员的身体,却未曾强健他们的意志,这是个大纰漏。 “啁~!” 一支鸣镝拉着刺耳的声音从众人上空飞过,紧接便有马队疾驰而来。 “距离三百丈,敌袭~~!” 整个营地瞬间沸腾,举人们大声呼唤,有的跃上马背有的躲进雪沟,任凭教习们大声呵斥,依然自行自事。 更有两人不止是慌了神还是怎么滴,策马便跑。 “......彼其娘之,这就是一群鸭子!” 柴天诺双腿一夹坐骑疾驰而出,几息便追了上去,伸手摘下得胜钩上的丈长大枪,噌噌两下便把他们挑落。 “单枪挑人,柴天诺这臂力着实惊人!” 教习感慨点头,山长撇嘴: “这小子确实出彩,不过脾性太差,就一掉钱眼里的老抠!” 马队冲进营地,一群人纷纷下马,原是周不移和几位教习,人马身上都插着不少箭矢,幸好都不是要害。 “山长您来了!” 看到山长出现在营地,原本焦虑的几人立刻安定下来。 “多少人,是苦匪还是草原鞑子?” 看到几人有些不解,山长说了一下之前的发现。 “怨不得他们的武器精良,原是鞑子扮的!” 一位教习狠狠捶了下手,周不移在一旁汇报: “人数不少于五百,和之前交手的家伙相同的装备,手底下的功夫很扎实!” “一支十人小什前出,距我等三十丈外,射艺精湛!” 山长听的连连点头,还得是周不移,这军中出来的,确实比奶娃子们强了太多。 “咄咄咄~!” 周不移话刚说完,便有七八支羽箭飞来,一个倒霉鬼被射中了大腿,痛的吱哇乱叫。 “彼其娘之!” 山长看着五十丈外策马兜圈,不停挥舞手中骑弓的草原鞑子气炸了肺,这他娘纯粹是挑衅。 “柴天诺,给某毙了他们!” “喏!” 柴天诺抓起望月犀,开弓十分,噔噔噔抖手便是三连射! “驾!” 箭刚离弦,柴天诺便策马奔了出去,抖手又是三箭! “好本事!” 教习们齐声喝彩,六箭五落,余下那个趴在马背不知死活,柴天诺的表现绝对称得上神射手! “山长,柴天诺一人前出,是不是过于危险?” 教习有些担忧的说,山长咧嘴: “......我就没要他前出,这小子八成是为了去捡钱!” “捡钱?” “捡钱!” 趴伏于马背,柴天诺扬手抓住羽箭反手射了回去,直接从眼眶洞穿头颅。 “如此精湛的箭矢都能做出,西北鞑子越来越难应付了。” 柴天诺忍不住嘀咕。 曹福过去经常喜欢与他讲古,谈得最多的便是西北王庭的崛起,任谁也想不到,一群衣衫褴褛乞丐般的牧民,竟成了草原霸主! 二十年前,草原鞑子使用的还是狼牙箭头,铁锅和刀具更是少之又少,许多草原鞑子使用的武器,还是木制的长枪。 那时在大华边军眼里,草原鞑子便是战五渣,远不能和大魏大夏相比,若不是草原苦寒没啥价值,早把他们化作自家牧民了。 十年前,原本散沙一片的草原部落被整合在了一起,王廷建立,成为大世又一只强悍力量。 边军与王廷数次交手互有胜负,那时的草原骑兵已有充足武备,除了甲胄和弓弩,其他已不落于大华多少。 三年前开始,边军和王廷交手负多胜少,鞑子冲出草原,开始蚕食大华国土。 原本的西北要塞边关,都已变成草原王廷的地盘,除了结构复杂的弩具,互相之间再无差距。 肉食为主的草原人体质本就强于素食为主的大华人,这些年西北边军,撑得异常辛苦。 柴天诺急速接近鞑子小什,剩余四人脸色骤变转身便逃,未曾想这走单骑的家伙竟是个罕见的射雕手,五十丈外箭无虚发,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脱! 四骑俯低身子策马狂奔,柴天诺撇嘴,三十丈的距离,尔等能跑到哪里去? 右手在箭筒一抹,四支破甲锥落于手中,柴天诺嘴角微翘: “十两银子到手。” 弦松,人落。 柴天诺看看远处正在慢慢逼近的骑兵大队,忍不住哼了一声,抽刀出鞘狠狠落下! 血水喷涌,血淋淋的首级被柴天诺放入袋中,战阵之上刀出鞘,必须饮血归。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四章 杀戮 上 柴天诺竖起拇指比了比,距离差不多得有个一百多丈,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距离属实没有什么把握。 只不过,不射上一把心里实在有些不得劲。 取一破甲锥搭好,白化牛角扳指牢牢扣住弓弦,左推右拉,伴随咔咔的响声,望月犀开至耳后三指,满弓! 雪花飘荡,柴天诺眉头微皱,把射角调高一分。 “那个大华蛮子在做甚?” 骑兵领队疑惑的问,雪渐大,远处看不清楚。 “校尉小心,他在弯弓欲射!” 亲卫什长提醒,校尉笑了: “风雪如此大,相距又是百丈以外,他以为自己是射雕手?” “小丑尔!” “哈哈哈!” 旁边响起一片笑声。 说来也是可笑,大夏大周乃至草原王廷,他们虽然一口一个瞧不起,说大华腐朽陈化,但军制和行政体制,完全就是照搬大华。 也难怪渤海国的士大夫说他们那是嫉妒,自己底蕴不足啥都要照搬大华,却嘲讽当年的宗主国腐朽陈华,妥妥的小人行径。 “还是小心些为妙,若是凑巧了,保不齐会伤到谁。” 亲卫什长拿起一面牛皮盾,挡在了校尉身前。 校尉摇摇头没说什么,转头问身边一浑身刺满古怪符文,冰天雪地依然赤裸身体的怪人: “大师,能确定圣物就在前方?” 怪人招手,一亲卫提溜着不满岁的稚童来到近前。 看了看哭声孱弱的稚童,怪人解下腰间悬挂骨刀,猛的扎入稚童心口! 噗地一声,鲜血顺着惨白刀身急速喷出,原来骨刀刀身到处都是缝隙孔洞,为的就是释放血液。 少卿,哭啼的孩子没了动静,骑兵随手一扔,如弃废物。 怪人口中含混说着他人听不清的词语,雪地上半凝固的血液诡异流动,形成指向前方的箭头。 怪人轻轻点头: “大人,就在前方,不过距离甚远,最少还有一天的路程。” 校尉点点头,抓起得胜钩上的长矛,笑着说: “即” “嘭!” 一声震响,骨茬碎肉打的众人脸面生痛,那名扔孩子的亲卫,大半个脑袋消失不见,血水从残余的下巴处不断涌出。 “畜生!” 脸色铁青的柴天诺咒骂一句,瞄准远处如同豆子般的萨满,果断撒放! “大师小心!” 亲卫队长吼声响起,破甲锥早已飞至身前。 便听嘭的一声,萨满左臂炸了个粉碎,去势不减的破甲锥又洞穿后排马匹的脖颈,最后深深扎入骑兵的胸膛,这才停了下来。 “......射雕手,掩护大人!” 又有两面皮盾挡在校尉身前,所有人皆色变,旷野遇到射雕手,乃是最不利的局面! “嘭!” 又是一声巨响,第一面牛皮盾被射了个大洞,破甲锥卡在第二面盾牌上,持盾亲卫脸色苍白的看着死死抵住胸口的箭尖,再入几分自己就死了。 “忘八端!” 狠狠捶手,见到机会已失,柴天诺策马回返营地。 他人望之不见,山长却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轻轻点头,声音平静的说: “下令排阵,准备出击!” 教习闻言急了: “山长,如今军心不稳,贸然出击只会增加伤亡。” 说话间柴天诺跑至跟前,抖手将血淋淋的大口袋扔在了地上: “咱有没有军功官,我这脑袋可得记好了。” 山长看到柴天诺老怀大悦,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教习认真说: “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皆是举人战力远超对方,却只能鹌鹑般缩在这里挨打?” “若等对方速度提起,那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喏!” 骑队教习恍然大悟,急忙催促众举人列队。 山长看着拿着弯刀等物件分赃的柴天诺、卞盛还有申屠子进大笑,这才是某大华好儿郎,血战之前不动如山! “小子们,敢不敢带队与鞑子冲杀?” “有何不敢?!” 三人齐声大吼,山长欣慰点头: “不错,这才是我大华的好儿郎!” 看着被抬下去的萨满,校尉脸色冰冷,高高举起手中鱼骨白矛: “一都二都头阵,三都四都次阵,其余人等,随我压阵!” “吼~!” 两百草原骑兵瞬间脱离骑队,奔跑间流畅形成一线阵,潮水般涌了过来。 “阵型排好莫要乱,与某凿穿鞑子阵线!” “杀!” 柴天诺领头冲出,卞盛、申屠子进护佑两侧,三百举子排列成三角阵型,迎着草原骑兵撞了过去。 周不移算算之间的距离,猛然举枪,带领第二梯队三百人压了过去。 山长亲帅余下人员形成第三梯队,静静看着奔向远方的生员。 “山长,这仗能否得胜?” 骑队教习心中无底的问,山长哼了一声,声音有些凝重的说: “天诺是猛将,某给了!” “该有的根基打磨,他们也都有了。” “人数更是近乎倍半,这样若还败了,某会向朝廷提议,抹去周不移以外所有举人身份,他们不配!” “附身张弓,入射程再射!” 柴天诺大吼,原本忐忑的举人们急忙弯弓,不停估算彼此间的距离。 柴天诺张弓便射箭如连珠,这点距离对他来说毛都不算,就跟打靶差不了多少。 “咄咄咄~!” 一瞬间前方便倒下七八个草原骑兵,柴天诺收起望月犀,猛夹马肚,和卞盛、申屠子进脱队而出。 “嗖嗖嗖~~” 双方几乎同时放箭,羽箭雨般落向各自骑阵。 “噹噹噹!” 柴天诺三人如同一个整体,枪尖疾挑,飞来的箭矢无一命中。 “彼其娘之!” 柴天诺和申屠子进同时咒骂,兄弟俩同时中箭,不是草原骑兵的,是他娘后方来箭! 幸好三人伏低了身子,伤处都是肉厚的屁股,否则后果真真不堪设想。 “......等着吧,若第一梯队的生员能活着回来,少不了挨柴天诺一阵毒打!” 山长忍不住捂住了额头,连连叹气的说。 教习们也无语至极,这自己人放的箭,猛将他也顶不住! “杀!” 柴天诺大吼,三人同时出手,拨开对方长枪猛地向前一插一挑,三个骑兵吼叫着落地,顷刻便被铁蹄踏碎了脑袋。 “柴天诺他们三人的招式,好像师出同门。” 一教习嘀咕,山长咧嘴: “废话,不然几人能整天窝在一起,都是西北那边的路子,李义川那老货对他们可是半点不藏私。”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四章 杀戮 下 锋线瞬间冲破,得益于柴天诺的射艺,三人前方残余的草原骑兵本就不多。 同一时间,第一梯队的举人次第弃弓,擎起长枪,大吼着与草原骑兵撞到了一起! “轰~~!”| 血花飞舞,瞬间便有数十人落马,紧接便是疯狂厮杀! 柴天诺三人速度不变,很快迎来草原骑兵的第二条锋线,面对的人数,远超之前! “杀!” 马匹狠狠撞入密集队形,,柴天诺一枪贯穿对方胸膛,挑着人猛的砸了出去! 卞盛和申屠子进护紧柴天诺两侧,把刺向他的长枪一一打落。 “嘭嘭嘭!” 战阵之上瞬息万变,一支长枪避开卞盛两人的阻拦,狠狠扎向柴天诺的胸膛! “噗~!” 枪尖捅破细麟甲,入肉半分便再也入不得,草原骑兵双眼圆瞪,难道里头还有内甲? “找死!” 一肘砸断枪杆,柴天诺狂运八重龙蛇劲,双目立时变得猩红,丈长长枪被他舞成虚影,瞬间爆掉前方五人头颅! 坚硬的白蜡杆枪身支撑不住巨力断成数段,柴天诺抖手扔掉,抽出横刀从马上跃起,猛的扑进人群。 “斩!” 一刀落下,人马具裂! 柴天诺在血涌的马背猛地一蹬高高跃起,直接扑向另一位骑兵。 卞盛、申屠子进眉毛抖个不停,这他娘还是人吗?! 那是常横不是陌刀,如此惊世骇俗的表现,天诺是不是已经突破到了宗师? “噗~!” 鲜血飞溅,又是一刀两尸,第二锋线,又被兄弟三人凿穿。 “彼其娘之,这都什么破质量,偷工减料的工匠该杀!” 柴天诺气的破口大骂,手中曼陀罗花印记的常横近乎对折,最后一把横刀就这么没了。 “......” 卞盛揉了揉额角,这属实怨不得工匠,一般兵刃,怎耐得住你柴天诺的神力。 “天诺,冲本阵吗?” 看看数十张外静立的草原骑兵,柴天诺摇摇头: “一顿箭雨便够咱们受了,转身,清剿残余!” 捡起数支长枪,三人调转马头,怒吼着冲向战团。 两次冲撞,双方骑兵全都混杂在了一起,丈长长枪几乎无法施展,近战兵刃成了主角,伴随震天怒吼,不断有残肢血肉落地。 随着战事进展,原本惶恐的举人,心境慢慢发生了改变。 貌似这些家伙,并没有强到哪里去,或者说,与己相比,其实还弱了不少! 举人本就是万里挑一的良才,之前交锋伤亡,大部分原因是缺少经验,且无可以挑梁作为核心的猛将。 如今无双猛将有了,心性再经两战打磨有了沉淀,原本的优势很快显露出来。 毕竟对面都是些普通骑兵,个体实力,远弱于举人。 “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他娘的三两银子!” 柴天诺状若疯虎,手中旱獭皮长枪唰唰舞个不停,身前无一人能阻,四周很快倒了一片! “柴大猛人是我!” 周不移毛都炸了,这正杀着呐,一支长枪猛地刺了过来,自己的横刀被砰的挑飞,差一指便直入胸膛。 惊得他冷汗直飙,结果定睛一看,竟然是双眼血红的柴天诺。 “走开走开,莫耽误我赚钱!” 柴天诺不耐烦的挥挥长枪,周不移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惹不起,这厮太可怕了,真的惹不起。 “欲乐天!” 三名千总大吼,绝望冲向柴天诺。 四百草原儿郎如今剩下的不足数十,败了,惨败! 但就算败,也得带走眼前之人。 杀死一个近战远攻皆悍的射雕手,必会让大华痛上一痛! “噹!” 柴天诺忍不住一愣,递出的长枪竟被阻住,眼前这三个鞑子本事不小。 “大华蛮子去死!” 一名千总跳起扑向柴天诺,手中未持兵刃,只是紧紧捏着一个瓷瓶。 心肝骤然疯狂跳动,柴天诺的毛发瞬间直立,危险,此人极度危险! 再顾不得隐藏,柴天诺一拳轰出: “憾五岳!” “嘭!” 一声巨响,扑来的千总与他身后的另外两人,连同他们的坐骑被轰的飞了出去,这是柴天诺吞噬丁亥三后悟出的内力外放招式。 卸三山乃攻于点,威力至强,憾五岳是攻于面,威力虽然弱些,但攻击范围远大于卸三山! “轰~~” 手持瓷瓶的千总横飞十米,手中瓷瓶骤然爆开,赤红火焰瞬间席卷四方! “彼其娘之!” 柴天诺与周遭之人皆扭头扑向地面,火焰扫过,战马哀鸣之声此起彼伏。 待火焰扫过,柴天诺猛的站起身,一脚踹到坐骑,抱起积雪使劲往马身上盖。 还好距离够远,马匹身上又着了马衣,不然就不是些许烧伤,八成得烤熟了。 “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符咒术法!” 柴天诺咬牙切齿的说,符咒术法轻小,隐藏起来极其方便。 但其威力巨大,一个不小心便会死球! “……校尉,咱们该怎么办?” 亲卫队长手心有些冒汗,眼前骑队根本不像之前相遇的那营所说,是什么屁的三流队伍,妥妥是一流精锐! “不可力敌,分成五队各自逃命,找机会汇合咱们的队伍或苦匪,一定要把圣物取到!” “喏!” 一百余人分成五个大什,调转马头疾驰,转瞬消失在飘雪之中。 “赢了?” 一浑身浴血举人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周不移使劲点点头,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 “赢了!” “我们赢了!” 喜悦的吼叫连接成片,许多举人边笑边哭。 之前那场短暂的遭遇战,千人对五百,己方伤亡两百,眼睁睁看着对方井井有条撤离,堪称惨败! 背负良才之名却打得如此窝囊,众举子心中除了惶恐,便是无边悲伤。 习武多年,花费更是无数,如何对得起家国? 幸有此战,终能直起腰杆说一声,某,无愧大华良才之名! 压阵人员上前打扫战场,山长和教习们骑马缓行,欣慰的看着士气高涨的众人。 “山长,经此一役,举人可堪大用了!” 骑队教习轻声说,山长点头: “吃过败仗也打过胜仗,今儿对他们来说,便是一场血淋淋的洗礼,从现在起,他们才真能配得上,武者的称谓!” “……我看他们的磨难,还未曾过去。” 一位教习咧着嘴说。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五章 圣物 上 “怎么个意思?” 山长疑惑的问,那位教习用指头指了指一个方向: “柴大猛人割完了人头,开始找人算账了。” “都给某闭嘴,鬼哭狼嚎个屁!” 柴天诺放声大吼,一人之声便压过数百人的吼叫。 “……我都忘记这小子屁股的事儿了,举人们八成要糟。” 山长有些牙痛的揉揉脸腮,随后又欣慰地说: “不过天诺的内力着实醇厚,我看这小子戴冠之前,一定会成为天下最年轻的宗师!” 举人们张大嘴巴使劲捂着耳朵,真真是没想到,柴大猛人的嗓门这么大,震的耳道又痒又痛。 柴天诺脸上挂满寒霜,冲着队伍又吼了一句,不过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 “第一队的都给某站出来!” 声音小是小了点,但比炸雷也小不了多少。 举人们互相看看,坚定的走了出来。 经此一役,柴天诺在他们眼中已是截然不同,他绝对是大华未来将帅之一! “看看,都看看!” 柴天诺拉过申屠子进,一把扯掉他的裤子,指着屁股上的箭伤大声说: “我兄弟二人阵杀鞑子数十人未伤半点皮肉,却差点死在你们这些操蛋玩意儿手里,你们说该怎么办?!” “……天诺,我能穿上裤子不?” 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腚,申屠子进羞红了脸。 “别介,赔偿还没到手,这裤子不能穿。” 柴天诺小声说,申屠子进涨红着脸小声问: “你不是也被射中屁股了嘛,你怎么不与他们展示?” “有你一个展示便够了,脱裤子多丢脸!” 申屠子进那是一脸的幽怨,合着你的脸是脸,我的就不是了? “因心性不稳伤了二位,我等心有惭愧,在此诚心道歉,还望柴秀才谅解。” 众举人齐齐叉手行礼,柴天诺大手一挥,愤懑的说: “毛的谅解,痛在我身,你们这么轻飘飘一句话便想了事?” “那你说如何?” “这都不懂?” 柴天诺大拇指食指还有中指轻轻一搓,阴阴笑道: “我也不多要,你们每人” “叩!” “啊呀,谁打我?” 捂着脑袋转身,柴天诺眼角微跳,原来是山长大人驾到。 “够了啊,丢不丢人,讹钱讹到自己同袍身上,你还有没有点底线?!” 山长牛眼一瞪,柴天诺咧嘴,苦笑着说: “那个,我这是和同袍们耍着玩,耍着玩。” 山长哼了一声,带着教习继续往前。 “……天诺,我能穿裤子了吧?” “穿,光着腚也不嫌害臊!” 翻个眼柴天诺去清点人头去了,申屠子进差点被他气死,我光腚,还不是被你扒了裤子! 卞盛咧嘴,这些时日,天诺的性格真是越发跳脱了,难道说,这就是天才的过人之处? 辎重营跟了上来,几位军功官开始誊录军功,柴天诺当仁不让位列第一。 “十六岁的百人斩,这真是闻所未闻。” 军功官连连点头,柴天诺微笑着说: “大人,我该到何处领赏银?” “现在领不到,这次任务完毕,兵部会把犒赏一并算给上舍,由上舍统一发放。” 还有这一说,柴天诺翻了个白眼,得,就山长那老抠,八成又得克扣! 之后数日,不断有大华军队遇到装扮成苦匪的鞑子,连续发生数场大战,最大的一次,两方人数皆超过五千,直接震动了朝廷。 兼任兵部尚书的李成籁大将军暴怒,被万余草原鞑子悄默声的潜入大华国都之下,简直是大华所有军人的耻辱! 暴怒的大将军摔了杯盏,从周边行省调遣军府二十一,对直隶地区进行了清扫,斩获人头无数,若不是天齐大帝下了死命令,他能顺道把苦匪杀的一个不留! 撤军之后,大将军又派人对草原鞑子的来路进行了调查,如此大的数量,绝对有内鬼掩护。 这一调查,可就查出一个天大的事儿,草原鞑子不是从西北边军的方向进入的大华,而是从沙河郡王李靖章的地盘进入的。 谁都没想到,堪称忠君爱国典范的沙河郡王,竟早就信奉了欲乐天,一见事情败漏,立刻斩杀属地官员百余,并立刻自命为皇! 天齐大帝暴怒,令大将军亲率左右领军卫、左右千牛卫共二十余万人,直捣沙河七州,擒拿逆贼! 双方大军近四十万,于沙河一线交战,短短数日便伤亡无数,平缓的沙河被染成了血色。 经此一事,大华国力再次遭受沉重打击。 不过,这些事情与柴天诺无关,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这些日子擒拿的草原鞑子不少,终于有人松了口,草原骑兵之所以冒险进入大华腹地,是为了寻找一个圣物。 一个大萨满说,能够关乎王廷气运走向的圣物! 武学上舍组成的军府,于其他行省府兵进入直隶后宣布解散,不过兵部对上舍生员的表现还算满意,便颁布了一个带着些许古怪的任务。 上舍生员可以在闲暇之时,去往直隶地区清剿苦匪和残余的草原鞑子,在磨练自己的同时,顺便寻找一下草原人口中的圣物。 寻到圣物者,可得五千两银子的重酬! 柴天诺当时便炸了锅,五千两银子堆叠起来就是座山,够他一辈子吃香喝辣,这任务必须接! 山长也给柴天诺开了绿灯,不但给他配了坐骑还许他五日一报道,其他时间尽可在直隶地区自由活动。 不过若是真找到圣物,须给上舍捐五百,按山长的说法,除了你大家伙都是白痴,需要多买点猪脑子补补。 柴天诺闻言直接服气,这事儿,是怎么滴也过不去了! 时间已出正月,直隶地区的积雪慢慢融化,露出灰黑色的泥泞地面,柴天诺一人单马,晃晃悠悠的走在空旷的大地。 自打再次进入直隶,时间已经过去三天,柴天诺不但没找到那个不知什么样子的圣物,便是苦匪和鞑子也没遇到一个,白瞎了他准备的三个大口袋。 “有情况!” 原本昏昏欲睡的柴天诺突然抬起了头,嗅了嗅空气,有淡淡的血腥味! 环顾四周,柴天诺眼睛微眯,策马冲一方向直奔而去。 来到一个小树林,柴天诺骗腿下马,在几棵枯树下,发现了一具小小的尸体,尸体下,是大片的血渍!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五章 圣物 下 柴天诺忍不住咬牙,血渍呈怪异的长条形,顶端如箭头指向远方,稚童的死相,和那个被萨满杀死的孩子一模一样! 挖坑埋好小小的身躯,柴天诺叹气: “愿你来世幸福,能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 转身上马,柴天诺朝着血渍指引的方向狂奔而去。 “咳咳,那指示到底有没有谱?” 柴天诺按着血渍指引的方向一走便是两天,啥也没发现,除了荒凉大地再无他景,便是枯木也未见一株,水已饮尽,干的他嗓子有些冒火。 又是大半天过去,柴天诺突然醒悟,事有不对! 即便直隶地区荒芜,也不可能见不到半点植被,自己不会,又陷入什么古怪的秘境了吧? 飞跃下马,柴天诺将手中长刀狠狠刺入地下,拔出,除了泥污再无他物。 “……且行且看吧。” 柴天诺摇摇头,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突然起了雾,柴天诺眉头一皱,这些时日,但凡有雾气出现,便绝不会有好事。 “有水声?” 柴天诺侧耳倾听,果是潺潺水声,他的精神立马一振,这冒烟的嗓子,可算能够消消火了! 催马穿过雾气,前方果是一条清澈小河,柴天诺从马背一跃而下,一人一马俯身便喝,饮了个酣畅淋漓。 “舒坦!” 柴天诺使劲抹了把脸,看着周围的景象蓦然一愣,雾气散去,入眼处尽是茂密桃林,鲜艳的桃花绽放枝头,随清风微微摆动。 “……怎么那么像洛水河畔的桃林?” 柴天诺眉头皱起,从树上采一枚艳花轻嗅,确是桃花的清香,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 疑惑间,河对岸传来清朗笑声,柴天诺扭头,瞬间陷入呆滞。 一位肩披薄透纱披的绝色女子,正在水中沐浴,染水的肌肤如同白玉,山峦沟壑时隐时现,景象美不胜收,看的柴天诺一股子热气直冲天灵盖! “卯酉门中作用时,赤龙时蘸玉清池;” “云薄薄,雨微微,看取妖容露雪肌。” 柴天诺敢发誓,这首诗是自己蹦出来的,同是裸身沐浴,秀春阁的女子只给人以欲,而眼前这位女子,除了欲,更多的却是极致的美。 “这位公子,观女子沐浴,可合礼呼?” 柴天诺正陷痴迷,女子突然起身,赤裸着身体看向他,毫无遮挡,落落大方的问。 看到女子容颜,柴天诺忍不住踉跄退了两步,只觉心神动荡,五脏六腑颤抖个不停。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这首形容宓妃容颜的诗句,柴天诺熟的不能再熟,但直到今日,他才见到能与之相配的佳人。 “公子,为何不答话?” 女子皱眉,柴天诺恍然醒悟,急忙红着脸背过身躯,歉疚地说: “这位娘子对不住,我本在河边饮水,一时孟浪,还请原谅则个。” 柴天诺说完,半天未听人回复,忍不住转身,河水潺潺,佳人不见踪迹。 四下观望,对岸除了一株孤零零的桃树再无他物,柴天诺忍不住使劲揉了揉头,分不清刚才到底是真是幻。 牵马继续前行,雾气再次变得浓烈,待从雾中穿出,柴天诺又是一愣。 前方有数十栋残破屋子,有小河在后方流过,是一个直隶地区常见的败落村子。 柴天诺猛回头,雾已消散,眺眼远望皆是荒草枯木,哪来的大片桃林。 “……真是幻境?” 柴天诺忍不住捂了捂心口,一想到那惊世容颜,心便跳得厉害。 强行稳定心神,柴天诺牵着坐骑走向村子。 “竟然有人?” 看到院子里晾晒的鱼干,柴天诺异常惊奇,继续顺着狭窄土路前行,在一处不大的晒谷地,竟有几位老人在编草鞋。 “年轻人,你从何而来?” 一满脸褶皱的老者,边搓草绳便问,虽然容颜已老,但其眼神依然透亮。 “我从洛水来,大爷,我迷路了,不知你们村子在哪个位置?” 柴天诺蹲下身子,看着几位老人手脚利落的编制草鞋。 真是想不到,一把禾草没多久就变成了金灿灿的鞋子。 “你这走的可是够远,我们村子再往北走上三四十里地,可就到山北行省了。” “你这路迷得着实离谱。” 老人都笑了起来,柴天诺尴尬一笑,刚要说话,却听村里响起女子惨叫,忍不住疑惑望去。 “哎,老三他媳妇难产,也不知撑不撑的过去。” “是啊,他们家三代单传,不会就此断了香火吧?” 几位老人七嘴八舌地说,原本想要站起的柴天诺,又缓缓蹲了下来。 “大爷,村里可有粮食,我带的干粮吃完了,想买点。” “有有,谷子、稻米都有,你要多少我给你去拿。” 一位秃顶的老人使劲点点头,柴天诺拿出一个尺大口袋递过去,又把一个皮囊也递了过去: “一口袋稻米就行,顺便帮我灌一皮囊水,最好是开水。” “好,你且等等。” 秃顶老人转身走了,透亮眼睛的老人转身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碗水递给柴天诺: “走了这么远渴了吧,喝点茶水解解渴。” “谢谢大爷。” 柴天诺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抹抹嘴唇笑着说: “您这茶一定是药茶吧,透着一股子中药味。” 几个老人同时开颜笑道: “对,是药茶,倒也,倒也!” “噗~” 茶水如箭般喷出,柴天诺冲惊愕的老人们一笑: “倒个毛线,你们这破绽百出的把戏,能骗过谁?” “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直隶百姓活得困苦,哪有你等这般完整衣裳?” 柴天诺哼了一声,噌的抽出大横抵住一老人胸口,他那伸向怀里的手,立马顿住了。 “还年轻人,某穿着府卫短打劲装,真正的直隶百姓见了,只会称呼大人!” 几位老人脸色骤然一僵,如此说来,眼前这家伙一早便发现了不对劲? “还谷子稻米都有,而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哪有余粮卖与他人?” “还有,你们手上的茧子位置不对,一看就是刀茧,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岁数,难道都活狗身上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六章 墨娘笔老 上 “……动手!” 那位被大横抵住胸口的老者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黑黄色的牙齿,双手猛的握住刀身,任双掌血涌也不撒手。 其他几位老人从怀中掏出短刀,咬牙切齿的扑向柴天诺。 “嗡~~~!” 大横于空中骤然画了个大圆,几位老人同时僵住,紧接血水从脖颈喷涌而出,苍老头颅递次落地。 “我的刀,岂是用双手能钳制住的?” 柴天诺看看地上散落的指头,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取出一张干净的生宣,仔细擦拭刀身。 这可是他用所有草原鞑子的脑袋换来的。 山长说这是兵部甲等一品的兵器,若不是柴天诺有军功在身,至少得五百两银子才能买到。 “五百两银子的物件,就是锋利!” 柴天诺点点头,一个跃身跳上墙头,三两下上了屋顶,踩着屋檐跑向他处。 “就在这里,年岁轻,绝对是上好的引子!” 刚刚离去的老人,带着十几个手拿挠钩长矛的汉子走来,一看到满地的残尸立马呆住了,人呐? 柴天诺避开来人,急速奔向将将发出惨叫的地界。 “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景象,柴天诺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绕过房舍,后方是一大块平整的白灰地。 白灰地周围堆满了干尸,中间画了一个极大的符咒,一双目圆睁的女子躺在符咒上,腹部有一血淋淋的大洞。 柴天诺银牙紧咬,缓步走到女子身边,发现其双手被钉在地上,腕处有极深伤口,血已流尽。 一道隐约孤影从尸首飘起,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女子并不是天人,自己怎会看到她的魂魄? “我的,孩子。” 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常人根本听不到,但是,柴天诺听到了。 “......我去找他回来,即便已死,我也要你俩团聚!” “谢谢。” 孤影飞起,于空中崩裂,化作雨滴散落大地。 柴天诺深吸口气,转身走向来处,剖腹取子者,杀无赦! “就是那个家伙,杀了他!” 看到柴天诺现身,老者立刻跳脚吼叫,手拿武器的汉子们立刻扑了过来。 柴天诺双手持刀,轻点刀尖三下,骤然冲出! 内力狂运,身体化作虚影,瞬间冲入人群,四尺大横斜劈,半个身子轰然落地。 侧移半步,大横刀锋逆转,柴天诺紧接便是一个上撩,手拿挠钩的汉子放声惨叫,半个肩膀带着头颅飞起。 未等头颅落地,柴天诺又是一个正正劈砍,把一手握长矛的汉子,从中一分为二! “哐~” 头颅和身躯同时落地,血水和脏腑飞溅而出,把狭窄的土路,染成了暗红的血色。 短短一息时间,便有三人死去,汉子们惊恐大叫,转身便想逃跑。 舞个刀花甩掉锋刃上的血水,柴天诺呲牙一笑: “你们跑不掉的。” 盏茶之后,蹲在地上的老人,神情恍惚的看着眼前景象,除了自己再无活人,遍地皆是碎尸。 取生宣擦净血污,柴天诺收刀入鞘,蹲在老人眼前,目光深邃的说: “我问你答,说错一处,某便撕你一根手指,若手指撕完,某便撕你手足。” “大人饶命~!” 老人伏地放声大哭,柴天诺一把卡住他的脖颈,声音冰冷的问: “这是何处?” “桃、桃花源。” “桃花源,还真是个好名字,为何要叫桃花源?” 柴天诺冷哼,接着追问。 “因、因为我们村子,本生活在桃花仙境。” 桃花仙境,柴天诺心头猛地一震,急忙追问: “可是长满桃树,有一条异常清澈河流流过的地界?” “大人,您去过桃花仙境?” 老人眼睛瞪得溜圆,神情激动的问。 “我到你们这里之前,便是穿过了一片漂亮的桃林。” “和他们说的一样,桃花仙境,真的再次开启了……” 双手合十,老人口中念念有词,脸上皆是复杂表情。 “说说你们村子和桃花仙境的来历。” 柴天诺直问核心,老人嘴唇蠕动半天,叹了口气,说起了桃花仙境和桃花源的来历。 许多年前某地遭遇天灾,饿死者无数,桃花源的先辈逃往京城,寻那一丝活路。 途中他们偶遇奄奄一息的道人与其弟子,在自己都食不果腹的情况下救了他们。 在行至直隶时,有盗匪杀戮,道人显露真身救了桃花源的先辈,未曾想他竟是位仙人。 感念先辈良善,仙人挥手打开桃花仙境,让众人在其中生活,然后径自离去。 之后数百年间,桃花源的人在仙境悠闲过活,直到五十年前,天降陨星落入仙境,桃花源的人被瞬间移了出来。 从那以后,桃花源的人再未进入其内。 “挣龙之战直隶百姓百不存一,你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仙人留有传承,桃花源凭借符咒,可隐可现。” “为何杀人?” 柴天诺声音更冷,老人沉默半天,声音低哑的说: “......为了续命。” “什么意思?” 柴天诺皱眉,老人声音干涩的说: “自打离开桃花仙境,桃花源的人每隔几日便需进食血肉,否则便会急速衰老乃至死亡。” “想要活下去,不得不如此行事。” 柴天诺看着老人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他们,还能算人吗? “取出的婴儿在何处?” “村长带走了,帮石龙单于的使者,寻找桃花仙境的入口。” “不是无法进入,怎么又寻仙境入口?” 柴天诺皱眉,老家伙说的有问题,前后不搭。 “原本是进不去的,但草原来的几位萨满说,前段时间欲乐天降下圣物,正好穿入桃花仙境,所以能用血祭的法子打开。” 听闻此言,柴天诺脸色微紧,却又升起一个念头,为什么自己没使任何手段,便入了桃花仙境? 难不成,那里有自己的机缘? “带我去找他们!” 柴天诺一把拉起老人,老人点点头,转身走向河边。 两人沿着小河一路前行,柴天诺看着默不作声的老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也太过诚实了吧,其实有些事情,即便是不说,自己也察觉不出来。 “老人家,你与我说话,为何如此诚实?” “回大人话,我虽已黄土埋身,但还想苟延残喘些年岁。”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六章 墨娘笔老 下 就在柴天诺和老人对话的时候,晒谷地里几位老者的尸体,突然站了起来,在地上一阵摸索,寻到脑袋又装了回去。 “你个囊货,把我脑袋换回来!” 一位老者揪住对面老人的头颅一使劲拽了下来,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好几下,可算装了回去。 “感觉刚才那个年轻人如何?” “人够狠,刀子够快,我还没反应过来,脑瓜子就掉地上了。” 一老人摸摸脖颈,呲牙列嘴的说: “与那些草原来人相比,我倒觉得,他更像应劫之人。” “不对,我还是觉得,草原来人更象,他们可是一国,一人怎可与其相比!” “毛的相比,应劫之人应劫之人,应劫是一人而不是一国,你脑子里的墨水都消了?!” 几个老人瞬间吵作一团,眸子清亮的老人无奈摇头,想了想望向天空: “墨娘,你以为谁更像?” 空中云朵变幻,化作刚才被剖腹的女子,她冲着争执的老人们轻轻摇头: “笔老,猜中如何猜不中又如何?” “你我皆是画中人,是与不是与我等有何意义?” 争执的老人互相看了眼,无奈摇头,是啊,是与不是,与我等有何意义? 眼睛清亮的老人再次摇头: “还是有所不同,毕竟世尊说过,若有机缘,我等也有可能,转世为人。” 墨娘扭头望向远处,许久,声音飘忽的说: “若刚才那人能帮我找到孩儿,即便他不是应劫之人,我也选他。” 说完,云朵化作墨滴落下,转瞬消失不见。 老人们对视而笑,骤然聚合化作一支硕大毛笔,在天地间勾勒寥寥几笔,村庄、大地乃至天空全部消失,所有一切,皆为虚无。 柴天诺跟着老人跬步而行,周围渐渐又起雾气,视野慢慢变得模糊。 “大人跟好喽,桃花源的雾气浓重,最是容易迷路。” 柴天诺皱眉,可能是因为雾中水汽太重的缘故,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就连身影也有些模糊。 过了片刻,柴天诺发现了诡异之处,老人的身影竟然越来越大,顷刻达到了丈高! 疾行两步近前,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眼前根本不是什么老人,而是一只人立而起的巨龟! “大人莫急,就快到了。” 巨龟回头和善一笑,配着它庞大的身躯,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其恐怖。 常人看到眼前一幕,恐怕当时就惊了,柴天诺终究经历颇多,食脑野狗、猫妖还有妖狐都曾见过,对此承受力远超常人。 强行镇定心神,柴天诺语气波澜不惊的说: “老人家,看你年岁可不小,近古稀了吧?” “哪有,我才满月不久,还年轻着那。” “……你刚才不还说,已经黄土埋身了吗?” “童言无忌,我这年岁,说点谎话当不得事。” “而且人世间的孩童,不是最喜说骗人者乌龟王八蛋嘛?” “我这老龟,本就应当谎话连篇。” 巨龟哈哈大笑,柴天诺停下脚步,缓缓抽出大横,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笑声渐息,巨龟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说: “莫要如此看我,我的谎话只在不痛不痒之处,关乎重要之事我从不撒谎。” “……你到底是何妖物?” 大横平举,柴天诺语气渐冷。 巨龟看看周围,咧嘴微微一笑: “到了,你要小心,凡事叩问本心,希望有缘再见。” 说话间,巨龟身影如洇水墨迹渐渐变淡,并很快消失。 “还有,老龟可不是妖物,我是一方砚,上好的磨墨之砚!” 风起,雾散,艳丽桃花如山,坠入眼帘。 我又入了桃花仙境,一想到那至美容颜,柴天诺的心脏便忍不住怦怦直跳。 踏着满地如毯落花,柴天诺下意识的走向桃林深处。 “桃花仙子,你要求的九十九个童子全部在此,可以把圣物拿出来了吧?” 断臂萨满的声音充满忌惮,眼前这女子美到至极,但其真身,却是异常恐怖的妖物! 之前因缺一童子而起争执,十余位骁勇善战的草原儿郎,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她吸食成了尘埃。 自打成为萨满,在草原那方蛮荒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如眼前这般恐怖的妖物,还真是第一次见! “急什么,待吸食了精血,自会把那厌物与你。” 桃花仙子看着草原骑兵怀中揽着的稚童,脸上露出欣喜神色,有了九十九先天真灵,桃花仙境,必能幻化为真! 抱起稚童,桃花仙子艳红欲滴的双唇缓缓落向眉心。 “噗~!” 刀锋闪烁,桃花仙子双臂应声落地,柴天诺将手中婴孩轻轻放到地上,看向桃花仙子的眼中,皆是无言的苦涩。 柴天诺可以肯定,自己第一眼便喜欢上了桃花仙子,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绝美的容颜,妖娆的身姿,瞬间便让柴天诺沉沦,只可惜这痴恋来得快去得也快。 无双皮肉里包裹的,却是恐怖至极的妖物。 “公子,为何伤我?” 桃花仙子微晃身躯,掉落的双臂瞬间接回,她眉头高皱,似不明白柴天诺为何伤她。 “食人皮肉精血,我不该伤你?” 柴天诺反问。 桃花仙子臻首微偏: “人食家禽牲畜,我食人之皮肉精血,有何不同?” 柴天诺无言,他能看得出,桃花仙子,是真的不明白。 一旁的萨满额头有些冒汗,周围的草原鞑子同样表现,他们都认出了柴天诺的身份,那个远战近战皆令人惊惧的,大华射雕手! 扭头,柴天诺看着眼前众人,脸上冷意渐浓。 “不论立场,擒同类幼子饲喂妖物,你等可还有人性?!” 杀意如狂潮落下,惊得草原鞑子齐齐后退。 柴天诺深吸口气,强行压抑心中怒火,竭力用平静语气说: “将孩子还与他们双亲,某便不追究此事,你们大可离去,某绝不阻拦。” 此话不得不讲,九十九个稚童,他柴天诺只有一人,根本无法相救。 “我说这位年轻人,你说这话属实可笑,孩子既能擒来,他们那碍事的父母自然杀了,如何还的回去?” 一黑衣老者笑呵呵的说,在他身周围有数百同样笑容的男女,直勾勾的盯着柴天诺,想要看他如何作答。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七章 第二枚桃牌 上 “……可将他们交于大华官府,这事,我也不予追究。” 柴天诺的声音依然平静,双拳却握成了白色,今日他着实体会到,何为无能为力。 “你莫不是在说笑?” 黑衣老者嘲讽的反问,便是那些草原鞑子也是满脸古怪表情,这位威猛无敌的射雕手,过于优柔寡断了吧? “是啊,我是在说笑。” 柴天诺仰首闭眼,三息过后低头、睁眼,双眸蕴无边杀气! “放下孩童者不杀,伤其者,上穷碧落下黄泉,某必杀之!” 老者脸上笑容敛去,杀伐之气直逼眼前,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柴天诺,已到爆发边缘。 “公子,为何伤我?” 桃花仙子依然是那句话,柴天诺回望,发现她的眼眸纯净至极,就是单纯想知道为何。 “我看得出,公子喜欢我,既然如此,为何伤我?” 面容,依然是那么美丽,柴天诺轻轻摇头: “因为,我是人。” 话落,不少草原鞑子垂下了头,矮于车轮者不杀,即便是狂暴的石龙单于,也不会杀柔弱稚童。 这次因大萨满之名残杀了不少稚童,回去,还不知有怎样的惩罚在等着。 “你不是人,你是域外天魔!” “所以,你为何伤我?” 柴天诺惊奇的看着桃花仙子,不愧是妖物,竟然一眼便看出自己的身份。 “域外天魔?!” 草原鞑子齐齐望向柴天诺,眼中尽是恐慌,萨满教义中,欲乐天最大的敌人,便是域外天魔! “因为我这域外天魔,长了颗人心!” 柴天诺轻轻拍了拍心口,桃花仙子皱眉,轻轻摇头: “不明白,吸食这些先天真灵,我必能幻化为真。” 语落,大地剧烈抖动,无数盘根从地下钻出,长矛般刺向众人。 噗噗,穿透之音和人类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草原鞑子与手中孩童被一同刺穿。 “该死啊!” 柴天诺大吼,八重龙蛇劲疯狂运转,双眸霎时变得血红一片,大横斜举,矮身冲向桃花仙子。 根茎数不胜数来不及斩,想要阻止,必须杀了本体。 近身,四尺大横正对桃花仙子头颅狠狠斩下! “嘭!” 一腰粗桃枝扫过,柴天诺被远远打了出去。 翻身,双脚用力蹬地,柴天诺如出膛炮弹瞬间返回,刀锋从心口处狠狠刺入。 “噗~!” 闷响,桃花仙子满脸惊愕,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我,从未想要伤害你。” 柴天诺脸颊抖动,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两字: “知道。” 若想伤己,刚才打向自己的便不是桃枝,而是锋锐的盘根。 “其实,第一眼见你,我便有些喜欢。” 桃花仙子伸手轻触柴天诺脸庞,眼中有流光闪动: “果如世尊所说,我们这些天地灵根,最怕遇到好男儿,因为,他们郎心如铁。” 话音落,冲天而起的盘根化作飞灰飘落,被洞穿的众人纷纷跌落在地。 桃花仙子倒在柴天诺怀中,脸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 掏出来生果嚼的稀碎,柴天诺吻上开裂红唇,果肉瞬间化作清流进入桃花仙子体内,密密麻麻的裂痕,渐渐愈合。 “为何入刀时故意偏了两分?” “以你的神识,不可能看不到她的要害所在。” 黑衣老者背着手来到柴天诺身边,好奇的问。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为何要杀她?” 柴天诺轻抚桃花仙子如云鬓发,眼中有丝温柔。 “既然如此,你为何伤她?” “下手如此之狠,稍有差池便是死!” 老者皱眉,柴天诺笑了: “因为我要救人,不伤她,如何救人?” “……你的想法,着实有些矛盾。” 黑衣老者无奈摇头,搞不懂柴天诺的想法。 “人本就是矛盾聚合体,两难之下,我只能尽力两全,并祈祷最好的结果。” 说完,柴天诺扭头看向四周,所有一切全部静止,如同一幅画,除了他们两人。 “老人家,您到底是何种存在,又对某,抱有何种意图?” 柴天诺看向黑衣老者,经历过巨龟之事,他便对那村子里的存在有了很大的疑惑。 “我是一张纸,对你没有任何意图,只是照实记录你的作为。” 说完,老者挥手,九十九孩童化作黑水滴落,很快汇聚成一颗大大的墨球。 墨球裂开,一扎冲天小辫,穿大红肚兜粉嫩可爱的稚童从中走了出来。 “快去找你娘,再晚点她便怒了。” “嗯!” 稚童蹦蹦跳跳的走了,柴天诺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搞了半天,所有孩子竟是一子所化。 “老人家,那些草原人,也是您用手段幻化的?” 柴天诺指了指如同照片般的众人,那个缺了半边臂膊的萨满他记忆深刻,是被自己一箭射碎的。 “自然不是,他们也是如你一般的外来者。” “怎地,瞧他们不顺眼?” “你说一声,他们顷刻便会化作浮尘。” 黑衣老者笑言,柴天诺摇头: “同入幻境,也算有缘,如果可以便放他们离去。” “若再相遇,生死由命!” 黑衣老者眼睛微亮,轻轻点头: “好。” 挥手,草原众人瞬间消失,柴天诺心头猛颤,简直是神仙手段! “给你个好物件。” 黑衣老者冲着虚空一抓,一个方正的木盒现于手中。 “这便是那些草原人口中的圣物,我亲眼见它从天而降,击破结界落入桃花仙境。” 柴天诺心肝一阵阵的跳动,这可是五千两银子,就这么到手了?! 使劲咽下口里的唾液,柴天诺小心打开盒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能值五千两银子。 “又是半枚墨锭?” 看到里边的东西,柴天诺直接喊了起来,和他交给山长的那半块像极了,仔细看看断口,绝对就是一枚断成的! “你可知,桃花仙子为何要吸取稚子精血?” “为何?” 柴天诺疑惑的问,黑衣老者叹气: “大世灵气消散,想要维持生机幻化成真,只能从人类稚子身上提取灵气。” “毕竟人为万灵之长,稚子蕴有最纯粹的天地真灵。” “桃花仙子这次受损颇重,哪怕你用来生果相救,她也保持不住人身,只能化作原形慢慢修养,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七章 第二枚桃牌 下 柴天诺轻轻点头: “这点之前便有猜测,忘了告诉您,之前我曾斩杀过桃妖,那片桃林化作了一枚桃牌。” 黑衣老者惊奇的看着柴天诺,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世尊总共画有两枚桃牌,未曾想,皆落入你的手中。” “并未,那枚桃牌连同墨锭我一并上交了。” 柴天诺咧嘴,自己属实有些太诚实了,墨锭交就交吧,干嘛把桃牌也交了,纯粹二百五! “这枚可万万交不得,认真讲,这可是桃花仙子的本命所在。” 黑衣老者挥手,天地骤然一黑,紧接又亮了起来,柴天诺环视,自己来到了一片旷野,极目四望,除了枯草什么都没有。 “务须收好,若是机缘足够,说不定今生你们还有相见之时。” 柴天诺接过老者递来的桃牌,忍不住咧了咧嘴,若是数十年后自己变成个老头子,看到桃花仙子会不会自惭形秽? 仔细打量一番,桃牌的样式大小几乎和第一枚一模一样,只不过正面不是桃树,而是桃花仙子至美容颜。 翻过桃牌,上面也有一首七绝: “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树香梢几树花;” “只恐东风能作恶,乱红如雨坠窗纱。” 柴天诺轻轻点头,诗不错,别有韵味。 “敢问长者尊名?” 叉手行礼,柴天诺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未曾询问老者姓名。 “无名无姓,称呼我纸老便可。” 黑衣老者笑言,柴天诺挑眉,巨龟是砚,纸老,莫不就是纸? “纸老,您之前所说的世尊,是何种存在?” “一世之尊,你说是何种存在?” 纸老意味深长的说,柴天诺刚欲再问,他轻轻摆了摆手: “多说不好,于人于己都不好。” “还是那句话,收好桃牌,莫要给他人。” “我省的,除非某死,桃牌绝不会丢!” 柴天诺双手握着桃牌用力点头。 “昂~!” 话音还未落地,一巨大龙头长啸着从柴天诺体内冲出,一口便把桃牌吞掉,没等柴天诺反应过来,又一头扎回他的体内。 “……” 看到眼前一幕,柴天诺愣了,纸老则是直接懵了。 “……彼其娘之!” “死龙头,把桃牌还给我,把桃花仙子还给我!” 柴天诺快气炸了,这他娘是啥破事儿啊! 正在焦急,一枚鹅黄叶片缓缓落下,柴天诺接于手中急看: “清灵之水筑道体,再入镜花得相见。” 原本急躁的心情立刻平息,桃花仙子入了灵气充裕的镜花界,甚好! “多谢纸老成全!” 柴天诺再次行礼,纸老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这天下之事,可真是无法推测,机缘,竟来得如此突然! “小友,可喜笔墨纸砚?” 柴天诺一愣,这话没头没脑的,也不知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小子自幼学文习礼,于文房四宝,自然宝贝得紧。” “你稍等!” 纸老身影瞬间消失,柴天诺啧啧称奇,就这神出鬼没的本事,若是当上刺客,何人能挡? 盏茶功夫,纸老身影再现,柴天诺神识全开也没发现他是如何现身。 “你我有缘,赠你一套文房四宝,皆非凡品各有妙用,务须收好,万万不可送与他人!” 看着纸老手中金灿灿的盒子,柴天诺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噫吁嚱,这盒子,莫不是黄金做的?! “纸、纸老,这盒子是何材质?” 柴天诺接过盒子,吸溜着口水问,纸老咧嘴,未曾想这小子,竟然还是个财迷: “金的,十足真金!” “您放心,除非死,某绝不让其离开我半步!” “若有人敢抢,某一巴掌拍死他!” 纸老看着怀抱金盒,满脸恶狠狠表情的柴天诺连连点头。 好,甚好,就凭这表情,四宝稳了! “小友,愿你鹏程万里,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话落,纸老消失,柴天诺叉手深深行礼,不为别的,那十足真金的金盒,妥妥值得他如此。 男儿立如山,一见金银折弯腰,嗯,这形容的就是他柴大猛人。 “明月啊,你师父我的第二枚桃牌,好像也被人收了。” 清风道人使劲擤了把鼻涕,想了想,偷偷抹在自家徒弟身后。 “收就收了呗,第一枚不一样被人收了!” 明月道童小手穿过裤子上的破洞,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屁股蛋儿,上面有些许冻疮,又痛又痒。 “……问题是,第二枚桃牌消失了,我怎地也感应不到。” “还有,咱家的文房四宝,也不见了踪影。” 清风道人无奈摆手,明月小道童直接炸了锅: “你个老不死的,到底又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 “家底子都被人偷了,若你死了,还能给我留下点啥?!” 老不死的……,清风道人吸吸鼻涕,冲着自家徒弟的屁股扬起大手: “你个不孝徒儿,今儿不给你屁股打成八瓣儿,我名字倒着写!” “可拉倒吧,你有毛的名字,牛鼻臭老道与你最相配!” 师徒俩打打闹闹,很快消失在远方。 寻到自己的坐骑,看看四下茫茫荒原,柴天诺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今儿的经历,还真是如梦如幻。 “驾!” 瞅准一个方向,柴天诺策马狂奔,便是路上遇到小股草原鞑子也未曾理睬,五千两银山在前方等着,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取一两的脑瓜。 “……彼其娘之,一个大子儿也不能丢!” 终是受不了眼睁睁看着银子跑掉的痛苦,都已奔出两里,柴天诺又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一顿箭雨刀山,割取了五个头颅,这才满意打道回府。 柴天诺也发现了,自己如今的秉性和孱弱时大相径庭。 也不知是压抑十数载造成的爆发,还是原本性格便是如此,只不过孱弱的躯体限制了自己的作为。 不过,柴天诺对自己如今的状态很是满意。 手持锋芒斩仇寇,饮血食肉心如铁,这才是男儿该有的人生! “为何只有四千两百两银子,是不是被尔等私底下吞没?!” 柴天诺使劲敲着桌子,脸上将将钻出的胡须直接炸了毛,远看就跟个刺猬脑袋差不多。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八章 大磨砺 上 “说话可得凭良心!” 送钱上门的军功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与他一笔笔算了起来: “刚才来时,半路被你那位尊敬的山长截了胡,抽走五百两,说是你同意的,你认是不认?” “……认,彼其娘之,这我敢不认?” 柴天诺满脸幽怨,若是自己敢说一个不字,山长能把自己活活掐死! “你这段日子骑的那匹坐骑,可是你们山长亲自去兵部借的,甲字一等的赤红胭脂兔,那可是妥妥的千里驹,怎样,骑着舒服否?” “原来是千里驹,难怪跑得那么快那么稳,骑着确实舒服。” 柴天诺恍然大悟的点头,和之前建府剿匪时骑得那匹雪花青相比,赤红胭脂兔属实强了太多。 “你是骑舒服了,就没想到要好好照顾它?!” 嘭的一声,这回换军功官拍桌子了,吓得柴天诺一哆嗦,怎么个意思这是,咋地比我这苦主还要横呐? “也就十来天的时间,背上的毛也磨秃了,肠胃也让你给整坏了,那可是你战友,你便如此待它?!” 军功官怒了,柴天诺萎了,这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 走之前马术教习吩咐了多次,一定要保证坐骑的营养,豆子鸡蛋必须给足,可自己风餐露宿,许多时候赤红胭脂兔只能啃枯草。 每日驮着自己跑那么多路,却只吃点没有营养的枯草果脯,自己确实没尽到责任。 “花二百两与它治病调养身体,你有意见?” 军功官斜眼望向柴天诺,柴天诺使劲摇头,若自己敢有意见,那真就畜生不如了。 “至于剩下的一百两,则是陛下新出的税收政策,所有军功犒赏皆五十税一,这个,你也有意见?” “没、没意见,绝对没意见!” 柴天诺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奶奶个熊的,天齐大帝亲自制定的政策,自己若有意见,那不成了造反? 如此算来,自己这八百两银子,还真是各有各的去处。 柴天诺原本以为四千多两银子那得如座小山,可真正拿到手,不过是四十二张羊皮纸做的银票。 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瞅了半天,柴天诺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玩意值钱,可拿在手里的感觉,那真是比银锭子差老鼻子了。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眨眼便来到了阳春三月,早发的嫩草柳芽儿密密麻麻,给原本灰蒙蒙的天地染上一抹活泼的绿色。 手里有了钱,柴天诺和家中联系也频繁起来,隔三差五便写信往回邮寄,其中陆陆续续寄回去不少银两。 自己这算发财了,怎地也得让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过得好点不是? 每日依然是不断地打磨根基,柴天诺发觉自己虽然距离宗师越来越近,却总是差了些意思,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眼前,总也跨不过去。 为此柴天诺专门找到自己认识的大宗师,山长大人,询问该如何跨越屏障。 结果不修边幅的山长大人给了个不修边幅的回答: “毛的屏障,真若是有,一脚踹开不就过去了?” “也就你这种喜好骑墙四六不靠的主儿会有这臭毛病,真正的武人绝不会有屏障,积累够了,自然也就到了!” 说完,山长大人一个尥蹶子把柴天诺从房里踢走,气的柴天诺的三字经差点脱口而出。 你大爷的,讹了老子五两咨询费就给这么个解释? 卖墨锭的老板都没有你心黑! 李义川知道此事后笑了: “天诺,某虽不是宗师,但在西北时,也曾听闻几位将军的说辞,和山长倒也大差不差。” “武人毕竟不若文人缜密,不少征战杀伐的将军,确实是在不知不觉间入得宗师境,套用句话来讲,便是水到渠成吧。” “老叔,我真的能感觉到那层隔阂,就好像在琉璃这边,能模糊看到对面的风景,但就是跨不过去。” 柴天诺郁闷的说,李义川想了想,目光深邃的说: “那只能说,是因为你的宗师境,与他人不同。” 卞盛、申屠子进与李义川说过柴天诺在战场上的表现,凌空将人打飞,那可是唯有宗师才能办得到。 山长也看到过柴天诺的表现,为此战斗一结束便怀着激动地心情探查过,结果还是一样,内力充沛,但也只是武夫上镜,气得他老人家骂骂咧咧的走了。 还以为能亲眼见证小宗师的诞生,结果他娘的是个歪把葫芦个别种,白让他激动了。 与他人不同,柴天诺恍然,是啊,自己的传承确实不同于他人,又如何能按照他人的经验复刻? 从那日起,柴天诺便稳下心思努力打磨根基,不再刻意追求,欲速则不达,只要根基打好,机缘到了,境界自然也就到了。 浮躁的心静了,日子便开始过的有滋有味。 每日上午是雷打不动的捶打磨炼,下午则是在文院教导魏忠贤这个碎催,偶尔还去禁军丙二营,与他们一起行动打打苦匪。 这样既有钱赚,还能熟悉军队的运作方式,妥妥的一石二鸟。 到了晚上,不大的墨香居便成了众人聚会之地,卞盛申屠子进成了长住客,魏忠贤也时不时的过来打牙祭。 偶尔喜娘也会带阁里的几位姑娘过来聚个餐,馋的一群光棍汉两眼直冒光。 照喜娘的说法,小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世上几乎无有他不会之事,便是做饭都远强于他人,总会弄些闻所未闻的菜式勾引人家。 每次阁子里的姑娘过来,总是要沾些柴天诺的便宜,小丫头左挡右拦也拦不住。 柴天诺经常面带唇印,与看着他磨牙的众兄弟嘚瑟的说,没得办法,这就是生的太过俊俏的悲哀。 气的一干人等差点晚上与他套口袋。 姑娘们隔三差五的邀请他去秀春阁,频频暗示红包绝对大,勾的柴天诺心里那叫一个痒痒。 真说不清到底是馋姑娘们的身子,还是馋那大大的红包。 只不过,揩揩油倒还罢了,若让柴天诺来真格的,他还真没那个胆量。 不止一人与他说过,未进宗师前不可破身,此事关乎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李义川曾说,往日大战时曾见一位宗师境大将出招,长戟扫过剑气环绕数丈,顷刻扫空十余铁骑。 凌空三掌击碎城门,被敌包围一个怒震瞬间放倒上百刀盾,简直如天神下凡!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八章 大磨砺 下 柴天诺听得热血澎湃,这才是真正的大宗师,自己纯属样子货,不但只有一击之力,便是威力也差之甚远,真恨不得一步跨入宗师,也尝尝横扫千军的滋味! 真男儿,又有哪个不想拥有绝高武力,站于孤峰之巅? 有了向往之心,这生理上的悸动也就弱了,柴天诺终究两世为人,经历过前世的教育,知晓十六岁总归还是小了。 正是身架子突飞猛进的关头,过早接触男女之事,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一日,柴天诺一入武学上舍便觉气氛不同,无论秀才举人,面上皆带愁容,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点卯时柴天诺从教习那里得到了消息,还真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兵部一早下了通知,武学上舍生员无论举人秀才,皆入伍磨砺三月,磨砺结束后由当地主官打分,成绩算入秋闱春闱。 此消息一出武学上舍便炸了锅,之前建府剿匪便死伤不少,已让众生员不喜,这次直接入伍,真真要了血命! 柴天诺倒是不以为然,反正教习说了,入伍不当卒子,还允许带侍从,去军队杀杀人领领赏倒也快活。 只不过,当抓阄抓到西北边军时,柴天诺直接傻了眼。 彼其娘之,西北那地界老远了,来回最少也得一个多月,再加上三个月的磨砺,但凡有点变故,那秋闱便赶不上了! 李义川正好在一旁,看着懊恼的柴天诺笑了: “行啦,你小子便偷着乐吧,大华地域宽广,京城距离西北算不得远,无论南疆西域,哪个不得远上许多?” 挠挠头,柴天诺也笑了,说的也是,虽然比不得分在京城附近行省的,但比起那些去往遥远边疆的,自己妥妥算近。 “老叔,有无分到比南疆西域更远地界的倒霉蛋?” “怎么没有,最远的十人分到了北域,只来回便好几个月!” 李义川点头,柴天诺直接惊了: “噫吁嚱,那他们岂不是赶不上秋闱了?” “那是必然。” 李义川点头,感叹的说: “兵部方面有解释,入了武学上舍便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己任,赶不上的来年再考,横竖给你机会。” 柴天诺咧嘴,说得容易,那可是一年光景,谁也无法预料一年后会有何种变故。 紧接他又想起件事情,忍不住贴近李义川小声说: “老叔,北域那地界,咱大华还能插得上手?” 这话怨不得柴天诺不敢大声说,虽说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但大家伙说起来,总有些顾忌。 北域和大华间隔一片浩瀚沙海,路途不但遥远而且极其难走,行商之人有九死一生的说法。 相互间的联系异常困难,时断时续,长的时候一两年联系不上也属正常。 大华疆域数百万,拥披甲百五十万,在神州那是拔尖的存在。 可北域疆域千余万,拥有披甲近五百万,更有属国过百,若真调动兵力,再有六七百万都拿得出来! 虽说朝廷一直说北域是大华管辖之地,但谁都知道,北域真正的话事人,乃是北域都护府大都护李胤泽李亲王。 他们这一支在北域经营了数百年,无论国力军力皆不是大华可以比拟,不嫌夸张的说,北域之人只知都护不知大华。 再说挣龙之事,天齐大帝能够赢得挣龙顺利登基,最大的原因,便是得到了大都护的支持。 虽说神州诸国征战不休,大华、大夏、大魏还有草原王廷等你方唱罢我又登场,但大家心知肚明,没有北域掺和,几家纯粹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 若不是沙海阻隔,且无那心思,北域单凭一隅之地,便可横扫整个华夏神州! “这个,怎么说车师都督府还在,明面上,大华在那里还是有些根基的。” 李义川有些牙痛的说,柴天诺挑眉,更近些许: “老叔,区区一卫卒子,后勤贴补啥的还都得依靠大都护,这车师都督府,真能算是咱大华的?” 李义川揉揉脸腮,苦笑着说: “算不算的,终究还是大华的出身,十人过去就是瀚海投石,大都护日理万机,没那个闲情逸致理睬。” 柴天诺咧嘴点头,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之后三天,柴天诺拜访了众多相熟之人。 画一幅山河秀丽图,赠与装裱铺马掌柜,近年时间,墨香居得他许多关照。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好画,好诗,好字!” 马文轩连连点头,柴天诺拱手: “这些日子得您关照颇多,本想买点手信答谢,可思来想去,你我毕竟是文道中人,那样属实俗了。” “索性画幅字画相赠,马掌柜莫要嫌弃。” “怎会!” 马文轩连连摇头: “得此佳作,堪比千金,吾心甚喜。” 马文轩知柴天诺喜财,便套了个千金的说辞,果然喜的柴天诺合不拢嘴。 离开装裱铺子,柴天诺又从密处买四套画工精美的妖精打架图册赠与老兵,感慨的说: “某的青春,诸位兄长掺和颇多,想起这些日子额头拱起的骚疙瘩,我的心境便动荡不已。” “这些册子虽比不得真人,但多少有些韵味,不过说实在的,兄长们,还是娶个婆娘过日子吧!” 楚大个等只是挥手让柴天诺滚蛋,眼睛那是片刻不离册子。 柴天诺无奈摇头走人,身后传来叮嘱: “战阵之上莫逞英雄,任你武功盖世也抵不住如山刀剑,死了,不过枯骨一把。” “某等盼你回来,共饮!” 柴天诺转身行礼,笑着离去。 “……我想娶婆娘了。” “怎么个意思?” “娶婆娘生儿子,若如柴小子,这一生,便值了!” 离开老兵住所,柴天诺进了从未进过的秀春阁,与喜娘等相熟之人人手一个金镯子。 “镯子细了些,但是我一番心意,姐姐们莫嫌弃。” 看到柴天诺这个葛朗台竟然大出血,喜娘等都哭了,一去边疆,那可真是生死两不知了。 “你个死没良心的胆小鬼,大红包一直等着你,可你就是不来,妥妥被那四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囊货教坏了!” 柴天诺笑的尴尬,怨不得几位老哥,自己是真的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九章 苍天道 上 临行前一夜,小院里,柴天诺、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共饮。 牛饮入喉,魏忠贤撂碗,感叹的说: “这一去就剩我一人,你们可要好好的,战阵之上安全第一,能躲别人身后,就万万不要冒头,冒头的王八死的快。” 三个巴掌次第抽中魏忠贤后脑勺,痛得他直吸冷气。 “屋里有我与你留下的复习资料,务须全部背过!” “韦博士与我说了,这次秋闱,你有很大几率考上举人,若是努努力,春闱也有希望。” “男儿总得对自己狠些,魏叔年岁已高,你这斯,也该长进些了!” 柴天诺牛眼一瞪,魏忠贤不情不愿的点头,虽然年岁最小,但他是四人组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岁长时间,柴天诺无论外貌气质,皆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原本瘦弱矮小的身躯,如今变得高大强壮,虽仍显消瘦,却如刀之锋芒,令人望之胆寒。 “我等离开后,照顾好老叔,终究上了岁数,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魏忠贤点头,四人齐齐望向隔壁院子,想必此时,老叔正在饮那割喉烈酒。 翌日,兄弟四人互道珍重,各奔东西。 “兔啊,这次某给你带足了口粮,你就放开蹄子可劲儿跑吧!” “咴咴~~~” 赤红胭脂兔扬蹄欢叫,如箭般奔向远方。 柴蛮儿趴在胭脂兔温暖的脖颈,小声问柴天诺: “少爷,我们还能回来不?” “我想老叔喜姐他们,还有咱们的墨香居。” 柴天诺苦笑着揉揉小丫头的脑袋: “统共盏茶功夫,你这离愁来的也太快了。” 柴蛮儿把自己的小脸压在胭脂兔的鬃毛里,略带哭腔地说: “这是我记忆里待着最久的地界,老叔喜姐他们又痛我,我好舍不得他们。” 柴天诺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点头,也是,对失忆的柴蛮儿来说,人生中停顿最长的地方,恐怕就是墨香居了。 胭脂兔沿着驿道狂奔,速度虽快但身子奇稳,只有轻微晃动,柴天诺心中感叹,花二百两银子把兔子借出来,真是正确的选择。 捋捋柴蛮儿顺滑的发丝,柴天诺柔声道: “会回来的,墨香居,就是咱们的家。” 离开洛水,柴天诺沿着驿道狂奔,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毕竟是去荒凉的西北边陲,除了行商,没人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感受刀子般的塞外烈风。 入伍磨砺属于公派,一路歇脚的驿站吃睡全都免费,这是柴天诺最满意的地方。 而最不满意的,就是时间。 也不知那位下命令的兵部主管,是不是因为挨了自家夫人的巴掌心情差,与柴天诺下了死命令,十八日内必须赶到边城报道。 晚一日杖五,晚两日杖十,晚三日入军法处置! 彼其娘之,一想起这事儿柴天诺便牙根痒痒,这时间卡的太紧了,但凡跑得慢点,那绝对到不了边城。 一路狂奔,直到看不清路,柴天诺才在驿站安歇下来。 “我的大腿根儿啊~~!” 下马之后柴天诺叫苦连连,狂奔一整天小丫头屁事儿没有,中途还在马背睡了两觉,反倒是他这个经常骑马的汉子,竟然磨破了皮,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柴天诺转身看看,那娘的,不但皮磨破了,屁股也肿了,这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少爷,晚上烧点热水我给你热敷一下吧,跟个磨盘似的,太丑了。” 柴蛮儿皱眉,柴天诺摇头叹气: “算了吧,伤的属实不是地方,我洗个热水澡烫一烫也就好了。” 吃了碗面条洗了个澡,脑袋一沾枕头柴天诺便睡了过去。 经过一夜休息,第二天起床时柴天诺发现自己的伤好了,忍不住感叹,自己这吃过仙果又习练了八重龙蛇劲的身躯,恢复能力属实强悍! 狂奔两天,柴天诺离开直隶地区,穿过狭窄山口进入山北行省。 刚出山口景色立刻大变,直隶如今绿草茵茵,放眼之处生机勃勃,可山北行省极目之处皆是灰蒙蒙一片,植被少得可怜。 “少爷,这景色真怪,山北山南差距也太大了!” 柴蛮儿看着荒凉大地异常惊奇,一座算不得高大的山脉,两侧景象竟然如此不同,真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原因很简单。” 柴天诺想起前世学习的地理知识,笑呵呵的说: “山虽不是太高,却异常狭长,正好把南边的大部湿气阻挡,使得山北行省降雨稀疏,所以植被长不起来。” 柴蛮儿恍然大悟的点头,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全是仰慕,少爷懂得真多! 整整一个时辰,路上碰到的行人不超过二十,而且都是行商。 柴天诺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说也是行省级别的驿道,这人数,有些过于少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什么来什么,不到一刻钟,柴天诺便听到远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没过多久,一大什提枪的骑兵便策马跑了过来。 看到身穿细麟甲的柴天诺,骑兵知道这是军中精锐,没有减速,只是捶胸行礼,很快消失在身后。 柴天诺扭头,望着远去的身影皱起眉头,骑兵们神色匆匆不好打扰,但他们身上沾染不少血渍,有几人还受了伤,之前肯定有过厮杀! 想了想,柴天诺把腰间大横摆正,又将望月犀上弦,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七八里后,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的脖颈让它停下,前方有几具血淋淋的尸首横在路上。 柴天诺下马查看,从创面来看应是刚才那些骑兵下的手。 死者服饰很杂,但在袖口处,皆绣有一金灿灿鱼钩,想必是某种徽记。 继续前行,没过多久,柴天诺又发现不少横在路上的尸体,这种情况很罕见。 乡兵府兵若是击杀了盗匪,肯定会把他们的尸体搬离驿道,像这样丝毫不做打扫,只能说明事态紧急,没有那个时间处理。 柴天诺想了想,决定今日不赶路了,早早进驿站休息,也好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驿站,驿卒急忙上来牵缰绳,柴天诺递给他个布袋: “里边有黄豆和五个鸡蛋,与我坐骑都喂上。” “喏!” 驿卒唱了个喏,牵着胭脂兔去了后院,柴天诺则拿着文书,去找驿丞登录。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四十九章 苍天道 下 此处驿站不大,今日住下的只有柴天诺主仆二人,驿丞索性让卒子烧了两个好菜,请柴天诺一同用膳。 “驿丞大人,一路行来我见到不少尸体,还见到一大什行色匆匆的骑兵,山北行省莫不是出了大事?” 夹一筷子清烫的野菜入口,柴天诺忍不住点头。 驿卒手艺不错,烫的火候到位,去掉了野菜的苦味却保留了脆嫩的口感,配上蒜汁属实开胃。 “倒也算不得大事,是那不安稳的苍天道又出来闹事了。” 喝口自酿的浊酒,驿丞苦笑着说: “现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老天爷又不开眼,年后一直没怎么下雨,山北百姓的口粮,已经断了个十之八九。” “借着这由头,苍天道又出来捣鼓事情,说是大华朝廷不敬天所致。” “那些神棍也不知从哪弄了一大批武器,带着教徒到处惹事,还经常截杀驿道上往来的人员财物。” “因前些日子那些家伙截杀了兵部派往西北的信使,惹怒了兵部主官,所以附近的府兵开始对苍天道的教徒进行清剿。” “原来如此,这么说,金色鱼钩便是苍天道的标志?” 柴天诺恍然点头,驿丞也跟着他点了点头: “对,但凡加入苍天道,都需在袖口等处缝上鱼钩标志,这是苍天道的规矩。” “说来这些家伙也是厉害,凭着一群新入的百姓,前天愣是屠了两都府兵,属实让人意想不到。”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府兵可不是地方那些疏于打磨的乡兵,能让精于作战的府兵遭受如此损失,这苍天道确实有些手段。 “我说兄弟,你这精气神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这武秀才的身份,是打掩护用的吧?” 驿丞再喝一口浊酒,看着柴天诺笑眯眯的说。 柴天诺使劲摇头: “某确是武秀才,可不是那些到处惹事的探子。” 朝廷的密探臭名昭著无人喜欢,柴天诺可不想被误解。 “你身上穿的细麟甲,可不是一个秀才能弄到手的。” 驿丞点了点柴天诺身上的甲胄,柴天诺咧嘴: “这是某凭本事弄到的。” 不做隐瞒,柴天诺把细麟甲的由来说了一遍,驿丞听得心潮涌动,冲柴天诺高高竖了个大拇指: “某虽从未上过战阵,但最佩服的,便是你这样的汉子!” 柴天诺拱手,连道客气。 食罢,柴天诺早早歇息,明日早起,需把今日耽误的时间给补回来。 第二天,柴天诺牵着胭脂兔刚刚走出驿站,便看到一大批骑兵狂奔而去,忍不住皱眉嘀咕,又出了何事? “情况不太妙,有人燃放了红烟。” 一同出来的驿丞看着远方渐白的天边,脸上露出忧色。 红烟是求救的信号,前方,恐怕出事了。 柴天诺想了想,安慰的说: “问题应该不是太大,否则营救的队伍,不会只有一都。” “但愿吧。” 驿丞叹气,若是府兵也抵不住那些家伙,自己这近处的驿站,恐怕就悬了。 刀悬腰弓入手,柴天诺把细麟甲仔细包裹在柴蛮儿身上,做好最坏的打算。 行出十里,杀声震天,大群人马战作一团,吼声震天! 红烟还在飘荡,刚刚那一都府兵被苍天道的教徒牢牢围了起来,对方人数超过三百。 “蛮儿俯低身子,若见到有人过来,直接让兔子带你往回跑!” “嗯!” 柴蛮儿用力点头,柴天诺下马,持弓大步赶向战圈。 “盾牌挡好,队形不要乱!” 率队支援的千总大声呼喊,苍天道徒太过疯狂,人人如地狱恶鬼,便是被砍掉了手足也不后退,拼命也要拉着他人一同赴死! 这些家伙行的是以命换命的战法,只要一下不死,倒霉的绝对是别人。 豁出全力,一刀斩掉身前教徒的首级,千总看着战圈大口喘着粗气,腹部伤口在哗哗流血。 与前几日相比,这些家伙的力量明显增加,速度也快了许多,便是出手的时机也比之前好了太多,除了身上没有甲胄,他们已不弱于精悍府兵。 之前骑队刚冲过来便遭了埋伏,苍天道徒早有准备,不但在驿道两侧挖了密密麻麻的陷马坑,更准备了不少钩镰枪。 交战的一瞬间,一都府兵便死了十几个,战马更是被全灭,虽说再次燃起红烟,但千总明白,大家伙,怕是支撑不到救援到来了。 “杀!” 强忍痛楚,千总再次举起大横,怒吼着扑向冲破盾牌防御袭来的教徒。 “嘭~!” 手持弯刀的苍天道徒刚刚跳起,脑袋便猛然砸得粉碎,污血如喷泉般从脖颈喷出。 “咄咄咄~!” 密集的重箭连续飞来,教徒瞬间倒下一片。 “支援来了?!” 众人兴奋望向箭矢飞来方向,发现只有一人,手持大横急速跑来。 “彼其娘之,箭太少了!” 二十四箭二十四条性命,若是箭矢够多,柴天诺觉得自己一人便能干掉他们大半。 “死!” 柴天诺怒吼,一刀将冲来的教徒劈成两片,随后刀锋反转急速上撩,另一教徒的半个身子轰然飞上半空,血肉洒了一地。 四尺大横大开大合,于空中划出数道银芒,疯狂扑来的一众教徒连声都来不及出,便化作满地碎块。 柴天诺身边霎时化作血肉修罗场,原本疯狂的教徒脸上现出一丝犹豫,眼前的府兵,强大的超出想象! 见到柴天诺的惊人表现,府兵们立时精神一振,原本跌落的士气骤然高涨,不再被动防守,大吼着扑向一干教众: “杀!” “集阵!” 战况因一人而变,柴天诺便是最利的刃,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众府兵紧随其后刀枪齐出,把陷入混乱的教众分割消灭,攻防双方瞬变。 盏茶时间,三百余人的苍天道徒便被斩杀近百,此消彼长,战势越来越有利于府兵。 柴天诺手中大横急挥,速度力量不见丝毫衰败,便如他那每日的两千刀,落于一点,分毫不差! 不过,面对这些毫不惜命的疯狂教徒,柴天诺伤的着实不轻,更甚与草原骑兵交手。 胸腹中了七刀,幸有八重龙蛇劲护体,否则不死也是重伤。 四肢更是受伤无数,便是面门也被划了两刀,其中一刀差点切中眼睛。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章 百人敌 上 最重的则是左腿那一刀,骨头都被砍出一道裂痕,若非八重龙蛇劲护身,这条腿绝对断了! 柴天诺不由想起四位老哥之言,战阵之上莫逞英雄,任你武功盖世也抵不住如山刀剑,这话说的着实有理。 一刀不破防两刀不破防,数十刀落下,蠖屈螭盘也挡不住! 再战盏茶,原本有利的战势,再生变化。 除了柴天诺,府兵们的体能大幅下降,可那些苍天道徒却未见分毫变化,依然吼叫着疯狂厮杀,转瞬便有十余府兵死于刀下。 “杀!” 有无数吼声突然响起,绝望的府兵惊喜观望,援兵到了! 整整一营府兵迅速包围战圈,长枪横刀急出,疯狂喊叫的苍天道徒人数急速减少,一直承受重压的柴天诺忍不住松了口气。 “请苍天!” 苍天道徒中,突有一人撕心裂肺大吼,柴天诺心神震颤抬头望去,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骤然聚集乌云,周围光线霎时变得暗淡,并有隐隐雷鸣之音滚动。 大事不妙! 虽不知会发生何事,但柴天诺心口压抑得厉害,总有种将要天塌地陷的感觉。 不行,必须阻止他! 一脚踹开挡路之人,柴天诺高高跃起扑向那人。 就在此时,空气突然凝固,视野范围内的一切全部静止,柴天诺双眸圆睁,清晰看到,巨大雷龙闪烁着刺眼光芒从高空扑下。 来不及了! 汗水瞬间从身体各处流出,柴天诺心中大急,八重龙蛇劲疯狂运转,右手狠狠甩出: “卸三山!” 经脉中奔腾的内力如决堤之水冲出,轰然落于那人身上。 “嗵~!” 狂暴的内力落下,苍天道徒胸口被炸得粉碎,散开的皮肉脏腑如同粉红色的血肉之花,原本静止的一切瞬间恢复正常。 “昂~~” 雷龙鸣叫,身影迅速消失,原本聚集的乌云消散。 “噗噗!” 大横随人落,最后两名教徒被一分为二,柴天诺用前臂擦干大横血迹,收刀入鞘,极目之处再无苍天道徒。 这一仗,打得着实辛苦。 柴天诺微微摇头,身体有种极度空虚的感觉,手脚微颤浑身酸痛,这种乏力感是他从来未曾感受过的。 “......百人敌!” “百人敌、百人敌!” 府兵们望着如同血人的柴天诺突然爆吼,今日能活下来,其居功甚伟! 柴天诺冲挥舞刀锋大吼的众人抱拳,脸上是极其灿烂的笑容,能救下这些好男儿,些许皮肉之痛算得了什么? “呜呜呜,少爷,你没事吧?” 柴天诺看着拉着自己袖口哽咽的柴蛮儿直咧嘴,不是让躲的远远的嘛,这丫头怎么跑过来了? “没事,你家少爷好着那!” 轻轻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咧嘴微笑。 “兄弟,多谢相救之恩!” 肚子缠绕厚厚绷带的千总抱拳行礼,若无柴天诺,自己一早便死了。 不停有府兵前来道谢,柴天诺拱手回礼,少顷,前来救援的校尉带人走了过来。 柴天诺行礼,然后把自己的腰牌文书递上,顺便还有那个黑黢黢的军功录事牌,今儿自己出了大力,这军功可不能拉下。 “你只有十七岁?!” 已过不惑的校尉惊奇的问,柴天诺如今伤痕遍体血染全身,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还真是,若不是大人提醒,我都忘记自己又长了一岁。” 柴天诺苦笑摇头,没有阿娘义父提醒,自己已经把生日忘了。 “十七岁,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校尉感叹的连连点头,从军二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年轻的百人敌。 “统计军功,与柴秀才记录好了。” 校尉把军功录事牌递与军功官,伸手邀请柴天诺走走。 柴蛮儿拉着柴天诺袖口死活不松手,跟个跟屁虫一样,逗得校尉开怀大笑: “好可爱的童儿。” 军功官指挥人手勘察现场并听府兵们陈述战事,看着满地碎尸惊叹连连: “超乎想象,我大华,再多一员虎将!” 拿起录笔,军功官认真在军功录事牌记录: “玄天五年春,武学上舍秀才柴天诺,于山北行省五十五驿站北浴血杀敌,救同袍七十三,斩苍天匪众八十一,一战!” 柴天诺和校尉绕着战阵慢慢踱步,柴天诺心情有些沉重的问: “校尉大人,这些苍天道徒应是故意放府兵小队求援,并设陷阱围歼援兵,山北行省的局势,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 “确实不容乐观。” 校尉轻轻点头。 “各个州府都有苍天道徒起事,乡兵死伤逾万,府兵伤亡也有好几千,更有两个偏远县城被那些混账占领。” “从县令到村镇士绅,皆被他们杀死,剥皮充草的尸体沿着道路挂满,景象惨不忍睹。” 校尉的一番话,让柴天诺心头更是压抑,自己打小生活在富庶安逸的蜀凉行省,若不是这次出来,真不知道大华内忧外患到了如此地步。 “那些苍天道的教众,好像有些不可思议的本事。” 柴天诺想了想,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时间只在一瞬间,除了他,并未有人发觉不对。 校尉双眼微眯,想了想,轻轻点头: “你说的我也有所耳闻,前段时间有营府兵剿匪时遭受重创,正好有紫薇术宗的炼气士经过,大师救治伤员后曾说,那是用性命换来的雷术,威力极大!” “这世间,真有炼气士存在?” 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校尉看到他的表现笑了: “自然是有的,你自京城来,难道没见过钦天监所属?” “听闻钦天监星官以上,皆为炼气士。” “……某在京城带了将近一年,就从未去过洛阳,如何见得到钦天监的星官?” 柴天诺苦笑,太宗先皇啊,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看到校尉不明,柴天诺解释了一下太宗皇帝的规定,校尉也是一阵呲牙咧嘴: “这个,太宗皇帝的本意还是不错的,你等良才,还是要多多体谅啊。” “我老感谢太宗皇帝了,有机会我一定在太庙外与他老人家烧一大柱香!” 校尉差点笑出来,这怨念还挺深呐。 “大人,山北行省的形势,不会越来越坏吧?” 柴天诺忧心忡忡的问。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章 百人敌 下 山北与直隶京城只有一山之隔,若事情闹大,动荡很快便会波及,一旦京城有变,那大华就险了。 四周皆是虎狼,老狮王一旦露出疲态,下场唯有一死! “放心吧,朝廷救济已经到了,只要百姓有吃的,这苍天道自然就消了。” “大华的百姓最是纯良,但凡有口吃的,也不会起来闹事。” 说到这里,校尉忍不住摇了摇头,该死的老天爷,年后便滴雨未落,这是想活活饿死老百姓! “可那些已成教众的,又该如何解决?” “没有办法,只能剿灭!” 校尉说的斩钉截铁。 “他们采过生沾染过血腥,心境和常人已属不同,唯有死,才是他们的归属。” 柴天诺闻言点头,如此应对也是合理,其实说白了,朝廷对五州之地,也是用的这个法子,只不过牵扯太多,所以用了钝刀子杀人的法子。 “兵力是否有些不足?” “放心吧,沙河郡王已被剿灭,山北行省的军府正在回返。” “卫府的将军都尉一回来,这苍天道,便蹦跶不了几天了。” 柴天诺恍然大悟,难怪苍天道徒闹得这么大,自己都忘记沙河郡王之事了。 山北行省大部府兵被调走,兵力有了极大空缺,所以才让苍天道起了事,待主力回来,剿灭他们真算不得难事! 转了一圈,战场也打扫的差不多了,府兵们的尸体都被装车运走,苍天道徒的尸体则被草草一埋。 山北异常干旱,埋地的尸首,过不了几天便会化作干尸。 柴天诺凝望那片埋有众多尸首,染有大片血污的土堆,心头浮起些许怪异难受的感觉,仿佛有晦气正在不断积累,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 忽的刮起一阵疾风,柴天诺被迷了眼,待揉眼再望,那些晦气已经消失不见,似乎是被疾风吹散。 与校尉府兵们互道珍重,柴天诺费劲的上了胭脂兔,呲牙列嘴的行向前方。 如今倒是不用赶了,校尉在文书上写了证明盖了印章,柴天诺因战负伤记大功休月整,自今日起,便算入伍! 兵部最是重视一线主管,有他的证明,这后边的路途便不用那么赶了。 行了三四十里,柴天诺来到下一处驿站,里边的人得到了府兵校尉的通知,早早便在门外等候。 看到柴天诺的时候,所有人齐齐吸了口冷气,马上骑的,根本就是个血人! 驿丞亲自上手扶柴天诺下马,卒子牵扯胭脂兔去洗刷,马鞍马身皆是厚厚的血污,闻之欲吐。 “孩子,你也去换件衣服洗洗吧。” 老驿卒声音温和的说,柴蛮儿使劲摇了摇头: “我要看着我家少爷。” 老驿卒轻轻点头,拍拍她的脑袋走了。 柴天诺身上的伤势太重,驿站人员不敢上手,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待金创郎中到了,众人才忙活起来。 “……几位老哥,如你们这般清理,八成明早上也清理不出。” 看着四五个人拿棉花沾烧酒细细擦拭自己伤口,擎着书本的柴天诺直接翻了白眼,跟小娘绣花似的,啥时候才能好! “柴秀才,你身上口子太多,大多又和干了的血渍粘在一起,属实不好清理。” 金创郎中起身,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汗水,苦笑着说。 心中则是连连赞叹,不愧是百人敌,常人若受如此重的伤早就去了,哪还有这个闲情看书。 “驿丞大人,站里可有热水?” “热水?” 已成先是一愣,然后使劲点头: “有,满满两大锅,待处置好了伤口便帮你擦洗身子。” “不用那么麻烦,支个浴桶,我自己清洗下身体便好,那样郎中也好缝合伤口。” 柴天诺起身,金创郎中急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伤口一沾热水必然血流如注,太危险了!” 几人齐齐摇头,奈何柴天诺主意已定,只得按他的吩咐行事。 “童子,看好你家少爷,若有险事大声呼喊。” “嗯!” 柴蛮儿用力点头,仔细用丝瓜瓤帮柴天诺清洗身上的血污,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珍珠啪啪落在地上。 “莫哭莫哭,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可怖,其实没啥影响。” 泡在热水里,柴天诺感觉舒服了许多,看到柴蛮儿落泪,便笑着帮她抹了抹泪。 一年时间的朝夕相处,单纯的小丫头,已经成为自己不可或缺的亲人。 “少爷,以后能不能别打架了?” 柴蛮儿使劲抹了把泪,可泪水还是哗哗往外流。 这丫头,生死厮杀在她嘴里倒成了混混打架,柴天诺咧嘴: “身为武人,不可能不打架,世上纷争如此多,不打架如何保家卫国?” “……那打架的时候能不能不受伤?” 看着眼中满是泪水但表情认真的小丫头,柴天诺无奈摇头: “这个可就难喽,你家少爷,只能尽力而为。” 整整换了三大桶热水,柴天诺才把身上的血污洗了个干净,待穿着犊鼻裤来到寝室,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应该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血污洗净,众人看着伤口一阵阵的心惊,刚才有血渍掩盖看不太清,这一洗净了,伤口露出看的让人咋舌,许多都已见了骨头。 “柴秀才,还是喝点麻沸散吧,伤口太多太深,有些还得清理碎肉骨渣,铁打之人也撑不住。” 金创郎中劝说,柴天诺微笑摇头: “无妨,我想品品剔肉刮骨的滋味。” 金创郎中忍不住竖了个拇指,好汉子! “开始缝了。” 郎中拿着鱼钩似的弯针提醒,柴天诺点头。 弯针贯穿两片皮肉,柴天诺嘴角微翘,也就那么回事,品不出多大的痛来。 弯针带着黑线提起,柴天诺脸色骤然一变,身体顿时僵住,他是真没想到,这提线,竟然如此痛楚! “……郎、郎中,麻烦于我根棍子。” 这话是柴天诺吸着冷气说的。 金创郎中也是个实诚人,一旦开缝便不理睬柴天诺有何反应,只是一门心思缝合绑线,痛的柴天诺那叫一个欲仙欲死。 “要棍子干嘛?” 金创郎中头也不抬的问,弯针不停飞舞,一道道整齐的线节不断延伸。 “咬着,不然怕牙齿会崩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一章 关内鞑子 上 月已高升,寝室里点满了烛火,金创郎中虽浑身大汗,但手中弯针起落依然沉稳。 “……” 面色苍白的柴天诺,使劲咬着口中短棍,心里则在骂娘。 若大个驿站竟找不出一根合适的棍子,最后不得已,只能让老驿卒奉献出用了三十年的搅酱棒槌。 柴天诺咬在嘴里那叫不是个滋味,就跟咬着捂馊了的脚丫子一样,熏的差点吐出来,痛楚都小了许多。 丑时已过寅时到来,金创郎中闭眼略作休息,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与柴天诺说: “只剩腿上这道口子了,须得切除腐肉刮掉骨渣,柴秀才,忍住喽。” “来吧!” “吱吱~~” 刀落,腿骨被刮的吱吱作响。 “咔吧!” 柴天诺一口咬断了搅酱棒槌,瞬间红了双眸,这剔骨割肉的感觉,属实痛快! 卯时,伤口终于处理完毕,金创郎中苦笑: “回去我要睡到明日,与你一人缝合伤口,抵得上缝合他人几十个。” 柴天诺虚弱拱手,让蛮儿奉上两个五两锭子,死活让不取的郎中收下。 他柴天诺虽然贪财,但该有的支出绝不会省。 疗伤虽是军中郎中的本职,但金创郎中的认真负责,让柴天诺心存感激,十两银子算不得少也算不得多,表的是他柴天诺的心意。 吃碗不敢多搁荤腥的寡淡汤面,柴天诺沉沉睡去,经此一战,虽身受重伤,却让他看到了屏障对面的那扇门。 还真如山长所言,积累够了自然就到了。 只不过,他柴某人所需的积累,怕是要远远超过常人。 这觉一睡便是两天,待柴天诺醒来,已是第三天的午夜。 看着满脸忧色合衣睡在身边的小丫头,柴天诺笑了,帮她盖好被子,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正当十五月正圆,照的大地如染霜。 伸懒腰,骨骼发出咔咔响声,所有痛楚虚弱皆离去,身体如蕴雷霆。 “嘭!” 一拳轰出,不含半点内力,单靠筋肉之力便打出了爆音,柴天诺无声笑,这场生死大战打得好,自己战力,再有极大提高! 于驿站呆了五天,柴天诺辞别众人,和蛮儿骑着胭脂兔,再次踏上旅途。 五日前,山北行省处处刀光剑影,五日后,驿道之上行人渐多,再未看到那些带有金色鱼钩徽记的苍天道徒。 果如府兵校尉所说,回返的军府主力未做休息直接展开对苍天道的围剿。 短短三日时间,混乱的山北行省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不过在行省各处堆起了数丈高的京观,里面不止有苍天道徒,还有他们的家人以及亲朋戚友。 右武~卫中郎将梁伯安的话语传遍整个山北: “苍天道妖人杀无赦!” “苍天道徒杀无赦!” “苍天道徒家眷杀无赦!” “助苍天道之人杀无赦!” “某要在山北行省杀出个朗朗乾坤,让那龌龊苍天邪道,再不敢踏足半步!” 梁伯安的作为轰动整个神州,以苍天道为国教的大魏、大夏立刻出兵扰边,在京使节更是直入皇庭斥责所为。 结果那几日,天齐大帝正因自己的儿女纷争烦心,一句舌噪便让人砍了使节,立时轰动天下。 大魏和大夏的扰边直接变成了攻城略地,势要让大华血债血偿! 却不料期间出了妖事,数万精锐行进中突遇大雾,半个时辰后雾散,两国联军销声匿迹,除了些许掉落的兵器,再无一人现身。 原本的叫嚣嘎然而停,大魏、大夏,沉寂如池中死水。 大华国界,身穿黑白两色道袍的袁天册微微一笑,与新婚妻子鸾娘携手离去。 大地有血色符咒慢慢消失,在其怀中有俩半块墨锭,上有裂痕数条。 西北大草原,浑身刺满纹路的大萨满微微叹气: “未曾想,大华不但得到了圣物,竟还凑齐了两块!” “如此看来,大华的国祚,又能延续二三十年。” 大事接连发生,不过于柴天诺无关,一主一仆一胭脂兔,沿着驿道慢慢行进,观迥异风景吃特色小吃,一路行的好不快哉。 “过了前方界碑便是西北,再过些日子,这趟旅途便要终结了。” 柴天诺的话语有些唏嘘,十八天的路程他愣是走了近月,不像在赶路,反倒像在旅游。 这冷不丁进入目的地所在的行省,心里还真是有些留恋路上的感觉。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柴天诺看着小河边上飘荡的杏花感慨万千,荒芜之地突显一抹春色,还真是让人心动。 “少爷,那风流少年,不会说的就是您吧?” “你以为那,除了你家少爷,还能有他人?” 柴天诺昂首,满脸掩不住的骄色,柴蛮儿咧嘴: “少爷,如此说话,你不知羞?” “你家少爷脸皮厚,就不知道这羞字怎么写,兔子跑起来,驾!” 马蹄声声向西北,小河边上的几位采荷娘,看着少年飒爽背影红了颊。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过了界碑,越走越是荒凉,荒芜的山北与之相比,如若江南。 伊始驿道旁还能看到些许野草和孤树,到得最后,除了黄土再无他物,柴蛮儿满脸困惑的问: “少爷,这里已是一片死地,会有生命存在吗?” “那些西北人,是如何在这里生存的?” “丫头,你这就想差了。” 柴天诺帮柴蛮儿拍打了一下发鬓里的黄土,微笑着说: “西北物产丰富,是大华上数的产粮大省,种植的芋艿及其香甜,产出的黍粟更是天下闻名。” “洛阳大半的粮食,都是西北行省供应的。” “这怎么可能?” 柴蛮儿满脸惊奇,指着漫天黄土说: “见不到半点绿色半点水气,作物如何生长?” “……因为西北有条龙。” 柴天诺看向远方,耳际隐有雷鸣龙啸之音。 “龙?” 小丫头满脸不信,那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怎么可能存在。 “就在前方,去了,你一看便知!” 胭脂兔仿佛也听到了隆隆巨音,不待柴天诺催促,便放开四蹄狂奔而去。 “我听到了,真有龙吟之音!” 距离越来越近,柴蛮儿面带惊喜。 转过山脚,大音震天,万里龙神咆哮,奔流不息!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一章 关内鞑子 下 浊波浩浩东倾,今来古往无终极;经天亘地,滔滔流出,昆仑东北! 两人一马,看着奔流不息的黄龙,听着响彻恒古的大音,一时痴了,如此磅礴浩瀚,不愧是神州之祖! “咴咴~~” 不知见到了什么,胭脂兔兴奋长鸣,惊醒了柴天诺和柴蛮儿。 “黄龙河,太壮观了!” “是啊,太壮观了。” 柴天诺重复,虽在文章和诗词里见到过无数次对神州之祖黄龙河的描述,但万般描述也抵不过亲眼所见。 华丽的辞赋在实景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少爷,即便得到黄龙河的灌溉,可西北的环境终究比蜀凉差了甚远,为何它的作物会好于蜀凉?” 柴蛮儿还是不解的问,柴天诺挠头,这个问题该咋说,总不能解释一通日晒长短或者呼吸作用吧? 看着被澎湃河水冲刷的油光铮亮的岩石,说辞从柴天诺脑海浮出: “或许,就是因为蜀凉太过肥沃。” 看着迷糊的小丫头,柴天诺笑了: “庄稼作物便如人,过于舒适安逸的生活,只能养出米虫,唯有经历苦难打磨才会有底蕴积累。” “一帆风顺的人生,何来积累可言?” 恋恋不舍的离开黄龙河,柴天诺策马,沿着河岸一路上行,古老的天鉴山门呈现眼前。 “少爷,那两座山之间的石桥是谁建的,太不可思议了!” 柴蛮儿望着数百米高处的天鉴山门,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史书记载,乃史前先民所建,黄龙河上一共有九十九道。” “连衣裳都没有,只能光腚乱跑的老祖宗能建起这么宏伟的石桥?” 小丫头满脸不可能的表情,柴天诺差点被她气笑了,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胡说八道,你这是在亵渎始祖!” 柴蛮儿吐了吐舌头,不过还是指着天鉴山门说: “少爷,你看着山门,敢相信是老祖宗们建的?” “......不信。” 柴天诺咧嘴摇头,如此宏伟庞大的工程,哪怕先民人数再多十倍也建不出来,这里面牵扯得学问大了去了,就不是人数的问题。 “其实还有个传说,说这九十九道天鉴山门,其实是天上的仙人所建。” “为的,就是锁住神州这条巨龙!” 过了高高悬于空中的天鉴山门,柴天诺沿着驿道疾驰,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西北境内的第一座驿站。 与山北行省相比,西北的驿站属实少了太多,但这一路上来自各地的行商却多了不少,驿站里人员众多,着实有些嘈杂。 “大人,您有匹好马!” 看到身穿鳞甲的柴天诺下马,一旁的驿卒赶忙上前拉住缰绳,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胭脂兔的脖颈。 胭脂兔转身,昂首冲着驿卒大大的喷了口气,那模样说多嚣张有多嚣张,柴蛮儿笑了,除了自家少爷,兔子对谁都是这幅死德行。 “加好料,莫亏了我家兔子。” 柴天诺点点头,塞给他个二两的锭子。 虽说公干食宿全免,坐骑也是免费饲弄,但绝不可能给你上豆料鸡蛋。 在如今这作物还未接种的时分,那对人都算得上奢侈。 “您就请好吧!” 驿卒眼睛一亮,扭头朝着院里大声嚷嚷: “仆固仓,仆固仓,麻溜的出来,有生意上门了!”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驿卒制服披散着头发的汉子,拍着手上的灰尘走了出来,他一看到胭脂兔便眼睛一亮,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了声: “好马!” 说完,汉子还用粗糙的大手抚了抚胭脂兔的脖颈。 “咴~?” 相同的动作,胭脂兔的反应大相径庭。 对之前那个驿卒爱答不理,见到眼前的汉子却兴奋的叫了起来,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汉子的手掌,顺从的跟着他进了院子。 “鸡蛋、豆料给足了,大人给了赏银!” “晓得了!” “这位大哥的样貌有些特别,他不是大华人吧?” “大人好眼力!” 驿卒竖了个拇指,笑呵呵的说: “他叫仆固仓,是关内的鞑子,养马是个好手,您的坐骑让他照顾,绝对没问题。” 柴天诺恍然的点点头,拿着行李和蛮儿进入驿站。 晚上的膳堂人满为患,不过有公文在身,柴天诺可以在寝室用餐。 “不愧是西北,这羊肉就是好,不但嫩滑,还一点膻腥味都没有,属实不错!” 吃着只撒了些许盐粒的水煮羊肉,柴天诺连连点头。 柴蛮儿拿着一条肋骨,一边啃一边好奇的问: “少爷,我经常听你们说,草原鞑子是西北和大华的大患,怎么他们还能当大华的卒子?” “这就要说到内外之分了。” 柴天诺狠狠咬了一口有些硬,但麦香十足的面饼,边嚼边说: “大华一直有内外之说,这是无数年来得到的经验。” “哪怕同是大华人,内为民,外为寇,边镇的许多祸事,其实都是这些祖籍大华的家伙做的。” “对大华来说,他们比那些王庭骑兵更加危险。” “鞑子同样如此,在外为寇,在内,则为民。” “大华西北边军里很大一部分是鞑子,他们同样为保家卫国做出牺牲,他们,也是某大华的钢铁壁垒!” 柴天诺说的感慨不已,小丫头听的云里雾绕,最后使劲摇了摇头: “太复杂,搞不懂。” 得,吐沫星子全白费了,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柴天诺正在收拾行囊,之前接待他的那个驿卒走了过来: “大人,西北行省驿站数量少,两三天遇不到一个也属正常,您最好多备些饮水干粮和咸菜。” 柴天诺道谢,自己还真是没想那么多。 花费一锭银子,驿卒乐呵呵的帮着准备了几十斤半发面大饼,还在马鞍周围挂了七八个大皮囊,便是咸菜嘎达也准备了一袋子。 柴天诺取一张分量十足的大饼,喀嚓一口崩的沫子四处飞溅,好吗,硬度都快赶上石头了! “大人好牙口!” 卒子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笑嘻嘻的说: “饼子干硬不容易坏,吃的时候用水煮成糊糊,您这样吃太费牙口。” “......确实费牙口,不过这味道,还真是不错。” 柴天诺咧嘴,也不早说,后槽牙都硌松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二章 鸣鸿 上 离开驿站一走就是两天,果如驿卒所说,这西北行省的驿站属实稀少。 “呜呜呜,我不要吃糊糊和咸菜,我要吃羊肉,我要吃青菜!” 两天时间没遇到一个驿站,道路两旁连个岔道都没有,更别说临近的村镇了,每天除了糊糊就是糊糊,柴蛮儿受不了了,开始耍起了小性子。 这大半年时间两人小日子过得属实不错,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早已忘了当年吃料头的事儿了。 “再撑撑,据我判断,再过个一两天,应该、也许、大约、差不离,就会有驿站出现。” 柴天诺仗着牙口好,咔嚓咔嚓用力啃大饼,还是这样吃得劲,熬成糊糊吃一两顿还行,多了看着就恶心。 “您这话说得,就没个谱!” 小丫头看看锅里的糊糊,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也学着柴天诺的样子,拿起大饼咔嚓就是一口! “……呜呜呜,嚼不动啊!” 柴蛮儿捂着腮帮子呜呜的哭,柴天诺掰着她嘴巴一瞅,得,门牙掉了一颗。 整整四天,放眼望处除了黄土没有别的景物,柴天诺忍不住叹气,若不是有黄龙河流过,这西北绝对是一方死地! “蛮儿,前方有驿站!” 阳光下,视线尽头有黑色的影子浮现,柴天诺立马精神一振,原本萎靡的小丫头也猛的支棱起身体,兴奋的大喊: “我要吃肉,还有青菜!” “兔子,跑起来!” “咴咴~” 这些日子也有些打蔫儿的胭脂兔大声嘶鸣,噌的蹿了出去。 驿站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再远处,似乎还有集市存在。 距离驿站还有四五里地时,柴天诺皱起了眉头,前方围了不少人,好像起了纠纷,激烈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驭马近前一看,原来是七八个骑马的鞑子,正挥舞着弯刀绕着一支商队转圈,而商队所属也擎着刀枪与其对峙。 双方看起来都有些激动,但还比较克制,并没有真正交手。 “把家伙收起来,再敢胡比划,某宰了你们!” 柴天诺驭马直接冲到商队旁边,蕴含火气的声音让鞑子们身体骤然一僵,而商队之人则同时松了口气。 从柴天诺的穿着还有武器便看得出,这是一位大华军人。 略显残破沾有干涸血渍的细麟甲,面上交错的伤疤,还有那神骏异常的坐骑,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位久经沙场的精锐老兵! 常年和大华边军打交道的草原鞑子更是看得分明,那把长度远超普通横刀的大横,手柄处的绕绳颜色混杂,一看便是浸满了陈血。 弯刀收起长枪竖起,柴天诺满意点头,他最喜听劝之人。 “某看你们也不像那蛮横之人,为何闹成这般?” 柴天诺疑惑的问,先不说打着大华旗帜的商队,那几个鞑子能控制不把弯刀斩下,说明心里也是有些规矩的。 “大人,这事儿说起来我们是真冤!” 应该是掌柜的中年汉子冲柴天诺拱手,满脸苦笑的说: “我们在互市卸完货,才走了没多久,这些关外的草原鞑子便追了上来,非让我们陪他们铁锅,但是,铁锅又不是我们卖的,找我们作甚!” 关外草原鞑子? 柴天诺细看,还真是,左右的皮袄都是左祍。 “说说你们的理由,大华不是草原王廷,律法规矩大于天,岂容你们胡来!” 柴天诺的语气越说越冷,草原鞑子们的脸色一变再变,那股子杀气,让他们心里一阵阵发冷。 “大人,您看。” 一个年岁五十左右,在草原人来说绝对算得上年长的鞑子,翻身下马,从鞍子后边的木箱取出口铁锅递了过来。 柴天诺接到手里感觉轻飘飘的,成色看着倒是挺新。 “这锅的分量是不是有点” “卡啦~” 就是那么随意的用手指敲了两下,锅底竟然被戳了个窟窿! “……我真没使多大劲儿!” 柴天诺尴尬的说,这是锅吗,跟纸糊的差不多! “我知道,怨不得大人。” 老鞑子苦笑摇头: “我们大老远赶过来一群羊,整整五十只,换了十口铁锅,其中六口是这样的!” “等我们发现问题回互市,那商家早不见了踪迹。” “听他们说卖锅的商家刚走没多久,我们便追了上来。” “至于他们是不是一伙,我们哪里分辨的出来。” 说到这里,老鞑子红了眼: “年前草原糟了白灾,活下来的羊群本就不多,这一路损耗了将近半数,结果却换来这种货色!” “大人,我们这些底层比不得王廷的大人们,但如何也是个人,活着不易啊!” 一番话情真意切,几个草原鞑子同时红了眼睛,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头,这事儿哪怕他在京城也听说过。 众多商家想着法儿的以次充好,趁着互市从草原鞑子手里赚的盆满钵满,朝廷也知道,但除非事儿闹大,否则绝对不会去管。 毕竟互市是草原那边求的,不赚你赚谁? 若是不满意,大可以不来嘛! 刚听说这事的时候,柴天诺也跟着乐呵了好半天,可真遇到这事儿,他发现自己属实乐不起来。 先不说为人秉性当正直诚信,单只同为人类这点,也不应如此欺诈。 能来互市的都是和大华关系不错的部落,与敌对关系的草原王廷区别不小。 靠着信任以次充好,骗到的是财帛,失去的,却是自己的良心和人性! 难有两全法,为今之计,只能是自己破财了。 柴天诺摇摇头,冲那商队掌柜说: “掌柜的,你们商队,可有自用的铁锅?” 商队一般都备有铁锅,住驿站费用高,除非迫不得已,他们都是在外露营自己开伙。 “那个、大人,我也不骗您,车队其实还带了十口上好的锻打铁锅,可那是要送往县城的。” “县里的富商们出了高价,四两银子一口。” “至于我们自己那两口铁锅,属实太过破旧,着实拿不出手。” 掌柜苦笑着说,柴天诺也明白,他是不想出血,一路辛苦带来的货物,若是被人白白拿去,自己也不愿意。 “五两银子一口,与我拿六口锻打铁锅,莫要再找借口,我没时间和你们磨嘴!”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二章 鸣鸿 下 拍拍小丫头,让她从包裹里取出六个大锭子,柴天诺抖手扔给掌柜。 掌柜接到手里眼睛唰的一亮,急忙让伙计点了六口锅递了过去。 “与他们。” 柴天诺冲草原鞑子指了指,伙计略作犹豫,还是递了过去。 草原鞑子们接过锅检查了一下,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欲乐天在上,这辈子,他们就没见过如此好的锅,竟然能映出影子,简直就是宝物! “看你们也不容易,今儿我便做冤大头,帮你们把亏空抹了,不过……” 俯低身子,柴天诺声音清冷的说: “有了纷争,可以去告官求公道,但不许私自围堵,更不许拔刀胁迫,你们可明白?!” 柴天诺话说的平淡,可其中的杀气不小,原因无他,三十两银子,想想心肝就哆嗦。 鞑子们使劲点头,老鞑子更是抚胸行礼: “大人,您是行走于尘世的欲乐天使徒,公正无私便是您的美德。” “拉倒吧,冤大头才是某的美德!” “走吧,驿道就这么宽,莫要挡别人的路。” 柴天诺摆摆手,草原鞑子行礼,转身准备上马,未曾想一脸上有疤的年轻鞑子,突然一口吐沫吐到商队伙计身上,还鄙视的骂了一句: “无卵的华家奴!” 披散头发的伙计面孔瞬间涨得通红,想要争辩,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杂碎!” 右手一撑,柴天诺直接从马背跳下,飞身便是一脚,把那年轻鞑子踹翻在地。 众人齐惊,好利落的身手! “你!” 年轻鞑子刚想起身,却被柴天诺用力踩住胸口,拼劲全力身子也动弹不得半点。 “道歉!” 柴天诺紧盯年轻鞑子双眼,从中看到了不甘和愤怒。 “我骂叛族之人有何错误,为何要道歉?!” 柴天诺脚上用力,乌黑的血管瞬间从鞑子脸上浮出,眼中的不甘愤怒消失,余下的,只有对死亡的恐惧。 “因为他是某大华子民,道歉,否则,某取了你舌头!” 闻言,披散头发的伙计骤然一愣,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神采。 “松开他!” 一身材魁梧的鞑子,看到自家兄弟眼看不行了,伸手便想去抓柴天诺双肩。 “找死!” 柴天诺双目微眯寒光闪烁,臂膊一甩左掌死死扣住魁梧鞑子肩头,猛的砸向地面: “嘭,嘭!” 仅仅两下,魁梧鞑子便失去了抵抗力,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众人齐齐咋舌,单臂摔打魁梧大汉,力量之大超乎想象! “放开他们!” 伴随吼叫,一把弯刀狠狠斩向柴天诺臂膊。 “噹!” 四尺大横骤然出鞘,如疾风掠过,弯刀瞬间断裂。 柴天诺一个劈腿把持刀人砸倒,大横死死压住他的脖颈,血,慢慢流了出来。 “求大人开恩,饶了他们!” 老鞑子趴伏在地,声音颤抖的说。 “为何饶他?” “向某递刀者,死!” 刀锋再压,嫣红血滴流的更快。 “大人饶命,他是那俩小子的阿爸,看到孩子受伤一时冲动,祈请大人饶命啊!” 老鞑子使劲叩首,其他几位也跪伏在地连连求饶。 柴天诺双眼微眯,刀锋开始慢慢滑动,伤口越来越大,血滴连成了线,噗噗滴落地面。 鞑子们满脸绝望,俩小子更是流泪不止,因为自己的鲁莽,阿爸即将被人斩首,心中皆是自责与痛苦。 刀锋突然抬起,柴天诺在前臂抹去血渍,归刀入鞘。 “道歉!” 柴天诺的语气平和,但其中的韵味,与之前大相径庭。 “我、我错了,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俩小子齐声道歉,柴天诺松脚起身,看着相拥的父子三人说: “某非噬杀之人,但向某递刀者,唯有死。” “看在你是为了救孩儿一时冲动,某便算了,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草原鞑子千恩万谢的走了,披头散发的鞑子伙计来到柴天诺身边,右手抚胸,深深鞠躬: “谢大人,我只是一普通关内鞑子,不值得大人如此维护。” “屁话!” 柴天诺猛的一瞪眼: “你是某大华子民,某必然不能看你受辱!” 伙计眼中有泪水浮起,再次冲柴天诺深深行礼。 事了,胭脂兔慢慢的走向驿站,一直静静看着事态发展的柴蛮儿,突然对着自家少爷开颜一笑: “少爷我懂了,何为内,何为外。” “哦,那你说说,什么是内,什么是外?” “值得您维护的便是内。” “嗯,有点意思,那外呐?” “挨您打,但最终能赚一大笔钱的就是外!” “……你这智商,绝了!” 驿站,换了身清爽衣物的柴天诺,用生宣轻轻擦拭大横锋芒,脸上皆是心痛表情。 一大堆弯刀换来的大横,也到了寿限,细碎裂痕遍布全身,恐怕经不得几场大仗了。 “少爷,嗝,莫看了,以后还是用菜刀吧,那个省钱,正好互市也有,嗝儿~” 吃撑了的柴蛮儿连续打着饱嗝儿,羊肉和菜叶顶到了嗓子眼,一打嗝便返了上来。 “出息!” 柴天诺哼了一声,转念一想出了驿站不远便是互市,保不齐真能淘弄到啥趁手的家伙,立马起身拍了拍小丫头圆滚滚的肚子: “起来,陪你家少爷逛互市去,正好也能消消食儿!” “好嘞!” “答应了就起来啊,躺着不动算怎么回事?” “……少爷扶我一把,肚子太大,起不来。” “你可真有出息!” 柴天诺带着大腹便便的柴蛮儿,饶有兴趣的逛着互市。 认真讲,这互市的商品真是不多。 草原那边就是马牛羊,还有一些皮毛之类的货物,大华这边则是日常用品和盐巴,也有些买卖小物件的,不过摊位很少,光顾的也不多。 “卖碳喽~!” 苍老的声音响起,柴天诺忍不住望了过去,在互市卖碳,属实稀罕。 “轰~!” 圆日当空,金色光芒笼罩天地,刺的柴天诺睁不开眼。 “喳喳!” 鸟鸣声声,金乌骤降,大地化作漆黑一片。 柴天诺出了一身大汗,目光紧紧盯着卖炭翁。 花甲老人挥舞着长近五尺的巨大铁板,费劲的砸着整块的大碳,散碎的炭渣崩的到处都是。 眼尖的柴天诺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把熔坏的巨刃。 刀柄上方三指处,刻有上古仓颉字,鸣鸿!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三章 边城 上 柴天诺可以肯定,自己刚才看到的幻境,绝对是那鸣鸿巨刃引起。 这把看似毁坏的巨大兵刃,保不齐便是天降神物! “大爷,你这木炭如何卖法?” 三两步窜到碳车旁,柴天诺看着上下翻飞的鸣鸿,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大郎,你是要买木炭,还是想买我手里这把刀?” 花甲年岁的老翁停下手上的活计,拿起面帕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呵呵的问。 柴天诺咧嘴,得,被人看穿了,不过这大郎的称谓,属实难听。 “我想买刀,不过,这真能算是把刀?” 怨不得柴天诺如此说,双手握的刀把完好,刀挡也没残缺,可宽厚的刀身直接变了形,说它是把刀,倒不如说是一根扁扁的大铁块。 “这个,曾有位出关的道人看过,他说这是一把上古宝刀,还有个名字叫鸣鸿,妥妥的古董,老值钱了!” 卖炭翁呲牙列嘴的说,他也感觉那带着光屁股徒弟的道人不靠谱,所以这话说的有些犹豫。 光屁股徒弟,这形容咋就那么熟悉呐? 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肚子,然后便不再废话,直接与老翁说: “大爷,我不来虚的,你说价钱,只要付得起,我便要了!” 看到柴天诺如此果决,老翁却有些犹豫起来: “大郎,我一大把年纪了,不想骗人。” “这把鸣鸿绝对不凡,瓷实的惊人,自打在山林拾到它也有十余年了,任我怎么用也未曾损坏半分。” 听到这里柴天诺双眼骤亮,这也太适合自己了! 因己力大,多少好刀葬送手中,瓷实的惊人,就这一点便合了心意。 “但是它也有个毛病,无法回炉重造。” 老翁苦笑,看着疑惑的柴天诺解释道: “之前也曾有人花高价买走过,不过过不得几天便退了回来。” “这把鸣鸿不管怎么煅烧就是不软,有人曾带去龙山城,折腾了半月最终还是还了回来,属实那他没有办法。” 这么离谱? 柴天诺惊奇不已,那这刀,又是如何熔毁的? 看看奇丑无比的鸣鸿,最终柴天诺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能不能重锻,这把鸣鸿我都要了,大爷,您报价便可!” 卖炭翁犹豫半晌,慢慢伸出一个指头,柴天诺想了想,果断点头: “没问题,一千两您要银票还是银锭?” “若是要银锭,我这就找驿丞帮忙兑换!” “你疯了?!” 卖炭翁和柴蛮儿齐声惊呼,不等柴蛮儿再说,卖炭翁便震惊的说道: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个铁片子如何能值千两银子,我说的是十两好不好!” “一千两,就这么定了,跟我去驿站取钱!” 柴天诺摆手制止二人说话,带着卖炭翁便向驿站走去。 “我说大郎,你再想想,你再想想,我只要十两,一千两属实太多!” “是啊少爷,咱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哪有人买东西自己往上抬价的!” 入得驿站,老翁苦苦相劝,柴蛮儿更是垮了脸,那可是千两银子,换成大子儿都能堆成小山了。 柴天诺不理他们的啰嗦,直接找上驿丞说明需求,驿丞惊奇的看了看他,相劝几句,最后还是让驿卒拿着银票奔了出去。 不多时,驿卒背着个大大的口袋走了进来,额头出了一大层油汗。 “大爷莫再多说,这是九百两银票,口袋里是五十两银锭和五十串大子儿。” “提前于您换好,省得惹上祸事,等下用碳车拉走变好。” “日后若有需求,可拿银票让驿丞大人帮忙兑换。” 柴天诺说的细密,卖炭翁半天才插上嘴: “大郎,那柄鸣鸿,真的不值如此价钱呐!” “我认为值便可!” 一番劝说,终是送走了卖炭翁,柴天诺看着快要哭了的柴蛮儿,认真的说: “蛮儿信我,对我来说,那柄鸣鸿为无价之宝,给大爷千两银子,值!” 柴蛮儿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少爷是主人,能用如此认真的态度待自己,想想便觉得高兴。 “少爷,你又要干什么去?” 见到柴天诺走向屋外,小丫头急忙开口,出去一趟便是千两银子,这要是再出去几趟,还不低把家底搬空? “买磨刀石,某就不信那个邪!” 不多时,柴天诺扛着一块半人高的巨大石头走了回来。 卖炭翁说的话他信,前世也不是没有熔点高的金属,一般的加热方式根本无法熔锻。 既然如此,自己便用笨办法,一点一点磨,只要功夫深,不信你铁杵磨不成针! “蛮儿给少爷倒水,今儿哪也不去,我就不信磨不差开这大铁片子!” “......” 嗤嗤的磨刀声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光着膀子坐在院里的柴天诺无语了,彼其娘之,大半天时间,磨刀石都让自己磨碎了,鸣鸿大铁片子半点变化都没有。 “少、少爷,咱别磨了,我肩膀都快累劈了。” 柴蛮儿哭丧着脸说,大半天光提水去了,中午好容易进补的肉菜,全都白费了。 “好宝贝,好宝贝,哈哈哈哈!” 原本郁闷的柴天诺突然放声大笑,把小丫头吓了一大跳。 柴蛮儿担忧的扯了扯他的胳膊: “少爷,我知道花一千两买个铁坨子你伤心,但咱还有好大一笔钱那,你可别得了痴心疯!” “球的痴心疯,某这是高兴!” 柴天诺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到小丫头不明白,便解释说: “之前我也有些恼火,但是转念一想,有无有锋,与我属实没有太大意义!” “凭我的力量,大铁坨子杀伤力恐怕比刀剑伤害更大,完全可以把它当成锏来用嘛!” 看到柴天诺是真心高兴,小丫头这才放了心。 “少爷,你又干嘛去?” 见到柴天诺披上衣服便往外跑,柴蛮儿头痛的喊了一嗓子,少爷怎地就一会儿也坐不住呐? “找铁匠加个长把手,一器两用,妥妥冲阵杀伐大利器!” “......冲阵杀伐大利器,我瞧是冲阵杀伐大铁坨吧!” 揉揉肚子,柴蛮儿先去驿站定了吃食,加点钱,水煮羊肉和脆嫩的绿叶菜绝不能少。 第三天一早,于铁匠铺取了配件,柴天诺策马疾驰,拖了这么长的时日,也该去边城报道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三章 边城 下 边城没有前缀,这座边境重镇,名字就叫边城,在整个西北地区,那也是赫赫有名。 此地本是荒芜碱滩,种家两位相公花费大力气,于山中开凿山石,以夯土为里岩板为表,历经二十年才建起这座据守要地的城池。 之前大华朝廷颇有些官员对此不满,西北军费本就开支甚大,为了修城,开支更是近乎翻了一倍。 若不是大华两代皇帝力排众议,这边城的建造早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争议,一直存在,直到三年前的那场大仗,才让世人看明白了,这座边城的重要! 十万草原骑兵裹挟初春寒风,大举入侵大华领土,边境数十座防御土堡,于短短十日内抹平,五大军府被一战销号! 若无边城据守,草原骑兵便可倾泻而入,十余日便可直抵直隶山口! 从那时起,朝中再无异声,反倒加大了对边城的财物支援,硬是用三年时间,把边城建成了西北首屈一指,拥有超高防御能力的军城。 若单论防御能力,边城比西北省府还要高出数筹。 “了不得了不得,简直就是个刺猬,真是无法想象,到底需要多少人命去填,才能攻下这座重镇!” 柴天诺仰望眼前纯黑色的城墙,发出连连感叹。 墙高逾十丈,最上端向外突出,想爬都不好爬。 城墙上方五步一箭塔十步一火炮,其他器具看不到,但想也知道绝对少不了。 再加上密布的守城兵卒,着实让人一看便觉胆寒。 “少爷,这城看起来真威武!” 小丫头感叹连连,柴天诺也是点头不已,天下名城洛阳进不得,这边城重镇终是能游览一番嘛。 给看守城门的卫兵出示通牒文书,柴天诺乐呵呵的催马入城,结果卫兵长枪一阻,咧着大嘴嚷嚷: “京城来的少爷兵不得入城,与你那暖床小娘滚出去!” “彼其娘之!” 柴天诺骤然暴怒,一把抓住枪身,手臂一使劲,直接把卫兵挑了起来: “再他娘胡咧咧,某撕碎你的臭嘴!” “来人快来人,京城来的少爷兵想要闯关啦!” 卫兵也是个性子火爆的大横子,即便被高高挑在空中,嘴里还在不依不饶的嚷嚷。 “囊货!” 柴天诺猛地一甩,直接把卫兵砸到了地上,随后手中长矛一摆,瞬间把提枪来刺的其他兵卒扫翻一地。 “大胆,尔不想活了吗,光天化日竟敢直闯城门?!” 守城官兵反应速度极快,内城门轰然关闭,一大批刀枪守卫迎了过来。 “少爷......” 柴蛮儿满脸担忧的回首,柴天诺抖抖手中长枪,咧嘴道: “即敢满嘴喷粪找茬,某便不怕与他们斗上一斗!” 死于手上之人已去二百,柴天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文弱书生,心性更是大变。 持锋在手,遇事自然不会忍让,敢平白挑事,便是对上千百人,他柴天诺也要辨个分明! “你个” 那不知死活的卫兵跳起身还想开骂,柴天诺倒转长枪,一枪尾把他扫倒,满嘴牙齿落了八成。 卫兵瞬间懵了,他是真没想到,上百兄弟都围上来了,这京城来的囊货,竟还敢如此行事! “卸了他的兵器,把人压去军法处!” 领队千总瞬间炸了毛,当着自己面伤人,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下马,摆手让胭脂兔带着小丫头走远,柴天诺捡起地上另外三支长枪,来到门洞之外六丈,大声吼: “满嘴喷粪的杂碎,来啊,让某看看你们是何等垃圾的存在!” 噗噗噗! 三支长枪狠狠插入地下,柴天诺一把退掉手中枪尖,摆了个中平枪式,倒要试试,眼前这些兵痞的能耐。 “张狂,于我废了他!” 一人挑衅一都,千总气上加气,再不管其他,先废了这厮再说。 “放下手中棍子,饶你不死!” 七八个枪兵同时涌来,枪尖一起刺向柴天诺下三路。 好吗,这是想让我变瘸子啊! 柴天诺不退反进,噔噔噔三步跃起,手中长棍狠狠点向众人。 “拒!” 什长大吼,枪兵同时提枪,如林枪头待柴天诺自投罗网。 “碎!” 长棍瞬间变招,狠狠扫中枪林,柴天诺的惊天神力爆发,坚韧的白蜡杆炸成碎片打的枪兵吱哇乱叫。 哐的一脚踹晕什长,柴天诺铁拳疾挥,几下便放到了所有枪兵。 柴天诺冲着城门另一侧的守卫咧嘴一笑,噌噌噌把被自己打倒的枪兵,全扔到了门洞之外。 “......这是从京城来了个过江龙啊,放下武器,别让他说我等仗着兵刃欺负他!” 千总看到柴天诺不入门洞,瞬间明了,这小子阴,无利刃在手且面对百人,自然算不得冲关。 且这批的武秀才虽是于边军入伍三月,但告身终在兵部,真若论起来,自己这些人找茬之事必然败露,到那时莫说营头,保不齐将军都要受处置! 毕竟西北边军不听调遣的事儿,早已传得满朝皆知。 兵卒们扔掉手中武器,齐齐咧了咧嘴,便是丢了武器,这百人打一个,也属实有些过了吧? 不过千总命令已下,那就干吧,京城的少爷兵就是欠揍! 轰的一声,近百人挥舞着拳头同时涌了过来,柴天诺笑了,经苍天道一战,自己境界有了不小的提升,正好拿这些肉包练练手脚。 “轰~!” 就在拳脚将将及身之时,柴天诺一脚狠狠跺在地上,体内奔涌的内力如狂潮轰然泄出,坚硬的三合土地面骤然炸出一个大洞,人潮瞬间倒了一片。 不错不错,这招属实不错,用来打群架绝对上档次! 柴天诺满意点头,一个疾冲撞进人群,惊魂未定的卒子们还没反映过来,便被他瞬间放到七八个。 “杀~~!” 终究是经历过战阵杀伐的老兵,剩余的四五十人立时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扑向柴天诺。 “杀你个球!” 被人山压住的柴天诺猛然振臂,十余人轰的飞起,天女散花般落了满地。 “彼其娘之,你他娘属狗的?!” 一脚踹开抱着自己大腿咬个不停的囊货,柴天诺抓起俩人的腰带噌的扔了出去,一下又撞翻四五人! “......噫吁嚱,还真是来了条过江龙,兵部此番真是动了大手笔!”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四章 边军一伍长 上 城头两位布衣男子注目城下,看着在人群中辗转腾挪的柴天诺轻轻摇头,身为上品武夫竟然欺负普通兵卒,也不嫌臊得慌! “将军,您看他,是否已触到宗师境的大门?” 身穿灰白布衣,年岁二十七八的是边城卫左郎将安良进,身穿褐红色布衣,年岁四十余岁的是边城卫将军种行信,宗师境三品的大高手。 “此子有些古怪,便如京城传来的消息一般,能施展出宗师的攻伐手段,但从气息长短来看,应该还是武夫境上三品,距离宗师还有些距离。” 种行信皱着眉,这还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眼力有了怀疑。 “十七岁的上品武夫,也是了不得的存在,兵部这次,还真是想在咱们西北小朝廷,钉下根大钉子啊!” 安良进感叹的连连点头。 说起来,大华的正规披甲共分三个部分,一是归兵部管辖的十六卫,分别是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以及左右骁卫。 十六卫统领天下军府拥兵百万,乃是大华最大的武装力量。 二是驻扎于京城和直隶地区,归皇家直属的禁军和左右羽林军,数量也有个二三十万。 最后,便是大华最特别的武力建制,西北边军。 西北边军的起源甚为悠久,怎地也得有个数百年的时间。 最早是因为西北这个偏远荒芜之地,经常有游牧民族扰边,为了便宜行事而建的地方武装,与现今算不得正兵的乡兵差不多。 由于经常和性情彪悍的草原人作战,慢慢打磨出西北边军勇猛好战的性格。 草原王廷建立以后,和大华的冲突日趋频繁,并开始一步步蚕食大华领土。 原本拒敌之外的锁龙关,更是在三年前那场大仗后,变成了草原王廷的军事重镇。 为对抗越来越强大的草原王廷,老皇在位时特许西北边军建府,种师诚为左相公,种师庸为右相公,世人则喜称他们为老种相公小种相公。 因朝廷授予的权利极大,统揽西北所有军政大事,所以相公府又被称为西北小朝廷,至于两位种家相公,地位并不弱于那些王侯几分。 “西北小朝廷的称谓以后莫要再说。” 种行信皱眉,瞥了眼安良进: “朝廷不喜这称谓,咱西北并无反心,套上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是,属下孟浪了!” 安良进紧忙叉手应是,此时城下的交锋,已经到了最后。 轻松放倒最后一人,柴天诺冲千总勾了勾指头: “过来,莫躲在后边装孙子!” “这些兄弟虽然对错不分认不清形式,但终究有勇,身为千总却缩在这里看热闹,有些太说不过去了吧?” “……杀~!” 千总抽出腰刀,大吼着冲向柴天诺,未及近身便被一个边腿抽飞。 “本事了了,也不知你这千总是如何当上的,真是败坏了西北边军的风气!” 看着昏倒在地的千总,柴天诺忍不住呸了一口。 老叔说的对,西北的风气,真是坏了! 想想曹叔,想想老叔,再想想吕泰教习,哪个也比眼前这家伙强了百倍! “好大的口气,竟敢妄论西北风气,张狂!” 安良进异常生气的说,种行信再次瞥了眼他,声音平静的说: “人家又未说错,这种货色都能当上千总,西北边军的风气,确实大不如前。” 安良进满脸尴尬,边城卫但凡消息灵通点的官员,都知道这守城的千总是他小舅子,更遑论身为一卫主官的种行信。 如此说话,已经相当于是明着敲打,属实让安良进有些无法接话。 “下去与他说明,不让入城是兵部的要求,如想入城,消了军籍便可。” 种行信没再为难安良进,毕竟是西北大族,稍作敲打还可,过了,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一想到这里种行信便暗自叹气,表面铁板一块的西北,其实内部一样忧患重重。 挣龙一战鬼哨和草鹞子的老卒尽失,新组建的两营,与之前差之甚远,诸多军政要害更是被大族世家把控,西北,早已不是原来的西北。 消了军籍,安良进嘴巴咧的大大的,这话要是说出,自己不会被那小子揍死吧? 以如今大华的制度,想要消军籍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战死,至于另一个,便是在守卫边关时重伤残疾。 以那小子敢硬杠整都守卫的暴脾气,八成自己刚说个开头,便会被他一拳打飞! “若他不想消军籍也可以,去土木堡报道,待够时间自己滚蛋便可,某这西北,留不住京城来的大才子!” 说完,种行信大袖一挥,转身便走,心中则是暗暗叹气: “柴天诺啊柴天诺,未曾想老鬼哨的传承里,竟出了你这一株奇才!” “李义川于信里把你夸上了天,那我更不能让你入边城这大染缸,还是去土木堡吧,至少那里,没有那些龌龊的事情!” 看着渐行渐远的种行信,安良进摇头苦笑,不出意外,这柴天诺必是未来大华军中骨干! 十七岁便有如此战力,再结合消息中的评价,恐怕一个将军是跑不掉的。 若是按种将军的话说,岂不是得罪死了人? 该有的交际,还是应该有的嘛。 安良进想了想,大步走下城墙。 看着遍地呼痛的兵卒,柴天诺摇摇头转身欲走,今儿这事有些怪,自己在下边打得火热,城墙上的守军只是冷冷的看着管都不管,着实让人心中有些发毛。 “柴秀才,请留步!” 身后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柴天诺回首,发现一位身穿灰白布衣的男子正大步走向自己,外表看着有些普通,但他腰上挂的那个玉佩,一看就非凡品。 魏忠贤那厮曾向自己显摆过腰上的玉佩,说是自己于花鸟鱼虫市捡漏,花了整整五百两银子才买下的,堪称大华重宝。 其时见识短薄的自己被他唬的一个楞一个楞的,待进了国子监才知晓,那泥鳅探头佩就是个次品,能值五两银子便顶天了! 有了眼界,柴天诺自然对安良进腰上的玉佩有了推测,好似比大祭酒腰上那块成色还要好,保不齐价格就得上千!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四章 边军一伍长 下 “你是?” 柴天诺挑眉疑问,心中却是一笑,解决事情的来了,看样子,这官还不小。 “某乃边城卫左郎将安良进,刚才皆是误会,还望柴秀才莫要见怪。” “柴天诺,拜见大人!” 叉手行礼,柴天诺心头微跳,左郎将啊,这可是妥妥的军中高层,对自己如此客气,莫不是有啥想法? 安良进扶起柴天诺,微笑的把种行信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不过其中多有润色,听起来顺耳了不少。 “原来如此,看来是某莽撞了,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柴天诺不好意思的拱手,安良进忙说无妨,毕竟都是误会,然后给柴天诺指点了一番如何去往土木堡,最后还奉上二百两银票与他作盘缠。 “少爷,那位左郎将大人人真好,不但摸我头说我可爱,还与我一个小玉环,老漂亮了!” 柴蛮儿摆弄着胸前的羊脂玉环,兴奋异常的说。 柴天诺想想刚才的碰面,忍不住叹了口气: “卫中高官如此和善且老于世故,与边军来说,未必是好事啊!”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从窄道绕过边城,柴天诺策马狂奔,于傍晚时分看到了土木堡。 虽叫土木堡,但就占地面积看,怎地也算得上是个镇子。 “土木堡土木堡,这名属实有些不吉利!” 柴天诺看着厚厚的夯土城墙,忍不住轻轻摇头。 “少爷,为啥土木堡这个名字不吉利?” 柴蛮儿满脸好奇,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吉利。 “因为我觉得它不吉利。” 柴天诺咧嘴,前世土木堡葬送了一个朝代的底蕴,但在大世可没发生过那件事儿。 “来人止步!” 胭脂兔行至距城门二十丈时,一支鸣镝嗖的落于马前,柴天诺眉头微挑,不错,防御相当缜密。 “城门已关,无通牒文书,不得入内!” “武学上舍武秀才柴天诺,前来报到。” 柴天诺扬了扬手中文书,不多时墙头放下个篮子,将文书取了上去。 “可真够小心的。” 摇摇头,不过柴天诺可以理解,此处超出边城不少,已是草原王廷骑兵活动的范围,若不严谨,迎来的恐怕便是毁灭。 “站在原地莫动!” 城头传来大声呼喊,柴天诺点头,不多时,十余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便飞了出去,原本漆黑的环境瞬间亮堂不少。 过了一会儿,在吱吱嘎嘎的响声中,城门开了一条缝,柴天诺按照指示,策马缓缓步入。 “少爷,好多枪啊。” 柴蛮儿小声说,身后的城门轰然关闭,紧接便是绞盘锁死,栓柱落下的响声,柴天诺看着周围全盔全甲手持长枪的兵卒咧了咧嘴,这动静,属实有点大。 “柴秀才随我来,赵营头照见。” 一持刀守卫招了招手,看穿戴应该是位什长,花白胡子,年岁应该不小。 什长擎着火炬,领着柴天诺走向不远处一座土木结构的堡子,柴天诺有些了然,之所以叫土木堡,八成便是因为这座堡子。 进入堡子拐过两道弯,柴天诺来到一处不小的屋子,见到了土木堡的最高长官,边城卫甲三营校尉,赵九斤。 柴天诺自打入了武道,这是他见过的第二宽的人,个头得往一米八九奔,可身体的宽度,却能轻松刻出一人半。 烛光本就暗淡,再加上行走产生的风扰,望之,正在啃羊头的赵九斤,如一盘卧猛虎! “武学上舍柴天诺,前来报到!” “尔当于半月前报道,为何晚了如此长的时间?” 赵九斤一门心思对付手上烤的半生不熟的羊头,头也不抬的问。 未等柴天诺回话,什长上前,把文书打开,笑着说: “营头,有山北行省同袍章记,柴秀才因剿匪身受重伤,大半月前已算入伍。” “哦?” 赵九斤来了兴趣,好奇的问: “何处受伤?” “四肢、躯干,脸面。” “统共几条口子?” “三十七处。” 柴天诺简单的说,赵九斤挑眉,举起烛火,看到柴天诺脸上依然清晰的疤痕,点了点头: “是条汉子,才将养了半月便来了,不错。” “坐。” 赵九斤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柴天诺坐下。 “既是上过战阵的同袍,那有些话某也不藏掖,挑开了说。” “兵部派来的人,西北不想用,也不能用。” 看到柴天诺脸上没有任何反应,赵九斤接着说道: “兵部对西北相公府的态度,想必你也知晓,按道理讲,怎么也得与你一个大什什长的职位。” “但你满打满算也就呆两个来月,土木堡周围的情况又很复杂,我不能把那么多性命交于你手。” “再说直白点,只要不惹事,你大可在堡子里玩耍,一到时间,我给你评个甲等,这事也就了了,你看如何?” 西北对朝廷的态度,果如老叔所言,存在很大的抵触啊! 柴天诺先是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校尉大人,我知你不放心我这京城来人,不将兵卒交于我手也是对的。” “但这玩耍之事还是算了吧,柴某是个劳累命,享不得悠闲,该有的任务于我便是,能在边军打磨自己,也是某的荣幸。” 赵九斤于柴天诺对视几息,轻轻点头: “也行,那某给你安排个巡边的活计,在甲三营当个伍长可好?” “甚合我意!” 不多时,柴天诺起身离去,负责后勤的官员带着他去安置,老什长笑着说: “营头,这个柴秀才可不是简单的人,通牒文书上,那位山北行省的校尉大人,字里行间都透着对他的认可。” “不简单更不能用。” 赵九斤端起劣酒饮了一大口: “西北比不得从前,如今到处都是窟窿,能少沾染点外来的势力,还是尽量少沾染吧。” 老什长笑脸消失,叹气,轻轻点了点头。 “少爷,这比洛水可差远了。” 看着黑洞洞的土屋子,还有同样黑乎乎的被褥,柴蛮儿皱起了眉头,柴天诺同样表情。 苦点累点无所谓,但他最受不了的便是脏! 把被褥全部扔到院中,打扫完卫生已是午夜时分,柴天诺合衣躺在光板床上,看着枕着自己胳膊睡得香甜的柴蛮儿,忍不住轻轻摇头,又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五章 凶悍 上 第二天一大早,柴蛮儿拿着一串大子儿去集市买被褥,虽已近夏,但西北的夜晚依然寒冷。 柴天诺则在老什长的陪同下,去见了自己那一伍的兵丁。 “营头说了,你虽是伍长,享的却是千总的待遇,直接听命于他,有事直接找他便可。” 说完老什长走了,柴天诺看着立于身前的四人,心中还有些许小激动,认真讲,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当头带队,心里的感觉到还不错。 对面的四位卒子,也在暗地里打量自己这位新来的伍长。 一大早便听人传闻,新伍长乃是从京城来的武秀才,在土木堡这偏僻的地界,绝对算得上大人物。 刚又听了老什长的话,更是让他们心惊,享受千总待遇的伍长,真真是从来未曾听过。 “报个姓名,说下自己,某也好对你们有个了解。” 伍长有命,几人赶忙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年纪最大的那位已经四十多岁,从军二十五年,名叫,老不死的。 “我想知道你的真实姓名,而不是绰号。” 柴天诺皱眉,老不死的咧嘴一笑: “伍长,我是个孤儿,小时被人叫狗嫌,年轻时被人叫牲口,老了被人叫老不死的,这便是我的名字,左右不过是一个称谓。” 拍拍老不死的肩头,柴天诺轻轻点头,一生困苦,能看得开,其实也是种福气。 身体壮实,年岁在二十左右的是一对孪生哥俩,关内鞑子出身,不过他们父母早就在土木堡定了居,大华语说得极其顺溜。 他们一家人都改了华姓,姓罗,相熟的人都叫他们大罗小罗。 最后那个身材消瘦的叫王大山,乃是边军军户出身,接的他老爹的班,甲三营的人都叫他小袄子。 简单介绍完,五人上马出城,踏着荒凉大地一路向前。 “伍长,咱们平日里,就是沿着前方那条河子巡边,往左到山头止,往右到碱池子停,来回大约六十来里地。” 老不死的巡边多年,对这片地界熟悉的很,五匹战马迈着细碎小步跑着,到让柴天诺有了些许出游的感觉。 “咱们巡边,是不是为了提防草原王廷?” “倒也不是。” 老不死摇头,然后笑着解释: “王庭骑兵很少在这地界出现,真若来了,那些前出的桥堡第一时间便能发现,狼烟一起,几十里外看得一清二楚。” “咱们巡边,防的是那些普通的草原鞑子,他们人少目标小,即便桥堡发现了也不予理睬,不过这些家伙野得很,三两人就敢越界杀人枪物。” “对西北老百姓来说,这些游散的家伙,远比讲规矩的王庭骑兵危险。” 原来如此,柴天诺轻轻点头,好奇的问: “今年以来,可有草原鞑子越界?” “......有,次数还不少。” 大罗小罗沉默,老不死苦笑着说: “半月前我们便遇上了,一番厮杀,伍长和大胆死了,那场面,太惨了。” “不过,我们还算好的,有些巡边的伍什直接被团灭。” “没得办法,草原鞑子糟了白灾,他们想要活,也只能过来打草谷了。” “他们遭了灾便来大华找贴补,哪有这个道理!” 柴天诺冷哼,在他看来草原鞑子和苦匪都是一个德行,都是混账至极的囊货! “其实,最怕遇到的,是那些伪装成普通草原鞑子的王廷精锐。” 大罗插嘴,边说边叹气: “上次我们遇到的应该就是,那些家伙手里的功夫瓷实的可怕,若非伍长和大胆断后,我们哥俩和老不死的,八成也得撂在那里,” “等叫了援兵过去,那些王八蛋竟然未曾离开,十二三个人,竟敢和我们五十来人硬杠!” “若不是被神臂弩射杀三人,他们还不依不饶着那。” 柴天诺眉头高皱,十余人能抗衡四倍边军,这草原王廷的精锐,战力属实不容小视。 “老不死的,这条小河水汽丰盈,为何没见有人耕种?” 沿着河岸走了许久未见到一个人影,柴天诺好奇地问,在西北这地界,水源便是丰饶的标志。 “原本有不少人的,草原王廷没入关之前,两界河两岸到处都是庄稼,定居点也密密麻麻。” “现在几乎没人敢种,那些隔三差五出现的草原鞑子狠着那,被他们发现不只是粮食被抢的问题,连人都有可能变成奴隶。” “是啊,我家本在岸边开了块地,种了些甘瓜,想着长成以后能卖点钱,结果被那些混账发现,直接全给踩碎了!” “我阿爹腿上还中了一箭,若非跑得快,性命都保不住。” 小罗插嘴,脸上皆是恨恨的表情。 柴天诺越听心里越不舒服,大华国土成蛮夷驰骋之地,大华子民任他们欺辱,这是军人最大的耻辱! “伍长,你看远处!” 一直未曾插话的小袄子突然喊了一声,柴天诺抬眼,发现远处岸边有二三十人挤作一团,有骑马的,还有步行的,一看便不对劲! “过去看看!” 柴天诺立时便要前冲,却被老不死的一把拉住了缰绳。 “伍长,去不得啊,那一看便是草原鞑子在掳人,他们人数是咱们一倍多,过去就是死!” 老不死的急忙劝阻,柴天诺脸色骤冷: “那便看着他们掳人?” “咱们赶快回去叫人,那些被抓的百姓只能步行,只要速度够快,他们跑不远的!” “方法不错,可身为军人,却要眼睁睁看敌寇掳我百姓,某做不到,驾!” 甩开老不死的手臂,柴天诺一夹马腹,胭脂兔嗖的冲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如同利箭! “太冲动了,太冲动了!” 老不死的使劲捶了下手,他最怕的便是新伍长年纪小性子急,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伍长说得对,若不能保护百姓,某等还配称为军人?” 说完,大罗也策马冲了出去,小罗和小袄子紧随其后。 老不死的先是一愣,最后无奈摇头,从得胜钩取下长枪,一夹马腹也冲了出去。 “罢了,四十多的人了,死便死了!” 双方距离急速接近,前方景象清晰入目,一十三骑鞑子,用绳子捆着近二十妇孺,正准备过河。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五章 凶悍 下 “阿爸,有大华蛮子!” 一脸蛋泛红的草原鞑子叫了起来,看年岁,应该还未成年。 “莫要理他,大华蛮子都是胆小鬼,就那么四五个人,也就装装样子,他们根本无胆和咱们交手。” 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老鞑子不屑一笑,自打五年前大华政权动荡,那些凶悍的硬骨头一死,这西北边军,也就废了。 反手取弓,右手在箭筒一抹,三支破甲锥立时入手。 “兔子稳点!” 弓至满月,柴天诺略微一瞄,抖手便是三连射! “阿爸快躲!” “咄咄咄!” 年轻鞑子话刚出口,便被沉重的破甲锥射碎了脑袋,老鞑子还未反应过来,便于另一人同时落马,胸口有一拳大孔洞,落在地上挣扎两下便没了声息。 “快跑,是射雕手!” 剩余的草原鞑子惊恐大吼,瞬间炸了锅,四五十丈的距离能有如此准头和力道,除了传说中的射雕手,根本没人做得到! 十人分作三组调转马头便跑,根本顾不得那些掳获。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右手再抹,牛角扳指急放,嘭嘭嘭三箭近乎同时离弦。 “咄咄咄!” 沉重的破甲锥瞬间洞穿血肉之躯,便是坐骑的脖颈也被射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三人同马齐齐戗倒在地! “嘶~,伍长竟然恐怖如斯?” 上过学堂的大罗倒吸凉气,如此弓力,他在西北边军还从未见过! “伍长是射雕手,传说中的射雕手!” 小罗和小袄子直接吼了起来,心情激动到了极点。 老不死也是瞪大了眼睛,心脏同样一跳一跳的,难怪伍长享受都头千总的待遇,原来竟是传说中的射雕手! “在射雕手面前逃跑只能是死!” “掉头,博那一线生机!” 草原鞑子的四人队立刻掉头,三人队做出同样选择,趴伏马背手持长枪,冲着柴天诺急速奔去。 “不逃了,甚好,某就喜欢当面硬杠!” 柴天诺咧嘴微笑,收起望月犀,从得胜钩摘下鸣鸿,抽出根米长棍子在尾部一接,立时变成一根两米五长的古怪兵器。 “兔子表现把,让他们看看,何为千里神驹!” “咴咴~!” 赤红胭脂兔大声鸣叫,速度立刻倍增,如闪电一般冲向对方。 “杀~!” 草原鞑子们放声大吼,眼神不停收放,射雕手坐骑的速度太快了,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千里驹! 双方很快接近,就在草原鞑子并枪欲刺的刹那,胭脂兔身体猛的一偏,四支长枪同时刺出,却都落到了空处! “授首!” 柴天诺大吼,鸣鸿带着破风的轰鸣挥过,两颗马首冲天而起,脖子被砸成了碎渣,他的目标并非草原鞑子,而是他们的坐骑。 “咴咴~!” 伴随胭脂兔的嘶鸣,鸣鸿再挥,紧随而来的三人队齐齐落地,人马俱碎! “哈哈哈,爽快!” 柴天诺大笑着调转马头,追向剩余二人。 “快跑,这是个魔鬼!” 两位草原鞑子惊恐大喊,再提不起于柴天诺交手之心,只是伏在马背惶恐逃窜。 一鞑子从胸口取出竹筒猛的一拉,伴随嗤的一声,红亮亮的火球升上了半空。 柴天诺咧嘴,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属实比鸣镝上档次,有些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韵味。 “于某面前,尔等岂能逃掉?” 收刀,望月犀再次入手,伴随咄咄两声,最后两个草原鞑子应声坠地。 “舒坦,人那,还是得活动活动筋骨,不然这心情总是好不起来。” 柴天诺骑着马溜溜达达来至人前,割取首级用缰绳一绑,乐呵呵的挂到了胭脂兔的脖子上。 “咴咴~~” 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不满,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的脖颈,笑着说: “莫嫌弃,换了钱与你加鸡蛋!” 大大的眼珠转了两圈,胭脂兔舔舔柴天诺的脸颊,算是允了这个提议。 “......奶奶的,怎么这么聪明,不是快成精了吧?” 待胭脂兔迈着碎步跑回,那俩落地的草原鞑子已经被大罗他们刺死,四人同时冲着柴天诺竖起大拇指: “伍长威武!” “威武个毛线,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小卒子,热身都算不上!” 不屑的摆摆手,柴天诺指着地上俩人说: “这俩头是你们的,别的可不兴跟我抢!” “谢伍长赏!” 几人同时咧嘴,自己就是捡了个便宜,这俩货已经跌了个半死,根本没啥战斗力,伍长不但战力冲天,这人品也属实大气! 十颗人头挂满马身,胭脂兔不停打着喷嚏,血腥味太重了。 “......你们说,这若是拼起来,还能算数不?” 看着最先被自己射死的那个鞑子的尸首,柴天诺琢磨了半天,不时从周围划拉点碎掉的骨头皮肉,总想把它拼回去。 老不死的都看不下去了,上去几脚把那些碎片踢开: “伍长甭拼了,人军功官真没那个闲工夫辨识一堆碎肉!” 柴天诺仰首叹息: “孟浪了,第一箭没想那么多,冲着人头便去了,一两银子就这么没了,痛杀我心。” 老不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出新伍长的毛病了,貌似是有些惜财。 “伍长,八支箭只捡回三支,其他五支已经碎了。” 小袄子费劲周章帮柴天诺找到了三支破甲锥,柴天诺看着伤痕累累的箭身忍不住皱眉。 自己总共得了二十四支破甲锥,如今只剩九支,以后用一根少一根了。 “伍长,问过了,她们是河上游的村民,男人都被杀了,已经无处可去。” 大罗带着哭哭啼啼的妇孺过来,柴天诺摇摇头,这世上,最苦的便是温良百姓。 “伍长,带她们去土木堡吧,不但安全,过活的营生也好找。” 老不死说了一声,柴天诺点头,带队回返土木堡。 往回走了也就刻钟,众人便发现小河远处有狼烟升起,说明前方的桥堡发现了大量的草原鞑子。 柴天诺回想之前鞑子放的那颗信号弹,心中猜测,这些草原鞑子,应该是被信号弹招来的。 如此说来,这次掳人便不是离散的事情,而是一次规模不小的行动。 只不过,为何只掳妇孺? 一般来说,能干活的男奴隶,更得草原人欢心。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六章 天生杀神 上 队伍有妇孺拖累走的很慢,申时过半才赶回了土木堡。 不过一进堡子,队伍便引起了轰动,先是那二十位妇孺,再就是血淋淋的胭脂兔。 十颗脑瓜子不停流血,把胭脂兔浸了个通透,再被阳光那么一烤,味道就别提多难闻了。 堡子里的民政官员带着妇孺们走了,柴天诺几人乐呵呵的去军功官那里录功。 “你们四个平分俩头?” “嗯呐,要大子儿不要银子,那玩意花起来不方便。” 四人喜笑颜开,一个月军饷五百钱,今儿出去这一遭,轻轻松松抵了一月的收入,不错,相当不错! “银子本来就少,你们想也没得给!” 军功官在他们的名录薄上记了一笔,普通卒子和低级军官没有军功录事牌,所有功劳统一记录在一个大册子上。 “某的还是换成银子吧,不然太多,路上的军功还没兑呐。” 柴天诺递过纯黑色的军功录事牌,喜滋滋的说。 院子里正有几个卒子在呲牙咧嘴的解人头,军功官看着点了点头,果然不少,土木堡又来了个摘人脑瓜的好手,不错,相当不错。 “你这牌子手感甚好,从哪弄的?” 接过牌子,军功官好奇的翻看了几遍,材质似乎是铁的,可一点锈迹都没有,比边军的赤铜牌子看着都好。 “禁军丙二营给的。” “难怪,皇上亲卫用的东西,就是比我们这些边军的好。” 军功官点点头,读起了牌子上的记录: “武秀才柴天诺,直隶一战杀匪五十余,定功甲上?!” 说到后边军功官的调都变了,人也噌的站了起来。 “这、这是真的?” 军功官额头上瞬间出了汗,柴天诺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军功录事牌有敢造假的?” “对,你说得对,哈哈哈。” 擦掉额头汗水,军功官接着往下看。 “玄天五年春,哦,是你来时发生的事?” “嗯,月前的事儿了。” 柴天诺点点头。 “玄天五年春,武秀才柴天诺,于山北浴血杀敌,救同袍七十三,斩、斩苍天匪众八十一人,也是一战?!” 军功官的腔调又变了,直接拉成了刺耳的高音,吵得柴天诺忍不住堵住了耳朵,这公鸭嗓子,妥妥的魔音贯耳! “你没看错,牌子也没记录错,你再看后边,银子还没兑换呐。” 柴天诺掏掏耳洞,指了指那句话的下边,有两个小小的字,未兑。 “……” 军功官看向柴天诺的脸色大变,已不是之前无所谓的模样,而是拘谨中透着些许讨好。 两战斩首一百三十多,若再算上今日这十个脑袋,那可就往一百五十去了,妥妥的百人敌! 说句大实话,历年统计出来的那些百人敌,与眼前这位相比,差距大了去了。 他们那是征战无数次积累出来的数字,而眼前这位,一战便斩了八十一,若再加上救同袍的加项,那就是一战便到百人敌的标准。 如此战绩,真是许多年未曾听说了。 解脑袋的卒子们呆了,老不死他们四个也呆了,若不是军功录事牌作证,他们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大人,别发呆了,赶紧算算银两,我还等着拿回家显摆呐。” 柴天诺摆摆手,军功官这才反应过来,算了两遍后,有些吃惊的说: “上次八十一人加这次的十人,统共九十一人,救同袍算军功但不给赏钱,总共是九十一两白银,您看没错吧?” “没错没错,赶紧把银子给我。” 柴天诺急不可耐的伸出手,这一路花销着实有些大,今儿可算有进补了。 “……那个,土木堡没那么多银子,您看折算成大子儿可以不?” “这么穷,连九十一两白银都拿不出来?” 这次换到柴天诺变了腔调,九十一串大子,那就是九万多枚,老大一堆了,那也太不好拿了! “不行,您等下次再换?” “得了吧,下次还不知又出啥状况,您还是给我大子儿吧。” 柴天诺翻了个白眼,军功官点点头,用专门的录事笔,认真在军功录事牌上写道: “玄天五年晚春,边城卫甲三营伍长柴天诺,于土木堡西北两界河畔浴血杀敌,救百姓二十,斩草原鞑子十一,一战!” “柴伍长,按您的战绩来说已够大转,应当升为千总,可您本就享受千总待遇,营头又有吩咐,不行您找他说说?” 军功官有些犹豫的说,柴天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我只要待遇,伍长挺好,我就这么干着吧。” “我说大人,咱别谈这些旁支末梢好不好,赶紧带我去取大子儿!” 好嘛,升官在发财面前成了旁支末梢,这位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军功官咧嘴点头,带着五人去找会计取钱。 “彼其娘之,这他娘得数到什么时候!” 看着仓库里小山一样的大子儿,柴天诺瞬间傻了眼,连穿绳都没有,一个一个的数,那不得数到猴年马月。 “咱就没个秤嘛,过过重量也行啊!” “有,是个秤银子的秤,最大两斤。” 三个会计同时比划了个二,看的柴天诺直咧嘴,真是二到了极点! “伍长您慢慢数,我们乐呵乐呵去。” 老不死大罗小罗还有小袄子,和会计们用过秤的法子很快清点出五百大子,乐呵呵的转身便走,结果让柴天诺一句话吼了回来: “乐呵个毛,先帮我把兔子洗刷出来喂上好料,豆料鸡蛋给足了,回来每人二百大子儿!” 说罢,柴天诺抖手扔出一块碎银子当马料钱,老不死接到手里乐开了花: “还是柴头敞亮,您放心,我们就把兔子当祖宗,一准把它伺候舒坦喽。” 手下卒子走了,柴天诺看着铜钱山撸了撸袖子: “开整!” 两界河畔,一队披挂整齐的王廷骑兵,丝毫不理会远处戒备的西北骑兵,把十三具尸体聚集到了一起。 便是那五支碎裂的破甲锥,也让他们找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在尸体旁。 “将军大人,几人的死因已经调查清楚。”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什队长,抚胸单膝下跪,冲穿戴墨黑全甲,脸孔也被面甲挡住的将军行了一礼。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六章 天生杀神 下 “说。” 草原王廷阴山卫将军铁木图打开面甲,面无表情的看着凄惨尸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箭矢射死者共八人,除一人外,其它均为胸口中箭。” “从几人伤口还有箭矢飞行散落位置判定,对方一定是位射雕手!” 大什队长异常肯定的说,将军想了想,疑惑的问: “西北,可有射雕手?” “没有。” 旁边一位留着草原人中少有长辫的青年军官摇头: “西北人近战不错,但弓术属实差了不少,那位和您齐名的种行信,三十丈距离便上不得靶,更遑论他人。” “这么些年,他们就未曾培养出一个射雕手?” “真没有。” 青年军官再次摇头: “曾有位萨满说,这是欲乐天对他们的诅咒。” 欲乐天的诅咒,铁木图颇有些意味的提了提嘴角,接着点头,示意大什队长继续说。 “将军,您看这几具尸首。” 大什队长指了指几具残破不堪,大部变成碎渣的尸首,面上的表情异常冷峻。 铁木图下马,站在尸首旁观察许久,眉头高高皱起: “看这模样,应该是被钝器活活打碎,下手之人不是高阶武夫,便是宗师!” 青年军官看的连连咋舌,如此力道,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什么时候,西北来了这么两位高手?” 铁木图疑惑的说,肯定不是西北边军内部起来的,草原王廷的探子,对西北边军中的佼佼者了若指掌,若有变化,一准会第一时间发现。 “将军大人,不是两人,是一人!” 大什队长肯定的说,然后转身指了指远方: “从马蹄印迹能清晰辨出,射雕手和这位近战高手,同为一人,且下手极狠!” “……张木林,看来西北的气运,还是未曾彻底断裂啊。” 铁木图感叹的说,青年军官苦笑: “这次回去,八成会挨大萨满熊。” “先是关乎王廷崛起的圣物被大华蛮子夺取,今日又被西北边军抢回了生符,我等属实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那只能说是命里没有。” 铁木图哼了一声,作为草原王廷的高层军官,其实都很厌烦萨满教的指手画脚。 “若那些没用的萨满能早点推算出生符的方位,何至于发生此事?” “圣物让大华夺了,一次便抹杀大魏大夏数万精锐,让原本窘困的大华骤然翻身。” “归根结底,还是石碑奴自己的问题!” 身为阴山卫右郎将的张木林尴尬的咧嘴,心道这话也只有将军您敢直言,也只有您敢直呼大萨满的俗名。 “上马,撤!” 铁木图利落上马,趟过两界河跑向远方。 “将军,真的不再寻找了?” 张木林大声询问,铁木图头也不回的说: “有那个时间不如壮大自己,某王廷大军,何时成神棍下属了?!” 王廷骑兵同时调转马首,跟随自己将军奔向西北。 路过两侧谨慎戒备的西北骑兵时,铁木图大声冲他们吼道: “转告你们将军那蛮子,月圆之夜某在锁龙关等他饮酒,若是不来,某便要行往西北了!” 王廷骑兵浩浩荡荡奔向远方,西北骑兵沉默不语,未曾想,今日竟见到了与自家将军齐名的,大名鼎鼎的草原金雕! 土木堡旁的大水槽,老不死几人用水瓢舀着水费劲的洗刷胭脂兔身上干掉的血渍,留下的血水把周围染得一片血红。 “这味道也太熏人了,真不知道咱们头儿,这一路是怎么忍下来的。” 大罗小罗不愧是关内鞑子出身,伺候大牲口的手艺那是一绝,平日傲气十足不拿正眼看人的胭脂兔,见到他们便像见到了亲人,舔舔这个蹭蹭那个,如同一只家猫。 “你说咱们柴头到底是何出身?” 这正打扫着,老不死的突然问了一句。 大罗三人忍不住一愣,小袄子眨巴眨巴眼说: “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头儿是武学上舍的武秀才。” “……有那么简单?” 老不死的皱眉,拍拍胭脂兔的脖颈说: “先不说别的,就这匹赤红胭脂兔,整个边城卫便找不出一匹能与之抗衡的吧?” “如此神驹,是一个普通秀才能弄到手的?” 大罗三人愣住了,这话,说的很是在理。 “再有,整个大华能有多少射雕手?” “绝对超不过一个巴掌!” “再加上头儿那堪称恐怖的近战战力,大华,又有几人能够比拟?” 老不死继续分析,三人忍不住倒吸凉气,大罗有些犹豫的说: “难不成咱们头儿,是朝廷哪位将军的子嗣?” “我怀疑,咱们头儿,是李成澜大将军的私生子儿!” 老不死的挤眉弄眼的说,看到众人不信,急忙解释道: “我曾听人说过,李成澜大将军的坐骑便是赤红胭脂兔,且他年轻时神力过人,咱们头儿岂不与他一模一样?” 三人再次倒吸凉气,如此说来,保不齐真是那样! “……” 赵九斤拉达着脸看着眼前这四位碎嘴子,心中也是叹服,竟敢往大华军方第一人身上胡扯八道,这胆子也是没谁了! “老不死的,下次再听到你胡咧咧,某打烂你屁股!” “营、营头!” 四人急忙行礼,赵九斤拍了拍胭脂兔的脖颈,皱眉问道: “这是出了什么事,马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赵九斤刚从边城回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老不死赶忙把两界河的事儿说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又把柴天诺军功录事牌上的事儿说了个清清楚楚,赵九斤也是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短的时间杀了如此多的人,简直就是天生杀神! 今儿应将军招去了边城,听闻柴天诺的来历已是甚为震惊,可如今听了老不死的诉说才发现,这位武秀才,远比将军的描述还要厉害! “好,甚好,不愧是前辈们的弟子,我西北,又出一员虎将!” 赵九斤满脸的欣喜,见到碎嘴子们满脸迷糊,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 “莫在那里胡扯八道,告诉你们,柴秀才不是外人,他的传承,来自老鬼哨!” 扔下四位满脸惊喜的碎嘴子,赵九斤大步离去,今儿高兴,必须和柴秀才,好好喝上一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七章 喘气的眼泡子 上 “彼其娘之,真真是未想到,领个赏金也会这么累!” 看着眼前小山般的铜钱堆,柴天诺快疯掉了,他真是没想到,这铜钱竟然还有官铸、西北铸、私铸之分。 而且每种铜钱的价格并不一致,官铸是一,西北铸相当于官铸打九折,因为里边掺了铅。 而这西北铸还算不得太麻烦,麻烦的是私铸,好些的是铜里掺铁,不好的直接他娘的是铁里掺铜! “不是,就这破玩意你还与我算四折?” 柴天诺使劲晃了晃手里黢黑的不是铜板的铜板,气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你瞅没瞅见,这货色生的锈都是黑的,纯黑的!” “这他娘是纯粹的铁片子好不好?!” 柴天诺一边吼一边揉额角,都快被气炸了。 “要不,算你三折?” 主事会计犹犹豫豫的伸出三个指头,柴天诺大手一挥: “甭来这套,我只要铜大子儿,不要铁片子,麻溜的于我翻找!” “九万多枚啊,找到明个早上也凑不出来。” 会计们看着铜钱山哭了。 “两折,不然你们就给某翻!” 一个时辰后,可算把铜钱领了出来,柴天诺看着手里的几个超级大袋子连连叹气,他娘的,虽说九万枚变成了十几万枚,可自己这心里咋就觉得那么膈应呐? “柴秀才,酒量如何?” 柴天诺刚出大门便遇到了赵九斤,赵营头别的啥话没说,直截了当的问能喝酒不。 柴天诺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能喝是能喝,但是不会。” “......这话怎么如此别扭?” 赵九斤忍不住挠了挠下巴,柴天诺咧嘴说: “之前也曾与人喝过,但光喝不醉,所以,不会饮酒。” 这家伙,狂的没边了,自认酒量惊人的赵九斤指指集市方向: “和我练练?” “输了的付钱!” “没问题!” 灿烂的笑容浮上柴天诺脸颊,有人上赶着请客,那必须得去。 “头儿,兔子洗好了,上好的豆料也喂足了,好家伙,鸡蛋整整吃了二十个!” 老不死的几人也跟了过来,柴天诺满意的拍拍胭脂兔的脖子,不错,洗得确实干净。 “把钱袋子与我送回去,交给我家蛮儿,你们自己数大子儿,啥成色的都有,铁片子也有。” 老不死的撇嘴,那自然要官铸的大子儿,铁片子忒不值钱了。 “头儿,营头说你是老鬼哨的传承,真的假的?” 老不死把柴天诺拉到一旁小声问,大罗小罗他们仨则是满脸期盼的望着柴天诺。 柴天诺忍不住瞅了瞅正在逗弄胭脂兔的赵九斤,心想消息还挺灵通。 轻轻点头,柴天诺笑着说: “算是,我的武道半师便是老鬼哨的营头,武学上舍的刀术教习,也是鬼哨出身。” 几人脸上骤然升起兴奋的表情,牵着驮满钱袋子的胭脂兔边走边激烈的说着什么,看的柴天诺只想笑,未曾想,鬼哨的影响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到了集市,柴天诺吃了一惊,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前沿小城竟然如此热闹。 找一处临街支起的羊肉摊子,赵九斤让老板先上半扇炖好的羊肉,然后笑着问柴天诺: “怎地,先来二斤润润肠肚?” 柴天诺看看一旁大大小小的酒坛子,直接问老板: “掌柜的,你那大肚坛子,装的几斤酒?” “整二十。” 老板一边忙着舀汤叉羊肉,一边笑呵呵的说,赵营头出手阔绰,今儿赚头肯定小不了。 “先来两坛,我俩润润肠肚。” 噗,赵九斤喝到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二十斤烈酒,肠肚该被烧穿了吧! 老板闻言也是手脚连抖,苦笑着说: “这位大人,那可是边城烧,酒烈着那,莫说二十斤,五斤下肚就能把人烧死。” “这么烈?” 柴天诺挑眉,老板使劲点头: “就是这么烈!” “就它了!” 柴天诺一拍桌子,喜滋滋的说: “酒是割喉刀,若没那烈性,喝起来不就成马尿了吗!” 赵九斤感慨,好怀念的说法,不过已经很长时间未曾听到了。 看到老板发呆,柴天诺直接自己动手取了两坛,一坛放在赵九斤面前,一掌击碎自己那坛的泥封,沌沌沌一气灌下了大半坛子。 “痛快!” “校尉大人喝,这酒属实不错,一口下去肠肚全热了起来。” “......某,甘拜下风!” 赵九斤额头冒了汗,第一时间投降,这已不是酒量的问题,眼前这货就一饕餮,自己根本无法与他相比! “我就说嘛,我不会喝酒。” 柴天诺呲牙一笑,从刚端上来的瓷盆里割下块扇排,大口吃了起来。 赵九斤叹服的竖了个拇指,真的服了,你说那么多酒喝到哪里去了,肚子也不见半点凸起。 吃吃喝喝间,赵九斤问起了过往,这也没啥可隐瞒的,柴天诺照实了说,属实把赵九斤惊着了。 身体孱弱因奇遇而变,由文入武吊打一片,听起来简直就跟话本一样! “曹营头,如今过得怎样?” 赵九斤终是问到了最关心的事情,不止是他,西北老边军,哪个不想知道当年那位能文能武的传奇,现在到底如何。 一说到这里,柴天诺便来了兴趣: “曹叔现在好着哪,我跟你讲......” 柴天诺把曹福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尤其谈到买媳妇之事,更是乐的他不轻。 赵九斤听得直咧嘴,这种给自家师父买老婆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你可知,曹营头他们为何不愿回来,当年鬼哨到底出了何事?” “西北边军,都在盼着他们回来。” 轻轻泯了口酒,赵九斤眼中满是渴望。 柴天诺想了想,疑惑的说: “我听闻鬼哨已经重建,曹叔他们回不回来,应该没啥影响吧?” “差远了!” 赵九斤一口饮尽碗中酒,苦涩的说: “老鬼哨是虎,新鬼哨是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没了那些前辈,王庭精锐与丘陵地区根本无人可挡,如今那些地方,已经被草原王廷控制了大半。” 柴天诺想了想,轻轻摇头: “回不来了。” “为何?”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李义川李老叔曾说过,鬼哨还存世的,恐怕不多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七章 喘气的眼泡子 下 “当年到底出了何事,为何鬼哨伤亡如此之大?” 赵九斤忍不住问,五百鬼哨皆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为何会被团灭? “不知道”。 柴天诺苦笑摇头: “曹叔从来不说,老叔倒是说过,就是挣龙之事,只不过具体原因也是未曾说过。” “我倒是隐隐听曹叔漏过嘴,或许是碰到了无可匹敌之辈,鬼哨才被灭了建制。” “无可匹敌之辈,以曹营头大宗师的境界都能感到无可匹敌,对方该是如何惊世骇俗的存在?” 赵九斤摇头感叹,这次换柴天诺一口羊汤喷了出去: “咳咳,曹叔是大宗师,这怎么可能?!” “这有何不可能,以不足三十的年纪成为大宗师,当年的曹营头,那可是西北的一面旗帜!” 柴天诺真的惊了,曹叔啊曹叔,未曾想,原来你是一条隐藏的大鳄! 酒喝足肉吃够,赵九斤也扯开了话匣子,颠三倒四的胡嘚吧,着实让柴天诺套去不少信息。 “我说兄弟,既然你是咱自己人,那明个就给你恢复千总的权柄。” “毕竟你有那个本事,便是我也比不得你。” “赵老哥还是算了吧!” 柴天诺一边吃着盐水豆,一边乐呵呵的说: “其实之前你说的很对,我们这些武学上舍的秀才,就是下来走过场的。” “现在这样挺好,人少也好带,寻寻边割割头,这样的日子舒适惬意。” “嗝儿,那随你,哪天我请你下窑子,听说有南国来的佳丽,那柳条小腰,看的人心里跟猫抓一样的痒痒。” 赵九斤一边比划一边咽吐沫星子,柴天诺鄙视的瞥了他一眼: “可拉倒吧,身为军汉竟然喜欢柳条小腰,你就不怕闹出人命?” “我跟你说,对咱们武人来说,那肥腻瓷实的水桶腰才是绝配,望之让人口舌生津呐!” “......兄弟,你这两眼泡,莫不是用来喘气的?!” 之后数日,柴天诺的人气节节攀升。 鬼哨的传承,新晋的百人敌,光大子儿就有十余万枚,在土木堡居民眼中,这可是妥妥年少有为身家富庶! 柴天诺一出门,不知有多少让西北烈风吹糙了脸颊的沙皮姑娘冲他抛媚眼。 更有那主动的,咣当便把手里硕大的洗衣锤扔到他脚面子上,然后娇羞的说: “不好意思,一时手滑落了物件,还请大郎拿来还我。” 柴天诺瞅瞅乌青的脚面子,嘴角眼角一起抽搐,大爷离你最少五丈开外,属实不明白,你这到底是怎么个手滑法子! “头,柴头!” 这一日早早巡完边,柴天诺正带着蛮儿在集市闲逛,小罗蹦跳着跑了过来。 自打被柴天诺折服,这些家伙便不再叫他伍长,而是头儿。 “眼睛这么好,大老远的就看到我买的烧饼了?” “吃,刚出炉的,香着那!” 柴天诺笑嘻嘻的塞过去两个热乎乎的肉火烧,小罗二话不说张口便吃: “谢谢头!” “你慢慢吃,我接着逛。” 柴天诺摆摆手,带着蛮儿继续晃悠,你别说,虽然种类肯定比不得内地,但稀奇古怪的物件也属实不少。 “这烧饼真是好吃,等下给大哥也买几个。” 小罗边吃边嘀咕,猛然想起,自己是有急事,而不是为了烧饼! “头,你等等我,出事了!” 小罗赶了上去,把事情一说,柴天诺皱起了眉头,让蛮儿自己逛,自己则跟着他返回了居民区。 “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看着躺在床上不停呕血的年轻女子,柴天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是之前他救的那些妇孺中的一个,名叫单云娘,家中亲人皆被草原鞑子杀害,如今孑身一人,被民政官员安排在被服铺子里制作军需。 “前几天的事了,之前只是咳嗽,这两日开始咳血,我们没有任何亲人,只能求大人帮忙。” 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冲柴天诺行了个万福,满脸愁容的说。 “你做得对,某救了你们,自然便会负责到底!” 柴天诺点点头,眼中有莫名思绪涌动,想了想,伸手取出一枚干了的来生果递到单云娘嘴边: “吃了它,看看可有疗效。” 虚弱的单云娘努力嚼碎果子,合着嘴里的血咽了下去,不多时,状况便好了许多。 “云娘,谢过大人。” 柴天诺摆摆手: “病了便要说,你们在土木堡并不是没有依靠,我既然救了你们,便会负责到底。” 屋里的几位妇人同时行礼感谢,柴天诺想了想,略微有些犹豫的问: “云娘,你是否出身隐族?” 刚一进屋,柴天诺便闻到了浓烈的天人气息,看着咳嗽不止的单云娘,更是差点一口咬上去,血水的味道,诱惑力大的惊人! “隐族?” 单云娘迷茫的摇头: “不知道,小时爹爹一直带着我流浪,七岁那年才在村子里定居,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咳咳。”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身体哪里不舒服,不要硬撑着,不行我与你叫个郎中看看。” 服下来生果竟然还咳嗽个不停,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柴天诺对单元娘的来历,更加好奇起来。 “这是老病,我自幼体虚,爹爹为了我伤透了脑筋,幸得在十二那年遇到一位道长,他与家父一个方子,每月喝一次药,我这才好了起来。” “方子在哪?” “......还在村子里。” 说到这里,单元娘几人同时落泪,皆想起死去的亲人。 “你们出个人,带我去村子走一趟,我把方子取来。” “大人,我与你去吧,那方子,不是太好找。” 单云娘轻声说,柴天诺皱眉,刚想说什么,突然想到了她的身份,便轻轻点了点头。 “可会骑马?” 拍拍胭脂兔的脖颈,柴天诺问,路途遥远,若是走着来回,那时间可就长了。 单云娘摇头,一个普通村姑,哪里会骑什么马。 “......上来,某带你去!” 柴天诺上马刚伸出手,身子便是一僵,整日价和蛮儿共骑一马,早忘记了男女有别,单云娘可是位成年女子,这就有些尴尬了。 单云娘的脸颊升起一抹红霞,不过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柴天诺一把将她拉上马背,向城外跑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八章 不老清风 上 胭脂兔出了土木堡,立刻放开速度一路狂奔,吓得单云娘脸色煞白,一个劲往柴天诺怀里躲。 柴天诺呲牙咧嘴连连倒吸凉气,一位饱含青春气息的姑娘偎在怀里,感觉甚是撩人,但他之前绝没有占人便宜的念想。 不对,自己为啥要用之前呐? 柴天诺陷入深思,就连单云娘身上那极度吸引他的气味,都变的淡了。 “大人,到了河边,一直向左,大约二十来里地就到了。” 狂奔数十里,单云娘渐渐适应,眼见到了两界河,急忙开口指路。 “兔子,往左走,跑起来。” 柴天诺喊了一句,略略调整下姿势,与单云娘拉开些许距离,忍不住偷偷给了自己一拳。 为啥要用之前,不就是因为之后有了占人便宜的念想了嘛,奶奶个熊的,圣贤书白读了! 单云娘装作无事看着前方的景象,红云却在两颊升起,依偎在强壮胸怀的感觉,真的很好。 “云娘俯低身子!” 柴天诺突然出声,单云娘虽不明白出了何事,但依然顺从的俯低了身子。 反手一抽望月犀入手,柴天诺看着前方的景象皱起了眉头。 自打上次采生之后,连续几天的巡边未曾见到一个草原鞑子,这眼见快要到傍晚了,怎的他们又出来了? 前方有六个草原鞑子正骑马奔驰,看方向,应和自己同路。 马蹄声声如擂鼓,胭脂兔的速度疾如闪电,很快便逼近前方六人,鞑子们也听到了后方急促的马蹄声,立刻转身举弓瞄了过来。 胭脂兔依然撒蹄急奔,柴天诺搭箭张弓并未撒放,只是紧紧盯着六人动作。 还是那句话,他柴天诺喜割人头换钱,但并非弑杀之人,除非有人坏了规矩,或者先有了杀心,便如现在! “咄咄咄~~” 六人同时开弓撒放,竟被疾驰的胭脂兔一个挪移全部躲开,柴天诺不再犹豫右手疾拨,沉重的破甲锥瞬间取了三人性命。 余下三人看着同伴胸前大洞,心中瞬间发了毛: “是那个射雕手,快跑!” 三人分作三方豁尽全力逃窜,跨下马儿被他们抽的发出阵阵哀鸣。 柴天诺右手刚想提箭,一看箭筒只余六支,苦笑着放了回去,用一支少一支,还是不要浪费了。 “云娘稍等,我取钱去。” 柴天诺下马,取出个大大的油布口袋,乐呵呵的前去割首,这些日子准备了不少油布口袋,却一直没有收获,今儿总算开张了。 取了人头,柴天诺绕了一个大圈也只找回一支箭,心痛的他不得了。 前两天问了辎重队的后勤主官,若大的土木堡竟连一支破甲锥都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 找了一圈箭矢,结果都是雁翎箭,制工还属于那种将就凑活的,别说跟禁军的雕翎重箭相比,便是武学练习用的白羽都比它好三分! 柴天诺生气,后勤主官却在那里叹气: “老柴,这就是西北现在的情况,短短三年时间,要害都被那些大族世家把控,武器装备都是劣质的,便是饷银也被调换成了许多铁片,你让兄弟们如何搏命?!” “......两位相公就不管管?” 柴天诺只觉得满肚子郁气无从发泄,问话都是咬着牙说的。 “如何管,两位相公终究上年岁了,作为后备官员历练地的鬼哨一倒,西北,终究是出了断层。” “如不依靠他们,西北可能连月数都撑不下去。” 后勤主官叹气,柴天诺也跟着深深叹气,鬼哨的消失,对西北边军影响太大了。 空手而归,老不死的倒是提了个好主意: “头儿,你又不缺钱,完全可以自己去找铁匠造嘛,好赖全凭己意,大子儿到位,金的都能给你造出来!” 柴天诺当时便眼睛一亮,这话说的甚是在理! 只可惜他去的时候铁匠铺没开门,隔壁店铺说,老铁匠家添了新丁,最少得七八天开不了门,着实把柴天诺郁闷的不轻。 再次上马急奔,日落西山,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天地漆黑一片,胭脂兔的速度放慢下来。 月渐升,如弯刀,银白光芒洒落,大地如染霜,视线渐好,胭脂兔的速度再次提起。 “未曾想到,西北的月色,竟然如此迷人!” 柴天诺忍不住感叹,原本黑褐色的碱滩被月光遮掩,反倒透出一股莫名的冷冽气质,让人观之心颤。 “大人,就是前方了。” 单云娘伸手指着前方,声音和身体具抖,柴天诺细看,七八间草木小屋静立河边,既无灯光,也无声息。 村口处下马,立时便闻到浓重的血腥气息,柴天诺忍不住挑眉,按理说已入初夏,那些逝去者的尸首应该开始腐败,为何这味道,还是如此新鲜? “王大伯,孙爷爷,爹爹!” 看着地上摞在一起的三具尸首,单云娘跪倒在地,捂着脸大声哭泣。 柴天诺拍拍单云娘的肩膀,轻声劝慰: “节哀,人已死,还是入土为安吧。” 从马背取出挖陷马坑的短把铁锹,柴天诺不多时便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大的深坑,随后便把收集来的十余具尸体葬在了一起。 单云娘在坟前跪拜,柴天诺站在远处,轻轻捻了捻指头上的血渍,放在鼻下一嗅,确实是新鲜血液,但是里边,隐隐有一丝松墨的味道。 想想刚才搬运尸体的感觉,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真的就和刚死的一模一样。 环视四周,柴天诺心中疑云渐生,虽说西北荒芜,但有水之地皆葱郁,两界河也是如此。 可为何到了这个村庄,周围却半点绿色都见不到? 古怪,真的很古怪! “大人,我们走吧,我家就是那座小屋。” 单云娘抹去眼泪,指了指离河岸最近的小屋,柴天诺点点头,跟着她走了过去。 进到屋里,单云娘娴熟的用火镰打着油灯,然后便带着柴天诺走向左侧屋子。 “爹爹原本是个制墨的墨匠,在村子安家后,除了去田里劳作,便是制些墨锭拿去大城售卖。” “所以和其他邻里相比,我家的生活还算有些盈余。” 单云娘推开一扇门,里边是间寝室,寝室对面墙上有个十分简单的木门,打眼望去,好似一幅手艺拙劣的工笔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八章 不老清风 下 “爹爹制的墨锭质量上佳,边城那边学堂里的先生还有读书人都很喜欢,经常高价预定。” “但是爹爹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舍不得让我帮忙,所以推掉很多生意。” 说着话,单云娘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柴天诺呆立原地,眼中皆是震惊! “大人,进来啊。” 门那头的单云娘轻轻招手,在摇摆的灯火照耀下,身影不停摆动,透着一丝鬼魅。 柴天诺轻轻按了按木门门框,深吸口气,一头撞了进去。 看看前方将近十丈长短的制墨作坊,再看看身后有些摆动的木门,柴天诺压下心头震颤,跟着单云娘继续向前。 “过了这作坊,便是爹爹收藏贵重东西的房间,我那方子便收藏在里头,不过也不知爹爹搁在哪个地方。” 再开一扇门,入眼处是一间明亮的小屋,除了一面有数十个抽屉的柜子,再无他物。 单云娘把油灯放到地上,开始在抽屉中翻找起来。 柴天诺看着那无处不在,却找不到来源的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问单云娘: “云娘,这许多年,你就未曾对这屋子有过怀疑?” “大人,您说什么?” 正在忙碌的单云娘没听清楚,转过身询问。 “......没什么,你接着忙。” 柴天诺摇头,单云娘应该是被某种规则限制,所以觉查不出来,一个外看只有七八米长的草木小屋,内里怎么可能有那么惊人的空间。 柴天诺细细观察这间小小的屋子,气息甚是熟悉,和那虚妄的桃花源,一模一样! “找到了!” 单云娘惊喜的找出一张有些陈旧的宣纸,柴天诺接到手里看了看,上边真是一个药方,所列药物皆是用来大补精气神的。 在宣纸下方还有个小小的符咒,柴天诺越看越觉眼熟,最后忍不住惊呼: “噫吁嚱,这不是那位画清风符的清风道长的笔迹嘛!” 身为书法大家,柴天诺敢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这符咒,绝对是在镇子里售卖清风符的道人的笔迹! “我想起来了,那位道长的名字确实是清风,看相貌应该过了而立之年,他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弟子,整日价穿着露肉的裤子,大人,您认识他们?” 柴天诺眼角抽搐,心中震惊莫名,清风道人绝对是世外高人,便是他那个徒儿,恐怕也非常人。 自己见到他的时候十岁左右,单云娘见他时同样十岁左右,莫非这师徒俩,就从来不会老?! 正在柴天诺思索之时,怀中突然有光芒闪烁,他取出一看,竟是纸老给的那个盒子在发光,而且温度越来越高! “这是怎么地了?” 柴天诺打开,发现那支银杆狼毫变得通红,近乎快烧了起来。 “......不愧是纸老给的,果然是宝贝!” 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就这温度,冬天揣在身上肯定暖和,问题现在已经初夏,这热上加热,谁受得了? “从福地出去,危险!” 一个声音骤然在脑海浮现,柴天诺神识一抖,也感觉到了,有莫大的危险临近! “快走!” 柴天诺一把拉住单云娘的手腕,猛的冲向外边,刚进入作坊,便透过木门看到,一赤裸上体浑身刺青的草原萨满,正端着一盆艳红鲜血,泼向木门! “撼五岳!” 无比巨大的危机感在体内浮现,柴天诺想都不想,出手便是自己最大的招式! “嘭~!” 就在将要覆盖木门的一刹那,狂暴的气流从木门内骤然涌出,把鲜血、萨满乃至半边房子,轰的粉碎! 出来了! 柴天诺一步跨出木门,危机感骤然消失,嘭嘭跳动的心神迅速稳了下来。 扭头环视四周,有淡淡雾气浮现,无数缓过神来的草原鞑子,挥舞着手中长枪弯刀扑了过来。 “仓朗~!” 四尺大横出鞘,带着破空之音,于空中划了道大大的弧线! 噗通噗通的落地之音响起,地面瞬间多了十余段碎裂的尸身。 “杀!” 十余支锋利长枪齐齐刺向柴天诺,却被他伸臂抱住,一刀两断! 刀锋还未完全落下便被柴天诺再次提起,双臂骤然发力,一个凶狠上撩紧接便是连续疾斩,血液喷洒身躯落地之音接连响起。 柴天诺眼前,无一合之敌! “欲乐天保佑!” 渐浓的雾气中不断有草原鞑子涌来,丝毫不受同伴凄惨下场的影响,挥舞着武器大声冲向柴天诺。 大横收近急速劈斩,柴天诺牢牢护住身后单云娘,面上不见丝毫慌乱。 丹田运转内力生生不息,便是劈砍上一整天柴天诺也不会力竭,只不过不见了胭脂兔的身影,很是让他担心。 打从直隶便在一起,那匹赤红色的胭脂兔,在柴天诺心中不亚于家人。 “叮叮,当啷!” 大横突然断裂,数支长枪狠狠刺中柴天诺胸腹! “噗~!” 如此近的距离,便是细麟甲也抵挡不住,锋利的枪头狠狠刺入柴天诺皮肉。 亏得苍天道之后境界又有提高,枪头入肉两分便动弹不得,若是之前,必死无疑! “尔等该死!” 双眸瞬间变得通红,柴天诺一掌拍中枪杆,暗劲骤然爆发,把几支长枪炸的粉碎。 “兔子,来~!” “咴咴~!” 柴天诺仰天大吼,浓雾中立刻响起胭脂兔的鸣叫,还有叱呵之声,紧接便是马蹄声和撞击声。 “好孩子!” 看到从浓雾中冲出的胭脂兔,柴天诺先是一喜,紧接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胭脂兔身上到处喷涌着鲜血,被弯刀砍出的伤口深可见骨,尤其是脖颈,喷涌的血液中夹杂着大量气泡,气管已被斩破。 “咴咴~” 一头扎倒在柴天诺身前,赤红胭脂兔用脑袋碰了碰他的小腿,然后便没了声息。 “兔子!!!” 柴天诺仰天狂吼,右臂骤然变形狠狠甩出,如同柔韧鞭子扫过眼前之敌,暗劲次第爆开。 “嘭嘭嘭~!” 血花飞溅,涌来的鞑子瞬间倒了一地,散碎的皮肉盖了一地。 顾不得口鼻间因过度使用内力喷涌出的血水,柴天诺一把捏碎数颗来生果塞进胭脂兔口中,取下得胜钩上的鸣鸿,猛的冲了出去! “你们,全都该死!” 陷入狂怒状态的柴天诺疯狂大吼,五尺鸣鸿急速挥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九章 生符之人 上 “嘭~” 一声巨响如遭炮击,碎裂的兵刃骨肉溅了漫天。 “都与某死去~!” 柴天诺双目充血疯狂大吼,鸣鸿被他舞成一个大圆,沾者立刻化作漫天飞舞的碎渣。 陷入疯狂状态的柴天诺并未察觉,自己的内力毫无阻碍的流入鸣鸿,而原本灰白色的鸣鸿,渐渐泛起了红光! “嗡嗡嗡~!” 红色光芒笼罩天地,不论金木皮肉,但凡被卷入鸣鸿的攻击范围,皆被绞成碎片。 柴天诺身影急速闪动,盏茶功夫,原本黑褐色的土地,便化作一片血红泥潭! “放箭!” 领队鞑子大吼,眼前之敌武力高的可怕,体力仿佛无穷无尽,草原勇士在他面前犹如待宰羔羊。 “咄咄咄~!” 短梢射弓撒放之声不绝于耳,柴天诺不躲不闪,双臂护面一式蠖屈螭盘顾视闲,猛的撞入人群,挥舞的鸣鸿如同绽放的铁梨花,瞬间带走无数性命! “杀!” 巨刃落下,领队的鞑子头目炸得粉碎,身上隐泛绿芒的瓷瓶与其一同消亡。 控制消失,狂热的草原鞑子终于冷静下来,看着立于血肉泥潭中的柴天诺浑身发抖,己等对付的,到底是人还是魔?! 这是,我做的? 眼中的血色慢慢退去,理智渐渐回归,看着眼前血肉构成的泥泞之地,柴天诺心头微颤。 不过,不是震惊,而是兴奋! 嗅着浓重的血腥与脏腑之气,柴天诺未有半点排斥不喜,心中只有无尽的畅快与舒爽。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某的体内,还真是有些魔性!” 咧嘴,遍布血渍的脸庞露出灿烂笑容,看着手中泛着红光的鸣鸿,柴天诺大笑: “某这一千两,花得值!” “嘭!” 身体骤然冲出,柴天诺脚踩灵蛇疾如闪电,掠过之处遍地残尸。 草原鞑子满脸惊恐四散逃窜,却仿佛入了迷魂阵,策马疾驰却总是回到原本的起点。 “嘭!” 鸣鸿落下人马俱碎,柴天诺连连咋舌,这那里是什么刀,纯粹是一门大炮! “嘭嘭嘭~!” 长刀急挥,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的草原鞑子化作碎肉铺了一地,柴天诺大笑,失去斗志的鞑子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连条丧家犬都比不上! 战团之外,九位手持金色弯刀身穿符文皮甲的金刀狼卫,面色平静的看着柴天诺砍杀同族,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不愧是域外天魔,魔焰之烈,毁天灭地!” 被九人护在中间的男子褪去身上披风,露出遍布刺青的上体,原来是一位萨满。 “死了多少人了?” “大师,已超过二百之数。” 一金刀护卫恭敬回答,萨满轻轻点头: “血气浓烈,已能勾连天地。” 金刀护卫让开通路,萨满取银刀刺破舌根,用清血于双手画符。 符成,天地隐有雷鸣,正在追杀草原鞑子的柴天诺身影微滞,自己,好似被某种恐怖的东西盯上了! 枯瘦双手缓缓伸出,随着柴天诺的身影慢慢舞动,最终萨满微微一笑,手掌骤然握紧! “咔咔空!” 天际炸响,一道雷龙骤然落下,狠狠劈中高举鸣鸿的柴天诺。 “嘭~” 恐怖的天地之力入体,如一池之水灌入酒壶,根本无法容纳,柴天诺的躯体发出巨大爆音,胸腹、四肢瞬间被炸出拳大孔洞,便是额头也爆出一拇指大小深坑! “术法?!” 血水洗面的柴天诺猛回头,超人神识第一时间找到出手攻击之人。 这是他第一次,被传说中的术法直接攻击!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流下的鲜血,柴天诺咧嘴一笑: “乱世出妖孽,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有些道理!” 嗵的一声,柴天诺双脚如锤跺得地面微颤,身体如炮弹冲向再次沾血画符的萨满。 “嗷呜~~” 金刀狼卫齐吼,两人急速冲出,速度并不弱于柴天诺几分! “斩~” 柴天诺大吼,右手劲力骤然爆发,渔网般青筋遍布臂膊,反手拖曳的鸣鸿带着破空之音狠狠落下! “叮~” 锋芒相交发出悦耳脆响,接招的金刀狼卫双足深深陷入血色泥泞,手中弯刀崩出一半分深的口子。 柴天诺目光微闪,鸣鸿所触皆为瓦砾,能抵者,非常人! 交锋,只在一瞬。 柴天诺落刀的同时,另一金刀狼卫身体骤然一矮四肢着地,猛的扑向柴天诺下三路,速度瞬间倍增! “不好!” 心头微颤,撤刀已是不及,柴天诺猛咬槽牙身体骤缩吗,一式蠖屈螭盘顾视闲,硬受了这一刀,就赌对方的境界比不得自己。 “噗,吱~~” 刀锋入肉四分,遇骨划过,发出刺耳鸣音。 血飞溅,刮骨寒,但终究,挡了下来! 破空之音炸响,虽迟半息,但抽回的鸣鸿终究落了下来,比之前力加三分。 嘭的一声,金刀和狼卫同时碎裂,柴天诺不做停歇身影急转,未待之前那位狼卫拔出双脚,鸣鸿带着啸音扫过。 声爆裂,肮脏血花飞满天,柴天诺疾步冲向萨满,必须阻止他,自己已经不得再次落雷。 “列阵!” 七位金刀狼卫列三角阵,刀出七分守。 只要萨满符咒成型,前方天魔,必死! 必须,一刀破阵! 八重龙蛇劲骤然急运,哗哗的江河浪涌之声清晰可闻,五尺鸣鸿放射出刺眼红芒,柴天诺迎着刀锋,猛然撞入战阵: “斩~!” 七把刀锋入体,血流如瀑。 萨满双目圆瞪,鸣鸿的锋芒,将将点到他的眉心。 “……就差,最后一笔。” 嘭的一声,萨满化作血污落地,几被腰斩的柴天诺咧嘴笑,鸣鸿扫过身周惊恐狼卫。 “……你为何,不死?!” 话落,七位狼卫炸的粉碎,柴天诺轻舔染血唇角: “来生果,实乃作弊神器!” 扑通,柴天诺一屁股坐在血肉之中,脸上皆是疲倦。 今日之战,真真让他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 若非有来生果,自己绝对逃不过一死。 “大、大人,你没事吧?” 单元娘声音颤抖的厉害,躲在半间茅屋里的身体抖成了筛子,刚才之见便是真正的修罗场。 那冲天血气如狰狞魔兽,望之心神皲裂。 刀骨相撞之声更是如同炸雷,让她颤抖的心肝几乎碎裂。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五十九章 生符之人 下 “没事,就是有点累。” 柴天诺摇摇头,费力的爬起身子,来生果虽然医好了伤势,但那股子倦意,属实让他提不起精神。 拍掉屁股上沾染的粘滑脏腑,柴天诺来到胭脂兔身边一屁股坐下,摸着顺滑的皮毛笑了起来: “兔子啊兔子,你可真是个赔钱货!” 那可是一把来生果,如今一想柴天诺便觉得心痛不已。 “咴咴~” 胭脂兔无力的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柴天诺脸上的血渍,直接把大脑袋放到了他的腿上。 “傻孩子,以后可不能这么拼了,刀斧及身,咱还是可以苟且点的嘛。” “咴咴~?” 使劲拍拍胭脂兔的脖颈,看着那充满疑惑的大眼睛,柴天诺咧嘴大笑,莫说一把来生果,便是需要所有来生果,也值了! “洗洗去,这一身的血污,属实有些不好见人。” 柴天诺站起身,又费力的拉起胭脂兔,一人一马齐齐扎进两界河,瞬间把河水染成了红色。 单元娘闻着遍地的血腥,看着雾中河里淡淡的身影,一时有些痴了。 二十有三,已是闺中老姑娘,平日里见的皆是温良邻家兄,何曾见过如此铁男儿? 刀如焰,燃尽阔野千顷草;气如虹,横贯万里江山画! 柴天诺的无匹悍勇,为单云娘的脸颊,抹上三分红。 “清爽!” 洗了个冰冷的凉水澡,柴天诺立时感觉气力回来了,便是原本蔫了吧唧的胭脂兔,也开始欢快的嘶鸣。 柴天诺冲着痴痴望向自己的单云娘咧嘴一笑,扭头掏出文房四宝琢磨了起来。 纸老砚龟绝非一般精怪,柴天诺未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半点邪魅之气,反倒还有些许书文墨香。 今儿若非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提示,自己和单云娘,恐怕会被困在木门之内,后果不堪设想! “纸老,刚才是您提醒我?” 柴天诺打开金盒,试探的问,结果笔墨纸砚无半点动静。 使劲挠挠肚皮,柴天诺又问道: “您刚才说的福地,又是什么物件?” 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柴天诺再挠了挠肚皮,想想之前文房四宝的变化,忍不住轻轻拿起恢复正常的银杆狼毫,刚才只有它有异象,难不成,是这支笔在警示自己? 柴天诺正在那里琢磨,单云娘突然发出惊呼,柴天诺猛回头,却发现墙上的木门轻轻飘起,化作一张薄薄的纸片落入盒中,瞬间便被巴掌大的松纹宣纸吸收。 便在这时,天地间的雾气骤然消散,一轮红日,正从天边缓缓升起。 “快走,危险未消!” 又是那个声音,柴天诺心神猛地一抖,抱起单云娘跳上马背,双腿猛的一夹: “兔子回土木堡,越快越好!” “咴咴~” 赤红胭脂兔立足长鸣,身体如箭般射向远方。 “彼其娘之,事情大发了!” 跑没多远,柴天诺便看到周边半空有冉冉升起的浮尘,那说明正有大批马队赶来,数目绝对惊人! “云娘趴好了,千万莫要起身!” 望月犀入手,柴天诺大声吩咐,心中皆是凝重。 他已看到浮尘下出现的黑线,正如潮水般涌向自己。 “大师,生符真的就在那里?” 一位草原骑兵果毅都尉疑惑的看向飞奔单骑,实在不敢相信,能够牵扯国家命运的重宝,竟会无人保护。 “错不了。” 盘腿坐于马背的男子轻轻点头,掀掉头罩,又是一位草原萨满。 “逝去同道与我说,有高手护卫生符左右,务须小心。” 萨满望向远方,目光深邃的说。 距离还远,柴天诺他们的身影在草原骑兵眼中还只是一个小点,但在萨满眼中,却有冲天魔焰升腾,把金色晨曦烧的惨白。 死去萨满们的阴魂环绕柴天诺尖嚎飞舞,在大地卷起道道龙卷。 “大师放心,即便他是武夫九品,那也只有一人,我等千五铁骑,便是踏也能将他踏成碎渣!” 果毅都尉豪迈的说,萨满想了想,也是点头笑了起来。 这话说的在理,莫说一个,便是十个八个,在千五正规王廷铁骑之前,也是土鸡瓦狗,一个冲锋,也就碎了。 “奶奶个熊,这他娘得多少,都快一个府了吧?!” 柴天诺脑袋上哗哗冒汗,看的越来越清晰,那狂潮般的战阵,属实让他心肝直跳。 莫说交手,便是对方来次齐射,自己这二人一马也会瞬间归西,到那时,人形刺猬便是对自己的最佳形容! “有个缺口,一定要在合围前冲过去!” 柴天诺咬牙,使劲拍拍胭脂兔的脖颈: “兔子跑起来,务必在合围前冲过去!” “咴咴~” 赤红胭脂兔长鸣,原本惊人的速度再提,如闪电般冲向黑潮合围之处。 近了,更近了! 竟然不是普通的草原鞑子,而是王廷的骑兵! 他们的速度太快,距离太远,如此速度,来不及。 柴天诺右手一抹果断夹出三支破甲锥,瞄准左侧骑队噌噌噌便是三箭! 未等箭矢落地右手再抹,抖手又是三支破甲锥。 一息两息三息,嘭嘭嘭,六匹战马同时戗倒,后方骑兵躲闪不及,瞬间倒了一大片! 有空缺了! 柴天诺精神一振,胭脂兔也是大眼一瞪,速度再提,空缺出现,能冲出去了! 有危险逼近! 柴天诺心中警铃大作,看不到何处有危险逼近,但是,心神在不停激荡。 吱~,刺耳音波如天河落水,从空中轰然落下,柴天诺与胭脂兔七窍同时喷出血水,皮肤更是裂开道道口子,身体顿时一僵,差点摔倒在地。 “……某最讨厌的,便是这术法!” 柴天诺夹出最后一支破甲锥,看也不看,冲着一地骤然撒放! “嘭!” 人群中的萨满看了看心口大洞,满脸的疑惑,搞不明白,他是如何发现的自己。 柴天诺掏出最后那颗来生果一分为二,一半塞入胭脂兔口中,一半便想喂给单云娘。 “大人,我没事,您赶快吃吧!” 抹掉眼中鲜血,柴天诺惊奇发现,单云娘真是一点未曾受伤,这结果让他忍不住咧嘴。 彼其娘之,莫非那萨满的术法还能分辨公母? 单云娘没事,就专打自己和兔子! 吃掉半颗来生果,柴天诺与鸣鸿接上长柄,看着已经合围的洪流,放声大吼: “杀!”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章 天上仙奴 上 胭脂兔撒开蹄子狂奔,单云娘死死抱住它的脖颈,柴天诺斜举鸣鸿,笑了: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前世糊涂今生爽意,这一骑战千的死法,豪迈、霸气,甚合我意,哈哈哈哈!” 狂笑起,锋芒斜斜,柴天诺轰然撞入敌阵! “杀!” 一声吼,血肉之花绽放,十余铁骑人马俱碎! 胭脂兔埋头冲锋,身前无阻隔,皆是猩红残渣! 一刀两刀三刀,刀势如虹,潮水如遇中流砥柱,瞬间切开大口。 “好汉子,好本事!” 果毅都尉忍不住瞪眼赞叹,好马好刀好男儿,可惜却是个大华蛮子。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今日,必要将其斩落马下! 晃晃脖颈,果毅都尉踢踢胯下雪架葡萄,于得胜钩取下丈八油亮马槊,骤然大喝,声如雷鸣: “让!” 骑兵如潮水般散开,未待柴天诺反应过来,闪烁着寒光的丈八长锋,裹挟破空之音急速刺来! 闻音心动,柴天诺双臂猛然翻转,鸣鸿瞬间斩落: “噹!” 火花四溅,便是日光也无法遮掩。 “咴咴~~” 赤红胭脂兔和雪架葡萄同时倒退,柴天诺和果毅都尉同时惊奇望向对方。 双方皆是军中悍将罕逢敌手,仅只一招,便让各自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再来!” 果毅都尉兴头大起,双臂一抖,丈八马槊槊锋疾点,如数十长枪一同落下。 “正合我意,斩!” 柴天诺一力降十会,运足内力的鸣鸿如同山落,瞬间破去梅花般的枪阵。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兴起,胯下神驹也不闲着,配合自家主人的同时,飞踢、啃咬无所不用,看的草原骑兵们心胸激荡。 巴图鲁身为阴山卫第二人,往日里除了将军无人能敌,未曾想,今日遇到了敌手,看面相,竟然比他还要年轻! 如此激烈的交锋,却是苦了伏在马背的单云娘,她俯低身子死死抱住胭脂兔的脖颈,生怕自己打扰到柴天诺。 一纯黑色马队走来,九位金刀狼卫守护中间萨满。 “……哪有那个时间在此磨蹭。” 萨满用银刀刺破舌根,取清血画符,空中慢慢浮现三支发散凛冽寒气冰凌。 “去。” 右手挥,一支冰凌骤然消失。 噹的一声,二人再次分开,还是不相伯仲,各自心中皆有惊意。 “好汉子,某第一次遇见可以抗衡之人,今日之战,快意!” 巴图鲁放声大笑,柴天诺撇嘴: “球的快意,千数人围着我,我可不觉得快意,再来!” “怕你?” 两人再次战作一团,柴天诺咧嘴,若不是某的大招之前使了,一个卸三山便秒了你! “接某一招长河落日!” 巴图鲁双目赤红,内力急速运转,丈八油亮马槊狠狠劈落。 柴天诺分毫不让,抖手便要撩起鸣鸿。 “噗~” 胸口被突然出现的冰凌洞穿,柴天诺动作骤然一滞,马槊锋芒落下,狠狠切入柴天诺左肩,深入肺腑! 柴天诺勉力提刀,刚要说些什么,又是噗的一声,腹部又被一支冰凌洞穿,寒气冻住伤口,前后通透可见。 “……某最讨厌的,便是术法!” 话刚说完,柴天诺便从马背跌落,鲜血从被马槊切开的伤口喷涌而出。 “大人,呜呜呜,柴大人!” 单云娘从马背滚落,把柴天诺搂在怀中大声痛苦,胭脂兔则在那里使劲拱他,大眼睛饱含泪水。 “这次真的,要死了。” 柴天诺伸出右手拍拍胭脂兔的鼻梁,又看着单云娘苦笑的说: “云娘,不好意思,某终究没帮上你。” 单云娘使劲摇头,想用双手捂住柴天诺的伤口,但是,如此大的伤口怎能捂住,不多时血水便染了一地。 巴图鲁与众骑兵沉默的看着濒死的柴天诺,心中羞愧。 勇士之战他人怎能插手,这对交战双方,皆是莫大的羞辱! 但是,施为者乃是欲乐天的使者,我等又能如何? 萨满催马来到柴天诺身边,看着他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异常苍白的面孔,轻轻叹了口气: “大华蛮子,无论从哪点来说,你都是少有的勇士。” “原本你有大好的前程,如今却因这生符之人而死,值得吗?” “咳咳,元娘的身份很特别?” 轻咳两声,柴天诺好奇的问。 萨满听到他的话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此女乃天上逃脱仙奴转世,用她的血画符,可勾动天地规则。” “……我感觉自打当了武秀才,自己接触的东西是越来越神了。” 柴天诺苦笑,这是心里话,年余时间,神话传说中的玩意接连出现,他有点搞不动,是自己过去的眼界太窄,还是这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总让他,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难道,你并不知她身份?” 萨满满脸惊奇,柴天诺咧嘴苦笑: “我只是带她回村子取药方,未成想,竟惹出你们这些囊货!” “你死的真不值。” 摇摇头,萨满再次举起右手,最后一支冰凌便要出手。 “其实,我也有个,与你相同的把戏。” 柴天诺咧嘴,抬起右手,虎口处霜离剑印发出刺眼光芒: “霜离!” 拼尽全身之力大吼,一道寒光划破苍天,狠狠斩向大地! “轰~~” 五丈霜剑落地,大地颤抖,寒气四射,数十草原王廷骑兵连人带马,瞬间化作冰雕。 至于那位萨满和他的金刀狼卫,被霜剑正正劈中,尸骨无存。 隆隆巨音响过,弥留之际的柴天诺笑了: “果然威力巨大,可惜没有机会,见到霜离真面目了。” 眉目挂霜的巴图鲁,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此画面,远远超出他的想想! 巴图鲁明白,若不是有内力护身,恐怕自己也会化作那些冰雕。 “……你是位值得尊重的强者,待你死后,某会用你的头颅制作精美酒杯,盛酒饮之,必会为某增添战力三分!” 巴图鲁来到柴天诺身旁,神色复杂的说。 “我谢谢你啊!” 柴天诺用尽全身力量瞥了巴图鲁一眼,然后便没了声息。 “大人!” “咴咴~” 单元娘痛哭,赤红胭脂兔哀鸣,巴图鲁叹息,举起丈八马槊,割向柴天诺的脖颈。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章 天上仙奴 下 “噹~~” 油亮丈八马槊远远飞出,将一骑兵连人带马钉在地上,巴图鲁看着爆裂双手,瞬间出了一身大汗,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抬头,一穿黑白二色道袍道人,背着手从骑兵上空掠过,大袖飘飘,如若仙人在世。 黑白袍的道人?! 巴图鲁瞬间知晓了来者身份,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这天地间的至高巅峰,为何来了此处? “混蛋!” 一骑兵被踩了头顶立时暴怒,取出骑弓搭箭便射。 巴图鲁脸色巨变,失声大吼: “住手!!!” 向天舞戚,那是找死! “散。” 袁天册长袖轻挥,羽箭连同周围百十王廷骑兵,瞬间化作焦黄尘埃,被清风拂过,瞬间消散。 “巴图鲁叩见老神仙,还请看在他们愚昧无知的份上,饶了他们!” 滚落马鞍,巴图鲁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即便拜见石龙单于和大萨满,他也未曾如此卑微。 “……当年乳臭未干的小马驹,如今变成雄鹰,这时间可真是不经过。” 长袖再挥,巴图鲁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袁天册越过他飞向柴天诺,一句平淡话语落下: “何来饶不饶的,一群蝼蚁,看心情罢了。” 巴图鲁把面孔深深贴在地面,这话不假,对眼前这位来说,世人皆为蝼蚁! 脚尖落地,袁天册看着血人般的柴天诺,眼神复杂的轻轻摇头: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大华天骄,竟是域外天魔,这命数,为何偏离至此?” 看看哭泣的单元娘,眼泪大颗大颗滴落的赤红胭脂兔,袁天册犹豫再三,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天都算不清楚,遑论这天外之魔。” “以你作为,某合该救你一命。” 说罢,袁天册取出一枚小巧玉瓶,打开盖子倾倒,一晶莹水滴落于柴天诺唇角,瞬间消失无踪。 “起来吧。” 听到袁天册的话语,巴图鲁急忙爬起,脸上灰尘都不敢抹一把。 “铁木图如今可好?” “将军安好,距离陆地神仙已不远,他曾数次跟小的谈起过您,很想再次聆听您的教诲。” “随缘吧,与他说,放开胸襟,那境界,自然也就上去了。” 指尖轻掐无名,红宝石般的血滴露出,袁天册轻轻一弹,正正落在单云娘眉心,望之,如一红艳艳丹砂。 “啊~~~!” 单云娘仰头大吼,血滴周围出现密密麻麻红色纹路,五息过后,吼声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 语轻轻,单云娘抬头,人还是那个人,但原本质朴的眼神变得深邃。 “谢道长搭救。” “不用道谢,随我走吧,大世虽大,除却大华,天下无可容你之处。” 单云娘点头,望向静静躺在地上的柴天诺: “道长,柴天诺会怎样?” “不知。” “怎会,您可是越过界限的存在!” 袁天册摇头,看到单云娘疑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 “他的因果驳杂,出身更是于大世苍天之外,如何定论?” 笑容渐隐,袁天册轻叹口气: “如今唯一可定的,他是变数。” 说完,袁天册再次看向巴图鲁: “与石碑奴说清,莫要再上蹿下跳,既承欲乐天之意,便要循天理行事。” “大世争扰归凡尘,再敢胡乱行事,某便逆了苍天,灭了他那惹人心烦的萨满教!” “喏!” 巴图鲁浑身一颤,躬身领命。 “走吧,某夫人很想见你。” 袁天册飘起,脚尖在骑兵头顶轻点,瞬间掠出十余丈外,单云娘点头,撕下一块衣摆放在柴天诺手上,身影飘向远方。 巴图鲁略作犹豫,缓缓抽出腰间弯刀。 “如我是你,便不会如此行事。” “刀易落,后果不可估。” 人群让开,又是一位萨满现身,他望着袁天册远去的方向轻轻摇头,于己来说,那位便是大恐怖。 看到巴图鲁依然在犹豫,萨满反而好奇了: “之前你对此人还有些惺惺相惜,为何现在如此想要夺其性命?” “因为老神仙竟然对他施了援手。” 巴图鲁手中弯刀晃动,心里也是犹豫不定。 “能得老神仙看中之人必属非凡,我是草原人,哪怕再惺惺相惜,也不想看着敌国,再出现一位战力通天的大将!” 萨满欣慰点头,此子行事不迂腐,比那位草原金雕铁木图强了太多。 “算了吧,便如你说,此人得袁天册看重,你若杀了他,就不怕袁天册百倍奉还?” 看到巴图鲁脸上依然犹豫,萨满再言: “袁天册乃跨不过去的山,莫要忘记大萨满阁下说过的话,没本事承受其怒,便莫要招惹因果。” “真若惹恼了他,王廷泯灭也在瞬间!” 点点头,巴图鲁终是放下了手中弯刀,是啊,那位若真火了,这天下又有何人能阻? 即便是天道,与其来说,也不过是个随时可越过的限制。 草原骑兵撤了,没多久,尘烟再起,那是赵九斤带着甲三营全体出动,还有周围桥堡、边塞配合,总兵力超过千数。 之前有巡边伍长来报,两界河出现草原王廷骑兵,有一骑战于野。 “混账,为何不早汇报?” 赵九斤一边骑马狂奔一边恼火的质问,伍长苦笑: “营头,草原王廷游哨将我等远远阻隔,哪有那个机会汇报?” 赵九斤心中焦急,刚得消息,柴天诺昨晚带一女子回村,如今想来,也只有他有那个本事敢一骑冲阵。 “草原王廷到底想干什么,竟派出正规部队深入,难不成又想扩地?” 周围之人皆沉默,这谁说的清,若王廷真想扩地,西北边塞除了几座大城,又有何人能挡? 西北边军早已把重心后移,明眼人都能看出放弃的意味,说句不好听的,边塞早已是人家的后花园,就看人家何时来收割。 “营头,前方桥堡来报,王廷骑兵已越过丘陵地,目标应是锁龙关。” 游哨来报,赵九斤心中略安,紧接心中升起疑惑,边塞贫瘠,他们来此,到底有何目的? “营头,村子那边发现战斗痕迹,死了遍地的草原鞑子,战况十分惨烈!” 又有游哨来报,老不死的等人心中咯噔一声响,不用问,那肯定是自家头儿干的。 “……可有发现柴天诺尸首?”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一章 星辰银 上 “没有,不过现场战况极其惨烈,遍地碎尸几成血肉泥潭,简直不象人类所为。” 说到这里,游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大罗想了想,皱眉道: “柴头那把大铁片子倒是能轰碎对方,但也不至于轰成什么泥潭。” “快看前方!” 有人惊呼,众人抬首远望,疆土染血人马倚卧,烈日下,如一副修罗图。 “这是,哪里?” 柴天诺举目四顾,自己端坐柱石之顶,四面八方,皆是墨黑。 仰首,有一缕光芒于无尽高处落下,正正笼罩自己,不带半点暖意,反倒透着一股清冽。 俯视,柱石冲向无尽深渊,未见根底,入眼处,只有浩瀚幽暗。 “心海。” 突有声音响起,刺眼白光骤然落下,又是一根无底柱石显现,一人盘腿坐于其上,右手撑下巴,看着柴天诺,面带淡淡微笑。 “你,是谁?!” “我曾,听到你的声音!” 柴天诺心神震颤,除了眉心那道红纹,对方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但声音很是不同,充满莫名压迫力,就是那个在仙人垂钓梦境里,让自己醒来的声音! “我是谁,你其实应该最清楚。” 说话间那人站起身,仰首望向高空,脸上露出莫名笑容: “未曾想你如此短命,未及戴冠便来了此地。” “且看这方大世,可有因果命数落于你身。” 话音刚落,柴天诺便觉有无法想象的吸力从光芒垂下,瞬间把自己扯飞。 红纹柴天诺先是一愣,最后无奈摇头: “这因果命数,来的可是真快!” 话落,光芒消失,心海再次归于黑暗。 轻舟分水,迅捷驶向远方,两女子眼中含泪,诉说曾经往事,袁天册立于船头轻掐指尖,有些困惑的说: “怪了,这大世间的因果命数为何又变?” “又为何,牵扯到我?” 不断有马队从大部队脱离,那是桥堡和其他边塞的援军返回各自驻地。 甲三营一干人等,看着前方与营头并驾齐驱的柴天诺议论纷纷,经游哨统计,被其斩落敌寇,数量最少过百! 这还不算那些根本无法拼接,还有被带走的尸首。 一战杀敌逾百,这是真正的百人敌,纵观西北数百年,也找不出几个能与其匹敌之人。 “……兄弟,你确定与我说的,不是神话?” 赵九斤满脸无法置信的表情,柴天诺苦笑: “毛的神话,营头你不敢置信,其实我也不敢相信,可它就是发生了。” 使劲挠挠脸,赵九斤笑了,不过和柴天诺一样苦: “我总不可能与将军说,那单云娘乃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儿,能关乎大华国祚,老厉害了!” “柴天诺已经死了,可不知咋地又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啥。” “你说我要是这么报上去,以咱边城卫种将军的脾性,会不会一巴掌抽死我?” 略做思考,柴天诺无奈点头,死不一定,但那大嘴巴子八成跑不掉。 从怀中掏出布片,上面只有两字,谢谢。 虽然未曾落款,但柴天诺敢笃信,这是单云娘写的。 自己昏厥、或者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柴天诺真的半点也记不得,唯一有印象的,便是苏醒后看到的,兔子哗啦啦不停滴落的泪珠,还有差点垂下的大鼻涕。 想想便觉恶心,若不是躲得快,八成得糊自己一脸! “营头,我觉得你还是照实往上报吧,牵扯王廷骑兵和草原萨满,多诡异的事情也不能隐瞒。” 柴天诺认真的说,赵九斤想了想,重重点头。 “鸣鸿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嗯,恐怕比我说的还厉害,只不过我现在还没发现罢了。” 赵九斤惊奇的问,柴天诺轻轻点头答。 “真的是一千两银子买的?” 赵九斤嗓音有点变调。 “嗯,人家卖炭翁要价十两,我觉得贵了,一门给他砍到千两,这才把鸣鸿拿下。” 柴天诺波澜不惊的答。 看看柴天诺挂在得胜钩上的大铁片子,赵九斤觉得自己脑阔隐隐作痛,只觉自己思维逻辑受到莫大打击。 “你找老铁匠打制破甲锥算是找对人了,他的手艺惊人着那,边城那边大字号的掌柜都是他的徒弟。” “就是要价有点高,不过对你这个要十两给一千的财主来说,那都是毛毛雨。” 路上边走边说,两人不知怎的便扯到了武器装备。 “老不死的跟我说了,不过老铁匠家有事,说很长时间不开火。” “老犟头和儿子闹别扭回来了,回土木堡你直接找他便是。” 赵九斤说出个新消息,柴天诺忍不住翘起眉头,如此甚好,破甲锥一根未剩,望月犀有弓无箭,正要补给。 “营头,我这次能得多少赏银?” “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赵九斤摇头: “记功,没有人头,哪来的赏银?” 柴天诺咧嘴,鸣鸿乃绝对的宝贝,但以后出战绝不能灌输内力,遍地碎渣,哪有银子可赚。 回到土木堡柴天诺没休息,安慰一下因担心而哭哭啼啼的蛮儿,取了些银两直接去了集市,果如赵九斤所言,大老远便听到打铁的声音。 铁匠铺说是铺子倒不如说是摊位,熔炉器械全在露天,上面遮了个棚顶,只有年过半百的老铁匠一个人,在那里叮叮当当的砸个不停。 “大爷,您能打制破甲锥不,也就是铁杆破甲箭。” 柴天诺有点疑惑的问,铺子属实有些简陋,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能,给的钱够了,大黄弩我也造得出!” 老铁匠手上活计不停,声若炸雷,震的柴天诺耳道直犯痒。 柴天诺不确定老铁匠是不是吹牛,大黄弩可是大华利器,地位远高于神臂弩,若是连这玩意都能造得出,那便是妥妥的军械大师,怎会在这里支摊子打铁? 不过这话说的硬实,倒是让柴天诺心里略略有了些底。 “那我定三十六支破甲锥,您看多少钱?” “大华军中制式五百文一支,若是要精造的,五两银子一支。” 这价钱,着实不便宜! 柴天诺咧嘴,一支破甲锥价格二百顶天,老铁匠直接给翻了好几倍,着实有点黑。 “看看货色再说!”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一章 星辰银 下 好似看到了柴天诺的表情,老铁匠从一个木箱子里取出两支重箭,哐当一声扔到了桌上。 “黑色那支是军中制式的,莫要以为抢你钱两,我的手艺,岂是那些毛头小子能够比拟?!” 老铁匠话里透着大工匠的傲气,柴天诺略带疑惑的拿起黑色破甲锥,仔细检查了一下,双目立马亮了起来。 外形和自己使用的一模一样,但细节天壤之别。 都是三段角棱锋边,但手上这支刃口精致没有半点毛刺,且整体进行了淬火,硬度绝对远超之前的铸造箭头。 黝黑箭头上布满层层叠叠的天梯,一看便是用的千锤百炼锻打手法制造。 这支箭莫说五百文,一两银子都值! “你再看看精造的。” 老铁匠看到柴天诺震惊表情,脸上不由露出骄傲神色,又指了指桌上那支银亮重箭。 柴天诺拿到手里,第一个感觉分量重,第二个感觉,便是漂亮! 长短粗细差不多,但精造破甲锥的分量,绝对倍半于军中制式,拿在手里的感觉不像一支箭,反倒有些单手刺剑的感觉。 至于箭头更是大为不同,应该和箭杆是相同材质,但比起军中制式箭头,锋刃的宽度至少大了一倍! “……大爷,您这是箭头,还是大黄弩的弩头?” “这比例是不是有些过于不平衡了?” 柴天诺咧嘴,这玩意拿在手里是真能当单手武器使用,那硕大的三棱箭头简直就是刮刀,捅在身上那就是个死! “你懂球!” 老铁匠牛眼一瞪,一边哐哐的捶铁,一边声音嗡嗡的说: “能使得上如此重箭,那臂力绝对惊人,这破甲锥的威力,就未必小于大黄弩几分!” “比例虽然看着不协调,其实重心未变,箭头虽大,也只比制式略重三分。” “而材质,整个大华也找不出多少。” 这么牛,柴天诺倒吸凉气,今儿碰到的这位大爷,属于绝对傲气的那种,不过人家手艺牛,傲气也是应该。 “你莫不信,这箭杆你掰掰便知。” 看看大爷自信的表情,柴天诺挑眉,难不成硬至极点,可承千斤力? 如此,可真要见识见识了! “走你~” 双臂骤然发力,力道,远不止千斤! “……大爷,不用我赔吧?” 看着手中变成一个大圆的破甲锥,柴天诺眼皮子忍不住抖了三抖,这硬度比普通破甲锥硬了倍半,属实让人惊喜。 但这细细的箭杆,根本抵挡不住自己的蛮力。 “……看你身架子一般,未曾想竟是一位大力士!” 老铁匠放下手中铁锤,摇了摇头说道: “用不到你赔,反正又未坏,松手。” 柴天诺松手,惊奇发现,弯成大圆的箭杆,又慢慢恢复了笔直。 不是一下弹回,就是慢慢恢复正常。 “这也太牛了,大爷,这到底是何材质?” 柴天诺真的被惊到了,隐约记得前世有种记忆金属,变形之后能慢慢恢复,未曾想在这里,竟然见到了相同的东西! “西北多有天外来石,我用古法取其精华,有位道人告诉我,这叫星辰银!” “大爷,您这五两银子,属实要的不贵!” 柴天诺感叹的说,如此天降神物只要五两银子,认真说起来,真是有些便宜了。 “我钱某人的价格虽高,但做功精湛,绝对童叟无欺!” 老铁匠仰头傲然说,这是一位手艺人,对自己手艺的强大信心。 “我订三十六支精造,何时能够出货?” 柴天诺直接把二百两银票拍到桌上,精造破甲锥绝对物有所值,就是箭尖属实有些大了,也不知箭筒能不能放开。 “现在便能出!” 老铁匠弯腰从木箱提出一个箭筒,哐的扔到桌上: “加桌上那支,正好三十六,点货!” 说完,老铁匠喜笑颜开的拿起银票检查了一番,今儿这生意好,能顶得上好几年的收成了! “……现成的货啊?” “废话,你以为星辰银是易取的?” “这玩意再大的火也熔炼不出,是我用绿矾油慢慢溶出的,统共就做了这三十六支,你小子有福啊!” 柴天诺咧嘴,看箭筒上的灰尘也知,八成就没人买这玩意,除了自己这种大力怪,何人能用得了? “对了,一百八十两,我还得找你二十两?” 老铁匠皱起了眉头,柴天诺赶忙摆手: “二百两便可,精造破甲锥绝对值这个价钱。” “屁话,我钱某人从不占别人便宜!” 老铁匠牛眼一瞪,柴天诺无奈摊手,老爷子手艺拔尖,可这性子,那也是妥妥的拔尖。 “有了,这一筒制式的也算给你,这价格便差不多了吧?” 老铁匠再弯腰,哐的一声,又把一个箭筒扔到了桌上,里边是三十六支黑色破甲锥。 柴天诺连连点头,高兴的说: “够了,绝对够了,算上俩箭筒,正好二百。” “屁话!” “那箭筒是搭的,我钱某人从不占别人便宜!” “……” 柴天诺咧嘴,早听说有犟驴这种生物,但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今儿,是真的见识了。 “这该如何,钱都给了家里不争气的,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老铁匠皱起了眉头,柴天诺也皱起眉头,这二两银子,该从铁匠铺的哪里找补? 脑中突然闪过刚才的一句话,柴天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声音有些急躁的问: “大爷,您刚才说星辰银火焰不熔?” “这个,倒也不是不熔,毕竟陨石落下时,上边便有熔痕,可能是凡火温度不够。” 老铁匠挠挠头,人虽脾气不好,但他有一说一。 “您稍等!” 柴天诺噌的跑了,刻钟时间不到,他又噌的跑了回来。 把沉重的鸣鸿往桌上一放,柴天诺用满含希望的声音问: “大爷,您看可能把这把刀修复?” “这有何难,就算二两银子了啊!” 拿起沉重的鸣鸿,老铁匠喜笑颜开的一把塞进熔炉,多大点事,烧软了很快便能修出。 “大爷,这把刀,也是无法火融。” 足足烧了半个时辰,老铁匠服了,这玩意和星辰银一样,还真是无法火融。 “加钱,我用绿矾油试试!” 哐的一声,柴天诺直接扔上半袋子大子儿,冲着老铁匠微微一笑: “您可着劲儿的试!”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二章 解刀 上 老铁匠瞥了柴天诺一眼,弯腰,从木箱子里拿出数个圆滚滚的白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 “大爷,您这木箱简直就是百宝囊,啥都有啊。” “那是,说句稍显张狂的话,我这木箱子里的物件,整个西北行省所有铁匠也集不出第二套。” “有何宝物,能否让我一观?” 柴天诺来了兴趣,老铁匠冲他咧嘴一笑: “哈哈哈,想看啊,偏不让你看!” “......哈哈哈。” 柴天诺咧嘴,大爷脾气真他娘尿性,自己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儿。 把鸣鸿放入水槽降温,又用棉布擦拭干净水渍,老铁匠打开一瓶绿矾油,小心翼翼的倒在鸣鸿刀身。 “嗤~”突然升腾起的白烟吓了柴天诺一大跳,老铁匠则是两眼一亮: “有效果,但凡有烟雾升腾,那便说明绿矾油可以淬取熔炼!” 柴天诺使劲嗅了嗅鼻子,烟雾有一股很大的酸味,心中立马有了猜测,这所谓的绿矾油,别就是强酸吧? 烟雾慢慢消散,老铁匠用清水擦拭刀身,柴天诺观之,忍不住兴奋的猛捶掌心: “真的有效,还得是大爷你啊,不愧是西北第一铁匠!” 鸣鸿坑坑洼洼的刀身,出现拇指大小的一块浅坑,这绿矾油真的有效! “那是,整个大西北,你就找不出第二个能淬炼星辰银的铁匠。” 老铁匠先是得意洋洋的自夸了一句,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小子,你很有钱不?” 很有钱,柴天诺挠挠脸,手里银子上千数,在西北边塞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应该还算有钱吧。 “应该还算有些斤两,大爷,可是绿矾油很贵?” “算不得便宜,刚才倒出来的那点,差不多得两三贯钱。” 柴天诺看看鸣鸿巨大的刀身,再瞅瞅刚才溶出的印子,汗水哗的流了下来,彼其娘之,这得需要多少银两?! 老铁匠也不废话,拿着木尺墨笔在鸣鸿刀身一阵比划,不多时,一个刀坯的雏形便显现出来。 “从完好那部分延伸,你这把大刀应该是这个形态,完全用不到这么多的材料。” “我猜测刀身应该是完好的,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被大量不明金属包裹。” 柴天诺顺着老铁匠的手指细看,越看越觉得有道理,未曾想鸣鸿并不是大板刀,反而是把如同超长大横的狭身刀。 “我大体算了一下,光溶刻出刀身,所需绿矾油也得几千两银子,之后出锋口更是麻烦,须一点点精雕。” 一边说,老铁匠一边在草纸上算数,看的柴天诺心里啧啧称奇,未曾想大爷算学竟然如此了得,便是武秀才里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 “精雕浪费甚大,那用的绿矾油可就多了去了,万两银子可能都打不住!” 说到这里,老铁匠头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他一年都挣不了百两,万两白银,那就是一座小山! “小子,花费巨额解刀属实有些不值,你拿出三百两,我豁命与你打制把上好天梯百炼,用着岂不比这大铁片子趁手?” 柴天诺想了想,最后坚定摇头: “这把鸣鸿与我意义非常,麻烦大爷帮我解出,只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银两,能解多少算多少吧!” “......尔这般败家子儿,某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铁匠摇头,拿出瓶白色胶液沿着划线涂抹一遍,紧接便把一整瓶绿矾油到了上去,嗤的一声,浓浓的白烟升腾而起。 “大爷,这绿矾油到底是何物?” 学着老铁匠拿白布捂住口鼻,柴天诺声音沉闷的问。 “说不上是什么东西,都是道士们炼丹产出的副料,不过厉害着那,碎骨噬肉熔金消石轻而易举。” 柴天诺越听越觉得这玩意是强酸液,看来大世的道士与前世的一样,都是最早的化学家。 待烟雾消散,老铁匠略做检查,又把满满一瓶倒上,然后冲着柴天诺说: “你那大子儿不够了。” “您等着,我这边去取!” 家眷区,柴蛮儿把手中所有银票交于柴天诺,愁眉苦脸的说: “少爷,家里现在只有大子儿和铁片了,不得不说,您就一败家子儿!” “......” 屈指与小丫头一个脑崩,柴天诺转身就走,败家子便败家子儿,能把鸣鸿解出,花的再多都值。 “大爷,您敞开用,我倒要看看,两千两银子能解成什么样子!” 铁匠铺不断升腾起弄弄烟雾,老铁匠推了所有活计,一门心思解刀,大半天过去了,用了整整五瓶绿矾油,总算见到了效果。 “怪哉,真是怪哉,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金属!” 看着清泉般的刀身,老铁匠忍不住咋舌,柴天诺却乐开了花。 绿矾油溶出巴掌大小的区域,露出鸣鸿真正的刀身,材质很像星辰银,银亮中透着一抹淡蓝。 最为神奇的,便是绿矾油也不能伤其分毫,大大出乎老铁匠意料。 “如此以来,花费倒是能减去大半了。” “哦,两千两可够?” 柴天诺精神一振,老铁匠撇嘴: “做梦,再少也得四五千两。” 柴天诺一阵呲牙咧嘴,几千两银子,自己得斩多少人头? “绿矾油没了,今日便收你五百两,晚上得找牛鼻子们收绿矾油了。” 老铁匠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烊,炼丹地距离不近,若不抓紧,天黑便回不来了。 “大爷,打铁很赚钱吧?” 看着桌上五个瓷瓶,柴天诺好奇的问,能一下拿出价值五百两的绿矾油,身家怎么也小不了。 “你想差了,那是牛鼻子们让某代卖的,我只是赚个辛苦钱,他们可发大了。” 老铁匠摇头,然后用粗糙的手掌使劲拍拍柴天诺的肩膀: “努力赚钱吧,某也想看看,这把鸣鸿,会有何等风采。” 晚上,柴天诺拍拍放在身旁的鸣鸿,下定决心明儿开始便去割人头,对厮杀汉来说,那是来钱最快的营生。 “哪里鞑子最多?” 赵九斤唏哩呼噜喝了一大口面片汤,伸手冲着西北那面便是一通划拉: “自然是十八里堡,那里虽是丘陵,但水源丰富产出惊人,草原鞑子和咱西北边军整日在那里打架,每日都得死伤个一二百。”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二章 解刀 下 “好地方,就它了,以后那便是某提钱的小金库!” 柴天诺那叫一个喜笑颜开,找赵九斤之前已问过老不死的,土木堡到两界河这片区域,草原鞑子并不多,真正打草谷的更少。 自己不是混账,不能逮着草原鞑子便杀,那这来钱的速度,可就差老鼻子了。 “去那干嘛,都是犯了错误被发配过去的,到了那里便是生死参半。” 赵九斤皱眉,指了指桌上的柳条篮子,里边有刚出锅的炊饼: “吃,铺子刚送过来的,暄呼的紧。” 柴天诺拿起两个中间夹上烤好的糊辣椒,一边大口吃一边唉声叹气的说: “最近手头有点紧,土木堡这地界又没啥来钱的营生,如我这般无一技傍身的糙汉,也只能割人头赚钱了。” “多大点事儿,缺钱便与我说,这些年军饷花的少,倒也存了一些,要用你尽管拿去使,不用还!” 赵九斤潇洒摆手,同袍兄弟有通财之宜,些许钱财真算不得什么。 柴天诺眼睛噌的亮了起来,他柴某人就喜欢这种给钱不用还的敞亮人。 “倒是没有多少,先给个三千两花花,不够我再与你要。” 柴天诺伸出右手使劲搓了搓三个指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滚~!” 盘子碗筷齐飞,柴天诺嘴里叼着炊饼抱头鼠窜,赵九斤快气炸了,他娘的自己身家连百两都不到,还三千两,去十八里堡找死去吧! “......也是个不大气的,嘴上说的好听,真到拿钱的时候立马急了,鄙之!” 把炊饼全塞进口里,柴天诺与老不死的他们说了下,骑着胭脂兔疾驰而去。 去十八里堡那是找死的营生,自己手下那几位卒子肯定扛不住,还是让他们在营里睡懒觉好了。 老不死的四人,真是在营房里睡懒觉。 营头派人通知,自家头儿想钱想疯了,这几日要去十八里堡割人头,老四位在家睡懒觉便可,等啥时候柴大财迷赚够了,再与他去巡边。 “不得不说,咱柴头这身体可不是一般的瓷实,打昨个下午起他便一丁点觉都没睡,简直就是个牲口!” 老不死的合衣躺在床上,手里提溜个嫩超超的高粱杆,一边咂摸那点甜丝丝的水汽,一边感叹的说。 “牲口哪比得上头儿,昨个一仗杀了逾百,今儿又去割头,这是没有尽兴,妥妥的天生杀神!” 大罗感叹的说,其他人赞同点头,四人同时咬了口手里的高粱杆,味儿不错,等下再偷点去。 一路狂奔,跨过两界河,绕了个大弧,经过几座孤零零的桥堡,柴天诺终于看到了别人说个不停的丘陵地带。 入眼处皆是大小不一的馒头包,只有一条不知何年何月开凿出的蜿蜒小路漫向远方,窄处仅够一骑前行,但有第二个,保不齐便掉到旁边的山沟沟里。 “这古怪的形状咋那么像佛祖的脑袋,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抱怨一句,柴天诺催马前行,原本荒凉的景象慢慢变得葱郁,西北干燥的空气渐渐变得湿润,细闻,草木香气环绕鼻腔。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看到了十八里堡。 十八里堡是座真正的城堡,除了土堡城墙再无他物,与小城般的土木堡完全是两码事。 城墙上的守堡卒子看到柴天诺孤身一人,忍不住大声问他: “兄弟,你这是干嘛去?” 柴天诺大嘴一咧,笑呵呵的说: “赚钱去!” 卒子冲他高高的竖了个大拇哥,敢孑身一人去前方的,不是高人便是疯子,但不管是哪个,都值得自己佩服。 “我莫不是回到了蜀凉?” 柴天诺看着前方的景象瞠目结舌,翠绿牧草遍布视野,有鲜艳花朵点缀其中。 溪流小河密布,水鸟不时在水面起起停停,更有高大挺拔的树木拔地而起,虽未成片但三五成林。 入眼处只有葱翠,见不到半点泥土。 “快跑!” 柴天诺正看得入迷,两人突然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手提长刀背着包裹,豁命跑向远方。 “莫让他们跑了,这俩货摘到了灵芝!” 呼啦啦又从林子里跑出来七八个人,挥舞着手中利器追了过去。 “拼了!” 看似平坦的草地遍布小泥潭,两人直接戗倒在地,眼见跑不了了,转身便要拼命。 “......兔子莫要乱跑,我去瞧瞧。” 柴天诺背起鸣鸿,手拿那节棍子走了过去,看样子都是大华人,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嘛。 嘭嘭嘭,棍头连点,战作一团的几人瞬间倒下大半,剩余之人见状,立马挥舞着兵刃砍向柴天诺。 看到之前还豁命厮杀的两伙人齐齐杀向自己,相互间配合还挺好,柴天诺被气笑了,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盏茶功夫所有人都被柴天诺放倒,若不是顾及他们性命,速度还能再快上几分。 “说说怎么个情况,都是大华子民,为啥招招夺命?” “你个多管闲事的黑狗子,我” 一认不清形式的货张口便骂,柴天诺不惯着他,扬手卸掉他大半嘴的牙齿,两张嘴皮子立马肿成了香肠。 “话要想好了再说,某这人最讨厌说脏话,再有下次,打出你屎来,从嘴里。” 柴天诺语气柔和微笑着说,一干躺倒在地的家伙齐齐打了个冷战,这杀气,怎的如此重? 见众人面露惊恐,柴天诺指了指看似头目之人: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咽口吐沫,有些结巴的解释起来。 十八里堡周围有灵药出产,不少采药人于十八里堡交了费用在周围采药。 打头那两人采到了一株上品灵芝,正好被他们几人见到,便想着截胡,不料被好管闲事的柴天诺发现,之后便倒了一地。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点头,抖手冲摘得灵芝的俩货便是两个巴掌: “彼其娘之,某出手相助,你们反倒刀剑相对,难不成脑子里皆是黄汤?!” 俩被抽的直吸冷气的货叫屈连连: “十八里堡又无规矩,谁知你是不是也要抢夺灵药?” “没规矩,啥都能干?” 柴天诺皱眉,一群人使劲点头: “这里便是无法之地,不管做下何事都无人问津,来此之人,早有心理准备。”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三章 都是某的银子 上 “你说无法便无法?” 柴天诺双眼猛的一瞪: “此乃大华疆土,行的便是大华律法,有违者杀无赦!” “但、但这是相公府颁布的啊。” 那位门牙全无的仁兄一边抹泪一边含混的说: “二位相公说了,十八里堡官兵不得干扰我等行事,哪有你这样蛮横的主儿,连大小相公的话都不听。” “......相公府真有这般命令颁布?” “可不咋地,十八里堡城门上不贴着那吗。” 几人连连点头,柴天诺眉头紧皱,真是想不明白两位相公,为何要如此行事。 不过,柴天诺眉头瞬间松开,脸上浮现大大笑容: “感谢二位相公,未曾想,竟能有如此额外收获!” 柴天诺从地上捡起把弯刀,冲着众人轻轻挑眉: “打、劫!” 柴天诺颠颠手中口袋,忍不住仰天大笑,这钱来的也太快了,光银子便有小二十两,再加上那上品灵芝,一来便入手小百十两! “这十八里堡真是来对了!” 转身上马,柴天诺骑着胭脂兔,按照几人指点的路径走了。 一群手持兵刃的光腚猴,看着地上粉碎的衣物欲哭无泪,太损了,不但抢人财物,还把所有衣物都撕吧烂了,这是人做的事儿? “叔,咱该咋办?” “能咋办,光着腚回家,这可真丢人丢到家喽!” 头目怒吼,伸手挠挠凉飕飕的胯下,撇拉着腿走了,众人咧嘴,也跟了上去。 律法为何? 人类身上的遮羞布,有缜密的律法傍身,才让人类有别于畜类。 柴天诺与他们防身兵刃却扒掉他们用以遮羞的衣服,便是要让他们明白,不尊律法,便是无羞畜类! “兔啊,你还是回刚才那地界等我,这里属实不适合你行走。” 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的屁股让它离去,地面凹凸不平软硬相异,一个不小心便会掰折马腿,属实不是骑马的地界。 用大脑袋碰碰柴天诺,胭脂兔听话离去,柴天诺感叹连连,兔子越发聪明伶俐,简直快赶上人类了。 取望月犀于手,柴天诺大步前行,这种空旷之地最适弓箭,希望不长眼的家伙够多,能让自己多赚点银两。 一路前行,景色宜人气味刺鼻,细看,绿草红花间遍布腐烂尸首。 “埋尸之地草木丰盈,这话确实有道理。” 柴天诺摇头,前方那片不小的林子里有黑影攒动,隐隐还有金鸣之音,不用问,有人交手,数量不少。 “豁出命去砍,某就不信吃不下这一什的囊货!” 身穿鳞甲的大华千总大吼,手中常横连番砍向对面王庭精锐。 战了半天,己方五十人非但没拿下对方一人,反倒让他们砍倒七个,不火大才怪了! 兵卒们疯狂冲击王庭精锐构建的圆形战阵,人人奋不顾身,即便受伤也半步不退。 奈何对手配合无间攻防有序,手中皮盾弯刀又使的甚是溜道,一番猛攻未曾攻破防线,反倒又有两人被斩破肚皮。 彼其娘之,简直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千总眼睛都气红了,西北边军与草原王廷战了这么多年,各自的优缺点彼此了解得一清二楚。 王庭兵将长于骑战,西北边军长于步战,在丘陵地区的交战,西北边军一直是压着草原王廷打。 可自打过年之后,情况大变。 王庭依然长于骑战,但这步战的水平也在节节攀升,三月前双方还是不相伯仲,可到得今日,边军已是大大不如。 以一敌五,到哪也是让人吃惊的战力! “嘭!” 双方正在胶着,一王庭骑兵手中皮盾忽然四分五裂,胸口更是被轰出一前后通透大洞。 噗通两声响,两名王庭骑兵同时倒地,背后那名骑兵被透体而过的破甲锥射碎了脊骨和内脏,瞬间也没了声息。 交战双方同时退开摆阵防御,有第三方介入战阵,战力惊人! “分开了,甚好!” 柴天诺咧嘴笑,之前顾忌大华兵卒所以未敢全力施为,如今目标明确,便能放手攻击了! 右手提箭两支,瞬间撒放! “嘭嘭!” 蒙了牛皮的皮盾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瞬间倒了四人,两个一石二鸟。 “射雕手,散开!” 王庭骑兵什长大吼,心头更是猛跳,八成今日,要葬送在此了! 余下五人都很有经验,听闻自家什长吼声,二话不说扑倒在地,竭尽全力收缩身体。 身为草原儿郎,最是知晓射雕手的恐怖,在开阔地带拉开距离,莫说一个什,便是一个都都有可能被灭! 看到在地上摊平的王廷骑兵,千总眼睛立马一亮,一个急冲跑到跟前,扬刀便想结果了那个惹人恨的什长! “嘭!” 一声巨响,前方一棵海碗粗的大树齐腰折断,碎裂的木茬扎了千总一脸,痛得他大声嚎了起来。 “都不许动,那些脑袋都是我的,谁敢抢,某扒了他皮!” 千总呲牙咧嘴的跑回自己人身边,卒子们七手八脚一通忙活,愣是摘下来二十多根木刺。 “头,看那射雕手也穿着细麟甲,八成官衔不低。” 一卒子小声说,千总用棉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呲牙列嘴的说: “你懂个球,但凡神射手,大华都给配给细麟甲,哪怕是个百姓。” “可他是个射雕手啊,听说大华那边射雕手最少是个校尉!” 几人说话间,柴天诺已经大步跑来,既然对方跑不掉了,便不用弓箭,怎么也能少些磨损。 “求援!” 什长轻声说,一骑兵掏出竹筒猛的拉绳,伴随刺耳鸣响,一颗红艳艳的信号弹冲天而起。 “坏了!” 千总和他手下的卒子脸色大变,柴天诺却笑了起来,就喜欢他们摇人,数目越多赚头越大,甚好! “都别动,谁动某揍谁!” 跑进林子,柴天诺抽出自己的五尺鸣鸿,指着千总等人严厉警告。 “地上的脑袋都是我的,一个也不给你们!” “……” 人皆无语,这是从哪钻来的守财奴。 一刀两刀三刀,柴天诺咧着嘴往油布口袋塞人头,还是干这事儿来钱快,就跟地上捡一样。 “动手!” 骑兵什长猛的跃起扑向柴天诺,射雕手近了身,此乃翻盘的最好时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三章 都是某的银子 下 “嘭嘭嘭~” 鸣鸿闪过,英勇的什长与他那四位同样英勇的手下,瞬间便被砸成两节,被轰的稀碎的胸腹飞出,泼了千总和他手下兵卒一身。 “不错不错,收获甚好,十两银子到手!” 柴天诺笑的合不拢嘴,一边割脑袋一边哈哈大笑。 “……这,难道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人形怪兽?” 抹去脸上碎裂的脏器,千总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把口袋扎好,柴天诺歪着头扫了众人一眼: “好几十口子干不掉人一什,丢不丢人?” 若是他人说这话,千总和手下弟兄必然暴起回击。 可面对眼前之人,他们无奈的低下了头,好吧,于你这种大杀才相比,某等确实丢人! “说说,十八里堡能不能直接兑换人头?” 柴天诺瞅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忍不住皱起眉头,几十里地,丘陵地带又不好走,杀多了真不好往回带。 “可以,不过每天最多兑换三十人头。” 千总上前一步解释,柴天诺一听便不愿意了: “为嘛,某一天杀的数目绝对不止三十!” 所有人心肝忍不住齐跳,千总苦笑说: “十八里堡的银两基数小,最多只有三十两,平日里也就够了,这一两年的时间,单日割首数目便没有超过三十的。” “彼其娘之,一群丢人货色!” 柴天诺恨恨的骂了一句,众人再次沉默,这冷不丁钻出一位大猛人,真是让平凡的大家伙无言以对。 “援兵来了?” 柴天诺眼神骤然一亮,林子里有大批人员奔跑的声音,不错不错,生意上门了! “这位” 千总也听到了动静,刚想开口便被柴天诺顶了回去: “这什么这,于某滚蛋,都是某的银子,你们不准偷!” “……走!” 千总领着自己兄弟转身便走,彼其娘之,这就一掉钱眼里的王八蛋! 原本还想帮衬他一二,现在看来,还是死了好。 嘭嘭嘭,鸣鸿连挥,树木接连倒下,露出一大片空旷之地,柴天诺隐到一棵树后,拿起望月犀,静静等待众人出现。 “小心!” 极速奔跑的王廷精锐,刚一冲出树林便觉眼前视线一阵恍惚,光线的急剧变化,引起视野一阵不适。 “咄咄咄~~” 中箭之声不断响起,王廷精锐接连倒地,不到十息时间,柴天诺便射空了黑色破甲锥。 嘴角翘起,柴天诺擎起鸣鸿猛的冲了出去,一头撞进对面的林子。 “斩~” 伴随大吼,腰粗大树连同后方两人被柴天诺一刀斩断! 轰的一声,大树倒地,隐藏处的王廷精锐匆忙躲闪,却被柴天诺抓住时机瞬间斩杀六人。 “干掉他!” 怒吼响起,无数狼牙羽箭飞来,柴天诺躲都不躲,竖起双臂一头撞了过去。 “咄咄咄~” 中箭声此起彼伏,柴天诺瞬间变成刺猬,但他仗着皮糙肉厚,硬是直直撞入人群,五尺鸣鸿急速挥舞,闷哼和树木倒地声此起彼伏。 王廷精锐及其勇猛,三人一小组五人一团队,即便是死也要在柴天诺身上留下伤痕。 无数小伤终会汇聚成致命大伤,人力有穷时,不信眼前这家伙到时不死! 柴天诺仰天大笑,鸣鸿被他舞成了大圆。 眼前皆是蝼蚁,妄想用些许配合拦截自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自打死而复生,柴天诺发现自己战力又有了极大提高。 境界没变,但是肉体的素质,远不是之前能比,力量、速度、防御力还有再生能力,齐齐上了一个台阶。 刀锋切入皮肉只得半分便不能入,血液微微流淌便自动停住,待刀锋刚一离开,柴天诺便能感觉到麻痒,那是伤口在极速愈合。 “奶奶个熊的,某这不成打不死的小强了吗?!” 柴天诺咧嘴,对自己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好奇,尤其是单云娘,那谢谢两字,真的颇有些不同的意味。 “都去死!” “某面前,千军劈易!” 鸣鸿狂舞,大树与人体接连倒地,所谓的团队配合在柴天诺面前,未有半点作用。 距离树林二十丈外的千总,于他那些兄弟看着不断倒下的大树,听着柴天诺畅快的大吼,满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这,还是人吗?” “这是哪里来的猛人,从未听说西北有这号人。” 身穿黑色全甲的王廷阴山卫白龙府右果毅都尉特木尔,看着无人可挡的柴天诺皱起了眉头。 “大人,看其形象,还真是和西北蛮子有些区别。” 一名亲卫看着柴天诺,惊奇的说。 “射雕手,巨大的铁器,难不成他就是那个柴天诺?” 特木尔心中浮起一个猜测,亲卫闻言使劲摇头: “不可能,我听之前参战的骑兵说过,那个柴天诺已经和萨满大师们同归于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有那位在,一切皆有可能。” 特木尔语气隐晦的说,随后从腰间拔出两把形状迥异的弯刀,大步走向柴天诺: “某倒要试试,巴图鲁口中的年青一代第一人,到底是如何出彩!” 嘭的一声响,鸣鸿划过,五人小组瞬间碎了四个,最后一人看着劈向自己的巨大铁器,忍不住闭上了眼。 眼前存在不是人,根本就是一个恐怖恶魔! 所有教授的伎俩一概无用,与其相对之下场,唯有死。 “噹~~” 王廷士兵被特木尔一脚踹飞,弯刀鎏金河还有雪山十字交叉,稳稳架住了硕大的鸣鸿。 “噫吁嚱,未曾想羊群里,竟然躲了条恶狼?” 柴天诺甚是惊奇,虽然未动用内力,但就凭自己的力道,能抵挡住的绝非常人。 “我看你倒像是一条狼,贪婪至极的独行恶狼!” 特木尔猛的推高鸣鸿,后退几步拉开和柴天诺的距离,抖抖有些发麻的手臂,心中暗自惊叹,好大的力量。 “打了半天,总算见到个入眼的,你要小心,莫几下便死了,那样某会有些难过。” 柴天诺单手握着鸣鸿晃了晃,手中似若无物。 特木尔眼角微动,这体型和力量,真是有些不配。 嗵的一声,地面骤然出现两个凹坑,特木尔瞬间来到柴天诺身边,半圆弯刀雪山带着破空之音,急速抹向柴天诺的脖颈!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四章 十八里堡割头人 上 “噹噹噹~” 对方的攻伐速度超乎想象,柴天诺刚把鸣鸿撤回,攻击便接踵而至,刺眼的火花闪个不停。 你大爷的,柴天诺心中暗骂连连后退,未曾想对面这五大三粗的家伙,竟然是个速度型选手,和他壮硕的外表一点都不匹配! “去你娘的!” 一直被压着打的柴天诺怒了,丝毫不顾及斩向腰腹的弯刀,扬起鸣鸿冲着特木尔的脑袋狠狠切下! 这家伙不要命了吗? 特木尔一个空翻躲开,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可不想于其对拼。 就是这个空档! 柴天诺咧嘴笑,先手回来了,也让这厮尝尝被压着打的感觉。 “黑小子,尝尝某的手段!” 沉重的鸣鸿在柴天诺手中轻若无物,被他舞出了虚影,撕布般的破空之音连成一片。 “噹噹噹~~” 火花四溅,两把单手刀根本抵不住柴天诺放开力量的攻击,特木尔被打的连连后退,想要变招躲避,却根本没那个机会,被流水般袭来的攻击牢牢困死。 噗地一声,连续撞击麻了手臂,特木尔一个招架不住,被鸣鸿扫过肩头,肩铠瞬间碎裂血花噗的呲了出来。 好机会,见特木尔站立不稳,柴天诺双手猛地一提,鸣鸿直冲其腰腹而去,这若是被斩中,大半个身子都会粉碎。 “呸!” 一道白光突从特木尔口中飞出,直射柴天诺眉心! 柴天诺汗毛骤然倒立,豁全力撤回鸣鸿挡在身前。 “轰~!” 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发,柴天诺被炸得飞了出去,黑红色的火焰扫过,周围的树木瞬间焦了叶子。 “撤~!” 特木尔干脆利落的下令,近百号人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呸呸,这是嘴还是大炮?!” 撞中树干的柴天诺晃了晃肩膀抹了把脸,一看皆是黑黢黢的硝烟,心里忍不住阵阵后怕。 也就鸣鸿结实,若自己用的是普通武器,哪怕是拿着一面皮盾,八成也会被炸个满脸开花。 柴天诺摇摇头,都说草原王廷技术落后,可这又是信号弹又是口吐大炮的,大华与人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那个,射雕手,你没事儿吧?” 千总带着人又摸了回来,看着满脸黢黑站着发呆的柴天诺,轻轻问了一句。 “不中用的,你们往日里都是和这些家伙作战?” 柴天诺指了指周围的尸体,千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少二三十人,眼前这位主的战力,着实惊人,莫不会是位将军吧? 只不过,千总望着柴天诺满脸抑郁,不中用的是怎么个意思?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大牛? “问你话呢,说啊?” 柴天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中鸣鸿,千总眼角一哆嗦,急忙点头: “嗯,十八里堡西北正面基本都是王庭精锐,很少有普通鞑子出现。” “你遇到过嘴巴能放炮的不,瞧把我脸上炸的!” 掏出条棉帕擦着脸,柴天诺心里那叫一个恨,小白脸给炸成黑锅底了。 “嘴巴放炮......” 千总挠着下巴想了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噫吁嚱,你莫不是遇到了阴山卫的特木尔?” “那位喜穿全黑铠甲的阴山卫白龙府右果毅都尉特木尔,传说有一个绝技,便是于口中喷吐术法。” “听说年前大战时,前来支援的沥泉卫有一位大人物便是死在他的嘴下!” “而且这厮刀法出众,着实有不少边军悍将死伤与他手中。” 千总边说边感叹的上下打量柴天诺,这位是妥妥的猛人,不单凭一己之力杀退王庭精锐,脸上挨了一记术法竟然毫发无伤,这脸皮子,快赶上城墙厚了吧? “特木尔,我记住了,下次再遇到我往他嘴里塞粪包,看他还能喷不!” 恨恨说完,柴天诺又从身上拿出几个大口袋,喜滋滋的割起人头。 “三十八个,凑活吧。” 柴天诺看着地上血淋淋的袋子,不是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连半百都没到,就这速度,也不知啥时候能解出鸣鸿。 “射雕手,用不用找人帮你抬一下?” 看着背着四个大口袋的柴天诺,千总好心问,三十八个脑袋盛了四个口袋,背在身上跟个小山似的。 “少来,我看你是想眛我人头!”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千总扭头便走,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货色! “兄弟,你那是背的啥?” 十八里堡的卫兵,大老远便看到柴天诺的身影,虽然脸变黑了些,但他一眼便看出,正是之前打招呼要赚钱的那位。 四个装人头的大口袋外加那半袋子钱两和药材,就跟个小山一样,一看便知收获颇丰。 “人头,换钱!” 柴天诺大声说,脸上皆是丰收的喜悦。 “......这么多?!” 打开城门,十八里堡的军功官倒吸着凉气轻点人头,这可真是硕果累累! “柴秀才,军功我与你录好了,但这人头,我们只能收十个。” “为啥,不是三十个吗?” 柴天诺不满意了,军功官苦笑着说: “那是最高,这段时日咱们西北伤亡大,收获却是甚少,已经很长时间未曾割到人头了。” “那某的这些脑袋该如何处理?” 柴天诺眉头高皱,军功官咧嘴一笑: “带回去吗,土木堡有钱,怎么滴也能换出来。” 柴天诺咧嘴,是有钱,全他娘是大铁片子,问题他麻烦啊,好几十里地那! “明个与我准备三十两,某还要过来割人头!” 拿上十两银子,柴天诺把口袋往胭脂兔背上一放,带着一股小风走了,军功官微笑着点头: “来了位猛人,不错,这些日子的郁气,可算能出出了。” “不可能,我走的时候那家伙还生死不明,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跑到了十八里堡!” 巴图鲁大摇其头,特木尔哼了一声,指着自己肩头说: “你认为除了他,西北还有能压制我的年青一代的?” “他用的那把铁器,与你形容的一模一样,那长柄我也看到了,就背在他身后。” “一战屠了我半都儿郎,当时你就不应该放过他!” “......你敢触怒老神仙?” 巴图鲁语气幽幽的说,特木尔身体一僵,最后说了句: “不敢。”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四章 十八里堡割头人 下 “彼其娘之,为毛不在十八里堡兑换,非要回咱们堡子?” 赵九斤看着遍地脑瓜,脸色黑如染墨。 “贼婆奶奶,你以为我喜?” “携数十腥臭脑瓜奔数十里,某愿意?” “若非十八里堡穷,连几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我早扔他们堡里了!” 柴天诺翻个白眼,被他叫来牵马的老不死四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彼其娘之对贼婆奶奶,柴头和营头对话如唱大戏,听着甚是喜庆。 “甚好,甚好,铁钱有地儿出了!” 二位好汉大眼瞪小眼,军功官和会计却乐了,如此正好消减一下铁片子,那玩意实在不好保存,月数便能腐上一大批。 “不行,坚决不行,某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精锐脑袋,必须要银子,银亮亮的雪花纹银!”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提溜着两大袋大子儿,看着钱库满脸悲愤,这也太黑了! 二十八两银子只与己八两,然后便是十两的西北造,至于剩下的,全他娘是黢黑铁片子,用手一抖那是花花往下掉铁锈,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营头,柴秀才前些日子带回的脑袋刚硝制完,这些脑袋瓜子,该往何处放?” 后勤主官愁眉苦脸的找到赵九斤,近些年杀寇数量甚少,相公府的军功官很长时间也不来一趟,原本专门炮制脑瓜子的匠人也告了老,属实没人处理。 “......在城外掘一大坑,一层石灰一层头,别忘了竖个大大的牌子,柴大猛人埋头处!” 赵九斤使劲拍了拍身前大板,柴小子卯足了劲儿赚钱,不与他挖个大坑,真不够埋头的。 后勤主官一琢磨,这倒是个好办法,于是高兴的说: “不如顺手搭个京观,多少能提提大家志气。” “准了,莫要忘了立牌子,柴大猛人埋头处!” 赵九斤大手一挥,后勤主官咧嘴,得,营头是跟这柴大猛人埋头处干上了! 那日起,柴天诺在十八里堡乃至整个边城地区,声名大振,便是锁龙关那边的王廷驻军,也知晓了柴天诺的大名。 十一天割头五百余,一个人干掉了整整一营的王庭精锐,杀的锁龙关数日不敢出兵十八里堡,柴大猛人单凭一己之力,改变了周围战事,十八里堡割头人之名,震慑整个边塞! “好小子,不愧是曹福教出的弟子。” 相公府,小种相公看着柴天诺的战绩连连点头,多少年了,西北又要出千人敌了,还是一位没有戴冠的少年! “成绩确实亮眼,不过,却有些坏了和阴山卫的默契。” “柴小子过于钻钱眼,这点不太好。” 老钟相公轻轻摇头,说着批评的话,脸上却满是欣慰表情。 “那不叫钻钱眼,叫勤俭持家!” 小种相公种师庸瞥了眼自家大哥,感慨的说: “要十两予千两,柴小子,宅心仁厚呐。” 咧嘴轻笑,老钟相公种师诚轻轻点了点头,吾心甚慰。 “你等便拿他毫无办法?” 锁龙关,阴山卫将军铁木图摇着羽扇,轻声问守关的白龙府折冲都尉。 都尉苦笑摇头: “无人能敌,四日前曾派两都精锐想要耗他,却被他一仗斩了七十一,若不是巴图鲁与特木尔钳制,团灭都有可能。” 铁木图轻摇扇子,过了半晌才再次开口: “命数一事真是说不明白。” “未成想,风雨飘摇之际大华竟出了这般天骄,如此看来,大华的国柞还未到分崩瓦解之时,王庭,未必有入主神州的机会。” 折冲都尉默然,牵扯国之大事,自己听着便好,万万不能张嘴胡言。 “你说他只有十七?” “正是,此消息确凿无误。” “巴图鲁、特木尔齐上才能钳制?” “不假,双方交手百余回合,特木尔胯下挨了一脚,右乃头更是被揪的发紫,那位十八里堡割头人,下手属实卑鄙!” 听闻此言,铁木图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踢裆揪乳,皆是野小子的作为,好歹也是准宗师般的高手,怎能如此胡来。 “对了,光听你说特木尔,那巴图鲁表现如何,伤到了哪里?” “......巴图鲁表现还行,未伤半分,临走前还与那柴天诺分食寒瓜一颗,相谈甚欢。” 这话,折冲都尉是抖着脸皮子说的。 铁木图又使劲揉了揉额角,感觉自己失去了对事情的判断力。 “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胡言乱语?” “半点没有,在场的一百余人皆可作证!” “......年轻人的想法真真无法推测。” “大人说的对,真真是无法推测。” 两位年过不惑的中年人齐齐叹气,这就是代沟。 “赶明儿起,继续出兵,每日一营,巴图鲁、特木尔不做其他,专门钳制柴天诺。” “若杀不得西北蛮子,便用自己儿郎的性命填!” “喏!” 铁木图声音骤冷,折冲都尉叉手领命,略作犹豫,又问道: “大人,自打年后我王庭已填进三千余人,西北边军那边更多,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何时才是个头?” 轻轻摇头,铁木图的声音有些寂寥: “何时出现天地大符何时了。” “可若是一直不出,咱们阴山卫,便要元气大伤了。” 折冲都尉的声音有些颤,三千人,整整一个府的兵力,还都是精锐,浪费在那虚无缥缈的事上,值得吗? “此乃王廷与大华朝廷的对赌,为了达到目的,即便把阴山卫全填进去,单于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大华那边更是如此,西北边军本就不听调遣,若是全填进去了,说不定大华朝廷反而高兴。” 摇摇头,铁木图轻轻叹气: “大世洪流,你我皆为浮游,换防即将到来,在此期间,听天由命吧。” “人之区别于兽,便是因人有了规矩,且懂得遵守规矩,如你等这般,因钱财便想谋害同类,还配称之为人?!” “我呸!” “这次某扒了尔等衣服,再有下次,某扒了尔等杂碎的皮!” 柴天诺声若震雷,吓得一群赤裸汉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尔等好自为之,某去了!” 柴天诺冷哼一声,提溜着大包小包,乐滋滋的冲向十八里堡。 已入夏日,炽热烈风烤人,众人心里却冷到了极点,连一缕布条都不留,太残暴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五章 十两锭子的命 上 “大郎,今儿又弄了多少脑瓜子?” 这些日子守卫已和柴天诺混熟,知道这位乃西北不世出的猛人,最喜割头换钱,守卫们每日里都在打赌又割了几个人头。 脑瓜子与银两的兑换,大体是十八里堡与土木堡一半一半。 柴天诺算是发现了,虽然十八里堡地小人少,但人家敞亮,与的都是上好纹银,不像土木堡那般龌龊,总得用铁片子抵些收成。 因此,但凡能在十八里堡兑换的,他绝不带回土木堡,不但钱差费力还惹一肚子气,何苦来哉? 脑袋积累的多了,十八里堡的军功官也学着土木堡,于城门外挖坑建了座京观,便是牌子都做的一样,黑底板子狂放的写着柴大猛人埋头处七个血红大字,更添萧杀之气。 伊始守卫们皆是柴大猛人柴大猛人的叫,被他揍了几次后,便用上了大郎的称谓。 柴天诺开始听得甚是满意,大乃前,郎为敬,大郎这称谓甚得己心。 一直到两天之后他才反过劲儿来,彼其娘之,那不是潘娘子对武大郎的称谓嘛! 不过声名已叫开,再想改,却是不好办了。 “半个脑瓜都没有,全是些药材银两,也是怪了,那些王廷鞑子怎么就不来了那?” 柴天诺眉头高皱,虽说药材价钱更高,但终究得变卖,麻烦的紧。 还是脑袋好,已经是流水化作业,这人呐,一养成习惯就不容易改,割惯了人头,便不喜来钱更快的打劫了。 守卫们齐齐咧嘴傻笑,由着他絮叨,若是插话惹他不喜,一顿屁股板子绝对跑不掉。 看到管后勤的伍长也在那里装傻子,柴天诺切了一声,伸手丢过去个五两的锭子: “这是兔子的伙食费,万万不可亏了它。” “您就放心吧,伺候它我比伺候我爹都上心!” 伍长拿着银闪闪的锭子乐开了花,这些日子胭脂兔都是寄养在十八里堡,料钱人工对半分,这一下到手二两五,着实是个好买卖。 “啁~~~” “啁啁~~~” 空中突然响起鸣镝刺耳的尖叫,紧接又有三支鸣镝升上了半空,十八里堡的看守们齐齐色变,敌人出现,数量不少,巡边的犯错兵卒,几乎同时接了敌! “买卖来了!” 柴天诺扔下袋子转身就跑: “帮某收好了,若有短缺一赔十!” 守卫们无奈摇头,你柴大猛人的东西,谁敢动。 踩着松松软软的草地一路狂奔,想了想鸣镝升起的位置,柴天诺挠挠肚子转身跑向最远的地界。 距离堡子近的,只要豁命跑终究有些希望,越远的越危险,所以柴天诺直接冲向最远那片地界。 “特木尔,你这法子有问题,同时攻击四方,柴天诺的选择便多了,未必会往这边来。” 巴图鲁扛着自己那丈八马槊,皱着眉头说。 “你就是个木头!” 特木尔鄙视的瞥了眼巴图鲁,用不屑的语气说: “救急先救近,你我所处之地距离十八里堡最近,不来此处,除非他脑子和你一样被骨朵敲过!” 巴图鲁轻轻点头,若是自己也肯定先救近的,不得不说,特木尔虽然傲,但人有傲的资本,难怪将军总说他是智将。 起伏的丘陵地带杀声震天,一方弯刀皮盾,一方横刀滕盾,打的有来有去,若不是王廷方面人员超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这些日子,柴天诺在割头的同时,顺道还教导了那些不长进的家伙一番。 用柴天诺的话说,鞑子们就是个刀盾组合的战法,几个月时间,猪都能学会,咋到你们这里,就死活学不会那? 就算学不会,那多拿上面盾牌不是啥难事吧? 一点不知变通,都他娘是猪脑子! 柴天诺是见一波骂一波,中途还遇到位从边城过来的右果毅都尉,当时便被骂急了眼,扬手便想打人。 结果被柴天诺一巴掌抽翻在地,紧接便是一通拳打脚踢,若不是卒子们求饶,那货能被柴天诺打出屎来! “知道错了吗?” 柴天诺蹲着,右果毅都尉也蹲着,只不过一人面带微笑,一人鼻青脸肿。 “知道知道,经大郎一番教诲,某深刻知晓了自己的错处,一定改,某一定改!” 右果毅都尉使劲点头,鼻血哗哗往外流。 “态度不错,要说到做到昂。” 拿出两张备着擦屁股的生宣递过去,柴天诺好奇的问: “果毅都尉,你可是上数的大人物,犯了何事被罚到此地?” “……能不说吗?” 大人物擦擦鼻血,笑得比哭都难看。 “你说那?” 看着柴天诺温和笑脸,果毅都尉咧嘴,看来得说,不然非被打出屎来不可。 “与兄弟们喝醉了酒,一时动了色心,摸了街上漂亮小娘的屁股一把。” “你就一欠揍的货色,身为保家卫国之军人,怎能做如此没品之事!” 果毅都尉沮丧低头,他带来的那些亲卫也是同样举动,一看平日里感情便不错,动作整齐划一。 柴天诺眼珠一转,突然伸手攀住果毅都尉的肩膀,小声问: “感觉如何?” “啊?” “啊个毛线,赶紧说手感怎么样!” “软,暄呼,老有弹性了。” “……羡煞人也!” “啊?” 众人齐齐抬头,柴天诺怒瞪回去: “看毛的看,我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种作为,活该被罚!” “哦。” 果毅都尉又低下了头,柴天诺又皱起了眉头: “也不对啊,便是摸了屁股,也不至于把你们几十号人都罚过来,惩罚过劲了吧?” “原本也不是大事,就是这帮囊货在一旁起哄,才把事情闹大了!” 果毅校尉狠狠瞪了自己的亲卫,换来一溜的傻笑。 “那也不至于把你们弄到这地界,说实在的,你们这战斗力也就和普通鞑子差不多,对上王廷精锐,九成九得死。” “……我摸的不是一般人儿。” “不是一般人,难道还能是我大华公主?” “差不多,我摸的是种家相公孙女儿的屁股。” 这话一出,柴天诺冲他竖了个大大的指头,然后又冲亲卫们比了比。 两位相公的孙女儿,那在西北便是公主也比不上! 敢摸她屁股,没当场剁了你们便算开恩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五章 十两锭子的命 下 柴天诺咧嘴,如此猛人必须知其姓氏,万一哪天手又痒了,保不齐便被当街问斩,那就错过了相识的机会。 “果毅都尉大人,敢问高姓大名?” “在大郎面前哪敢称高,姓赵名三里,贱名赵三里。” 柴天诺瞅着那张堆满笑容的乌青脸面,忍不住咧嘴,这表情,确实够贱! 终究是大人物,打那天以后,所有来十八里堡巡边的兵卒,都带上了滕盾,也学习了简单的盾阵攻防。 之后与王廷精锐的交手,形式又拉了回来,即便是最简单的配合,效果也远高于一团乱麻。 柴天诺看了之后直咧嘴,这不就是武院刀盾兵的那一套嘛,真没想到,西北这地界之前竟从未推广过。 看来,草原王廷与西北边军过去只重骑战,对这步战属实没有上心。 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上心,老鬼哨便是天下有数的步战强兵,只可惜全毁了,也不知新鬼哨到底如何。 胡思八想一路狂奔,柴天诺很快看到了交战双方。 人数众多的王廷兵卒,挥舞着弯刀不断砍向合拢成团的西北边军,却被配合默契的战团逐一化解,有些急躁的王廷兵卒,反被瞅准机会递刀的边军所伤。 情况便如柴天诺第一次来十八里堡时所见,只不过互相之间掉了个个。 弯弓搭箭,枪打出头鸟,柴天诺瞅准几个本领最强表现突出的,果断撒放! “咄咄咄~” 箭出连珠,地上瞬间倒了三人,两方兵卒同时低头打量,然后同时大喊: “大郎来了!” “十八里堡割头人来了!” 他娘的,都不是啥好鸟,叫的那叫一个难听! 柴天诺咧嘴,拔出鸣鸿便奔了过去。 这些日子只要换得银两,柴天诺第一件事便是找老铁匠解刀,银子花了三千两,原本铁板一块的鸣鸿,终是露出了半边真容。 银亮锋芒似雪,刀身两侧各有两尺红痕,如雪地绽开红花。 哪怕鸣鸿还未完全解开,依然能看出其之精美。 “莫跑莫跑,他娘的,谁让你们跑的?!” 柴天诺气急败坏大吼,王廷精锐一见来者是柴天诺,二话不说转身便跑,反倒被那些边军拾得便宜,唰唰唰接连放倒七八人。 便宜全被别人捡走了,柴天诺气的脸盘子乌青,来到跟前一看,原来是赵三里这贱人,难怪战阵摆的那么好,跟个老王八一样! “大郎敞亮,谢啦!” 一群人一边乐呵呵的割头一边参差不齐的向柴天诺道谢,柴天诺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这群囊货: “泼皮,无赖!” “谢大郎赞~!” 众人不为所动,拱手为礼,柴天诺服气,噔噔噔的追了出去。 “那三颗脑袋还有箭矢于某留好,胆敢私吞,大巴掌伺候!” “喏~” 彼其娘之,回答拖声拉调的,真不愧是赵三里的部下! 待柴天诺翻过几个馒头包,王庭精锐已骑马奔向远方,只留给柴天诺一片烟尘。 “贼婆奶奶,到手的钱全跑了!” 柴天诺狠狠跺脚,转身往下处跑去。 “特木尔,这么长时间便是个瘸子也该到了,柴天诺不会去了他处吧?” 巴图鲁有些疑惑的说,之前被围的一都边军扔下二三十条尸体逃走了,自己这百十号人在这杵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换地方,那混账是个歪把葫芦个别种,就不知道按常理行事!” 特木尔揉揉胸脯子,随便选了个方向转身便跑。 巴图鲁咧嘴,和兵卒跟上,踏着高低不平的土包奔向远方。 “彼其娘之,还是不是草原男儿,见着某便跑算怎么回事!” 颠颠袋子,跑了一遭才六个脑袋,柴天诺甚是不满,草原鞑子都学精了,以后这活计不好弄了。 “这么大一群?” 正在嘀咕,柴天诺突然看到山包后涌出一大群鞑子,手持刀盾疯狂奔跑,原本抑郁的心情立马大好,二话不说拿起望月犀便射,也顾不得爱惜箭矢了。 如今能逮住一个是一个,收成这么少,心里属实捉急。 “咄咄咄!” 箭出连环,三个王庭兵卒应声跌倒,站在他们身后的俩倒霉蛋也被透体而出的破甲锥所伤,躺在地上吱哇乱叫的打滚。 “这力道,是柴天诺!” 一把抓住透体而出飞向自己的箭矢,手掌却被生生磨掉一层皮,巴图鲁高声大呼,除了那贪财奴,没谁有这么大的力道! “一字阵,躲好!” 巴图鲁手举大号铁盾冲至最前,带着长龙般的队伍冲向柴天诺。 “学精了,不过,没啥毛用!” 柴天诺咧嘴一笑,拔去破甲锥一侧些许羽翎,抖手又是三箭。 “咄咄咄!” 三人应声倒地,一位被射穿了半边肺子的卒子痛苦大吼,特木尔一刀结果了他,转身大吼: “都趴在地上找掩护,那囊货箭术太过恐怖!” 地上瞬间趴下一大片,巴图鲁扔掉手中大盾,扛着自己那丈八长的马槊奔向柴天诺,特木尔捡起铁盾紧随其后。 “你疯了,没有铁盾护身,那囊货一箭射死你!” “不怕,某银两带的足,柴天诺必然不会下杀手。” “......” 特木尔无话可说,前几日三人的相遇,想起来便让他青筋爆满头。 “银锭子来了!” 见到巴图鲁和特木尔,柴天诺俩眼珠子立马瞪得溜圆,收起望月犀大步冲向二人。 “我主攻,你拾漏,就不信干不过他!” “还有,万万莫要放嘴炮,大猛人最讨厌术法,小心又被他踢裆揪乳!” “......” 特木尔下意识的揉揉胸口,银牙差点咬碎,那就是一卑贱下流坯子! “哇呀呀中!” 距离还有四五米,巴图鲁便猛的刺出手中马槊。 看着扎向自己胸口的二尺槊锋,柴天诺咧嘴大笑,鸣鸿骤然扬起,噹的一声把马槊远远劈开。 “十两的锭子带了否?” “带了,正儿八经大华官制,不是西北那粗制滥造的货色!” “敞亮!” 巴图鲁拧身抽枪,瞅准柴天诺再次刺出。 柴天诺下劈荡开马槊,紧接便是一个上撩,目标直指巴图鲁右臂。 “噹~!” 特木尔屈身前冲,两把异形弯刀死死锁住鸣鸿,巴图鲁瞅准时机,上手又是一个突刺: “杀!” “杀你个头!” 柴天诺的身体骤然变形化作一个大弧,理应正中目标的马槊落空,两人无法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都弯成面条了,这还能是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六章 老神仙 上 “哐哐!” 趁两人惊骇失神,柴天诺上去便是两个狠辣的踢腿。 “嗷呜,混蛋,为何踢我不踢他?!” 特木尔夹着腿,满脸铁青的问。 一瘸一拐的巴图鲁,使劲揉着自己的胯骨轴,呲牙列嘴的说: “你瞎啊,我都被踹倒了,还不算踢?” “屁话,我这是撩阴腿你那是侧踢,能一样?!” 看着满脸青筋说话都哆嗦的特木尔,巴图鲁咧嘴,好吧,是不太一样,瞅他这般模样,八成卵子快碎了。 “那能一个样吗?” 柴天诺也不乘胜追击,笑嘻嘻在那里说: “前次是巴图鲁付的买命钱,他是付钱的大爷,你算是稍带的小厮,那地位能一样?” “对了,刚才我若来狠的,你们就废了,一人十两别耍赖。” “我不认!” 特木尔强撑着站直身子,语气僵硬地说: “某乃英雄之后,即便卵子成渣,也一样能战!” 这是不认账啊,柴天诺皱眉望向巴图鲁: “你怎么说?” “那个,我听他的。” 巴图鲁指指特木尔,柴天诺二话不说,冲着旁边海碗粗大树一脚踹去! “嘭!” 暗劲爆开,大树中段炸的粉碎,轰然倒地,二位果毅都尉眼珠子差点蹦出来,齐齐从怀里掏出银锭子递了过去。 就这力道,若真落在身上,莫说卵子,半边身子也得崩碎了! 柴天诺接过十两的大锭子,用牙一咬成色十足,脸上立马露出灿烂微笑: “某就喜欢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出手就是阔绰!” 特木尔抖抖自己的双腿,举起双刀,摆了个进攻的姿势,巴图鲁与其差了丈余,马槊平举,脸色凝重。 “用不用再休息会儿,你俩腿还抖着呐。” “不用,看招!” 特木尔矮身前冲,鎏金河反射着阳光,狠狠斩向柴天诺脖颈。 脚面猛的一推,五尺鸣鸿带着破空之音撩起,轻松把弯刀荡开。 未等刀势至顶,鸣鸿狠狠劈落! “噹~!” 丈八马槊出手正是时机,稳稳架住鸣鸿,特木尔眼神骤然一亮,破绽,有了! “中!” 特木尔大吼,半月弯刀雪山穿过格挡的缝隙,急速斩向柴天诺脖颈! “嘭!” 近在咫尺,但那刀锋,寸进不得,特木尔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倒在地上,柴天诺用鸣鸿拍拍槊锋,嬉笑着说: “要不要我也给你来上一脚?” 看看柴天诺缓缓收起的撩阴脚,再看看躺在地上抽搐不停的特木尔,巴图鲁咽了口吐沫,然后使劲摇了摇头,自己这位同袍,八成是废了! “这便认输了?” 柴天诺撇嘴: “没意思,某还想与你大战三百回合那!” “……算了吧,我家只有我一根独苗,还等着我回去传宗接代那。” 巴图鲁使劲摇摇头,苦笑着递过去二十两银子,即便两人配合也不是对手,差距太大了。 “承蒙惠顾!” 柴天诺收起银子,嘴巴笑的合不拢嘴,巴图鲁无奈摇头: “柴天诺,你这贪婪劲儿能不能改改,怎么说也是神州年轻一代第一人,有点气度好不好?” “尔等高富帅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体谅不到我等穷人的拮据,气度能当饭吃?” “球!” 王廷兵卒见到自家大人和十八里堡割头人去到树下乘凉,忍不住松了口气,这样便好,那位属实恐怖,恐怕除了将军,再无一人能够遏制他。 “我、我这是在哪里?” 特木尔迷迷瞪瞪的睁眼,看到的是葱郁的枝叶。 “在树底下,怎么样,卵子不痛了吧?” 柴天诺满脸温和的问,旁边的巴图鲁使劲用手指头揉着太阳穴,真不知说啥好。 “……真是不痛了!” 猛的坐起身,特木尔满脸惊奇,刚才痛的那叫欲仙欲死,便是割肉刮骨也比之不如。 且受伤部位肿胀如球,现在竟完全恢复了,奇迹啊! “承蒙惠顾,九十七两。” 柴天诺掂掂手里的布口袋,脸上笑开了花。 “你把我身上的银两全都取了?” 特木尔眼睛瞪得溜圆,柴天诺眼睛比他瞪得还大: “你以为,那可是神药,九十七两你赚大了!” 略作思考,特木尔果断点头: “确实值!” 一旁的巴图鲁扭过头来,惊奇的看向特木尔: “真的假的,那鼻屎大点的东西,真有这么大疗效?” “有,我从未见过如此良药。” 特木尔认真点头,巴图鲁猛的看向柴天诺,柴天诺与他飞了个白眼: “我说你就是不信,现在信了吧?” “我买一颗,多少钱?” 巴图鲁直接开口,柴天诺想了想,伸出两个指头。 “两千两,没问题,我这就让人去取!” “……你家开矿的?” 柴天诺倒吸凉气,自己说的是二百两,这家伙真有钱! “我家没矿,但是牛羊无数,两千两还是拿得出来的。” 巴图鲁冲远处喊了一嗓子,一个亲卫爬起身领命走了。 “也与我来一颗,我也出两千两。” 特木尔这亲身体验过疗效的,自然不会放过购买如此神药的机会。 “你家也牛羊无数?” 柴天诺咧嘴,彼其娘之,怎么一个比一个有钱! “我家牛羊了了,但是有个银矿。” 特木尔语气平淡的说,柴天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牙根痒痒的紧: “讲真,某真想绑了你们做肉票!” 两位草原汉子脸色一僵,屁股忍不住往外挪了挪。 “……戏言懂不?” “我一饱读圣贤书之人,岂能行那龌龊之事!” 看着两人不信的表情,柴天诺一阵气结,怎的相识之人都如此不信自己,难道自己的人品,真的那么差?! 特木尔也派了位亲卫前去取钱,神州青年一辈拔尖三人,趁着空闲聊了起来。 “巴图鲁,你上次说的是真的?” 柴天诺的声音充满疑惑,巴图鲁使劲点头: “自然是真的,不然十八里堡的交手怎会如此奇葩。” 想想古怪的规定,还有那些死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双方将士,柴天诺只觉一股怒火闷在胸中: “大华朝廷还有你们那狗屁倒灶的王廷,到底是如何想法?” “因一虚无传说,便让无数将士厮杀血祭,他们把某等当做何物?!” 巴图鲁低头没有说话,特木尔冷笑: “还能为何?” “祭祀用的猪狗罢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六章 老神仙 下 特木尔说完,三位青年同时沉默,过了半晌,巴图鲁才再次开口: “认真说,倒也算不上虚无,毕竟老神仙都说了,那天地大符关乎神州气运。” “得其者,不但会诞生骇世强者,还会国祚长久。” “有老神仙背书,世上何人不信?” “所谓的老神仙,莫不是个吹牛的算命先生?” 柴天诺不以为然的说,结果那二位猛的扭头望向他,眼中皆是震惊。 “为何如此看某?” 柴天诺被他们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巴图鲁牙痛般的说: “别人说说倒还罢了,你说这话,合适吗?” “我为什么不合适?” 柴天诺满脸疑惑,巴图鲁吸着凉气说: “两界河畔你已死去,若不是老神仙搭救,你现在便是一坨腐肉,如此说自己的再生父母,好嘛?” 咚咚,心脏跳动之声三人听得分明,柴天诺一把抓住巴图鲁的胳膊,面容有些扭曲的说: “我都忘记你这厮在场了,赶紧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 巴图鲁好奇的问,柴天诺气结: “废话,某都死了,还记得个屁!” “噫吁嚱,我还以为死人能知晓周遭的事情呐。” 柴天诺冲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家死人能晓事,麻溜的说,惹毛某没你好果子吃!” “这事儿吧,既复杂又简单。” 巴图鲁揉揉脑袋,把所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原本柴天诺心中的疑惑,慢慢解开。 “如此说来,是老神仙带走了单云娘?” “然。” “如此说来,单云娘这生符之人,可以关乎国祚延续?” “然!” 巴图鲁点头,一个然字让他说出了不同的腔调。 “这单云娘,很可能与天地大符有关系?” “然~,吧?” “……没那学富便莫要说那词语,让人听着只感到可笑!” 柴天诺无奈摇头,巴图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都是我在铁木图将军与我们折冲都尉说话时听来的,没甚意思,属实记得不太清楚。” 柴天诺徐徐吐了口气,真真是未曾想到,单元娘竟是天上逃脱的仙奴,自己死后,竟然发生了如此惊人的事情。 “老神仙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你等对他如此尊崇?” 怨不得柴天诺疑惑,不说眼前这两位年轻位高的果毅都尉,单说一卫将军对其都有孺慕之情,便由不得人不对其好奇。 “老神仙是大华人士,但王廷的建立,是其一手促成!” 特木尔插言,上来便爆了个大雷。 未等柴天诺回过神来,他接着说道: “王廷八位将军,有三位与他有半师之谊,铁木图将军能从一个放羊娃成长到如今的地步,老神仙功不可没!” 使劲敲敲头,柴天诺苦笑着说: “我怎么觉得他不是大华人,反倒像是你们草原人。” “你这便狭隘了,于老神仙这等地位之人来说,国家的界限,算不得明显。” 特木尔轻轻摇头,柴天诺咧嘴,可不是嘛,草原王廷这大华强敌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妥妥国际主义者! “莫以为你们那位天齐大帝不知晓,钦天监大监正,便是老神仙。” 特木尔看着柴天诺,认真说道。 “噫吁嚱,真的假的?!” 自打桃牌和墨锭被镇压到钦天监,柴天诺便对这原本以为只是司时观天的机构有了了解。 钦天监独立于朝堂之外,却能左右朝中许多大事。 有几次与大夏大魏的冲突,都已箭在弦上,只因钦天监一句时辰不对不宜动兵便遭果断放弃。 浪费军资逾千万,朝中却无一人发声。 有次与喝多了的山长闲聊,还得一惊人之事,大监正面见天齐大帝不跪不拜,反倒是大帝要与他行礼,属实让人感到吃惊。 “老神仙,乃天下第一人!” 巴图鲁说的斩钉截铁,柴天诺倒吸凉气,这话着实有点大。 “天下第一人,他莫不是陆地神仙?” 柴天诺记得李义川说过,武道巅峰便是陆地神仙,敢称天下第一,怎么也得是陆地神仙境的高人。 “陆地神仙……” 特木尔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表情,巴图鲁则笑呵呵的说: “渤海国一百二十年前曾是大华死敌,危险远超我们王廷,它是如何衰败,变成的三流国家?” “这事大华世人皆知,便是渤海国的史书也有记载。” 柴天诺想了想过去所学,缓缓说道: “岁除之夜有大星坠入皇城,连皇帝在内的刘姓皇族几乎全灭,死伤人数八百余。” “从那日起,渤海国便陷入了动荡,几位皇族外支互相征伐,原本强盛的渤海国,就此衰落,再不复往昔强大。” 巴图鲁啪啪鼓掌: “不愧是秀才,史学学的真棒!” “莫说没用的,渤海国的衰败,与老神仙有何关系?” “你不是说他是陆地神仙吗?” “告诉你,所谓的大星其实是老神仙招来的术法,在那之前,他以一人之力战死三位陆地神仙!” “皇族全灭,巅峰武者全灭,这才是渤海国衰落的真正原因!” 柴天诺的汗毛噌的竖了起来,想说二人撒谎,但实在找不出他们撒谎的理由。 “一、一百二十年前他便存世,那他到底多大了?” “三百余岁总是有的。” 特木尔感叹的说,柴天诺真的呆住了,两位鞑子之言,真是彻底震惊了他。 过了半晌时间柴天诺才缓过劲来,嗓子有些干涩的说: “不都说自神话时代之后,大世便存不得神仙,便是陆地神仙境的武者也不敢越境,这位老神仙,难不成真是神仙?” “如今世上怎会有神仙存在。” 特木尔摇摇头,轻声道: “不是神仙胜似神仙,他是大世,唯一的例外!”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两位亲卫拿来银子,才缓过劲来。 年岁毕竟小,比不得那些经历世事,内心波澜不惊的老朽,两次谈话,三人的心境皆发生不小变化。 “真的要走了?” “嗯,时间到了,阴山卫要撤回阴山脚下的驻地,不然还能叫阴山卫吗?” 巴图鲁咧嘴笑,和特木尔一起递上银票: “正儿八经的大华银票,只要是大华境内皆可兑换。”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七章 锁龙关夜话 上 柴天诺接过银两,取出两颗来生果递了过去,想了想,又一人给了一颗。 “怎么个意思,柴大财迷这是良心发现了?” 巴图鲁看看手里的果子,惊奇的说。 “就当是吧。” 柴天诺点点头,笑着说: “与你俩还算谈得来,不想你们早早死了。” “便如上次所说,某不想夺草原王廷之地,你们也不想南下牧马放牛。” “如今交手,皆是无奈。” “希望有一天,当你我能左右大局,便消了这恼人的冲突,还边塞一个清净!” “都起来了,柴大猛人今儿拿足了锭子,没那心思割人头了。” 巴图鲁大吼,趴在地上半晌的卒子们犹犹豫豫的爬了起来,那位就是一割头上瘾的家伙,即便自家都尉有言,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待阴山卫走了,西北边军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为何?” 柴天诺皱眉看向特木尔。 “王廷八卫,阴山卫不喜乱战,所以驻扎期间,除了王廷与萨满教亲下的指令,极少会寇边骚扰。” “且铁木图将军和边军将领相熟,真有大事发生,总会通气一二。” “这次接防的黑河卫不同,他们前身是被收编的莽荒部落,与同样接受过大华文明传承的阴山卫不同,黑河卫,是真正的蛮族!” 特木尔意味颇深的看了柴天诺一眼,然后才接着说道: “黑河卫古早之前便信奉欲乐天,乃是萨满教最忠贞的信徒,若让他们在教派、王廷间二选一,他们必会选择教派!” “特木尔说得对,那些家伙是真正的蛮子,杀人放火叩边打草谷于他们来说是家常菜,且这次王廷南下,除了黑河卫还有其他卫府伴随。” “与西北来说,必会有大战发生!” 巴图鲁满脸凝重的说,柴天诺点点头,却笑了起来: “甚好,砍尔等的头颅总是有些不太好下手,若是砍起蛮族蛮子,想必感觉一定畅意!” 巴图鲁特木尔齐齐咧嘴,黑河卫碰上眼前这大华蛮子,真不知道谁更野蛮! 阴山卫撤了,柴天诺溜溜达达的返回了十八里堡,骑着胭脂兔带着几个大小包裹,慢悠悠的离开。 “大郎,还回来不?” 一守卫大声呼喊,柴天诺没回头,摆摆手走了。 四千两银子到手,解刀无忧,忙活了这许多日子,也该歇息歇息了。 夜色重,有阴云密布,星隐月藏,大地漆黑一片。 于干旱的西北来说,这样的天气十分少见。 铁木图着布衣坐城头,身前小几摆小菜若干,烈酒一坛,静待老友。 风吹大裘响起呼呼之音,一道身影突然从城下飞起,在火把照耀下如同扑食猛禽。 撩起大裘,种行信如羽毛般落在几旁,坐下,端起粗瓷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这酒怎地如此寡淡,上烈酒!” 皱眉,种行信不满的将瓷碗放下,铁木图无奈摇头: “这是某花五两锭子从互市买来的大华高烧,品的是其醇香,与你这只知辛烈的家伙喝,属实浪费。” “酒是割喉刀,若不辛烈,如何称为酒?” 种行信拿起酒坛倒满酒,沌沌沌又是一大碗,看的铁木图那叫一个心痛。 “与我留点,待回到阴山,我便只能饮马奶过嘴瘾了。” 铁木图夺过酒坛,给自己斟了一碗,轻抿一口在唇齿间轻漱,满脸享受的咽了下去。 “......每次看你这模样,总会起身鸡皮疙瘩。” 种行信摇头,取筷吃口羊肉,皱眉问: “真的要换防了?” “自然是真的,王廷大帐已到一百里外,黑河卫于三十里外筑营,阴山卫后天便要开拔,琐事一堆,让人心烦。” “石龙单于可是亲来?” “这倒没有,来的是单于七子石天狼。” “......竟是这厮,边关不得安宁了。” 种行信皱眉摇头,铁木图脸色有些凝重的说: “便是他不来,边塞也不会安宁,听说萨满教有不少黑萨满随黑河卫前来,务须小心,那些家伙术法阴损,便是大宗师,一个不察也有丧命的危险。” “石龙单于到底是何想法,由得萨满教扩张,再这样下去,王廷会被彻底架空。” 种行信眉头高皱,铁木图叹气: “连自己的儿子都信奉了欲乐天,单于有何办法?” “毕竟劫难将临,天上的存在不停下凡,想要破局,属实太难。” “不管多难也得破局,这不是一家一国之事,大夏、大魏已彻底被控,若大华王廷倒下,天下之人便真成了任他们宰割的牲畜!” 种行信忍不住轻锤几面,铁木图轻轻点头又摇头: “可曾见到老神仙,他对眼前的局面,有何想法?” “前些日子见到了,他老人家还是一样云淡风轻,说凡事顺其自然,左右不过生死。” 种行信无可奈何的摇头,铁木图苦笑: “若有他老人家出手,天下立时大定,真想不明白他的想法。” “......这一点,两位相公倒是有所猜测。” “哦,说来听听?” “老神仙是一扇门,不动,则天上只能透过门缝落下卒子,若他动了,便可能会有恐怖存在入世。” “便如老神仙之前所说,世事变幻于他来说便如空中花园,偶尔采个花草无所谓。” “若是动了根基,便是大难临头之时。”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最后还是种行信先开的口: “距离陆地神仙还有多远?” “不远了,待回到阴山脚下,喝口清泉吃根羊腿,也就到了。” 铁木图微笑的说,种行信感叹: “我等凡俗属实不能于你这天之骄子相比,想当年,某打你跟打癞皮狗差不多,如今是彻底反过来了。” “你这话听着就欠打!” 铁木图瞪眼,随之叹气: “年轻时,总有开疆扩土之心。” “待知晓了大世些许秘密,却发现可笑至极,人世间的杀伐只会便宜老天爷,我等便是那刍狗,天地不仁啊。” 话落,两人不再说沉重话题,聊起了当年琐事,一时间感慨连连。 远处天边泛白,种行信起身抱拳: “木图兄,前途坎坷,愿你一帆风顺!” “借你吉言,愿这大世,也能一帆风顺。”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七章 锁龙关夜话 下 “大爷,绿矾油可劲儿用,咱不差钱,今儿一定要把鸣鸿解出来!” 回到土木堡已是傍晚,第二天一大早,柴天诺直奔铁匠铺,嘭的把鸣鸿拍到桌子上,异常豪迈地说。 “怎地,发财了?” “那可是,瞅瞅这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华银票,整整四千两!” 柴天诺显摆的把银票拍到桌子上,老铁匠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赚钱的速度也太快了,若不是年岁差的有点大,我真想把孙女儿嫁给你!” 哈哈哈,柴天诺直接笑了起来,年少金多说的便是自己,妥妥的金龟婿。 “您孙女儿多大了,要不然见个面?” “可拉倒吧,她还未满月,等她长大,你早是个丝瓜瓤子了!” “......” 这老犟头纯粹是在耍胡自己! 老铁匠拿出瓷瓶,沿着刀身的曲线不停倾倒绿矾油,伴随嗤嗤的响声,大片浓雾升起,周围尽是烧焦的味道。 柴天诺买了副烧饼,看着越露越多的刀身满脸兴奋。 到得中午,老铁匠轻轻把鸣鸿从残渣液渍中取出,在清水中擦洗,提刀的那一瞬,刺眼光芒爆开,如同金乌落地,集市上所有人都捂住了眼睛。 “小子,你真是弄了个了不得的宝贝!” 待光芒消去,老铁匠看着一汪清泉般的鸣鸿感慨连连。 刀长五尺,锋芒似光身如清泉,两道红痕若满池莲花,在刀尖两侧隐刻金龙银凤,手法细腻,望之不显庸俗。 “拿好喽,如此重宝,须当第二条性命待它,物有灵,才能通神。” 柴天诺点点头,接过鸣鸿,脸上乐开了花。 鸣鸿的制式和大横差不多,不过更长了一些,刀式十分简练。 但刀身打制的异常精细,拿在手里感觉不像一把噬肉饮血的利刃,反倒像件工艺品。 “多谢大爷,这些日子,真的麻烦您了。” 柴天诺道谢,老铁匠摆手: “好刀配好鞘,不得不说你运气好,我手里有块放了许久的阴沉乌木,长度也足够,正好便宜了你。” 老铁匠在木箱里一阵扒拉,最终取出一块长近五尺的乌黑物件,观其不似木质,反倒有些玉石般的感觉。 “有香气?” 柴天诺挑眉,老铁匠骄傲的说: “此木又唤作沉香,戴在身上蚊虫不叮蛇鼠不近,绝对算得上宝贝!” 日将落,柴天诺背着鸣鸿,手提新打制的破甲锥往家走,脸上表情既有喜悦又有心痛。 奶奶个熊的,本以为四千两银子能剩下大半,结果解刀所用远超想象,再加上阴沉乌木的刀鞘以及三十六支制式破甲锥,竟然花了个精光! 这可真是赚钱困难花钱易,四千两银子啊,连个水花都没泛起,噌的便没了,一想起来便觉心痛。 老铁匠喜滋滋的收拾摊子,旁边小贩好奇的问: “大爷,今儿怎地说是如此干净?” “我打算不干了。” 一边收拾东西,老铁匠一边笑呵呵的说: “这些日子赚的钱,十辈子也赚不出来,压箱底的陈年货色都卖了出去,柴大财主就是有钱!” “......蛮儿啊,你说我是不是被人忽悠了?” 端坐家中,看着雕龙画凤的刀鞘,柴天诺苦笑不已,彼其娘之,自己被老铁匠忽悠了。 如此花哨的刀鞘,怎能拿到战阵使用? “忽悠,绝对的忽悠,真香!” 柴蛮儿趴在床上,一边大口吃着柴天诺带回来的点心,一边使劲点了点头。 虽说边塞这边点心种类比京城差得多,但架不住量大,两个大子儿一大包的烤面旗又香又脆,瞬时收买了小丫头的心。 平日里嘚吧个没完的小嘴巴光顾着吃了,哪还有时间理会柴天诺的自怨自艾。 “......你这话讲真讲假?” “讲真,老真了!” 小丫头扭头冲柴天诺一笑,喷出满嘴的面渣。 歇息一夜,第二天一早,柴天诺找齐自己那四个卒子准备去巡边,刚一到城门便被赵九斤叫住。 “天诺,巡边的时候仔细着点,有啥动静及时报警,昨个有两伍离开堡子没多久便遇到了草原鞑子。” “和之前那些很不一样,满脸刺青野性的很,一两个便敢挑衅队伍。” 柴天诺眉头微皱: “看来是跟随黑河卫的鞑子部落先行到了,营头,该有的通告都发了吧?” 从十八里堡一回来,柴天诺便把阴山卫黑河卫的事情报给了赵九斤,第二天边城的通告也到了,从内容不难看出,整个西北边军,都对这次换防十分重视。 “发了,各个桥堡如今每天报两次信,虽然未曾发现王庭兵卒,但普通的草原鞑子比往日多了许多,情形不容乐观。” 柴天诺轻轻点头,冲赵九斤拱拱手,催马奔向城外。 “别说,这小半个月没有巡边还怪想的。” 小罗跨下战马一边跑一边尥蹶子,属实在堡子里憋坏了。 “莫撒欢,该有的准备都做好,万一出了事,不至于手忙脚乱。” 老不死的在身上一遍又一遍的整理装备,得胜钩上的长枪,腰间的横刀,还有骑弓和箭矢,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就怕有哪个地方做的不好。 “老不死的,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大罗小罗还有小袄子看得直笑,柴天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便笑着说。 之前遭遇草原鞑子,也没见他有如此表现。 “头儿你不知道,从军二三十年了,我总能嗅出点不一般的东西。” 老不死的苦笑: “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同袍,许多都死了,我能比他们活得长久,便是因为这个本事。” “王廷卫府换防我之前经历过,可唯有这次,于我的感觉很不一般,心里没底的紧。” 点点头,柴天诺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曹叔曾说过,生死场走的多了便会产生无法言喻的的直觉。 老兵之所以活得长远,便是因为他们总是循着自己的直觉行事。 离开土木堡没多久,柴天诺他们遇到了一支,去给桥堡送补给的其他营的后勤队伍,二十人的大什虽然没有死的,但人人带伤,百总苦笑着说: “花脸鞑子太野了,五个人便敢冲撞我们大什,往后的日子,可是真的不好过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八章 黑河卫 上 “路上遇到的花脸鞑子很多吗?” 柴天诺好奇的问,百总摇头: “花脸鞑子也就遇到五个,但其他鞑子属实不少,也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与大什分开没多久,便遇到十几个策马急奔的草原鞑子,柴天诺一夹马腹,胭脂兔蹭的窜了出去,盏茶功夫便追到跟前。 “都给某下马,草袋里装的是甚?” 迎头拦住,连接上手柄的鸣鸿前伸,草原鞑子立刻停了下来。 两个不长眼的将将举起长枪,便被他人压了下去。 “......请问,前面可是十八里堡割头人?” 队伍里年长的头目表情有些僵硬,西北少见的赤红胭脂马,手里绝无仅有的连杆长刀,这配置,像极了那位在各个部落间流传的,喜割人头的大华蛮子! “是我,如何?” 柴天诺皱眉,众鞑子身体骤然一僵,之前那两个举枪的更是脸色大变,身子都有些发抖。 “木里图拜见大郎,祈请您饶恕孩子们的无理。” 所有草原鞑子皆用右掌捂着心口行礼,面对眼前这无敌的存在,根本提不起半点争斗之心。 “莫说没用的,袋子里放的什么?” 柴天诺不耐烦的挥刀,再次发问。 “回大郎,都是从互市买的东西。” “解开某看看!” “喏。” 柴天诺逐一检查,还真都是必需品。 “这些日子,为何你们出入边塞的次数如此频繁?” “因为黑河卫所属部落来了,我们这些先来者必须与他们腾地,明天开始,便要行往草原深处了。” 头目苦笑解释,柴天诺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沿着两界河巡边,途中又遇到几波草原鞑子,皆是互市归来,看来他们对这次远行也是心中无底,没有再扰边,皆是老老实实换取物质,准备应对未知的旅途。 “头儿,你这名气着实了不得,草原鞑子见了你便如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放一个。” 大罗羡慕的说,若是自己能有如此威名便好了。 “哼,若是边军人人都有某的名气,这边塞,便稳了!” 柴天诺哼了一声,带着队伍继续巡边。 晚上找到赵九斤时,这厮正在大口吃肉,柴天诺也是服气,每次找他,十次有九次在吃。 “于我个行牌,明日我要往锁龙关那边去。” “......你就不能消停消停?” 赵九斤皱眉: “十八里堡不去,直接冲人老巢去,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放心,我不傻,只是去看看,不会一个人攻打锁龙关。” 柴天诺从桌上拿起个奶片子大大咬了一口,扭头呸呸吐掉,差点酸掉大牙。 赵九斤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牌子递与他: “你现在名头响彻边塞,两位相公也对你有所夸赞,这是上头发于你的牌子,今儿才到。” “你要去锁龙关我也不拦你,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月余时间便要回京了,莫要因琐事耽搁了。” 柴天诺闻言一愣,在西北住的久了,几乎都忘记自己要返京这事儿了。 点点头,柴天诺拿起根棒骨转身便走,赵九斤在后边喊了一声: “明个早上去后勤那里领套披挂,人马俱全的那种,莫要忘了,安全第一!” 第二天上午,老不死的等人一通忙活,帮柴天诺和胭脂兔具了甲。 看着身上黑黢黢的甲胄,柴天诺直咧嘴,他还是第一次穿全甲,真没想到如此麻烦。 “头儿,您一个人去锁龙关可得万万小心,那里是人家大本营,您再武功盖世,也抵不住枪山刀海。” 老不死皱着眉头说,其他几人使劲点头,生怕自己这位贼大胆的伍长一时兴起,来个单挑锁龙关,找死也不是这种找法。 “晓得了。” 柴天诺点头。 “若想出恭提前解绑绳,没有半刻钟您解不开,小心兜一裤裆屎。” 小罗面色凝重的说,似乎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是白痴?” 柴天诺翻个白眼,拍拍同样具甲的胭脂兔,小跑着奔向城外。 得胜钩上扣着连好的鸣鸿,四个箭筒挂在马鞍两侧,新配的弓袋放着已上好弦的望月犀,装具皆调到最好,柴天诺咧嘴,自己这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柴天诺放下乌黑面甲,轻磕胭脂兔腹甲: “兔子,跑起来!” “咴咴~” 骏马嘶鸣,如长箭射向远方,滚滚烟尘如龙。 城头,赵九斤看着消失在远方的一人一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可是重装具甲,重量超过四百斤,便是西北最好的战马,装具之后也只能冲锋数百米。 可赤红胭脂兔一路狂奔最少十余里,速度竟然没有半点衰减,这还是马? 马妖还差不多! 一路狂奔数十里,蹚水过河后,柴天诺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兔啊,咱武器带全了,但这吃喝,好像都没带。” “咴儿?!” “你还能吃草,那我吃啥去?” 柴天诺无奈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几十里都窜出来了,这要是回去,丢脸可就丢大了,只能继续前行! 跨过两界河,胭脂兔又开始撒蹄狂奔,柴天诺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家坐骑的耐力,有些好的离谱了! 左右思量,应该是那一把来生果的效用,再加上胭脂兔和自己同饮过桃花仙境之水,更和自己去过不少古怪之地,有些变化倒也合理。 又行五十里,柴天诺看着前方毁了的土城,忍不住摇头。 两侧皆是百米高的小山脉,土城正好卡在中间,居险地要隘,这便是三年前被一仗毁掉的蛮子堡,若能将其恢复,必然会遏制南下的草原骑兵。 当年小锁龙的称谓,便是对此要地的评价。 只可惜如今已毁,西北不远处便是锁龙关,想要再建却是难上加难。 轻拍马背,胭脂兔停下脚步,柴天诺摘下鸣鸿,静立不动。 远处渐有马蹄声响起,不多时,一大什黑甲骑兵从破损土城行出,同色长枪上战旗飘扬,透着凛冽萧杀之气。 柴天诺立于道路中央,不躲不闪,静观其变。 三息,牛角声起,一伍骑兵骤然加速冲来,三十丈外,骑弓疾射! “叮叮~” 鸣鸿轻舞,两只羽箭弹落在地,柴天诺暗自盘算,准头还行,力道也可,和阴山卫的精锐倒是差不了多少。 接下来,便要称量一下他们的近战能力。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八章 黑河卫 下 “哈喇!” 相距二十丈,骑兵放声大吼,五支长枪平举,胯下战马速度再提。 柴天诺扬起手中鸣鸿,赤红胭脂兔猛然跃出,快如闪电,三息便至近前! “噹~!” 鸣鸿带着风声舞过,五把长枪齐断,日光下,银亮刀身骤闪,两骑人马具裂! 前冲五丈齐回马,三名黑河卫骑兵拔出弯刀呼喊着冲向柴天诺,看都不看地上同袍尸首。 柴天诺摇头,静立不动,鸣鸿再挥,血飞舞,只余一人。 看着回马冲向自己那孤零零骑兵,柴天诺微微点头,战意旺盛,但战力,却还比不上阴山卫。 “欲乐天!” 骑兵大吼,距离柴天诺还有三丈,便将手中弯刀狠狠劈落。 危险! 柴天诺神识震颤,内力瞬间涌入鸣鸿,臂膊急转,向前方狠狠斩去! “嘭~!” “咴咴~” 刀锋半出受阻,空无一物的前方骤然暴起炽热火团,若不是胭脂兔闪得快,必然会被燎到。 “噗” 鸣鸿划过如割皮革,柴天诺低头看,那名骑兵裂开的身体如陈年老尸,未有半点水分,便是胯下战马,也化作了枯瘦干尸。 用锋刃挑开枯枝般手指握住的弯刀,柴天诺眼神微缩,刀把处,有一符文正在慢慢消散。 “……不愧是最亲近萨满教的府卫,果然够邪性!” 柴天诺看看远方屹立不动的十五骑,轻轻拍了拍胭脂兔的脖颈: “兔,过去瞅瞅,今个不割脑袋了,一日花出四千两银子的大款,属实看不上十几两的小生意。” “咴咴~~” 胭脂兔带着颤音鸣叫两声,碎步前行,柴天诺咧嘴,奶奶个熊的,自家兔子也会嘲笑主人了! 柴天诺前行,黑河卫半分不动,直到来到阵前两丈,大什百总才开口说话,大华口音十分生硬。 “你,西北白梃兵?” 柴天诺挑眉,想想自己和兔子身上的具装,还真是有点重装骑兵的感觉。 “差不多,你们是黑河卫?” “是。” 大什百总点头,驱马上前与柴天诺面对面。 看着那布满刺青,但眼眸依然清亮的面容,柴天诺打开面甲与其对视。 “你很年轻。” “……” 柴天诺实在想不到,大什百总会说这话。 “你也很厉害。” 大什百总接着说道: “不过,年轻人容易冲动,大军之前,任你武功再高,也一样会被铁蹄踏的粉碎。” “一骑入敌阵,莽了。” 柴天诺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挠了挠肚子,感觉有些奇怪,这些黑河卫,似乎并不象巴图鲁他们说的那样野蛮。 “两个选择,一,信奉欲乐天加入黑河卫,我的位置,你坐。” 看着表情认真的百总,柴天诺真的有些无话可说,阵前策反好吗,我可是刚杀了你们的同袍! “我选第二个。” 未等百总再言,柴天诺便直截了当的说。 “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百总用力夹夹马腹,战马未转身,而是缓缓退了回去,其余十四骑驭马上前,再次排成一条直线。 “说实话,尔等某并未放在心上,若说死路一条,也只能是你们。” “你们的欲乐天,管不了我柴某人。” 柴天诺举起鸣鸿,丹田运转,内力在周身运转。 经历刚才一战,柴天诺对黑河卫再无半点小视,拥有符咒的他们,危险性远超阴山卫。 “哈喇!” 未再搭言,黑河卫百总扬枪大吼,九支长枪骤然飞出,直落柴天诺胸膛。 心神巨震,柴天诺想都没想冲着前方一拳轰出: “撼五岳!” “轰~!” 狂暴内力脱体而出,如山川倾倒砸向长枪,九支长枪瞬间被碾得粉碎,化作巨大火团冲天而起。 “彼其娘之!” 胭脂兔原地转身奔向后方,柴天诺忍不住咒骂,九枪便是九条命,这些黑河卫疯了吗?! “死!” 六条身影从火团冲出,裹挟熊熊烈火扑向柴天诺。 “咴咴~” 不用柴天诺吩咐,胭脂兔便撒开蹄子拼命狂奔,借助惊人的速度,迅速和身后六个火人拉开了距离。 “疯子,全他娘是疯子!” 柴天诺忍不住咒骂,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怕死,或者说根本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家伙。 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看得分明,那六人皮肤被烧的皲裂,但神色未有半点变化,就好像烧的是他人一样,让人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发颤。 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五位追击骑兵连同坐骑轰然倒地,化作滋啦作响的火团,唯有百总依然带着火焰狂奔。 但从他那露出白骨的胳膊可以看出,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柴天诺于心不忍,回首大吼: “蝼蚁尚且惜命,你们是不是疯了,为何如此糟践自己的性命?” “欲、欲乐天……” 轰的一声,百总连人带马倒在地上,很快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 柴天诺策马回转,看着渐渐收缩的焦尸只觉心中发堵。 萨满教到底下了什么样的蛊,让这些草原汉子如此决绝? 叹气,绕过六个燃烧的火炬,柴天诺来到九人身旁,人马屹立不倒,却已化作干尸,风吹过,变大的衣物啪啪作响。 “欲乐天欲乐天,到底是什么东西,迷了尔等心窍?” 摇摇头,柴天诺取一把弯刀,果在刀柄发现血红咒文。 “去!” 把弯刀高高扔起,弯弓搭箭,放! “噹~!” 弯刀碎裂成两段,未有火焰爆出。 一把接住掉落的弯刀,手柄处的符文正在慢慢消失。 柴天诺心中了然,如此说来,火球乃符文吸食性命转化而成,与所有战士武器画上符文,萨满教,并未按什么好心! 一个合格的战士,非短时可以造就。 不但需时间打磨根基,还要经刀山血海历练,从死人堆中爬出的战士,乃国之珍宝。 让其随意放弃生命,只为换来疯狂一击,说明执掌者,并未把他们看的多重,只是当成一次性的消耗品。 “可悲,可恨!” 摇头,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穿过残檐断壁,直奔锁龙关而去。 “你派出的那支大什,被人灭了,一个不留。” 锁龙关白虎节堂,黑萨满盯着眼前不停晃动的篝火,声音平静的说。 “哦,这才走了没多久便被灭了,看来是碰上了西北边军的精锐。” 膀大腰圆,熊罴般的黑河卫将军阿格玛,一边擦拭手中狼牙棒,一边不以为然的说。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九章 符咒攻伐 上 “是不是精锐不知道,但其只有一人,二十个卒子,死亡时间相差不大,其中半数,激发了符文。” 皮肤黝黑如同墨染,便是刺青都有些分辨不出的黑萨满,声音依然平静。 黑河卫将军阿格玛停下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趣的说: “如此说来,这一对二十的阵仗应该是碾压着打,可能从火焰里,分别出来者身份?” “......你在说笑?” 黑萨满扭头望向阿格玛,黝黑的脸庞,双眸却是纯白,泛着莹莹白光,让人一望便觉心底发毛。 “大萨满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如何能做到。” 阿格玛咧嘴笑: “你们做不到,不是还有欲乐天吗?” “欲乐天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必然能看清来者面目。” “一只蜉蝣蝼蚁,值得欲乐天注目?” 一直平静的黑萨满,语气透露出不满,阿格玛再笑,大声冲门外喊: “让桑格带一营卒子去蛮子堡瞧瞧,看看是哪位大神前来拜会!” “喏!” 穿过蛮子堡,柴天诺未走直路,而是绕了个大圈赶往锁龙关。 那些死去黑河卫皆有符文在身,保不齐便有什么能让他人感知的邪门东西。 一路行来,柴天诺发现大量骑马的鞑子,守护着密密麻麻的大车行向南方,那是黑河卫所属的部落,正在涌向关内。 柴天诺的脸上露出凝重表情,原住鞑子已经与他们让出了草场,可他们依然大批涌向关内,这说明跟随黑河卫过来的部落数量,远超想象。 柴天诺策马慢慢靠近一支迁徙的小部落,那些刺青鞑子刚开始不以为然,还以为是黑河卫的士兵,无意间的开口问话,却让柴天诺露了馅。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刺青鞑子的语言,竟然和普通草原鞑子并不相通,连基本的问候语都差之千里。 刺青鞑子发现端倪立时暴怒,一群人挥舞着长枪弯刀冲向柴天诺,却被他瞬间放倒二十余骑,吓得这些家伙转身便跑,却被柴天诺挥舞着鸣鸿截了去路。 天色渐黑,迁徙的部落大车围了一圈,中间篝火燃的旺盛,两位鼻青脸肿的刺青鞑子,拿着豆料铁刷伺候胭脂兔。 柴天诺则拿着盐碗小刀,乐呵呵的吃着架在火上的烤羊。 “未曾想部落里竟然还有懂大华语的,某运气不错。” 同样鼻青脸肿的翻译咧嘴,肿胀的脸盘子根本分不出是哭是笑。 “这次来了多少人?” 柴天诺边吃边问。 翻译想了想,伸出十个指头,结果让柴天诺一巴掌抽翻在地。 “十个,你以为某眼睛是用来喘气的?” “......大人,我的意思不是十个,而是很多很多。” 翻译抹了把鼻血,小心翼翼的说。 “很多很多也得有个数量,总不可能无穷尽吧?” 擦擦手,柴天诺斜着瞥了翻译一眼,发现这些家伙除了身上刺青多些,真没看出那里野蛮。 认真讲,还没有过去那些草原鞑子蛮横,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翻译算学不怎么的,或者根本就不会算学,一阵抓耳挠腮后,又把两只手比划出来: “听黑河卫的大人说过,我们这次过来的人数,至少是黑河卫的四五倍,准备为之后的大战做准备。” “而且王庭的贵人也需要人伺候,人少了不行。” 柴天诺眉头微皱,未曾想竟从这些普通牧民嘴里的到如此重要的消息,这次卫府换防以及王廷大帐南移,果然是在为打仗做准备! 也不知战力大不如前的西北边军,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草原骑兵的冲锋。 吃完香喷喷的羊肉,柴天诺未曾休息,骑上胭脂兔借着月色走了。 一两日不睡对他来说无甚影响,如今最重要的是打探情报,了解黑河卫的目的。 一个晚上的时间,柴天诺奔袭了四五个小部落,期间侥幸擒得一名黑河卫的信使,得到了重要消息。 王廷大帐虽然南移,但石龙单于未来,主持王廷大事的,乃是单于七子石天狼,外号天狼星! 他的目的很明确,扫清锁龙关南部所有桥堡边镇,把战线一举推到边城之下,若有可能,攻破边城,直入西北腹地! 这次之所以让如此多的部落前来,就是让他们在此扎根适应环境,为侵占大华做准备。 听闻这个消息,原本悠哉的柴天诺待不住了,一刀斩了信使,转身便往土木堡狂奔。 这种消息,越早知晓准备的越充足。 晨曦从大地升起,柴天诺环顾周围,越来越多的部落进入关内,远远望去如爬行的蚁群。 “事情严重了,真让他们扎下根,边塞绝对易手!” 看着密密麻麻的草原人,柴天诺心中越发焦躁,昨日蛮子堡除了那一大什看不到任何人影,如今迁徙的大车已经排成了长龙。 “他娘的,这些家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咒骂一句,柴天诺手擎鸣鸿冲向蛮子堡,双臂挥舞,瞬间劈翻十余辆大车,把本就狭窄的通道堵得死死,自己则快马扬鞭一路向前,但凡见到的大车一律毁了。 “坏了!” 将将冲出蛮子堡,柴天诺心里便咯噔一声,数百骑兵排列整齐,把隘口堵的水泄不通,不用问,目标一定是自己! 必须冲过去,务必要把消息传出去。 柴天诺没有任何犹豫,双腿一夹,斜举鸣鸿直冲敌阵! “立枪阵,莫让他钻了空子!” 铜龙府折冲都尉晃晃脖子,擎着手中长柄萱花大斧,催马奔向柴天诺。 一仗斩杀二十黑河卫,倒要瞧瞧这大华蛮子的本事! 敢单骑出阵相迎,且来者压迫力十足,八成是个好手。 柴天诺眼眸微眯运转内力,就在双马交错的那一刹那,鸣鸿带着破空之音狠狠斩出! “噹!” 刀斧相交爆出刺眼火花,数个指甲大小的碎块飞出,打的甲胄叮当作响。 “嗯~!” “咴~~!” 双方的力量皆超出对方的想象,巨力相撞,竟把狂奔的马儿瞬间阻住,两匹良驹皆发出痛苦嘶吼。 “斩!” 柴天诺从马背跃起,双手高举鸣鸿,狠狠斩向铜龙府折冲都尉桑格! “嘭~!” 桑格举斧相抵,巨力落下,坐骑四腿一软瞬间倒地,便是那腕粗的斧柄,也被柴天诺斩出一个不小的缺口。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六十九章 符咒攻伐 下 双脚刚刚落地,柴天诺便再次跃起,鸣鸿直指立足不稳的桑格。 “雷火符!” 桑格突然大吼,一张黄色符纸如箭般射出,正正打中鸣鸿刀锋! 咔的一声脆响,耀眼蓝色雷光爆开,柴天诺身体骤然一僵,紧接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通火球轰然炸开,把柴天诺远远崩飞出去。 “彼其娘之!” 于空中稳住身形,柴天诺几巴掌扑灭脸上的火苗,若不是有面甲在,脸皮绝对会被烧焦。 脚尖刚刚触地,柴天诺便猛的冲了出去,鸣鸿直刺对方心口。 桑格眼神骤然收缩,对方不但反应速度快的惊人,战力更是强大,两击便震的自己骨头酸麻,单以气力来说,恐怕还要高于自家将军! 噹的一声响,宣花斧荡开鸣鸿的同时翻转下劈,柴天诺急挽刀花,针锋相对。 “叮~!” 内力加持下的鸣鸿无比锋利,同属不凡的萱花板斧应声断裂。 桑格心中一沉,左右手同时甩出一张黄符: “雷火、灭神!” 符纸的速度快的超出想象,直冲柴天诺面门而去! 彼其娘之! 柴天诺狂运八重龙蛇劲,在鸣鸿切中二符的同时,身体骤然一缩,一式蠖屈螭盘顾视闲护住了周身。 雷光炸裂,紧接便是爆裂火球,柴天诺举臂护住脸颊,弓步硬顶,地面被划出两道清晰足痕。 “斩!” 身体将将稳住,浑身燃烧着火苗的柴天诺便急速窜出,鸣鸿照准惊愕的桑格狠狠斩落! “啊~~!!” 就在刀锋将要碰触桑格头颅的一刹那,无法想象的痛楚从柴天诺心灵深处骤然爆发,嫣红的血从七窍喷涌而出,柴天诺一个跟斗翻倒在地,按着脑袋疯狂大吼。 一缕鲜血从头顶流下,坚硬的桶盔更是被一分为二,桑格只觉得浑身发软,刀锋若是再进两分,八成自己就死了。 “好凶狠的家伙,幸好某不是纯粹的武者,不然必死无疑!” 脸上刺满怪异白色刺青的桑格擦了擦头顶留下的血水,捡起地上断裂的宣花斧,照准柴天诺的脖颈猛然砍下。 “噹~!” 虽然有些颤抖,但鸣鸿依然稳稳架住落下的锋刃。 “这怎么可能?!” 看着浑身颤抖七窍流血,可眼神依然坚定的柴天诺,桑格满脸无法置信。 被灭神符打中的家伙必然心神损伤,意志力差的当场就会死去,便是那些坚韧之辈,数天之内也无法恢复。 可如今连十息都不到这家伙就站了起来,难道他的心神是钢铸不成?! “杀!” 柴天诺双目猩红,强忍千刀万剐般的痛楚,一刀狠狠斩落。 噗地一声,桑格右臂脱体而飞,他也是硬朗,理都不理喷血的断臂,左手一抖又是一张符咒 “雷火!” “嘭!” 柴天诺擎刀再斩,被炸得倒飞五丈浑身浴火。 未等桑格松口气,柴天诺一个跟斗翻起身,冲着桑格一拳捣出: “卸三山!” 嗵的一声震响,桑格胸腹被炸得稀碎,满脸惊愕的倒在地上。 “杀!” 五百黑河卫见自家大人毙命,立刻扬起长枪奔来,柴天诺任熊熊火焰烧灼几身,踉跄伸出右手,猛然大吼: “霜离!” 苍天裂,寒光闪,五尺霜剑轰然坠落! 大地颤抖寒气四射,拥挤于狭窄隘道的黑河卫骑兵,瞬间便被抹去百人,剩余者连人带马瞬间化作冰雕! “咳咳,这一击,逆天了。” 寒气涌过,身上的火焰立刻熄灭,柴天诺挥舞着鸣鸿扫开道路,骑着胭脂兔奔向远方。 “咳咳,某最讨厌的,便是符咒术法!” 用手臂擦擦眼睛口鼻间不停流淌的血渍,柴天诺伏倒在胭脂兔背上。 “咴咴~” 胭脂兔扭头担忧的看看自己主人,轻声鸣叫,急速冲向土木堡。 待柴天诺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柴蛮儿那张充满担忧神情的小脸。 “少爷,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这就要去了那!” “......乌鸦嘴!” 柴天诺强忍头痛坐起身,发现手上被烧的痕迹全部消失。 “喂我吃了来生果?” “嗯,整整三颗,但你就是不醒,吓坏我了,这都五天了。” 柴蛮儿搂着柴天诺的胳膊,使劲用小脸蹭了蹭他的臂膊。 五天,这么久了,看来来生果只能医治外伤,却无法修复损伤的心神! “蛮儿,你帮我把赵营头请来,我有要事与他说。” “你这才刚醒,歇息歇息再说吧。” 柴蛮儿嘟着嘴,心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脸色白的跟个鬼一样,就不知道好好休息。 “不能再耽搁了,牵扯无数人的生死,听话,快去。” 柴天诺指了指外边。 “哦。” 小丫头很识大局,再用小脸蹭蹭柴天诺的胳膊,转身便跑的没了影子。 “你这一遭着实吓坏我了。” 赵九斤提溜着一筐黄橙橙的梨子过来,见到脸色苍白的柴天诺忍不住松了口气。 “你在锁龙关那地界到底干了什么?” “这些日子黑河卫的骑兵疯了似的到处攻伐,有两个桥堡被他们直接拿下,更有一个边镇被他们屠了城,尸横遍野甚是凄惨。” “边军这边,就没有反制的手段?” 柴天诺使劲揉了揉额角,自己这一觉睡得时间太长,很多事情都耽误了。 “倒也不是没有,种行信大人暴怒,亲帅两府骑兵横扫边塞,斩杀草原鞑子两千,草原骑兵三千余,便是黑河卫的将军阿格玛,也被大人一掌打飞。” “若不是那些怪异的黑萨满相救,阿格玛必会被大人斩落马下。” 听到这消息,柴天诺立时觉得头痛都轻了,不由感叹: “痛快!” “说到底,西北离不开种家,有他们在,便如有了定海神针!” 赵九斤赞同点头。 “种大人没有乘胜追击直捣黄龙,趁机收回锁龙关?” 柴天诺好奇的问,赵九斤把削好的梨子塞给他,没好气的说: “你这是做梦,锁龙关上到处都是八牛弩和其他防御器械,区区两府兵卒,还不够人家热身的呐。” 柴天诺无奈摇头,这倒是,你说如此重要的锁龙关,当年怎么就让人那么轻松夺下? 如今真就成了锁龙关,牢牢把大华这条神龙,按在神州腹地动弹不得。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章 某去打草谷 上 “现在情况如何?” 这点是柴天诺最关心的,一场大反击杀敌总数超过五千,边塞应该清净了吧? “一塌糊涂。” 见柴天诺满脸困惑,赵九斤叹气,苦笑着说: “没多长时间,黑河卫也学乖了,种行信大人但凡出城,他们便兵发他处,你灭我一营,我便扫你一镇。” “这一来二往的,硬是把咱们将军牢牢按在边城无法动弹,说来说去,黑河卫于边城卫的兵力差不多,可这军民两用的边民,却差到了天上地下。” “如今草原骑兵缩在锁龙关不动弹,但是黑压压的草原鞑子,却铺天盖地的涌进了关内。” “换防前草原鞑子虽然也经常来关内,可他们的部落终究在关外。” “如今这些刺青的不同,拖家带口全入了关,数量比野牲口还多,现如今站在土木堡城头都能看到鞑子的炊烟,这边塞,终究换了主人。” 赵九斤满脸苦涩,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头,没得办法,大华边民皆是良善百姓,干的是种粮种菜的营生,温顺的一塌糊涂。 除了那些归顺大华的关内鞑子,其他边民真是没有半点战斗力。 可草原边民却皆是军民两用的主儿,提刀是战士举鞭是牧民,战力几乎和边军相当,属实比不了。 “不会从其他府卫调些兵将支援?” 柴天诺眼睛咕噜一转来了注意: “咱西北边军四卫,总不能一直让边城卫独自在前扛着,但凡再来一卫,轻松扫了黑河卫!” 使劲捶捶掌心,柴天诺面露兴奋,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这么简单的法子,相公府不可能想不到。 见到柴天诺脸色变换,赵九斤笑了: “看来你还不笨,察觉得出事情不简单。” “其实,这是西北边军和王廷的一个默契,各家只出一卫兵力,战况如何皆看他们的本事,省的把战事扩大。” 听闻此言,柴天诺更是迷糊,王廷不是一直想要拿下西北的嘛,战事扩大,岂不遂了他们心意? 还有西北边军,这是在自家保卫自己的土地,为何要打的如此畏首畏尾? 赵九斤叹气,点明了真实缘由: “王廷不想战事扩大,是王廷没有把握,在消灭西北边军后,能直面一百五十万大华府军!” “西北边军不想战事扩大,是因为,不想自己被朝廷彻底控制!”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柴天诺不傻,立刻明白其中缘由,说来说去,终究还是西北这边的事儿! “......种家,就真的放不开这份权利?” 事情非常明显,大华拥有府军近二十卫,若在算上二线的乡兵,那数量更是恐怖。 若西北相公府放权,便如清剿沙河郡王般就近抽调几卫参战,西北这边的局势,一定会有极大改观。 “不是种家放不开,而是西北人,放不开。” “朝廷大军进入,粮草必然就地征缴,西北行省本就苦寒,粮食质高产量却低,根本养不得那么些人,到头来,苦的还是西北人。” 赵九斤叹气,柴天诺忍不住使劲挠头,朝廷、地方,彼此间便是一团乱麻,这该如何解决? 见到柴天诺无法释怀,赵九斤咧嘴,轻声说: “其实,虽然诸国与边境虎视眈眈,但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会河清海晏。” “真的假的,营头,你莫不是在满嘴放炮?” 赵九斤轻哼,小声说: “若陛下能把咱们那位北域大都护请来,莫说惹事的大夏大魏还有草原王廷,便是整个神州也能一下扫平喽!” 柴天诺先是一滞,然后便觉牙痛不已。 这倒是实话,大帝真若求援,多了不说,大都护阁下数百万精兵还是拿得出来的,真要有啥想法,加上那些属国兵丁,凑个千万都有可能。 只不过,能请吗? 或者说,是敢请否? “你这下明白了?” “皆是李家一家,北域也是大华的一部分,可敢请动大都护?” “即便大都护阁下没有不群之心,但光他那数百万精兵的粮草,便能吃垮几个行省!” “到那时,必然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孰对孰错?” “......莫说了,我脑仁儿快炸了!” 柴天诺叼着梨子躺倒,只觉额角一鼓一鼓的痛,真恨不得自己有那本事,一把抹平天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算计,统统扫到阴沟里。 赵九斤咧嘴笑,能让你柴大猛人头痛,某心窃喜,某心甚慰。 梨子的汁水滴入口中,甚是清甜,柴天诺这才反应过来,拿着梨子边吃边问: “就土木堡这穷乡僻壤的地界,你从哪弄来的梨子?” “这是二位相公听闻你受了重伤,特意让人送来的,不得不说,你面子属实够大!” 说到这里,赵九斤恨恨的抓起个梨子,也不削皮也不擦,上去就是一大口,然后便瞪大了眼睛。 噫吁嚱,怎地如此好吃,早知昧下一半了! 吃着清甜的梨子,柴天诺一团浆糊般的脑子好了许多,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涌出。 “营头,土木堡有没有牙行?” “那自然是有的,咱们土木堡这边没得掳,但其他地界交战可不少,牙行生意好着呐。” “甚好!” 柴天诺猛捶手,又揉了揉针扎似的脑壳,嘴角微翘邪魅一笑: “某又找到挣钱的营生了!” “......能不能消停点,这次不死算你命大,咋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呐?” 赵九斤头痛了,种行信大人都说了,万万看好这喜好惹事的家伙,莫让他胡来,整个西北边塞,都因他个人的举动彻底乱了起来,便是相公府都头大。 “对了,先说说,几天前,你到底干了何时?” “也没干啥事,就是杀了点人,不过我得到些重要消息!” 柴天诺急忙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赵九斤点头,西北边军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相公府早已有相关猜测。 不过听闻柴天诺一人斩杀一营外加一大什,被斩杀的还有位使用符咒术法的高手,汗水立马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 “彼其娘之,我算是明白,为啥黑河卫炸了锅!” “为何?” 柴天诺从提篮又挑了颗梨子,边吃边问。 “你说的那位使用符咒术法的高手,乃是黑河卫铜龙府折冲都尉,桑格!”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章 某去打草谷 下 “噫吁嚱,竟是这么大的官儿,赏金肯定不少吧?” 柴天诺面露喜色,便是头痛都轻了几分。 “......他还是黑河卫武力第二人,大萨满的关门弟子。” 赵九斤感慨的看着柴天诺,你说这小子,咋就这么能惹事儿呐? “哈哈哈,竟如此了不得?” 柴天诺大喜,笑的小舌头都露出来了: “赶紧说说,赏金几何,会不会破千?” “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赵九斤呼啦啦往怀里揣了好几个梨子,转身便走。 “为啥,好大一个官儿呐!” 柴天诺抻着脖子喊。 “脑袋都没有,空口白话谁信你?” 说罢赵九斤便没了影子,他要把这消息赶紧报上去,其他还好说,若是萨满教的大萨满怒了,有啥问题真不好说。 “蛮儿,蛮儿?” 柴天诺伸着脖子喊,小丫头不在屋里,这是去了哪了? “少爷,你叫我?” 柴蛮儿呼哧呼哧的跑来,一看便是出了趟门。 “你帮我喊一下老不死的,我有事情与他说。” “不用喊了,刚才我出去买饭,正好看到不死大叔他们,等下他们就来看你。” “那感情好,让我看看都买了些啥,你是不知道,我这肚子都快塌没了!” 柴天诺搓搓手,俩眼放光的看着柴蛮儿手里的提篮。 “刚出炉的火烧,滚烫的羊汤,还有西北的糊辣子,就知道您好这口。” 小丫头喜滋滋的往矮几上摆碗筷,手脚甚是利落。 看着忙忙活活的蛮儿,柴天诺突然愣了。 平日里经常见觉不出来,自己昏睡了几天,突然发现,小丫头长大了。 原本稚嫩的脸庞变得丰润,之前圆圆的下巴如今收窄,整个人都有了几分大姑娘娇俏的模样。 柴天诺忍不住叹气,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便是一年多,蛮儿这丫头也已经十三了,正是豆蔻年华。 藏不住了,是时候与她戴钗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丙二街,卷上珠帘总不如。” 轻轻摇头,柴天诺起身下床,穿上鞋便走,把柴蛮儿给弄懵了。 “少爷你干嘛去,这正要吃饭呐?” “去集市,等下留老不死他们吃饭,我再去买点熟食。” 看着捂着脑袋走远的柴天诺,小丫头忍不住嘀咕一声: “有点不正常,平日那么抠的人,怎么突然大方了?” 待柴天诺回来,老不死的四人已经到了,见他急忙行礼。 柴天诺抖抖手里的东西,笑着说: “你们有口福,马罗锅刚卤出来的灯笼挂被我一锅端,今儿咱们好好贴贴膘,早早过个秋!” 一群人围着矮几大块朵颐,除了各种下水,便是糊辣子盐巴以及胡葱。 东西虽不精致,但味道够厚够足,最得百姓喜好。 柴天诺身体欠佳,不太敢吃油水过大的东西,便在羊汤里洒满糊辣子,一口火烧一口汤,吃的满头大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而原本刺痛的脑仁儿,在两碗羊汤下肚之后,竟然神奇的好了! 柴天诺咧嘴,感情这是饿的啊,别人饿了肚子难受,自己饿了脑袋痛,歪把子葫芦个别种。 “叫你们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到了一桩好营生,人手不太够,你们帮我拿拿主意。” 几人吃的正爽,闻言齐齐一愣,自家头儿除了割人头抢财物,还会有别的营生? “莫要用这眼神儿看某,某可是秀才出身,不是只知砍头的糙莽汉!” 柴天诺一看眼神便知他们想法,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呵呵呵。” 几人齐笑,心道十八里堡割头人声名远扬,您说这话就不嫌臊得慌? “头儿,您想干什么营生,需要多少人,有没有危险,赚头大不大,咱们五个不够吗?” 老不死的终究岁数大,思考的全面。 “我这营生有点大,人数倒也不用太多,一都百人正好,实在没有五十也行。” “危险吗,自然是有的,但也不是太大。” “至于赚头,一本万利!” “嘶~~” 几人齐齐倒吸凉气,虽然柴头有些莽有些暴,但真是没说过谎,他说一本万利,那赚头绝对小不了! 老不死的眼珠一转,低头沉声说: “您要干嘛,莫不是劫商队?” “那除非全宰了,不然很容易暴露,做不长的。” 说完,老家伙还用手比划了个割首的动作 大罗闻言,也压低嗓门说: “这营生虽然赚头大,但终究是咱们大华自己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是啊,保不齐就会遇到熟人,这刀子,真不太好下。” 小罗也凑上前,压低嗓门说。 “你们傻不傻,不会蒙面易服吗,改的彻底一点,他们绝对认不出!” 老不死的与大罗小罗齐齐望向小袄子,眼神皆是震惊。 “放心,即便隐约认出,终究做了伪装,哪怕有些许不同,他们也无法指正。” 小袄子轻捶桌面,鼓着几颗青春痘的脸上皆是兴奋。 若有大钱入手,阿爹的伤腿便能医治,老娘也不用起早摸黑的去割草,家姐的嫁妆也有了着落,嫁过去也不会让夫家人看不起。 钱啊,属实是个好东西。 老不死的三人齐齐倒吸凉气,未曾想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小兔崽子,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 柴天诺脸皮子抽搐不已,自己这帮卒子,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们够了啊,胡咧咧啥,我说的可是正经营生,别给我往歪道上扯。” “正经生意能一本万利?” 四人皆有某不信的眼神望着柴天诺。 柴天诺冲几人招招手,呲牙列嘴的说: “某要打草谷!” “……” 看着几人茫然的表情,柴天诺给气笑了: “彼其娘之,你们是愚夫吗,这都听不懂?!” “头、头儿,我们听得懂,但、但是,我们打谁的草谷?” 老不死的话头有些结巴,草原王廷抢掠边塞那叫打草谷,己等抢掠边塞那叫造反,还不如打劫商队呐! “尔等脑中皆是驴粪?” “某说的打草谷,自然是打草原鞑子的草谷,非得他们抢掠咱们才能叫打草谷?”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屈指狠狠敲了几人一下,彼其娘之,皆是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一章 专业人士 上 原来是抢掠草原鞑子,几人同时松了口气,老不死的想了想,轻轻点头: “这反向打草谷的事儿,咱们还真从未干过,那些小打小闹掳人的不算,但是认真想想,还真是有很大的搞头!” “草原鞑子虽然没钱,但牲口甚多,若有渠道卖的开,那绝对是来财的好营生。” 几人同时点头,齐齐望向柴天诺。 这事儿离了十八里堡割头人办不成,若是没他,莫说打劫牲口,不被人部落打劫便不错了! “你们啊,眼界就是太小。” 柴天诺瞅着众人不屑一笑,用两根指头在几面做了个走动的姿势。 “某的主要目标不是牲口,而是,人!” 下午,整个土木堡轰动了,柴大猛人征召猛士二十一,须自备武器装具,绳子最少三十米,他要带人打草原鞑子的草谷! 有打劫强掳经验的专业人士优先考虑。 老不死的四人负责挑选,报名之人甚多,毕竟是与草原鞑子直面的地界,猛人狠人绝对不少。 “营头,你过了啊,某是去做正经生意,你怎能往里胡乱塞人?!” 堡子里,柴天诺满脸不高兴的说。 五十人的名额,硬是让赵九斤夺去半数,非要往里头塞人,太不拿自己这发起人当回事儿了! “兄弟啊,铁片子做饷银,一条裤子穿三代,咱们甲三营,苦啊!” 赵九斤揽住柴天诺的膀子大倒苦水,说的那叫一个凄惨,真真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兄弟们过得凄惨,要十个名额与他们贴补一二,不过分吧?” 柴天诺想想,勉强点点头,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一个马勺舀饭的弟兄,照应一下也是应当。 “那还有十五个名额,如何解释?” “这个,消息不知怎地让边城那边知道了,咱们将军大人直接要了十个名额,你能不给?” “必须给必须给,顶头上司的要求怎能拒绝?” 柴天诺使劲点头,然后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瞅着赵九斤说: “你说那碎嘴子到底是谁,用不用找出来揍一顿?” 赵九斤老脸一僵,咧嘴干笑的说: “应该是无心之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当是个屁,放了他吧。” “当屁放了?” “放了,绝对放了!” “那另外五个又是哪里来的?” 柴天诺不再逗他,问那五个名额的来处。 “那五位可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有他们在,绝对会省掉许多麻烦?” 赵九斤正容,语气认真,柴天诺好奇的问: “什么来头?” “大华朝廷,官办牙行的人。” 柴天诺恍然,这是上家,有他们在,确实能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翌日大早,土木堡前,柴天诺看着排列整齐的抓捕手,脑中突然涌起一个想法: “营头,你们就没想过,打草谷会失败?” 赵九斤闻言一愣,还真是,不止自己,貌似所有人都未想过失败的事情。 略作思索,赵九斤笑了,使劲拍拍柴天诺的肩膀,感慨的说: “如今在边塞,十八里堡割头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是无可争辩的边城卫第二高手,有你在,大家便有信心!” 柴天诺咧嘴笑,于胸口掏出两张字据: “签名,立字为证!” 赵九斤疑惑的接过,看了看内容。 “柴天诺占五,土木堡占一,边城占一,余者占三,立字为证,不得悔改!” 瞅瞅柴天诺,赵九斤点头,接过炭笔,认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敞亮!” “出发!” 收起羊皮纸,柴天诺振臂大吼,五十一骑冲出城门奔向远方。 土木堡之人皆望向远处,心中忐忑,也不知这头一次的反向打草谷,收成到底如何。 “都听好,跟某行事规矩不多,只一条,听令形事!” “某让往东偏向西者,一次警告,二次斩!” “尔等可明白?!” 柴天诺大吼,五十骑齐声应答: “喏!” “甚好!” “头儿,先往何处?” 老不死的悄声问,柴天诺挠挠肚皮,咧嘴一笑: “先把跨过两界河的扫了,某要让鞑子们知道,过河容易,回头难!” “阿爹,大华蛮子骑兵,数量很多!” 绑扎帐篷的青年鞑子无意间抬头,看到远处黑压压涌来的马队,立刻大声吼叫,原本正在各自忙碌的牧民迅速聚到一起,手拿武器望向远方。 “上马,莫让他们占了先手!” 面部刺有白纹的老鞑子果断下令,百十号人迅速上马,果断迎了出去。 “头儿,貌似他们人比咱们多,不如换个小点的部落,先练练手?” 看着黑压压迎过来的马队,老不死的脸皮子有点发颤,柴天诺咧嘴笑: “百十号人算甚,都不够我开荤。” “待对方乱了,缴械绑人!” 扭头,柴天诺冲众骑大吼: “且让尔等瞧瞧,何为一骑当千!” 轻夹马腹,胭脂兔骤然提速,瞬间从马队冲了出去,柴天诺手握望月犀哈哈大笑: “某燕人张翼德在此,何人能挡?!” “……头儿何时被阉了?” 小罗瞠目结舌的说,大罗上去就是一巴掌: “别胡扯,头儿胡须长着那!” “不过,头儿何时改的姓名?” “……” 柴天诺耳朵尖,听的一清二楚,原本大笑之声戛然而止,心中腹诽不已,一群没文化的囊货! “放箭!” 老鞑子挥手,心中暗惊,对面来人坐骑速度超乎想象。 “憾五岳!” 看着漫天飞来的羽箭,柴天诺上手便开大招,呼的一声,数十箭矢被吹得四处乱飞。 柴天诺片刻不停,开弓搭箭,瞬间便是五连射! “阿爹,大华蛮子会术法!” 老鞑子刚要搭话,便被急速飞来的破甲锥射中,嘭的一声脑瓜炸的粉碎。 “咄咄咄~~!” 箭似连珠,鞑子接连倒下,便是趴附马背也无用处,原本整齐的马队立刻乱了套。 “噫吁嚱,一气三十六箭,某破纪录了!” 收弓,柴天诺擎起鸣鸿,大吼着冲入对方战阵: “跪地不杀!” 声未落,两颗人头高高飞起,柴天诺鸣鸿疾舞,抵抗者斩,余者拍落马下! “头儿是不是忘记咱们是来打草谷的了?” 马队中人倒吸凉气,十八里堡割头人名不虚传,以一敌百如入羊群,但是他这也杀得太多了,盏茶功夫便死了小半!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一章 专业人士 下 “柴头儿出手太狠,那可都是钱啊!” 牙行管事眉头皱成了包,上好的精壮鞑子,源头价钱也得十几两,一下便没了好几百两! “爽!” 柴天诺大笑,看着趴伏在地的草原鞑子哈哈大笑,这刺鼻血腥,闻着怎的如此提神? 抓捕手兵分两路策马疾驰,很快环成一个大圈,把投降的鞑子围了起来。 紧接着半数人员下马,两两配合,一人持刀一人拿绳,手脚利落的捆绑起来,而马上那半数人,则擎着长枪谨慎戒备。 柴天诺看着这娴熟的配合惊了: “这也太专业了,尔等之前到底是干嘛的?” 一位边城来的战士咧嘴一笑: “头儿,我们之前都是捕俘队的,办起这事自然娴熟。” “我等也是。” 土木堡的战士挥手致意。 柴天诺咧嘴,感情都是专业人士,再瞅瞅招募的那二十一人,手脚也相当利落,遇到犟的直接冲脖颈就是一刀背,一看就不是啥好鸟。 说不得,八成也是专业人士。 “柴头儿,一共六十三人,千两银子到手!” 牙行管事笑得合不拢嘴,皆是身强体健的青壮,市面上绝对的抢手货,这银子来的也太快了。 “这么少?” 柴天诺皱眉,不满的说: “账是不是算错了,某之前打量过,怎地也得有百十来个。” “……之前确有百十个,但架不住您手狠,半柱香功夫斩了五十余,那可是小千两啊~!” 说这话的时候,牙行管事嘴皮子都在抖,上好的货色哐哐躺了一地,心脏都在滴血。 咧嘴,柴天诺倒吸口气,着实有些心痛。 一时兴起刹不住手,小千数锭子就这么飞了,自己妥妥的败家子! 栓好的草原鞑子起身,几位牙行伙计又用米长脚链把他们锁在一起,这样想跑都跑不了。 柴天诺看的连连点头,彼其娘之,抓捕队除了自己五人是外行,全他娘专业人士! “头儿,那些妇孺怎么办?” 老不死的看着帐篷群落探头探脑的妇孺,小声问。 柴天诺咧嘴笑: “全抓了,都是钱。” “……是不是有点狠了?” “一点儿也不狠。” 牙行主管摇头插话: “失去主家的男人他们过不了冬,跟咱们走反而有条活路。” 柴天诺点头,笑着说: “顶多一两代,他们便会成为大华子民,不比在苦寒之地挣扎要好?” 大罗小罗笑着点头,出身关内鞑子的他们,对此最是知晓。 柴天诺自己留下看守,其他人直冲部落居住区而去,不多时便燃起熊熊大火,那是带不走的帐篷牧草,被放火焚烧。 一个时辰后,人数超过三百的妇孺被带了过来,哭声连片。 扫视人群,柴天诺皱眉: “怎么未见老人?” “头儿放心,咱们干不出那种丧天良的事情。” 老不死的明白柴天诺的疑惑,急忙上前解释: “黑河卫下属的刺青鞑子和之前的草原鞑子不同,年岁过了五十五,便会被逐走自生自灭,所以部落里没有老人。” “……难怪巴图鲁称他们野蛮,属实半点不虚!” 日头偏西,已有晚霞浮起,土木堡城头站满了人,赵九斤望着远方,表情带着些许凝重。 “营头,柴秀才他们不会出事吧?” “这都一整天了,怎么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军功官担忧的问。 “莫哔哔,让你这一说,某心里都没底儿了!” 狠狠瞪了军功官一眼,赵九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可是边塞第一次反向打草谷,不会出甚事情吧? 城头众人正在忐忑,一骑远远奔来,于城下大声呼喊: “营头,柴头说了,清理两块场地,准备安置两脚羊和牲口!” 城头众人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赵九斤紧绷的脸皮瞬间放松,笑呵呵问: “空场子多的是,到底掳了多少人,至于特意清理吗?” “两脚羊四百余,牲口两千!” 小袄子喊完掉头便走,浑身充满干劲儿,刚才牙行管事算过账了,大家伙每人最少能分四五十两银锭子,一天收成顶得上七八年! “彼其娘之!” 赵九斤直接炸了毛,就知柴天诺这小子狠,上来便整这么大的阵仗,四百鞑子两千牲口,这遭发大了! “除了执勤的,全都去清场地!” “奶奶个熊的,这银子来的也太轻松了。” 一个时辰后,借着最后一点日光,队伍浩浩荡荡涌进了土木堡。 堡里的住户皆点着火炬,惊奇围观捆绑在一起的黑河卫鞑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装扮如此怪异的人。 土木堡里白虎节堂灯火通明,众目睽睽之下,牙行管事算盘打个不停。 “两脚羊四百六十六,均价十五,合计六千九百九,算个整,七千两。” “嗵。” 赵九斤一屁股坐到地上,看到一屋子人望向他,急忙拍着屁股站了起来。 “凳子歪了,凳子歪了。” 歪个毛线,是被吓着了吧! 大家伙都明白赵九斤为何失态,如此大的数目,又有何人不心惊? “马两百二十一匹,牛五百头,羊一千九百三十二只,这个价钱,便不好说了。” 牙行管事皱眉,屋里众人也是点头,确实不好算。 尤其是马的价格,成色好的上千两都值,成色不好的,三四两便能拿下,牲口这东西,真不好定价。 “用不到那么麻烦。” 柴天诺摆手: “咱这营生长着那,莫在那里斤斤计较。” “和那两脚羊一样算账,马一匹十两,牛二两,羊一两,算五千锭子便好。” “不过两脚羊和牲口转运便是牙行的事了,堡子没有那么大的人力物力。” “柴头敞亮!” 牙行管事竖了个大拇指,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牲口这相当于白赚,之前他看过,中上战马便有近百,真要卖的好了,几万锭子轻松入手。 “天诺,你这也忒大方了!” 赵九斤把凳子挪到柴天诺身边,轻轻戳了戳他。 柴天诺摇头,小声说: “莫要斤斤计较,咱们是源头,渠道在人手中,相互得利,才是长远之计。” 赵九斤若有所思点头,心中暗叹,不愧是秀才,这心思就是比自己这样的莽汉缜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二章 逆转的态势 上 算盘子又是啪啪啪的一阵响,屋子里的人都静悄悄的,唯有火炬和烛火不是发出啪啪声。 “柴头,都算好了,现在便报账?” “报!” 柴天诺点头,心里也有些小激动。 “喏。” 拿起誊写好的账单,牙行管事逐行念了起来: “今儿总共收入纹银一万两千两,柴头拿五成,共六千两。” 柴天诺心肝那是嘭嘭一阵乱跳,怪不得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这钱来的也太快了! 往日的自己,就是个妥妥的愚夫,一颗脑袋才值几个钱,早怎么不知道买卖人口那?! “边城一成一千二百两,甲三营一成一千二百两。” 噗通,赵九斤又坐到了地上,彼其娘之,抢钱都没这么快! “抓捕队抓捕手共五十人,合分三成三千六百两,每人,七十二两。” 轰的一声,大堂里瞬间炸了锅,到处皆是鬼哭狼嚎之音,彼其娘之,一天赚了十年的钱,怎不叫人痴狂? 牙行管事办事就是利落,挥挥手,两个全副武装的护卫,抬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 接过布包,管事笑呵呵的说: “今个下午,我便传信让边城那边送来了银两,按照柴头的意思,分赃不过夜,现在便把钱分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大堂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静静等待银两到手。 分完银两,柴天诺挥手止住了又想乱嚎的众人,声音平静的说: “钱到手莫要乱花,想想同甘共苦的家人,晚上早些歇息,明个一早出发,养精蓄锐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喏!” “多谢柴头!” 众人齐齐叉手行礼,今日这钱来的属实简单,原因大家自然知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柴天诺摆摆手走了,回家把银票递给小丫头,看着上窜下跳的柴蛮儿忍不住笑了。 “过来。” 从床脚翻出昨日买的东西,柴天诺让柴蛮儿转过身来,解开两个圆圆的团子鬓,手脚略显笨拙的与她梳了个垂鬓。 “真好看!” 小丫头拿着铜镜,借着月光看了看,冲着柴天诺咧嘴一笑,真真是有了七分妩媚。 “你好动,步摇不适合,我买了个凤尾钗与你插上。” 从木盒取一造型简朴但制工精细的金钗,柴天诺轻轻插入柴蛮儿发鬓,左右看看,忍不住轻轻点头。 终究是个大姑娘了,温婉的垂鬓比起童儿的团子鬓,属实好看了太多。 “少爷,今个为啥要给我换发型?” 柴蛮儿好奇的问,柴天诺拿着木梳一边帮她修整垂下的发丝,一边轻笑着说: “我家蛮儿是大姑娘了,已经藏不住了,该恢复姑娘家的打扮了。” “光有个发钗也不行啊,我身上衣服配不上!”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说,柴天诺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头: “昨个便与你买了,拿去,换上让我瞧瞧。” “嗯!” 柴蛮儿接过布包,蹦蹦跳跳的入了西屋。 摇摇头,柴天诺看着西屋空荡荡的门框轻轻摇头,等下便找个长布钉上,蛮儿大了,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了。 “少爷,好看不?” 柴蛮儿走出西屋,双手拉着裙摆转了一圈,柴天诺双眼不由一亮,忍不住连连点头。 鹅黄色的褙子配上嫩绿色的多福罗裙甚是亮眼,与含苞初放的柴蛮儿相配到了极点,透着股青春娇俏的气息。 “少爷,我听老不死的大叔说,咱们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回去了?” 柴蛮儿坐在柴天诺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问。 柴天诺习惯性的想要揉揉她的脑袋,看到那个金钗住了手,终是大了,再当孩子待便有些不好。 小丫头看到柴天诺的举动,立马用头在他掌心顶了顶,小脸儿笑成了一朵花。 柴天诺那叫一个暖心,咧嘴笑着说: “是啊,就要走了,所以我想留下点东西。” “既然我柴某人来过,那这边塞怎地也得有些改变,不然,如何对得住我一代天骄的名头?!” “一代天骄,少爷你啥时候有的这个名头?” 小丫头满脸疑惑,柴大猛人、大郎、葛朗台、十八里堡割头人倒是经常听,这一代天骄怎么从未听过? 柴天诺咧嘴: “……蛮儿,你又变丑了!” 便如柴天诺所说,从那日起,边塞真的迎来了大变化! 打草谷七天,收入白银十万两! 得柴天诺授意,牙行不再运送轻薄银票,而是白花花的上好银锭子,没有装箱,就那么赤裸裸的摆在车上,日光一晒,晃瞎了围观之人的眼睛。 “七天十万两?!” 边城卫将军种行信噌的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下属的汇报。 “确凿无疑,柴秀才还与了边城一成的股份,正好一万两,白花花的银锭已经收入库中,喜的李大人非要于柴秀才烧高香。” “这个李老抠,纯粹是在胡闹!” 种行信都气笑了,死人才能受高香,李税官这不是谢,纯粹是在咒柴天诺。 十万两啊十万两,种行信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 不用多了,只要能与边城五十万两银子,他就能打造出一支精锐的军府,若是有两百万两,他便敢出动大军,直接攻打锁龙关! “燕城,看来,咱们也得转转思路了。” 停下脚步,种行信看着边城卫中郎将,若有所思的说。 “七天十万两,真有那么大的收成?” 龙山城相公府,小种相公不小心弄倒了茶碗,被茶水泼了一身,但他理都不理,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龙山卫将军。 “真有那么大,边城那边的银两不够,这两日牙行从龙山调过去几十万两银锭子,说是备用。” “两脚羊和牲口在驿道排起了长龙,前后不见首尾。” “听说牙行光护卫就从山北过来了上千,这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 龙山卫将军张之龙边说边摇头,真是未曾想到,边城卫那边竟找到如此来钱的营生,种行信这家伙,发大了! “你找我们,有何想法?” 老种相公稳坐钓鱼台,喝着茶水,不紧不慢的问。 “两位相公,龙山卫,也想掺和掺和这门营生!” 张之龙叉手行礼,小种相公哼了一声: “之前不是说龙山卫防务繁重,抽不出人手支援边塞,怎地,现在又有人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二章 逆转的态势 下 “这、这个,此一时彼一时。” 张之龙满脸尴尬的说,小种相公直接被气笑了: “好个此一时彼一时,你这是看到难处便退,看到好处就上啊!” 咧咧嘴,张之龙没有说话,此时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不如三缄其口。 “莫再说了,龙山卫能有这心,便是好的。” 老种相公轻轻摇头,截住了小种相公的话头。 “谢老种相公成全。” 张之龙再次行礼,老种相公抿口茶水,慢条斯理的说: “丑话说在前面,这营生是龙山卫自己想要掺和的,权,某放给你。” “但若遇到难处便想后退,某不答应。” 老种相公这话说的平缓,可张之龙却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小种相公好怼人,但终会与人机会,老种相公说话和气,但丁是丁卯是卯,一字千金! 张之龙走了,小种相公换了身衣服,好奇的问老种相公: “兄长,若龙山卫抵不住想后撤,你会如何?” “撤编制,斩首脑,抄张家,如此而已。” 老种相公用最温和的话语,说着最狠辣的话,小种相公竖个拇指,不愧是自家兄长,办事,就是干脆! 打草谷的第八日,边塞发生一件大事。 边城卫一次出动四府一万两千兵卒,包抄十八里堡周围大小部落数十个,斩抵抗者八百,掳两脚羊九千,劫大小牲口五万,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 黑河卫将军阿格玛暴怒,亲帅六府骑兵出锁龙关,势要给边城卫个颜色瞧瞧。 不想,却在蛮子堡遭遇亲自带队设伏的边城卫将军种行信,被其一枪挑飞,若不是部下与黑萨满拼死相救,阿格玛必死无疑! 主将一个照面重伤,六府草原骑兵瞬间慌了神,再被宗师境的种行信带队一阵冲杀,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两个时辰的大战,边城卫五府兵卒死一千二,黑河卫六府骑兵亡五千四,降一万二,逃走者寥寥数百,双方战力,发生根本性逆转! 战前边城卫拥有十五军府四万五千兵卒,黑河卫拥有十八军府五万四千草原骑兵,经次一仗六府全灭,余三万多兵卒,再不敢出锁龙关。 “种行信这混账,统共十五府兵马,竟敢一次出动九府,就不怕某毁了他那座边城?!” 腰间缠着厚厚绷带的阿格玛一拳打碎桌子,恨恨不已的说。 “这是因为他有十全的把握,所以才不把我等放在眼中。” 黑萨满抬起头,两只纯白眼眸闪闪发光,一道恐怖的伤口从其头顶直贯下颚,皮肉分离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却未见半点血渍。 “大师,这事也怪你,出阵前你不是占卜过了,说诸事皆宜的嘛,最后怎地成了如此模样!” 阿格玛生气的说,但其眼神始终不敢往黑萨满脸上看,伤口处有无数白腻虫子翻滚,看着着实让人反胃。 “……我等遭到了阻击,这次大战,边城卫早做了准备,我于阵中,看到了紫薇术宗的道士。” 黑萨满语气幽幽的说,阿格玛终究是一卫将军,不缺聪明才智,猛然醒悟过来: “原来如此,难怪卒子们手里的聚灵符都失效了!” 当晚,边城白虎节堂灯火通明,种行信看着窗外星空,声音淡然的说: “两脚羊分某一半,牲口留下两万,你可以走了。” “老种,你这也太黑了,一下便要去一半!” 张之龙抱怨的说,种行信轻哼一声: “若无某前出拦截,你以为你回得来?” “还有,若不是紫薇术宗的刘博山大师出手,你以为,边城卫能如此容易的拿下黑河卫的六府?” “近两万持有聚灵符的草原骑兵,若无大师,边城卫必然损失惨重,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且你打草谷,还是借着某边城卫的由头。” “这些,难道不值半数的要价?” 种行信直勾勾的看着张之龙,大宗师的气概压的他双腿发颤。 “我认,我认行了吧?” “就会仗着自己大宗师的身份压人!” 只有武夫八品的张之龙,一边擦汗一边幽怨的说。 “对了,能不能安排一下,让某也见见那位神仙般的人物?” 张之龙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炼气士啊,只听过没见过,一人便能定住近两万骑兵,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手段! “美得你!” 种行信不屑的瞥了张之龙一眼,然后叹气说道: “便如你所说,那是神仙般的人物,即便是某,也未必入得了他的法眼。” “你可是宗师,如此说,是不是有些贬低自己?” 张之龙咧嘴,种行信苦笑: “刘博山大师乃紫薇术宗天下行走,距离炼气士七品只有一步之遥,我一区区三品宗师,如何入得他的法眼?” “那你是如何请动的他?” “某没那本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大师这些日子正在勘察两界河,被那些草原鞑子烦的不轻,两位相公屈尊求助,他才帮了这一把。” “不然,你认为西北有人能请的动他?” 土木堡,忙碌了一整天的抓捕队感叹不已,不愧是种将军,一仗便让边境换了天。 至于收入,那更是惊人,一万两千俘虏再加近万的两脚羊,卖出去最少也得几十万,这还没算牲口,妥妥一口吃了个胖子! “噫吁嚱,你怎不早说,若知有炼气士出现,某一准儿去那五府当卒子去了!” 听闻边城卫之所以大胜,全因一位炼气士出手,一人便定住了六府骑兵的聚灵符,柴天诺心中那叫一个痒痒。 面见传说人物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着实可气! “行啦,见不见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反正你又不可能出家当道士,老实待着与柴家传宗接代吧!” 调侃一句,赵九斤拍了拍柴天诺的肩头: “谢了,一个举动让整个边塞盘活,整个西北行省,都该感谢你。” “……你看得出我的用意?” 柴天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赵九斤,赵九斤直接被他气笑: “贼婆奶奶,在尔眼里,某到底有多不堪?” “不堪不至于,不过没脑子、大吃货、死不要脸,确是你的名头。” 柴天诺认真的说,赵九斤脸皮子抖了好几抖,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 “若不是某打不过你,今儿非揍出你屎来!”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三章 边塞桃园 上 之后数日,边城卫依然是大军出动,疯狂掳掠边塞地区的草原部落。 黑河卫主将重伤锁关不出,只派出三府兵力与蛮子堡遗址前三里隘口驻扎,守住这最后的要地。 周遭的桥堡和边塞重镇也红了眼,纷纷派出自己的队伍抓捕草原鞑子,便是民间也出现不少组织,集结浩浩荡荡的队伍参加打草谷。 短短三日,两界河南北岸的草原鞑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是被掳掠,便是逃往蛮子堡之后,两营府兵更是直接顶在蛮子堡外对峙,希望可以再抓些晚归的草原部落。 第四日,浩浩荡荡的各方抓捕队扫遍整个边塞地区,未曾发现一个草原鞑子,一个校尉感慨不已地说: “两三年了,从未见过边塞如此干净。” 最终边城卫五府一万五千人,假扮边城卫的龙山卫四府一万两千人,再加各桥堡、边镇散兵三千,民间抓捕队三千,合计三万三千余人,联合对蛮子堡前的黑河卫发动了攻击!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掳掠两脚羊! 一场仗打的摧枯拉朽,大华方面人人奋不顾身,即便黑河卫大批兵卒激发了聚灵符,依然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彻底崩溃。 俘获六千草原兵卒的联军犹不过瘾,冲过蛮子堡,饶了一个大大的弧线,一次掳掠草原鞑子三万人,牲口十五万,浩浩荡荡开回边塞。 黑河卫,彻底丧失了与边城卫争雄的实力,满编十八府的兵力,如今只余半数,便是作为兵源地的部落,也损失了大半。 余下的草原鞑子连夜跨过锁龙关逃亡关外,阿格玛看着那零零星星的族人,差点哭出声来。 完了,全都完了! 黑河部族如今损失大半,恐再无翻身之时了。 种行信看着穿过边城浩浩荡荡开往内地的两脚羊与牲口群,直接张大了嘴巴。 这次既无紫薇术宗大师压阵,又无自己挑梁,为何战绩,反而如此亮眼? 胸前包着绷带,鼻梁骨也被打扁的张之龙说出了答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金钱连父母妻儿都能杀,何况草原鞑子呼?” “……如何防住聚灵符?” “两千面人高木盾便可,金钱在前,办法有的是!” “……如何防住黑萨满的术法?” “三千把标枪而已,乌云盖顶,啥都成了肉糜,金钱在前,办法有的是!” “金钱,真的那么重要?” 种行信眉头微皱,张之龙用未受伤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感叹的说: “还是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金钱做动力,便是夺了锁龙关也不是不可能!” 种行信看着不见首尾的队伍,默然无语。 当天夜里,相公府传来急令,翌日所有镇堡封禁,不准出一兵一卒! 所有人都满头雾水,这是为何,红红火火的生意,就这么停了? 十几位大族家长直接找到相公府,赚头如此大的营生,怎能说停就停? 一天可是最少几万两的进账,若是再给点时间,大家伙能直接把锁龙关给掀了! 老种相公抿着茶,没有答话。 小种相公叹了口气: “你们有这心,甚好。” “某也希望能收复锁龙关,一雪当年之耻。” 看看家长们疑惑的表情,小种相公脸色凝重的说: “探子有报,就在刚才,王廷大帐已到锁龙关外,机会,没了。” 所有人立时无语,沉默离开相公府。 翌日,旭日东升,热闹了许多日子的边塞,少有的安静下来,空旷大地见不到一个人影,直到一个马队出现。 “嘟~嘟嘟~~!” 悠扬号角响彻天地,一十八匹骏马飞奔如雷,四位号手间歇吹响号角,八位传令兵大声呼喊: “王廷令下,禁打草谷,违令者斩!” “王廷令下,禁打草谷,违令者斩!” 四位金甲护卫,手持与大风中呼啸的枪旗沉默不语,只是牢牢护住中心二人。 一人骑巨马,身高近丈,手擎两丈高的金矛,红艳艳的缨子,于狂风中摇戈。 一人未着片甲,穿一袭黑衫,背丈八长枪六支,狂傲之气冲天。 “竟然是独角兽?!” 立于城头的柴天诺看着黑衫客倒吸凉气,其胯下骏马鬓毛雪白,身上竟长有鳞片,头上更是有支米长螺旋尖角,看起来甚是威武! 柴天诺使劲揉了揉眼睛,几疑自己看花了眼,彼其娘之,这前世西方神话中的生物,怎地出现在这里? “吁~!” 十八匹骏马同时驻足,八卫传令兵冲城头众人大声吼道: “王廷令下,禁打草谷,违令者斩!” “……” 赵九斤与守卫的卒子齐齐看向柴天诺,人家十八骑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用想,这话就是对他说的。 “十八里堡割头人?” 黑衫客盯着柴天诺开口,声音如磨铁,刺耳无比。 柴天诺点头: “某便是。” 黑衫客点头: “站出来,送尔一把长枪,期待来日交手!” 摆摆手让周边之人让开,柴天诺直接立于墙头,黑衫客话中意味古怪,恐有危险。 反握枪杆,用力抛出! 一枪出手,竟有雷鸣之音! 柴天诺心头一震,八重龙蛇劲在体内急速运转,右手充满内力,狠狠抓住枪杆。 “嗡~~~” “噔噔噔!” 柴天诺从墙头落下连退三大步,差点从城头跌落。 俯首看,枪身震颤,发出嗡嗡鸣音。 鲜血不停从右手滴落,手掌被震得裂出无数口子。 倒吸凉气,柴天诺望向黑衫客,竟是一位宗师,而且,品级绝对高绝! “走!” 黑衫客催马前行,一十八骑奔向远方,号角声与呼喊声在空旷大地不断响起。 “那黑皮什么路子,一枪竟有如此大威力?” 老不死的帮柴天诺包扎手掌,赵九斤看着露骨的伤口,忍不住倒吸口气。 柴天诺,如今是边城卫名副其实的第二高手,随手一枪便让他承受不起,该是怎样的境界?! “以我推测,最低也得是个上三品的宗师!” 柴天诺咧嘴,满脸真诚笑容。 赵九斤直接毛了: “我说兄弟,你是不是发痴心疯了,受了伤还如此高兴,脑子坏了?” “坏个毛线,赚大发了!” 看着手中亮银长枪,柴天诺给给的笑了起来。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三章 边塞桃园 下 能够承受内力灌输,妥妥的宝贝,自己真的赚大发了! “大漠孤烟,噫吁嚱,这不和巴图鲁那马槊成了一对嘛!” 柴天诺低头细看,却在枪尾处发现四个字,大漠孤烟,他记得巴图鲁那支丈八马槊名叫长河落日,这他娘妥妥一对。 王廷特使游遍整个边塞,过城不入,唯在土木堡与边城顿足。 土木堡柴天诺收了一枪,边城下,黑衫客与种行信互相行礼,对言。 “莫要再起事端,大变将至,稳为上!” “知道了,河图兄,珍重!” “珍重!” 金矛拂过,边塞再次恢复平静。 黑河卫占据蛮子堡,对破损之处进行简单修复。 西北边军恢复了每日里的巡边工作,只不过,空旷大地遇不到一个人。 柴天诺还有十天左右便要回返,赵九斤当着他的面写的评语,甲等上上的评价高兴的他合不拢嘴: “赵兄过誉了,真的过誉了!” “实在不行,你与我写句前无来者后无古人便好,甲等上上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柴天诺那张鞋拔子脸,赵九斤眼角猛跳: “你还要脸不?!” 评语完结,柴天诺军籍提档,今日便可回归京城,但柴天诺自打来到西北便不得闲,想要到处走走,这一离去,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来。 听闻柴天诺想要四处走走看看西北大好河山,赵九斤直接乐了: “可拉倒吧,尔又犯了死穷酸的毛病,西北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有甚的好看!” 柴天诺气结,就不该和这粗线条的憨货,说如此感性的话! 取了档案文书等物,柴天诺回家与蛮儿说了下想法,结果小丫头撇着嘴说: “可拉倒吧,西北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有啥好看的,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去集市逛逛呐。” “……蛮儿,你和赵九斤八成是亲戚。” “什么说法?” 小丫头抬起精致小脸,好奇的问。 “同是满脑袋石头的憨货!” 无人作陪,柴天诺只得千里走单骑,先去的便是自己熟悉的十八里堡。 若说西北这地界还有啥可看之地,那十八里堡若是排第二,其他地界绝对不敢排第一。 “咱十八里堡的景色,绝对排在西北顶头,您说的那种仙境般的地界也有,不过就是远些。” 十八里堡当了半辈子看守的老兵伸手指了指东边: “一直往东走,越过一座石头山,便会看到一大片的天然桃园,那里也就我知道,大郎,你算是问对人了。” 柴天诺瞧瞧东方,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自己貌似和桃,相当有缘啊! 骑马一路向东,穿过大片树林,趟过十余条小河,柴天诺终于见到了那座老兵口中的石头山。 看着陡峭的石头山,柴天诺咧嘴拍了拍胭脂兔的脖子: “兔啊,你在这四处逛逛,我上去瞅瞅,快的话一个时辰,慢的话三两天,别跑远了昂。” 胭脂兔呲牙从柴天诺打了个响鼻,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柴天诺看的直咧嘴,这真成兔子了。 石头山不高,顶多四五百米,但是陡峭,除一条不知何年何月修出的狭窄石阶,再无他路。 柴天诺踩着只容半个脚掌的石阶一路向上,心中啧啧称奇,以自己的身手都走的如此艰难,十八里堡的老兵当年是如何上去的? 他这玩心,属实有些大。 攀至山顶,看着眼前景象,柴天诺两眼骤然一亮! 山顶不平向下凹陷,形成一片谷地,打眼望去如阔口瓷碗。 葱郁树林占据半壁江山,嫩绿草地又划半数,余下的,是一汪清潭,有山泉汇下,水汽缭绕,如梦似幻。 “这漂亮的,有些过劲儿了!” 柴天诺深吸口气,馥郁芬芳入胸,舒坦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顺着石阶跑入山谷,香气更显浓重,遍地奇花异草,柴天诺进入林子,真的全是桃树,花朵早已败落,青青果子挂枝头。 “啁啁~” 手拿几个果子,柴天诺刚从桃林走出,便见一只身披青色羽毛,头上长有五彩冠羽的大鸟,瞪着好奇的大眼走向自己。 叫声如同天音,让人心神不由一清。 观山观水,赏鸟品桃,柴天诺抚摸青鸾顺滑羽翼,一边大嚼青桃一边感慨的说: “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呸呸!” 大口吐出残渣,柴天诺使劲呸了两下。 青桃气味清新,但太过苦涩,属实咽不下去。 三两步来到潭边,柴天诺捧水漱了许久,那苦涩才淡了,不过水中有股怪异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再饮一口水,柴天诺脸色骤变,清冽潭水竟有强烈的血腥气味,而在那气息之中,隐隐还掺杂天人气息! 起身四顾,山谷景象尽入眼底,一派祥和,不可能是这里。 柴天诺一步迈入水潭,品落下泉水,清冽无杂味。 潭边有一狭窄洞穴,隐隐发出嚯嚯之声,柴天诺低头,果有血腥气味。 略作犹豫,柴天诺调整一下背上的鸣鸿,弯腰行入洞穴。 屈膝弯腰,越走血腥气味越大,透过隐隐的光芒,都能看到水中有丝丝未散开的血渍。 “……倒要看看,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水位越来越高,柴天诺屏住呼吸,一头扎进水中,向着前方急速游去。 化作暗渠的洞穴及其悠长,柴天诺最少潜行一百余米,才见到头顶有亮光落下,终是游了出来。 虽然身处水底,但柴天诺依然清晰听到,外边有哭喊声,便隐到石壁旁边,慢慢露头。 “萨满大人,饶了他们吧!” “我认杀认剐,他们还小比车轮都矮,石龙单于也不会杀他们啊!” 刚一出水,祈求声、哭喊声,还有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声轰然入耳,柴天诺看着前方景象,瞬间呆了。 此处同样是一片山谷,不过比桃园大了数倍,放眼望去,皆是之前护卫金矛的金甲护卫! 被金甲护卫包围的,是一大群赤裸裸的大华人,男女老幼皆有,人数怎地也上了千。 嘭,一名金甲护卫抬脚踹折女子双腿,抓住发髻扯着便走,女人的痛苦哀嚎,丝毫未影响他的举动。 虽同为人类,但于他眼中,女子还不如家养的牲畜!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四章 韦陀大师,宗师青年 上 “板直了!” 黑萨满皱眉,金甲护卫双手扳住女子双肩,膝盖猛的一顶,月白胸膛显现。 噗的一声,锋利骨刀从胸口切至下腹,炽热的内脏怦然涌出。 黑萨满唰唰两刀切断脏腑连接,整幅内脏完好无损的掉入四五丈宽的血坑,溅起米高血花。 女子瞬间没了声息,被金甲护卫随手丢到一旁,那里,是堆积成山的尸首。 “嘭!” 看着十余萨满流水线般的举动,柴天诺脑中似乎有根弦断了,眼睛瞬间变得血红,猛的从水中跃出。 “杀!” 柴天诺大吼,五尺鸣鸿出鞘,于空中划了个大圈,狠狠斩向金甲护卫。 “噗~” 声音陈长,毫无防备的金甲护卫,被一刀斩杀五人! “集!” 一声吼,十余弯刀齐齐砍出,柴天诺急忙收刀抵挡,却被密集刀势砍的连连后退,未曾想,这些看似普通的兵刃,竟能抵得住锋利的鸣鸿! “滚开!” 双臂骤然发力,瞬间斩出一十三刀,巨大的力道把金甲护卫打的连连后退。 “阻!” 令下,持刀护卫转身避让,六面大盾聚合,把柴天诺紧紧挤在中央。 “刺!” 六支长枪透过缝隙,狠狠刺向柴天诺。 “都于某,滚开!” 柴天诺猛然跺脚,暗劲轰然爆开,枪盾手顿时倒了一地! “杀杀杀!” 鸣鸿急挥,残肢不断飞起,柴天诺提起一把长枪,猛的投了出去。 噗的一声,长枪透体而出,发令军官嘴巴张合几下,无力扑倒在地。 “杀杀杀!” “某要杀光你们这些无有人心的畜生!” 柴天诺疯狂大吼,内力灌输之下,鸣鸿发出艳红光芒,斩落处,金甲护卫立时化作一地碎渣! 看着那个灌满大华子民脏腑的血肉大坑,一股无法想象的怒火于柴天诺心中喷涌而出。 把大华子民当成牲口宰杀,某必屠灭尔等蛮夷! 原本还能挡阻鸣鸿的兵器,刚一碰触柴天诺灌输内力的鸣鸿,便随使用者一同碎裂,化作遍地残渣。 陷入疯狂的柴天诺招式大开大合,身前无一合之敌,便是略阻都办不到。 将将盏茶的时间,便被柴天诺击杀过百。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柴天诺与暴怒慢慢恢复常态,疲惫的感觉渐渐涌现。 这些金甲护卫,战力远超之前遇到的王廷骑兵,便如虎贲儿与武秀才,一个是普通的芸芸众生,一个是百里挑一的良才。 斩杀一个护卫,体力消耗抵得上七八个普通骑兵,即便柴天诺天赋异禀,也渐渐感到有些后继无力。 “都于某让开!” 突然响起的吼声如同霹雳,硬是在周围掀起一股小风,金甲护卫迅速让开,独留柴天诺站在血坑旁喘息。 咚咚,一位额头刺有金色符文的瘦高萨满缓缓走来,脚落,如擂鼓! “韦陀大师!” 金甲护卫齐齐弯腰行礼,名为韦陀的萨满未曾说话,边走边脱衣物。 甩掉长袍褪去衣裤,只穿短裤的韦陀抖了抖身子,咔咔咔的骨鸣此起彼伏。 与其他刺满各色刺青的萨满相比,韦陀的身体白净许多,只在胸口、额头,还有手脚刺有金色符文。 配上他那筋肉纠结却异常白净的身躯,望之,如同神祇下凡。 趁此空闲,柴天诺调匀了呼吸,双手紧紧握刀,戒备望向气度不凡的瘦高萨满。 “噔噔噔!” 韦陀身影急闪,速度快的惊人,眨眼便至柴天诺身前,布满青筋的右拳骤然轰出,如一出鞘利剑! 呼,鸣鸿破空撩起,目标直指韦陀斜肋。 “嘣!” 韦陀不闪不让,一肘砸向鸣鸿雪亮刀锋,竟发出筋皮绷紧般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柴天诺心中巨震,被韦陀抓住机会,一拳砸中胸口! “嗵!” 巨力骤然爆发,柴天诺被打的离地飞起,不等他稳住身体,又被一脚劈中胸腹。 “哐”的一声,柴天诺被狠狠掼在地上,结实的岩面硬是被他用头颅撞出个小坑! 左手猛拍地面,柴天诺身体瞬间回正,紧接便是一个飞膝,险险挡住长枪般踹向面门的长腿。 嘭的一声响,两人同时后退,萨满韦陀稳住身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旗鼓相当,今儿遇到个好对手! “呵呸!” 柴天诺吐掉嘴里血块,又用手背擦掉口鼻间的血水,瞅着立如铁杵的韦陀,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大的力气,好快的速度,还有,好强的防御力! 竟连蕴有内力的鸣鸿都能挡住,这家伙的身体,简直硬的不可思议。 晃晃脖子,柴天诺双手紧了紧刀把,矮身冲向韦陀! 差不多的境界,单靠肉体便能抵挡蕴藏内力的鸣鸿,我咋就那么不信呐?! “嘣!” 鸣鸿急落,径直劈中韦陀筋肉纠结的小臂,再次发出筋皮绷紧般的声音。 “嘣嘣噗~!” 柴天诺丹田急速运转,刀起刀落于瞬间,眨眼便是三刀,就如他夜里打磨根基那般,落点如一,未有半点偏斜。 金色符文闪亮,承受不住连续打击,陡然脱体消散,鸣鸿锋利的刃口瞬间落下,眨眼便要将韦陀一分为二! “噹~~~” 一枚铁胆带着无匹巨大的力量撞中刀身,巨大震颤穿入双臂,柴天诺把持不住,鸣鸿远远飞了出去。 转身,看着那个扎着满头细碎小辫,面带笑容坐于石上的青年,柴天诺额头滑下汗滴,宗师境高手,竟然如此年轻?! 众人皆站唯其端坐,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莫看了,继续打,去你兵刃公平些。” 青年语气柔和随意,手中轻轻抛着一枚铁胆,柴天诺眼角微颤,便是韦陀身上飘出的香气,都无法让他分神。 一位大宗师在此,若想害己,那枚铁胆便够了。 “继续打继续打,莫受某的影响,许久未见如此精彩的交手,莫要停。” 青年摆摆手,韦陀轻哼: “你的对手是我,莫要分神!” “若是天狼星想害你,你躲得过去吗?”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柴天诺晃晃脑袋,双腿微曲身体内敛,脚下踩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拳虚握,冲韦陀轻轻招手: “来!” “嘭!” 来字话音未落,韦陀的顶肘便至心口。 柴天诺左手缠丝劲卸力,右手冲着韦陀脖颈便是一记狠辣手刀!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四章 韦陀大师,宗师青年 下 “嘣!” 依然是筋皮绷紧般的声音,柴天诺扭腰顶胯,抖身便是一个铁山靠,把韦陀远远撞了出去。 不行,这家伙身上有符文加持,单靠肉体的力量,很难毁掉符文! 念头在柴天诺心中急闪,脚下半点不耽搁,追着韦陀的身影逼了上去。 身体微斜,左臂抬起架住落下的斩腿,右掌用力拍中韦陀左臂! “嘭!” 两人同时倒飞又同时稳住身体,先看看血肉模糊的伤处,然后震惊抬头,对方使的,也是暗劲! “不错,龙争虎斗!” 青年宗师轻轻点头,两人再次撞到一起: “杀!” 如此危险境地,柴天诺决定不再隐瞒,右臂骤然伸长,化作柔韧鞭子狠狠甩出,暗劲轰然爆发! “嘭”的一声,韦陀肩头炸出一血肉模糊大洞,不过他只是眼角微抖,于伤势理都不理,一个鞭腿踢中柴天诺大腿。 “嘭”,同样的爆音,柴天诺左腿皮开肉绽血流如注,隐隐能看到森白骨头。 “可恶!” 柴天诺右手猛抖又是一鞭甩出,韦陀丝毫不惧,根本不做任何防御,并指插向柴天诺面门。 “嘭!” 左臂被暗劲炸断,但韦陀的指头也到了面门,若是暗劲爆开,柴天诺不死也得重伤。 “卸三山!” 柴天诺大吼,防备的左掌用力推出。 “嘭~!” 狂暴内力喷涌而出,如出膛炮弹击中胸口,韦陀嘭的飞了出去,身上金色符文闪烁,瞬间全部消失,一大口血噗的喷了出来。 柴天诺脚踩灵蛇噔噔几步追了上去,右手如翘首毒蛇刺向韦陀胸口。 “欲乐天!” 韦陀大吼,于空中一拳轰出,柴天诺心神震颤,来不及多想,缩身便是一个蠖屈螭盘顾视闲! 一声爆响,柴天诺被远远炸飞,交叉于身前的双臂皮肉炸裂,便是臂骨也裂开大缝。 “内力外放?!” 踉跄稳住身体,柴天诺望向失去符文护身的韦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自己这般能够内力外放的武夫。 “很奇怪?” 韦陀抹去嘴角血渍,冲柴天诺微微一笑: “域外天魔都能办到的事,我等天人岂会做不到?” 柴天诺默然,平时有些自视过高了,未尝见过并不代表没有,只不过是自己没有遇到罢了。 血水顺着双臂不断滴落,很快便在身下积累了一滩。 韦陀伸手接过同伴扔来的药丸,服下后身体迅速恢复。 “域外天魔,你这样子属实凄惨,不如臣服与某做某的奴仆,我这主人,怎地也会保你一命。” 青年宗师轻笑着说,手中铁胆被他捏的来回变形,如若泥塑。 柴天诺嘴角翘起,如此言语身为天人的韦陀萨满竟然未曾反对,这被称为天狼星的青年宗师,身份必然高贵。 取一枚来生果服下,柴天诺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迎着韦陀吃惊的眼神招了招手: “某第一次遇到旗鼓相当之人,甚喜,再来!” 嘭,二人再次相撞,暗劲爆发之音响个不停。 虽然失去符文护身,但萨满韦陀的身躯依然坚若钢铁,拳脚飞舞好似钢枪大刀。 与之相比,运用龙蛇八重劲的柴天诺却是极致的软硬变换。 硬时似战斧,拳拳到肉皆是金石之音,软时则如龙筋,盘绕收紧韧性十足,绞的韦陀骨肉发出嘎嘎响声。 天色渐黑,原本强硬的韦陀耐力开始下滑,在柴天诺的猛攻下颓势渐露。 一位黑祭司上前耳语,天狼星想了想,轻轻点头,遗憾的说: “大事重要,尽量留这不知来路的天魔一条性命,若能训为狼犬,也是一桩美事。” “喏。” 一记摔碑手打的韦陀身体踉跄站立不住,紧接便是蕴含暗劲的阴阳双推,韦陀撞到岩壁发出嗵的一声脆响,身体慢慢滑落。 柴天诺大口喘着粗气,血淋淋失去知觉的韦陀是个好对手,虽然自己胜了,可丹田内空空如也,真真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内力。 “咔!” 黝黑金属长棍狠狠打中小腿,一枚淡红符文随之飘起,柴天诺坚若金石的右腿应声折断。 一个翻身躲开落下的另一条棍子,柴天诺勉强稳住身体,看到两名黑萨满扬起长棍再次打像自己。 右手化作长鞭猛然挥出,却被金属长棍一棒打落,符文飘起,柴天诺闷哼一声连连后退,眼中皆是震惊表情。 竟能把自己柔弱无骨的右臂打断,这些家伙的术法,简直强的不可思议。 两名黑萨满不紧不慢逼向柴天诺,手中长棍不停飞舞,红色符文不断飘起,打得他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 嘭的一声,前额被棍子打中,血水瞬间涌出,额角骨头塌陷了一大块,柴天诺只觉眼前一黑一头呛倒在地,心中则是苦笑不已。 术法符文,还真是武者的克星! 若自己状态完好还能强行破去,如今损耗一空,真成人家手中待宰羔羊了。 “行了,再打下去他就废了。” 天狼星出声,一黑萨满说: “稍等,待我断了他四肢,省的麻烦。” 说罢,他便扬起棍子打向柴天诺。 看着下落的棍子,柴天诺脸上突然浮现怪异表情,左手猛然扬起: “撼五岳!” 轰的一声响,两位黑萨满被狠狠打飞出去,柴天诺猛的跳起身,一把抓住韦陀,刚想跃入水中,却被恐怖力量直接拍到岩壁之上。 嘭的一声,岩壁裂开细密纹路,血水从柴天诺全身涌出,瞬间红了地面。 远处的天狼星收回右臂,笑呵呵的说: “若是让你跑了,某这宗师的面子,岂不丢得一干二净?” “......” 血液不停从七窍向外流淌,柴天诺不露声息的收紧右手五指,昏迷的韦陀,渐渐失去了生机。 “昂~~!” 白色天人之灵刚刚现身,镜花卷轴便化作巨大龙首冲出,将其一口吞下! 恐怖的威压惊得众人连连后退,趁此机会柴天诺一头扎入水中,身影很快消失。 “那是何物,为何能吞噬天人之灵?!” 一直老神在在的天狼星脸色大变,众萨满也是满脸震惊,刚才的情景,超乎他们所知。 “必须把那个域外天魔抓回来,他是某等最大的威胁!” 天狼星一把扔掉手中碎烂铁胆,转身便想跃入水中,空中突然想起鹰鸣,所有人皆震惊望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五章 屠戮 上 “苍鹰啼叫,出了何事?” 天狼星皱眉,一位金甲护卫抬起手臂,巨大黑影落下,原是一只异常神俊的草原苍鹰。 从苍鹰腿部取下竹筒,校尉目光一扫立时色变: “王子殿下大事不好,王廷大帐化形,已吞噬数百护卫,您必须尽快回返!” “......这事,来的可是真巧!” 看看潭水,天狼星恨恨跺脚,转身走向山谷之外。 “继续祭天,待某回来,必要看到天地大符!” “喏!”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七王子天狼星,萨满们纷纷摇头,王廷大帐是利器也是隐患,非石龙单于血脉无可镇压,但凡疏忽,必会迎来恐怖降临。 柴天诺顺着水道急速穿行,见头顶有隐隐亮光,便猛的从水中冲出! “啊~~~!” 出水的一刹那,柴天诺疯狂大吼,浑身伤势全部消失,但有无数青筋浮出,遍布全身,整个人肿胀了一大圈,望之如同妖魔。 “天人之灵,五分之四!” 柴天诺根本无暇顾及心灵深处响起的声音,他只有一个感觉,痛。 肉体痛,灵魂痛,便是思维也在痛,简直超出了他对疼痛的理解范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不如一刀自裁的想法。 吼叫声在桃园山谷不断响起,吓得萤火虫四处乱飞,莹莹光点在空中不停闪烁。 许久,疼痛消失,再次迎来的,却是无边舒爽。 青筋消失,便是脸上的疤痕也随之一清,柴天诺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双脚蹬地纵身一跃,竟到了两三丈的高度。 “这便是,宗师境的感觉?!” 一拳又一拳,内力如狂涛涌出,于空中刮起狂风,桃林被吹得哗哗作响,大片未熟的果子掉了一地。 接连五拳,内力才无以为继,柴天诺仰天大笑,这种感觉甚好,好的无以复加! 自己到宗师境了吗? 恢复平静的柴天诺轻轻摇头,门已打开,脚已半入,若按世间的说法,应该便是入了宗师。 但柴天诺感觉,这样的宗师境,不妥。 按龙蛇八重劲所讲,应该有本质的改变才能称得上入境。 自己如今内力高了,气力大了,也有了轻身之术,却并未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本质,依然未变! 门已开,柴天诺一脚内一脚外,已能看到远处景象,心中猜测,只有当自己的内力发生彻底变化,自己才能成为,真正的宗师! 扭身看看爬过的洞穴暗渠,柴天诺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一拳砸中岩壁,碎裂的石头哗哗落地。 “很好,真的很好,某这便集齐大军,势必屠了尔等畜生!” 噔噔几步跃上十余丈高的谷顶,柴天诺如鸟雀般在石阶轻点,没多久便落到了地面。 这种似飞若翔的感觉甚是舒爽,但柴天诺此时心中皆是嘶吼面孔,将一落地便放声大吼: “兔子,来~~!” 声如疾风传遍四方。 “咴咴~” 十几息后,远方传来赤红胭脂兔的叫声,盏茶功夫便响起激烈的马蹄声,奔袭速度着实惊人。 柴天诺跃身上马,一抖缰绳: “兔子快跑,咱们回家!” 胭脂兔能感觉出自家主人心中凝重,一个转身蹿了出去,快如闪电。 哪怕心情沉重,柴天诺依然大吃一惊,兔子这家伙,速度逆天了吧?! 半夜,柴天诺的大吼惊动了守城兵卒。 入得城门,柴天诺直闯土木堡,把赵九斤从床上拉了起来。 “尔不是出去旅行了吗,为何半夜闯入某的闺房,你想作甚?” 半迷糊的赵九斤双手捂着前胸,黑黢黢的胸毛抖个不停。 “彼其娘之,尔个屁,闺房个球,没那本事莫要掉书袋,出大事了!” 柴天诺差点被这厮给气笑了,端起茶水泼了他一脸,然后便把事情说了个遍。 “彼其娘之,竟有这事?!” 赵九斤也是大怒,穿着犊鼻裤一跃而起,冲进节堂直接下令: “甲三营集合,着重装!” “传令兵兵分三路,一插白羽上报边城,讲缘由!” “二插黄羽绕桥堡,求增援!” “三插红羽城内绕,动员土木堡所有汉子,杀鞑子!” 看着节堂来回穿梭的人物,柴天诺呆了,他是真没想到,赵九斤这厮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老赵,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过!” 赵九斤伸开臂膊,亲兵为其着重甲。 “某正憋着一肚子火,好个王廷,上次金矛特使于我大华边塞放言,某忍了。” “可忍让换来的是甚?” “拿某大华子民当牺牲!” “是可忍,孰不可忍,便是甲三营被打没了,这个理,某也要讨个清清楚楚!” 柴天诺深吸口气,火光闪动中,往日眼中有些油滑的赵九斤,如撑天柱石! 天微亮,五百甲三营兵卒穿重甲,负神臂弩,备马槊。 千余桥堡援兵持长枪,携巨盾。 两千土木堡民壮装具五花八门,但浑身皆是萧杀之气。 “事情缘由你等已知,多余的话某不多说,只一句,杀鞑子,救百姓!” 话音落,赵九斤策马前行,第一个冲出城门。 “杀鞑子,救百姓!” “杀鞑子,救百姓!” 三千五百骑鱼贯而出,吼声震天。 柴天诺与赵九斤并马而行,小声问他: “咱甲三营不是轻骑嘛,哪来的马槊和重甲?” “打草谷挣了那么多钱,总不能堆在仓库里发霉,与兄弟们增加保命的筹码,那才是正事!” 悄悄比了个大拇指,今儿赵九斤的形象,在柴天诺心里大变样。 游哨早一步到了十八里堡,还是那位老兵,为大军指点了前进的方向。 “绕着石头山继续前行十里地,就能看到那个山谷的入口。” “不过那里是与沙河郡王地盘,还有大夏边境的交界处,如此兴师动众,恐会惹来事端。” 看着老兵担忧的眼神,赵九斤笑了: “事端,难怪那些鞑子会在那里行事,沙河郡王被诛九族,一点不冤!” 挥鞭,大军鱼贯涌向远处,老兵瞪大了眼睛,他还是头次听说沙河郡王的下场,在西北这地界,消息终究不甚灵通。 到得石头山,柴天诺和大军分开,再次经桃园山谷潜了过去。 鸣鸿落在山谷,临时找了把大横,对如今手握逾十万两锭子的柴天诺来说,那些都是小钱。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五章 屠戮 下 水中的血腥气息更大了,桃园山谷的水潭,都能看到丝丝血渍,柴天诺顺着暗渠潜过去,刚一露头便迎来十余把长枪! “轰!” 超人的神识早已察觉不对,柴天诺出手便是撼五岳,威力远超之前,一击扫过血肉横飞,瞬间便让他秒了十数人! 鸣鸿没被收起,好事! 柴天诺打眼一扫立时发现,鸣鸿深深插入岩壁,上边挂了一大堆的东西,竟被这些混蛋当成了挂杆,正好方便自己行事。 提脚踹飞身前金甲护卫,柴天诺飞身跃起,几个点脚便到了岩壁前,欣喜抓向鸣鸿。 就在指尖将要碰触鸣鸿的刹那,柴天诺猛然缩手,事有不对! 转身,萨满皆在远处,原本围过来的金甲护卫远远躲开,柴天诺哼笑,还好反应过来,这是与自己下了埋伏啊。 身影急闪,柴天诺瞬间冲入人群,大横骤然出鞘狠狠斩落! “噹噹~!” 只两声,四尺大横便碎成两段,对方的武器质量,远超普通兵刃。 撼五岳! 轰的一声,柴天诺一拳轰出,人群立时到了一大片。 前方十余人更是瞬间毙命,柴天诺忍不住咧嘴,仅仅数个时辰,自己的攻击力再提数筹。 “过来吧!” 一把抓住两个凶悍挥刀的金甲护卫,柴天诺转身扔向鸣鸿。 嘭的一声,身躯将将碰触鸣鸿便发生剧烈爆炸,两名护卫瞬间化为灰烬! 柴天诺两步冲上,一把握住鸣鸿,熟悉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喜,还是持锋在手稳妥。 骤然转身,刀出如山倾,冲来的金甲护卫被砍倒一大片,柴天诺足跨四方,鸣鸿大开大合,每次撩起总会带走数条性命。 对方数量虽多,却被自己一人杀的尸横遍野,这一刻,柴天诺真正体悟到了宗师的恐怖,若无钳制手段,千军万马来去自如! “噹!” 身后传来破空之音,柴天诺手腕翻转,鸣鸿骤然撩起,稳稳架住砸落的长棍。 “吱~~” 转身压刀,锋芒顺棍身疾落! 痛呼起,黑萨满双手随符文长棍掉落。 “噗~!” 斩落刀锋上撩,半边身子高高飞起,柴天诺毫不停歇,噔噔两步冲入第二位黑萨满怀中,五尺鸣鸿只余刀柄。 “之前打某打的爽不?” 看着萨满面上露出的惊恐神情,柴天诺咧嘴: “某这人性子急,晚上的仇早上报!” 鸣鸿高高扬起,一道血线飞过,黑萨满的上半身,被一分为二! 柴天诺转身,看着惊恐的众人展颜一笑: “莫看你们人多,不过土鸡瓦狗,可能阻某半分?” “聚灵符,攻!” 一金甲校尉大吼,数十长枪闪烁着光芒急速飞来。 “彼其娘之,撼五岳!” 柴天诺毛都炸了,抖手又是一记大招。 “轰~!” 爆炸威力远超想象,柴天诺距爆发点不足两丈,被炸的腾空飞起十余丈,轰的一声撞上岩壁,哗啦啦掉了一地碎石。 “咳咳,混账东西,某” 柴天诺落地刚想大骂,神情忽然一怔,眼前皆是不着寸布的大华子民,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依稀希望。 “大人,我想活。” 一瘦弱少年看着柴天诺,声音颤抖的说。 “……有我在,你死不了!” 使劲揉揉少年头顶,柴天诺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同样瘦弱,眼中同样,带着不甘! 大步向前,柴天诺目不转睛走过尸骨堆,望之无用,把这些混账斩草除根,才是正理。 爆炸形成的狂风吹的金甲护卫滚作一团,柴天诺高高跃起落入人群,双脚狠狠跺下。 嘭的一声两人炸的粉碎,鸣鸿于地面划了个大圆,血水泉涌而出。 “聚灵符,攻!” 十余弯刀斩落,柴天诺大吼跃起,险险避开刀阵,却被两支闪烁光芒的长枪,狠狠刺中背部。 “嘭!” 后背血肉模糊,柴天诺一口老血喷出,将将落地稳住身子,一枚黄色符纸又贴到了身上! 可要了血命了,柴天诺猛吸口气身体骤缩,一式蠖屈螭盘顾视闲,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又是嘭的一声响,柴天诺跟个球一样被炸的飞出老远,气得他连放粗口。 一脚踹碎脚下头颅,柴天诺如点水蜻蜓急速在人群穿梭,盏茶时间又被他灭掉数十人。 不过柴天诺也不好过,金甲护卫各个不要命,出手便是聚灵符。 而那些萨满更是术法满天飞,一不小心便遭重击,打的柴天诺体无完肤,瞅之如同血人,根本认不出本来面貌。 若非境界又长,妥妥变成一地碎肉。 “彼其娘之,蚁多咬死象,某这是要完犊子!” 轰的一声巨响,柴天诺又是一个撼五岳,巨大的爆炸瞬间扫清身前。 柴天诺大口喘着粗气,望着略作停顿再次涌来的金色海洋苦笑,奶奶个熊的,真的顶不住了! 战力提升后,自己有些过于张狂了。 “放箭!” 熟悉的声音响起,柴天诺惊喜转身,却被一箭射中肩膀,气得他差点骂出来。 若不是自己突然转身,妥妥射中后脑勺! “咄咄咄~” 箭矢坠落如雨,即有沉重的弩箭,也有修长的羽箭,金甲护卫瞬间倒下一大片。 “放箭!” “放箭!” 赵九斤连吼三声,五百神臂弩外加两千骑弓,瞬间射出万余箭矢,把那千五金甲护卫,牢牢困住! “营头,我们头儿还在那里头,您这么整,不会把他射死吧?” 老不死的看着接连不断倒下的声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箭落如雨,谁顶得住啊? “莫得关系,柴天诺皮糙肉厚,妥妥死不了。” 赵九斤呲牙一笑,然后再次大吼: “竖盾,搭墙!” “神臂弩点射,把十二重箭全放出去!” “于某灭了这帮无父狗仔!” 赵九斤命令下的十分及时,一千巨盾刚刚竖起,数百激发聚灵符的长枪便落了下来,爆炸的声音连成了一片,即便柴天诺都有些承受不住。 只得捂着耳朵,带着一身箭矢蹿向远处。 柴天诺刚奔走了几步,便看到七八个身影,正攀着岩壁悄悄爬向高处。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疾跑两步,柴天诺高高跃起,如一大鸟,扑向最高那人。 “噗!” 刀锋闪人落地,柴天诺如同失去重力约束,踩着岩壁来回穿梭,想要逃走的萨满接连跌落。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六章 多如繁星 上 “混蛋,竖子可恶!” 一位鼻青脸肿的萨满与地上爬起,忍不住破口大骂,从十余丈的高度跌落,哪怕他们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也有些招架不住。 噗的一声,由在大骂的头颅飞起,柴天诺速度快如闪电,没等摔得半死的萨满们回过神来,便将他们一一斩杀。 彼其娘之,怎么都不是天人! 甩去刀上污血,柴天诺异常不满,若是能再来个天人,自己便圆满了。 “清扫战场,补刀!” 赵九斤大吼,盾阵立时分开,一盾一枪一弩,三人一组,开始清理地上的尸首。 柴天诺看的连连感叹,这是第一次见到正规边军开战,未曾想竟如此强大,远超之前对他们的认知。 尤其是赵九斤这厮,今日着实重新认识了他。 有情有义心有正气,现场指挥能力更是强的出乎意料,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 数百兵卒拿着大批衣物,走向那些被掳来的大华子民,一边出言安慰一边登记造册。 “老赵,你今日的表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柴天诺迎上,忍不住使劲拍了拍赵九斤的臂膊。 赵九斤哼了一声,斜眼瞅着柴天诺说: “不说某是没脑子、大吃货、死不要脸了?” 柴天诺咧嘴笑言: “那是表象,你老赵有内秀,大大的内秀!” 赵九斤脸皮抖了三抖,心中充满疑惑,内秀便内秀,这大大的,是怎个意思? “莫说没用的,身上这些羽箭为何不拔了,插着漂亮?” 握住一支闪着寒光的弩箭,赵九斤腾的拔了出来。 “噗~~” 一道血花溅了出来。 “……某说某是无意的,你能信不?” 赵九斤看看手中弩箭倒钩上的肉条,呲牙列嘴的问。 “我锤死你个没脑子的!” 盏茶之后,柴天诺与赵九斤来到血坑,看看旁边死不瞑目的尸首,再看看坑中浸泡于血渍中的脏腑,同时咬紧了牙关。 “以某同胞为牺牲,此仇必报!” “此处该要如何处理?” 柴天诺皱眉,他发现一个疑点,便是最早在水中嗅到的那丝天人气息。 原本以为是那名叫韦陀的萨满所留,可如今看来,那想法是错误的。 血腥气味冲天的大坑中,竟然拥有强烈的天人气息,柴天诺蓦然想起在桃花仙境时,纸老与自己说过的话。 人为万物之灵,生来便带有大量灵气,难不成这些混球杀人,便是为了提取灵气? “埋了吧。” 赵九斤摇头: “被杀之人最少两千,如今这天气又热了,还是早些入土的好。” 柴天诺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 “营头,那些百姓的来路调查清楚了。” 一位千总走来,先冲浑身插满箭矢的柴天诺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 “他们都是沙河郡人,因沙河郡王谋反,便逃到了咱们西北和沙河郡的交界处,不想却被王廷骑兵掳掠至此,成了他们施法的牺牲。” 原来如此,柴天诺恍然大悟的点头,活下来的差不多有八百余人,加上那些死去的,人数怎地也得有个三千左右。 西北边塞这边人员几乎都在各个边镇,若是一下少了如此多人,肯定会被察觉。 也只有前段时间刚被清剿的沙河郡,才能出现如此多的流民。 “营头,这些百姓该怎么办?” 千总忍不住挠了挠头,赵九斤大手一挥: “全部带回去,土木堡盛不下,可以送去边城嘛,咱们将军大人绝不会坐视不管。” “咱们西北人少,多些人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数量不止眼前这些。” 千总摇摇头,看到赵九斤和柴天诺皆疑惑望向自己,急忙解释: “百姓们说,他们是被挑选出来的,在他们聚居之地最少还有好几万人,都被草原骑兵牢牢控制,也不知现在是如何情形。” 柴天诺猛的看向赵九斤,赵九斤脸色骤变,沉声说: “打听清楚,王廷在那边有多少人,好几万百姓被抓,这事必须尽快通报边城。” “无怪王廷大帐抵达锁龙关后,除派金矛特使游边再无其他动作,原来是在这里做那妖事!” 半个钟头后,经过百姓们的阐述,终于弄清了聚居之地的情况,柴天诺与赵九斤齐齐倒吸凉气。 围住聚居地的不是黑河卫,而是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库尔敦卫和呼桑卫,人数多的无法形容,便像天上的星星! “彼其娘之,草原王廷绝对心怀鬼胎!” 赵九斤一拳打中岩壁,然后恨恨的说: “换防换防,换个屁防!” “阴山卫走了,黑河卫来了,可他们暗地里竟然又来了两卫,必然不安好心!” 柴天诺心中也是沉甸甸的,轻轻点头道: “尽快回返,将消息上报,如何应对,由二位相公定夺。” 拿定主意便不再拖延,环绕血坑再挖一巨坑,将赤裸身躯投入血坑,埋土,修成一座巨大坟墓。 看着巨大坟冢,柴天诺轻叹息: “愿当来世,生净土,法王家!” 大部队带着八百余百姓急速奔向土木堡,柴天诺经过暗渠洞穴再次返回桃园山谷,下了石头山,想了想,策马急速奔向远方。 他想看看,百姓们所说的如同天上的星星,到底是多少! 一阵狂奔,天色渐暗,越过一道四五米高的土丘,柴天诺终于看到,何为满天星星。 夕阳余晖下,帐篷一直排向天边,望不到尽头。 无数炊烟升起,于空中化作滚滚浓雾,望之,如远古巨妖降临! 柴天诺大口喘息,可胸口依然憋闷,如此庞大的数量,简直突破了他的想象。 “忘八端!” 喝骂一声,调转马头,柴天诺急速奔向远方,西北的劫难,来了! 一路狂奔,柴天诺很快赶上行动缓慢的大部队,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行走越发困难。 “怎地如此长的时间?” 赵九斤好奇的问,柴天诺脸若冰霜个,思虑半天开口说道: “我去看了聚居地。” 赵九斤精神立马一震,急忙问道: “人数如何,可有百姓们说的那么多?” “……分辨不出,帐篷连到了天边,数量,当以万为基数!” 赵九斤脸色骤然,看着柴天诺同样有些惨白的面容,半晌才憋出几个字: “西北的祸事,来了!” 一夜急行军,所有人员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队伍顿时,变得沉默。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六章 多如繁星 下 回到土木堡天色已白,边城的信使在城中等候,看着被解救的百姓和长长的队伍直咧嘴: “赵营头,你这手脚也太利落了,种将军还想问问用不用支援一二,你直接便救回来了,不愧是白梃兵的老千总。” “还有,队伍数目也太大了,得有个三四千人吧?” “你这是提前当上了折冲都尉呐!” “噫吁嚱,你个不靠谱的,竟然是白梃兵出身?” 柴天诺吃惊的望向赵九斤,赵九斤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哪个囊球刚才说我有内秀来着,怎地才几个时辰,便又成不靠谱了?” “那个,此一时彼一时,此一时彼一时嘛!” 看着呲牙列嘴的柴天诺,赵九斤切了一声,正容与信使说: “正好你在,赶紧把消息带回边城,看将军如何定夺。” 赵九斤把被救百姓的描述讲了一遍,柴天诺补充了一下自己所见,信使头上的汗哗的流了下来。 “二位,你们莫不是戏言?” “如此重要之事,岂能戏言!” 看到赵九斤和柴天诺认真的表情,信使转身跑向自己的坐骑,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嘟哝: “祸事来了,祸事真的来了!” 队伍在土木堡解散,桥堡的援军纷纷离去,赵九斤让会计每人给了二两锭子,大声解释: “土木堡没啥值钱东西,特产只有这些腌臜物,兄弟们莫要嫌弃昂。” “赵营头敞亮,以后若还有这种事,定当义不容辞!” 柴天诺听得直咧嘴,好吗,银子不值钱,还成了土木堡的土特产,老赵这张嘴属实厉害! 参加行动的甲三营兵卒,还有那两千汉子也是同样待遇。 兵卒们面露淡淡喜色,竟然有赏银,不错。 前些日子的打草谷,着实肥了甲三营,大家手里的收入,比从军一辈子的收入还高。 不过这赏银终是意外所得,白得的锭子,谁不喜欢? “赵营头敞亮!” 汉子们高声呼喊,领了锭子立马回家,心中既喜又忧,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帐,那得是多少鞑子! 食过一顿不正点的早餐,赵九斤、柴天诺,领着一百兵卒护送百姓前往边城,土木堡统共人数不超五千,实在承受不下如此多的数量。 寅时,队伍到了边城,一早得到消息的民政官开始接收百姓,柴天诺与赵九斤被直接喊去将军府白虎节堂,陈述事情经过。 穿过内外两道城墙,柴天诺感慨的与赵九斤说: “彼其娘之,可算让某进城了!” “你不知道,刚来报到时守城卒子死活不让某入城,还满嘴喷粪,便是某这好脾气的都火了。” “你算好脾气?” 赵九斤咧嘴: “一个人干倒人一都兵丁,这事儿,也只有你柴大郎能做得出!” “……我的头衔怎地如此多,柴大猛人、十八里堡割头人,还有大郎,就不能与我起个清朗些的?” 柴天诺眉头高皱,这都什么破称呼! “你想叫啥?” “西北潘安、边塞子都,某觉得,这些还是很配某的。” 赵九斤看看柴天诺那满脸满身的疤痕,眉梢使劲抖了抖,彼其娘之,现在说你是个鬼都有人信,球的潘安子都! 边城不愧是边塞第一城,不但建筑大气,人气也比土木堡旺盛了太多,柴天诺打眼望去,到处都是熙熙攘攘人群,摩肩擦踵一点不夸张。 去将军府的短短路程,废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刚在门房处下马,两人便直接被领到白虎节堂,穿着布衣的种行信,已经等候多时。 “详细说说情况。” 一身儒雅之气的种行信面色凝重,未有任何寒暄,直接让两人陈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柴天诺叉手行礼,把自己如何发现血祭之所一一陈述,赵九斤补充之后的部队运作以及百姓所言,柴天诺又把自己独去的事情一一详细说清。 如此关乎重大之事,必须详实。 两人讲完,种行信久久未曾开口,白虎节堂静的可怕。 足足刻钟时间,种行信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说: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次草原王廷的举动,更超三年前。” “怕是,想要彻底铲除西北了!” 柴天诺和赵九斤皆叹气,如此大的阵仗,若说不是这个目的,谁都不信。 “柴天诺,你可是入了宗师境?” 种行信突然发问,赵九斤猛的望向柴天诺,噫吁嚱,这厮武力强悍,难不成真的入了宗师境?! 可他才十七岁,连戴冠之年都不到,这也太逆天了吧? 柴天诺咧嘴,种将军不愧是宗师,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的不同,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大人,我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何境界,宗师该有的手段有了,但总觉差些东西。” “便如,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噫吁嚱,还真像你的出身,妥妥一文道武道骑墙派!” 赵九斤忍不住插嘴,种行信微笑: “搭下手。” 握住柴天诺的手腕,种行信的眉头皱起,柴天诺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内力磅礴如大河,奔涌之势绝对是宗师的表现。 可丹田运转却有些迟滞,要比宗师,少了些顺畅。 若是遇到大战,耐久力肯定会差上不少。 “……某还是第一次见,如你这般的骑墙派!” 松开手,种行信轻轻摇头,看着柴天诺再次开口: “你的文书档案已经提走,本来已不属西北,但事关重大,且你武力远超他人,不知可否帮西北一个忙?” “将军客气!” 柴天诺急忙叉手行礼: “某的传承来自西北,也算半个西北人,有事将军尽管说,天诺义不容辞!” “……甚好,曹福收了个好徒弟!” 种行信欣慰一笑,说出想让柴天诺所办之事。 行军打仗不能模糊,信息越精确越好,百姓与柴天诺的描述过于笼统,虽能于西北边军提个醒,可若要备战,那属实无法作为参考。 想要柴天诺帮的忙,便是领一队长于统筹的专业人士,去那聚居地,查清草原王廷这次来的人数,部队的装备器具,粮草后勤。 得到精确的信息数据,才能有的放矢的作出应对。 柴天诺果断领命,如此时刻,正是己等良才保家卫国之时,百死不辞!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七章 冲营 上 柴天诺打头,六骑紧随其后奔向西北。 虽然两日未眠,但精神依然旺盛,肉体无半点疲乏的感觉,若是套用柴天诺前世的理念,那便是境界越高,越接近非人。 抵达十八里堡,一行七人掉头奔向东方,那位老兵看着迅速消失的马队轻轻叹气: “大河奔腾大江咆哮,吾等小小池塘,如何抵得住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轻摆首,老兵跽坐城头,默默无语。 “柴秀才,还有多远才能抵达那处聚居地?” 一位长须飘飘的美髯公发问,柴天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好久未曾有人叫自己秀才了,思来想去,还是这个名头好听。 “吕大人,过了石头山还得再跑半个时辰左右,已经靠近沙河郡了。” 美髯公是边城卫左郎将,武力虽然不高,但其善于计谋谋划,在边城卫属于军师般的存在。 其门下幕僚众多,这次带出的五人各有所长,乃打探军情的最佳组合。 “快到时烦劳提醒一声,该有的准备还是得做。” “喏。” 轻轻颔首,一卫左右郎将,那可是妥妥的大人物,柴天诺发觉这些日子自己接触的官员等级是越来越高,也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前去拜会二位相公。 “吕大人,越过五里外那个小土坡,便能看到聚居地了。” 柴天诺指着前方提示,吕修林挥手止住队伍,待马蹄全部裹好布,又换了一身边塞牧民的打扮,这才继续前行。 越过土坡,吕修林一干人等齐齐倒吸口气,听人说与自己看,感觉天差地远! 吕修林瞅了眼柴天诺,心道难怪柴秀才说多如繁星,这打眼望去,真有些无边无际的感觉。 “青河君,草原鞑子数目确实惊人!” 一位花白头发,身穿对襟劲装的门客,手拿单筒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报着听不懂的数据。 另外四人,各自在一画有棋盘般纵横线的厚牛皮上不停记录,皆是些古怪符号,看的柴天诺一头雾水。 刻钟时间后,吕修林见劲装门客收起望远镜,便开口问道: “山河先生,探查结果可好?” “基本清楚。” 山河先生把望远镜小心放入木盒,指着一张牛皮说道: “敌营被吾等划分成九九八十一区,经分析,共可分成三部分。” 拖过另一张牛皮,山河先生指着上面的符号继续说道: “一部分是围在中央的大华子民,他们只占一区,但人数不少,粗估在六万七八千左右。” “另一部分,便是百姓所说的库尔敦卫和呼桑卫。” “从服饰、旗帜还有不同等级营帐分析,这两卫所属军府数量惊人!” “……数量惊人,可是远超之前的阴山卫?” 吕修林皱眉问,山河先生重重点头: “不错!” “阴山卫拥十五军府,兵力四万五六千,换防后的黑河卫也不过十八军府,兵力五万五上下,可那呼桑卫,最少有二十五军府。” “至于库尔敦卫,更是达到三十军府左右。” “两卫兵力总数达到十七万左右,若是再加上那被打残了的黑河卫,恐怕人数会突破二十万!” 柴天诺与吕修林同时一惊,二十万大军,这可是三年前草原王廷入侵边塞军力的一倍! 当年打的痛苦不堪,如今的西北边军,可能挡得住? 看看沉思的吕修林,山河先生接着说道: “第三部分则是人数最多的草原鞑子,他们分成无数大小部落,位置极其混乱,数目无法精确计算,但怎地也不会少于五十万!” 说完,山河先生又开始汇报人员装备等情况,吕修林听得频频点头,柴天诺却半点也听不进去。 二十万正式皮甲,五十万部落怎地也能再调出二十万可战的草原鞑子,那这兵力便会达到恐怖的四十万! 西北边军统共二十来万,如何抵得住四十万铁骑?! “柴秀才,柴秀才?” 吕修林叫了两声,柴天诺才回过神来。 “不知柴秀才可有办法探查两卫兵卒战力?” “死于你手中的王廷兵卒不下千数,你在整个西北,最有发言权。” 吕修林认真的说,五位门客满脸感慨的看着柴天诺。 这可是边城卫无可争议的武力第二人,可惜出身终究不是西北,过不得几日便要回返京城。 “这有何难!” 柴天诺一个跃身跳上马背,抖缰蹿了出去。 “吕大人稍候,某去去便来!” 赤红胭脂兔似也知道要隐蔽行踪,不待柴天诺吩咐便跑向他处,绕了个大圈奔向聚居地。 “……青河君,这柴秀才,莫不是要一骑独闯敌营?!” 山河先生与其他四位门客满脸震惊,吕修林捋捋自己的美髯,苦笑着说: “某看,八成是。” “这柴天诺的胆量,属实逆了天!” 远远绕出二十里,柴天诺拍拍背上鸣鸿,摇摇得胜钩上的大漠孤烟,又取出袋中望月犀,夹五支破甲锥,朝连绵不尽营帐冲去! “大漠孤烟直,某即得了大漠孤烟,那便来个直的,看某一骑冲营,战他个天昏地暗!” 柴天诺大笑,胭脂兔嘶鸣,包脚的布匹踩得稀烂,密集蹄声如若震雷! “那是何方来人?” 瞭望塔上,一王廷兵卒满脸疑惑的问身边同袍。 “不知,会不是会黑河卫的?” “不可能,那些家伙被大华蛮子打破了胆,怎敢一骑来此?” “那会是何方来使?” 七八个兵卒齐齐望向越来越近的身影,一视力超群之人骤然色变: “不好,是大华蛮子!” 话音刚落,五支沉重破甲锥便精准落下! “咄咄咄~” 五人同时倒飞,撞断臂粗栏杆跌落,剩余两人惊恐敲鼓大吼: “大华蛮子来袭,大华蛮子来袭!” 一校尉迅速从营帐跑出上马,大声喝问: “哪个方向,兵力多少?” “自北而来,兵、兵力,只有一人。” “你” 校尉刚想喝骂,嘭嘭两声,最后两位哨兵脑袋爆开,径直从瞭望塔跌落。 鼓声终止,但原本平静的大营瞬间活了起来。 无数职守兵卒就位,拉开近乎人高长弓,搭重箭,瞄准六七十帐外的柴天诺,倾角撒放! “噫吁嚱,草原王廷的兵丁里边,竟然有长弓手?”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七章 冲营 下 柴天诺满脸吃惊的表情,不管是曹福李义川曾经的诉说,还是他来西北后的亲身所见,都知晓草原王廷的一个特点,便是只有骑兵,未有半个步兵。 骑兵喜好使用弓身短但射速快的骑弓,至于这种超长的长弓,根本不会装备。 便是大华、大魏还有大夏,也从未听说有配备如此长弓的部队,倒是前世那位雾国的黑王子,有支震惊天下的长弓部队。 “咄咄咄!” 与骑弓近乎直射的箭道不同,长弓射出的重箭皆是自天而降,不过长弓手们未曾料到胭脂兔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落点差了七八丈。 未等他们再作调整,柴天诺咄咄咄便是两拨五连射,瞬间秒了刚刚集结到位的十位长弓手! “射雕手,他是射雕手,骑兵拦截!” 这时校尉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呼喊,集结二十多骑便冲了出去,对付射雕手最好的办法,便是拉近与他们的距离。 一旦被骑兵近了身,便是射雕手的末日! 二十骑冲出,陆续上马的骑兵接踵而出,即便是用命填,也要把这突然冒出的大华射雕手干掉。 一骑便敢冲击数十万人的大营,这是对王廷莫大的侮辱! “噫吁嚱,柴秀才这射艺,属实逆天!” 一位门客用袖子抹去头上汗珠,看着远方的聚居地直咧嘴,如自家主公所言,这柴秀才,真的要一骑独闯地阵。 “射艺确实惊人,但我看他这胆魄,才是真正的逆天!” 山河先生感叹的连连点头,一人独对几十万,这种直视地狱般的胆量,岂是常人能够拥有。 “咄咄咄~” 箭落如雨,二十余骑瞬间倒了半数,剩余之人更是铆足了劲向前冲,只要近了,这善射的混蛋,必是枪下亡魂! 收起望月犀,柴天诺取下得胜钩上的大漠孤烟,忍不住咧嘴一笑: “用王廷宗师赐予的长枪杀王廷兵卒,感觉一定很好!” 二十丈,十丈,接敌! 柴天诺右臂急探,丈八长枪骤然刺出,速度如划过苍穹之闪电! “噗!” 血花飞溅,锋芒刺穿马颈又从校尉心口钻入,柴天诺再笑,臂膊猛然用力: “去!” 双臂之力逆天,硬生生把一人一马挑起,狠狠砸向他骑! 嘭的一声,两双人马化作模糊血肉。 欲乐天在上,这还是人类的力量?! 其他骑兵心中骤然一冷,皆用不可思议眼神望向柴天诺。 不理睬擦身而过之人,柴天诺双臂急摆,大漠孤烟连续刺出,一式八方风雨,把挡路骑兵一一挑落。 “咄咄~!” 赶到的长弓手上了瞭望塔,张弓急射,沉重的长箭射穿细麟甲,扎入柴天诺体内。 可即便是威力十足的重磅长箭,也只能刺入柴天诺体内半分,然后便不得寸进。 “破!” 枪挑数十人后,柴天诺终于闯进大营,丈八长枪划了个大弧,狠狠砸向支撑瞭望塔的柱子。 轰的一声巨响,七八丈高的瞭望塔轰然倾倒,十余长矛手口吐鲜血,眼见便没了气息。 “皆是薄脆盘子,经不起敲打!” 柴天诺切了一声,灌输内力的大漠孤烟被他舞成了虚影,中者立时碎了一地,短短时间,便被他在人群中趟出一条血路。 “……不对!” 嗅着周围的气息,柴天诺脸色骤变,和那山谷中相同的味道,夹杂着天人气息的血腥味 掉转马头,柴天诺寻着气息冲了过去,大片黑色布匹组成巨大营帐,一枪挑破冲入,内是无边地狱! 无数尸体堆积如山,比山谷大了数倍的血坑,咕嘟咕嘟冒着怪异的气泡。 “混蛋啊!” 柴天诺策马冲锋,枪出如龙,盏茶时间便挑了七八名萨满,便是术法落下也躲都不躲。 胸中愤懑到了极点,只想把这些畜生碎尸万段! “噹!” 刺出的长枪,第一次被人挡住,柴天诺抬头,是一身架骨奇大巨汉,于那日所见举金矛之人甚似! “斩!” 大戟扬起,狠狠劈向柴天诺! “噹~~” 巨力落下,柴天诺吃惊的瞪大眼睛,自己双臂竟然感到酸麻,这巨汉,到底是何境界? “再斩!” 大戟提起再次落下,胭脂兔四蹄陷地发出痛苦嘶吼。 “咄咄咄!”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柴天诺瞬间便成了刺猬。 看着越聚越多的王廷兵卒,柴天诺一拳轰出: “撼五岳!” 轰的一声巨响,穿着黑色重凯的巨汉被从异兽背上轰落,狂暴的气流刮倒一大片兵卒,胭脂兔不等柴天诺吩咐转身疾驰,瞬间脱离人群闯入密密麻麻的营帐区。 想想大帐周围满面绝望的大华百姓,柴天诺狠咬银牙策马而去。 “撼五岳,撼五岳,撼五岳!” 拦路兵卒倒了一地,柴天诺冲出大营奔向远方。 一身穿布衣满头小辫之人,弯弓搭箭,冲着远去的身影骤然撒放! “啁~~” 柴天诺心头巨震,身体猛地一缩,蠖屈螭盘顾视闲! “嘭!” 一口老血喷出,柴天诺俯倒马背,吃惊的看着透体而出的箭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一箭完全破开自己的躯体! “咴咴~~!” 赤红胭脂兔豁命奔跑,如同一道红色闪电。 呼桑卫将军索克贝伦看着远去的柴天诺,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被自己的星落重箭穿透心脏竟然不死,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青河君,柴秀才阵亡,我等该如何行事?” 山河先生再次掏出单筒望远镜,看着远方大营的情形发问,声音干涩如磨砂。 一人独闯敌军大营斩杀数百,这战绩,足以惊世骇俗! 但是,那位柴秀才过于莽了,毕竟是一个人,一拳难敌四手,不但被射成了马蜂窝,更是被之后那位射雕手射穿了心窝。 一位原本大有前途的悍将就这样死了,属实有些不值。 “……此种变故,我该如何于将军说?” 吕修林轻轻摇头,身为种行信的副手,他知道种家有多看重这个柴秀才。 虽然不是西北人,但其传承的,却是最正宗的西北精神,将军说过,便是两位相公谈起他来,也是欣慰的紧。 看到自家主公为难的表情,山河先生叹气: “青河君,走吧,受此袭击,敌方大营必会搜查周围,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八章 取箭 上 吕修林叹气,轻轻点头: “走吧,天妒英才,柴秀才太年轻,行事,属实过于莽了。” 六人上马,趁大营还未反应过来,急速奔向远方。 “青河君,草原王廷如此大的动作,为何大夏无有任何反应?” 一门客疑惑的问。 认真说来,沙河郡并未与草原王廷接壤,其面对的,乃是西部的大夏。 大夏大魏世代交好,却与大华以及草原王廷拥有世仇。 百余年前,因大夏无故攻击大华商队,造成数百人的死伤,牧边大将冉锋带五千精兵入草原跋涉千余里,天兵突降袭击大夏都城,一仗斩杀大夏皇族三十七人,神州震颤! 大夏老皇膝下子女此役皆卒,若无酒后遗留贱生子,大夏皇族怕是要断了香火,从那以后,两国便成了死敌。 至于草原王廷,做的事情也差不多,两年前差不点让大夏皇族断了香火。 自那以后,但凡王庭有所动作,大夏必然发了疯般阻挠,恨意远比大华强烈,毕竟大华办下的事情已是百年之前,时间终究会磨平许多东西。 “不知,不过将军与我曾有过猜测,恐怕,还是苍天道的事情。” 吕修林轻轻摇头,见众门客面露疑惑,便解释道: “这些年神州变故甚多,某认为,其中最大的变故,便是苍天道成了大夏大魏两国之国教。” “在大夏与大魏,哪怕是皇位更迭,也必须经昆吾仙国同意才可,神权,远大于君权!” “可是,这与草原王廷有何关系?” 山河先生疑惑的问,吕修林轻轻摇头: “有迹象表明,这草原上信奉欲乐天的萨满教,便是苍天道的一个分支。” 门客们皆是一惊,吕修林叹气: “石龙单于人虽残暴,但有底线有傲气,与西北也有些默契。” “可这次王廷大帐南移,主持者却是身为萨满教天子的七王子天狼星。” “而与之前来的,也是之前从未听过的库尔敦卫和呼桑卫,恐怕草原王廷,有了大变动。” “保不齐,大萨满石碑奴已经控制王廷,不然,也不会有草原鞑子经沙河郡直入直隶之事,更不会有如今这般变故。” 众人默默点头,心中沉甸甸的,昆吾仙国已控制大魏大夏,若再加上草原王廷,大华,可还撑得住? 路过土木堡,吕修林让一位门客前去传信,柴天诺陨,死前阵斩数百王廷精锐,堪称人杰!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土木堡,众人皆是无法置信,柴天诺于大家心中便是不死战神,哪次大战不是遍体鳞伤? 可第二天依然生龙活虎,如此猛人,怎可能死?! 小袄子被小罗一脚揣进屋内,如此消息,老三位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于柴蛮儿,只能把这呆小子踢进去。 毕竟他的岁数最小,于柴蛮儿说起来,也方便开口些许。 “蛮、蛮儿,干嘛呐?” 看着身穿黄裳绿裙,如一靓丽翠鸟般的柴蛮儿,小袄子瞬间红了脸。 柴蛮儿未穿女装前,两人时常嬉笑打闹,如今假小子突然变得亭亭玉立,小袄子便觉有些胆怯,话都说不利落了。 “袄子哥,怎地这个时辰便下岗了,不会是偷溜吧?” 小丫头望望窗外天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两日发生大事,甲三营除了去往边城的,全都上了城墙值守,这个点数除了偷溜,没有其他解释。 “不,不是,我有话要和你说。” “说罢,我听着呐。” 柴蛮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冲小袄子点点头,小袄子嘴巴蠕动半天,实在不忍说出消息,最后被老不死的拽着衣领拖了出去。 “蛮儿啊,叔与你说件事,你可万万要挺住啊。” “不死叔,你们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们的秉性。” 看着皱起眉头的柴蛮儿,老不死叹了口气: “刚有信使来报,柴头儿遭了不测。” 看看面无表情的柴蛮儿,老不死接着说道: “头儿死的荣光,一人阵斩数百王廷精锐,信使说了,头儿,乃是真正的人杰!” 说完这话,老不死的,大罗小罗还有小袄子同时低下了头,心中充满忧伤,小小的土屋瞬间静了下来,便是心跳之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咔嚓,咔嚓咔嚓。” 这什么声? 四人抬头,看着眼前景象顿时呆住,柴蛮儿正拿着个黄橙橙的梨子,边吃边冲四人笑。 “……蛮儿丫头,莫不是受打击太重,疯了?” 老不死的嘴角抽了好几下,怎想也想不到柴蛮儿会有这番表现。 “咯咯咯,你们诓我,少爷好着那,也不对,就是身上有些痛,别的啥毛病也没有!” “这丫头,真的疯了!” 看着咯咯笑个不停的柴蛮儿,四人齐齐点头,疯了,真的疯了! “尔等莫不是在胡扯?!” 赵九斤刚从边城回来便听到了这个消息,立马双目一瞪吼了起来,柴大猛人会死,开什么玩笑! “但、但是信使” “毛的信使,你们见到老柴的尸首了嘛?” “这倒是未曾见。” “那不结了!” 赵九斤牛眼又瞪,大马金刀的坐下,使劲用手拍了拍桌面: “于某准备上一大盆羊汤,还有刚出炉的烧饼,某等老柴回来同吃!” “喏!” 千总下去准备吃食,赵九斤端坐桌旁,双手握的泛白。 “营头,铺子刚宰的羊,汤鲜着呐。” 千总端上一大盆连汤羊肉,还有一提篮烧饼,看看表情僵硬的赵九斤,叹口气退了下去。 未及多久,一道俏丽身影走了进来,坐在桌尾,用双手托着脸腮,呆呆发愣。 “蛮丫头,你来作甚?” 赵九斤声音有点干涩,柴蛮儿声音轻轻的说: “我等少爷回来,与他一起喝羊汤。” “……等着吧。” “嗯。” 两人静坐无声,日头从当空落往西山,未动半分。 “千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去劝劝营头吧。” 亲卫看着昏暗的室内,有些担忧地说,千总苦笑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只大手猛的拨开: “统共这么大点地界,却被你们两个囊货堵了个瓷实,不知道让让地儿啊!” “你、你、你” 看着眼前刺猬般的人物,千总满脸惊喜。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八章 取箭 下 “你个毛线,赶紧找个金创郎中,别忘了叫上钱老铁匠,某等他们疗伤!” 血人般的柴天诺大步走进中厅。 “都这个时辰了,怎地不知道点灯,钱库里的银子都堆到顶了,至于省这点油钱?” 取出火镰打着火,柴天诺瞅着坐在桌头桌尾的二位笑了,奶奶个熊的,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灯火通明,刚才寂寥无声的中厅人声鼎沸,长桌上放的是刚热好的羊汤,铺子老板亲自来现打火烧,几十号人物哈哈大笑。 “……他们真的是因为某回来高兴,而不是找借口喝酒?” 柴天诺满脸发黑的看着站在桌上跳舞的几人,彼其娘之,一个个跟头牛似的,跳的那叫一个辣眼! “我就知道你没事,尸山血海闯出的汉子,岂能那么容易死掉!” 赵九斤端起羊汤大喝一口,嗯,味道十足。 柴天诺切了一声,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掌心都钳掐出血了,装个什么劲儿! “嗯,我一早就知道少爷不会有事,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 柴蛮儿手里拿着四五个刚出炉的火烧,脸腮塞得满满的,即便被烫的吱哇乱叫也不住嘴,面皮肉馅溅的到处都是。 柴天诺摇头,这话只能骗傻子,看这模样就知道,八成一天都没吃。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位金创郎中和钱老铁匠齐齐赶到,原本闹得正欢的众人立马收敛,齐齐聚在柴天诺身边,脸上皆是担忧表情。 桌子扯开,柴天诺大口咽下烧饼,使劲点了点头: “来,帮某卸甲!” 柴天诺如今真的便如刺猬差不多,胸前倒是无事,但背后插满箭矢,老不死的数过,整整一百零三支! “小子,忍住喽!” 先动手的是老铁匠,细麟甲被射的稀烂,箭头带着钢制甲片插进肉里,不卸了甲,属实无法取箭。 “大爷尽管下手,某忍得住!” 柴天诺点头,老铁匠拿出一个铮亮铁钩勾住皮索猛地一提,皮肉骤然一紧,血水哗的流了出来。 围观之人齐齐倒吸凉气,着实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觉,这一下子,妥妥能痛死个人! “……大、大爷,您还是轻点吧,我身子骨弱,经不起您的大开大合。” 柴天诺瞬间便萎了,老铁匠提的痛快,可自己却遭了殃,五六支箭被从皮肉中提出,扯下来好几绺肉丝。 “也是个娇生惯养的。” 老铁匠不屑的说,不过下手还是轻了许多,两位金创郎中在一旁配合,用锋利小刀划开皮肉,小心将箭头取了出来。 若是再让犟老头整下去,保不齐甲未卸完人便去了。 甲卸四分箭取五十,柴天诺的汗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痛,这次比与苍天道徒战的那次受伤还要重,自己这次属实有些莽的过头,差不点便毙了! “噗~!” 血花飞溅,剧痛骤然袭来,柴天诺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呵,这个插得深,都快入腹了!” 钱老铁匠可能是嫌金创郎中过于谨慎,在拆甲片的时候,噌的把一狼牙羽箭拔了出来,差点没把柴天诺痛死。 “……大爷,你是铁匠不是郎中,莫要擅作主张好不好?!” 金创郎中无奈摇头,顺手把一捧金疮药塞进了伤口,那酸爽直接让柴天诺崩了,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蛮儿,于某找跟棍子,受不了了!” “好嘞!” 柴天诺话音刚落,一根充满浓重酸腐味道的棒子,便被柴蛮儿塞入了嘴中。 “呕,这什么东西?!” “搅酱棒槌啊,少爷您的最爱!” “我谢谢你啊!” 你别说,那浓重的味道一入了肺腑,柴天诺立马精神起来,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一个时辰,甲卸完,箭矢只余穿胸那根,两位金创郎中前后看了好几遍也不敢下手。 锋利的三刃重箭正正穿胸而过,两人实在想不明白,柴天诺为何还能活着! “大郎,这只箭透胸而出卡在正中,三刃箭头不好退,铁羽箭尾不好进,我等属实没有办法。” 两位郎中无奈摇头,老铁匠用力举起手中虎钳,得意洋洋的说: “让开,到了还得让老汉出手!” 郎中们急忙让开,现在确实该让老铁匠出手,不管断前还是断后,总得有个进退的方向。 开合几下钳口,老铁匠卡住箭杆狠狠用力,双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 咔的一声,钳口竟然崩了! “他大爷的,这到底什么材质,竟连一点凹痕都没有?” 伸手擦擦箭杆,老铁匠惊奇的叫了起来。 “莫吱歪,赶紧想个法子把箭弄断,时间再长,老柴该受不了了!” 赵九斤看出柴天诺的眼神已经有些恍惚,急忙开口催促。 “法子自然是有。” 老铁匠拿起白瓷瓶轻轻一到,白烟升起,一道浅浅缺痕立刻显现。 “有用,赶紧倒!” 赵九斤双眼立马一亮,老铁匠呲牙一笑: “承蒙惠顾,五百两白银。” “奸商!” 赵九斤猛瞪眼。 “你才奸商,缺一两也不行,童叟无欺!” 老铁匠眼睛瞪得比赵九斤还大。 “你就是奸商!” “胡咧咧,五百两一个大子儿不能少!” “打住打住,绿矾油,值这个价。” 柴天诺有气无力的说,这都啥时候了,还在那为几百两银子争执,也不知是我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老爷子,钱我出,只有一个要求,莫要熔断箭杆,去掉尾羽便可。” 柴天诺十分好奇这支射穿自己的重箭,属实不想废了它,思来想去,也只能毁掉不甚重要的箭羽了。 “瞅瞅啥叫人品,柴大猛人就是敞亮!” 老铁匠瞥了一眼赵九斤,然后便拿着瓶子小心处理起薄薄的箭羽。 入夜,百骑入堡,领头人是边城卫将军,种行信。 “将军,这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 赵九斤行礼,疑惑的问。 种行信摆手让他起来,神情失落的说: “收拾一下柴天诺的遗物,把他那童儿叫来,两位相公想要见见她。” 赵九斤回首望望灯火通明的堡子,嘴角咧得大大的,这叫什么事儿! “……” 种行信看着浑身缠满绷带,坐在桌旁大口喝着羊汤的柴天诺,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这吃的唏哩呼噜的架势,哪点像个死人? “大人请,土木堡的羊肉汤堪称一绝,没有过多调味,喝的便是那股子鲜香。”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九章 术法 上 柴天诺殷勤递与种行信一碗羊汤,将军大人喝了一口,嗯,味道属实不错,鲜香中透着一股腥臊,呕~~! “说说到底怎么个情况,吕修林不是信口雌黄之人,他说你被射成马蜂窝,更被一箭穿胸,某属实无法相信,你能活下来!” 拿起赵九斤递过来的茶水,种行信大大喝了一口,然后噗的一口远远喷了出去。 “彼其娘之,羊汤不放作料,茶水里倒放了个十足,会不会吃饭,你们两个愚夫!” 种行信这般沉稳之人直接跳了脚,这都弄得些什么,根本不是人吃的玩意! “拿错了拿错了,将军大人请用茶。” 赵九斤急忙奉上新茶,种行信轻轻抿了口,不错,是茶的味道,这才喝了起来。 “道理其实很简单。” 柴天诺边说边喝了口羊汤,多鲜亮,将军大人的口味也太挑了。 喝着滚烫羊汤,柴天诺用手在胸口比划了两下: “刚才两位取箭的金创郎中检查过了,正常人的心脏在左,我的却在右,就是这点,让某活了下来。” 种行信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柴天诺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这就叫偏心。” 赵九斤于一旁呲牙列嘴的说。 “说说库尔敦卫呼桑卫兵卒的战力。” 这次探查唯一没有摸清的,便是两卫战力,柴天诺把对方大营搅了个底朝天,对此最有发言权。 “普通兵卒战力与黑河卫差不多,不过他们身上没有聚灵符,真正搏命时,比不上黑河卫。” “不过他们的整体战力,应该远大于只有轻骑的黑河卫。” 柴天诺想起那些长弓手,便忍不住眉头。 “他们拥有草原王廷少有的长弓部队,射程比骑弓远得多,威力也大的多。” “若不讲射速准确度,长弓威力恐怕还要胜过神臂弩!” “且他们有许多遮蔽严实的大帐,我曾划开一个看过,具是攻城器械。” 柴天诺一边回忆,一边把自己所见清清楚楚讲了出来,未有半点模糊。 种行信脸色凝重的点头,到得如今,不用想了,草原王廷的目标,就是西北边塞! 虽然沙河郡如今兵力匮乏,但那里河流众多地形多变,携带攻城器械的数十万大军,很难于那里快速行军,目标只可能是西北。 “对了将军,我于大营遇到两位好手,虽不是宗师,但其战力,绝不是寻常武夫能够抵挡!” 柴天诺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骑着犀牛般野兽的巨汉,能硬扛自己一记撼五岳,身体瓷实的令人感到恐惧。 而且力量也异常的大,同为武夫境,其力量稳压自己,保不齐便是武夫境第一力士。 再便是那位扎了满头小辫的非主流,箭射的又准又狠,射程也是异常的远,恐怕和自己一样,同为罕见的射雕手! 于柴天诺处得到消息,种行信不做休息,领着亲卫连夜离开了土木堡。 柴天诺则是一直吃到了第二天早上,这才打着饱嗝腆着大肚子,在柴蛮儿的搀扶下回了家,赵九斤看着遍地狼藉忍不住摇头,这就是头猪,比自己还能吃! “少爷,靠吃恢复的多慢,你咋不吃粒来生果?” 柴蛮儿能清晰感觉出自家少爷的孱弱,之所以让自己扶着,并不是撑的,而是手脚属实无力。 “果子不多了,需省着吃,过些日子回了京城,有机会一定要在直隶多走走,来生果属实神奇,某能活到今日,其功不可没。” “那你还与兔子吃,它受的伤远比你轻。” 说到这里,小丫头忍不住瞥了自家少爷一眼,也不知怎么想的,拿兔子比自己还要金贵! 这一睡,便是整整两天,若不是周身痒痒的厉害,柴天诺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下去。 小心翼翼撕掉缠身绷带,柴天诺满意点头,除三个伤势过于重的口子,其他地界都已掉痂,自己身体的愈合力,属实强悍。 叫醒睡的迷迷瞪瞪的小丫头,柴天诺领着她在土木堡转了一遭,若是无事,该要准备走了。 “这便要走了?” 老铁匠把修复好的箭矢递与柴天诺,恋恋不舍地说: “你若走了,我这铺子的收入,立马下降九成,如你这般的傻财主,属实难求。” 柴天诺苦笑摇头,放下枚十锭的银子走人。 老铁匠要价不低,但他的手艺绝对衬得起这价格,从京城到西北,自己从未见过手艺如此精湛之人。 回到家中打理行囊,柴天诺和柴蛮儿骑着赤红胭脂兔刚刚来到堡子,便见一大队西北轻骑从城门涌了过来,看穿戴面貌,并非甲三营所属。 “真有此事?!” 还未进到中厅,柴天诺便听到赵九斤那大嗓门。 “千真万确,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赵校尉,机会千载难逢,正是解救百姓的大好时机,若是等边城来援,百姓不知还能剩下几人!” “某这便聚集人手,片刻便好!” 赵九斤转身便走,正好和柴天诺撞个满怀。 “这急赤白咧的,出了何事?” “王廷大营起了变化,正是解救百姓的好时机!” 赵九斤也不隐瞒,把事情见了说了一下。 来者是另一堡城的宋校尉,前些时日得边城令,每日派人打探王廷大营情况,结果今儿探子一去被吓了一跳,原本漫无边际的营帐,近乎全部消失。 除了原本聚居地的大华百姓,余下王廷所属数量不过千,正是解救百姓的最佳时机! “柴大郎!” 那校尉见到柴天诺立时眼睛一亮,这可是位超级猛人,若有他随行,绝对十拿九稳! “走吧,这事你莫要管了,有我们足矣,兄弟,一路珍重!” 使劲拍拍柴天诺的肩头,赵九斤大步离去。 略做思考,柴天诺笑了,大步跟着走了出去,如此振心之事,岂能少了自己。 策马回返,柴蛮儿懂事的回到屋里,小声嘱咐柴天诺: “少爷万事小心,蛮儿在家等你回来。” 看着略显担忧的秀丽脸庞,柴天诺心中暖意融融,轻揉如云秀发,笑说: “放心,你家少爷乃打不死的小强,去去就回!” 看着纵马奔向远方的柴天诺,柴蛮儿满脸疑惑: “小强为何物,为何打不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七十九章 术法 下 再次集结人手,这次没有各桥堡的支援,但土木堡的汉子们依然踊跃。 不多时,人员集合完毕,整整一府的兵卒,急速开往聚居地。 “赵校尉,你这是要把甲三营建成另一支白梃兵呐!” 看着人马具甲,得胜钩上还挂着油亮马槊的甲三营,宋校尉满脸羡慕的说。 “前些日子打草谷攒得多,正好于兄弟们置办些保命的家伙什儿。” 赵九斤望着移动铁人般的兵卒,脸上露出淡淡微笑,甚有成就感。 马蹄声声若擂鼓,赵九斤不用回头便听得出是柴天诺跟了上来,如此撩骚的马蹄声,除了赤红胭脂兔,没有别的马儿能踩得出来。 “真要一起去,不会耽搁了你的行程吧?” 赵九斤皱眉,宋校尉面带喜色的与柴天诺行了一礼,柴大猛人能够同行那是最好,只要有他在,攻坚啃硬便不在话下。 “耽搁不了,兔儿现在跑起来那就是一阵风,回去用不了一旬,时间管够。” 来时柴天诺花了些时间,找管军需的官员领了身瘊子甲,虽然身上的口子大部愈合,但皮肉深处依然痛痒难耐,还是弄身重凯护身为妙。 趟过十八里堡难走的滩涂地和丘陵,大部队一路向东,越过那道矮矮的土坡,原本漫无边际的王庭大营映入眼帘,果如宋校尉所说,人员近乎走光。 “赵校尉,如何作战可有章法?” 宋校尉擎起手中长枪,看着前方面露谨慎,终是王庭正规军,虽只得己方三成,依然不容小视。 “用不到章法。” 赵九斤从得胜钩摘下马槊,猛然大吼: “冲锋,平了他们!” “杀!” 三千人吼声震天,若潮水般漫过土坡冲向敌营,打首的依然是柴天诺,凭借兔子惊人的速度,很快与大部队拉开距离。 之所以奋不顾身的前冲,不为别的,眼力超群的他,看到一场屠戮正在进行,范围远比那日的山谷大得多! “红土大师,大华蛮子来了,人数众多,该怎么办?” 库尔敦卫将军苏日力格看着潮水般涌来的人流,皱起了眉头。 牺牲数目众多,若想斩尽,恐怕还得大半天,这些大华蛮子的反应真快! “某早料到他们会来,,正好与这些无信之徒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欲乐天的威严不容挑衅!” 萨满教萨满红土,乃是此次随王庭南下的萨满教的话事人之一。 其身为八大金纹之一,术法惊人,被许多教众视若欲乐天在尘世的化身。 柴天诺一骑当先,手擎望月犀,死死盯着前方。 原本遮蔽的帐幕皆被撤开,红黑色的血腥大坑看得分明,柴天诺可以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一道巨大的赤红符文柱直通天际,无数哀嚎的灵魂,冲天而起。 “......这到底,是何种妖术?!” “苏日力格,护我周全。” “喏!” 巨神般的苏日力格提起长戟,把金纹萨满挡在身后,远望,如一铁壁。 看着漫坡袭来的人群,红土嘴角升起一丝微笑,佝偻着身子走到血坑旁,伸手抓住一颗心脏,慢慢举了起来。 “噗通,噗通!” 原本发黑收缩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猩红血水从仅仅拳大的心脏喷涌而出,化作无数丝线射向四面八方。 三千骑正在狂奔,空中突有炸雷响起,无数马儿仰天嘶鸣,最少三十四骑翻倒在地。 紧接着,青天白日响起电闪雷鸣,大地开始震动,所有人皆是一惊,情况不对! “嗡~~~~” 震颤巨音降临,无数土墙缓缓于大地升起,囊括方圆数十里! “这便是聚灵阵的效用?!” 红土脸上露出惊喜,他也是第一次借助聚灵阵施法,未曾想,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让他心中有了种,自己便是天地间主宰的感觉! “咴咴~~” 马嘶人吼,无数奔跑铁骑被升起的土墙绊倒,大地升腾起滚滚尘埃。 必须拿下那个正在施法的祭司! 柴天诺咬牙,取一只星辰银破甲锥,弯弓搭箭,屏息凝气瞄向远方。 距离将近两百丈,属实有些超出自己能力,但情况紧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兔,稳些,再稳些!” 赤红胭脂兔依然在狂奔,蹄声如雷,原本微微起伏的身体,如今稳得如同平地。 便是这个机会。 啁的一声响,破甲锥带着刺耳鸣音飞出,转瞬即至! “噹~~!” 苏日力格手腕翻转,重箭远远飞出,低头,心中尽是震撼。 腕粗长戟竟被一箭划了道深纹,这箭矢,到底是何材质?! “兔儿小心!” 柴天诺大吼,前方五丈之地突然升起一道高高土墙,看来是萨满注意到了自己,开始单个针对。 “咴咴~” 赤红胭脂兔依然狂奔,未有半点减速迹象,就在最后关头猛然跃起,离地最少丈余,高高从土墙之上越过。 “好孩子!” 柴天诺大喜,不愧是兔子,跳的就是高! 右手取箭三支,相互间的距离已经拉至百丈,柴天诺嘴角微翘: “大块头,这次看你如何抵挡!” 啁啁啁,三箭近乎齐出,但痕迹完全不同,一支绕着曲线螺旋前进,一支直冲苏日力格眉心,至于另一支,则是远远飞向他处。 “中!” 苏日力格大吼,两丈长的长戟被他舞成了扇子,叮叮两声响,两支破甲锥应声落地。 “啁~” “坏了!” 苏日力格刚拦截下那两支破甲锥,便见之前飞向他处那支,绕了个大弧直接扎向红土萨满心口。 “嘭~” 眼见便要命中目标的破甲锥突然停在空中,紧接炸的粉碎,红土望着柴天诺笑,自己可不是那些没有半点守护之力的普通萨满。 完了! 柴天诺心中沉重,后方人吼马嘶,无数土墙彻底把三千人的队伍困住,范围如此恐怖的术法,说是神仙手段一点不为过! 单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应对千人队,更何况里边还有那个巨汉,以及这强大的离谱的萨满! “轰~~~!” 突然有无数火球从天而降,焚烧的大地升腾起滚滚浓烟,原本被困在井字土墙内动弹不得的众人惊奇发现,土墙竟然瞬间消失。 “之前皆是幻觉,汝等继续向前。” 一柔和之声响起,赵九斤猛回头,看着那位如大鸟般掠过马队的道人惊喜大吼: “博山大法师?!”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章 屠戮 上 “去吧,守护百姓乃是你等职责,至于那个金纹萨满,便交于我来处置。” 大袖挥舞,紫薇术宗天下行走刘博山脚尖轻轻点地,身影瞬间掠出数十丈,速度竟比奔马还快了数倍! “汝,很不错。” 几次点地,刘博山很快越过柴天诺,留下一句赞赏之言。 看着如同飞行般的身姿,柴天诺眼热得不得了,何为仙风道骨,这便是仙风道骨! 沙场如潮,掩不住那飘逸身影,所谓仙神,不外如是。 “那便是大华紫薇术宗的道人?” 红土皱眉,扬手甩出三张符咒,将将离手便消失不见。 “咔咔~!” 雷龙骤然从空中落下,紧接便是巨大火球与数十根飞舞冰凌,看的柴天诺心头猛颤,忍不住想起两界河旁,自己便是被那冰凌穿死。 “散。” 大袖轻舞,一个不紧不慢的散字,所有攻击骤然化为乌有,刘博山手指遥遥一点,红土面露惊容,紧接便炸的粉碎! 这一手,震惊了敌我所有人,这是何等手段,简直超出想象! 这味道,太香了! 柴天诺心头砰砰直跳,看着天人之灵升空,又被刘博山一掌抓回,几番揉搓化作卵大雾球收了起来。 “妖道去死!” 苏日力格怒吼,手中长戟狠狠斩向刘博山,却被他一指点住锋芒,半点不得动弹。 “吁~~!” 柴天诺勒马,吃惊的看着眼前景象。 丈高巨汉手中巨大长戟落下,却被清瘦道人一指抵住,哪怕巨汉用尽全身力气,锋芒也未曾下落半分。 “某不杀你,与天狼星带句话,再敢开聚灵法阵,某便撕了王廷大帐,灭了萨满邪教,让尔草原,飘雪三年!” “滚!” 手臂一挥,库尔敦卫将军苏日力格骤然横飞二十丈,口中血喷如泉,整条右臂连同手中长戟瞬间粉碎,便是肩膀也烂了大半。 苏日力格也是硬气,起身爬上自己那匹犀牛兽,吐着血奔往锁龙关。 眼前道人简直恐怖到了极点,便是大萨满阁下,怕也远远不是对手。 “杀~!” 部队赶到,开始对因金纹萨满被杀,自家将军逃走而变得恐慌的库尔敦卫兵卒展开攻击。 一方气势如虹,一方心惊胆战,战事很快终结。 库尔敦卫统共死了不到二百人,其他人等皆伏地求饶。 刘博山看看惊恐的大华百姓,再看看恐怖的血坑,轻叹气,转身便走。 红尘事红尘了,自己这断了红尘之人,本不该多管红尘闲事。 可血脉相同,那根,如何断的开? “道长留步!” 柴天诺下马急奔,拦住了正欲离开的刘博山。 “柴秀才,何事叫我?” 看着于身前叉手行礼的柴天诺,刘博山脸上露出微笑。 “这、这个,倒也无事,就是一见道长便觉亲切,总想交谈一番。” 柴天诺尴尬挠脸,总不能说见道长仙气十足,想要揩点仙气用用。 刘博山微笑,右臂轻挥,让柴天诺跟了上来。 “道长,您法力无边,若是能早点出现便好了。” 柴天诺扭头看看血坑,忍不住叹了口气。 刘博山轻轻摇头: “能力大之人,受到的限制自然也大,除非到了某个点,否则我并不能出手。” 说到这里,刘博山脸上浮现无奈之意,见柴天诺张口欲言,便笑着说: “都是些出家之人的事情,与你多说无益,了解的多了,对你也非好事。” 柴天诺不由咧嘴,这般话语已经有好多人跟自己说过,妥妥能憋死个人。 刘博山轻笑两声,一看柴天诺的面孔,他便知柴天诺的想法。 “你今年才十七,年岁还小,努力走下去,待境界到了,想要知道的事情自然便知道了。” 柴天诺再次挠头,感觉有点怪异,眼前这位大法师,总让他有些古怪的感觉,便好像,某位许久未见的父辈。 “当年见时,你还在襁褓之中,再次相见,却已成勇武男儿,泽霖兄与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刘博山望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感慨,想起往昔,道心有些微颤。 “道长,您、您” 柴天诺嘴巴僵硬有点说不出话,如此称谓父亲的,必然是至交好友。 未曾想,这位紫薇术宗的天下行走,真的是相熟长辈! “这些年,若林他们两口子照顾的你很好,也让我这化外之人宽心不少。” 刘博山背着手跬步而行,脸上皆是对往昔的眷恋。 “道长,您和家父还有义父相熟?” “自然,便是你这天诺的名字,也是我们三人斟酌出来的。” 柴天诺脑子有些混乱,若是相熟,为何从未听长辈们说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要多想,之后我因变故出了家,所有互相间的往来才少了。” 轻轻摇头,刘博山看看远方,声音有些凝重的说: “行事之时多多小心,一个域外天魔的身份,便能让你树敌无数。” “您知道我那不着调的身份?!” 柴天诺嗓音都变了,刘博山摇头: “封印都是我下的,岂能不知?” “可某千算万算,却未料到你会因奇遇解开封印,时也命也运也,果非吾之所能。” 柴天诺的脑子更加混乱,心中更是震惊不已,十六岁之前生活平淡,竟是因为眼前这人下了封印。 自己年幼未恢复记忆之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莫要多想,有些时候,知道的多了并非好事。” “既然得了奇遇不再伏地,那便尽快成长,有朝一日,自会有为你那冤死双亲报仇的机会。” 说完,刘博山轻轻拍了拍柴天诺的肩膀,身影连闪,很快消失在远方。 柴天诺静立半天,心中思潮涌动,果然,父亲娘亲之死并不简单,即便是仙神般的大法师都不能明言。 不过他说的对,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即便知道了也无好处,而今要做的便是努力提高自己,境界到了,事情自然也就知晓了! 打起精神,冲远方躬身,柴天诺转身走向大营。 “老赵,这是怎么回事?” 一大群兵卒,正用鞭子狠狠抽打一群人,哭喊声震天动地。 “那都是畜生,该入地狱的畜生!” 赵九斤气的鼻子都歪了,说起话来嘴巴哆嗦的厉害。 刚才清点完俘虏,大家伙便开始对百姓进行登记造册,却未料,竟从中发现着数百个躲藏起来的混账!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章 屠戮 下 混账,柴天诺扭头认真打量,隐隐有些明白赵九斤的意思。 数百人皆左衽,虽长得形似大华人,但若细看,依然能从他们的打扮举止看出不协,他们是王廷的贵人。 无数年的相互交往,使得大华血脉在草原广为传播,便如石龙单于所说,他的身上便流淌着大华的血脉。 和近乎蛮荒的原始部落相比,拥有大华传承的草原人,谋略学识远超普通草原鞑子,自然便在王廷占得一席之地。 偏偏又是这些人,对大华的态度极为厌恶,每次两国爆发冲突,都有他们的身影出现。 这才使得大华有了那句经典论断,出华为夷,入华为民。 “大营都走了,他们留在这里作甚?” 柴天诺好奇的问。 “还能做甚,食肉喝血!” 一开始,柴天诺以为这是赵九斤的气话,可在真的了解后,却发现,这是真话! 之所以这些贵人未曾撤走,便是要等着吸食聚灵法阵凝结出的灵血灵气,老人可延年益寿,女子能青春永驻,至于婴孩,则能培养天地根。 他们是真未想到,有一卫将军和金纹萨满在,竟还会被大华人来了个瓮中捉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看看血池,再看看鞭子下痛苦的贵人,柴天诺抽出鸣鸿,大步走了过去。 “老柴,你要作甚?” 赵九斤大声喊,柴天诺头也不回的说: “杀人!” “......” 赵九斤嘴唇蠕动半天,最终还是未曾开口阻止,数万百姓只余两千不到,这些草原鞑子,确实该死! “噗噗噗~” 鸣鸿出刀如雨,瞬间血流成河,贵人们哭泣躲闪,却延不得半分,终究化作刀下亡魂。 蔓延的血线最终流入血坑,相互混合,再分不出彼此。 “柴大郎住手吧,余下的都是妇孺!” 宋校尉挡在人群前,却被柴天诺一把拨开。 指指血池旁布满尸斑的肉体,柴天诺冰冷的说: “我们的也是妇孺,为何,他们能杀能吃?!” “看着那些死去者的躯体,你可敢说,我是大华军人,那些吞噬尔等精血的畜生,杀不得?” 看着积累如山的尸首,仿佛有无数怨念飞来,宋校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所谓坚持烟消云散。 “头儿,擦擦脸上的血渍吧。” 老不死的不知从哪找了条湿面帕,轻轻递了过来。 站在被自己斩杀的尸堆前,柴天诺半晌未动,三千己方将士落下的眼神,比往日多了许多惧意,而不再如过去那般崇敬。 柴天诺默默无声接过,仔细擦去脸上血渍,至于身上的过于多了,根本擦不干净。 不过和往日被自己血液沾染不同,今日的,皆是草原贵人之血。 “莫要怨他们,大家伙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你的做法,待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好了。” 赵九斤上前安慰,柴天诺轻轻摇头: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行事,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纯粹是想为那些死者,讨个公道!” 看着那些在兵卒带领下,满脸庆幸走向远方的百姓,柴天诺声音有些沙哑: “敌人把他们当成弃物,自己人把他们当成冰冷尸首,原本的亲朋戚友,如今只想早早逃离,未有对他们的半点牵挂。” “数万生命,于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的消失,老赵,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 赵九斤默然,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生者远大于死者,这是边陲约定俗成的规则。 “......暑往寒来秋复秋,人将白骨葬荒丘,胡蝶梦中家万里,望乡台上泪双流。” 柴天诺叉手,冲血坑尸山深鞠一躬。 “轰~~~” 天色骤变,雷龙穿梭,无数透明灵体飞起,一头扎向柴天诺。 狂风起,掀飞绿草拔起大木,沙土千钧入空,把苍天染做一片昏黄。 哗哗之声响起,困满沙土的豆大雨滴不停砸落,除了浑黄,天地间再无二色。 “咔咔空!” 神雷突降击中血坑尸山,金色火焰熊熊燃烧,雨滴不但未浇灭大火,反而更长火势,形成巨大火卷冲天而起,把四方照的一片金黄。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不知怎的,看着浑黄天地中,矮在马腹下躲雨的众人,柴天诺心中突然升起这个念头,一如前世黄巾军之所言。 镜花界,摄入灵体纷纷化作明珠坠落,打的清灵之水啪啪作响。 小岛上,安期枣树静立不动,人高桃树轻摆枝叶。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然后便如来时那般突兀的消失。 “......这场雨,也太怪了!” 赵九斤抹掉脸上水渍,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景象。 血坑尸山消失,原地半点灰烬没有,只余一深深大坑。 可那些被柴天诺杀死的贵人,依然陈尸坑旁,便连血渍都未化开。 而原本被血水浸透的柴天诺,如今身上不染半点血渍,泥水般的雨点,竟将他洗的一尘不染,如若谪仙。 看着雨后显得清秀的柴天诺,一个想法突然涌上赵九斤心头,应运之人! 队伍护卫着百姓一路向南,众人皆沉默不语,先有柴天诺疯狂屠戮,后有天降怪雨雷火,所有人心中皆有些茫然。 原本熟悉的世界,看起来,怎地如此陌生? 半路,宋校尉带人撤了,帮忙的汉子们回到土木堡也都散了,柴天诺与赵九斤还有老不死的等人打过招呼,带上柴蛮儿直接离去。 护送百姓前往边城的赵九斤忍不住摇头,屠戮妇孺,自己这位柴老弟的名声,怕是毁了。 “......蛮儿,想不想去看看龙山城?” 搂着柴蛮儿清瘦的小腰,柴天诺忍不住笑了,你说这妮子整日价嘴巴不停,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怎地身上半点赘肉都没有。 “少爷去我就去!” 蛮儿回头,脸上露出灿烂微笑。 柴天诺瞧之忍不住一怔,心中感叹,小女初长成,若花神,展颜一笑百花开。 边城将军府,白虎节堂。 种行信身穿布衣,背手望着窗外,倾听赵九斤之汇报,少顷,哼声说道: “柴天诺的做法很对,别人在食己肉喝己血,却要自己宽宏大量,那岂不成了白痴?!” “话是这么说,但残杀妇孺终究会败了名声,天诺这次,名声怕是彻底臭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一章 卸甲白梃 上 “名声臭了……” 种行信嘴角慢慢翘起,转身看着赵九斤,轻轻摇头叹气: “九斤啊九斤,这么些年,你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啊?” 赵九斤瞪大了眼珠,不知将军为何突发此言。 “于某记好了!” 种行信转身,望着赵九斤,眼神犀利的说: “我等皆为厮杀汉,不是那些追求声名的酸腐文人!” 声若震雷,震的赵九斤心神乱颤。 “国之有令,便是屠城杀俘也得去做!”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国为民,便是成妖成魔也在所不惜,何时需要顾忌名声了?!” 将军气势如山,压的赵九斤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最后骤然醒悟,是啊,某等厮杀汉,何时要像酸腐文人那般,追求声名了? 两天后,柴天诺来到了龙山城,与杀气重重戒备森严的边城相比,龙山城大了许多,也繁华了许多。 虽然一样有兵丁巡逻,但人数和次数皆少了许多,店铺里售卖的东西更是丰富了不少,柴天诺带着蛮儿好一通逛,着实给小丫头置办了不少饰品衣物。 “小娘子好福气,郎君如此痛你,今后的日子一定舒心。” 脂粉店的老板娘,看着俊朗的柴天诺与俏丽的柴蛮儿感慨万千,郎君虽然清秀,但一看那满脸的伤疤便知是个狠人,却对娇小的娘子如此贴心,真是难得。 柴蛮儿从店铺里走出,一路上嘴巴就没合拢过,时不时还发出咯咯的笑声,着实吓得柴天诺不轻,蛮儿这丫头,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蛮儿你到底怎地了,笑得如此诡异,少爷心里瘆得慌。” “少爷少爷,老板娘说我是你娘子哦。” “她那是眼瘸好不?” 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丫头明亮的眼眸骤然一暗,难过的低下头道: “……我都忘记自己是奴婢了,当不得少爷的娘子。” 柴天诺直接被气笑了,伸手使劲把柴蛮儿的秀发揉了个乱七八糟: “胡扯八道什么,少爷何时把你当奴婢了,小祖宗还差不多!” “别揉别揉,好不容易才整出的发型。” 柴蛮儿赶忙护住新梳的垂鬓,心里一暖早把那点难过扔得远远的了。 “莫要胡思乱想,你家少爷现在军功甚高,些许特权还是有的。” “等回了京城,不用再等十年便可帮你消了奴籍,到那时你想干嘛干嘛,啥事都由的你。” 拍拍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笑了,认真讲,这世上的柴家人,如今也只剩自己与蛮儿了。 “嗯!” 柴蛮儿微笑点头,俊俏的脸蛋如意盛开雏菊。 在龙山城呆了几日,该逛的逛了,该买的也都买了,收拾好行囊,柴天诺准备上路。 于西北呆了这些日子,真要离开,反而有点恋恋不舍的感觉。 两人一马于闹市穿行,有一老者临街说书,着实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小徒弟哐哐敲两下铜锣,引了新来行人兴趣,然后便端着铜锣收大子儿,围观的人不少,付钱的人不多,了了十来个大子儿。 噹的一声,柴天诺抛落一枚二两的小锭子,引得围观之人惊呼连连,小徒弟更是感恩戴德连连鞠躬。 老者坐在高椅欠身行礼,然后便继续讲了起来: “要说那十八里堡割头人,天生便有异象,头生双角眼为重瞳,双目开合间有雷光闪烁,端的是惊人无比!” “且说那日他去了快活林,故意把娇俏老板娘扔进了大酒缸……” “……” 柴天诺听的脸皮子直跳,彼其娘之,原来这说书先生说的竟是自己。 可那头上生角还有快活林是怎么回事,听着咋那么像武二郎干的事? “少爷,你这个十八里堡割头人,比人家那个差远了。” 柴蛮儿听得兴起,忍不住拽了拽柴天诺的胳膊。 “呵呵呵,接着听,看看还有啥说道。” 又听了盏茶功夫,柴天诺直接翻起了白眼,造谣,绝对造谣,内容简直是胡扯八道,自己啥时候喜好食人耳朵了? 还他娘的最喜生食,自己这不成野人了吗! 虽然是造谣,可老先生嘴皮子甚是利落,说的那叫一个跌拓起伏,柴天诺和柴蛮儿直接听入了迷,跟着围观群众一起倒吸凉气,连称这柴大郎不简单,着实不简单! “……” 种行信看着两人一马,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额角,听关于自己的杜撰听得如此入迷,也是没谁了! “莫听了,与我来,有要事相商!” 两巴掌拍醒听得津津有味的柴天诺,种行信驭马行往他处,柴天诺咧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听书摊。 “你已提档,原本不该再麻烦你,可边城卫缺乏好手,某不得不找上你。” 一个简陋酒肆,烧几个爽口小菜,上两坛割喉烈酒,种行信边喝边说。 “大人有事尽管说,我也算半个西北人,虽然呆的时间断,但感情,绝不浅。” 柴天诺郑重的答,种行信欣慰点头,说出找他的缘由。 边塞风云变幻如夏日天气,速度快的离谱。 两天前,原本隐藏行踪的库尔敦卫与呼桑卫在锁龙关现了身,而两卫所属部落,也开始大举进入关内。 数十万草原鞑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攻城略地,用半天时间便攻下十一座桥堡,死伤人数超过两千! 在萧清两界河对面的桥堡后,一半的草原鞑子开始渡河,把战线直接推到了土木堡等边陲重镇城墙之下,瞬间便把西北大片土地圈了出去。 “三卫兵卒并未出兵,但眼前局势必须改变,不然,西北便再无可回旋之地。” 种行信叹气,柴天诺倒吸凉气,未成想,这短短的时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大人,您想天诺如何?” “我毕竟只有一人,数十万,非我能力所及。” 柴天诺苦笑,人要有自知之明,那可是数十万鞑子,根本不是自己一人能够解决。 “某与你三千精兵,任务只有一个,便如之前的打草谷,狠狠撕咬草原王廷的躯体,直至他们痛的承受不住,逃回关外!” “但是,为何是我?” 柴天诺满脸狐疑,他不信,偌大的西北,除了种行信没有别的宗师。 “因为你,最干净!” 种行信眼中有锋芒闪烁,最终变成深深叹息: “西北已不是数年前的西北,处处皆是孔洞,能信得过的高手,真的所剩无几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一章 卸甲白梃 下 柴天诺皱眉,真的未曾想到,西北局势已经如此紧迫。 看到柴天诺有些犹豫,种行信再次叹气: “其实,某最想的,便是亲自出马,荡平那些让人生厌的马蝇!” “可天狼星已经入关,数次现身边城之下,如无我相抗,恐怕边城的落败,只在一瞬间。” “那您今日,怎的离开了边城?” 柴天诺疑惑眨眼,种行信笑说: “因为刘博山道长,正在边城做客。” 柴天诺恍然点头,有那位在,怕是与天狼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可是位神仙般的人物! “刘博山道长今晚便要返回紫薇术宗,这个忙,他是帮不上了。” 柴天诺还未开口,种行信便说出了他之所想。 砸吧砸吧嘴,柴天诺遗憾的说: “若是刘道长能出手干掉天狼星便好了,以他的手段,轻而易举。” “他们这些世外之人受天地限制太大,这种直接干预红尘走向之事,不能做。” 种行信摇头,看着柴天诺认真问道: “这件事,你可答应?” 柴天诺使劲点头: “答应!” “小子便是粉身碎骨,也要还边塞一片清净!” “少爷,又不走了?” 边城客栈,柴蛮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柴天诺温和一笑: “在西北呆了这么久,有难岂能不出手?” “应该用不了多久,最多几天也就够了。” “可秋闱快要开始,不会耽搁了吧?” 柴蛮儿好看得秀眉皱成了疙瘩,柴天诺轻轻帮她揉开: “放心吧,我省得,将军也说了,若事不可为,走便是。” 一头扎进柴天诺怀里,小丫头使劲在胸口蹭了两下: “来生果全都带上,不能舍不得吃,蛮儿等少爷回来。” 声音带有哭腔,柴天诺轻抚小丫头后背,心中皆是暖意,有人等候的感觉,真的很好。 军需库,三位卒子帮柴天诺具甲,柴天诺看着在阳光底下闪烁刺眼光芒的明光铠,忍不住苦笑: “这也太扎眼了吧?” “就是要此效果!” 边城卫中郎将柳燕城轻轻点头: “大人的意思,便是让你成为一面旗帜,一面让草原鞑子惊惧不已的,旗帜!” 三千骑从边城鱼贯而出,柴天诺回头瞧瞧身后排列整齐面色沉稳的兵卒,忍不住倒吸口气,烈阳之下,血气如剑入空! “大人,您这堂堂中郎将当我的副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看着自己身边副官打扮的柳燕城,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边城卫第二人当自己副官,这面子没边了。 “不过!” 柳燕城使劲摇头,指指身后不出半点声息的兵卒: “三千白梃卸甲做轻骑,与之相比,我这中郎将又算的什么?!” “嘶~~!” 柴天诺倒吸凉气,真的惊了,让作为西北基石的白梃兵卸甲当轻骑,哪怕死上一个都是莫大损失! “柳大人,这” “莫要多说,事若能成,便是我等全死也是值得。” “柴大郎,西北生存与否,皆在你手!” 看着柳燕城凝重的表情,柴天诺咧嘴,这压力,着实有点大。 只不过,柴天诺嘴角翘起,我柴某人最大的长处,便是韧性足,扛得起压! “柳大人,可与我备足破甲锥?” “破甲锥一千二百支,雕翎重箭三千,可够?” “……您这是想整死我啊!” 柴天诺脸皮子抽搐,如此大的数量,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整不死!” 柳燕城摇头,嘴角露出一点微笑: “将军说了,你已推开宗师境大门,某期待,这场大仗过后,你能彻底进入宗师境!” 土木堡城头,赵九斤与守城兵卒吃惊的望向远方,一府骑兵经驿道奔向前方,三千骑,除如雷蹄声,未有一丝杂音飘起。 看着得胜钩上被红绸包裹的锋芒,赵九斤身体猛然一颤,白梃兵?! 柴天诺冲城头挥挥手,又疑惑的问道: “大人,既然轻装出击,为何不选草鹞子?” “因为新建的草鹞子,相公府已经指挥不动!” 柳燕城声音平静,柴天诺忍不住重重叹气,这西北,貌似比大华朝廷还要危机重重。 “停!” 柴天诺扬手,数十骑手次第挥旗,一府骑兵骤然停住,两两相对,队形无半点混乱。 前方两百丈处有一大型部落,人数恐怕不会少于千数。 “戒备,前三营持枪,后三营备弩!” 柳燕城大声呼喊,声如雷鸣,柴天诺忍不住掏掏耳朵,就凭中郎将大人这嗓门,还真是个当副手的料! “大郎,下来,如何行事?” 柳燕城询问,将军大人说过,这一府白梃,话事人只能是柴天诺,无论生死,皆由他定! “柳大人,射雕手,一般能射多少箭?” 柴天诺不答反问,取出望月犀,看着远方如潮水般涌来的草原鞑子,面带笑容。 “西北虽无射雕手,但与之相关的记载倒是有。” 看着远方急速奔来的鞑子,柳燕城平静如水。 “普通弓手连射十箭便已力竭,射雕手满弓可开百,八成可开三百,若是换了轻弓,无法计数。” “那某今日便看看,能否破了这记载。” 柴天诺点头伸手,猛然大吼: “箭来!” 两位兵卒立刻举起手中箭壶,一侧有破甲锥二十四,一侧有雕翎重箭三十六。 右手抚过,五支雕翎入手。 振臂、满弓! 犀牛角扳指猛然撒放,箭如流星! “咄咄咄~!” 五箭连射,百八十丈距离,五骑骤然翻倒,其后十余骑瞬间滚作一团。 “咄咄咄~!” 又是五箭连发,又是五骑翻到,箭矢精准的可怕,草原鞑子们奔驰的速度立刻骤减。 一向沉稳的中郎将吃惊的望向柴天诺,此子臂力射艺,简直高的无法想象! 连绵箭矢飞如虹,短短十余息时间柴天诺便射空了一壶雕翎,对方落马三十六,死亡数目还要加上两成。 闪避不及的其他鞑子被绊倒落马,铁蹄踏过,瞬间便没了声息。 “雕翎!” 柴天诺再吼,又是一壶三十六,十余息时间,又被他射了个精光。 草原鞑子的步伐彻底停了下来,对方有位恐怖的射雕手,距离还有一百二十丈,恐怕冲到跟前,己方也所剩无几了。 看到鞑子掉头,柴天诺微笑振臂,柳燕城会意点头: “上枪,冲锋!”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二章 边陲天厌 上 看到白梃兵的冲锋,柴天诺才明白,为何一谈起西北,大华人总是想到白梃兵。 这支重甲部队哪怕是卸甲做了轻骑,也不是其他部队可以比拟。 整齐划一的动作,毫无迟钝的衔接配合,再加上娴熟至极的枪法,轻松便把千人部落拿下。 “大郎,如何处置?” 柳燕城看着密密麻麻蹲在地上的草原鞑子,眉头皱了起来。 若是如之前打草谷那样买卖,这行动速度必然下降,如今时间紧迫,那样的法子行不通。 “简单。” 柴天诺笑了起来,挥动大漠孤烟拍了拍拉营帐的大车: “便照草原规矩行事,过车轮者斩!” “一天屠上几万人,某不信,他们还能在关内呆得住!” 柳燕城看着柴天诺,发现其虽面带笑容,但双眸一点笑意都没有,冰冷如窟。 “过车轮者,斩!” 令下,哭喊声此起彼伏,半个时辰后,一府白梃离开,除了几十稚子,部落再无活人。 高高的木杆上挂满了首级,一旁垂有一块大大的帐布,上边用血液写满猩红大字: “五日之内滚回关外!” “伤大华一某便还百,不信杀不尽尔等蛮夷!” “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天诺留!” “大郎,属名是不是不太好?” 柳燕城皱眉,之前杀妇孺之事柴天诺名声便毁,若再沾染大量屠戮,名声可真就坏了。 “无妨,就是要让草原鞑子,一提到我的姓名便发颤!” 柴天诺自刚才开始,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消。 “过几日我便要离开西北,能帮衬些许,我心甚慰。” 日头西落,三千白梃横扫两界河南侧二十七部落,斩人头一万八,烧营帐数千,燃起的浓烟烈火遮天蔽日,远望,如末日。 期间,北岸鞑子纠结五千余过河突袭,先被柴天诺一阵箭雨射杀数十领头之人,后被三千白梃半渡而击,五千鞑子活下者不及一成。 一日时间,两界河南岸遍地横尸,蝇虫如黑雾般于空中飞舞,彻底化作一方罗刹鬼域。 闻讯探查的边镇部队人皆色变,看着哭啼的孩子和那些不瞑目的尸首,心中阵阵发寒,大华乃礼仪之邦,怎么能做出这种,屠戮之事! 一夜修整,三千骑不入城,不扰民,静待朝阳生。 夜间,众多草原鞑子过河,身上不带半点武器,只为把孩子们接过河,柳燕城问柴天诺如何处置,柴天诺还是同样的笑容: “由着他们接,既然留下性命,便不能让他们饿死。” “待咱们杀得多了,想必这些部落,今年冬日一定过得艰苦。” 柳燕城恍然点头,柴天诺的心思,着实缜密。 晨曦升,白梃备战,北岸哗动。 百余部落连夜行动,集结数万大军严阵以待,柴天诺笑了,如此悠长的两界河,怎能防得住? 上马,三千白梃沿河岸一路狂奔,数万临时聚集的鞑子,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一刻钟的功夫队形便拖拉开了好几公里。 半个时辰过去,紧跟着不到两千。 柴天诺都无语了,这些家伙脑袋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两千对三千精锐,纯粹是在找死! 相同战术,柴天诺弯弓搭箭消减打击对方势头,半数白梃持弩配合,短短几息功夫,使用骑弓的鞑子便被消减了小半。 再被柳燕城带领的三营白梃过河冲了几个回合,便所剩无几了。 “鞑子们的战力集结,正是最好的时机,失去了容身之所,不信他们还能在关内呆下去!” 柴天诺笑意更浓,三千良马精兵,完全可以和他们打时间差。 铁骑如狂风挂过,缺少防卫的部落被轻松剿灭,哭泣的稚子,燃烧的营帐,遍地的人畜尸首,让进入关内的所有草原鞑子惊骇不已。 这样的场面,和他们之前所想完全不同! 第二日,两界河沿岸部落几乎被清扫一空,斩杀人员过三万,牲口十余万,集结的鞑子被运动战拖长,最终各个击破,南岸陷入恐慌。 夜幕落,队伍回边城修整,草原部落越过蛮子堡,连夜迁往锁龙关下,人心惶惶,再无刚入时的狂妄。 第三日,锁龙关出动五府骑兵巡边,势要截杀那支可恶部队,不想却被连夜埋伏好的边城八府袭击,近乎全灭! 从那日期,两界河区域再见不到一个活着的鞑子,所有人员皆撤到了蛮子堡西北,不大的蛮子堡,硬生生被草原王廷塞进了六府兵卒,双方态势,再次发生变化。 又过两日,位于大后方的西北边军泽湖卫十一府兵卒进入边塞地区,而作为西北人员最多的沥泉卫,更是直接调派二十三军府七万余人,浩浩荡荡开过两界河,直抵蛮子堡下。 加上边城卫出动的军府,西北边军于两界河区域陈兵十余万,任谁都看得出,这是要打大仗的迹象。 王廷特使出现,质问西北因何违背往日双府对峙的约定,却被得种行信示意的柴天诺一箭射爆头颅。 自己违背约定在先,竟还有脸前来质问,谁与你的胆子?! 金色王廷大帐,七王子天狼星坐在金椅之上眉头高皱。 “都说西北边军软弱,我怎的瞧不出半点软弱的地界?” “恐怕皆是谣传,若真软弱,西北早被王廷夺下了,那还会有今日这局面。” 留着满头小辫的呼桑卫将军索克贝伦轻轻摇头,一人便敢冲击数十万的大营,三千人便敢直面十余万人,自他到此,就未曾见西北有半点软弱的模样。 反而应该说硬,磐石般的坚硬! “这个,要看怎么比法。”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轻轻摇头,感慨的说: “和当年相比,西北边军确实软弱了不少。” “大华未发生挣龙之前,西北虽然整体实力落后王廷,但那时的兵卒敢杀敢拼,四五十人便敢夜袭大帐,两三百人便敢冲击千人队。” “那时的西北边军,才真正让人头痛。” 大帐之内众人皆沉默,七王子天狼星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大师,这些日子死的人数着实不低,为何天地大符还未开启?” “若是能夺下天地大符,这西北边军便不足为虑,会不会大符就不在此处?” 萨满看着疑惑的天狼星苦笑: “大萨满阁下推演了数遍,结果确凿。”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二章 边陲天厌 下 “天地大符绝对在十八里堡与两界河周围,至于为何不开启,某属实算不出来。” “每次占卜的结果都一样,就差那么一点契机,可这契机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萨满无奈摇头,这些日子诸事不顺,原本蒸蒸日上的草原王廷,在连续经过了圣物被抢,生符被夺后,已经肉眼可见的发生消退。 若天地大符再被抢了,那王廷还是趁早返回草原深处,国运不到,强而为之只能让结果变得更坏。 天狼星眉头高皱,最后无奈点头,但愿天地大符出现,自己这次瞒着单于带出库尔敦卫和呼桑卫,若无寸功,那前景绝对堪忧。 “对了,那个到处杀人的边陲天厌到底是何来头?” “短短几日便把关内的局势搅得一团糟,那家伙属实不简单!” 萨满拿出一根尤有血丝的骨头,用铁锤打得稀烂,看着那些碎片说: “天狼星,从卦象来看,近期你与他会过面,这家伙是一个域外天魔,怪不得行事如此狠辣!” “原来是那个家伙。” 天狼星点头: “早知那日就应该宰了他,省的惹出这些事端。” “未必有机会,应运之人,不管是应的哪个运,都不是那么好杀的。” 萨满摇头,天狼星叹气,他们这等信奉欲乐天之人,更是相信命数。 边城,白虎节堂。 柴天诺和种行信站在沙盘旁不停推演: “大人,既然两位相公下定决心攻打锁龙关,那这蛮子堡必须拿下,仅凭小山附近狭窄的隘口,一旦被人拦腰切断,西北可就真的完了。” 种行信点点头,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堡子虽小,却集结了近两万人,锁龙关的守军又能随时增员,这仗真的不好打。” “不好打也必须打。” 柴天诺用木棍指了指蛮子堡与锁龙关之间的一大片区域: “这里驻扎了近二十万草原鞑子,若不能提前攻占蛮子堡萧清他们,待大军进攻之时,更是无法迅速萧清。” “到时锁龙关上的战争器械便有了用武之地,伤亡肯定很大!” 种行信绕着沙盘看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确实,这蛮子堡卡住要害,必须拿下! 但是,该要如何打,却是个难题了。 翌日,柴天诺跟随边城卫八府兵卒,驻守两里之外观沥泉卫攻打蛮子堡。 沥泉卫将军第一次攻城便动用十府兵力,想要靠人数生生掀翻蛮子堡。 怎料经过紧急修缮的蛮子堡,防御能力大大出乎意料,整整一个上午,伤亡人数超过八千,可那弹丸之地依然屹立不倒。 莫说掀翻蛮子堡了,便是城头也未登上一次。 原本士气低迷的王庭兵卒顿时士气高涨,而原本士气高涨的沥泉卫,却彻底被打断了筋骨,匆匆后撤,士气低迷的不得了。 泽湖卫见到数百辆大车源源不断往后拉尸体和伤员,直接麻了爪,相公府特使命其出兵轮战,直接被泽湖卫将军回绝。 一直位于大后方的他们久未作战,早已没了那股血性。 临到最后,攻城之事还是交于了边城卫。 “天诺,你可从未参加过攻城,万事小心!” 看了身穿明光铠应邀参加攻城的柴天诺,种行信叮嘱许久。 “将军放心,之前沥泉卫其实打的很好,就是缺一可破敌阵的百人敌,所以被困在城墙之下无法登顶。” “我去,必将其撕出大口,一战功成!” 军旗展,战鼓擂,三府兵卒做好攻城准备,相公府特使皱起眉头: “种将军,自古以来都是攻城方倍数才可攻城,你们这只有对方一半,是何道理?” “接战面太小,人多反而施展不开。” 种行信摩挲着刀把,声音沉稳的说: “只要柴天诺带队撕开城墙防御口子,把城门打开,大军泉涌而入,必会一击奏效!” “听某号令,举盾,走!” 柴天诺大声吼,身后旗手挥舞号旗,稳步向前。 “箭来!” 望月犀擎起,亲卫奉上加长破甲锥。 一百五十丈,柴天诺开弓百五,未伤一人,长长的破甲锥深陷夯土墙,形成十余利于攀爬的箭梯。 “咄咄咄~” 箭落如雨,雕翎重箭射不停,精准打落拿着叉杆想要拔箭的草原兵卒。 盏茶时间柴天诺又是百五十箭,毙命者,近乎两百! “大郎威武,大朗威武!” 队伍不疾不徐前进,吼声震天,柴天诺凭一己之力压制城头,六具八牛床弩一早便被他射毁,两百人的长弓手,近乎被他杀了个精光! “噫吁嚱,这便是射雕手,属实令人震撼!” 特使感慨,种行信点头,射雕手之所以名满天下,便是他们这恐怖的远程打击压制力,一人抵一府,算不得吹嘘。 “放!” 距堡六十丈,一千弩手齐放,紧接又是一千,三段击的射法衔接牢固几无破绽,压的城头持弓待射的王庭兵卒抬不起头,不断有被命中者倒地。 再进二十丈,三千弓弩手止步,依旧保持压制,柴天诺负弓,取下鸣鸿,大吼: “攻城!” “杀~~!” 三千人拿起刀盾,紧随柴天诺冲向蛮子堡四丈高的夯土墙,余下三千人手持快弓慢进点射,压制所有露头兵卒。 柴天诺速度快若奔马,距离城墙还有四五丈,一个腾身便跳了上去! “噫吁嚱,柴大郎已是大宗师?!” 特使惊了,看着大鸟般的柴天诺,下意识拽掉了一缕长须。 “不中已不远。” 种行信点头,虽然柴天诺说自己还差点,但就这架势,绝对已到大宗师。 人还在空中,柴天诺便一拳轰下: “撼五岳!” 轰的一声巨响,城头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立时被扫到大片,便是夯土箭垛也塌了两三丈,城墙上的步行青石更是被气流卷起,打的草原兵卒哀嚎不已。 “撼五岳,撼五岳!” 丝毫不顾惜内力,柴天诺抬手又是两记大招,城头瞬间空出一大片区域,碎裂的尸首和伤兵到处都是。 “杀!” 身影急闪,泛着微微红光的鸣鸿扫过之处,皆是血腥碎渣! “大郎威武,大郎威武!” 喝彩声吼声震天,趁此时机,边城卫刀盾手盘上了城头,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大。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三章 西出阳关的道人 上 “好,甚好!” 相公府特使捶手,这阵仗打的比沥泉卫好了太多,简直称得上摧枯拉朽。 “种将军,不愧是饱经锤炼的边城卫,战力果然远超沥泉卫与泽湖卫!” “特使言重,真正起大作用的,是柴天诺,若无他这猛将,决不会打的如此轻松。” 说话间,前府刀盾手已全部冲上城头,中府三千收弓,与急速敢来的后府三千汇合,手持长枪横刀,准备破城! 柴天诺跳下城头,迎着伸向自己的刀枪,挥动鸣鸿环了个大大的圈儿,碎尸瞬间爆开洒落一地,惊得王廷兵卒连连后退。 “卸三山!” 一招卸三山轰碎腰粗闩木,紧接又是一招撼五岳,新立起的朱红大门,被炸出一个大大的豁口! “破城,破城!” 中府、后府六千兵卒大吼涌入,在柴天诺带领下迅速横扫蛮子堡。 见事不可为,草原王廷方面大将叹气,带小半人马经后门逃往锁龙关,堡关之间的广大区域,再次暴露在边城卫眼前。 清杀完残余敌兵,千人敌之声响彻天地,此战,柴天诺杀敌千余,乃是真正的千人敌! 蛮子堡易手,一个时辰后,十余万大军次第开入锁龙关前区域,开始对草原部落进行清扫,实行的办法,便是柴天诺的焦土政策! 红日将要西落,锁龙关东南烈火熊熊黑烟遮天,再无一草原鞑子。 死者的尸体被焚烧,生者哭哭戚戚出了锁龙关,经此一役,作为王廷三卫根基的部落元气大伤,想要再次崛起,恐怕得数十年后了。 原本低落的士气再次高涨,夜色下,举着火把的沥泉卫、泽湖卫士气大振,赶着数十万牲口返往西北边塞。 经过城门时,所有兵将皆对城头柴天诺大吼: “千人敌,千人敌,柴大郎威武!” 夜渐深,柴天诺一直站在城头,望向远处锁龙关,通行队伍依然望不到尾。 “白日一战颇为辛苦,为何不下去休息?” 种行信背手立于柴天诺身边,好奇的问。 “我想多听听他们的吼声,老提劲儿了。” 柴天诺咧嘴,种行信忍不住掐了掐额角,你说这柴天诺到底是何秉性,性子也太跳脱了吧! “将军,蛮子堡可是要利用起来?” “嗯,如此要地必须入手,今晚工匠便会到位,把此处修成铜墙铁壁,成为西北边陲的西北大门!” “......锁龙关呐?” 柴天诺皱眉,种行信看着他,笑了: “你走之前,应该能看到这场大仗。” “胜,锁龙关回归,西北再次有了铜墙铁壁。” “败,有蛮子堡做底,我们依然不亏!” 点点头,柴天诺露出真心笑容,自己这趟西北来的不虚,便是以后见到曹叔和李老叔,也能拍着胸膛说一句,我柴大郎,为西北尽了力! “这几日龙山卫的府兵也要过来,西北行省各个州府的乡兵也要集结,趁此机会多走走看看,回去于曹福他们说一声,西北,无恙。” 种行信的声音有些飘忽,柴天诺轻轻点头,现下正是大战前最平静的时候,一旦战起,必会轰动天下。 “道长,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一位守城官兵经过再三检查,确认手中通牒是真的,就是有些脏的过了头,不但有墨迹,还有烤鸡的香味,保不齐便被当成了裹纸。 “大人,夏已深秋将至,贫道和徒儿准备西出阳关看看塞外风景,行遍天下,也是我等修行的一部分。” 清风道人稽首,小道童明月弯腰,守城官兵忍不住咧嘴,心想就二位这穷酸打扮,不会走到半路便饿死了吧? “道长务须小心,出了阳关便是大夏的地盘,咱们和大夏的关系你也知晓,万万保重。” “谢大人。” 出城,又行三十里,便看到了位于西方的那座雄关,出了那里,便是阳关了。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通关之后,看着荒凉大地,清风道人忍不住感叹,从怀中取一葫芦沌沌两口,酒香四溢,原是上好烧酒。 “......师父,你可是越发的不靠谱了,抢人一屋子酒,只得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界躲避,还看塞外风景,你就不怕饿死我?!” 明月满脸愤恨的说,清风道人没理他,盖上酒葫芦的盖子,皱起眉头望向远处,声音有些凝重的说: “浮尸千里,恐要发生大事端。” 明月小道童本待反讥,鼻中突然嗅到一丝古怪气息,急忙掐指筹算,最后满脸惊恐的说: “彼其娘之,何人在引天地大符,这是不想活了吗?!” 清风道人牙痛般的摇摇头: “不是不想活,恐怕是某些势力故意为之,想借机达到某些目的。” “……毁大世根基,开幽冥通道,他们真能控制得了?” 这一刻,明月小道童脸上透着无法言喻的凝重,往日里的嬉皮笑脸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你说说这些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就不能让我清闲点?” 清风道人无奈挠头,大块头皮屑随风飘落,看的明月直犯恶心。 “师父,你也该洗洗澡了,这都快招蛆了好不?” “你个小兔崽子,明知我最怕的就是水,还让我洗澡,是不是想让我早死?” 狠狠瞪了眼无奈摊手的明月小道童,清风道人有些心痛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举起指头比划半天,最终还是没下去嘴。 “咬!” 狠下心把指头递到自家徒儿嘴边,清风道人扭头闭上了眼。 明月切了一声,刚想下嘴,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油灰味,忍不住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也太味了!” 抹抹嘴,明月于地上找一锋利石片,狠狠在清风道人指尖一划,血水流出,竟是黑色! “彼其娘之,便是吃上十个大炊饼,也补不回来这遭的损失了!” 白纸脱手飞起立于空中,清风道人以指做笔于纸上勾勒,三两下便有一木门出现。 “明月,你说该把口子开在何处?” “这还用问,肯定是应运之人身边,那样法力消耗才小嘛!” 清风道人点点头,自己这混账徒弟说的对,法力消耗越小越好,怎地也能省下几个炊饼。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三章 西出阳关的道人 下 “开。” 道人用手指轻轻一点,白纸骤然变大,化作一扇技法拙劣的木门悬于空中。 “快走快走,我闻到羊肉汤的味儿了,保不齐能讨上一碗润润肠胃!” 大大咽口吐沫,清风道人一脚跨进木门,瞬间消失不见。 明月小道童使劲抽抽鼻子,也跟着咽了口吐沫,腾身钻进木门。 咬一大口刚出炉的火烧,喝一口热腾腾的羊汤,柴天诺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这叫吃的什么饭,将将巳时前后不搭。 “大郎,用撒点芫荽不,我婆娘刚摘的。” 羊肉铺子老板一边切菜,一边笑眯眯地问。 “那必须的,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不早说?” 柴天诺立马来了精神,来西北时间也不短了,这还是第一次听闻有香菜,在羊汤上边撒点,那滋味就别提了。 “这是今年头茬下的,西北人嫌有股怪味没人吃,也就我这山北出来的人,还念着这口味道。” “那是没吃惯,等上瘾了,顿顿离不开!” 老板在柴天诺的大盆里洒了一大把切碎的香菜,让羊汤一蒸,那味道别提多香了。 舀一碗飘满香菜的羊汤喝下,柴天诺舒服的打了个哆嗦: “巴适得很!” “吸溜……” “吸溜……” 这啥声音,柴天诺抬眼,发现两颗炸了毛的脑袋正正摆在桌上,看着自己面前的羊汤哗哗流口水。 “清风道长,明月小师傅?!” 柴天诺心神微颤,第一眼便认出了来者是谁。 正是自己入京时写清风符的清风道人和他那个小徒弟,经历过单云娘之事,柴天诺知晓,这两位绝非常人。 便是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明月,恐怕岁数也远超自己。 “这位公子,你眼前这盆绿油油的汤物,怎地如此诱人?” 清风道长直勾勾的望着汤盆,眼睛一眨不眨,顺便啪的一巴掌,把明月伸出的手打了回去。 斋主还未施舍,怎能如此无礼,不过这撒了芫荽的羊汤,着实勾人肠胃。 “……二位道长,一起吃点?” 柴天诺眨眨眼,询问道。 “中~!” 两位把脑袋担在桌上闻味道的馋货,噌的坐到椅子上,不待柴天诺再说其他,拉过汤盆拿起烧饼便吃了起来。 “别和我抢,那里还有!” “有个屁,那是人斋主的碗,与我喝两口,你这不孝徒儿!” 丁零当啷一阵响,羊汤溅了一桌子。 “……” 看着争抢撒在桌子上羊肉的师徒二人,柴天诺抹掉脸上香菜叶,苦笑冲老板说: “老板,收拾下桌子,再来三盆羊汤三套烧饼。” 不多时,热腾腾的吃食便端了上来,师徒俩各自有的吃喝便静了下来,只管使劲往嘴里扒拉,即便烫的上牙花子脱了皮也不住口。 “二位道长何时来的西北?” “将将。” 明月只管吃,清风多少给柴天诺这斋主点面子,头也不抬的回了句话。 “西北苦寒,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柴天诺用烧饼蘸着羊汤边吃边问,清风道人依然头也不抬的说: “西出阳关看风景,秋将至,景色美得很。” “你可拉倒吧!” 明月小道童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停下嘴巴鄙视的说: “偷人酒喝却被撞个正着,累得我也跟你四处躲藏,说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师父,你这脸皮着实够厚!” “怎能用偷?” “我等出家之人与读书人一样,不能用偷字,跟我这么些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被自己徒儿在外人面前打脸,清风道人甚是不满,忍不住瞪眼教训一番。 “那用何字?” “窃,唯有这字,才能配上我等身份。” “你个老不休的窃贼!” “……你个不孝徒儿!” 柴天诺急忙拦住将要大打出手的师徒俩,苦笑着说: “多少酒钱我帮你们付了,为了这点事情东躲西藏,何至于此。” “斋主敞亮,不愧是应运之人!” 清风道人大大的竖了个拇指,然后笑呵呵的说: “您随便找个衙门一问便知,只要给了酒钱,那海捕文书自然便消了。” 柴天诺眼角噔噔连跳好几下,连海捕文书都下了,这师徒俩,难不成把人酒窖砸了?! 吃饱喝足,清风道人摸着滚瓜溜圆的肚皮,先是打了两个饱嗝,然后冲柴天诺行了个拱手礼: “谢斋主施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师徒二人还有要事在身,期待有缘再相逢,扯呼!” 拉起同样吃了个滚瓜溜圆的明月,清风道人起身便要走,柴天诺垂了满脸黑线,这都说的什么话,咋那么像劫道的匪人? “道长,这些日子西北不太平,恐有大战发生,有事您可说与我听,我多少能帮衬一二。” 清风道人摇摇手,本待说不用,可想了想,又坐回桌旁: “柴公子,你可知,这些日子有何处死人众多,就是超过千人的那种。” “……道长,这些日子死的人多了去了,怕是数也数不过来。” 柴天诺咧嘴,这真不是假话,大半个月以来征战不休,再加上那些被血祭的百姓,人数怎么也得有个二十来万了。 将这些日子的变故粗略说了一遍,柴天诺发现,眼前二位的脸色便如红绿灯一样变换个不停。 “祸事来了,祸事真的来了!” 清风道人使劲抹了把脸,汗珠子哗哗往下落。 明月也是差不多的表现,扯起自家师父的长袖擦了把脸,袖子哗哗往下滴水,就跟演杂耍一样。 “柴公子,麻烦你带我去趟那个山谷,还有那个聚居地,越快越好,不然会有大事发生!” 清风道人脸上的油滑消失得一干二净,满脸郑重表情。 小道童也是如此,只不过配上漏腚装,怎么看怎么滑稽。 能让两位奇人异士如此表现,事情肯定小不了,柴天诺扔下锭小银子,带着二人便去了堡子。 蛮子堡正在紧张施工,所以他便回了土木堡,原本想吃点饭便回边城,却遇上了清风道人。 借一匹马与清风道人,柴天诺打头,三人急速奔向那处山谷。 还未入得山谷,柴天诺脸色便起了变化,青天白日,却有黑压压乌云盖在山谷上空,不时还有恐怖啸声传出。 任谁看了也会知晓,山谷内有异事发生!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四章 化去阴阳归尘土 上 “还好还好,来得及!” 见到眼前诡异情景,清风道人反倒松了口气,两骑急速冲入山谷。 轰的一声巨响,马匹刚刚进入山谷,便如触动了未知机关,山谷中央骤然放射出刺眼的蓝色光芒,差点把柴天诺从马背晃下去。 待双目勉强适应了环境,柴天诺惊奇发现,原来是那座埋葬百姓的大坟,正在向外发散耀眼光芒。 而那些似若痛哭哀嚎的声音,同样来自大坟! “明月,布符阵!” 清风道人揪起明月小道童的衣领使劲扔了出去,高度最少七八丈,随后自己也从马背跳了下去,一个筋斗翻上了坟头。 噫吁嚱,果然是高手,柴天诺眼角微颤,一个跟斗十余丈,妥妥宗师手段! 明月小道童于空中如落叶般飘荡,未曾下落,反而有点往上升。 “彼其娘之,今儿可要大出血了!” 明月用力咬破无名双指,黑色血水喷涌而出,被他在空中连续画符: “东方玉宝、南方玄真、西方太妙、北方玄上,听吾号令,封禁天地!”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如苍穹雷霆,震的整个山谷随之动荡,黑色符文骤然爆开化作天幕,将整个山谷困住,便是大坟那冲天而起的光芒,也随之一暗! 柴天诺只觉心神颤抖,自觉已经高估明月小道童,可到了才发现,还是大大低估了他。 口吐真言便震的自己心神震颤,之后的符阵更是压的自己肉体裂痛,草原王廷的萨满与之相比,那就是一坨渣! “师父快点,再磨蹭下去,我的羊汤就白喝了!” 明月小道童大声喊,清风道人点头,在凹凸不平坟头脚踩七星,手中近乎秃毛的拂尘连甩,于空中画出无数金色符文: “度仙上圣、好生度命、太灵虚皇、无量太华、玉虚明皇、真皇洞神,听吾号令,转换阴阳,伏天大阵,起~!” “嗵~!” 黑白二气从清风道人身上溢出,如山洪暴发瞬间充斥整个山谷,沉闷之音爆响,柴天诺和赤红胭脂兔被恐怖的力量压在岩壁之上,半点动弹不得。 原本已经暗淡的蓝色光芒越加暗淡,哀嚎之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把手指放到唇边,清风道人呲牙咧嘴半天,无奈举起指头: “徒儿,帮我~~” “这个费劲啊!” 明月小道童气得鼻子都歪了,一个跃身十余丈冲至自家师父身前,抓起指头狠狠便是一口! “嗷呜,够了够了够了,再咬就断了!” 清风道人被咬的发出狼嚎,抖手甩掉咬的自己骨头吱嘎作响的亲徒儿,墨色血液形成大符冉冉升起。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行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阴阳化形大阵,起~!” 伴随清风道人的吼声,墨色大符升至谷顶,骤然化作金色海洋,十方诸天尊之虚影现形,皆用无名指弹出一缕白光,贯入大坟中央。 “轰!” “彼其娘之,十方诸天尊某圈圈你个叉叉!” 如若雷暴,大坟骤然炸裂,清风道人被炸得远远飞出,一身道袍扯得稀碎,气得他捂住老鸟大声喝骂。 摔倒在地的明月小道童,见自家师父赤裸裸的样子哈哈大笑: “没毛皱皮水鸟,师父,你这皮囊太丑了!” “嘭!” 清风道人一脚踹在自家徒儿脸上,双脚绕阴阳行走,双臂举升,一巨大阴阳双鱼冉冉升起。 嗡~~~,清亮之音响起,大坟内的尸骸血污急速孵化,很快变成肥沃泥土,无数花草从中长出,化作美丽绿地。 轰鸣之音再响,十方诸天尊的虚影消散,乌云消散,数方符阵也随之消散,明媚阳光,再次洒落。 绿地之上,嫩枝摇戈,花苞抽出,灿烂绽放! 一个个面带笑容的灵魂从花朵中飞出,冲上天际飞向四面八方,化作濛濛细雨降落。 原本荒芜的西北边塞,渐渐冒出嫩绿枝丫,于这初秋,绽放暖春气息。 两界河畔驻扎的三卫府兵,皆震惊的看着大地,仰望头顶烈阳下洒落的细雨,心中有种莫名的哀伤。 “……这叶片虽小,但还是可以遮挡一下的嘛。” 清风道人摘取新发叶片,用藤蔓穿过,好歹做了条遮挡要害的草裙,不过行走间难免走光,笑的明月小道童在地上连连打滚。 柴天诺低头看看遍地花草,再看看形似乞丐的师徒俩,恍然明白,何为真人不露像! “道长,您,可是炼气士?” 柴天诺恭敬的问,在他心中,能有如此大能耐的,也只有那些传说中的炼气士了,便如那位紫薇术宗的天下行走,刘博山。 “炼气士……” 清风道长使劲挠挠头,瞅着自家徒儿疑惑的说: “明月,我到底是个啥?” “你就是个无毛皱皮大水鸟,哈哈哈!” “我打死你个目无尊长的小混蛋!” 看着你躲我藏闹得开心的师徒俩,柴天诺轻轻摇头,如此奇人,必然身藏秘密,自己如此问,有些过了。 “道长,可需休息?” “不,大事重要,柴公子,咱们去往下处!” 原本正在打闹的使徒二人同时正颜,不多时,三人离开了山谷。 大华一处刚刚修缮好的清静小道观,鸾娘和单云娘边挑豆子边说话,虽然差了十岁,但两人气质雷同,怎看怎像一对姐妹。 袁天册冲着神位敷衍的拜了拜,插上清香一柱便算了事。 只不过他这神位也是奇葩,即无塑像也无画像,只有一大大的木字,我。 “奇哉怪哉,本已晃动的天地大符,为何又稳了?” 掐指连算,却根本算不清楚,袁天册眉头皱的老高,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 推演数百年,可能偶有模糊,但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即便是谪仙,也不可能屏蔽牵扯大世气运的军国大占星术。 指头越掐越快,眉头越皱越高,袁天册慢慢陷入迷境不能自拔,白色烟气从身上不断飘起。 “夫君,醒来!” 眉心骤然一痛,袁天册猛然惊醒,看着自己破裂的手掌震惊不已,竟有人把自己拖入了无量秘境,简直不可思议! 鸾娘松了一口气,把银针又收回手腕处。 “多谢夫人,若不是你这一针,恐怕我的道行会毁去大半!” 袁天册把鸾娘揽入怀中,真诚道谢。 鸾娘红了脸,无奈说道: “妹妹看着那。” “没看没看,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四章 化去阴阳归尘土 下 单云娘看着二人,笑眯眯的睁眼说瞎话。 “刚才到底是怎地了,我叫了好几声你都醒不过来。” 鸾娘好奇的问,袁天册苦笑摇头,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单云娘惊了: “姐夫,你可是超脱之人,这世上,怎可能有能定住你的人?” 袁天册想了想,最后无奈摇头: “不知,数百年间,此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现在大世规则,天上存在根本下不来,处处透着悬疑。” 鸾娘细思量,语含深意的问: “夫君,天地大符回稳,对大世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 袁天册看着头顶苍天,轻轻叹气: “至少,可以让白昼晚些到来。” “那你还纠结作甚?” 鸾娘迎着袁天册疑惑的目光,展颜一笑: “于大世好,自然不会是那些天上存在,既然如此,何必刨根问底?” “大世多一位无法估量的高人,于你于天下,岂不是莫大的好事?” 袁天册先是一愣,紧接便哈哈大笑,感觉自己这三百年都活到了狗身上,看问题,还不如自家娘子。 松开鸾娘,袁天册叉手鞠躬: “谢娘子解惑!” “停停停!” 清风道人大声吼叫,柴天诺回首,惊奇发现,浓浓白烟从这位大能胯下冒出,还透着浓重的焦糊味。 一个跟斗从马上跳下,清风道人使劲拍打胯下,烧毁半截的黄色符纸哗哗落下。 “彼其娘之,这是何人在胡乱推算某?” “可惜了我这九张护命神符!” 柴天诺忍不住挠头,把符咒藏在胯下,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眼前这位大能的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 “你这老不死的,我能继承的遗产又少了半成!” 明月道童满脸痛惜,柴天诺叹气,如此奇葩的使徒,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聚居地,看着近乎比山谷大了十倍的坟冢,清风道人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明月小道童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师父,这聚灵阵已经运作,咱们该咋办?” “咋办,凉拌!” 使劲掏了把火辣辣痛的胯下,清风道人的脸盘直接皱成了一颗失去水分的烂苹果。 消散如此大的怨气,想要不扰动规则根本不可能。 即便扰动了规则,这数万人的肮脏坑,也不一定消散的了。 看着脸色发白的师徒俩,柴天诺好奇的问: “道长,若是聚灵阵无法消散,会有何后果?” “……天地大符升起,大世屏蔽打开,激发之人若能控制,便会成为重器,国祚延续数百年不成问题。” “若是不能控制,天崩、地裂,幽冥通道打开,妖鬼邪神乃至域外天魔皆会蜂拥而至,大世,会变成一片鬼域。” 柴天诺倒吸凉气,贼婆奶奶,听起来相当恐怖,如自己这般的家伙蜂拥而至,那自己岂不成了大路货色? “道长,不知我能否帮得上忙?” “你?” 清风明月同时眨眼,猛然对视,对啊,这位可是应运之人,天下大运维系其身,保不齐天地大符的事情,真就需要靠他解决! “师父,怎么用柴公子?” 明月挠挠屁股,上下审视柴天诺,那般打量物件的眼神,让柴天诺心中发毛。 “没有头绪,如何使用应运之人,我半点经验没有。” 清风道人摇头,顺带也挠了挠屁股,柴天诺咧嘴,不愧是师徒俩,表情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不行切碎了洒在坟冢上,用天下大运引导聚灵阵?” 明月眼睛一亮想出个褶子,清风连连点头: “不愧是我的爱徒,这点子也只有你才想得出!” “柴公子,为了天下苍生,您贡献一把好不?” “对啊,亿万生灵都会对您感恩戴德,这可是天大的德行!” “……不贡献,不愿意!” 瞅着那两张笑的呲牙咧嘴的面孔,柴天诺果决摇头。 贡献毛线! 为天下苍生出分力可以,哪怕是刀山火海柴某人也敢闯,但若想把老子剁成肉泥浇坟头,一百个不答应! “德行某不要,亿万生灵死便死吧,短短数十载,谁又能不死?” 柴天诺表情异常认真,我有那个心,也想尽那份力,可若把我当傻子,那我便不伺候了。 “如此看来,只能用笨办法了。” 清风道人摇头,无奈的说: “这座坟冢最少几万人,只能一个个超度焚尸,只是这速度,也不知来不来的及。” “道长,坟冢之中,并无尸首。” 柴天诺摇头,迎着二人迷惑的眼神,讲解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神雷天降,金色火焰,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尸首,清风道长看着柴天诺,脸色越来越凝重: “当时,你脑中可有听到某些声音?” 柴天诺想了想,轻轻摇头: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清风明月同时松了口气,不料柴天诺却接着说道: “声音没听到,但心中且有念头浮起。” “念头?” “念头。” “是何念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言出口,柴天诺表情异常凝重,来自前世的他,自然知晓这句话的意味。 清风道人和明月小道童闻言,表情却骤然一松,连连拍着胸口说: “还好还好,苍天死便死吧,反正留着也无甚用。” 柴天诺满脸茫然,这二位的想法,还真是异于常人。 “既然没了尸首,那处理起来便简单多了。” 清风道人轻轻点头,明月笑着说: “难怪未见怨念之云,如此省事多了,不愧是应运之人!” 应运之人,身为才高八斗的骑墙派良才,柴天诺自然知晓其中意义,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道: “道长,您,能看穿我的真身否?” “真身?” 清风道长绕着柴天诺走了两圈,最后无奈摇头: “这哪看得出,天地大符由在,域外天魔真身肯定进不来。” “转世天魔和人类近乎一模一样,如何看得出你真身是何?” “对啊,柴公子,其实若按转世轮回之说,你已转世便属人类,你的真身便是人类,何来看透一说?” 明月小道童搭腔,惊得柴天诺连退三步,他们真的能看出,自己是域外天魔! “你、你们为何不厌恶我这域外天魔?”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五章 天地大符 上 “我们,为何要厌恶域外天魔?” 清风明月同时开口,满脸好奇。 “可、可是” 柴天诺把之前之事说了个遍,清风笑了: “厌恶你的是天人和俗人,你又未做恶事,如我俩这般的神人,岂会有那种狭隘想法。” 好吗,直接称呼自己是神人,有够不要脸的。 “师父说的甚对,如你这般大方敞亮的家伙,哪怕是条食粪野狗转世,我也不会对你有半点歧视!” 明月上前伸手拍拍柴天诺的肚皮,安慰的说,他的个头太低,只能拍肚皮。 “……我谢谢你啊!” 柴天诺脸上垂了一堆黑线,但心里却是暖烘烘的,这世上,终究有明事理之人。 “再来一口吧?” 清风咬着牙把手指头递到明月嘴边,明月咔嚓一口便咬了下去。 “彼其娘之,你小子上辈子肯定是条狗!” 使劲甩掉自家徒儿,清风道人再次用血画符,看着那乌黑似墨的血渍,柴天诺恍然,恐怕这师徒二人,也非平常人类。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行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阴阳化形大阵,起~!” 墨色大符再升,十方诸天尊身影显露,十道白色光芒贯入大坟,清风道人一个跟斗翻出数十丈外,大坟轰的一声炸的粉碎。 清风道人一个跟斗又翻了回来,坑中果然无有尸体。 脚踩阴阳双臂举升,巨大阴阳鱼冉冉升起,然后噗的一声消失不见。 “这怎么个情况?” 清风道人举着双手,满脸迷惑,明月小道童绕着大坑转了好几圈,又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最后呲牙列嘴的说: “柴公子好本事,不但把数万尸骸一次清理干净,更是将灵魂也归于虚无,师父,您这伤,白受了。” “……彼其娘之!” 夜幕降临,三人又回到了土木堡,柴天诺烤了只全羊,用以弥补清风道人受伤的心灵。 “柴公子,土木堡的人表面对你客气,但私底下好像有些畏惧,这是为何?” 啃着蕉香四溢的羊腿,明月小道童好奇的问,柴天诺笑笑,未做隐瞒,把事情说了出来。 两位出家之人轻轻摇头,世人想法千千万,不能说你的好也不能说他的坏,总归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之后两日,柴天诺带着二位道长驰骋于边塞,超度所有亡灵。 二人换了崭新道袍,形象立马大变,仙风道骨之气显露,再不是那穷叫花子模样。 柴天诺不由感叹,果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件衣裳,人便不再是那个人了。 期间,柴天诺特意去帮清风道长抹去酒债,整整三千两银子,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噫吁嚱,三千两银子,便是一池酒也买下了,仅仅一人,如何能盗?” 县衙书房,柴天诺满脸惊奇的问,县太爷苦笑摇头: “谁都想不透,只能说他妖法厉害,把人酒楼所有存货一扫而空,那真的是能灌满满一池子。” 想想清风道人的本事,柴天诺也是挠头,与他人不可能,与那位,却是轻松至极。 放下三千两银票,柴天诺拱手请县太爷撤去海捕文书,县太爷干脆同意,整个西北谁人不知柴大郎? 师承老鬼哨,将将十七年岁便要入境宗师,细数神州天骄,无人可比! 夜色降临,清风明月穿着崭新道袍,一师一徒笑的畅快,怀揣两千两银票,差点把他们大牙给笑掉。 一场打草谷,柴天诺赚的盆满钵满,收入十余万,再不是那个抠抠搜搜的葛朗台。 “二位道长,即便走也得天明才好,这黑灯瞎火的,属实不太合适。” 柴天诺劝说,清风道人使劲摇头: “此间事情已了,我们师徒也该走了,谢谢柴大郎的银票,让我终能去见老相好,你若死了,我一定为你烧高香!” 呆了两天,清风明月也习惯了大郎的称谓,柴公子叫起来太过生分。 “高香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必然活得好好的!” 柴天诺翻白眼,这说的什么话。 互相拱手,清风明月策马奔向远方,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大郎,有时间去趟桃园山谷,越快越好,你是应运之人,溪水源头有你的宿命。” 柴天诺一怔,然后轻轻点头,既然清风道长说了,那明天便去走一遭,看看,自己的宿命到底是什么! 两匹枣骝跑的不慢,半个时辰便离开边塞,奔往大夏交界阳关道。 “师父,昨个晚上你不是推算过,柴大郎既是应运之人又是变数,其不受任何规矩限制,有何宿命可言?” 身穿崭新道袍的明月发问,那外露了数百年的臀儿,终是藏了起来。 “不受任何规则限制,那便是他的宿命,驾!” 抖动缰绳,枣骝极速奔驰,一抹微笑于清风道人嘴角浮现。 “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明月,某这身打扮,可有白石郎君潇洒?” “有,必须有,师父便是潘安再世子都重生,真乃天下第一俊男!” 明月少有的大捧特捧,心中则在嘀咕,发了春的师父甚是可怕,自己必须由着他说话,否则,一顿竹笋炒肉妥妥跑不掉。 只是,你那老相好已数十年未见,保不齐已经归于黄土,到时可别拿我撒气。 第二天一早,柴天诺骑着胭脂兔再次去往石头山,双脚几次轻点便登了顶,在谷顶一看,桃园景色大变,原本青涩的果子染上红晕,比之前多了一份丰收的颜色。 下至谷底,摘红桃入口,清甜水润,属实好吃。 柴天诺打定主意,待看过何为自己的宿命,便多采摘些鲜桃,蛮儿必然喜食。 仰头望,溪水化作的瀑布奔流而下,高度至少有个三四十丈,岩壁即陡且滑,于常人来说,几乎不可攀登。 可对如今的柴天诺而言,未有半分难度。 双臂一震如大鸟腾空,脚尖于岩壁轻点几下,便上了陡峭悬崖,极目望,清澈泉水自远处潺潺涌来。 理理后背刀鞘弓袋,柴天诺大步向前。 时光流逝,柴天诺已不是过去那个愣头青,无论何时,鸣鸿不离身,锋芒在手,这性命,便多了几份保障。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五章 天地大符 下 溪水清幽,外貌艳丽的鸟儿和小兽在两岸嬉戏,一点不怕柴天诺这个外来者。 沿着小溪行走半个时辰,景象未有多大变化,柴天诺俯身捧一捧溪水,入口及其甘冽。 拿起腰间挂的皮囊打满水,柴天诺抬头,却发现,景象大变! 原本明朗的天空消失不见,到处皆是黑压压的乌云,举目四望,不见半株花草,皆是布满黑红颜色的砂岩。 站起身,柴天诺发现,脚下潺潺溪流也变了颜色,清冽之水化作粘稠黄汤,浓烈的硫磺气味扑鼻而来。 自己这是入了幻境? 或者,是入了如单云娘家中木门内的福地! 柴天诺检查一番,身上无变化,便是那一皮囊清水也依然甘冽。 “啁,啁~!” 空中传来清脆叫声,柴天诺仰头观望,忍不住倒吸口气。 身长数丈长有六足的怪鸟,使劲扑打着翅膀飞向高空,锋利的双足间,抓着一只巨大白象。 “孽畜,纳命来!” 暴吼骤响,一支闪烁金芒的羽箭飞起,瞬间穿透怪鸟头颅! 怪鸟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头颅被射穿,依然在奋力向上。 “昂~~!” 乌云炸裂,一巨大龙首显现,一口便将怪鸟咬成两段,伴着电闪雷鸣,缓缓缩回乌云之中 白象鸣叫坠落,却被升起的符咒托起,缓缓落地。 柴天诺心中震撼无比,自己,到底来到了何处?! “拔都神将?!” 惊喜吼声突然响起,柴天诺扭头一看,一队身穿破烂战甲的战士,满脸惊喜的看向自己。 拔都神将,那是什么鬼? 柴天诺刚要解释,嘴巴却自己动了起来: “千年未见,你等可好?” 话刚说完,柴天诺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心中直接发了毛,彼其娘之,这他娘是谁在说话?! “我等,不是太好……” 战士们布满伤痕的脸上,显露一丝黯然。 打头的战士强振精神,看看隐隐发出雷声的天际,带着柴天诺急速奔向远处一座小庙。 “千年了,终是等到您的回归,有您在,一定可以夺回失守的天关!” 行至小庙前,战士们止步,柴天诺则身不由己的走了进去。 庙里即无神像也无案几,只有一套残破麒麟战甲,上边密布的刀伤箭痕,诉说着当年惨烈的战况! “吱嘎~” 庙门自动关闭,不受控制的身体立时恢复正常,柴天诺大大的松了口气,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属实难受! 于庙中仔细检查,除了正中那套战甲,再无他物,便是尘埃都没有一粒,干净的令人发指。 略做思考,柴天诺伸手摸向战甲,门窗紧闭出不去,便是用尽全力轰上,也无法损坏半分,出去的契机,只可能在战甲之上! “轰~~~!” 手指刚刚碰触到战甲,天地景象再次大变,一段影像于眼前缓缓浮现。 七彩祥云于天地间飘荡,身穿五彩麒麟战甲的神将,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冲前方密密麻麻的战士大声怒吼: “我等幽冥看守共七万两千三百二十一人,遵人皇号令,誓死守卫大世壁垒,纵万死亦不辞!” “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七万余幽冥看守吼声震天动地,那时的天地大符大世壁垒,还是霞光四射朝气蓬勃。 妖魔鬼怪藏于幽冥通道之外,心存忐忑的窃视气势如虹的幽冥看守。 景象骤变,一金色人形立于人间至峰,冲苍穹之上围观自己的仙神冷哼一声,右手猛然抓向大世里的人间气息! 天地轰鸣,旭日东升,纯白色气息迅速凝结,化做一普普通通男子。 “孤赐汝名拔都,着麒麟战甲,为大世守护壁垒,百年一生死,千年一凝结,愿人道永昌!” 说话间,九州金气凝结,一套五彩麒麟战甲于男子身上显现。 苍穹之上突有飞虹落下,目标直指男子,金色人形挥手,一把古朴青铜剑骤现,将飞虹一刀两断! “去吧,万千血性男儿等着你,莫让幽冥,现人间!” 男子伏地叩拜,化作白气飞走,天上仙人嗤笑: “人皇,你寿不过三百,能守到几时?” “我等寿岁无疆,总有机会下手。” 金色人形笑: “顽石岁长,无用。” “拔都乃人间气息化身,只要人道昌盛,便永不可毁,即便我死了,他依然会不断出现。” “你等存在,说来说去,不过寄生于大世体上之蛆虫,若大世灭,你等会如何?” 天上仙人沉默,人皇笑,持青铜剑,于天地间挥过。 大音希声,却引万千山峦倾倒,众仙怒吼,却被人皇笑声盖住: “今日后,天人隔断,世上再无仙,人间之事人间了,尔等腐物,且怒去吧!” “哈哈哈!” 画面骤转,柴天诺再次回归小庙,心中已对此处有所了解。 此方空间,便是大华朝廷和草原王廷一直想要引出的天地大符,而所谓的天地大符,其实便是人世间之壁垒! 此方壁垒,把妖魔鬼怪挡在大世之外,人皇一剑斩断天地间的联系,虽然断了凡人成仙的道路,却也让人间真正属于人类。 想想之前的对话,柴天诺轻轻摇头,看起来,所谓的仙,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麒麟甲消失,已经牢牢附着在身,柴天诺咧嘴,大华与王廷争了半天,最后却便宜了自己,你说该上哪说理去。 推开庙门,战士们叉手行礼: “恭喜神将再次回归!” 点点头,柴天诺脸色变得凝重: “一,幽冥看守加上我,统共七万两千三百二十一,其他人去了哪里?” “除了我等三百四十二人,都死了,彻底消失。” 一的声音异常嘶哑,柴天诺眉头皱起: “怎会,幽冥看守死后皆会于化生池中转生,何来彻底消失一说?” “……拔都神将,时代,已经不同了。” 一轻轻摇头,伸手请柴天诺与他一同前行。 “首先更正,您与我等并非千年未见,而是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千年!” 柴天诺吃惊的望向一,一点头,接着说道: “您乃人世间气息所化,本应千年凝结一次,可自打上次逝去,您到今日才再次转生,那只能说明,人间气息,不多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六章 黄巾力士 上 “我等,也是相同道理。” “化生池由人间气息支撑,只要人道昌隆,自然便会让我等无限转生。” “可自打您上次逝去,化生池的气息越来越淡,同袍接连战死归于虚无,如今存世的,只余我等了了几人了。” 柴天诺叹气,对此,也有猜测。 人皇虽然斩断天人联系,但世事轮回,终无法做到十全。 便看如今降下的天人,还有越来越昌盛的仙神教派便知,天上存在对世间的影响,已是越来越大,这人间气息变得不纯,幽冥看守,自然会受影响。 “嘟嘟~~~” 远方突然传来号角声,一拔腿便跑,柴天诺一把抓住他的臂膊,几个飞掠便赶了过去。 大地裂开巨大孔洞,一龙首蜈蚣身,长度最少十余丈的妖兽出现,数百幽冥看守挥舞兵器与其战作一团。 “吼~!” 妖兽鸣叫,身体突然往外弹出密密麻麻黑影,落地化作无数手持双刀佝偻身体的人形妖物,嘶吼着冲向看守,战事瞬间变得激烈! 数量虽然远少于来袭妖物,但幽冥看守经历无数岁月磨练,早把技艺练到至深,且手中兵刃绝非凡品,很快便将妖物斩杀干净。 “吼~!” 龙首蜈蚣再次大吼,身体骤然爆开,无数米长尖刺飞出,瞬间洞穿无数看守。 “斩!” 柴天诺抽出鸣鸿急速跃起,一个精准的下劈,瞬间斩落龙首。 伴随嗤嗤的响声,巨大的龙首蜈蚣冒起浓浓黑烟,很快便只剩白骨一堆,地上巨大的孔洞慢慢愈合,壁垒再次恢复正常。 收起鸣鸿,看着浓浓黑烟升上高空,化作乌云的一部分,柴天诺心中有不好的念头升起,这些气息,怕不是在污染大世壁垒? “一,我记得你等皆是宗师境甚至陆地神仙境高手,为何如今竟变得如此孱弱?” 刚才看到的记忆虽然不多,但柴天诺对此还是隐隐有所记忆,七万余看守几能上天遁地,拳出山裂脚落地陷,端的是厉害无比。 “还是相同道理,人间气息不足,我等,自然也就变得衰弱。” 一轻轻摇头: “幸好天地大符还能压制妖魔鬼怪的气息,否则我等,根本无力抵挡。” 说话间,天空裂开大洞,无数长有麟翅的怪物蜂拥而出,大战再次展开! 时间飞快,进入天地大符已整整十天,柴天诺记不得自己已经打过多少仗杀过多少妖魔鬼怪,似乎就没闲过,最长的一次休息,时间也未超过半个时辰。 晃晃有些僵硬的肩膀,柴天诺看着正在擦拭兵刃的幽冥看守,忍不住问道: “无数岁月过去,整日这般战斗,你们不觉得苦吗?” 看守们慢慢停下了手上习惯的动作,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带有无尽茫然。 “无数年前曾觉得苦,现在,习惯了。” “我等使命便是守护人间,这是人皇赐予的职责,若哪天受不住了,便是我等的死期。” 与其它看守相比,一的灵性高了许多,柴天诺看着那些木讷的幽冥看守,心中只觉透不过气来。 自己仅仅十天便已承受不住,他们却已熬过无数岁月,这是何等的痛苦! 看着数百沉默看守,柴天诺心中不由涌起一个念头,遂大声问: “尔等职责何时了?” “不知,人皇已死,我等只能守下去。” “人间气息已淡,为何还要守下去?!”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原本木讷的幽冥看守齐齐扭头望向柴天诺,眼中尽是震惊。 “人间气息已淡,说明这世上值得守护之人已少,既然如此,何必再守!” “可,可那是我等职责。” “人皇已死,职责自然消失,若你等心中不稳,那某便于你等下令,这职责,某替你们解了!” 话出口,看着那些颤抖面孔,柴天诺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这一句话,很可能便会为大世带来无穷祸害,妖魔鬼怪涌出,天地也会为之变色! 但是,自己看不下去,世人早已忘记这些守护大世的血性男儿,不知自强只知叩拜仙神,守护他们何用? 或许一场灭世之灾,反而能让他们看清世界的本质。 想着想着,柴天诺突然笑了,恐怕大世所有人,都不会有自己这般想法,归根结底,自己,终归是个域外天魔! 一笑了,幽冥看守们都笑了,这是拔都神将第一次说此种话语,冰冷的脏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谢谢,神将,有您这句话,我等甘愿守护至死!” 拔都为人间气息化身,他的想法便是人间想法,有这句话,幽冥看守们,便足够了! 大战接踵而至,又有看守死去,众人守在化生池旁,祈祷他能顺利转生。 乳白池水翻滚,透明灵体慢慢重塑肉身,骨骼内脏渐渐成型,正当众人松气之事,嘭的一声,肉身碎裂脱落。 灵体随之崩碎,脸上没有惊恐,只有无尽岁月后的解脱。 “给某回来!” 柴天诺怒吼,忍不住伸手想将他聚拢。 “昂~~!” 巨大龙首骤然从柴天诺体内冲出,一口把即将崩裂的灵体吞入腹中。 柴天诺先是一愣,然后骤然一怒,彼其娘之,怎么每次都来这一手,有没有把自己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五十七!” 幽冥看守们也被突然发生的一幕吓了一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呸!” 未等柴天诺喝骂,龙兽噗的一声又把五十七号幽冥看守吐了出来,不过不再是碎裂的灵体,而是穿着金盔金甲,散发金色光芒的战将! 一先是疑惑,紧接脸上露出无比惊喜的表情: “仙魂,黄巾力士?!” 柴天诺也感受到五十七身上的磅礴之气,忍不住使劲咧嘴,这怎么个意思,让龙首吞下去再吐出来便能升级? 那自己用不用也走上这么一遭? “五十七,拜见世尊!” 金甲战将单膝下跪,冲柴天诺深施一礼,直接把他弄懵了。 “一,这是怎么回事?” 一表情复杂的看着柴天诺,叹气说道: “原来,您并不是拔都神将。” “那我,是什么?” 柴天诺满脸疑惑的问,一跪下叩首: “一,拜见世尊!” 噫吁嚱,我他娘怎么成了世尊?! 柴天诺被吓得连退三步,忘记谁与他说过这个词汇,世尊世尊,一世之尊,自己不过一未到宗师小子,怎么也不可能是那种存在!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六章 黄巾力士 下 行完礼,看到柴天诺的表现,一也反应过来,好像事情,有些不对。 黄巾力士乃仙界神将仙吏,尘世间能把生灵转化为黄巾力士的,只有古早之前便消失不见的世尊。 可眼前之人与己等奋战十数日,言谈举止,绝不会是威压大世的无上世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一,解释一下!” 幽冥看守一苦笑,把缘由解说一遍,柴天诺双目一瞪,真未想到,镜花缘卷轴,竟有如此大来头! “照这么说,镜花缘最早的主人,莫非便是世尊?” 柴天诺取出卷轴,把猜测说明,一望向他的眼神不停闪烁。 人皇曾有猜测,世尊已经泯灭,如此说来,眼前的拔都神将,很可能便是世尊接班人! “我等愿为小世尊仙奴,祈请小世尊开恩!” 一跪下,再次行大礼,却被柴天诺一把拉了起来。 “我知你意,若能转化,你等永非仙奴,乃是某柴天诺之同袍!” 龙首吞吐,身披残破战甲的幽冥看守皆变了模样,金盔金甲浑身仙气缭绕,冲天气息将上空乌云吹散,大地落下久违日光。 “参见世尊!” “莫喊这俩字,担不起,真的担不起!” 柴天诺使劲摇头,自己不过一下九品的武夫,如何能担得起世尊之名。 “拜见主公!” 黄巾力士们转换的那叫一个快,一个称谓不行直接转换另一个,衔接毫无破绽。 柴天诺咧嘴,好嘛,这妥妥有备胎,不然绝不可能叫的如此快。 “快看,那方有幽冥通道出现!” 一位黄巾力士惊呼,五十七嗖的飞了过去,未用武器,泛着金芒的拳头狠狠落下: “破!” 幽冥洞开,却被一拳打碎,刚刚从中冲出的魔怪瞬间崩碎。 天地大符还是那个天地大符,可守护之人已经变了。 三百四十二位黄巾力士,若是在神话时代,便是开辟中千小千世界都够了! 柴天诺笑了,自己的宿命,难不成便像一所说,是要成为一世之无上尊? 可惜大世规则不允,不然把力士们招去,天下何人能阻? 这正和黄巾力士们聊着,柴天诺身上突然升起五彩霞光,一恍然大悟的说: “主公并非真正拔都神将,在此幽冥之地无法久留,须得尽快离开!” “彼其娘之!” 柴天诺那叫一个气,之前十来天净打仗去了,且自己身份终究存疑,根本无暇问及许多事情。 现在身份没问题了,却又没时间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急匆匆进入小庙,麒麟战甲自动脱落,柴天诺见地上有一枚鹅黄叶片,立刻俯身去捡,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小溪旁。 “筑道基,可召唤。” 看着叶片上的字迹,柴天诺了然,待自己超脱武者境界,八成便能召唤力士。 “某的底牌,还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与此同时,大华钦天监,职守星官皱眉摇头,本已浮起的天地大符的气息,消了。 从推演来看,得手者既不属大华也不属王廷,怪哉怪哉! 锁龙关外王廷大帐,一向老神在在的天狼星暴怒,一拳把营帐内的侍女打成肉渣,怒吼之音十余里外清晰可闻。 “如此沉不住气,岂能成为若大草原的主人?” 盘腿坐于大帐一角的金纹萨满白水,语气波澜不惊的说。 天狼星强行忍住内息怒火,憋气问道: “大师,可能推测出是何人得去,不会是大华朝廷吧?” 白水接过侍从递来的腿骨,用铁锤慢慢砸碎,看着飞溅的骨渣轻轻摇头: “不是大华,其人古怪,无命数,算不出。” “这该如何是好。” 天狼星瘫坐大椅,白水却笑了: “算不出,却能推出,只要找到气运无法推测之人,那不就推出了吗?” 柴天诺没有回土木堡,直接去了边城,两界河周围不停有辎重运送,大战迫在眉睫。 与柴蛮儿放下一袋鲜桃,柴天诺又去了将军府。 其时,种行信正与柳燕城聊着什么,眉头高高皱起。 “大人,刚摘的鲜桃,您尝个鲜。” 柴天诺放下提篮,乐呵呵的说。 见到柴天诺,柳燕城原本凝重的表情立马放松,柴天诺咧嘴,八成又有啥难事,需要自己出手了。 桃子都已洗好,种行信拿起颗咬了一口,原本高皱的眉头立马松了下来。 “这是哪里产出的桃子,竟然如此水灵?” “石头山的,今儿去走了一遭,摘了些桃子。” 柴天诺拿起颗递与柳燕城,笑呵呵的问: “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二位大人如此挠头?” 种行信轻轻摇头,柳燕城笑着说: “原本挠头,看到你回来,这事就好办了。” 柳燕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白日有一支大什在两界河附近巡逻时失踪,随后一都前去探查,结果也消失不见,最后派出一整营的骑兵,在一山坳中发现他们的尸体。 校尉检查尸体,发现皆是被割掉左耳,立马回来上报,事情严重了。 柴天诺挠挠肚皮,满脸迷茫,互相渗透厮杀乃常有之事,有何严重的? “大郎不知,如今西北四卫把锁龙关以及十八里堡那边围的水泄不通,草原王廷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过来。” “我和将军思来想去,只能是四卫中的内鬼,给草原王廷开了口子,不然,他们绝对过不来!” “还有,蛮子堡是咱们边城卫守卫,他们绝不可能跨过,那只能说明,两旁的小山脉有他们的密道!” 柴天诺点头,大战将至,己方腹地竟有敌方大批探子穿梭,再加上那不知底细的内鬼,情况确实严重。 “小山脉异常陡峭,常人攀爬困难,但于你来说如履平地,怎地也是位准宗师嘛!” 柳燕城边说边咬了口桃子,立马和种行信一样瞪大了眼睛,这桃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吃。 带一营白梃出城,队伍急速奔向黑蛮子堡。 以繁忙的蛮子堡为中心,柴天诺踏着峭壁一路向左,白梃兵们沉默的于山脚跟随,疾驰不到三十里,柴天诺发现了端倪。 小山脉峰顶有一半天然洞穴,向下延伸往南北两侧,一头指向锁龙关,一头指向边城。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七章 大仗 上 “整的还挺隐蔽!” 看着被树枝落叶覆盖的洞口,柴天诺忍不住哼了一声。 若不是脚尖正好落下,真是很难发现此处,冲山脚白梃兵喊了一声,柴天诺挥手扫开杂物,顺着堪堪一人通行的洞口钻了进去。 下到深处光线近乎消失,柴天诺取出火折子点燃一捆枯枝,发现横向有一大洞,高度最少有两三丈,莫说人员马匹,便是车辆也能畅通无阻。 估摸下方向,柴天诺走向南方,没多久,便见一块巨大整石堵住去路,柴天诺用力推开,正好和白梃兵们对了眼。 “我没推开前,能发现端倪不?” “发现不了,严丝合缝,用手敲也未有空音。” 带队校尉摇头,柴天诺哼了一声,从洞穴岩壁成色看得出,洞穴时间久远,也不知道是谁因何目的开凿。 白梃们点燃火把,策马行了进来,没多久便又见一大石阻路,这石头与南边的不同,看起来沉重,实际用手一推便开,根本就是空心样子货。 “呵,这要说他们没问题,傻子都不信!” 推门出来,岩洞正正对着一支部队的营地,瞭望塔上的士兵一看到山上的大洞,立马入营报告。 白梃兵校尉看着营地皱起了眉头: “大郎,这里是草鹞子的营地!” “新草鹞子?” 柴天诺脸色骤然变得冰冷,自打来到西北,一直未和新鬼哨还有草鹞子打过交道,这头一次接触,却在如此情况之下,还真是让人无语。 “围了营地,半个不许离开!” “喏!” 白梃兵们从岩洞急速冲出,沿着营地两侧疾驰,很快便将不大的营地围了起来。 “哪个部分的,谁让你们围堵的大营?” “这里可是草鹞子的驻地,莫非你们不想活了?” 一队身穿杂花轻甲,手持长枪的骑兵从大营冲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位校尉,长得斯斯文文,看起来不像武夫,倒像一位读书郎。 “大郎,这是西北大族张家的麒麟儿,不但是西北行省的武举案首,同时还是文举案首,其大伯,便是龙山卫将军张之龙!” 白梃校尉在柴天诺耳边轻语,种行信之所以派他过来,便是因为这家伙,乃是白梃中少有的耳报神。 “大郎,抓到两个从后门离开的家伙,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鸟!” 两人正说着话,一伍白梃用长枪指着二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肩头和大腿各有个口子,血哗哗的流,看来是被教训了一番。 “大胆,竟敢袭击府兵,某” “闭嘴!” 柴天诺声音不大,却震的所有马匹连连后退,明眼人皆变了脸色,声浪蕴有内力,这是上九品大宗师才能具备的本事。 拍拍胭脂兔来到那人跟前,柴天诺伸出大漠孤烟,挑掉帽子,无发,乃青青光头。 枪尖挑起下颚,两腮通红还有皲裂,再看看手掌虎口处的旧痕,柴天诺笑了: “西北兵营里跑出个王廷精锐,好得很。” 草鹞子皆沉默,眼前之人的身份,所有人都能猜到,必是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天诺柴大郎! 若碰到他人还敢狡辩一二,遇到这位主便不用想了。 大宗师,且喜好割人首级,有好事者统计过,死于他手上的草原人,数量得有好几千,因他而死的,更是数不可数! “草鹞子大什以上军官全部缴械出营,限时半个时辰,超时者杀!” 柴天诺声音冰冷,张家麒麟儿憋不住了,开口道: “草鹞子归龙山卫管辖,边城卫无权干涉,柴天诺,你的军籍已脱离西北,更没那个权利管草鹞子!” 呵,说的还真是条理分明,不愧是比自己还骑墙的骑墙派! “你说的都对。” 柴天诺手腕一抖,直接拍晕王廷精锐,提着大漠孤烟行向张家麒麟儿,草鹞子们脸色骤变,齐齐驱马挡在前面。 “但是于某无用。” 大漠孤烟骤然扬起,啪啪啪的一阵响,草鹞子倒了一地,柴天诺笑着说: “都老实的躺在地上,别激起某的火气,不然割了尔等首级换银子!” 余下的草鹞子立刻让到一边,这位真能说到做到,柴大郎喜人头,西北世人皆知。 驭马来到张家麒麟儿身边,柴天诺使劲用手拍拍他的脸颊: “我的军籍确实不属西北,但某的师长,皆是西北老卒!” “他们为了西北,献出大半个人生,西北于某来说,便是家!” “家中的事,某管不得?!” 柴天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下便把张家麒麟儿的脸腮打的紫红。 “老鬼哨草鹞子,那可是守护西北的一面旗帜,如今怎地就成了你们这些忘八端,引狼入室,甘为奴婢?!” 啪的一掌把人抽到地上,柴天诺鄙视的说: “你信是不信,若两位相公不阻,我一人便能灭了你一族。” “龙山卫将军,好大的身份!” “一个下九品的武夫,于我手上,盏茶功夫罢了。” 白梃兵们倒吸凉气,好张狂的言辞,好霸道的手段,但听着,怎么就如此解气?! 草鹞子们低下了头,人皆有羞耻之心,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是有所抵触,如今被柴天诺直接扯掉遮羞布,真真有些无地自容。 草鹞子大什以上的官员陆续从营地走出,交出身上佩刀,被白梃兵们用绳子捆成一排,远处突然响起嘈杂之声,数十骑披挂整齐的草鹞子暴起,冲向营地后门。 “找死!” 柴天诺眼神骤冷,双腿一夹胭脂兔立时冲了过去。 “冲出去,留在这里只能是死!” 一手持长柄大斧的莽汉大吼,前方阻止的两位白梃被他一斧荡开,绝对是上境的下九品! “噗!” 胸口骤然一痛,莽汉低头,长长枪尖从心口刺出,嘴巴开合两下,从马背跌落。 柴天诺从背后取出鸣鸿,手柄一接,挥成大圆撞入人群! “嘭!” 如雷暴巨响,血肉崩了漫天,盏茶功夫数十人便死了个精光,尸首无一完整,遍地皆是血肉,如同地狱。 大大的呼吸一口,柴天诺有些迷醉的说: “这血腥的气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白梃兵们还好,和柴大郎配合过多次,虽然仍觉心惊,但终是适应了。 可从未见过柴天诺出手的草鹞子们,属实被眼前景象吓着了,简直不像人类所为,这柴大郎,莫非是个魔鬼?!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七章 大仗 下 “天狼星,草鹞子那边出事了。” 八大金纹之一的白水,看着眼前不断燃烧的火堆,突然开口说道。 正在和部下说话的天狼星一愣,紧接脸上便挂起了寒霜。 “一事不顺百事不顺,西北那边,不会把咱们的探子全拔了吧?” 白水没有理睬天狼星,他只管告知出了问题,其他的,与他何关? 话语刚出口天狼星便知道自己办了件蠢事,八大金纹只关心萨满教还有欲乐天的事情,与其他事情皆看心情,在这一点,还不如那些普通萨满好沟通。 轻轻用手指敲击桌面,天狼星思考半晌,终是下定决心,猛然站起发令: “传令金帐卫将军宋河图,出十府兵卒强攻蛮子堡,能夺下最好,务必把西北边军的目光吸引过来,让他们没那个时间去萧清!” “喏!” 与天狼星商讨事情的那位折冲都尉,看着急匆匆离去的传令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王子殿下,让传令兵与宋将军传信,可妥?” “......你不说都忘记这事儿了!” 天狼星又派一人去追回刚才的传令兵,自己起身走向大帐之外,金帐卫的任务便是守卫王廷大帐,非石龙单于之令不得离开。 宋河图身为上三品大宗师,天狼星的命令想听便听,不想听连睬都不睬。 如今想要出动金帐卫,必须亲自去拜会,若是只去一传令兵,必然不会理睬。 来至王廷大帐三百米处,天狼星望着眼前低矮的茅屋忍不住咧嘴,这便是宋河图的怪癖之一。 不住营帐不住土石房屋,只住这个不大的低矮茅屋,不管王廷大帐移往何处,茅屋必然跟随。 “宋将军,好些日子不见了,您的精神愈加饱满啊,哈哈哈。” 天狼星推开茅屋,抱拳一礼,哈哈大笑。 盘膝而坐的宋河图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天狼星,眼神未见半点波动。 天狼星有些尴尬的放下手,把来意说清。 天狼星说完,宋河图未曾开口,依然直勾勾的看着他,同样身为大宗师的天狼星,被其看的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天狼星幼时,宋河图曾当过一段时间他的枪棒教习,当时顽劣的天狼星属实没少挨揍。 大了之后,天狼星于古国遗迹获得奇遇,一举成为草原王廷最年轻的大宗师。 从那以后,自许天之骄子的天狼星,便总想把小时的仇报回来,于是在一次宴席之后,借醉挑衅宋河图。 当时宋河图便是现在的表现,表情无任何波澜,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似乎能刺入心灵深处,着实把趁酒撒泼的天狼星尴尬的不轻。 若不是石龙单于柔声吩咐,被晾在一旁的天狼星能尴尬死。 只不过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比之前好多少。 两位大宗师交手,所有围观的王廷贵人,都以为会是一场惊世骇俗的龙争虎斗。 未成想,宋河图仅仅只是一拳,便把如花蝴蝶般到处穿梭的天狼星砸倒。 未等天狼星站起,便被宋河图死死卡着后脖举了起来。 “某当年便说过,莫弄这些花哨的东西,尔却一直不改。” “不知强健根基,莫说成了宗师,便是成了陆地神仙,你也一样是个弱渣!” 说完,宋河图哐的一脚踹在天狼星屁股上,让天之骄子坐了回土飞机。 即便是现在,一想起石龙单于哈哈大笑的声音,天狼星还会觉得自己耳根子发热。 气氛过于沉重,见宋河图一直不开口,天狼星只得拱拱手转身离去。 “去找格鲁萨,让他亲自带八府金帐卫攻打。” “人再多了,王廷大帐便无法压制。” 宋河图的声音突然响起,天狼星心中一喜,赶忙转身施礼: “谢过宋将军!” 看着恭敬的天狼星,宋河图轻叹一口气: “这次王廷大帐南下,你就不该参与其中,更不应和萨满教纠缠得如此深!” “往昔与你说过的话,怎就不听?!” “无论何时何地,自身强大才是根本,若你成了陆地神仙,不用动任何手脚,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属于你!” 天狼星不由一愣,十余年,未曾听见宋河图如此和自己说话了。 叉手,行了个大华礼仪,天狼星苦笑: “宋师傅,我涉足太深,已无法回首。” “若能回到幼时,我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练功,成为天下之雄!” 说完,天狼星躬身,脸上略带落寞的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宋河图的叹息。 号角声和铜锣声骤然响起,正在修缮蛮子堡的工匠急忙入城,通过南门撤向边塞,守城官兵迅速就位,严密戒备。 远方浓烟滚滚,一看便知,有大部队正在涌来。 “竟是金帐卫!” 守城折冲都尉收起手中千里眼,面上挂霜,转身大吼: “燃起狼烟吹震天号,八牛弩、抛石器就位,火炮备好弹,只要敌军进入射程便自由开火!” “喏!” 如此大的仗势,出动的又是金帐卫,大仗,不可避免! 城头瞬间忙碌起来,不多时,滚滚狼烟笔直升空,悠长的号角响彻天际。 “放!” 金甲洪流将将进入射程,早已准备好的四门火炮便次第开火,脑袋大小的铸铁炮弹裹挟着火焰飞出,目标直指洪流前锋! “嘭嘭!” 裹挟千钧之力的铁弹轰然落下,却被骑着犀牛兽,身高逾丈的格鲁萨挥棍打飞两颗! 剩余两颗铁弹飞过,瞬间在骑阵中打出两条血肉长廊。 “装填!” 清洗炮膛,再次进行装填,火炮威力巨大,但装填速度及慢,八牛弩与抛石器开始次第开火,巨大的弩箭和碎石漫天飞舞,金帐卫不断落地。 舞动手中丈八铜棍,把袭来的石头弩箭扫的粉碎,格鲁萨算算距离,猛然大吼: “长枪五十,袭城!” 骑阵立时分散,五十骑站于马背,用力抛出手中长枪: “欲乐天!” 长枪拖曳红光飞起,带着长长尾虹,跨越数百丈的距离轰然坠向蛮子堡城墙。 折冲都尉脸色骤变,大声呼喊: “刀盾兵集阵,防御!” “轰轰轰~” 未等众人做出反应,五十支长枪次第落下,炸的城头火光连连,更有两支直接命中火药桶,惊人爆炸骤然发生。 轰的一声巨响,城墙被崩出一个巨大凹口,还好基础踏实,否则必会垮塌出缺口。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八章 惨烈攻防 上 “弓箭手,弓箭手就位!” 满脸是血的折冲都尉被爆炸轰到了城头之下,来不及检查自己伤势,三步并作两步又奔上了城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金帐卫放声大吼。 “放箭!” 格鲁萨大吼,骑手立刻摇旗,数万狼牙箭雨般落向堡内。 “躲避!” 折冲都尉一把抹掉脸上血渍,再次放声大吼,一步差步步差,五十支用生命抛出的长枪,彻底改变了攻防双方的位置,现在先手在金帐卫那边,蛮子堡只能疲于应付。 折冲都尉最后悔的,便是没有提前把城防盾布置到位,哪怕是部署一支手持大木盾的兵卒也好,怎地也不会造成如今这般巨大的损失。 弓箭手们刚刚跑上城头,便迎来密集箭雨,瞬间倒了一大片,若非一旁的刀盾兵掩护,全灭都有可能! “金汁、滚木、礌石全上来,给某砸死这群忘八端!” 折冲都尉一把将射中脸面的狼牙箭拔出,血水噌的飞了出来,锋利的倒钩箭头上,还挂着一颗眼珠。 “大人,包扎一下吧!” 冲上城头的金创郎中拿着绷带药瓶奔向折冲都尉,却被他一掌推开: “你疯了,这里危险,你个郎中上来干什么,快下去!” 说话间,残余的弓手终于上了城头,锋利雕翎箭带着刺耳的声音飞了出去,冲在前方的金帐卫瞬间倒了一批。 “把城放盾拉上来,神臂弩也上来,刀盾兵做好掩护!” “咄咄咄~” 金帐卫第二批箭雨落下,刀盾兵急忙把身边的同袍拉入盾下,有了准备的边城卫,伤亡立时大减。 箭雨过后,边城卫的弓手急忙起身,再次张弓射箭。 脚踏实地开弓的力量远高于马背,准头更是超出许多,金盔金甲虽然好看,但防御力也就一般般,根本抵不住雕翎重箭的力道。 骑阵中不时响起马匹痛苦的哀鸣,跌落在地的金帐卫,瞬间便被如海铁蹄踏成了肉泥。 “长枪五十,袭城!” 浑身插满长箭的格鲁萨再次大吼,如今距离蛮子堡已不到五十丈,必须把对方的压制打下去,只有那样,才能一鼓作气攻破城墙! 五十骑迅速站于马背,用力抛出手中撒发着红光的长枪: “欲乐天!” 长枪笔直飞出,拖曳着光芒落向蛮子堡城墙。 “竖起城防盾!” 折冲都尉大吼,金创郎中把玉瓶中的创药往他空洞洞的眼窝一倒,手脚利落的用绷带缠了起来。 “起~~!” 伴随众兵卒大吼,三丈多高的巨大城防盾接连被竖了起来。 “轰轰轰~!” 五十支刻有聚灵符的长枪次第落下,爆炸掀起的火光四射,虽然情形看的惊人,却未造成半点人员损伤。 在守城这方面,西北边军,比以骑兵为主的草原王廷强出太多! “攻城!” 格鲁萨大吼,从犀牛兽跃下,挥舞着丈八长的熟铜棍,大步冲向城墙。 “放箭!” 金帐卫射出最后一波箭,纷纷从马上跃下,以左臂小皮盾遮挡,右手持着兵刃冲了上去。 “破!” 身高三米的格鲁萨猛然跳起,高度竟然超过城墙一大截,五米长数百斤重的熟铜棍被他舞成了扇面,狠狠砸向前方城防盾! “嘭~!” 一声巨响,能够顶得住聚灵符武器攻击的城防盾,竟被其一击打的粉碎,后方支撑的二十余战士瞬间亡了大半。 “杀~!” 边城卫兵卒齐齐刺出手中长枪,却被来回扫荡的熟铜棍,瞬间打成了肉渣! “忘八端,吃某一刀!” 折冲校尉高高跃起,狠狠劈出手中大横,却被熟铜棍瞬间打飞,不但大横断成两半,便是两条胳膊也变成了麻花。 “……咳咳,咳咳咳” 跌落城头的折冲都尉大口吐血,看着从城头不断落下的兵卒忍不住苦笑,两方对战,最怕遇到的便是这种超人猛将,一人便能改变战局走向。 便如柴大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格鲁萨大人万岁!” 攀上城头的金帐卫越来越多,欢呼声此起彼伏。 这便是武夫称雄时代的特点,一位高手,单凭一己之力便能改变战局,高端武力,是国家稳固的基石。 看着从城头不断涌下的金帐卫,气息减弱的折冲都尉无奈的说: “完了。” 老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 之前几乎是凭柴大猛人一己之力攻下的蛮子堡,今天又要被另一位猛人夺回,这风水,流转的可真快! “撼五岳、撼五岳、撼五岳!” 熟悉的大吼骤然响起,紧接便是巨大的爆音,墙头上的金帐卫被狂暴的气流吹的满天乱飞,便是那位三米高的巨人,也被炸的飞了起来,狠狠砸到地上。 “柴、柴大郎?!” 折冲都尉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在城头来回飞舞的身影,脸上露出灿烂微笑。 好,甚好,有了猛将兄,蛮子堡,绝对保下了! 眼睛慢慢闭上,折冲都尉松了口气,太累了,某终于,能够休息了。 “啪啪啪!” 大嘴巴呼呼的往脸上抽,没几下便把将要断气的折冲都尉给抽了回来。 “大、大郎,别、别打了,我都快死的人了,至于这么折腾我嘛!” 折冲都尉欲哭无泪,脸肿的老大,牙齿都快抽掉了,这死人他也受不了啊! “屁话,不折腾你就死了!” 看到醒过来的赵三里,柴天诺松了一口气,刚才这货气都不喘了,还好被自己几巴掌给抽回来了,不然,这世上便少了一个有趣的贱人。 “张嘴!” 一把将来生果塞进赵三里口中,柴天诺冲着他屁股便是一脚,然后转身便走。 个赔钱货,本来来生果便很少了,还得浪费一颗,想想就心痛! 从那么高的墙头摔下来,三米高的格鲁萨竟然毫发无伤,如今正挥舞着那根硕大的熟铜棍,打的边城卫的兵卒漫天乱飞。 “大块头,接某一刀!” 柴天诺高高跃起大吼一声,待格鲁萨转过身,五尺鸣鸿狠狠斩落! “嘭!” 两把同样蕴含内力的武器相撞,巨力骤然爆开,柴天诺嗖的飞上了半空,格鲁萨的双腿却深深陷入地下。 “够劲,再来!” 抖抖麻痒的双臂,柴天诺一个跟斗稳住身体,高高扬起鸣鸿,冲着格鲁萨,再次狠狠斩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八章 惨烈攻防 下 “杀!” 柴天诺爆吼,身体于空中急速旋转,五尺长锋于空中划出大大弧线,狠狠斩向双脚深陷地面的格鲁萨。 “滚~!” 身为上古遗族的格鲁萨双目圆瞪,内力急速涌入熟铜棍,狠狠打向被舞成大圆的鸣鸿。 自打成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和自己力量相抗衡的年轻武夫! “嘭!” 巨响,锋芒与棍体相撞的瞬间,发出刺耳声响,格鲁萨印象中无坚不摧的熟铜棍,被斩出一道近乎三分之一深度的豁口。 柴天诺一个跟斗落地,双脚一蹬再次冲出,鸣鸿直刺格鲁萨膝盖。 两人个头差距太大,对柴天诺来说,格鲁萨的膝盖正好下手。 嘭的一声,格鲁萨手腕翻转,熟铜棍被其舞出棍花,稍显花哨的技法却奏大效,把直刺而来的鸣鸿远远打飞。 就在二人打的热火朝天之际,边城卫却被金帐卫打得节节败退,蛮子堡的大部落入金帐卫手中。 虽说边城卫在西北四卫里战力属于最强,但终究还是普通兵卒,和精挑细选的金帐卫相比,差距不小。 “欲乐天~!” 鸣鸿与熟铜棍相交的一瞬间,五把被激发聚灵符的长枪狠狠刺中柴天诺后背。 嘭的一声,柴天诺被炸的飞起,背部甲胄被炸的粉碎,皮肤大片龟裂,鲜血哗哗流出。 “中!” 趁此机会,格鲁萨撩起熟铜棍狠狠打中柴天诺的腰部,将其狠狠掼在墙上,夯土墙瞬间被砸出一个大洞。 “噗”,一口老血喷出,柴天诺眼睛瞬间红了,彼其娘之,竟然搞偷袭,草原人的规矩上哪去了?! “卸三山!” 一拳轰出,格鲁萨嘭的倒飞出去,眼中皆是震惊,胸前厚重冷锻钢甲被击成碎片,胸骨碎裂化作骨刺扎入内脏,血水大口大口从口中涌了出来。 一肘把自己从夯土墙上摘下,柴天诺脚踩灵蛇瞬间追上,鸣鸿果断落下,巨大头颅离体,血水泉涌。 “中郎将!” 金帐卫齐声大吼,更有数十把被激活聚灵符的长枪脱手飞向柴天诺: “欲乐天!” 彼其娘之! 柴天诺猛的跳起,把残余的内里一次放出: “撼五岳!” 爆炸接踵而起,巨大的气浪涌向四方,冲的交手的兵卒滚作一团。 柴天诺算是发现了,这聚灵符便像人体炸弹,炸不死你也能恶心死你! “杀!” 落地,冲出,鸣鸿于人群绽放,瞬间收割性命无数,有脱出手的柴天诺支援,战况再次扭转。 “找到那个人了!” 一直待在王廷大帐一角,默默盯着眼前篝火的金纹萨满白水,突然开口说道,话语里少有的带着一丝喜悦。 “在何处?” 天狼星立时明白他的意思,脸上浮起兴奋神色。 “金帐卫中郎将格鲁萨被人杀了,我推演不出对方半点痕迹,必是夺走天地大符掌控之人!” “格鲁萨死了?!” 天狼星一愣,这位金帐卫中郎将出身上古遗民,虽只有武夫八品,但战力远超常人,曾因琐事与一刚入境宗师交手,结果不相伯仲。 宋河图曾说,假以时日格鲁萨进入宗师境,一入便会拥有中段品级的战力,其天地根之稳固,世人罕见! 能把格鲁萨杀死,对方即便不是宗师,也是拥有宗师战力的巅峰高手,如此看来,计划必须提前了! 蛮子堡内的战斗依然在继续,虽说边城卫在慢慢收复失地,但拥有自爆能力的金帐卫,属实不是那么容易驱逐。 这些家伙一急便自爆,虽然比不上黑河卫那般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但也差不了多少。 不说其他战士,便是柴天诺这个大高手也被他们炸的遍体鳞伤,若非后续有持大木盾的战士顶上,还不知道战事会如何变化。 不过,柴天诺心里也是有些佩服金帐卫,一般来说,军队最怕的便是主将出事,所以两军交战,皆是想尽办法要斩杀对方首脑。 主将一死,大部分军队都会立时崩溃,可金帐卫在失去自己的中郎将后,却依然奋战不休,这股战意,属实给柴天诺不小震撼。 “小心自爆,木盾向前挤压,大郎把右侧那只蛮横的队伍灭了!” 伤势已经大好,但却成了独眼龙的赵三里,站在屋顶高处大声呼喊,众人依照他的吩咐行事,一步一步将金帐卫赶了出去。 当最后一个金帐卫从城头跌落,所有人放声大吼,眼见要陷落的蛮子堡,终归又夺了回来! “城防盾竖起,木盾手插缝,弓箭手隐蔽好,射击!” 受损严重的城墙被巨大的城防盾一挡,暂时恢复原有的性能,弓箭手们透过缝隙不停射箭,金帐卫见大势已去,开始整队,准备撤离。 柴天诺松了口气,大半个时辰的攻防,内力和体力都消耗到了极点,若再打下去,真是有些无以为继了。 “赵三里,赶紧查查到底怎么回事,支援都跑到哪里去了?” 如此长的时间,自己这寻找内奸的都能赶来,就不信那些两界河旁的家伙看不到冲天狼烟! 赵三里点点头,平日里略显油滑的面孔,失去一只眼睛后,反而稳重了许多,让柴天诺忍不住夸了一句: “不得不说,你就适合当独眼龙,早知道早把那颗眼泡摘了。” “......我谢谢你!” “嘟嘟嘟~~~!” 悠长的号角响起,柴天诺和赵三里猛的向外望去。 金帐卫在向锁龙关撤退,而锁龙关方面,却有一大片黑线,正在向蛮子堡涌来。 “彼其娘之,这是要开决战了吗?!” 看着远处那从未见过的庞大军队,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大口凉气,对方不但有骑兵,还有大量步兵以及数目庞大的攻城器械,打眼一看,不像草原王廷,反倒像大华! “......忘八端,八牛弩、抛石车、火龙,这不都是西北军中利器嘛,如何落入这些家伙的手中?” 赵三里忍不住咒骂,有了这些利器,草原王廷攻打城池,可就简单了许多。 “老赵,这仗,该如何打?” 柴天诺的声音有些沙哑,对方的数量太大,保守估计也得二三十万,想要几府兵卒凭借半毁的蛮子堡挡住他们,根本不可能!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九章 苍天可曾佑他 上 “撤,抓紧收拾行囊,带不走的器械一律浇火油焚烧,半刻钟后集合撤离!” 赵三里果断的说,兵卒们领命立刻开始打点物品,用不上的直接一把火烧掉,柴天诺吃惊的望向他: “你疯了,死了那么多兄弟才守住的蛮子堡,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 使劲点头,赵三里连色凝重的指着乌泱泱涌过来的人海说: “蛮子堡太小,草原王廷又得到了大批攻城器械,不说其他,一个齐射便能毁了蛮子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撤离,才能保住兄弟们的性命!” 看着远处遮天蔽日的王廷大军,柴天诺想了想,轻轻点头,赵三里说的对,敌人无可阻挡,保存实力方为上策! “老赵,你的形象在某心中大变样。” “......还是变了好,之前肯定没啥好印象!” 队伍开始撤离,城防盾、防守器械,带不走的被褥等等皆被泼上火油焚烧,熊熊大火把蛮子堡烧的一片通红,浓烟滚滚飘向天际。 “七王子殿下,蛮子堡的守军要跑!” “跑吧,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天狼星看着浓烟滚滚的蛮子堡,轻轻笑了两声。 既然下了决定,那之前想要隐瞒的便不用再隐瞒,先把那夺天地大符之人抓住,然后直捣黄龙,占了这西北行省! “这些日子的努力,全白费了。” 赵三里看着被大火笼罩的蛮子堡忍不住叹气,如此火势,草原王廷想要过来,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以后。 虽然大家伙安全了,可看着亲手被自己烧毁的城堡,这心里还是相当不舒坦。 “莫看了,走吧,且去看看,那些混账为何不来增援!” 柴天诺皱眉,如此紧要关头,近二十万边军竟无一支队伍前来救援,事里透着说不出的古怪,难不成,是赵三里太招人恨了? 队伍朝两界河退去,因有大量步行工匠,所以走的很慢,整整一个时辰后,才看到泽湖卫的大营。 “彼其娘之,王廷骑兵如何过来的?” 赵三里看着前方混乱的战阵,眼珠子几乎跳了出来,难怪没人支援,这里打的比蛮子堡还激烈。 二十余万人不断来回冲杀,死去的兵卒遍布沙场,便是两界河里,也飘满了浮尸。 “不对,交手的,皆是西北边军!” 柴天诺眼神好,立马看出了其中端倪,交战双方武器装备完全一样,就连战法也无半点区别,看挥舞的旗帜,两方皆为边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三里懵了圈,柴天诺嗤笑: “还能如何,便如草鹞子般,整体投靠了草原王廷!” “这怎么可能?” 赵三里满脸无法置信的表情,柴天诺拍拍他的肩膀,摇头说: “没啥不可能的,想想这两年边军的变化便能明白,西北,早已被人蛀成了朽木。” “带兄弟们结营防守,某去看看!” 不待赵三里回话,柴天诺双腿一夹马腹,赤红胭脂兔噌的冲了出去。 举起望月犀,将将搭上破甲锥,柴天诺又放了回去,一团乱麻,如何分辨的出哪是友哪是敌。 反手擎起大漠孤烟,柴天诺加速撞进战圈,枪杆连拍,把厮杀在一起的兵卒逐一分开,并大声吼道: “都住手,皆是西北出身,何至于手足相残!” “大郎,他们不是手足,那些戴金色鱼钩臂巾的,皆是苍天道徒!” 有相识校尉大吼,柴天诺仔细一看,还真是如此,虽然服饰相同,但有一方臂膊戴着绣有金色鱼钩的臂巾,一看便是苍天道徒! “这驴日的苍天道,就是祸乱天下的第一邪教!” 柴天诺动了气,出手不再留情,马疾驰,枪出如龙,战阵之上痛呼之声连成片,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让他挑死数百人。 且他专挑军官下手,死在手上的卒子寥寥无几,折冲都尉校尉之流遍地都是。 失去指挥的苍天道徒仓惶后撤,硕大的混乱战阵,硬是让他生生分开。 “大郎威武啊!” 赵九斤远远的冲柴天诺竖了个大拇指,柴天诺斜着瞥了他一眼,都不惜理他。 前些日子柴天诺带着白梃兵到处杀戮,死在手上的鞑子妇孺堆积成了山,整个边塞地区,无论同袍还是百姓,望向他的眼中皆带惊恐。 仿佛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恐怖魔鬼,天厌之名响彻边塞。 “大郎,你来了。” 柳燕城御马上前,冲柴天诺点了点头。 看着柳燕城腹部还有胳膊上染血的绷带,柴天诺皱起眉头,边城卫中郎将都受了如此重的伤,看来刚才的形式,果然危险。 “大人,边城卫,也有苍天道徒?” 柴天诺于边城卫的官兵接触最多,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边城卫也会混进苍天道的信徒。 “有几个,早就清理了,边城卫干净,不像其他三卫,直接被蛀成了马蜂窝。” 柳燕城摇头,柴天诺困惑的指了指他的伤口: “那你这是?” “......一个不小心,让张之龙那野狗咬了。” “嘶~” 柴天诺倒吸凉气,看柳燕城咬牙切齿的表情便知,那位龙山卫的将军,八成是反了! “柳燕城,莫说的那么难听,各为其主罢了。” 蹄声嘀嗒,张之龙在亲卫的簇拥下,于阵后走了过来,先是忌惮的看了柴天诺两眼,然后劝慰的说: “柴大郎,你以十七的年岁跨入宗师,说是青年一辈第一人,并不为过。” “如今大华风雨飘摇,西北灭亡只在瞬息,何不顺应天意归于苍天道?” “以你武力,必会成为大华境内苍天道高层,到时天厌之名便可抹去,必会成为天下称颂的应天之人!” 看着张之龙有些激动的表情,柴天诺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额角: “我记得前些时日,你可着实抓了不少草原鞑子做两脚羊,如今倒向草原王廷,就不怕他们秋后算账?” “与你更正几点。” 张之龙咧嘴轻笑: “首先,我并未倒向草原王廷,而是信奉了苍天道。” “我于王廷无有归属,同为苍天信徒,不过是相互配合。” “其次,能把道徒光明正大送入大华腹地,还能从大华牙行得到大批银两,如此好的营生,我为何不做?”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八十九章 苍天可曾佑他 下 柴天诺和柳燕城同时吸了口凉气,心口一阵阵发凉,当时没有细想,可如今想想,那么大批信奉欲乐天的鞑子进入大华腹地,若有组织,真是一股很大的破坏力! “柴大郎,放眼神州,除了大华这腐朽古国,你可能找到不信奉苍天之国度?” “若想前程似锦,唯有皈依苍天,留在大华,唯有死路一条!” 张之龙说的慷慨激昂,柴天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咧嘴问柳燕城: “柳大人,这话你可曾听过?” “听过,权当狗吠。” 柳燕城面无表情的说。 大笑,柴天诺冲柳燕城竖了个大拇指,昂首与张之龙说: “我命由我不由天,今儿倒要看看,这苍天,如何保住你的命!” 马嘶鸣,柴天诺瞬间撞入骑阵,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两位亲卫手中长枪未等抬起,便被大漠孤烟扫断脖颈。 眼神骤缩,张之龙举枪便刺,却被全力出击的柴天诺一枪贯穿头颅! 大漠孤烟一甩,张之龙的残尸落入边城卫阵前,柴天诺看着震惊的苍天道徒轻蔑一笑: “苍天可曾佑他,你们信奉的,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战阵对峙双方皆沉默,西北边军官兵望着柴天诺的身影,心中有莫名豪气涌动,于万军之中取首级,这才是男儿之巅! 苍天道徒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张之龙沉默不语,心中理念大受打击,皈依苍天道,为的就是有所依仗,可如今看来,这依仗,未起半分作用。 “大郎,不好了,王廷大军跨过蛮子堡,杀过来了!” 赵三里带着人员冲了过来,远方,号角声越发清晰。 “把工匠带过河,列阵,迎敌!” 柳燕城大吼,旗手迅速晃动旗帜,十余万西北边军当着叛军的面开始布阵,带有鱼钩标志的四万余叛军,扬起画有金色鱼钩的苍天道旗,缓缓退向王廷大军涌来的方向。 因应战匆促,四卫府兵受损严重,尤其是龙山卫,除了一位折冲都尉率领的三千人,整卫全部谋反,可以说,龙山卫已经没了。 “柳大人,战争器械那?” 柴天诺左右打量,骑兵位于两侧,中阵前方是长枪手,后方是刀盾手,再后方,则是弓弩手。 可那些重型战争器械,除了三架八牛弩,在寻不到别的。 “都让那些反骨的家伙毁了。” 说这话的时候,柳燕城眼角忍不住抖了三抖,柴天诺苦笑: “对方数十万大军,战争器械完备,西北边军,可能挡得住?” “挡不住也得挡,时间紧迫,已来不及做其它应变,只能硬扛!” 硬扛,柴天诺看着正在护送工匠过河的赵三里,忍不住叹气,不好扛啊! “柳大人,种大人在何处?” “龙山城相公府,与两位相公有要事相商。” “泽湖卫、沥泉卫的两位将军那?” “龙山城相公府,与两位相公有要事相商!” “......军中无大将,难怪会被反了。” 柴天诺摇头,作为军中肝胆的主将皆不在,这仗真不好打了。 “那现在,谁是这十余万将士之首?” 柳燕城无言的指了指自己,柴天诺咧嘴,认真想,还真是只有这位边城卫中郎将合适。 “柳大人,于某支队伍冲一把,被动挨打,局势只会越来越乱!” “可要备全甲?” 柳燕城想都没想便同意了,如今边城方面最高战力便是柴天诺,能一人影响战局走势的,也只有他。 “全甲,人马具甲!” 柴天诺点头,柳燕城的亲卫亲自与他备甲,速度手法比老不死的四人好了太多。 “队伍集合!” 大漠孤烟高高举起,柴天诺大吼,三千五百骑脱离大部队,站到他的对面,其中有五百骑皆是人马具甲,一看便是及其精锐的重装。 “贼婆奶奶的,怎是你们这些囊货?!” 虽然皆都放下面甲,可就这独一无二的装备,还有那些止不住的切切私语,柴天诺一眼便看出,这是甲三营那群囊货! “柳大人,这些日子跟随我活动的白梃兵呐,有他们在,于我两营便够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配合,柴天诺对白梃兵有了极深的了解,能成为西北边军的旗帜,白梃兵靠的不是装备的强大,而是无比坚强的意志,以及远超其他兵卒的战力。 “他们还有任务,甲三营是边城卫装备最好的,有他们做你的后盾,我多少也能放心点。” 柳燕城的声音依然平静,柴天诺却在其中品出了不同的意味。 轻轻点头,柴天诺合上面甲,放声大吼: “三角阵,我为峰,我不停,阵不停!” “喏!” “出发!” 柴天诺大吼,胭脂兔迈着小碎步向前,甲三营随后,之后便是一府三千边城卫,也是久经战阵的队伍。 之所以未用其他卫府,柴天诺明白,终究是底细不清,若是阵前倒戈,那可真就完戏了。 三百丈,两百丈,队伍早已进入战争器械发威的距离,可王廷大军依然静悄悄的,没做任何攻击。 队伍依然在小碎步前进,战阵异常暗劲,让人及其压抑。 “大郎,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九斤忍不住问了一声,柴天诺轻轻摇头: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他们肚中蛔虫,岂能知道他们的想法!” “天狼星,那人就在前方阵中,很大可能,便是那个站于锋芒之人。” 金纹萨满白水开口,天狼星轻轻点头,挥挥手,十府三万人高马大的库尔敦铁骑,在十位骑乘犀牛兽的折冲都尉的带领下,手持丈八大戟,潮水般涌出大阵。 战争器械之所以不出手,原因很简单,便是为了不伤及那个夺了天地大符控制权的家伙。 天狼星费尽周章从石龙单于手中得到南下的权利,究其原因,便是为了天地大符! 大萨满石碑奴特意找他说过一句话,得天地大符,天狼便会真正化星,下一任王廷单于,必然是他。 若是得不到天地大符,莫说单于之位,恐怕性命都无法保全。 “冲锋!” 相距不及百丈,柴天诺大声下令,自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五百甲三营紧随其后,三千边城卫次之,巨大三角骑阵,笔直冲向王廷大阵!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章 白梃兵 上 长戟挂抵基托,锐利戟锋前指,十位库尔敦折冲都尉,齐齐冲向柴天诺。 他们的目标不是杀死柴天诺,而是重伤! 那匹赤红胭脂兔必须干掉,免得目标逃走,只要能擒下目标,自家将军,便有断肢再造的机会! 八十丈,五十丈,三十丈! “杀~~~!” 双方同时大吼,骑阵狠狠撞在一起,血花瞬间飞溅,顷刻死伤无数。 大漠孤烟猛振,轻松荡开刺向胭脂兔的长戟,柴天诺扭腰振臂,抽回的长枪如暴雨梨花刺向对面。 噗噗噗,三位折冲都尉胸口近乎同时出现贯穿大洞,可他们却拼命扑出死死抓住大漠孤烟,任凭柴天诺将他们高高挑起也不松手。 “好汉子!” 柴天诺松手扔枪,大漠孤烟伴着三人落地。 没得办法,之前蛮子堡的大战真是耗尽了柴天诺的所有气力,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些许恢复,可前方敌人众多,必须保存体力。 “嗡~~!” 背后鸣鸿急速飞出,带着令人心惊的颤音挥过,三匹体型巨大的犀牛兽被一分为二。 柴天诺大吼一声,鸣鸿被其舞成了旋风,不管是递来的长枪大戟,还是阻路的骑兵战马,沾之立时化作遍地尸块。 如此紧要关头柴天诺藏不了拙,只要势头被阻,三千五百人便会被近乎数倍的敌人包围,全灭,只在一瞬间。 八重龙蛇劲于奇经八脉奔涌,一式琐文结绶灵蛇降,双臂延伸近丈,再加上同样近丈的鸣鸿,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肉漩涡,沾者,唯死! 嘶吼声,巨大的撞击声,刀锋入肉的闷响此起彼伏,三角阵外围不断有人落马,又不断有人填补,阵型始终保持不变。 从高处看,柴天诺便如无比锋利的刀尖,锐利的刺破厚重敌阵,向着远方急速冲锋。 贯穿了! 前方豁然开朗,再无阻挡之人,柴天诺心中骤喜,头也不回的冲向六十丈外王廷大阵。 “就是那人,确凿无疑。” 坐于火旁的白水轻轻点头,天狼星脸上露出淡然微笑,如此重要人物竟敢孤身冲阵,看来,大华并未知晓他的重要性。 “不愧是能夺取天地大符的角色,这武力值,这怪异的体术,确实异于常人。” 天狼星再挥手,伤势大好的黑河卫将军阿格玛仰天大啸,带领三万黑河卫涌出大阵,冲向柴天诺。 三万又三万,不知你这家伙,能否让我出手,天狼星看着如闪电般袭来的柴天诺,原本淡然的微笑越发灿烂。 “六万精锐出击,再加上之前那三万余还在修整的金帐卫,是时候了。” 柳燕城轻轻点头,于马鞍后方掏出一巨大竹节,摇燃火折子,点着引线。 “嘭~~轰~” 一颗头大光球冉冉升起,与高空骤然炸裂! 其时,柴天诺手中鸣鸿,正狠狠劈中阿格玛手中狼牙棒,断裂的尺长尖牙四处乱飞,数名黑河卫卒子从马上掉落。 “哒哒哒,哒哒哒。” 整齐的蹄声从王廷大阵左右两侧偏后处响起,天狼星和金纹萨满白水同时惊愕望去,白色的枪杆,黑色的具装,血红的大旗,正是西北边军最强战力,白梃兵! “集阵,防御!” 有大将嘶吼,草原王廷大阵朝向南方,根本未曾想过会有袭击来自两侧后方。 且数万兵马撒出,原本排列整齐的阵仗终究出现了漏洞,几十万兵马,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调整的好的。 “三连射,放!” 旗手舞动手中血红大旗,左右两侧万人队同时连射,每人三具上弦备箭的神臂弩,瞬间放出六万支箭,打的王廷大阵顿时乱作一团。 神臂弩用完便扔,硝石火油爆燃,于空中化作火球,白色大枪平举,重装骑兵狠狠撞入敌阵。 “杀!” 齐声吼,如利箭过柳,两万白梃兵交叉冲过,草原王廷的大阵,瞬间乱了阵脚!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滚开!” 鸣鸿一刀斩断狼牙棒,顺带切掉阿格玛半边身子,黑河卫将军,卒! “杀!” 白梃兵的出现,着实震撼了柴天诺。 白色大枪过处几无一合之敌,数十万敌军被区区两万重装打的一片混乱,此间情景,看了属实让人提气。 “破掉器械!” 令下,白梃兵立时分作两队,一队舞动长枪分割敌人,另一队动用火油焚烧器械,更有部分手中没有火油的白梃,直接抽出腰刀劈砍。 “死!” 柴天诺一头撞入混乱敌阵,舞成大圆的鸣鸿过处,无一人能活。 “白梃兵不愧是西北第一强军!” 天狼星连连点头,脸上没有半分懊恼。 “不过,区区两万来人便想破了我数十万的大阵,有点高估自己了吧?” 摇摇头,天狼星猛然大吼,音波如海浪涌过整个战场: “黑河卫,聚灵符!” 原本因主将被杀而面露仓惶的黑河卫兵卒,听到此音脸色骤然一僵,手中长枪弯刀同时亮起,狠狠斩向白梃兵。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原本近乎无匹的白梃兵,被激活了聚灵符的长枪弯刀命中,人马瞬间炸的粉碎,短短时间便陨了数千! “忘八端!” 柴天诺这位猛将更是遭受重点打击,瞬间挨了数十下,重甲炸的粉碎,便是皮肉也被掀起大块,露出颤动不已的内脏。 攻伐双方的形势,骤变。 “嘟~~~” 悠扬号角响起,这是西北边军的撤退信号。 死伤近乎半数的白梃转身边跑,丝毫不拖泥带水,柴天诺同样带着冲阵同僚急速回返,三千五百人少了一半,着实让他心痛不已。 “重整战阵!” 王廷方面并未乘胜追击,而是老神在在的整理阵列。 跑回本阵的柴天诺,心痛的问相熟白梃校尉: “伤亡可大?” 脸上被崩掉一大片皮肉的校尉轻轻点头: “两万人,死六千,伤一万四,惨重。” 柴天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鬼哨没了,草鹞子没了,若白梃再没了,西北边军,还能称为西北边军?! “不过,值了!” “黑河卫全灭,任务,也完成了。” 校尉脸上露出淡淡微笑,柴天诺叹气: “什么任务,值得付出如此代价?” “毁战争器械。” “……可他们依然还有数十万人,值吗?” “白梃尊军令,值与不值,无足轻重。”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章 白梃兵 下 看着校尉那张依然在不停流血的面孔,柴天诺沉默,与喜好自由行动的自己相比,白梃兵们,才是真正的战士! “列阵!” 柳燕城大吼,旗手舞旗,十余万西北军,开始整齐列队。 柴天诺理所当然的站到了战阵最前方,表情凝重的看着王廷那边庞大的战阵,突然发现,白梃兵们做得对。 若那些战争器械还在,恐怕这十余万边军,未待冲阵便会被打散,六千白梃兵的死,值! “传令,喀尔斯卫出关,是时候,夺取西北了!” 悠扬号角再次连续吹响,基本整好阵列的西北军,皆震惊的望向远方,一支身穿火红战甲,从来未曾见过的军队,慢慢汇入大阵! “喀尔斯卫,拜见七王子!” 吼声震天,便是西北这边也听得清清楚楚。 柴天诺苦笑,眼前便是最坏的情况,敌人层出不穷,众多闻所未闻的卫府接连出现,西北真的,危了。 不止是柴天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敌人数倍于己,这场仗,该如何去打? 往嘴里塞了一颗来生果,柴天诺身上的伤势急速恢复,现在无法留手,即便底牌全出,大概率也是个死。 “还好还好,我把银票都留给蛮儿了,即便我死了,她也能舒舒服服活下去。” 柴天诺叹口气,晃晃膀子,迎接大战的来临。 “……现在开始想身后事,还是有些早了。” 柳燕城轻轻摇头,柴天诺咧嘴: “不早了,等下打起来,可就没时间想了。” 柳燕城看看空中日头,侧耳倾听,微笑着说: “静下心来,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柴天诺眨眨眼,侧耳倾听,猛的回首望向南方,隐约有落雨之声响起。 “嗵嗵嗵~!” 三声巨响,大地震颤,不多时空中响起呼啸,柴天诺猛的抬头望去,三枚巨大赤红铁弹,笔直落向王廷大阵! “轰轰轰~~” 铁弹在落地瞬间炸裂,狂爆气流夹杂碎片横扫周围,瞬间收割百余性命。 原本老神在在的天狼星与金纹萨满,同时惊愕望向远方。 这火炮的射程和威力,简直超出想象! 这炮声,怎地如此熟悉?! 身后人员密集,柴天诺看不到任何情景,但是,总有种呼之欲出的想法在心中飘荡,却又让他不敢相信。 “嗵嗵嗵~!” 又是三声巨响,紧接便是次第响起的号角,柴天诺实在忍不住心中激动,惊喜自语: “大华十六卫?!” 第二遍炮响,柴天诺心下立刻肯定,那就是大华十六卫出动时的炮令,在武学上舍参加剿匪时,经常听到相同炮令,还有那接踵而至的号角声! “哒哒哒,哒哒哒!” 落雨之声变成密集蹄音,两支铠甲装备各异的庞大军队从战阵两翼奔来,其后更有数十门西北从来未曾有过的拖曳炮车! “布阵!” 嘹亮吼声响起,炮车迅速在战阵前方一字排开,数百辆八牛弩车穿插其中,十余万兵卒于战阵两翼列阵,原本稍显单薄的战阵,立刻变得丰满。 真是十六卫,而且还是两个卫府! 柴天诺忍不住使劲捶了捶手,自打西北行省建立,这是第一次有朝廷直属卫府府兵进入,无论什么原因,西北的天,变了! 天狼星的脸色变得铁青,自打他主持王廷大帐南下以来,各种状况层出不穷,尤其是如今,原本的碾压态势消失的无影无终。 “前方的,莫不是大华朝廷的府卫?” 天狼星强压着心中怒火问,旁边一位都尉轻轻点头: “应该是,西北边军不可能有如此完备的装备,以及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器械。” “呼桑卫、库尔敦卫,喀尔斯卫,各出十府骑兵,冲阵!” “喏!” 三十府近十万铁骑离开大阵,冲西北边军战阵奔去。 “抽黑河卫所属部落战士一万,开聚灵符,于某毁了那些器械!” “喏!” 黑河卫已全部战死,一万装备繁杂的草原鞑子手持长枪兵分两路,于战阵之上绕了个大圈,冲向西北边军战阵。 其他几卫兵卒的脸上,露出复杂神情。 黑河卫兵卒已全部阵亡,前些时日下属部落也因反向打草谷损失巨大,眼前这一万部落战士,已是黑河卫最后的根基。 开聚灵符必死无疑,黑河卫、黑河部落,经此一仗,八成会彻底消失。 “白水大师,烦请派出萨满,力争一击突破西北防线!” 天狼星躬身一礼,白水轻轻点头,不多时,数百金刀狼卫护卫着数十萨满,也冲了出去。 “柳大人,可用某带人阻上一阻?” 吃下来生果伤势完全消失的柴天诺,晃晃手中鸣鸿问道。 大漠孤烟遗失,他是真想去捡回来。 “莫急,看看朝廷卫府,作战方式与西北有何不同。” 话音刚落,嗵嗵又是两声炮响,和西北习惯用旗语指挥不同,大仗状态下的十六卫府,更喜用炮令指挥大集团作战。 两声炮令发出,府兵未有动作,炮兵和弩兵开始定标,伴随指挥一声令下,数十门大炮同时开火,紧接便是数百八牛弩! 巨大的轰鸣震的大地颤抖不停,升腾起的漫天硝烟,让西北边军彻底认识到,大华主力府卫,和边军的巨大差别。 “咴咴~” 炽热开花弹落入密集骑阵,便如石落水塘,激起的波浪不停向四周蔓延,瞬间夺走数百铁骑的性命,紧接便是密密麻麻超过丈长的八牛弩箭。 十万人的庞大骑阵,硬是被一轮攻击遏制,原本潮水般的冲锋瞬间一滞,紧接便迎来第二轮次攻击! 战阵之上,火炮的轰鸣惊天震地,弩箭撕破空气的声音更是连成了片,十余万西北边军,包括柴天诺,看着划过天际的炮火久久无法言喻。 “这,便是朝廷府卫的作战方法?” 柳燕城的声音有些干涩,柴天诺深吸一口饱含硝烟的空气,使劲点了点头: “和我在武学上舍学的内容一样,自打大帝登基实行新政,大华府卫的作战方式已和过去完全不同,只不过与书本上寥寥几言相比,实战,震撼了太多!” “......时代变了。” 柳燕城满脸落寞。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一章 新时代的到来 上 “是啊,时代变了,新的时代,到来了!” 与柳燕城的落寞不同,柴天诺心中皆是震撼,隐隐还有些兴奋。 在直隶参加剿匪时,柴天诺并未见到如此战法,毕竟打的不是阵地战,敌人也都是小股,不至于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如今这一见,给了他很大的震撼,虽然看起来仅是战术上的改变,可影响之深远柴天诺能猜想的到。 以后的战争,尤其是大型阵地战,恐怕再不是个人武勇的天下! 草原王廷方面的震撼,不比西北小,或者更大。 “......大华朝廷的火炮,性能远超想象!” 天狼星的声音有些压抑,原本只起辅助作用的火炮如今大放异彩,效果超乎想象。 一直波澜不惊的白水站起身,看着远方的炮火连天,轻声说: “王廷方面也有变化,以后的战争形态,恐要发生大的变化。” “冲过去!” 呼桑卫将军索克贝伦大声嘶吼,这样的交战他从未经历过,敌人远在数百丈之外,攻击却已抵达,还未接敌,己方伤亡便已数千。 不过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想要活命必须冲过去,停滞不前或者后退,只能是死路一条! 终究是轻便的车载炮,十数轮过去,炮管便微微发红,无法继续装药攻击,只有八牛弩还在不停射击。 数十萨满终于冲了上来,黄色符纸铺天盖地飞舞,与骑阵前形成肉眼可见的屏障,弩箭射在上边发出咔咔裂响,被穿梭闪电打的粉碎。 王廷方面兵卒士气立时大振,嘶吼向前,黑河鞑子绕了个大圈,开始接近西北大阵,手中长枪,开始绽放莹莹光芒。 “欲乐天!” “嗵~!” 又是一轮炮响,一直矗立无声的大华卫府兵卒,从背后解下巨大黑袋,取出里边巨大的弓弩,上弦,静等命令到来。 “放!” 激活聚灵符,闪烁着红芒的长枪急速飞向边军大阵,同一时间,连绵如雨的弩箭落向大阵前方的冲锋骑兵,西北大阵对黑河鞑子投出的聚灵长枪,毫不顾及! “嗡~~!” 刺耳的高频音骤然响起,两道金色光波自大阵两侧的大华卫府阵中升起,瞬间笼罩整个大阵,被激活聚灵符的长枪次第落下,却被光波瞬间消融不见。 “坏了!” 金纹萨满白水身体猛颤,手里燃烧的薪柴洒了一地,天狼星同样面色凝重,即便是他这个外行,也能看出金色光波的不凡。 “咚、咚、咚!” 鼓声起,两位身穿纯白色道袍的道士,双手各自托着一枚放射金芒的棋子,慢慢走上高台。 “星官大人!” 两位大华府卫将军恭敬行礼,两位道士微笑颔首,脚踩北斗七星,画金色符文,将棋子,置于北斗七星符文之中。 “嗡~~” 又是刺耳高频音响起,金色光波如海浪急速蔓延,瞬间便把两方大阵囊括,遮掩草原王廷骑阵的黄色符纸熊熊燃烧,如雨弩箭接踵落下,连绵不绝! “咄咄咄~~!” 盏茶功夫,如天河倒倾,弩箭射落上百万,加上黑河鞑子,超过十万的王廷大军,侥幸跑回者,不到五百骑。 “......武者时代,将要终结?!” 身为二品宗师的索克贝伦满脸迷茫,虽然逃得性命,但其身上最少中了上百箭,更有腕粗床弩掼体,看起来异常凄惨。 “大师,我等的符咒用不了了!” 大阵中的萨满惊恐大吼,白水掐了个手印,却无任何效果,只能无奈摇头: “那二位穿白色道袍的道士,应该是钦天监的星官,他们下了结界,我等术法,被禁了。” “白水大师,你也无法抗衡钦天监的道士吗?” 天狼星眉头高皱: “即便你一人不行,有如此多的教中萨满,难道还抵不住他们二人?” “......他们是真正的脱俗者,想成为星官,最低要求,便是七品炼气士!” 说这话的时候,白水脸上不自禁的浮起羡慕的神色,己等萨满,即便得欲乐天垂青,依然无法跨进那个境界。 大萨满说得对,大华虽然腐朽,但人杰地灵,一国便抵神州! 天狼星的眼角忍不住抽动两下,作为下一任单于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他受到大萨满石碑奴的鼎力支持,知道许多他人不知道的辛密。 炼气士和武者一样,也分九品。 一至三品叫染尘,四至六品称鸣蝉,七品摘星,八品五仙,九品天命,而一品炼气士,战力便相当于中三品大宗师! 至于七品炼气士,已经可以和刚入境的陆地神仙交手,若说人间武力至峰,非炼气士莫属。 年前天狼星曾好奇寻味大萨满石碑奴的等级,气苦笑说: “历经两甲子磨砺,依然未脱出染尘,天下良才,皆归大华!” “白水大师,那我们还争个什么?” 天狼星苦笑摇头: “两位人间巅峰,想取我等头颅如探囊取物,还打个什么劲!” “此言差矣。” 白水轻轻摇头: “即已脱俗,那受到的限制自然也大,他们能出现在西北,恐怕也和王廷坏了规矩,涌入数十万兵马有关。” “协同防御已是不易,若他们胆敢出手攻击,恐怕会遭天谴。” 原来如此,天狼星恍然点头,可是看着充斥天地的光波,还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没有术法加持,我等如何抵得住如雨箭阵?” “为今之计只有后撤,寻找规则制约之地,到那时,这金色符阵,自然而然便会消散!” “噫吁嚱,这术法,也太厉害了!” 柴天诺看着漫天荡漾的金波,眼珠子差点飞出来。 之前的连番大战,除了刘博山出手那两次,西北边军在术法一途被草原王廷压的死死的,柴天诺一度以为西北乃至整个大华,只有寥寥几位术法大师。 可今日一见,彻底颠覆他之前的推测,原来,只是西北无大师。 “柳大人你可太坏了,有如此强援也不说,害得我差点写遗书!” 柳燕城嘴角微翘: “波澜不惊的日子哪有意思,偶尔来点惊喜,才会体悟到生活的精彩。” 柴天诺上下打量柳燕城几眼,未成想,这粗鄙的家伙,内心竟然这么感性。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一章 新时代的到来 下 “王廷大军要撤了!” 腹部包扎着厚厚绷带的赵九斤大吼,赵三里一边帮他整理绷带,一边埋怨的说: “就你能,就你能!” “竟然跟随柴大郎去攻击人家本阵,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嘛?!” “甭在这胡扯八道,眼睛都缺了一颗,你有啥立场与我说这话?” 赵九斤梗着头说,却被赵三里一巴掌抽中后脑勺: “就凭我是你堂哥!” 柴天诺一阵咧嘴,真未想到,这俩主竟然是堂兄弟,难怪一样的不靠谱! 扭头看看静立不动的大华双卫,柴天诺小声与柳燕城说: “柳大人,你有没有发现,西北边军,至少在装备方面,已经远远落后大华卫府?” “那种大弩可连射十二支弩箭,比神臂弩强了不止一倍两倍!” “……终究是,时代变了。” 柳燕城叹气。 王廷大军开始徐徐后撤,西北边军,则开始向前挺进。 两位炼气士静静端坐高台,不言不语,如同塑像。 不知过了多久,两位炼气士同时开口: “到极限了,再往前,符阵便无法奏效。” 柴天诺仰首观望,发现已来到蛮子堡前,金波驻足堡前百丈,便不再动弹,仿佛被某种规则按下了定格。 “大郎,与你个任务。” 柳燕城突然开口,柴天诺点点头: “说。” “夺下蛮子堡,这是一个战略要地,不管是退是守,都能为西北争取不断的时间。” “没问题,哪支队伍于我同往?” “右领军卫,成山府。” “只一府?” 柴天诺看着王廷大军退过后,依然人满为患的蛮子堡,忍不住使劲咧了咧嘴。 蛮子堡里最少好几万人,三千对几万,还是攻城,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右领军卫的将军大人说了,一府,足够了。” 这话柳燕城说的呲牙咧嘴,柴天诺同样呲牙列嘴的刚想说话,便听身后远处再次传来巨大的炮声。 “嗵嗵嗵!” 三枚火红炮弹于头顶飞过,一头撞入蛮子堡,紧接便是巨大的爆炸,能清晰看到,残缺的尸体飞向四方。 “……这到底是什么炮,威力怎的这么大?!” 柴天诺忍不住往后望,这三门炮不但威力大,射程也超乎想象,真想看看是什么造型。 可他身后人山人海,除了人头就是人头,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听说是今年刚刚配给卫府的超级火炮,最远射程近二十里。” 柴天诺咋舌,二十里,在这个时代,简直是恐怖的射程! 三门神秘大炮如同攻击的哨声,冷却好的数十门车载火炮次第开火,蛮子堡中的守军被炸的人仰马翻,很快便撤了出去。 柴天诺得令,领着身穿黑色全甲的成山府冲向蛮子堡,骑兵都未下马,直接冲了进去。 整面南墙被火炮轰的稀碎,堡内遍布猩红肉糜,柴天诺闻着混杂硝烟的浓重血腥忍不住咧嘴,比灌输内力的鸣鸿打的还碎! “难怪只需要一府兵卒,原来是打扫卫生。” 草原王廷大军已经全部撤回锁龙关,这场大仗打的虎头蛇尾,原本以为将要横扫整个西北的王廷,死伤十数万,大大动了元气缩在锁龙关不动。 而西北边军也被大华卫府好好上了一课,原本天下闻名的西北边军,短短三年时间便被大华卫府远远超越。 无论装备器械还是战术战法,都已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蛮子堡,又在紧张施工。 南墙彻底没了,残存的北墙被连夜加固,柴天诺看着城墙上那三十门火炮,还有密密麻麻的床弩直咧嘴。 好家伙,这一个齐射,最少伤亡一两千! 战事平息,又没了柴天诺的事情,刚想策马走人,却被柳燕城叫住。 “别那么急,看看这是谁?” 两位身穿全凯放着面甲的重装骑兵站在柳燕城身后,柴天诺一个猛子从马上扑了下去,直接把两人撞倒在地,然后便挥着拳头使劲捶起他们的胸甲。 “卞盛,子进,你们两个混球怎地来了?!” 柴天诺声音都有些变调,这可是自己兄弟,莫说蒙着脸,便是化成灰也认得! “别、别捶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卞盛和申屠子进大声嚎嚎,这才分开几个月,天诺的力量又大了! 土木堡,众人围坐桌旁,赏着落山的金乌吃羊肉,互相说着这些日子彼此的经历。 “我们右领军卫是在一个月前出发的,换装了新式装备,每日里只是行军演练,谁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卞盛喝口羊汤,然后点了点头,难怪天诺推荐来这里,滋味果然不错。 喝口羊汤,吃口酥的掉渣的新出炉烧饼,卞盛接着说道: “直到五天前进入沥泉卫的驻地,我们才知道,左右领军卫来此,就是为了应对草原王廷。” “两位相公那么早,便预见了王廷的变故?” 柴天诺还没说话,作陪的赵九斤先问出了话。 “之前,并非为了王廷。” 卞盛轻轻摇头,申屠子进抬头看了他一眼,呲牙一笑,接着喝汤。 “那是为何?” 赵九斤疑惑的问,柴天诺却从卞盛脸上看出了端倪,使劲用手掌拍了拍赵九斤的肩膀: “老赵啊老赵,能不能长点脑子,今儿差点死在他们手上,这还不明白。” 赵九斤略做思考,猛的一惊: “你、你是说那些叛军?” “还能是谁?” 柴天诺摇摇头,哼声说道: “若不是今儿早上的变故,那些家伙肯定还隐藏不动,西北边军若是自己清理,恐怕整个西北,便烂了。” 赵九斤低头,忍不住大大叹了口气: “如今叛军已经撤入锁龙关,可他们的亲人都还在西北,两位相公,不会请左右领军卫动手吧?” 这是他最担心的,历来平叛都是调遣异兵进行,大军过处人头滚滚,十室九空实属正常。 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北人,他是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场景。 “你想多了。” 柴天诺一点一点撕着烧饼往羊汤里放,声音有些过于平静的说: “无法控制时请援兵还好说,如今主干已经暴露逃走,若再请人帮助,那不是在打整个西北的脸?” “那、那你的意思?” 其实赵九斤已经想到,但心中过于惊骇,有些不敢说出口。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二章 米府的婆姨随州的汉 上 “自己清剿家里的逆子,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过于丢人!” 柴天诺端起泡满烧饼的羊汤,吃的唏哩呼噜,赵九斤的食欲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冰冷无比。 杀敌杀寇,便是粉身碎骨也不皱眉头,可若向自己人举起屠刀,他是真真做不到。 三兄弟同时摇头,赵九斤是个好人,但,好人未必是好军人。 撇开这个沉重的话题,几人说起轻松的事情,终是在死人堆里爬出的战将,赵九斤也缓过神来,说起柴天诺这些日子的表现,把卞盛和申屠子进惊得连吸冷气。 几个月的时间,杀人超过数千,并亲手炮制了反向打草谷,挣得盆满钵满,再不是原来的死穷酸。 武力更上层楼,大步迈入宗师境,堪称青年一代第一人! “噫吁嚱,天诺,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申屠子进放下手中羊腿,虽然早知柴天诺必进宗师,可感觉没分开多久,怎么就成传说中的大宗师了那?! 卞盛倒是不太吃惊,杀一人为罪,杀百人称雄,屠戮数千凶悍,这宗师,便是用人名堆也堆进去了。 “这个,怎么说那。” 在自家兄弟面前不用隐瞒,柴天诺挠挠头,皱着眉说道: “如果用正常的说法,我确实已是宗师,但是,我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还没找到那个感觉?” 卞盛好奇的问,四人在墨香居的时候,经常谈起宗师境,柴天诺便曾说过,在他的感觉中,宗师境和武夫境相比,应该有种非常大的变化。 可那种变化,他始终没找到,也不知道那种变化,到底是什么。 “怎么说那,好像找到了点,却还是差那么点事。” 这话柴天诺说的呲牙咧嘴,感觉朦胧,实在无法言表。 “天诺,以你的想法来看,宗师境应该如何?” 外表粗狂,其实内心细腻的申屠子进,轻声问道。 我的想法,柴天诺皱眉,第一次审视自己内心,三人也不说话,只是吃着东西,静静等待他对自己道路的终结。 半柱香后,柴天诺抬头,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超凡脱俗,一身内力由后天转先天,动静之间契合法则,一拳一脚顺应天道。” “攻,可令林倒山裂,守,可抵炮弩直攻,上可扶摇入空数十丈,下可入水时辰不吐息,如此这般,方可称为宗师!” “……” 卞盛、申屠子进还有赵九斤,皆直愣愣的看着柴天诺,也不说话,让柴天诺心里直发毛。 “怎么地,我说的不对?” “你说的很对,不过,我觉得那不是宗师,应该是神仙!” 赵九斤咧嘴,申屠子进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天诺,你的要求太高了,恐怕传说中的陆地神仙,也就是那般手段吧?” 柴天诺使劲挠挠头,忍不住尴尬一笑,貌似,自己真的说的有点过了。 “其实,天诺所言,还真是与古书上描写的某些存在相符。” 卞盛轻轻点头,望向柴天诺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某些存在,不会真是陆地神仙吧?” 申屠子进倒吸凉气,卞盛轻轻摇头: “那倒不至于,我说的是修真,炼气境界的,修真!” “切~” 申屠子进和赵九斤齐用鄙视目光瞥了卞盛一眼,神话故事里的角色拿出来说,这算怎个意思。 卞盛摇头轻笑,柴天诺若有所思,两位憨货说个不停,月升起,夜色渐浓。 第二日,柴天诺本想带二位兄弟去看看蛮儿,然后好好逛逛西北,奈何他们军纪在身,昨晚已是破例,现在连大营也出不得。 柴天诺那叫一个无语,忍不住问他们: “就眼前这局势,你们还能赶得上秋闱不?” 二人苦笑,八成是赶不上了。 柴天诺只得自己上路,于边城带上蛮儿,向种行信辞别。 “怎地也要去趟龙山城,以你的出身,这么久了未见两位相公,不好。” 柴天诺听从了种行信的意见,去了龙山城,与集市买了几斤时令水果,乐呵呵的去往相公府。 “少爷,您还是自己去吧,我一个奴仆,去了不好。” 柴天诺忍不住挠头,蛮儿身份未改,去了确实不太妥当,便让她去客栈歇息,一个人前往相公府。 检查过腰牌,守卫立刻放行,来人是两位相公经常提起的柴大郎,他们自然不会为难。 门房带着柴天诺直接入了后院,进到一处两进的宅院,来到了小种相公种师庸的书房,老种相公出去有事,如今只有小种相公在。 “后辈柴天诺,拜见相公!” 柴天诺抱拳大大鞠了个躬,行的不是军礼,而是后辈拜见长辈的常理,以曹福与两位相公的关系,恰当。 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的种师庸,一把扶住柴天诺,上下打量几眼,满含喜悦的说: “终于见到我西北出林猛虎,好,甚好!” 柴天诺咧嘴,露出真诚微笑,相公不愧是相公,说得话就是好听,出林猛虎,这可比十八里堡割头人还有大郎啥的好听多了! “来的匆忙,也不知道该买些啥,小子便在集市买了几斤水果,相公莫要嫌弃。” “人来便好,人来便好。” 种师庸摆摆手,看着柴天诺的眼中皆是笑意。 如今西北局势一团乱,甚是让人闹心,能见到嫡系出身的柴天诺,属实让种师庸高兴。 柴天诺见屋中还有不少穿盔戴甲之人,就知他们有事相商,于是冲人堆里的柳燕城咧嘴一笑,转身拱手告辞。 走之前,柴天诺将一纸筒双手递给种师庸: “小子无甚拿得出手的东西,唯书画还算能够入眼,便画了一幅青山松柏图,献与两位长者,祝两位相公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完,柴天诺躬身离去,种师庸看着挺拔身姿感慨连连,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曹福。 “相公,能否让我等欣赏一下柴大郎的作品?” “我真是好奇,一位千人敌,到底能画出怎样的画作。” 柳燕城和柴天诺数次共同杀敌,自认非常了解柴天诺,与他看来,这就是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可将将柴天诺,却说自己唯有书画拿得出手,这让他十分好奇,猛人柴大郎的书画,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二章 米府的婆姨随州的汉 下 “看了不准笑啊!” 种师庸先给众人打预防针: “人有所长必有所短,柴天诺乃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其他方面自然会弱些,无论好坏,这都是他的心意。” “您就放心吧,哪怕是张墨染的稚儿捉虾图,我等也不会取笑,赶快打开,您这么一说,更加勾起我等的好奇心了!” 其他将官也纷纷出言,十分好奇这位轰动边陲的柴大郎,到底能画出何等神作。 “你们这些人呐~。” 种师庸摇摇头,打开纸筒轻轻一倒,先出来的是一个被红绳穗子缠绕的二两小银锭,应该是做坠子用,被打磨的如同镜子,一看便是上了心的。 “用银子做画坠,这还真是少见,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柳燕城上前接住画坠,帮着将卷轴缓缓取出。 卷轴略湿带点潮气,还有胶水的味道,一看便知是刚刚作出的。 又有一位将官上前,帮着柳燕城将卷轴徐徐打开。 “好画!” 将将打开一半,一位身架子有些消瘦的果毅都尉便禁不住喊了一声,虽只露出一半,可那淡抹云霞,空濛山色,已让人望之心静。 “打开打开,天诺这孩子,还真是多才多艺。” 种师庸脸上喜色更胜,柳燕城一放到底,众人看着黑白二色的卷面,忍不住齐齐吸了口气,未成想,柴天诺的画技竟然如此出众! 青山绕云霞,薄雾罩山林,悬崖绝壁间,两株嶙峋松柏盘旋如龙。 虽扎根贫瘠,但枝叶繁茂,岁月于树身留下刻痕,却更显其坚韧稳固! “这可不是一般的好,柴大郎的画,已经破了技,涉及了意的境界,真无法想象,这是一位将将十七岁的武人所作!” 感慨之声接踵而起,柳燕城却看着下方的文字连连点头: “画作的不错,但与字相比,却差了不少,这字,已是完全的大家风范!” 楷书端端正正,未有半点偏斜,本该让人感觉过于死板,却偏偏透露出潇洒飘逸之气,望之如仙人临江,雾气盘绕,令人观之心旷神怡。 且书写之处异常干净,黑是黑白是白,便如双色阴阳鱼,相融相汇又边界明晰,实属难得。 “确实有大家风范,俗话说字如其人,还是有些道理的。” 种师庸点头,脸上笑意更胜,柳燕城拿起卷尾,轻声诵读: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众人皆沉默。 画出众,字出尘,诗有韵味,柴天诺,着实惊艳了大家。 “绝代天骄!” 一位五大三粗的将官,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也只有这四个字才能配得上柴天诺,所谓的天之骄子,都有些轻了。 “什么绝代天骄,你们在看何物?” 老钟相公种师诚走进屋内,看到众人围成一团,忍不住好奇发问。 种师庸把事情说了一遍,种师诚拿起画作细细打量,最后忍不住叹气: “天诺这孩子,有心了。” 明眼人皆能看出,此画暗喻两位相公,诗画所指,触动心弦。 “好好收起来,保不齐过几年,天诺成为一代大儒,那样这字画可就值钱喽。” 老钟相公笑呵呵的说,自有侍从上前收起字画,寻一日光照不到的地界挂起来,慢慢阴干。 “兄长,和朝廷来人谈的怎样?” “其他皆好,唯独西北大族之事,不好解决。” 种师诚坐下,拿起茶碗喝了口茶水,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确实不好解决,谁能想到半数大族都牵扯到了叛国,大华朝廷眼里揉不进沙子,这一杀,必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说到这里,种师庸忍不住叹了口气,之所以放弃数百年坚持,主动把朝廷大军引入,便是因为西北已经不稳,种家不能成为西北的罪人。 但无论怎么想,两位相公也没想到,作为西北基石的大家族,竟然有超过一半参与到了叛国之事。 “这杀,是一定要杀的,而且,要杀的干脆,杀的果断,杀的,一干二净!” 种师诚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老钟相公为人和气,一般对事不下定论,可只要他的话出了口,那便是百分百要贯彻下去。 看来西北大族,真要迎来大清洗了。 “既然兄长决心已定,那还有甚不好解决的?” 种师庸有些疑惑,既已下定决心清洗,那还能有何事为难。 “米府的婆姨随州的汉,西北大族皆与他们有所牵扯,不解决隐族之事,便无法清除干净那些祸根!” 说到这里,种师诚眼中骤然放出一道寒光,这些年西北近乎烂到骨子,隐族绝对脱不得干系。 当年祈求种家收留的弱小隐族,如今已成西北大患! “相公何必为难,实在不行,咱们便狠下心,将这些妖孽般的家伙杀个精光,哪怕西北因此大乱!” “反正西北将要回归大华朝廷,有两卫在,怎地也能稳住阵脚。” 一位将官猛挥手,其他人皆点头,这些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隐族,已彻底成为西北毒瘤。 军民两道隐族多有渗透,且这次他们明知叛国之事却不上报,已经完全毁了当年和种家的约定。 如此隐患,决不能留! “如何清的干净?” 众人又是沉默,是啊,西北的边边角角皆有隐族扎根,如何清的干净。 “之前也曾派李子仪与他们谈判,毕竟数百年的关系,我也不想做绝。” “未曾想这些家伙竟然打伤了李子仪,将他赤身裸体丢在闹市,他们,这是在狠狠抽打某这张老脸啊!” “反了天了!” 所有人皆是大怒,种师庸更是一把摔了手中茶碗: “如此弑主恶狗不能留,清不干净也得清,只要把其主干杀光,就不信那些末梢,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众将官点头,老钟相公叹气,那西北,可就真的打烂了。 “两位相公,其实,有位人选,乃是对付那些隐族的最佳选择。” 两位相公与其他将官齐齐看向柳燕城,柳燕城笑着说: “便是文武双全的柴大郎!”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三章 武无第二 上 柴天诺是真没想到,自己离开相公府,刚刚走到客栈门口,便又见到了柳燕城。 “柳大人这速度可够快的,找我何事,不会又是拔营攻城吧?” 除了这两点,柴天诺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有何事找自己。 “寻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柳燕城没有回答,而是带着柴天诺走入客栈后的一处院落,于风雨亭坐下,然后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听完柳燕城所言,柴天诺直接惊了。 “堂堂西北边军竟拿一个帮派毫无办法,柳大人,你莫不是在说笑?” “某哪有那个心情说笑,说来说去,都是当年惹的祸!” 柳燕城苦笑,说起米府婆姨随州汉的由来。 在西北边军还未建立之时,西北远比如今荒凉的多,人口更是连现在一成都不到。 由于临近大夏和荒凉草原,西北属于妥妥的边塞地区,大华朝廷不愿耗费财力设置民政管理,因此居民家国意识单薄,生性蛮横彪悍,算得上是一片不法之地。 之后因为朝廷政策变化,大华开始在边塞地区驻军,并有大量人口迁徙,便和原本的土著起了矛盾,着实死伤了不少人。 大华朝廷因之大怒,时任兵部尚书与西北驻军下了命令,清剿边境蛮愚,杀光为止,一个不留! 因这道命令,数万原住边民糟了难,除了逃往草原深处和大夏境内的,其他成年男女基本被杀了一个空。 曾有学者说过,草原鞑子中的很大一部分,便是当年那些逃跑的原住边民。 其时,进行清缴的西北驻军伤亡也是不小,原住边民相当彪悍,战力不容小视,尤其是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隐族,西北驻军中的大部伤亡,都是他们造成的。 时任西北驻军首脑的种家先祖大怒,对那些堪称妖孽的隐族下了狠手,无论老幼妇孺一律杀光,势要萧清这些不尊王法之徒。 在朝廷源源不断的支持下,半年后西北清缴一空,隐族也只余一个偏僻村落存世。 被大军包围的隐族族长,冲种家先祖行大礼,恳请饶恕。 种家先祖看着村子里的妇孺软了心,横竖人数寥寥,便签下协议,隐族永世为大华奴仆,替大华牧守边陲打探消息。 从那以后,隐族于西北站住了跟脚,因为他们的特殊能力,在之后的岁月里更是屡创奇功,成为西北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人口稀少的隐族迅速发展,一百年后拥有隐族血脉者在西北建立了两个不小的州城,一个是米府,一个是随州。 米府出美女,大名鼎鼎的月影姬便是米府人,随州出硬汉,五十年前震慑天下的第一武夫,便是随州人。 西北边军建立以后,多多依仗隐族,对他们的监管属实放松不少。 然后隐族便借着各种由头在军中民间培植势力,等相公府发现的时候,他们已尾大不掉,几乎插足西北各个地方。 若要清剿,西北必会伤筋动骨。 柴天诺听的使劲挠头,这些事儿,与自己有何关系? 柳燕城叹气,说起了叛国之事以及隐族的嚣张,气的柴天诺一巴掌拍碎了石头桌面: “无法无天,如此祸国殃民的玩意,就应该清扫干净,一个不留!” “终究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况且他们也是大华子民,真若因这事乱了西北,谁都得不到好处。” “不能杀人,那这种琐碎麻烦的事情,我能如何?” “找其首脑,说明道理,劝他们退出军政两界,安安心心的在那两府生活,莫再沾惹世事。” 柳燕城认真的讲,结果发现,柴天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何故用此眼神看我,难道我身上有不妥之处?” 低头打量一番,柳燕城也没发现自己有何不妥之处。 “土生土长的西北人都劝不来,我这近万里之遥的人能劝回来?” “柳大人,您良心大大的坏了,保不齐在哪里给某下了套!” 柴天诺指着自己鼻子,一百个不相信的说。 “......怎地一听这大大的,某就想与你大嘴巴子?” 柳燕城咧嘴,正言说道: “找你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你文武双全!” “哦~。” 柴天诺若有所思,柳燕城又看了看柴天诺那张吃过来生果后,疤痕消失,变得清秀无比的面孔,若有所思的说: “看来还要加上一条,长得嫩超,算得上是位美男!” “这活计,某接了!” 柴天诺猛的一捶桌子,吓了柳燕城一跳。 “不怕是我等与你下的套?” “某乃顶天立地好男儿,岂会怕尔等宵小下套!” 得,这直接唱起戏来了,柳燕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略显鄙视的说: “是不是推算出,隐族那边谈判的主角,是位女子了?” “姐儿最爱俏郎君,尤其受不了的,便是那文武双全惊才绝艳的风流郎。” 柴天诺咧嘴,带着些感慨地说。 “哦,大郎似乎对女儿心思,颇有琢磨?” 柳燕城挑眉,若是这般,那成功的几率,便又能增加不少。 “哎,不能说是琢磨,只是略知一二。” 柴天诺起身,望着亭外姹紫嫣红,禁不住想起秀春阁里姑娘所说,关于喜姐的事情。 “山桃红花满上头,洛河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这世上,最多的便是负心汉,最苦的,却是痴心女。” 啪啪啪,柳燕城使劲鼓掌,脸上皆是满意神情,妥了,此事彻底妥了,就柴大郎这番言语,妥妥的妇女之友,这番谈判,稳了! “......蛮儿,你说你家少爷,是不是上了柳燕城那厮的当?” 柴天诺端坐屋内,呆呆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柴蛮儿一边帮他打理头发,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人柳大人可没与您下套,该说的都与您说了,这事横竖都是您自个儿揽下的,怨不着别人。” “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现在心里更是没底儿,你说那隐族的话事人,不会是位白鬓大娘吧?” “那某这不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了?” 说到这里,柴天诺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彼其娘之,自己坚决不委身大妈!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三章 武无第二 下 “少爷,收拾好了,站起来让我瞧瞧。” 得,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第一次收拾打扮,感觉怎么那么别扭。 柴天诺无奈摇头,站起转身。 把梳子放到一旁,柴蛮儿看着转身望向自己的柴天诺,眼神一时有些痴了。 来至大世十七年,柴天诺从未打扮过,今儿穿了柳燕城送来的月白长衫,腰间挂了润白麒麟玉佩,修了面,整了发,立时如同变了一个人。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虽怒视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 柴天诺一把夺过蛮儿手中的书本,这死丫头,夸赞人还得翻书本,还有没有点真诚! “少爷,你今儿真帅,我都舍不得让你去了。” 柴蛮儿一头扎进柴天诺怀里,搂着腰,小脸使劲在他胸口揉搓。 “我也不太想去,柳燕城那厮竟然还送来脂粉,这他娘纯粹是想让我出卖色相!”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在秀春阁破了身子那。” 柴天诺脸上阴晴变幻,最后咧嘴摇了摇头,两方谈判关乎西北安稳,怎么可能牵扯到皮肉之事,自己这想法有些下作了。 手持折扇,不太利落的开合数次,柴天诺于秋风中舞着扇子离去,柴蛮儿于窗口探头大喊: “少爷,真若是碰到白发大娘,可要让她封个大大的红包,你可是真真的童子,少于千两不值得啊~!” 扑腾,左脚拌右脚,柴天诺差点摔个狗啃屎,看着来往行人瞧向自己的古怪目光,心中苦笑,丢了大人喽! “霓裳坊,就是此处了。” 看着眼前五彩楼阁,闻着空中飘散的脂粉香气,柴天诺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 揽着客人娇笑从身边走过的莺莺燕燕,手拿长嘴茶壶于堂中来回穿梭的大茶壶,此番情景,像极了远在万里之外的秀春阁。 “柳大人,谈判谈判,总要与我点拿捏对方的手段,不然,便只能任对方拿捏。” 下午见柳燕城时,柴天诺想起了自己疏忽之处。 只知道与对方的要求,却无可以拿捏对方的手段,那还谈个屁。 柳燕城皱眉,面色凝重的说: “若实在无法谈拢,便于他们说,两位相公下了决心,不想种家因祖上的一时心软成为大华千古罪人。” “若他们不妥协,便向朝廷请旨意,取消相公府,彻底还政于朝。” 柴天诺倒吸凉气,未曾想这隐族的事情,牵扯到的干系竟然如此之大! 之前和卞盛聊天听他们说过,从即日起,朝廷府卫便会在西北驻扎,西北再不是边军一家做主的地界。 若是相公府也取消了,那大华民政必然进入,西北边军也就不再存在,西北,将成为朝廷直接掌控的真正行省! “两位相公还说了,到那时,他们会赶赴京城,祈请大帝派钦天监占星师配合十六卫府派大军入西北,彻底清剿隐族。” “这次必不会犯祖上的错误,半点根芽,也不与它留!” 此言一出,柴天诺毛都炸了,上午见面时,柳燕城曾说隐族混血近乎遍及西北,若不留根芽,那西北,岂不血流成河? “莫要不信,两位相公已有决断,老钟相公更是说过,隐族莫要以为血脉遍地便安全,咱们那位大帝心狠着那。” “若是觉得西北之事烦他,便是将整个西北杀个十室九空,也是做得出的!” 有些艰难的咽下口唾液,柴天诺苦笑点头,这事儿大帝绝对做得出,清空西北迁徙百姓,于大帝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以取舍的事情。 “我等皆是西北出身,也不愿西北化为地狱,事情成败,皆在你手!” 随手扔给大茶壶一锭二两小银,柴天诺忍不住叹了口气,数百万性命压在己身,亚历山大啊! “公子您来了,可好些日子没见了,里边请,里边请!” 得了银子的大茶壶眼睛一亮,弓着腰往里让,柴天诺嘴角抽动,彼其娘之,让你这一说,老子直接成老嫖客了! “啊呀,公子您来了,可有相好的姑娘,我这就帮您叫去。” 徐娘半老的老鸨刚一露面便接了柴天诺一锭小银,眼睛立马变得和大茶壶一样,蹭蹭往外冒着绿光。 柴天诺忍不住摇头,和秀春阁没得比,过于热情一点也不矜持,属实没啥深度。 “不用麻烦了,我是相公府的,要见你们主事人,按规矩来吧。” 此言一出,老鸨大茶壶脸色立时起了变化,大茶壶转身离去,老鸨带着柴天诺往后方行去。 穿过热闹的两进宅院,通过小门进入一草木丰茂的花园,周遭立马安静下来,老鸨边走边说: “公子,前次来的那位武夫都闯不得七关,您这文弱身体,何苦来哉?” 看着前方出现的七层宝塔,柴天诺忍不住摇头: “某属实不知你们是何等想法,相公府来人都要历经考验才能见到你们的主事人,难不成,她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 “公子这话,有些过了。” 老鸨不满的看了柴天诺一眼,柴天诺冷哼: “与你说个明白,我非西北人,而是朝廷派来历练的武秀才。” “在某看来,你们这番作为,有些寻死的感觉。” “两位相公行事温和,又念着同为西北人的缘故,总是下不了狠手。” “可你们的眼界太窄,就没想过,真若让大帝知晓了尔等作为,以大帝眼中揉不得沙子的脾性,你觉得,你们还能活得下去?” 一番话语,老鸨脸色立马变了。 天齐大帝的脾性世人皆知,说一不二,行事手段更是狠辣,有不满其为人的老学究曾隐晦说: “大帝是那铁锅旁的燃薪人,亿万百姓是那热锅上的蚂蚁,冷热生死,不过是他心中一个念头。” “与老皇相比,咱们这位大帝,少了太多仁慈。” 谈话间,两人来到七层宝塔前,塔前站着十七八个身穿各色服饰之人,看来便是有些地位,皆用不屑眼神望着柴天诺。 柴天诺扫视众人一眼,然后看着宝塔上的牌匾笑了: “武无第二,你们这匾子的口气,着实有些大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四章 闯七关 上 “有何大的?” 一劲装男子昂首说: “我隐族高手无数,族长更是惊才绝艳,不到三十便已是上境大宗师,便是边城卫将军种行信,也挡不住我家族长三招,这武无第二,哪里大了?” 彼其娘之,种将军都挡不住三招,我与其动手,岂不一个嘴巴抽飞?! 柴天诺心中惊叫,但面上依然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瞅着眼前趾高气昂的货色们,柴天诺笑了,某可是大大的骑墙派,耍嘴皮子,某能活活说死你们! 嘴角微翘,脸上露出淡然笑容,柴天诺用异常柔和的声音说: “草原王廷阴山卫将军铁木图,九品宗师境,距离陆地神仙只差一脚,未知,你等族长可能战?” 众隐族表情陡然一滞,草原王廷阴山卫将军铁木图,与西北边军边城卫将军种行信兄弟相称,这在隐族近乎人尽皆知。 那位乃是整个边陲实至名归的第一强者,即便隐族再自大,也知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边、边军挡着那,他过不来!” 柴天诺冲那说话之人高高竖了个大拇指: “挖着西北边军的墙角,却靠着西北边军阻敌,仁兄脸皮着实够厚!” 一群隐族瞬间红了脸,但凡有点良心的,听到这种话语便会抬不起头。 “行,咱不说帝国之人,说说大华自己人。” 唰的打开折扇,柴天诺一边扇着风,一边轻笑着说: “前些时日,来西北边陲勘察地势走向的刘博山大法师,诸位可知?” 所有人,包括老鸨皆齐齐点头,那位可是赫赫有名的紫薇术宗天下行走,距离摘星只差临门一脚,和铁木图一样,都是将要蝉变的绝世高手,隐族之人怎能不知? “他是我柴某人的世叔,便是我的名字,也是他和父辈共同起的,未知,能否敌得过你家族长?” 众人皆默然,一位将要蝉变的六品鸣蝉炼气士,使上手段便是与陆地神仙也能较量一二,他们再自大,也不敢说自家族长能战的过如此高人。 “更不用说,正在边塞职守的两位钦天监星官大人,他们可都是七品摘星,尔等族长,可能接他们一招?!” 此言柴天诺是吼着说的,气势如虎,十余隐族连连后退,脸上皆白了三分。 “但、但他们都已是脱俗之人,算不得武者!” 一人依然在强行狡辩,柴天诺叹服的点头: “好,就让尔等死心!” “前两年有宗师境探花不满排名硬闯皇宫,被职守陆地神仙一掌拍死,未知,尔等族长,可抵得住陆地神仙?!” 众人再退,脸色苍白面带沮丧,未成想,自以为的强大,在事实面前竟然如此单薄。 “可知何为坐井观天?” “可知何为以蠡测海?” “说的便是你们!” “在西北待得久了,眼力价便只剩针尖那么大小,还自以为了不起拿捏两位相公,告诉你们,若非相公府相护,大华卫府扫过,瞬间便能扫清你们这些忤逆!” 众隐族额头有汗珠滴落,柴天诺暗哼,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厉害,狠狠打掉尔等嚣张气焰! “某从大华腹地来,即见过生不如死的罪民,也看过被大帝当成磨刀石的苦匪,更在山北行省杀过起事的苍天道徒。” “你可知,那数不可数的高耸京观里,到底埋了多少人?” “其中又有多少吃乳幼儿,白发老者,甚或,身怀六甲的孕妇?” “时代变了,大帝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抹去尔等忤逆,便是对天下百姓,最大的慈悲!” “不、不能这样,我等隐族扎根西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齐大帝不能这样行事啊!” 一老者哆哆嗦嗦的说,柴天诺的话真的吓着他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些话并非谎言,己等真是有些过于高看自己了,若无相公府相护,隐族,危在旦夕! “苦劳?” “大华宽广,揽千山万水,西北于大帝眼中,不过是个贫瘠弹丸,你等所谓的苦劳,算个甚?” 柴天诺鄙视的说,老者汗流浃背,这一刻,所有隐族皆有哭泣的想法,原来己等甚都不是,在天齐大帝眼中,西北隐族,不过是一不起眼的浮尘。 “公子姓柴,莫不是柴大郎?” 还是老鸨子激灵,猜到了柴天诺的身份。 这柴姓异常稀少,来自大华腹地,姓柴,又身具强大气魄,除了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天诺,不做第二人想! “柴、柴大郎?!” 其他隐族也反应过来,可不是,除了那位彪悍的一塌糊涂的主儿,还能是谁? “然。” 柴天诺轻摇折扇,动作潇洒至极,心中却在骂娘,今儿有些降温,这扇起的风,属实有些阴冷。 “吾等不知柴大郎虎架前来,罪过罪过!” 众隐族急忙行礼,再无之前嚣张。 一是人的名树的影,千人敌柴大郎这些日子声名赫赫,斩杀的首级近乎一府,妥妥的杀神转世,何人不惧? 再是刚才柴天诺的话,真的惊醒了他们,盲目自大一旦消失,剩下的便只有胆战心惊,对这位来自京城武学上舍的猛人,自然更加畏惧了三分。 “该说的话某已说到位,该如何做,想必你等心里有数,这塔,我还用闯吗?” “这、这个,还请大郎见谅,这是隐族的规矩,想要见到我族族长,必须闯关才行。” 隐族老者苦笑,过去觉得这是提高隐族身价的妙招,如今却觉得,是在啪啪打隐族自己的脸面。 “行吧,今个来,我代表的是两位相公,而不是大华朝廷,便给你们这个面子,你们好好想想该如何做。” “若我下次来,恐怕代表的便是朝廷,到那时,恐要血流成河了!” “恕罪恕罪!” 隐族众人齐齐叉手弯腰,心中暗下决心,等下便回去议事,不管族长同不同意,必须答应二位相公的提议。 己等之前真是狗咬吕洞宾,竟然为难守护隐族的两位相公,简直满脑粪汤! 种师诚与种师庸静静的坐在中堂喝茶,心中思绪起伏不定,不知柴天诺到底谈的如何。 可他们绝对想不到,柴天诺的嘴皮子会厉害到如此地步,宛如无数年之前的纵横家!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四章 闯七关 下 “劳您费心了!” 隐族众人九十度鞠躬送柴天诺入塔,塔门一闭转身便走,事态紧急,必须早做打算。 进入塔中环视,柴天诺发现此中空间不小,顶头处坐有一人,正拿猩红棉帕擦着手中钢刀。 “上前!” 那人看都不看柴天诺,张嘴二字,嚣张至极。 柴天诺轻轻摇头,缓步前行,便如自己所说,西北隐族在西北呆的久了,自以为天王老子,其实,就一井底之蛙。 “自己选武器,想要见我家族长便要有死在这里的觉悟!” 擦刀人站起身,身高近两米,狭长弯刀被烛火映的闪闪发光。 “行吧,同样道理,你也要有死在这里的觉悟,一呱呱叫的蛤鱼,某还用不到武器。” 柴天诺笑,把折扇插在后颈衣领,也未选兵器,摊开手掌,迎了上去。 “狂妄!” 擦刀人双目骤缩,两步窜至柴天诺跟前,狭长弯刀狠狠劈落! “噹~” 双手合十死死夹住刀锋,柴天诺猛的一扭,直接把弯刀扭成两段,右脚更是狠狠踢了出去。 “啊~~!” 怪异的叫声响起,两米高的猛大汉捂着胯骨裆一头栽倒在地,双眸直接翻了白眼,那种发自心灵深处的痛楚,属实承受不得。 “这真怨不得我,谁让你腿那么长,空档留得那么大。” 咧嘴于自己狡辩一句,柴天诺绕过嘴里开始往外吐泡泡的擦刀人,顺着阶梯行向二层。 “未曾想,今儿的闯关人,竟是位俊俏小哥。” 刚刚步入二层,隐含惊喜的话语便响起,柴天诺也是有些惊奇,未曾想第二层的守关人,竟是位身穿紫色短打扮的女子。 女子身材火辣个头娇小,脸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且短打扮的布料有些少,勾起了柴天诺对前世某些影像的回忆,这霓裳风也太纯正了! “人帅必然骨美,用你无名指尖做的珠子,一定漂亮!” 女子边说边摸了摸脖颈上戴的灰白珠子,柴天诺原本欣赏的眼色立马变冷,还真是霓裳风范,够变态! 不待女子再次说话,柴天诺大步冲她行去,与这种货色没啥可聊的,一巴掌抽倒便是。 “竟然如此猴急,看来小哥也是欢场常客啊。” 女子捂嘴笑,姿态可爱,柴天诺咧嘴: “笑你娘的笑!” 前冲,后拉的拳头猛然落下! “嘭!” 纤细的胳膊稳稳架住柴天诺的拳头,女子眼神骤缩: “好硬的拳头,小哥真不懂的怜香惜玉!” “惜你娘的玉!” 柴天诺转身,一个大甩肘狠狠砸向女子面门,若这下落实了,那张娇俏小脸立马毁了。 “嘭!” 双臂十字交叉,很辣的甩肘,又被女子稳稳架。 柴天诺忍不住挑眉,真是未曾想到,这身材矮小妖娆的女子,行的竟是硬扛硬架的功夫,和其外表真是及其不配。 “再接某一招试试!” 柴天诺猛收身又瞬间冲出,右脚一个很辣铲踢,紧接便合身撞上: “嗵!” 一记铁山靠直接把女子撞飞,砸的墙面唰唰掉灰。 “好狠的手段,看似翩翩朗公子,内里却是头蛮牛,若非奴家身子骨硬朗,非得被你给撞死。” 女子拍拍身上的灰尘,缓步走向柴天诺,面上依然带笑,却透着几分阴冷。 柴天诺哼了一声,不与她废话,脚踩灵蛇瞬间及身,上手便是猛虎硬爬山! 不是硬嘛,某就喜欢开核桃! 嗖,铁掌及身的瞬间,女子的身体骤然变形,如一柔韧大蛇,贴着掌沿滑过,紧紧缠住柴天诺的腰腿,两枚泛着蓝光的尺长钢针,狠狠刺向柴天诺丹田。 彼其娘之,怎么这么像自己? 柴天诺身体也是瞬间变形,反向把女子缠住,双掌捉住钢针,叮叮两下掰成四阶。 “放、放开我!” 被柴天诺反向缠住,女子先是一惊,紧接着脸色变得通红,伸手便要打,却被柴天诺用右手一下擒住双掌,怎么也挣扎不出。 “放开你,可以,认输!” 使劲用右手揉了揉麻痒的鼻子,柴天诺忍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自己和女子便如两条滑腻的蛇类纠缠在一起,这惊人的触感还有那扑鼻的香气,惹得心肝跳个不停。 “无赖!” 女子脸色变得通红,不过望向柴天诺的眼神,却有了不小变化,不再锐利如刀,反倒水汪汪的带着一丝媚意。 女子身体滑动,柔韧肌肤与柴天诺摩擦,真如一条美女蛇。 “你也是大庭氏的?” “为何却成了相公府的人?” 大庭氏,伏羲后族之一,兴起于太行山脉,半人半蛇,柴天诺脑海立时浮现出神话传说中大庭氏的来历,望向女子的眼神,忍不住起了些许惊奇。 如此说来,眼前女子竟是上古传说中几位人皇的后代。 右手一抖把女子扔出,柴天诺扭了扭身体恢复正常。 女子于空中腾身,脚尖点地噌的又扑了回来,却被柴天诺一掌掐住脖颈举了起来。 “某并未使出真实实力,莫要不识抬举!” 看着面色骤冷的柴天诺,女子心中未寒,好恐怖的杀气。 抖手再次把女子扔开,柴天诺认真的说: “看在人皇的面上,某不想伤你,但你那变态癖好赶紧改了,莫要玷污祖先的威名!” 人皇与大世有奇功,虽已时代久远,但柴天诺与之有缘,天地大符还有黄巾力士都与其有关。 柴天诺对其抱有敬意,并不想伤害他的直系子嗣。 “我认输。” 女子干脆点头,身材妖娆的走向柴天诺,好奇的问他: “你是不是大庭氏的?” 柴天诺摇头: “不是。” “那就是柏皇氏或卷须氏?” “都不是,我姓柴,来自蜀凉行省。” 柴天诺转身行往第三层,却被女子与身后抱住,那温软的感觉让柴天诺身体忍不住一僵。 “我等伏羲纯血已不多,能见到你,真好。” 伏羲纯血,柴天诺忍不住咧嘴,球的伏羲纯血,不过是灵蛇境的变化罢了。 拍拍女子的脑袋,柴天诺把她推开: “改掉那些烂秉性,莫要给祖先丢脸。” 说完,柴天诺大步向上,女子忍不住喊了声: “还能再见吗?” “随缘。”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五章 恐怖的上境大宗师 上 留下呆立不动的女子,柴天诺上了第三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蒲团上,看着他微微笑。 柴天诺与他面前另一蒲团坐下,好奇的问: “为何冲某笑?” “陌陌第一次对男人感兴趣,我很欣慰。” “第一次,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挑眉,刚见时女子那调笑的口吻,可不像是第一次的感觉。 老者能猜到柴天诺所想,便笑着说: “陌陌那是口花花,她对平常男子根本没甚感觉,西北大庭百余年也就出了她这么一个纯血,见到你,自然便动了心。” 柴天诺咧嘴,自己可真不是啥伏羲纯血,那女子,八成有点老花眼。 “赶紧开打吧,我一身的事情,越快越好。” 没接老者话题,柴天诺撸了撸袖子,没啥时间磨蹭,七层那,最后还有个上境大宗师,也不知道靠自己的嘴皮子,能不能把她拿下。 “你姓柴?” “然。” “来自大华京城?” “然。” “十八里堡割头人和柴大郎便是你吧?” “我希望你叫我柴秀才。” 折扇连舞,刮起的风吹得老者打了两个哆嗦: “你上去吧,一位宗师境的强者,岂是我能阻挡。” “还是大爷你敞亮!” 柴天诺笑了,收起扇子转身便走,老者再后方喊了一句: “你与四五层的家伙说明他们必然不会拦你,到得第六层可得小心,青钢和你一样是宗师境的高手,莫要被他虐了。” “大爷,听你的意思,不希望我败?” 转身,柴天诺看着老者,好奇的问。 “隐族飘了,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但总有些冷静点的,能看到族里的问题,比如我这样的老不死。” 老者苦笑,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 “老了老了,说的话也没人愿听了,但总还希望能有回转余地。” “隐族能从数百年前活下来,不易,多亏了种家先祖怜悯。” “我不想,眼睁睁看着隐族灭亡。” 点点头,柴天诺转身上行。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大爷,隐族应该祈祷你长命百岁。” 到得第四层,未等手持长柄大刀的男子开口,柴天诺直接说道: “某是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大郎,还与我打不?” “......不了。” “懂事!” 柴天诺微微一笑,直上第五层。 “某是” “知道,您是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大郎,不送!” 第五层的胖子耳朵尖,听到了四层的谈话,直接拱手相送。 柴天诺看着那圆滚滚的身体忍不住咧嘴: “你很像某家兄弟,一样的圆不溜丢。” 直接迈向第六层,柴天诺咧嘴,忠贤啊忠贤,是不是胖子都是一个秉性? 到得第六层,环境截然不同。 黑铁覆盖整层,物品摆放异常端正,规整中透着一股萧杀之气。 “十八里堡割头人?” 一光头男子盘膝坐于地,直直看向柴天诺,目光如刀。 柴天诺来到其面前坐下,微笑点头: “正是在下。” “采过多少生?” “怎地,也得有个两三千了吧。” 柴天诺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 “曾有长者告诉我,杀一人为罪,斩百人为雄,战阵上闯出的宗师最是恐怖,这句话,可对?” 青钢平声问,柴天诺点点头,又摇摇头。 “对,也不对。” “何解?” 看着青钢疑惑的表情,柴天诺笑了: “战阵之上生死搏杀,毫厘间便是生死两分,出手自然狠辣。” “生死场中历练出的宗师,生死搏杀的经验,自然要高。” “但能成为宗师者,皆为天之骄子,又有哪一个不恐怖?” “说的好!” 青钢站起身,轻晃身体,咔咔的骨节响声连绵不绝。 “某三岁习武,至今三十三岁,伤三百二十一人,从未采过生。” “今日得见千人敌,甚悦,请!” 柴天诺褪去长衫,露出里边短打,看向青钢的眼神充满惊奇。 一位从未采过生的大宗师,属实让人感到惊奇。 “接招!” 话音落,青钢瞬间及身,振腿甩肘,招式简练却蕴山海之力! 柴天诺双眸微缩,身体偏斜,左手缠丝劲绕向肘尖,右拳一振打向青钢斜肋。 “嘭!” 手肘将将碰触便爆出炸响,青钢肘尖蕴有暗劲,打的柴天诺左手皮肉开裂。 柴天诺眉头微颤,右拳同时命中青钢斜肋。 又是嘭的一声,青钢后退三步,皱眉望向柴天诺: “拳脚为何不蕴暗劲,瞧不起某?” 柴天诺看看流血的左手,忍不住咧嘴: “第一次和宗师交手,大意了。” 之前大战,除了韦陀等少数,遇到的皆是下九品武夫,柴天诺习惯了使用普通拳脚,如今与宗师境的青钢交手,一下便吃了暗亏。 “再来!” 青钢又是一个疾冲,及身瞬间骤然跃起,膝盖狠狠顶向柴天诺额头。 阴阳双推掌! 缩身,猛然弹出,双掌狠狠拍中青钢膝盖,暗劲骤然爆发。 “嘭!” 铺地铁板下凹,青钢被弹飞,撞的天花板一阵晃动,柴天诺脚踩灵蛇几步赶上,未等他落地便是一记带着破空之音的边腿! 又是一声巨响,青钢用来抵挡的右臂爆出血花,人被狠狠掼到墙上。 趁他病要他命,柴天诺再次疾驰,手肘狠狠打向青钢面孔。 事有不对! 就在手肘将落之际,柴天诺猛的矮身,一个翻滚跑至两丈开外,此时青钢的手掌正好劈出,对面的墙壁发出巨大轰鸣,原本平整的铁板,显现一深深掌痕。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口气,宗师就是不一样,内力外放的威力,果然了得! “撼五岳!” 身体将将站起,柴天诺便一拳轰出,内力泉涌而出。 “破!” 青钢双目圆瞪,同样一拳狠狠轰出。 “轰~”,两股内力相撞,原地骤然卷起狂风,地面墙壁铁板被刮得到处乱飞,锋利的边角割裂空气,发出嗤嗤的破音。 青钢看着纷乱的情形一时有些呆滞,却被袭来的拳头狠狠打中后背,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人也被打的飞了起来。 “战阵之上,岂能走神!” 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青钢右腿,将横飞的他拉回,狠狠砸向地面! “嘭嘭~!” 巨音震颤,整个宝塔都在颤抖,下几层的众人心惊肉跳,塔,不会塌了吧?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五章 恐怖的上境大宗师 下 “松开!” 青钢爆吼,暗劲爆发弹开柴天诺的右手,一个跟斗落在了地上。 柴天诺没有再追,而是轻轻弹去袖口尘埃,并用面帕擦了擦脖颈上的血渍,那是强行近身时,被飞舞的铁片削的。 若非筋骨坚硬若铁,仅只一下便足以要了性命。 “咳咳,果然,够狠!” 青钢用袖子擦了擦口鼻,鲜血哗哗向外流,仅仅被拍打了两下,他的内脏便受到了重创,若是个常人,两下便成了肉泥。 “还要继续吗?” 脖颈的伤口略做按压便停了血,柴天诺微笑着问,青钢点点头: “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不容易,岂能半途而废,接着来!” “甚好!” 柴天诺身形疾冲,却在接战瞬间近乎九十度跑开。 “退!” 伴随青钢怒吼,外方内力轰然飞出,打的墙壁上镶嵌的铁皮到处乱飞。 “退退退!” “尔为何不出手,是否看不起某?!” 青钢大吼又是三连招,柴天诺上蹿下跳躲的辛苦,避开了迎面飞来的劈空掌,却被那些砸碎的铁片削的浑身是伤。 这便是柴天诺现阶段最大的弱点,内力外放的次数有限,到顶不过五次,虽然威力巨大,但丹田的恢复能力太差,大战中,根本无力恢复丹田。 而真正的宗师境,只要控制好强度和频率,却可以靠着极强的恢复能力快速滋生内力。 “破!” 一拳把迎面飞来的铁皮打得粉碎,柴天诺顶着乱涌的气流冲向青钢,五次外放,怎地也得留三次与隐族族长,那可是位能三招打败种将军的超级牛人! 刚才已经用掉了一次,余下的,必须一击奏效! 既然留不得手,那便来自己最强的招式吧! “退!” 青钢一拳轰出,柴天诺半分没有退避,同样冲着他一拳轰出: “卸三山!” 撼五岳数群攻招式,威力虽大,于个体的攻击强度,却远逊于点攻的卸三山。 为了取胜,柴天诺只能使用卸三山。 嘭的一声巨响,劈空掌挂起的风涌把柴天诺吹得连退了六七步,而青钢却被狠狠掼到墙上,整个腹腔内陷,血水大口大口涌出。 “咳咳,呕~,不愧是杀生无数的十八里堡割头人,一旦认真,某根本不是对手。” 青钢瘫坐在地,不忘冲柴天诺高高竖了个大拇指,一边说血水一边哗哗从嘴里往外流,把胸膛身体染得通红,所多惨有多惨。 “......伤势如此重,就不能住嘴?” 柴天诺眉头高皱,刚刚怎未发现,他竟是如此嘴贫? “伤势与说话又有” “我的大宗师,您能住住嘴不,再说下去该死球了!” 青钢还待说话,却被从下楼跑上来的胖子等人抬起便走,顺道还在他嘴里塞了一大把的药丸,噎的他直翻白眼。 柴天诺看看狼藉的房间,一边用面帕擦脸,一边苦笑嘀咕: “白打扮了,翩翩公子哥变成炸毛莽汉,看来这色诱是没啥希望了。” 随手扔掉被血渍浸满的面帕,柴天诺找到还算完好的月白长衫套在身上,缓步走向第七层,心中颇有些忐忑。 也不知这位上境大宗师、隐族的族长,长得如何模样。 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环视第七层,房间布局与之前的完全不同,一圈环廊悠远,正面是一扇木门,雕刻精美的幕墙少说也有个七八丈高。 柴天诺心头微颤,空间大的离谱,不用说,八成是和单云娘家工坊一样的小福地,身为上古遗族的隐族,果然底蕴不简单。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门内竟然不是房间,而是一处无比宽广的桃林,长满无数枝干嶙峋的桃树。 此时正值花期,微风拂过,粉红花瓣飞满天。 略略顿足,柴天诺深吸口气,于花海中跬步而行,自己和桃花桃树真的有缘。 第一次于虚幻桃林遇见吸食血肉的妖桃,第二次于桃花仙境遇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桃花仙子,再然后于桃源山谷觅踪发现聚灵阵,如今进入第七层,又入得桃林,这缘分大了去了! 漫步花海,处处皆是芬芳清香,桃花仙子的面容不自禁从脑海浮现。 “红颜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轻轻摇头,至美容颜在脑海浮动,柴天诺欲笑又惊,咦,怎地小蛮在一旁食瓜? 拍拍胸口,柴天诺那叫一个心惊,想不明白,为何夜晚常常想起的面容旁,竟然出现了蛮儿的俏丽模样。 而且这丫头还是吃着瓜出现的,难不成,这便是传说中的吃瓜群众? “未曾想,柴大郎不但割人头是个好手,便是嘴皮子也利落的紧,几番话语,便在我隐族掀起了惊涛骇浪。” 声音清丽,如空谷幽兰,柴天诺刚刚平静的心肝,再次开始颤动。 花海二分,一身穿粉红霓裳女子,跽坐桌前,铜镜遮面,正拿一细细柳枝,蘸着磨碎的石黛画眉。 穿着,身姿,还有那清丽声音,怎的如此像桃花仙子? 柴天诺的心脏剧烈跳动,外界清晰可闻,隐族族长也听到了,不由好奇望向柴天诺。 噔噔噔,柴天诺连退三步,此容颜怎是一个绝字可以形容! 小山重叠金鸣灭,鬓云欲度香赛雪。 懒起画峨眉,浓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未见此女前,柴天诺以为桃花仙子便为天下至美,妹妹玉珍儿虽然同样出众,但终究年岁还小,虽然秀丽,却少了几分盛开的美艳。 可今日见了眼前这位隐族族长,柴天诺才发现,这才是天下至美。 与其相比,桃花仙子少了份慵懒,也少了份人间的妩媚气息。 只不过,渡过了开头的惊艳,柴天诺的心神很快平静下来,很美,却无法让自己动心。 “隐族族长,我” “想要说话,先接我一掌。” 柴天诺刚想卖弄一下口才,却被隐族族长出口打断。 数丈外的身影骤然现身眼前,纤纤玉手落向胸口,柴天诺根本来不及格挡。 “轰~~” 血水瞬间从七窍喷出,柴天诺如一激发弩箭,近乎笔直飞出,五息之后才落了地。 “呸,彼其娘之,好恐怖的上境大宗师!”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六章 桃园福地 上 柴天诺狠狠吐掉嘴中血水,用手抹了把脸,全都是血,忍不住呲牙列嘴的说: “彼其娘之,直接破了相,看来某这翩翩佳公子,入不得人法眼那!” 起身,干脆撕下月白长衫衣袖擦脸,既然色相没作用,那还留着作甚。 大步往回走,柴天诺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哼笑着说: “大美人讲讲,为何说话便要先接一掌,这是什么道理?” “我的道理。” 隐族族长拿起柳枝,蘸上些许石黛,一边画眉,一边波澜不惊的说。 “你的道理,我为何要遵?” 柴天诺气笑了。 “因为我比你强大,而且,你在隐族的地盘。” 族长扭头望向柴天诺,眼中尽是冰冷,仿佛望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牲畜。 “塔下言语我听得一清二楚,单凭口舌便能改变族人想法,你很厉害。” “但,终究是小人途径。” “我便不信,那李靖申敢屠了西北,种师诚、种师庸两个老朽,舍得放弃,种家数百年于西北创下的基业!” “你信是不信,我便与此拍死你,那种家老朽,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表情,柴天诺发自内心的笑了,一把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扫到地上,瞅着族长绝美的面容,笑呵呵的说: “与你说两点,直呼大帝名讳,同造反,视情节严重,斩己至屠九族,皆可!” 女子面如寒霜,脸上未有半点表情。 “其二,我来的时候,两位相公已经说了,不想种家成为大华千古罪人,若谈判不成,便取消相公府,还政于朝!” 此言一出,女子眼角微微轻颤,柴天诺接着说道: “两位相公还说,到时他们会赶赴京城,祈请大帝派钦天监占星师配合十六卫府派大军入西北,彻底清剿隐族!” “将祖上一时心慈遗留下的祸害,彻底清除干净!” “当年的协议说得清楚,隐族永世为大华奴仆,替大华牧守边陲打探消息,可时间长了,你们这些奴仆飘了,竟然骑到了主人头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你是婆姨,自然不懂。” 扔掉手中衣袖,柴天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女族长,微笑着说: “我不明白,你怎会认为,我会受你言语胁迫?” “某柴天诺,乃大华武学上舍天骄!” “享皇恩成材,岂能听你这恶妇直呼大帝名讳而不动声色?!” “两位相公念及旧情,可怜西北数百万百姓,所以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但是,于我何干?” “于我看来,尔等和那拥有大华血脉的王廷贵人一般无二,皆应屠个一干二净,堆一座大大的景观,用以警示后人!” “谈,谈个屁!” 一把抹去口鼻间再次流出的血水,柴天诺面色狰狞的说: “你且等着,看大帝会否派出大军,将尔西北隐族杀个鸡犬不留!” “到那时,某一定会看着尔等尸骨筑成的京观,仰天大笑!” 说罢,柴天诺转身便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隐族族长声音冰冷的说,柴天诺转身,望着她,极度鄙视的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来命令我?” “我乃大华良才,积军功同果毅都尉,乃是官身,你一庇佑叛逆的贱人,哪来那个胆子命令我?” “找死!” 女族长暴怒,俊美的脸面骤然浮起恐怖青筋,腾身而起,一掌印向柴天诺胸口。 “卸三山、卸三山、卸三山!” 柴天诺瞬间红了眼,一气将所有内力全部打出,怕你不成,我也有宗师手段! 女族长不躲不闪,迎着狂暴的外放内力冲来,瞬间引爆三记卸三山! “嘭嘭嘭~!” 巨大的气流轰然爆开,纤细玉手抵住柴天诺胸口,恐怖的力量骤然爆发! “嗵~!” 柴天诺胸口皮肉炸的粉碎,根根白骨外露,轰然撞在墙上,鲜血,泉涌而出。 “张老,您说,上边会是怎样一个情景?” 大庭陌陌担忧的望着静悄悄的塔顶,张老摇头叹气: “应该不好,咱们族长的脾性你也知道,三十来岁的年岁便到达上品宗师的境界,说一句目中无人并不为过。” “碰上同样火爆脾气的柴大郎,情景不容乐观。” “……若是谈崩了,真会是我等隐族的末日吗?” 大胖子使劲挠挠肚皮,满脸担忧的问。 “那是必然,西北隐族于天齐大帝来说,便是一个从未注目过的蝼蚁,如今这蝼蚁惹他烦了,不过一巴掌的事。” 众人叹气,老者也轻轻叹气: “如今只能看三位长老如何决断,若他们也和族长一样的看法,那隐族,离灭亡就不远了。” “很好,臭婆娘,你够狠!” 柴天诺往嘴里塞了颗来生果,伤势急速复原,隐族族长忍不住瞪大眼睛,如此神奇的药品只在记载中看到过,一直以为是吹嘘谣传。 未成想,竟然真有如此惊人的疗效! 一把撕掉碎裂的上衣,柴天诺额角的青筋如蛛网般出现,他还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咱们的梁子结下了,只要今天能活着出去,我必使出所有手段灭了你隐族,鸡犬不留!” 柴天诺一边说,一边悄悄催动右手虎口处的霜离剑印,彼其娘之,就不信你这未成陆地神仙的臭婆娘,能扛得住霜离一击! “放心,你绝不会活着出去,杀了你我便去和那两位种家老朽谈。” “在西北数百万性命面前,你又算得了什么?” 女族长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慢慢走向柴天诺。 柴天诺忍不住摇头,难怪都说越美的东西越危险,眼前这位便是,美到了极点,也危险到了极点。 “入得地狱好好反省,下辈子,莫要如此张狂。” 身影急闪,纤纤玉手扬起,轻飘飘拍向柴天诺颅顶。 “霜离!” 放声吼,一道寒光斩破苍天,狠狠落向七层塔! “那是何物?” 天破,五丈霜剑带着漫天寒气落下,塔外之人惊恐的看着上空。 隐族族长递出的手,还差毫厘便可拍中柴天诺的颅顶,却被无穷大的力量固住,如同仙子雕塑,半点动弹不得。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六章 桃园福地 下 “轰~!” 霜离剑印刚一碰触塔顶,便发出隆隆巨音,乳白寒气如瀑布般泄下,七层塔的最顶一层,被炸得粉碎! 无数粉红色花瓣随着寒气宣泄而下,如小娘身上的红花白裙,看起来,分外好看。 宝塔上余下的几人匆匆赶出,看着消失的塔顶满脸震惊。 “怎会,那可是桃园福地啊!” 桃园福地被霜离剑印一击破掉,嶙峋桃树碧绿草地化作缭绕仙气飘散,隐族族长杏眼圆瞪,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柴天诺,殷红血水,顺着她开裂的脸颊哗哗往下流。 “啪嗒!” 一块面皮掉落,紧接又是另一块,露出里边由在跳动的鲜红血肉。 柴天诺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睛里跳出来,彼其娘之,这隐族族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是个妖魔?! “你、你” 隐族族长浑身颤抖,布满裂痕的双手颤抖前伸,却被柴天诺一个铁山靠崩飞,落在地上滚了三滚,却怎么也爬不起身。 大步来到隐族族长身边,看着不断脱落的外露皮肤,柴天诺忍不住咧了咧嘴,隐族还真是啥种类都有,有披猫皮的,有变身狐狸的,今儿又遇到了半人半蛇的。 还有眼前这个扒皮烤红薯,这些上古遗族,可真是古怪至极。 “大族长,你的能耐哪去了?” 与女子身前蹲下,柴天诺咧嘴笑,心中暗赞,这婆娘命可真大,被一击霜离剑印直接命中却没死,身子骨也太瓷实了。 隐族族长浑身抽搐,若非桃园福地消去霜离剑印大部威能,其必死无疑,可现在即便活着,丹田也是布满裂痕,天地根更是直接断裂,想要恢复如初,恐怕是不可能了。 “杀了你,想必隐族便会乖乖听话,便如你说,在西北数百万性命面前,你又算得了什么?” 柴天诺咧嘴笑,我本不欲伤人,可你先对我起了杀心,那这祸害,便坚决不能留! 并指做刀,柴天诺瞄准隐族族长的耳后,狠狠扎了下去。 “柴大郎手下留情!” 急促声音响起,一张黄色符咒瞬间落于指尖,感觉着那麻酥酥的感觉,柴天诺忍不住骂了声: “彼其娘之!” 符纸爆开,雷电闪烁火焰四飞,柴天诺被轰的一声炸飞,从塔上一头栽了下去,空中转体无数圈,啪的一声脸面着地。 “忘八端~~!” 猛的站起身,柴天诺一把抹去口鼻间的血渍,心里简直气炸了,什么东西,一边让自己留情一边对自己下狠手,这也太不要脸了! “小心!” 柔滑的身体绕住柴天诺,一把将他拉开,巨大的石墙轰然坠落,打的地面升腾起大片尘埃。 他娘的,差点死球了! 柴天诺心惊肉跳的看着身旁数丈高的墙体,这要是砸上,就凭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死也得重伤。 “谢谢!” 柴天诺使劲揉揉怀里小娘的秀发,感觉这大庭氏的丫头,那是越看越可人。 大庭陌陌微笑着冲柴天诺摇了摇头,笑容如绽放花朵。 “你叫什么名字?” “大庭陌陌。” “好名字,我记住了!” “我叫柴天诺,以后若有难事尽可找我,刀山火海不辞!” 柴天诺使劲点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和这丫头有缘,若有能力,必护她一世周全。 三位身穿纯白长袍的老者,从半塌的塔顶跳下,衣衫飞舞,如同盛开百合,柴天诺切了一声: “老不修,衬裤都要露出来了。” “……” 一旁隐族众人满脸僵硬,敢对三位长老如此言语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天长老,族长,如何?” 众人围上,担忧的看着浑身皲裂的自家族长。 “哎,丹田碎裂,天地灵根断裂,虽性命无忧,但今后的路,断了。” 满头白发面相慈祥的天长老,看着怀中怜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隐族数百年来的第一天骄,原本期盼她成为族中第一个陆地神仙,如今却成了一个废人,怎不叫人想想便肝肠寸断? “柴大郎,即便有所争执,何至于下如此狠手?” 鹤发童颜女子看着柴天诺,皱眉说道。 柴天诺笑了,指着自己光溜溜的胸膛,咬牙切齿的说: “一大把年纪,不知事情缘由便莫要乱说,瞧瞧,这是什么?!” “什么?” 三位老者齐声反问,心想柴大郎身材属实不错,肌肉棱角分明,皮肉却如玉雕,甚是养眼。 “……” 柴天诺低头,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彼其娘之,这次来生果的效用怎地如此好,半点伤痕也没见到。 “这是某对大华的一片赤诚之心!” 柴天诺用手掌拍的胸膛啪啪直响,然后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是越听心越惊。 自家族长和柴大郎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两人纯属干柴烈火,能有如今场面,已是不错了。 不过,柴大郎说的句句在理,自家族长,属实有些过于不讲理了。 “还请大郎原谅则个,我家族长年轻气盛,说的都是气话,莫要往心里去。” “数百年里,隐族早已成为大华子民,岂会做那吃里扒外之事。” “我以隐族天长老的身份保证,绝不庇护那些叛国之人,两位相公若有差遣,绝不会有半分推诿,必然尽心尽责完成任务!” 说完,天长老冲柴天诺叉手行礼。 柴天诺回礼,心里舒服了了许多,看看,这才是说人话的,不像那个什么怜花族长,存粹吃枪药长大的! “有天长老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之前我说的话也有些过火,还请诸位长者谅解,毕竟我才十七,和怜花族长同属年轻,难免气盛。”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打脸,隐族众人齐齐牙痛般吸凉气。 和人柴大郎相比,怜花族长真称不得年轻,若按邻里说法,都能当柴大郎他娘了。 “既然事已谈拢,相公们的要求也已说清,那我这边回返,诸位早做打算,清洗,应该就在这几天。” 柴天诺拱手说道,隐族众人脸色凝重的点头,这番清洗,必会血流成河,隐族需尽快撤回相关人手,免得惹祸上身。 再拱手,柴天诺转身便要离去。 “站、站住,我不准!”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七章 文无第一 上 柴天诺转身,看着天长老怀中哆哆嗦嗦的女族长,咧嘴一笑: “你说站住就站住?” “都快成肉泥了,还这么趾高气昂,你以为你是谁?” “我、我是族长,我不同意,即便是天长老,也无权代表隐族。” 怜花奋力挣扎着说,口中血水不停从口中流出,样子既可怜又可恨! “……天长老,麻烦您老松下手,让这婆娘头朝下着地,摔死她!” 柴天诺狠狠比划个碎裂的手势,天长老苦笑,虽然怜花脾性恶劣,但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若孙辈,怎能那般行事。 “族长,牵扯隐族存亡与西北数百万生死,莫要斗气。” 天长老的言语依然温和,但骨子里却透着股不容置疑。 怜花虽性子强硬,但对上看着自己长大的天长老,心里还是有些顾忌。 “来,吃下去,你这身画了二十五年的皮,前功尽弃了。” “早于你说过,平心静气平心静气,你怎地就是不听那?” 最年轻的人长老拿出一粒药丸塞入怜花口中,满脸皆是心痛。 柴天诺倒吸口凉气,满脸的惊恐,彼其娘之,画皮,难不成这隐族族长,竟是一个前世电影中的妖怪? “……天长老,你等养个妖物当族长,口味可够重的!” “柴大郎,你想多了。” 在尘世打磨八十余载,天长老对人情世故摸得透透的,柴天诺话刚出口,便知他想说什么,于是便苦笑着解释了一番。 怜花乃上古葬花族人,习得是一门罕见的画皮功法,以灵笔蘸蕴灵之物于己身画皮,何时画出无缺至人,便算功德圆满,到时,自然而然便会成为陆地神仙。 身为族长的怜花自八岁画皮,到今日已三十有三,除眉毛,他处已至完美,待眉毛完善,便会成为西北隐族有史以来的第一位陆地神仙。 怎料今日被柴天诺一击破功,想要再修到如今的修为,却不知何年何月了。 “可拉倒吧,心性狭义,秉性粗鄙,再给她一百年也成不了陆地神仙。” “你、你” 服下药丸略好的怜花,听闻此言立马涨红了脸,伸出颤抖的指头指着柴天诺,刚欲说话,便被柴天诺打断了话头。 “你、你个毛线,修行如做人,大宗师便要有大宗师的气量,陆地神仙更要有陆地神仙的心境!” “气量如此狭小,你这所谓的上品大宗师便如倒立宝塔,根基本就不稳,还陆地神仙,眉毛画了不少次,是不是总是画不好?” “画皮未画骨,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没那个心境就莫要奢求。” “保不齐真的踏入的那一天,便是你身亡之时!” 说到这里,柴天诺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气的面色苍白的怜花浮起满脸青筋,残余的面皮哗哗崩落,露出里边猩红血肉,看起来异常惊人。 口说无意,柴天诺就是为了打击怜花胡乱扯的词语,看到怜花气的直抽他甚是满意,可三位长老却上了心,地长老更是恍然大悟的说: “难怪这双眉毛画了七年也未成功,原来,是意境不过关的缘故啊!” “画皮未画骨,不愧是天之骄子,柴大郎说的,甚对!” 人长老也在那里补刀,怜花只觉一阵天晕地旋,鼓足最后的力气说: “想要我同意可以,除非他过了文无第一!” 话刚说完,怜花便晕了过去,救治半天也没醒过来,天长老苦笑的说: “让她晕着吧,这是怒火攻了心,不醒反而有利于修养。” “咱们往日里太过宠着她,忘了磨炼她的心境,落得今日这下场,咱们脱不了干系。” “天长老,您就莫要为她撑面子了。” 柴天诺哼了一声,接着说道: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明知自己有缺陷却不知悔改,那谁也帮不了她,一饮一啄,皆有定义。” “一块臭肉,永远做不出好汤。” “柴大郎,你家师长未曾说过,你这张嘴,过于锋利了吗?” 天长老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柴大郎,太喜揭人短处。 “我师父与我说过,遇到仇家莫要心慈手软,死了的臭肉永远比活着的安全。” “若实在无法宰杀,那便想尽办法不让她好受,便是言语,也要做到杀人诛心!” 柴天诺咧嘴笑,曹叔这话一想起就提劲。 “……曹宗师这话过于锋利,为人在世” 地长老想要说两句,柴天诺又笑着说: “武学上舍山长大人曾与我说,身为武人,为人行事少他娘的来那些花花肠子,丁是丁卯是卯,遇见敌人便要下狠手整死他!” “下毒、蒙头打闷棍,啥手段都能使,越下三滥越省力越好,打不死也得恶心死他!” 隐族一干人等无语,难怪自家上品大宗师都不是这柴大郎的对手,师长教诲便差老鼻子了。 “若是如此,你的心境不受影响?” 大庭陌陌忍不住发问,柴天诺揉揉她的头,呲牙说道: “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我有大义傍身,胸怀大世天下,心境广如天地,无物可扰!” “嘶~!” 一干人等齐齐倒吸凉气,好霸道的想法,好,不要脸。 看到众人默然,柴天诺不以为意,好奇的问天长老: “天长老,之前那泼、你们族长所说的文无第一又是何意,不会是继续闯关吧?” “是。” 天长老苦笑点头,柴天诺咧嘴: “闯武无第二是为了见你们族长,可这文无第一又是为了啥?” “无他,便是为了让族长,同意二位相公的提议。” “……说实在的,你们隐族的破规矩烂毛病太多,需改。” 三位长老互相看了看,忍不住摇头,这话说的着实难听,看来这柴大郎,八成是不想闯关了。 “既然如此,某便闯上一闯,文之一道,某还是有些心得的。” 柴天诺笑,长老们再次摇头,前言不搭后语,这柴大郎的文学造诣可想而知,文无第一,怕是闯不过去。 众人散去,天地人三位长老领着柴天诺来到一处静室,墙上挂满字画,柜中摆满古籍。 柴天诺随手抽出一本看了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莫不是失传的《尔雅》?!”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七章 文无第一 下 “你还知道《尔雅》?” 天长老上下打量柴天诺几眼,惊奇的说。 “瞧您说的,若连辞书之祖《尔雅》都不知晓,那还配称为文人?” 柴天诺老大不高兴的说。 “大郎说的对,大郎说的对。” 天长老满脸僵硬的连连点头,不过他这心里却在嘀咕个不停,你个杀人如麻的十八里堡割头人,哪点像文人了? “竟然还有《水经》?!” 柴天诺又翻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刚扫了两眼,便失态的叫了起来,嗓音都变了调。 “竟然连水经都知道,大郎果然不简单!” 高高竖起大拇指,天长老诚心实意的说。 《尔雅》乃辞书之祖,好学之士知晓它的存在,倒也算不得什么惊奇之事。 可《水经》却大大不同,既不讲解雅言规范,也不诉说古今之事,只是记载那些自神话时代便存在的河流的发源、流域,以及汇分入海。 与《尔雅》相比,《水经》格外生僻,知道它的人,必然知识渊博。 “噫吁嚱,纸张竟是用古法十二纵横压制的蒲纸,难不成,这还是原版?” 柴天诺双手颤抖的厉害,又检查了一下《尔雅》,竟然也是蒲纸做成,惊得他连退两步,感觉自己手上捧得不是两本册子,而是沉重无比的历史大河! 三位长老先是互相看了两眼,然后齐齐扭头望着柴天诺,眼中尽是惊奇,柴天诺,真的给了三人很大得震惊。 按老话讲,柴天诺可谓是真正的表里不一。 外如赤焰刀锋,挥过之处血肉横飞。 内若静谧深潭,平静之下蕴含学富如海。 这般对立的表里,着实让人感到惊奇,也正因如此,让原本不看好柴天诺的三位长老,对其能否闯过文无第一,有了些许期盼。 “隐族在一百二十年前,曾出过一位名闻天下的大儒。” 人长老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扇柜门,从里边捧出一个木盒子,郑重的放到了桌上。 “其三岁识千字,六岁通古今,十二岁词赋镇国名满天下,到得十八岁,便写出了震惊世人的《春秋世论》,《尚书引义》。” “时任国子监大祭酒曾说,天下学富十车,其独占九车。” “奈何天妒英才,仅二十一岁便病逝与寒山寺中,想来,着实让人心痛。” “人长老说的,莫不是夕堂先生?” 柴天诺惊奇的问,心中已是百分百肯定,不过他是真的未曾想到,夕堂先生,竟然出身西北隐族! “柴大郎果然了得,知识之渊博,超乎我等想象。” 说话间,人长老从木盒捧出一副宣纸对子,轻轻铺开,一面有字,一面无痕。 “夕堂先生死前,于寒山寺留下半幅对子,一个诗名,一个策题。” “其曾说,时天下才气于我独占,惜无可并肩之人,愿后世文道,有越我者存。” 天长老和地长老,又从木盒各自拿出一个油纸信封,轻轻放到桌上,然后天长老叹气说道: “这便是文无第一的由来。” “夕堂先生盼后来者能超越他,让他这一代文宗,可以真正瞑目,终是后来者居上,那样文道才能兴盛。” “夕堂先生,真豪杰!” 柴天诺感慨,这才像话,武无第二就是一场闹剧,与文无第一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一关,对子,大郎请看。” 人长老轻轻展开对子,柴天诺跽坐静观。 “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声滴滴,听,听,听!” 咧嘴,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好个绝对,夕堂先生不愧是一代文宗,这对子出的就是出彩! “一炷香与君思考,过时便输。” 人长老把一柱清香插进香炉,细声说。 柴天诺静心,看着那缕如潮水般涌动的白烟,立时来了灵感,讨要一幅笔墨,于宣纸果断写道: “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观,观,观!” 三位长老先是被字惊艳,毕竟柴天诺的楷书功底已属大家,字里行间的那抹飘逸豪放,属实让观者心仪。 之后,便是被对子震惊,盏茶功夫便想出,且对的及其工整,无论文思还是沉淀,柴天诺皆已堪称大家! 人长老看一眼柴天诺,将他新写的对子放在夕堂先生老对旁边,一缕青烟飘起,两副对子竟合到了一起,天长老赞叹点头: “夕堂先生过了,恭喜柴大郎。” 柴天诺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肚皮,小意的问: “天长老,莫不是夕堂先生的魂魄还在?” 这么长时间还在,那不妥妥成了鬼,柴天诺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似乎有些阴冷的感觉。 “怎会,不过是符咒留下的一抹灵识,过了,自然也就散了。” 天长老摇头,地长老打开一个信封,从中取出一个尺素递了过来,柴天诺双手接过,上边只有一行字: “诗名桃花,不写桃花,见桃花。” “还是一株香时间,过时便输。” 人长老依然细声细语的说,摇燃火折子,便欲点燃第二柱清香。 “不用了,还请拿张熟宣,诗文已有。” 柴天诺微笑着说,三位长老心惊,这文思,也太敏锐了吧!? 捉笔蘸墨,柴天诺心笑,还好前世喜欢诗文,脑子里着实装了不少,这一考,便算白送了。 “《桃花》。” “争开不待叶,密缀欲无条。” “傍沼人窥监,惊鱼水溅桥。” 提笔,端正小楷跃然纸上,柴天诺笑了,前世苏仙的诗句属实清新,全诗不见桃花,可桃花的景象跃然脑海,这写景的本事,着实惊人。 三位长老再次点头,诗中景象清晰可见,却又不带半个花字,必然是过了。 果不其然,尺素放置纸上,瞬间融了进去,诗文下端有盛开桃树显露,和诗文及其搭配。 “恭喜柴大郎,第二考,过了。” 天长老点头,打开第二个信奉,抽出尺素递与柴天诺。 “边疆胡掳猖獗,何以对?” 此命题虽出自百二十年前,却甚和如今大华的局势,柴天诺忍不住皱眉,人长老取一沙漏放下,轻声道: “两个时辰,过时输。” 略作思考,柴天诺提笔,于纸上端正书写: “自华兴以来,胡掳数入边地,小入则小利……”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八章 清剿 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种相公噌的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贴身护卫所言。 “千真万确,民政官员四百三十七人递交辞呈,卫府将官递交辞呈者逾千,兵卒太多无法退。” “不过隐族上交了名单,详细记录他们的出身根脚,诚意属实不小。” “可有柴天诺的消息?” 小种相公急切问道,贴身护卫点头: “隐族来人说柴大郎正在清查叛国之人名单,傍晚时便会回来。” “好小子,真如柳燕城所说,他是解决此事的最佳人选!” 种师庸绕着大厅来回踱步,老种相公种师诚想了想,缓声对护卫说: “你与隐族来人说,把那些民政官员和卫府将官的名单也交上来,不用辞了,该干嘛干嘛,毕竟他们也是西北的一份子,该尽的义务该享的权利,不会比旁人少半分。” 待护卫出去,种师庸疑惑的看向种师诚: “兄长,你这是为何,这般行事,与未谈之前有何区别?” “区别自然有,之前的条件其实都是在试探,如今即已归心,那便用不着过于苛求,毕竟隐族扎根西北已久,血脉繁多。” “能为助力,于西北也算好事。” 种师庸想了想,轻轻点头。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清剿,等天诺这孩子回来,一刻也不耽搁,彻底洗清整个西北。” 种师诚的声音波澜不惊,可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冰冷。 晚饭,柴天诺是在相公府用的,柴蛮儿也被接到了府中,究其原因,是柴天诺接下了清剿的任务! 傍晚时分,柴天诺带着一打名单回了相公府,十余将官看着里边的名字,忍不住倒吸凉气,已经叛国的那些兵将家人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之前并未暴露! “好,真好!” 小种相公忍不住冷笑,别的地方还好,可鼻子底下的龙山城,属实已经被蛀的千疮百孔。 “连门房都是苍天道徒,看来相公府,已经成了人家的老巢!” 此言一出,众将官皆苦笑,名单着实惊人,未曾想,许多相熟的街坊邻里,竟然也是草原王廷的探子,不然便是苍天道的信徒。 整个龙山城,近乎被他们掌控! “这下该明白,为何朝廷看不上咱们了吧?” 老种相公喝着茶水,语气依然波澜不惊。 “老种相公,数目如此众多,我等该如何行事?” “你们说那?” 老种相公放下茶碗,平静的看着众人。 一干人等面面相视,却始终不敢说出那个词,如此惊人的数目,且许多只是平民百姓,更有许多与自己沾亲带故,领命者,必会成为人世间遭人唾弃的恶鬼! 两位相公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汗流浃背的众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在一旁看着众人的柴天诺笑了,把那些名单收到手中,声音平静的说: “两位相公,诸位大人,情况险恶,必须杀出一条血路!” “在他们未曾反应过来前,先拔掉他们的首脑!” “然后连夜把边城卫抽调回来,彻底清洗整个龙山城,杀他个干干净净!” 柴天诺声音刚落,便有一将官声音干涩的说: “那、那可是好几万人,牵扯家眷更多,都杀了,龙山城会变成血海的。” “血海便血海,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也是咱们过于放纵的缘故。” 老种相公轻轻摇头,轻声说: “杀之前,与他们个机会,只要咒骂苍天者便可保命,若不珍惜,只能一死。” 众人默然点头,小种相公种师庸开口: “何人愿领命,开这个杀戮的头?” 众人又是默然,柴天诺双目微闭,声音平静的说: “相公,不用为难诸位大人,这个杀戮的头便由我来开。” “我本就是边塞天厌,再多些冤魂缠身,算不得什么。” 小种相公近前,使劲拍了拍柴天诺的肩膀,这孩子,为西北,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酉时初,浑身血气的柴天诺,带领柳燕城留下的一百亲卫出了门,直奔龙山卫将军张之龙府邸,其后有大批持枪兵卒跟随。 相公府有苍天道徒二十三,柴天诺,斩二十三! 隐族有报,张之龙两年前纳的那个妾室,便是龙山城苍天道的最大头目,柴天诺如今要做的,便是清剿了龙山卫将军府。 张之龙叛国的事情未曾公布,但隐族说过,苍天道徒早已知晓。 既已知晓却不逃跑,除隐族之前于他们的保证,还有便是他们拥有一定的底气,至于底气是什么,不知。 上马急奔,众人很快来到将军府,下马,柴天诺带头直闯府邸,身穿铁甲的众骑兵环绕两侧,围住府邸。 “你们干什么,这可是” 护卫话刚出口,便被亲卫用刀顶住脖颈。 “说,老天爷忘八端!” “啊?” “不说,死!” “老、老天爷是个忘八端!” 护卫结结巴巴的说。 “过了。” 护卫被一把推开,后方的兵卒控制住他,柴天诺带领众人,鱼贯而入。 门口处的声响已惊动众人,大批手持兵刃之人涌了出来。 “站住,这里是龙山卫将” 柴天诺疾冲而出,鸣鸿紧紧抵住领头之人的脖颈: “莫说这些废话,不信尔等不知张之龙叛国之事,与我说,老天爷是个忘八端!” “你们这些异徒,必” 噗的一声头颅飞起,柴天诺冲入人群,血水残尸不断飞起,亲卫们也冲了上去,不大功夫便将来人斩杀干净。 柴天诺甩甩手中鸣鸿,血水飞溅。 这些人中,必然有非苍天道徒之人,但人数众多,哪有那个时间细分。 明知家主叛国却不离开,本就是寻死之举。 柴天诺带一百亲卫领头,不断斩杀跑出之人,一队队兵卒不断涌入,清查各间屋子,力争不遗漏一人。 不多时,众人来到后宅,柴天诺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屋内,一三十余岁清秀女子搂着两稚子,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 “张夫人?” “是我。” “你可知张将军已叛国?” “知道,我和孩子都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你。” 看着女子空洞的眼神,还有两个孩子惧怕的表情,柴天诺单膝跪下,说: “与我一起念,老天爷是个忘八端。”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八章 清剿 下 “老天爷是个忘八端,念了,又能如何?” 女子疑惑的问,听到两个孩子也磕磕巴巴的念了,柴天诺松了口气,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轻声说: “孩子还小,你还年轻,回娘家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那。” “不、不杀我们?” “你哥哥在家等着你,快点回去,好好生活。” 女子磕磕绊绊的说,柴天诺摇头,转身离去。 赵三里那王八蛋曾与他说,自己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大官,便是因为妹妹嫁了龙山卫将军。 当时柴天诺鄙视的说他是个靠裙带子关系上位的囊球,那厮笑呵呵的受下了,还得意洋洋的说,某就是了你能怎么滴? 两界河畔知晓张之龙叛国,赵三里这混不羁的家伙在柴天诺面前流了泪,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妹妹和那两个无辜外甥。 既然测过未曾沾染苍天道,那能帮一把便帮一把,赵三里那张哭泣老脸,终究不如油滑笑脸好看。 后宅再往后,是一处花园,一排茅草屋倚墙而建,透着几许野趣。 那位妾室并未待在屋里,而是坐在风雨亭中,燃着小炉,平静的烧着茶水。 柴天诺让众亲卫止步,自己大步走进亭子,大马金刀的坐在石桌前,使劲拍了拍桌面: “倒茶!” 女子抿嘴轻笑,提起茶壶倒一碗清茶,推至柴天诺眼前,动作温婉。 “可知我来做甚?” “杀我。” 女子为自己斟了一碗茶水,用纤纤玉手端起,慢慢喝了起来。 柴天诺眨眨眼,不愧是龙山城的首脑,就这份定力,便不是常人能有。 “置生死与度外,还是有底气在?” 柴天诺直言不讳的问,女子笑了: “柴大郎,人活于世,终究要有些顾忌,你就不怕报应临身?” 端起滚烫茶水一饮而尽,柴天诺点点头: “姓甚名谁?” “随夫姓张,名琪琪格。” “王廷贵人?” “算是。” 再次点头,柴天诺拿起茶壶一边倒水一边说: “某域外天魔的身份,你不可能不知,根本对立,说那话语,可有意思?” “……没意思,所以你们这些根不在大世的域外天魔,最是惹人烦。” 女子无奈摇头。 “两个选择。” 柴天诺再次将茶水一饮而尽,呼吸间,皆是滚烫雾气。 “一,与我说老天爷是个忘八端,叛了苍天道。” “二,让某割了你的首级,挂在城头示众。” “我选第三条路,杀你。” 琪琪格挽起纱袖,细心地系好,起身向亭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久闻柴大郎恶名,今日撞巧,正好称称你的斤两,若能杀了最好,怎地也算为死去的道友报仇。” 柴天诺点头,手擎鸣鸿大步走出风雨亭,琪琪格在后边跟随: “为何与我第一个选择,以你心性,本不该如此。” “……无他,今日发生事情颇多,心境有些波动,见你怀有身孕,一时心软罢了。” 柴天诺也觉得今日自己不同往日,这心性,有些变化。 琪琪格轻轻摇头,域外天魔心软,还真是从未听说过。 走出风雨亭,顺手拿起亭外放着的那根漆黑大铁杵,琪琪格瞬间化作一道黑影,直刺柴天诺背心。 骤然转身,鸣鸿带着红光斩落,柴天诺一上手便动用了内力,因为眼前这女子不简单,外表柔柔弱弱,神识之下,却如一盘俯猛虎。 “噹!” 刀杵相交火花飞溅,双手刀却被单手铁杵稳稳架住,柴天诺目光急闪,转身带刀再次斩落! “噹噹噹~!” 兵刃相撞之声不绝于耳,柴天诺把鸣鸿舞成虚影疾斩,锋芒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琪琪格单手持沉重铁杵如轻拿绣花针,挥舞间嗡嗡之声震耳。 “斩!” 柴天诺大吼,丹田疯狂运转,内力疯狂涌入鸣鸿,原本隐泛红光的鸣鸿,骤然放出刺眼光芒,狠狠斩落! “嘭~!” 一声爆音,柴天诺被震得连翻两个跟斗才稳住身体,一直平静的琪琪格等等后退数步,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看着周身通红的鸣鸿,柴天诺面上露出惊奇神色,自己与鸣鸿之间的联系,好像更深了一层,那种臂膊延伸的感觉,更加清晰。 “再来!” 大步向前,斜指地面的鸣鸿猛然上撩,与阻挡的铁杵,狠狠相撞! “嘭!” 暗劲爆发,铁杵被高高崩起,柴天诺手腕翻转,刀锋狠狠落向琪琪格肩颈。 “噗~!” 一个躲闪不及,肩头血水飞溅,琪琪格双眸骤紧,大铁杵猛缩再刺,速度快的惊人。 “破!” 轻呵起,柴天诺疾退,却在丈外被外放内力狠狠刺中腹部,立时出现一个碗大口子。 “射!” 亲卫队长大吼,百余神臂弩瞬间激发。 “散!” 箭雨迎头,琪琪格双手一挥,如遭狂风,弩箭被瞬间吹散。 “这宗师,可真成烂大街的货色了!” 食下一枚来生果,柴天诺咧嘴,这琪琪格虽不如怜花族长,但最少也是中三品的宗师,自己这个将进未进的家伙,应付起来着实有些艰难。 霜离剑印恢复最少得两三天,内力亏空还未填满,这一仗,属实不好打。 不过,再不好打也得打,豁出命去,也得拿下这个琪琪格! “再来!” 噔噔噔三步赶上,鸣鸿再次变得通红,柴天诺连续出刀招式绵密,不与琪琪格施展大招的机会。 嘭嘭嘭,铁杵被连续崩起,两次施展内力,琪琪格的体力突然骤降,被柴天诺打的连连后退,脸色更是渐渐变得发白。 “撒手!” 柴天诺大吼,当啷一声大铁杵落地,琪琪格捂着肚子蹲下,眼中有水汽环绕。 锋刃压住琪琪格脖颈,柴天诺便想带刀,看到天上明月如盘,不知怎的心中骤然一紧,三岁时的景象映入脑海,自镜花界出来后坚若磐石的心境,突然有了一丝颤抖。 “跟我说,老天爷是个忘八端!” 刀锋下压,琪琪格闭眼,有泪水滑落。 “为了你腹中孩子,说!” 柴天诺咬牙,从牙缝中挤着说,琪琪格嘴唇蠕动数次,终于开口: “老天爷,是个忘八端。” 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恍惚。 柴天诺取出一枚来生果塞入她口中,仰头望着明月,心如潮水,起波澜。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九章 雷火大符 上 食下来生果,琪琪格顿觉腹中剧痛缓和,惊奇的看看柴天诺,慢慢站起身来,不过一想刚才自己说的话,脸色再次白了起来。 「莫想那么多,若苍天真的护佑你,便不会有如此下场。」 说完,柴天诺挥挥手,亲卫鱼贯而入,手持神臂弩,冲茅屋大吼: 「房中人出来,三息后点火!」 无人应答,十余位亲卫将点燃火把扔了过去,茅草屋子很快燃起大火。 「冲出去,杀了这群异徒!」 二十余人刚从茅屋冲出,便被箭雨放到大部,两个身手好的拨开飞向自己的弩箭,却被七八张带有锋利倒钩的渔网盖住。 「大郎,伤者颇多,留不留?」 亲卫队长问,柴天诺做了个斩首的手势,亲卫们立刻把锋利的长枪刺向躺在地上呻吟的苍天道徒。 「忘八端,逆天行事,尔等必会遭到天谴!」 咒骂声刚起便戛然而止,锋利的长枪穿胸而过,伤者很快没了声响。 「琪琪格,你背叛苍天,必遭天谴!」 「便是遗腹子生下来,也必是个天厌!」 渔网中的二人大吼,柴天诺上前,两刀斩落,脸面溅上猩红血滴。 看着满脸茫然的琪琪格,柴天诺咧嘴笑: 「天厌如何,你看某这天厌,可曾遭到天谴?」 琪琪格望着柴天诺的染血笑容,轻轻抚摸腹部,原本的茫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为母则刚,为了腹中孩儿,便是化作恶鬼也在所不惜! 从龙山卫将军府出来,柴天诺带着亲卫直奔下一个目标,时间已近子时,龙山城各处响起密集的马蹄奔腾声。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边城卫入城了,速度远比想象快得多。 驭马前行,一刻钟后,柴天诺来到了苍天道在龙山城的最大聚居点,西北大族沈家的大院。 此时,院子已经被刚到的边城卫一部包围。.. 「柴头!」 兴奋的大罗小罗老不死的以及小袄子骑马迎了上来,柴天诺好奇的问: 「你们怎么来了,土木堡不用守了?」 「将军说了,有朝廷卫府在前方盯着,留一都看守便是,边城卫基本全来了。」 轻点头,边城卫被渗透的最少,正是执行清扫的最佳队伍。 「边城安家如何?」 这是柴天诺最担忧的,边城卫左郎将安良进虽然未曾加入苍天道与草原王廷勾结,但其父亲,却是苍天道在边城的首脑。 「……安大人亲帅一府兵卒,屠了安家六百七十四口,除少不更事的十余稚子以及二十来个不信奉苍天道的长工,安家无一人生还。」 老不死的声音低沉的说,柴天诺着实被惊了一跳,未曾想,那个老于世故的左郎将,竟能干出如此狠辣之事。 「安大人,可好?」 「其自裁于安家大院,死前说,家国不能两全,他只能如此。」 「……好汉子,义男儿!」 柴天诺平心而论,自己做不到安良进这般,家国亲情纠绊,最是让人无解。 「咱们将军也说了,他错看了安大人,如此忠全之人,世上罕见!」 「安大人的妻儿,边城卫,庇护其周全。」 轻轻点头,柴天诺下马,手持鸣鸿大步向前。 「将军去了哪里?」 「正在清剿城西陆家,听闻陆家家族已入宗师,将军不去,损伤必然很大。」 「哎,西北边军只将军一个宗师,可民间却藏龙卧虎,隐患呐!」 柴天诺忍不住摇头,大华朝廷虽然也差不多,但最顶尖的陆地神仙皆直属皇家管辖,有他们在,宗师便蹦跶不起来。 不像西北这边,武力巅峰皆在民间,隐患属实不小。 「柳大人哪去了,今儿把我忽悠去了隐族便不见了踪影,不会自己找地儿喝花酒去了吧?」 此话一出,亲卫们齐齐咧嘴,他们可都是柳燕城的贴己人,这话也就柴大郎能说,别人说妥妥给他们砸出狗脑浆子来。 「柳大人如今已是龙山卫的新将军,他把亲卫都与了你,自己一个人整顿龙山卫剩下的那些人去了。」 「妹子的事儿,谢了!」 赵九斤下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远远便冲柴天诺拱手道谢。 柴天诺摆手,赵三里赵九斤是堂兄弟,张之龙的妇人是其堂妹,这声谢,也是应当。 「西北大族关系盘根纠错,难怪相公府的诸位大人不敢出手。」 柴天诺一脚把朱红大门踹的粉碎,却发现,大院之内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是自然,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真论起来,哪个都能沾点亲带点故,便如我和堂妹,没有几人能像安良进那般果决。」 「冲自己亲人下手,恐怕没有几人能做的到。」 柴天诺轻轻点头,四下看看,好奇的说: 「院里静悄悄的,沈家近千的人口,都去了哪里?」 赵九斤指指月光照耀下的远处: 「八成都撤到了后山,沈家家主是告老的西北军官,知道跑不掉,自然会负隅顽抗。」 「嘭!」 点点头,柴天诺刚要说话,神识骤然一紧,抬脚踹飞赵九斤,一根腕粗床弩大箭,径直射穿朱红门柱。 「彼其娘之,竟然有战争器械?!」 灰头土脸的赵九斤刚刚爬起身,便被柴天诺再次踢飞。 「嘭嘭!」 两支床弩大箭深深刺入地下,便是坚实的青石板,也被射的粉碎。 略等片刻,见再无大箭落下,柴天诺冲赵九斤摆摆手: 「退出去吧,某不想见你们损伤,让兄弟们注意安全,某自己上去瞧瞧。」 赵九斤也不推辞,点点头递与柴天诺柴天诺一个打磨的油亮的竹筒: 「毁了器械发个信,那么多人地盘又大,一个人杀不过来的。」 「可算进步了,都用上信号弹了。」 柴天诺咧嘴,大步行向主宅。 正门打开,两侧黑漆漆,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再无他音,柴天诺咧嘴,有点鬼屋的感觉。 连走三进宅院,未遇到半点抵抗,柴天诺也是挠头,有些想不明白这沈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最后一进屋子走出,圆月照耀,前方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人工建成的后山高度有个六七十米,林木间人影攒动,果如赵九斤所说,人都跑上了山。 柴天诺咧嘴,一步迈向碎石铺就的小道,火焰,骤然升起!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九章 雷火大符 上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九十九章 雷火大符 下 符咒?!」 柴天诺猛然跃起,看着冒着绿色火焰的碎石小道皱起眉头,幸好心中有所防备,不然被绿火沾染上,怕是没啥好果子吃。 「咄咄咄~」 便在柴天诺悬空之时,三支床弩大箭次第射来,准度高的惊人! 「噹噹噹!」 鸣鸿急挥,瞬间便把大箭劈的粉碎。 「不好!」 大箭尾部有三个小小瓷瓶正在裂开,刺眼红芒将要爆发,柴天诺猛然蜷起身子,一式蠖屈螭盘顾视闲,牢牢护住身体。 轰的一声,空中爆开火团,柴天诺坠落地面,就地一滚压灭火焰,猛的冲向漆黑后山。 月光下,柴天诺奔跑的速度快的惊人,无数羽箭落下,却距他差之甚远,很快便冲进了后山茂密的林木间。 「杀了天厌,莫要让他上来!」 沈家家主大声怒吼,柴天诺急速冲向山巅,小小的山林到处都是人,却无人能阻他一阻。 「引爆符咒,近战无人是他对手!」 沈家家主再次大吼,局势瞬变,爆炸声此起彼伏。 「忘八端!」 柴天诺被炸的灰头土面,沈家这群苍天道徒和引爆聚灵符的黑河卫有的一拼,都是不拿性命当回事的狠角色。 见柴天诺靠近便合身撞过去,手中的小瓷瓶轰然爆裂,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即便柴天诺身手高强,但依然被数十人同时引爆符咒形成的大火给吞噬。 待他拼力从火中冲出,整个人已变得焦黑,衣服燃着大火,烧裂的肌肤不停往外流淌血液。 「冲进去,不能让老柴一个人顶!」 赵九斤瞅着后山此起彼伏的爆炸急了,带着甲三营的兄弟便冲了进去,亲卫们也是一样,将神臂弩备好箭,相互掩护着冲了进去。 「杀杀杀!」 一步数丈,柴天诺于山林极速穿梭,趁远处道徒未曾反应过来,瞬间秒杀! 也就盏茶功夫,柴天诺便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终究是些普通人,反应速度过慢,急速穿梭的柴天诺如同鬼魅,以他们的眼力和反应速度,根本抓不住。 沈家家主满脸铁青的望向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柴天诺,他属实没有想到,一千余人,竟然拦不住一人! 早知便不和琪琪格闹矛盾了,那草原女子虽然蛮横高傲,但手底下的功夫确实高超,正好与这天厌棋逢对手。 「营头,这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到头儿在哪个地场啊~!」 老不死的看着后山不断腾起的火球焦急的说,看也知道,自家头儿情况不妙。 亲卫们也是满脸凝重的看着不断闪烁光芒的后山,实在不知该如何支援,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一点一点清敌上山。 「傻啊,脑子怎的就转不过弯儿来?!」 赵三里切了一声,举起神臂弩,一边瞄准一边说: 「看到那些火把了吗,冲那些火把倒了的地界射箭一准没错!」 「那不是冲柴头下手了嘛,营头,您、您这是又来一次啊?!」 大罗小罗不愧是亲兄弟,说的话那叫一个整齐,分毫不差。 「上次都射不死,这次更死不了,老柴长的就是野猪皮,万儿八千箭矢,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 老不死的和小袄子齐齐咧嘴,营头这是不坑死柴头不罢休啊! 「举弩!」 一声令下,数百神臂弩举起,赵九斤看着晃动的火把骤然大吼: 「三段射,放!」 在龙山城如火如荼的开展萧清时,一顶十六人抬着的乌黑轿子,如同飞行般贴着草原疾驰,目标直指锁龙关外灯火通明的王廷大帐。 轿内,一双如刀目光直刺远方,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 「即便天地大符起了变故,今晚,也要成为白昼的起始!」 「咄咄咄~~!」 「彼其娘之,老赵你个损塞,某和你没完!」 密集弩箭雨般落下,用不着柴天诺出手,周围瞬间倒了一地,每个人身上最少插了十几支箭。 至于柴天诺,直接变成了刺猬,都看不出人形了! 不过效果倒是没的说,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柴天诺冲向山顶的速度,立马提高了数倍不止。 「老柴登顶了,一都举盾打头,上!」 一都领命举起大木盾,大步冲向后山,其余四都长枪刀盾分工明确,紧随其后跟了上去,亲卫手持神臂弩跟进,既是掩护也是压阵。 「神官,挡不住了,怎么办?」 一名身穿橙黄色铠甲的苍天道天兵来至沈家家主面前,语气焦急的问。 「把所有道徒全招过来,若是百枚灵符一起爆开,看他们如何能挡!」 柴天诺急速从三架八牛床弩前掠过,护卫和床弩一同化作满地残渣。 停下脚步,看着前方举着火把聚合成团的苍天道徒,柴天诺皱眉,这是怎么个意思,聚堆一同赴死,去见老天爷? 「难怪没人,原来都聚到这里了!」 赵九斤手持横刀走了过来,一都近百面大盾立马遮到前方。 「噫吁嚱,怎么这么多箭,都快插不下了!」 「……」 柴天诺抬腿便踹,把呲牙咧嘴偷笑的赵九斤踢成了滚地葫芦。 「给点面子,给点面子,我大小也是个校尉,这样多丢人!」 爬起身的赵九斤看到柴天诺抬腿还要踹,赶忙躲到人群里讨饶。 柴天诺用手指点点他: 「你给我等着!」 「妥妥等着,妥妥等着。」 赵九斤揉着屁股,嬉皮笑脸的来到柴天诺身边,感叹的说: 「识别三人当刮目相看,老柴,你可是越来越有官架了。」 「废话,某积军功享果毅都尉职,有官架那是自然!」 狠狠瞪了这囊货一眼,柴天诺皱眉望向前方,想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不过,沈家家主很快与他解了疑。 「柴天厌,你往西边看!」 沈家家主大声吼,柴天诺扭头,漆黑的龙山城西区,突然升腾起巨大火球,惊天动地的响声随之传来。 「看到没有,苍天道在龙山城埋有雷火大符三十六枚,皆由我手中灵珠控制!」 「再敢攻击我等,立马全部引爆!」 「到那时,龙山城最少死伤一半,老实放我等离开龙山城,否则,你会成为整个西北的罪人!」 所有人眉头皱起,面色难看的望向西区,那里应该是坊区,伤亡,必然很大!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九章 雷火大符 下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章 一瓣桃花一世界 上 沈家主,西区乃坊市聚集之地,大符炸裂,死伤者成千上万,你就不怕遭天谴?」 赵九斤脸色铁青的说,沈家家主闻言大笑: 「天谴,我等皆为苍天信徒,所行便是苍天意志,他们之死皆因你等,怨不得别人!」 「......疯子!」 众人手持神臂弩却不敢激发,半座城的性命皆在己手,无人敢轻举妄动。 「哎,最怕遇到的便是这种疯子,代天之意,老天爷忙着哪,哪有空理会你们这些蝼蚁。」 柴天诺轻轻摇头,把手伸进怀中,有些肉痛的说: 「才入手的宝贝便要于这里使用,着实让人心痛。」 赵九斤好奇看去,柴天诺抽出的手中,有一枚粉红色的花瓣。 文无第一柴天诺三关皆通,三位长老面上露出既欣慰又不舍的表情。 「百二十年间,文无第一共开启三次,却无一人能进一关,原本以为夕堂先生的遗憾无法弥补,未曾想竟被大郎轻松破去,果然是后来者居上。」 天长老拱手,柴田诺笑着举手回礼: 「吹捧的话便不要说了,只要隐族答应所有要求便可,莫要再生枝节。」 「不会,你已经通过文无第一,得到夕堂先生认可,哪怕族长再起他心也无济于事,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再改。」 天长老坚定摇头,哪怕没有夕堂先生的认可,与相公府的协商也不会改变,关乎整个隐族生死存亡,岂能因族长斗气来回变化。 「既然如此,那某便回去了,能解决此事,无论对谁,都是好的。」 说完柴天诺便要起身,却被地长老阻止: 「大郎稍等,下面的人正在整理有关资料,你拿回去交于两位相公,便算隐族的投名状。」 柴天诺竖起大拇指,赞叹的说: 「行事果断,三位长老才是真正做事之人,说实在的,你们真不应该把管理一族的权利交于那女人,就凭她的狭隘心肠,于隐族无半点好处。」 三人苦笑摇头,这点怨不得别人,都是己等的错,只想到怜花绝高的境界,却未想到她的心胸为人狭义到了如此地步。 怜花已废,必然要选新族长,这次必须好好挑选,强不强大另说,首先必须要有一颗宽广心胸。 不多时资料便送了过来,柴天诺一边翻看一边倒吸凉气,隐族记载的内容极其详实,比相公府掌握的人员名单多了十倍也不止。 「这可真是大事了,想要彻底清洗必须下狠手,死的人绝对少不了!」 柴天诺有些牙痛的说,天长老为他斟了一杯茶,轻声说: 「虽然隐族因为某些原因不信奉苍天道,但从整个神州来说,信教者才是大流,大华想要独善其身,难。」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摇了摇头: 「为何如此多的人喜欢为自己上枷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好吗?」 「......因为世人多彷惶,迷途羔羊,总期盼有明灯可以指路。」 地长老语气认真的说,柴天诺想了想,点头赞同。 「柴大郎,此物,还请收下。」 离开许久的人长老回来了,双手捧着一枚粉红花瓣,轻轻放到柴天诺眼前。 「这是?」 柴天诺眨眨眼,指着花瓣疑惑的问。 「桃园福地。」 「噫吁嚱,这是要送我?!」 柴天诺真的惊了,把一个世间罕见的福地送与自己,隐族也太大方了吧。 天长老点点头,语气感慨的说: 「这便是通过文无第一的奖励,认真说,桃园福地并非隐族传承,而是夕堂先生的私人物品,只不过被族长拿去用了。」 「夕堂先生的物品?」 柴天诺小心翼翼的把花瓣捧在手中,人长老点头,说起桃园福地的来历。 十六岁时,夕堂先生游历到北域大漠深处,在一场沙尘暴过后,偶然入得一无人残破道观,惊奇发现,道观后院竟长有一棵开满桃花的桃树。 一开始,夕堂先生以为自己入了幻境,干旱至极的大漠,怎能长出如此艳丽的桃树。 可当他从一朵桃花上取下一片花瓣后,却吃惊的发现,眼前景象并非幻境,而是一处仙境! 那片小小花瓣,竟然育有一个小千世界! 「噫吁嚱,这便是桃园福地的来历?」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片花朵便是一个世界,那树上密密麻麻的桃花,岂不是数之不清的世界? 人长老点头: 「夕堂先生用手碰触其它花朵,发现竟是无数孕育中的小世界,当他想要摘取一朵桃花时,沙尘暴再起。」 「待风暴过后,道观消失,周围只有茫茫沙海,唯有手中这片花瓣,说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境。」 柴天诺感慨点头,神识侵入桃园福地后,忍不住大大咧嘴: 「不对啊,我记得刚才桃源仙境比这大的多,不会让你们切了吧?」 人长老嘴角抽搐,你以为这是寒瓜,想切就切? 「你说这切,还真是切了。」 天长老有些牙痛的点点头,迎着柴天诺古怪的眼神苦笑着说: 「原本桃源福地十分庞大,自夕堂先生带回以后,便在不停缩小,究其原因,大世灵气稀薄无法滋养,福地一直在萎缩中。」 「至于为何同天差异却如此之大,实是因挨了大郎你那惊世一击,福地灵气泄露,一下便少了三分之一。」 看看手中花瓣,再看看前方手举红珠的沈家家主,柴天诺心痛的把花瓣抛了出去,无有灵气滋养,桃源福地,那是用一次小一次啊! 花瓣脱手,天地景象骤然大变,黑夜化作白昼,粉红色的花瓣如雨般飘落,环首四顾,景象美到了极点。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方人员齐齐惊呼,柴天诺笑呵呵的说: 「这是某的桃源福地,如何,美不胜收吧?」 赵九斤等人震惊的看着柴天诺,这厮什么时候拥有的传说中的福地,之前怎么从未听他说过? 柴天诺得意洋洋的冲赵九斤等人飞了个眼,抖抖手中鸣鸿,看着沈家家主脸色微沉: 「如今你已不在大世,某倒要看看,你该如何操控那些雷火大符!」 沈家家主闻言,立时从惊愕中醒来,急忙催动手中红珠,却无任何反馈。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章 一瓣桃花一世界 上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章 一瓣桃花一世界 下 全部杀光,手脚利落点,莫要损伤我的桃源福地!」 话音未落柴天诺便冲了出去,身影拉成虚影,一头撞进人群,碎裂的躯壳立时飞满天。 「放箭!」 赵九斤大吼,密集的弩箭急速射出,大批苍天道徒哀嚎倒地,老不死的咧嘴与他说: 「营头,你不怕柴头抽你?」 「抽毛的抽,老柴身上箭矢密的如同铠甲,射不伤他。」 「引爆符咒,与这些异徒同归于尽!」 沈家家主见大势不妙,立刻放声大吼,苍天道徒掏出瓷瓶,大吼着老天爷,狠狠激发! 「彼其娘之!」 柴天诺一个跟斗翻出五六丈远,如此大的人数同时引爆符咒,不会把自己的福地崩碎了吧?! 「噗~~~」 红光微闪,瓷瓶冒出一股青烟便没了动静,如同放了个闷屁。 「......」 所有苍天道徒皆惊恐的看着手中瓷瓶,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杀!」 柴天诺一个跟头又翻了回来,鸣鸿于人群中翻飞。 「杀!」 赵九斤也领着众人冲了过来,长枪横刀急出,不多时便把苍天道徒清理的一干二净。 「你们的老天爷也未见庇佑你们,感觉如何?」 柴天诺看着腹部被刺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家家主问道。 沈家家主眼神已经恍惚,却依然笑着说: 「昼将至,尔等异徒,必会心身俱灭!」 「将死的鸭子,就是这嘴最硬!」 一旁的大罗狠狠刺出手中长枪,沈家家主瞬间没了声息。 「你别说,飘花配着血海,瞧着真是有些美感。」 赵九斤站在柴天诺身边,瞧着落花下的战场,感慨的说。 「嘭!」 柴天诺一脚把他踹飞,这就是个混账玩意儿,将将自己身上,又被插了七八箭! 挥挥手,风起,粉红桃花如蝴蝶般漫天飞,众人急忙遮眼,待风过去,众人一看,白日变夜晚,又回到了后山头。 「噫吁嚱,如此美景为何收回,我还想多呆一会儿那。」 赵九斤从地上爬起,伸开手掌,竟有几多花瓣夹在指缝,不过刚刚捧起,便化作淡淡光芒消失。 「你怎么把尸体都倒出来了?」 看看布满山头的尸骸,赵九斤咧嘴,染了自己一身的污血。 「留着作甚,徒增某福地的消耗。」 柴天诺白了一眼,赵九斤刚欲再言,龙山城的西侧响起火炮的轰鸣声,紧接大片建筑燃烧起来。 原本嘈杂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沉默看着远方,赵九斤感叹的说: 「这城西也不知惹着谁了,先被雷火大符轰了一把,又被咱将军一顿炮轰,待事情解决了,必然化作一堆废墟。」 「那里便是城西陆家?」 「嗯,城西坊市占一半陆家占一半,如今这两半都遭了灾,风水不好啊!」 赵九斤感慨,柴天诺哼笑着说: 「某看不是风水不好,而是人品不好。」 说完,柴天诺大步离去,亲卫紧随其后,赵九斤皱眉,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这地界怎么会和人品有牵连。 炮声隆隆杀声震天,普通百姓战战兢兢躲在家中,龙山城一夜无眠。 晨曦升,嘈杂一夜的龙山城安静下来,浑身染血的柴天诺坐在地上,疲惫的看着漫天烟火,苦笑着说: 「想要保城,可最后,还是毁了半个城。」 奋战一夜,战士们疲惫不堪,便是柴天诺也有些承受不住。. 昨日和隐族族长那一战,已让他底气全出,可未等休养过来,便是连番大战至今,感觉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咳咳,老柴,有你在,甚好。」 赵九斤一边咳嗽一边说,话语里透着说不出的虚弱。 下半夜跑了四家,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许多战士受了伤,若不是饮了柴天诺奉献出的来生果熬成的汤汁,最少也得死个几十人。 「都小心点吧,来生果彻底没了,再有被人戳烂肠胃的,只能是死了!」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捶了赵九斤一拳,这厮莽起来不要命,躲都不躲直冲待发床弩,被弯月形的弩箭差点截成两半,生生浪费了一整颗来生果,想想便让人心痛! 赵九斤身子骨虚的紧,柴天诺力量没用多大,依然把他捶的在地上滚了四五圈,这疲沓玩意也懒得起身了,趴在地上舒服的直哼哼。 「头儿,该萧清的应该都萧清了,之后,应该没啥战斗了吧?」 老不死的轻轻碰了碰颅骨,那里被骨朵狠狠砸了一下,若非有药汤喝,自己八成得死,这一晚过的,比和王廷大军交手都凶险。 「龙山城应该差不多了,边城也无甚大事,可另外两卫府的驻地,那也是不小的麻烦事。」 柴天诺摇头,不过不管怎么说,龙山城萧清了大家便有了底,毕竟是西北行省的首府,万万乱不得。 远方传来急促马蹄声,赵九斤呲牙列嘴的爬起,哀叹: 「还想休息一下,看来是不好办了。」 马蹄疾,必有大事! 身插红羽的信使走了,果不出赵九斤意料,出了大事。 相公府被数万人围困,府内受到冲击,护卫以及府内人员死伤颇多,便是小种相公头上都挨了一棒子,如今正在昏迷之中。 听闻消息,柴天诺脸色变得铁青,擎着鸣鸿跃上马背,赤红胭脂兔瞬间没了影子。 「彼其娘之,这些混账简直是在找死,蛮儿那丫头万万出不得事,不然暴怒的老柴,会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赵九斤呲牙列嘴的上马,担忧不已的说,老不死的等人齐齐点头。 柴蛮儿说是柴天诺的仆役,可谁都看得出,柴天诺对她的喜爱。 若柴蛮儿真出了什么事情,柴天诺必然会爆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事情很简单,信使三言两语便说了个明白。 天还未亮,相公府便被乌央乌央的人群包围,数量超过数万,里边有苍天道徒,但主要还是平民百姓。 打头的更是西北的乡绅名士,其中还有山水先生,他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弟子遍天下,便是大华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他的弟子。 有山水先生撑腰,众人立马有了底气,持械冲击了相公府,若不是种将军恰好赶回,后果不堪设想。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章 一瓣桃花一世界 下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零一章 惊世一刀 上 蛮儿,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柴天诺握紧刀柄的右手半点血色都没有,胭脂兔感受到主人的心焦,奔跑如飞,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相公府附近。 极目四顾,外围有不少持枪兵卒,可他们皆是满脸无奈的看着聚众人群,屠戮平民百姓,谁也不敢做。 「又来个官军,拦住他,莫让他进去!」 一手持鱼叉的暴民大喊,后方立时竖起十余根削尖的长棍,柴天诺面无表情的接好鸣鸿长柄,胭脂兔未做半点减速便撞了进去! 「嘭!」 蕴含内力的鸣鸿泛起红芒,挥舞过处如遭炮击,遍地残肢碎肉,盏茶功夫柴天诺便突破围困人群,冲进被边城卫牢牢把守的相公府。 看着那条腥红的血肉大道,暴民们呆了,兵卒们也呆了,任谁都想不到,柴天诺竟敢冒大不韪,做下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营头咱们怎么办?」 「趁此机会,冲进去!」 甲三营与众亲卫趁人群还未反应过来,沿着大道冲入相公府,血肉被踏的四处飞溅,淋的众暴徒惊恐的四处躲闪。 翻身下马,柴天诺直奔客房,却未发现柴蛮儿的身影,只见到凌乱的衣物和碎裂的家具。 「嘭!」 一拳将墙壁轰出大洞,柴天诺转身便走,脸上阴冷如挂寒霜。 「柴大郎」 相公府的管事刚欲说话,便被柴天诺抓着领口提溜起来: 「柴蛮儿在何处?」 被浑身浴血杀气凛冽的柴天诺一瞪,管事立时觉得身子一僵,如被旷古巨兽直视,嘴皮子哆嗦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说啊,柴蛮儿到底在哪!」 柴天诺使劲一晃,差点摇碎管事的一身骨头。 「在、在后宅小种相公院里。」 抖手扔下管事,柴天诺大步走向后院,慌乱之心稍安,无论如何,性命应是无忧。 「柴大郎回来了!」 府内将官见到浴血柴天诺,不由惊喜的喊了起来。 不得不说,有杀伐果断的柴天诺在身边,心里自然便有了底气。 「诸位大人好!」 柴天诺拱手行礼,举目四顾,蛮儿娇小的身影映入眼中,心,总算放了下来。 「少爷。」 小丫头跑到柴天诺身边,本想扑入怀中,可看看一屋子的人,便紧紧抱住了胳膊,使劲用脑袋蹭了蹭。 「受伤了?」 看到柴蛮儿胳膊上的纱布,柴天诺眉头高皱,小丫头使劲点点头,带着哭腔说: 「那些人老凶了,上来便砍人,幸好我跑得快,缝了十几针那。」 「莫哭,等下少爷与你出气!」 轻轻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眼中寒光闪烁,世人万千,比不上蛮儿半根丝发,这仇,某记下了! 「老钟相公,小种相公可好?」 见柴蛮儿没事,柴天诺也有心情关心他人了。 种师诚轻轻点头: 「已经醒了,不过头还是有些晕,毕竟上了年岁,怎地也得休养一段时日。」 看到种师诚脸面上的挖痕,柴天诺心中火气又升: 「一群忘八端,两位相公操劳为的是谁,某这便去屠了他们!」 柴天诺转身便走,众将官急忙劝阻,将将进来便被他屠了两百多人,再让他出去,往少里算也得死个千儿八百! 「大郎莫急,大郎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柴天诺哭笑不得的被众人拉了回来,老种相公也摆了摆手说: 「莫要急,事情都已谈妥,龙山城的叛国之人也已经处置妥当,只要能渡过眼前这关,那事情便平了大部,接下来整个西北的萧清,也就好开展了。」 「相公,只要有那位山水先生在,事情怎地也不好办!」 清朗声音响起,种行信大步走了进来,柴天诺赶忙拱手行礼。 种行信拍拍柴天诺的肩膀,看着他满身的血渍皱眉说: 「怎地身上到处都是口子,好似挨了万千箭矢一般。」 「还是将军眼力价高,都是赵九斤那厮做的好事!」 想起这事柴天诺便恨不得一脚踹死赵九斤,之前取下的箭将近二百支,身体妥妥的千疮百孔! 种行信咧嘴摇头,他也听过赵九斤山谷漫射的事儿,那家伙确实不是个东西! 再拍拍柴天诺的肩膀,种行信上前与老种相公拱手说: 「相公,某已查的差不多,山水先生西北三十三门徒中,有十七人加入苍天道,其创建的山水画院,几乎就是苍天道的另一分支!」 「山水先生虽不信奉苍天,却与苍天道交好,若想萧清西北,必须想办法掌控他!」 老种相公轻轻点头,护在山水先生身边的人,近乎都是绣有金色鱼钩的苍天道徒,想便知道他有问题。 不过他的名头太大,乃是老皇认可的大华三十六儒之一,即便如此明目张胆,也属实拿他无可奈何。 毕竟西北全靠朝廷支援,而朝中不少官要是山水先生的弟子门徒,更有几位老大人是他的至交好友。 此人虽然没有官身,但名望关系护体,身份不比那些重臣轻上几分,如何处置,实在是个难题。 「诸位,可有良策?」 老种相公看向众将官,所有人皆苦笑,那就是个大雷,哪来的良策可言。 老种相公望向众人的眼睛慢慢变得暗淡,心中皆是失望。 屋内众将官涵盖军民两方,皆是西北相公府的核心,平日里行事兢兢业业,把西北打理的也算井井有条。 可这些日子的危机暴露出他们一个问题,行事过于优柔寡断,遇事无决,应对危机没有半点魄力,属实让人失望。. 「行信,你怎么看?」 老种相公掉头看向自家当年的麒麟儿,如今也已白发丛生,毕竟岁月不饶人。 「太好的办法没有,毕竟西北边军自成体系,本就惹得朝中大人们不喜。」 「某唯一想到的办法,便是由我出手,直接把山水先生擒下,没了他做挡箭牌,处置其他人,要方便许多。」 「此事不妥,那些士绅里头也有不少名士,真若有了损伤,最后遭灾的,还是西北!」 众人大摇其头,柴天诺轻笑: 「诸位大人,某来西北时,便曾在山北行省遇见过苍天道徒,右武~卫中郎将梁伯安的话语,依然记得清晰。」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一章 惊世一刀 上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零一章 惊世一刀 下 苍天道妖人杀无赦,苍天道徒杀无赦,苍天道徒家眷杀无赦,助苍天道之人,杀无赦!」 四个杀无赦一出,整个屋内鸦雀无声,柴天诺环视众人,再次说道: 「山水先生名重,可有沙河郡王李靖章重?!」 「那可是真正皇家血脉,不依然被屠戮殆尽?」 「说句逾越的话,老皇和前太子因何下位,说到底还是苍天道和昆吾仙国之事!」 「你们总是考虑朝中大臣的想法,可曾考虑过,大帝的想法?」 「对妖人手软,何尝不是叛国?」 「你们就不怕,大帝清扫整个西北?!」 柴天诺声若雷鸣,中将官汗如雨下,便是老种相公也是满脸震惊的看向他。 「相公,此事便交于某去做,谈得拢便与他机会,谈不拢,那山水先生便去死!」 「这天下,终究还是天齐大帝说的算!」 柴天诺拱手,老种相公颔首感叹: 「西北已经失去了锐气,便是我这老朽也一样。」 「天诺,放手去做,阴山卫全力配合,看到你锐气如刀,吾心甚慰!」 「交出凶手!」 门外众人正在嘶吼,紧闭的相公府大门突然打开,柴天诺手持鸣鸿,大步走了出来,大批阴山卫的兵卒护佑两侧。 看到刚才那恶鬼般的杀才,原本叫嚣的众人立时住了嘴。 「某便是凶手,出来了,何人擒我?」 柴天诺嘴角微翘,手腕翻转,鸣鸿画了个大大的圆弧,隐有鸣音响起。 看着柴天诺略带阴森的笑容,无人敢发声,数百人化作的血肉大道便在眼前,何人敢乱说话? 便是那些苍天道徒也闭住了嘴巴,一夜清剿,终有逃出的人,他们知晓眼前之人,并非己等所能抗衡,一切,皆看山水先生。 「你便是那个十八里堡割头人,边塞天厌柴大郎?」 一穿纯黑长儒衫,花白头发梳理的异常端正的老者,在几人护卫下走向柴天诺。 「正是某,你便是山水先生?」 老者微笑不语,旁边一人哼声道: 「废话,如此丽质,除了先生还能是谁?」 「......在我家乡,丽质一般形容未出阁的小娘。」 柴天诺咧嘴笑,此言一出,山水先生脸上笑容微僵,旁边十余儒衫士绅大怒,一人指着柴天诺便要大骂。 「嗡~」 鸣鸿轻吟落在颈间,柴天诺敛去脸上笑容,一字一句的说: 「某最敬重文人生死面前不低头的气节,你骂一个试试,某落刀,成全你大义之名!」 「你、你」 刀压脖颈,那人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落。 「竖子无礼,我们乃」 刀锋转,压在另一人脖子上,柴天诺轻轻一带,血水立马渗了出来。 「乃什么,说清楚,死前某会让你说个清楚明白。」 看着顺着刀锋滑落的血水,这人直接晕了过去。 什么东西,柴天诺哼一声,抬首环视众士绅,声音淡漠的说: 「尔等气节何在?」 「某想帮尔等留下美名,怎的都萎了?」 「好个嘴尖牙利的小子,吾这大好人头便在这里,想要,摘便是!」 山水先生上前,轻轻拍打自己脖颈,柴天诺笑,不愧是三十六儒之一,这气魄,确实要比旁人强得多。 「某这是玩笑之举,山水先生何必动怒。」 柴天诺收刀,山水先生哼声: 「谅你也不敢下刀,他们皆是士绅出身,岂是那些普通百姓。」 「山水先生,我有疑,能否帮我解惑?」 「说。」 「你可是苍天道徒?」 柴天诺认真问,山水先生瞧着他,过了盏茶功夫才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是苍天道徒,为何掺和其中?」 不等山水先生张嘴,柴天诺紧接着说道: 「朝廷有令,入苍天道者杀无赦,助苍天道徒者同样杀无赦!」 「身为大华三十六儒,拿着朝廷的贴补,享着大华与的声望,却帮着叛国逆贼,先生,你就不觉脸红?」 山水先生眼角抽搐,未成想,这十八里堡割头人的嘴巴,竟比他手中凶器还要锐利三分! 压下略微有些纷乱的心思,山水先生缓声说: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但吾等文人,也有自己的看法。」 「都是良善百姓,不过于闲暇之时祈求些慰藉,何至于赶尽杀绝?」 「天齐大帝,比之老皇和前太子,人品差的太远,半点容人气度都没有。」 看着满脸义愤的山水先生,柴天诺淡然点头,又开口说: 「先生可能让人群散去,围困冲击相公府,乃是谋反之举,按大华律,可是要杀头的。」 「不能。」 山水先生摇头,坚定说: 「除非两位相公斩杀清剿之事的头目及骨干,否则,我等绝不会散去。」 「如此,某心中便有数了。」 柴天诺突然展颜,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鸣鸿高高举起,阴山卫的兵卒从相公府大批涌出,原本被隔绝在外的骑兵,也面色严峻的举起了手中长枪。 「山水先生,某实在不明白,你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于我面前说此话语。」 柴天诺轻轻摇头,看着开始慌乱的人群,冷声说道: 「清剿之事的头目骨干便是我,于我面前言杀,你这是在寻死!」 「嗡~」 柴天诺振臂,鸣鸿嗡鸣,于空中划出一条线。 山水先生满脸震惊,嘴巴无声开合几次,头颅怦然落地,血水飞溅,如一盛开红花。 「先生!」 「混蛋,你怎敢如此行事,山水先生可是大华文坛巨擘,他一死,大华文风去八斗!」 一儒生愤懑大吼,柴天诺刀锋扬,声音骤停,惊愕头颅落地。 「武学上舍山长大人曾与我等生员说过一句话。」 柴天诺看着震惊的暴徒大声说: 「大华如人,若是肢体腐烂,便要果断斩去,留下只能是祸害!」 「尔等于大华来说,便是祸害,杀!」 「杀!」 吼声汇成海,震的龙山城微微颤,枪刀如棘,落如山倾!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很快轰动神州,柴天诺天厌之名,传遍四方! 屠杀,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尸首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便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也有些心悸。 这里的绝大多数并非敌虏,而是大华子民,如此行事,会不会遭到天谴? 柴天诺看着遍地尸首,闻着冲天血气笑了:.. 「十丈高的京观,想必甚为壮观!」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一章 惊世一刀 下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零二章 石碑奴 上 锁龙关外,王廷大帐。 天狼星卷坐大椅满脸沮丧,这次自己主持的南下诸事,皆败。 原本换防的黑河卫近乎全灭,被自己偷偷带出来的库尔敦卫、呼桑卫,也损失惨重。 便是守卫王廷大帐的金帐卫,损失也是不小,中郎将格鲁萨更是毙命蛮子堡,也就留作后手的喀尔斯卫好些,若是让石龙单于知晓,必然暴怒,便是斩首也有可能。 「哎,诸事不顺,前程暗淡呐。」 俯下身,天狼星使劲用手搓了搓脸,有大华朝廷两卫府兵和那两位七品摘星炼气士在,草原王廷便不可能再有动作,如今进退维谷,着实让他觉得有些茫然。 「七王子殿下,实在不行,我等跨过阴山一路向西,天地宽广,总有落脚之地!」 「您是欲乐天钟爱的天子,保不齐便能再创另一个王廷!」 呼桑卫将军索克贝伦于一旁说,天狼星略作沉思轻轻点头,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一条活路了。: 「天狼星,大萨满阁下来了!」 金纹萨满白水猛的掀起帐布,异常惊喜的说,天狼星身体一震,异常震惊的站了起来: 「你莫不是在说笑,祭坛还需守护,大萨满阁下怎会前来?」 「时代将要巨变,祭坛,不守也罢。」 沙哑的声音响起,一披金纹白袍老者,缓步走进王廷大帐。 「拜见大萨满!」 包括天狼星,帐内所有人皆单腿下跪行礼,大萨满石碑奴抬手,一股无形之力把众人抬了起来。 「莫要多礼,时间紧迫,大事要紧。」 石碑奴慢慢走到大帐中央,盘膝坐到了地上。 「大萨满阁下,有何大事发生?」 天狼星盘膝坐在石碑奴身边,疑惑的问。 石碑奴用手指与地上毛毡轻轻一点,凭空燃起一团拳大火焰,在空中轻轻晃动。 「天狼星,此行可顺利?」 石碑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天狼星苦笑摇头: 「诸事不顺,原定计划中的事情无一做到,情况反而越来越差。」 把事情经过大体说了一遍,天狼星满脸苦涩,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你造成的损失如此之大,若是让石龙单于知晓,会有如何下场?」 石碑奴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情的问,天狼星沉思片刻,轻轻摇头叹气: 「唯有我死,才能洗去王族耻辱!」 侍者用银盘端上血淋淋羊腿,石碑奴放下头罩,与其它萨满不同,其面色白皙竟无半点刺青。 虽年岁已长,但星眸朗目,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俊男。 反手掀起苍白发丝,其脑后竟是一张长满獠牙的怪异血盆大口,侍者双手拿起一根羊腿递前,怪口一口便吞了下去,紧接便响起咔咔的嚼骨声,场面既恐怖又诡异。 但众人仿佛已经习惯,脸上无半点惊愕。 一连吃了七八根血淋淋的羊腿,那怪异大口才慢慢消失。 石碑奴松口气,望着天狼星说: 「你已无退路,想要活命,唯有一搏!」 天狼星脸色一暗: 「大萨满阁下,前有阻路猛虎,我便是想搏,都没有那份能力。」 看着沮丧的天狼星,石碑奴轻轻一笑: 「有王廷大帐在,便有一搏的机会,就看你,有没有那个魄力,置死地而后生的魄力!」 「我有!」 天狼星双眼一紧,狠狠捶了下掌心: 「便是死也好过落到如此境地,大萨满阁下,有何办法您尽管说,不过死尔,有何可怕!」 「血食十万祭大帐,化身奎天狼,破西北!」 石碑奴的声音平和,但眼神越来越锋利,天狼星满脸惊愕,额头上的汗水哗哗往外流。 「大、大萨满阁下,如今前路被封,上哪去找十万血食?」 「草原营帐铺天盖地,难道不是血食?」 「可、可他们是草原王廷的子民啊!」 天狼星猛的站了起来,石碑奴笑了: 「草原王廷遭遇大难,也该是他们献身的时候了。」 天狼星眼神来回闪烁,心中天人交锋,最终眼神一冷,狠狠点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不搏只能一死,便让这十万性命,化为自己通向王座的垫脚石! 石碑奴笑了,眼中却是无尽落寞,天狼星啊天狼星,你终究按我预想的那样,堕落了。 「王廷大帐法力滔天,单凭你的力量压制,恐会暴走失控,还需一枚灵石镇压。」 「灵石,我该去何处寻找灵石?」 天狼星疑惑的问,石碑奴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宋河图。」 「宋师傅?!」 天狼星惊愕的叫了出来,思考再三,使劲摇了摇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对他下手。」 「再者说了,宋师傅乃八品大宗师,岂是我能对付。」 「愿不愿意在你,我这有毒酒一瓶,无色无味,就看你如何选择。」 石碑奴于怀中取出一透明水晶瓶,打开之后芳香四溢。 天狼星直勾勾的看着水晶酒瓶,瞬时出了一身大汗。 茅屋中,宋河图轻轻擦拭手中长枪,总觉心神有些不宁。 天狼星来到屋外,屈指想要敲门,却又有些疑虑,本想转身离去,却被屋里的声音叫了回去: 「天狼星,进来吧。」 眼神一阵晃动,天狼星走了进去。 「表情难看,有心事?」 看到天狼星苍白面容,宋河图出声,不过他也知道原因,心中也是有些怜悯之意。 「心里有些烦闷,想找宋师傅聊聊,等王廷大帐北下,也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天狼星苦笑,宋河图叹气,指了指前方蒲团: 「坐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莫要多想,总会有办法的。」 「知道宋师傅喜酒,今儿偶得一瓶佳酿,便送了过来,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天狼星面带微笑的从胸前掏出水晶瓶递了过去,手指有些颤抖,这便如自己的良心,送出,便再也寻不回了。 「好酒!」 宋河图接过酒瓶打开盖子,闻着幽香酒气忍不住喝了一声彩,自己毕生忙于修炼几无爱好,唯对这如水烈火着迷。 气味幽香辛辣,一闻便是割喉烈酒,引得腹中酒虫来回翻滚,当大饮一口解馋! 宋河图舔舔嘴角,拿起瓶子仰头便灌。 看着即将倒出的毒酒,天狼星只觉得自己的心肺在拼命下坠,仿佛,自己正沉入深渊。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二章 石碑奴 上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零二章 石碑奴 下 “宋师傅慢着!” 天狼星猛然起身,一把将水晶瓶打掉,看着骤起眉头的宋河图,心神不知怎的豁然开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小七,你莫不是疯了?” 看着笑的撕心裂肺泪涕横流的天狼星,宋河图忍不住摇头,可惜了那瓶珍酿,也可惜了眼前这个自幼看着长大的,混小子。 因母亲出身不雅,硬生生把他逼成如此模样,让人忍不住叹气。 “宋师傅,好久未听你叫我小七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坠入深渊?!” 抹去笑出的泪水,天狼星对宋河图讲出了之前之事。 宋河图越听心越惊,可看向天狼星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柔和。 “好小子,某看错你了!” 用力拍了拍天狼星的肩膀,宋河图大笑,真心诚意的开怀大笑,如此反常的作为,反而让天狼星觉得有些恐怖: “宋、宋师傅,你莫不是疯了?” “没疯,只是高兴,纯粹的高兴!” 宋河图敛去笑意,认真的说: “于武者来说,什么最重要?” 不待天狼星回答,宋河图直接说道: “便是心境!” “前路哪怕再是坎坷,只要心境在,风雨过后,必是彩虹!” “诱惑在前地狱在后,你跨过去了,今后的人生必然不同,某相信,以后的神州,你必为陆地神仙之一!” 天狼星眨眨眼,二十余年,这是宋河图第一次夸他,让他有种不太适应的感觉。 “可是我这次做下了错事,若是回返,恐怕性命难保。” 天狼星神色有些暗淡的说,宋河图却无所谓的摆摆手: “这有何难,带领想走之人跨过阴山,那里有无比广阔的天地等待我们,让石龙单于自己怄气去吧!” “我们?” 天狼星眼睛瞪得溜圆,宋河图点头: “天地广阔,却也遍布危机,某守护你,直到入境陆地神仙!” 天狼星未再多言,只是叉手冲宋河图深深施礼,自阿娘死后渐冷的心,再次变得滚烫。 “出乎意料,真的出乎意料!” 石碑奴拍着巴掌走进茅屋,看着面色冰冷的师徒二人,笑呵呵的说: “天狼星于我惊喜太大,已坠入深渊,却凭自己意志爬出,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至于宋将军,我是真未想到,被称为石龙单于麾下第一忠臣的你,竟会起了如此想法,属实与我一个大大惊喜。” “石碑奴,果如我所想,你是个图谋不轨的阴险败类!” “石龙单于,就不应该允许你和你的萨满教,进入王廷!” 宋河图站起身,手一招,五支丈八长枪收于身后,取一支长枪轻抖,龙吟之声萦耳。 想也知道,石碑奴出现在这里必然不安好心,不过宋河图也不怕他,身为八品大宗师,自有底气在。 “讲真,我很欣慰,也很高兴!” 石碑奴轻轻点头,话语十分诚恳,原本落寞的眼神,竟真的蕴有几分喜悦。 “虽然你们依然会死,会成为某化身奎狼的血祭,但某终究看到了人性纯良的一面,这世上,并非全是黑暗!” “怎、怎么会这样?!” 宋河图举起手中长枪刚想说话,却身子一歪摔倒在地,天狼星想要去扶,同样一头栽倒在地。 “与你们说一声,那瓶神仙醉不用喝下去,闻一闻便会让武者内力尽失,手脚无力。” “石碑奴,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河图大口喘着粗气,异常愤怒的问。 石碑奴淡淡一笑: “某要撕裂人皇布下的法则,接续斩断的天地通道,迎接白昼的降临!” “来人,把他们带去王廷大帐,他们可是今天的主角!” “喏!” 一大群萨满聚集在茅屋外,两人入内,擒起筋疲力尽的两人,大步走向王廷大帐。 “……看来今日难逃厄运。” 宋河图拼尽力量四顾,却发现金帐卫皆昏迷不醒,除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大批萨满,再见不到一个站立之人。 入得王廷大帐,一萨满取出金色弯刀,冲着天狼星胸口狠狠扎下,血水瞬间喷涌而出。 响起之前种种,天狼星轻轻摇头,生死面前,皆为虚无。 不过能在死前选择正确道路,抛下自己心中执念,感觉,甚好。 “宋师傅,小七先去了。” 天狼星勉力扭头冲宋河图一笑,瞬间没了声息。 “该死啊!” 宋河图双眸骤然变得血红,被禁锢的丹田怦然炸裂,混沌中孕育一面貌模糊小人,狂暴的内力轰然涌出,瞬间抹杀帐内十余萨满。 石碑奴望着他,惊奇的说: “宋河图,你不愧是大草原百年难得一见的天骄,竟能从八品宗师直接入境陆地神仙,简直不可思议!” “忘八端,某要杀了你!” 宋河图抬手,狂爆气流于身前飞舞,却在骤然消失,丹田处的小人,顿时裂成数瓣。 “神仙醉神仙醉,若是连陆地神仙都醉不倒,如何能叫神仙醉?” 石碑奴轻轻摇头,拿起地上金色弯刀,狠狠插入宋河图胸口,血水喷涌而出,隐带金色。 “大萨满,法阵已布好,您可以开始了。” 帐外又涌入数个萨满,恭敬朝石碑奴行礼。 石碑奴点头,看着他们轻声问: “大阵开,你等也会化作灰烬,可会害怕?” “怎会!” “抛去皮囊迎来白昼,我等便会回返苍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害怕!” 萨满们使劲摇头,石碑奴轻轻点头让他们离开,拿起金刀顺着头皮一划到底,纯金色的液体奔腾流出,如潮水蔓延向四面八方。 人皮褪去,里面是金色人形,一声叹息轻轻响起: “你们这些转世天人,早已遗失自己过去的记忆,回返苍穹,未必是好事啊。” 话语落,金色人形化作液体消失。 王廷大帐外,无数萨满趴伏在地行五体投地大礼,口中不断重复欲乐天。 金色液体无穷无尽般涌向四方,迅速把关外大营淹没,草原鞑子们看着脚下金色液体惊奇不已,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液体顺着锁龙关城墙一路向上,很快把整座锁龙关淹没。 蛮子堡南方,两位七品摘星同时睁眼,双手急掐,脸色巨变: “不好,有天地大祸将要发生!”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零三章 奎天狼 上 老天爷,那到底是什么?」 蛮子堡的守军吃惊看到,无数金灿灿的液体从锁龙关涌出,如同瀑布般宣泄而下,在阳光照耀下放射着刺眼的光芒。 越来越多的右领军卫府兵看到这一幕,皆站在城头惊愕的远望。 「哐哐哐!」 后方突然响起巨大炮声,紧接三枚赤红炮弹便从蛮子堡上空划过,笔直飞向锁龙关。 「是紧急撤退的炮令!」 值守折冲都尉浑身一震,脸色铁青的扭头大吼: 「整队撤离,抛弃所有辎重,快!」 王廷大帐内金潮涌动,天狼星与宋河图的尸首慢慢融化汇入金潮,半透明的灵魂升起,又被莫名的力量拉入金潮内。 「这到底是什么?」 草原鞑子们疑惑的捧起金色液体嗅了嗅,无色无味与水相似,却放射着黄金般的光芒。 「嗷呜~~」 巨大的吼声突然响起,震的整个边塞地区抖个不停,音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如狂风拂过,房倒屋倾,人畜被刮上了天! 巨大的王廷大帐伴随吼声剧烈抖动,金色液体被大地极速吸收,地面迅速长出密密麻麻的藤蔓,纠缠如龙冲天而起! 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被金色液体淹没的大地植物疯长,如活物般把数十万人紧紧缠绕,锋利的根芽刺入体内,很快把人吸食一空。 「我等叛国,到底为了什么?!」 四万西北叛军不受草原王廷待见,扎营于一偏僻角落,可依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看着自己的皮肉乃至骨骼迅速消失,皆痛苦的发出疑问。 「混账啊!」 宗师境的呼桑卫将军索克贝伦大吼着飞奔,速度如出弦利箭,无数藤蔓扬起身子,如怪蛇般扑出,却被他手中锋利弯刀斩落一地,大宗师的战力确实远超常人。 前方便是植被贫瘠的荒漠,索克贝伦豁出全身力气狂奔,只要入了那片区域,应该就安全了! 双脚用力跺地,索克贝伦身体高高跃起,进入荒漠了! 「轰~!」 大地开裂石块灰烬四处乱飞,茅屋粗细的根茎长龙冲破地面,一口把索克贝伦吞了进去,抖动几下,又缩回了地下。 在数十万性命的献祭下,王廷大帐的形状开始急剧变化,帐布外侧生出银白色的毛发,内里有血淋淋筋肉蠕动。 支撑大柱变形,化作巨大骨骼,没用多长时间,王廷大帐便化作一头高十余丈,长三十余丈的恐怖银色巨狼,脊背处有无数人腰粗细的藤蔓长出,不停在空中扭动。 「嗷呜~~!」 仰头再啸,空中云朵震得粉碎,漏出青青苍穹,银色巨狼深吸一口气,骤然向锁龙关喷射出炽热烈焰! 「轰~~!」 坚实无比的城墙在高温烧灼下分崩瓦解,烈焰熄灭,一座高高天桥显露出来,于黄龙河上的天鉴山门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这龙头,终要脱困了!」 银色巨狼放声大笑,语气和石碑奴一模一样。 硝烟散去,银色巨狼伟岸的身影显露,双眸银白,左眼为天狼星灵体所化,右眼为宋河图灵体所化,眉心有一半人陷入,正是石碑奴。 有关黄龙河上九十九道天鉴山门的传说数不胜数,可谁又知道,天鉴山门,其实是先民们在历任人皇的带领下,耗费无数岁月建起的大阵? 其锁的不是神州,而是大世通往苍穹的通天龙道! 黄龙河上的九十九道天鉴山门,锁的是龙道龙身,而位于西北荒漠中的锁龙关,锁得便是龙道那昂扬龙首! 「碎!」 银色巨狼怒吼着撞向天鉴山门,可看起来又高又窄的天鉴山门,远比想象的结实的多。 巨大的身躯撞的天鉴山门土黄色的框体摇摆个不停,并升腾起冲天烟尘,可不管怎么摇摆,最终山门还是会复归原位。 连续撞击了十余次,巨狼喘着粗气后退,巨大的头颅被撞的变形,露出里边土木构造的核心。 「不愧是经人皇加固过的法阵,简直坚实的可怕!」 石碑奴双手猛的一拍狼首,金色液体流淌,损毁的透露很快恢复正常。 「奎、娄、胃、昴、毕、参、觜,西方白虎聚,开山门!」 石碑奴双手扣住狼首银亮皮毛猛然扬起,天地间响起隆隆轰鸣,七颗大星于无尽苍穹落下,闪烁刺眼白光,越落越快,狠狠撞向天鉴山门! 「彼其娘之,天上的存在,终是对下界动手了!」 一位星官看着天上急速坠落的大星忍不住爆了粗口,另一位星官则是扭头冲着收拾行囊的两卫府兵大吼: 「抛弃所有辎重赶紧撤离,骑兵带上两条腿的自家兄弟,走~!」 看到两位神仙一般的星官急了,两卫将军立时察觉到事态的严重,同样大吼着让手下兵卒抛弃辎重,带上所有两条腿跑路的家伙,疯了一般跑向南方。 「轰~~」 就在大华两卫府惊慌逃窜之时,七星同坠,狠狠砸中天鉴山门,刺眼无比的光芒骤然绽放,整个西北,乃至遥远的山北行省都看到了那抹亮到至极的光芒。 嘭嘭嘭,天鉴山门金芒闪烁,终承受不住轰然坍塌,跌落石块砸的大地颤抖,很快化作浮尘消散。 大华钦天监,袁天册身穿黑白二色道袍,于军国大占星台遥望西北,最后深深叹气: 「老天爷耍赖皮,谁也阻不了,也不知那百面大阵,最后能存几何,甚或,全部损毁?」 「毁便毁,变化永远比计划快,大华新政四年,应对起来,够了!」 一头戴冕冠身穿黑色袖袍的男子,倚靠在日冕之上,手握金樽畅快饮酒,大监正心忧之事,他半分未看在眼中。 「……靖申啊靖申,不得不说,你这看小天下的脾性,确实衬得起你天齐大帝之名!」 袁天册摇头,原来这有些不羁的男子,竟然便是大华皇帝,天齐大帝李靖申! 「如此动摇天下,关乎亿万生灵之事都引不起你心中波澜,单只一个稳字,你便立在了世间鳌头!」 「鳌头?」 天齐大帝一口吞下樽中美酒,打了个嗝,竟喷出尺长火焰,挥手扇灭火焰,其昂首望天,眼中皆是桀骜: 「这苍天坠压大世的时间太久了,也该换换了!」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三章 奎天狼 上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零三章 奎天狼 下 看着天齐大帝桀骜的面孔,袁天册摇头,苍穹之下,蝼蚁狂言,可笑,可悲。 「老天爷虽然耍无赖,但人世间的法则却不予他管,只盼有变数可以结束这场浩劫,却不知,来不来得及。」 天鉴山门垮塌,神州震荡,一声龙吟从所有人的心中响起,那是一头恐怖巨兽,因为摆脱枷锁而发出的喜悦吼声。 「龙首,昂起来了。」 两位星官一起轻轻摇头,各自用右手握着枚棋子,跬步而行,却在瞬间来至蛮子堡北城墙。 「快一些,真的没时间了。」 一位星官大袖一挥,百余位落在最后没有马匹可乘的弩手,瞬间飞了出去,落地之后散开双腿便跑,速度竟然比奔马还要快! 「从未与七星摘星交过手,今儿倒是遂了心愿!」 银色巨狼几个腾身便来到蛮子堡,大嘴一张,炙热烈火喷涌而出。 手持白子的星官扬起手臂,冲着前方火海沉稳落子: 「子落,山川稳固江河平,五行不显!」 棋子于落下瞬间爆裂,化作极致白光笼罩四野,银色巨狼口中喷出的烈火,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便是他脊背上的藤蔓,也在瞬间化作飞灰飘散。 「好一个五行不显,不愧是摘星,本事果然了得!」 石碑奴点头,猛然扬起手臂,巨狼随之人立而起,锋利的爪牙狠狠拍向二人。 「五行不显,那便尝尝奎天狼爪牙之利!」 手持黑子的星官微微摇头,同样扬起手臂,于身前沉稳落子: 「子落,牵江山社稷,载玉青大衍,镇压九天!」 轰的一声,黑子爆裂,天地为之一暗,仿佛有名山大川落下,巨大的奎天狼轰然倒地,身体近乎被压成薄饼。 黑白两色光芒构成巨大阴阳鱼,死死压住奎天狼,让他动弹不得半分。 便在二位星官阻挡奎天狼的同时,左右领军卫疯狂撤向龙山城,密密麻麻的信使插着红色长羽奔向四面八方。. 必须尽快扯出所有人,两位星官说了,杀人越多,那只银色巨狼便越厉害! 土木堡大批人员跟随卫府撤离,但还有许多人留下了,这里是他们的家,宁可死,也不想离开。 情况紧急,没有那个时间去劝慰,大部队马不停蹄的撤离,留下比往日清静太多的边镇。 新任龙山卫将军柳燕城得到消息,忍不住苦笑起来,边镇人少好撤,可边城作为西北四大城之一,人口众多,怎可能在短时间内撤离。 如今能做的,唯有拼死抵抗,为民众争取时间! 带领残余的一府龙山卫进入边城,柳燕城发现城头职守的大部分都是乡兵,正规府兵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人员皆被抽调去进行清剿,防御力大为降低。 「某不多说其他,只两点。」 「一,用性命洗刷叛徒给予龙山卫的耻辱!」 「二,用性命抵抗妖兽,为身后家人,谋得一线生机!」 柳燕城说完,众人皆沉默,突有一人振臂大吼: 「赴死,保家园!」 「赴死,保家园!」 吼声震慑天地,柳燕城微微颔首,士气可用,今日,正是赴死之时! 「开~!」 「嗷呜~~!」 石碑奴大吼,阴阳双鱼骤然崩碎,原本阴沉的天地立时变亮,未等彻底爬起,奎天狼便冲两位星官喷出炽热烈焰。 「乾坤镜,斗转!」 白子星官双臂张开,一扇数十丈大的半透明青色盾牌出现,把火焰反射回去,烧的奎天狼毛发雀黑。 「玄黄剑,落!」 黑子星官一指点出,天空骤现一数丈长混黄巨剑,狠狠斩向奎天狼,若是柴天诺在,一定会惊奇,这家伙的招式,真是十分像自己的霜离剑诀。 「轰!」 天上有雷落下,巨剑于斩落的瞬间骤然炸裂,化作无数黄土,如瀑布般从奎天狼的脖颈洒落。 奎天狼嗷呜一声大吼,巨大的狼爪扫过,乾坤镜崩裂,两位星官喷着鲜血飞起,一身法力尽被天上垂落法则禁锢。 「老天爷叉手这仗没法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扯呼!」 于空中调整好身体,符文闪过,二位星官身影敛去,再出现已是千丈之外,未等奎天狼反应过来,便大呼小叫的消失不见。 「……不愧是摘星,本事果然够强!」 石碑奴点头,如未化成奎天狼,恐怕自己不会是两人一合之敌,七品摘星,果然恐怖! 消息,伴随大量逃窜的民众很快传向四面八方,所有人都得到一个消息,只有逃往龙山城才有救,于是,上百万的民众齐齐涌向龙山城,形成一条不见首尾的黑潮。 「这是真的?!」 正在屋内休息的柴天诺得到这个消息被吓了一大跳,如同神话般的描述,让他几疑是大世壁垒崩裂,妖魔鬼怪入侵了西北。 「千真万确。」 赵九斤轻轻点头,神色黯然的接着说道: 「传信的鹞子带来最新的消息,土木堡毁了,边城也毁了大半,柳将军携三千龙山卫全体战死,数十万民众被吞噬,奎天狼,正变得越来越强大!」 「但是,大世有人皇设下的规则,怎么可能出现如此恐怖巨兽?」 「这不合情理!」 柴天诺还是无法相信,难道大世里人皇设下的法则已不存在,只余苍天法则?! 可若是那样,大世也就离崩塌不远了,毕竟人类,才是大世的主人! 「刚才在相公府,我听两位身受重伤的星官大人说,应是萨满教大萨满石碑奴动用了某种无法想象的秘法,所以才能如此行事。」 「不过,虽然现在看其强大的惊人,但只要到了临界点,一定会遭受法则反噬,到时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不得,西北还会有些惊喜。」 「惊喜,到那时西北还存不存在都不知晓,惊喜,有用吗?」 「……没用,老铁匠死了,羊肉铺子毁了,便是边城的姑娘们也都化作了渣,咱们的边塞,彻底没了。」 赵九斤黯然神伤的说,柴天诺心中同样沉甸甸的,土木堡突然便没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着实有些难受。 「柳将军,走的可还安详?」 柴天诺忍不住问,他和柳燕城有过数次合作,和这位中郎将颇合脾性,未成想,也这样不声不响的便走了。 「妖兽袭城掠夺性命,你觉得,能安详得了?」 赵九斤反问,柴天诺叹气,是啊,尸骨无存,如何安详得了。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三章 奎天狼 下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零四章 西北望,射天狼 上 可知左右领军卫有何动向?」 柴天诺心里最挂念的,其实是卞盛和申屠子进,那可是自己兄弟,根本不敢想象他们出事的情形。 「他们应该无事,听说两卫府兵都已撤退到了龙山城,现在正在城头部署防御。」 「我去看看!」 未等赵九斤说完,柴天诺拿起鸣鸿背好弓,转身便往外走。 「少爷我也要去,好些日子没见卞盛少爷、子进少爷了,我要去见他们!」 蛮儿突然从里屋跑了出来,身上穿着一套轻便的锁子甲。 这是老种相公吩咐人与她找的,兵荒马乱的时日,有护甲傍身终究好过没有。 「走!」 柴天诺没有犹豫,带着柴蛮儿,骑上赤红胭脂兔直奔北城墙,留下蛮儿一个人反而更危险,在自己身边,想要伤她,没那么容易。 赵九斤赶回甲三营,如今出了大事,必须早做安排。 「把大炮全部搬上城头,弹药洗膛水都备足了,生死在此一举!」 两卫府的将军大声呼喊,沉重的火炮顺着马道被推上城头,密密麻麻最少有数十门,位于城头最中央的,则是那三门超级大炮! 炮身长有三丈,可它的粗度,也将近一丈,看起来如同一个钢铁巨兽,在其基座底下,铺满了厚厚的铁板。 「将军!」 种行信正在城头下方部署防御,看到冲他打招呼的柴天诺皱起了眉头: 「身体跟个马蜂窝似的,不好好将养身体,来这里作甚?」 「奎天狼都要打过来了,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若是败了,不管躲在哪里都是一个死。」 柴天诺诚恳的说,种行信使劲拍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你们两个囊货,我还以为你们死了那!」 柴天诺使劲抱了抱一旁跑来的卞盛和申屠子进,看到他们身体完好,这才松了口气。 找一僻静点的地方,柴天诺皱眉问道: 「可曾看到奎天狼,真像传言说的那么可怕?」 「恐怕比传言说的,还要可怕!」 卞盛脸色凝重的点头,申屠子进则是大大叹了口气: 「如此巨大的怪物都出现了,这还是某了解的世界嘛?」 「我等凡俗,是不是就没了活路?」 三人同时沉默,柴天诺还好,经历过天地大符,他对大世走向有所猜测,若真的大世法则完全崩溃,保不齐与他反而是件好事。 三百四十二位黄巾力士现身,便是真正的仙神,恐怕也要畏惧三分! 临近傍晚,城头该做的准备已全部做好。 火炮、床弩、抛石器,密密麻麻排成一排,数量多的数不过来。 落石檑木全都撤下城墙,对于十几丈高的奎天狼来说,那些物件半点作用都没有。 夜色慢慢降临,城墙上下数十万将士分批进食,默默等待奎天狼的到来。 即便已是夜晚,可城门依然没有关闭,潮水般的西北民众依然在不停涌来,南门已经打开,民政官员带领他们行向沥泉城附近。 两位被禁锢了法力的星官猜测,奎天狼应该是冲着位于泽湖城南方的黄龙河而去,在那里,有一座高耸的天鉴山门! 「奎天狼来了,点灯!」 黑夜里,突然响起吼声,紧接着无数声音同时嘶吼,一盏盏巨大的升龙灯燃起,借助符咒产生的气流,飞向龙山城的北方,为战争器械攻击点明方向。 「将军,是否关闭城门?」 城门官请示站在城门正上方的种行信,虽然打头阵的是左右领军卫,边城卫作为总预备队,可他这个大宗师必须留在这里,应对恐怖存在,高端武力远比人海管用得多。 「不关。」 种行信摇头,民众正在惊恐的跑向城内,关闭城门,除了害死他们别无用处。 柴天诺身披重甲站在种行信身边,如今他们两人,便是西北的最高武力! 「可惜啊可惜,若是一早能预测到如今的情形,让大帝派位陆地神仙过来就好了。」 神情有些萎靡的星官忍不住叹气,和主要依靠勾通天地法则作战的炼气士相比,依靠自身肉体作战的陆地神仙,反而不惧怕天地间的法则。 真若和奎天狼对上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相公,请下令!」 小种相公受伤无法起身,老种相公便上了城头,左右领军卫的将军前来请示,他看了看远方出现的那个泛着银光的巨大身躯,轻轻点头: 「攻击。」 「轰轰轰!」 三声巨响,巨炮首先开火,三枚烧的通红的实心炮弹,拖曳明亮光尾笔直飞向奎天狼。 城头众人凝神细看,期待炮弹能奏奇效。 「呼~~!」 炽热烈焰喷出,三枚炮弹瞬间化作液体落地,奎天狼眉心处的石碑奴轻轻摇头: 「竟能造出射程如此之远的火炮,大华的国力属实惊人!」 道路上,无数西北百姓惊恐的四散而逃,却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插穿吸食,化作大片大片飘荡的灰雾。 咔咔空,空中突有雷鸣响起,奎天狼抬头,见到紫色与蓝色雷龙互相攻击,炸的天色时亮时暗,那是人世间的规则,正与苍天降下的规则交锋! 「攻击未奏效。」 一位手持单筒望远镜的果毅都尉遗憾的说,种行信轻轻摇头: 「能引动奎天狼出手,便说明攻击已经奏效。」 「距离近了,炮弩连天,看这大狗如何抵御!」 柴天诺咧嘴,不愧是种将军,说的话就是提气! 「攻击!」 奎天狼一进入百五十丈的距离,所有战争器械同时开火,近百门火炮,数百门床弩,再加上三门巨炮,射出的炮弹、箭矢,遮天蔽日! 「嗷呜!」 嘹亮嚎叫响起,奎天狼化作虚影速度骤提,瞬间撞向城墙,所有攻击全部落空,它这一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位左领军卫的都尉忍不住喊了声: 「完了!」 不止是他,绝望瞬间笼罩所有人,除了种行信和柴天诺! 「杀!」 两人同时大吼,身体从城墙高高跃起,手中兵刃在内力催动下放射炽热光芒,狠狠斩向奎天狼的头颅。 「找死!」 石碑奴双眸微缩,无数藤蔓缠绕形成的巨大臂膊,一下把两人同时抽飞,紧接巨大狼首便狠狠撞上城墙! 「轰~!」 巨音起,整片城墙巍峨不动,众人惊奇的发现,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屏障把龙山城紧紧包裹,并有一行绿色大字于空中闪烁: 「生平不欠账,画符一枚抵酒钱。」 为您提供大神遥看远山的《吞天道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四章 西北望,射天狼 上免费阅读. 第一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百零四章 西北望,射天狼 下 “清风道长?!” 身体还在空中,柴天诺便惊喜的吼了出来,就那韵味独特的字迹,除了清风道人没人写得出! “嗷呜~!” 奎天狼痛苦大吼着后退,整个脸面撞得粉碎,内里的沙土哗哗往下流,不一会儿便聚起一个两三丈高的土堆,便是眉心处的石碑奴,也被撞成一滩烂泥。 “攻击!” 左右领军卫的将军时机把握得很到位,一声令下,火炮、床弩连续开火,轰的奎天狼连连后退,身体更是被轰出无数孔洞,沙土哗哗往下流。 “聚!” 石碑奴恼火的声音响起,流出的沙土急速向周围蔓延,绿色藤蔓瞬间从地下长出,化作绿色厚毯附着在屏障之上,飞出的炮弹弩箭皆被阻挡。 伴随一声长啸,金色液体流出,奎天狼迅速恢复原样,再次展开对龙山城的攻击。 城头众人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藤蔓组成的绿毯越来越厚,便是三门巨炮的炮弹也无法射穿,金色屏障却在慢慢变得暗淡,一看便知撑不了多长时间。 果不其然,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又有绿字于空中浮现: “终究二百五,多了某吃亏。” 柴天诺倒吸凉气,这话说的,真有清风道人那股子疲沓劲儿! 老钟相公已经被人搀扶着下了城头,看着嘶吼奋战却不起半点作用众人,神情黯然的说: “奎天狼非人力可以抗衡,与儿郎们说说,想办法保全自己为上。” “......喏。” 身边亲卫轻轻点头。 “忘八端,世间就不应该出现如此离谱的存在!” 柴天诺右手扳指不停撒放,破甲锥带着刺耳鸣音连续不停地射入奎天狼体内,可对由土木构成的奎天狼来说,这点攻击连蚊子叮咬都算不上,与它造不成半点损伤。 轰的一声巨响,金色屏障裂开一个大洞,巨大的狼爪落下,城墙一阵晃动,瞬时坍塌一大片,无数兵卒跌落。 附着在屏障上的藤蔓如群蛇般涌入城内,还在抵抗的兵卒纷纷被其刺穿,瞬间便被吸食一空,化作尘土飘散。 “斩!” 柴天诺大吼,手中鸣鸿狠狠斩向侵入藤蔓的根部,种行信从另一侧飞跃而起,巨大的斩马不停挥舞,被斩落的藤蔓掉到地上,很快萎缩干枯,变成只有扎长的枯枝。 轰的又是一声巨响,屏障再次裂开一个大洞,炽热的火焰涌了进来,城墙上正在奋力抵抗的兵卒立时化作燃烧的火人,哀嚎声响成一片。 “卞盛、子进!” 那段被火烧过的城墙,正是他们二人防卫的区域,柴天诺忍不住放声大吼。 “我们没事!” 跳落城头的卞盛大吼,抱起身上着火的申屠子进,一把扔进了旁边存水的大水缸。 看到二人没事,柴天诺这才松了口气。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柴天诺心中满是苦涩,如若世上皆为如此恐怖妖物,那人类,该如何存活于世? “撤退,哪有撤退可言?” 种行信轻轻摇头,握紧手中斩马,猛然跳起,穿过屏障狠狠斩在奎天狼身上。 “爆!” 雷鸣暴怒的吼声响起,种行信把所有内力一次放出,只听轰的一声,便如被巨炮击中,奎天狼的一条前腿炸的粉碎,巨大的身体骤然倾倒。 “杀!” 再次高高跃起,种行信手中斩马急速斩向奎天狼眉心处的石碑奴。 “噗噗噗~!” 无数藤蔓如锋利长枪刺出,把种行信固在了空中,仅仅一息时间,便化作了飞灰。 “......将军!” 柴天诺银牙几乎咬碎,两步助跑高高跃起,体内所有内力从右拳一次涌出: “卸三山!” 嘭的一声,奎天狼的面门被打得粉碎,却又在瞬间恢复,巨口一张,铺天盖地的火焰迎面扑来。 “可恨啊!” 柴天诺被烧成一个火人,飞出十余丈,狠狠跌落在地,眼睁睁看着奎天狼彻底粉碎屏障,喷吐着火焰焚烧地面到处乱蹿的兵卒。 没希望了,烈火焚身,柴天诺能听到自己身上发出的啪啪声。 “少爷!” 柴蛮儿慌张的从躲藏的石屋跑出,拿着盛水的木桶,豁命跑向柴天诺。 “蛮儿,快回去!!!” 柴天诺猛然爬起身子,惊恐大吼,然后便看到,炽热火焰从天而降,把柴蛮儿连同周围的一切,彻底笼罩。 “......啊~~~!” 柴天诺只觉得心脏骤然停跳,心中恐惧到了极点,蛮儿,死了! “草你祖宗,某要杀了你!” 柴天诺狂吼,用烧成焦炭的双手抓起鸣鸿,再次冲向奎天狼,却被四处穿梭的藤蔓瞬间贯穿,支在空中,慢慢被烈火烧成焦炭。 漫天神佛啊,可否与我力量,杀死眼前这孽畜?! 一息尚存的柴天诺,心中充斥无边悲愤,一个声音突然从心灵深处响起: “神佛无用,求人不如求己,你可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杀敌之力?” “愿意!” 柴天诺斩钉截铁的说。 “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 “哈哈哈哈,那便随了你的心愿!” 火焰骤然熄灭,穿体而过的藤蔓瞬间化为飞灰,焦炭开裂,浑身赤裸却无半点伤痕的柴天诺轻轻落地,眉心有一道狰狞红纹! “望月犀,来!” 不知落到何处的望月犀应声飞了过来,柴天诺一把握住,霜离剑印飞出,落于弦上化作一支寒霜长箭。 “只能于二十丈内起作用,成败,皆看你的表现。” 柴天诺双眸微缩,脚尖轻轻点地,瞬间来至奎天狼面前。 满弓,寒霜之气萦绕望月犀,漂亮的弓身发出咔咔响声,道道裂痕出现。 奎天狼庞大的身体骤然一震,它感觉到了危险,能彻底抹杀自己的危险! 石碑奴大汗淋漓,面色苍白的望向柴天诺,霜白箭矢上附着的,是完全不同于大世,甚或这方天地的规则,透露着泯灭万物的气息! “嗷呜~~!” 奎天狼疯狂吼叫,张嘴咬向柴天诺。 “嘭!” 撒放,望月犀碎裂成渣,霜离剑印离弦瞬间化作十余丈霜剑,狠狠洞穿奎天狼,并直刺苍穹! 紫色雷龙瞬间碎裂,蓝色雷龙于空中欢快穿梭。 “空空!” 雷龙腾舞,一击而下,把奎天狼射的粉碎。 柴天诺落地,眉心处的红纹消散,原本已经复原的身体迅速焦化,最后怦然倒地。 看着碎裂崩塌的奎天狼,柴天诺微笑闭眼。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第一章 一夜容颜改 上 柴天诺双眸闭合,气息消失,便在这时,第一道晨曦从地平线升起,如利剑刺破苍穹。 奎天狼崩塌化作的土木堆,于朝阳的照耀下迅速化作浓浓绿色雾气,急速涌向四面八方。 天地间骤然电闪雷鸣,滂沱大雨不停,盐碱滩、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葱郁草原繁茂森林,与高空望去,荒凉西北瞬间换了容颜。 两位钦天监的星官抖抖袖子站起身,原本狼狈的模样消失不见,再次变得道骨仙风。 大世规则恢复正常,身上枷锁尽去,两人忍不住齐摇头,不用推算他们也知,这世间,必会因前夜之事发生巨大变化。 走出屋子跃上城头,瓢泼大雨自然而然避开两人,翘首,看着远方雨帘中不停生长的植被,两位高人感叹连连: “一夜容颜改,奎天狼凝聚的万千灵气润泽荒凉大地,以后的西北行省,必为人杰地灵之地。” “不错,数十万条灵体回馈大地,必会让西北来个大变样!” “少爷!” 两位星官在遥望天地,原本应该葬身火海的柴蛮儿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搂着焦炭一样的柴天诺,哭的撕心裂肺。 卞盛和申屠子进从被烈火烧融的石屋中走出,不管泥泞雨地,无力坐在柴天诺身边,抓着被烧成枯骨的手臂,浑身颤抖的厉害。 大雨倾盆,但老种相公与其他残存者,皆从掩体走了出来,聚拢在柴天诺身边,满脸痛惜表情。 之前柴天诺的表现太过震撼,那一击,突破了所有人的想象。 拥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本事,假以时日,这位拥有西北传承的天骄,必会成为一代传奇! 只可惜,没机会了。 老种相公为首,所有人低头默哀,柴天诺凭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西北,他是西北芸芸众生的恩人,大恩人! 繁华小镇人来人往,清风道人垂头丧气的坐在马背,由着坐骑恣意行走,跟在他身后的明月小道童嘿嘿笑个不停。 不出他的预料,清风道人照着占卜结果找到自己那位几十年前的老相好,却发现原本的圆润妩媚,已变成历经风霜的沧桑。 不过这不打紧,清风道人也不是那看重皮肉的俗人。 只不过,人家已经子孙满堂,光儿子便生了七八个,再加上女儿孙子外孙女,那可是好大一家子人。 清风道人那是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冲上去一把抱住老大娘噘嘴便想下口,结果让人儿女子孙拿着棒槌轰了出来。 一想到之前的情景明月便笑个不停,那场面,怎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 “嗯?” 原本沮丧的清风道人面露惊奇,右手连掐,算了老半天,最后面色感慨的说: “柴大郎不愧是柴大郎,一击之力已经达到如今大世的极限,大世又能多一二十年的时间,好,甚好!” “师父,短短一二十年的时间,有用吗?” 明月轻轻摇头,对于长生种来说,一二十年便如白马过隙,短的不能再短,真没什么用。 “你错了,与天上存在来说,确实很短,可于人类来说,却是很长,毕竟时间,在人类这边!” 清风道长面色认真,平时的那丝玩世不恭散的干干净净。 “为什么?” 明月还是不明白,清风望着碧蓝苍穹,轻声说: “仙神已经腐朽,如顽石,亿万年不变。” “人类如新生嫩芽,暮落生朝阳成,一夜容颜变。” 大华京城洛阳,一直盯着缓缓升起朝阳的袁天册突然皱起眉头,拇指在其它四指骨节来回掐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愕。 “怪事,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大监正,出了何事?” 喝了一夜酒,却只是微醺的天齐大帝,打着酒嗝问。 袁天册轻轻摇头: “那天大的劫难,被人化解。” “天地间的通道虽被打开,可枷锁仍在。” “上苍垂手被斩碎,滋润西北,人世间,或又能延续数十载繁茂。” “哦,是谁做下的?” 盘腿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天子模样的天齐大帝有些惊奇,那般超乎法则的存在,何人能化解? 世间之人皆生于规则长于规则,实在想不出,谁有那个能力,可以斩碎上苍垂手。 “那人不在五行,生死无因,无法推测,你认为能是谁?” 袁天册瞥了眼天齐大帝,天齐大帝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 “测算不到,只能是域外天魔柴天诺,想不到啊想不到,他还真是个变数!” “貌似与那些仙佛相比,这个不知跟脚的域外天魔,于大世反而更好啊。” 轻轻摇头,看着放荡不羁的天齐大帝,袁天册叹气,你这脸上的表情,到底算庆幸还是遗憾? 世上测算不到的,柴天诺算一个,你李靖申,又是另一个! “天人之灵,圆满!” 奎天狼碎裂的一刹那,无人发现,一个灰蒙蒙的半透明龙首,一口把土木堆上冒出的巨大灵魂之球吞下了肚子,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便在弥留状态的柴天诺心中响起。 “彼其娘之,你不插手不行啊?!” 又是一个声音从柴天诺心底响起,不过,他没听到。 悠扬的鸟鸣,洗荡心灵的水声,还有沙沙的树叶响声,一切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柴天诺慢慢睁开眼睛,扭头四顾,清灵之水形成的浩渺水域,小岛、茅屋、菜地,还有自己依靠的歪脖子果树,一切都说明,自己进入了镜花界。 “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 柴天诺坐在地上,有点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景色。 片片云霞在空中轻舞,三两只水鸟慢慢的拍打着翅膀,悠然自得的飞过视野,只留下耳际清脆的啼鸣。 望不到尽头的清澈水面,不时有活泼的鱼儿跃出,留下绵绵波纹不断扩散。 “果然是仙家福地,景色真是不同凡响。” 轻轻点头,与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福地相比,镜花界的景象更显悠远灵动,也大了太多,尤其是这清灵之水构成的水域,望之无边无际,简直没有尽头。 镜花界镜花界,莫非这是一方世界,而不是洞天福地? 轻轻摇头,柴天诺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完好无缺,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的身体,疑惑的嘀咕: “我,不是死了吗?” 第一章 一夜容颜改 下 之前的大战还历历在目,烈火焚身的痛楚依然在心田震荡,柴天诺想不明白,自己如今,到底是怎么一个状态。 “哗~~” 清风抚过,粉红色花瓣于眼前飘过,柴天诺侧首,先是一愣,紧接一抹温柔浮起。 歪脖子果树旁,有一棵开满桃花的人高桃树,正于清风中向自己摇戈。 花朵鲜艳,树干挺拔,一看状态便很好。 来到桃树旁,柴天诺脑海不自禁的显现出桃花仙子美丽的脸庞,忍不住用手轻轻碰了碰桃枝。 桃树一阵颤动,仿佛正在向他打招呼。 鹅黄叶片飘飘悠悠的从歪脖子果树树梢落下,正落于柴天诺手中,他拿起一看,上边是一首七绝: “一簇青烟锁玉楼,半垂阑畔半垂沟。” “明年更有新条在,扰乱春风卒未休。” 诗意清新,柴天诺握着黄叶若有所思,又一片叶子飘落,柴天诺再看: “清灵之水铸体,再入茅屋寻源。” 原来如此,两两相合,柴天诺恍然大悟,仔细凝视自己的身体,果然有些虚妄。 自己外界的身体应该是死了,现如今的自己,恐怕只是个灵体,想要复活,只能如阳春三月的垂柳,再发新芽。 叉手,恭敬冲歪脖子果树行礼,自打进入镜花界,这棵不能言语的果树,于自己帮助甚多,承得住自己一礼。 转身,看着远处的薄薄水雾,柴天诺笑了,大步行去。 一步入水,如履平地,水面半点波澜不起,柴天诺跬步而行,身上月白长衫渐渐淡去,赤身裸体走向远方。 随着渐行渐远,皮肉骨骼也在慢慢淡化,最后,只余淡淡灵体,如烟尘般向前飘去。 不知行了多久,周围皆是浓浓雾气,再也看不到其他景物,柴天诺心有感悟,矮身盘腿坐下,慢慢沉入水中。 “呼~~~” 大风起,厚重雾气瞬间被吹散,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浪花,层层叠叠,很快变成滔天巨浪! 一幽深漩涡出现在柴天诺沉入之处,无尽清灵之水急速流入,发出刺耳的嗖嗖声,紧接一条巨大无比的黑龙从水中冲出,直刺苍穹,狂暴吼声震的镜花界震颤不已。 “昂~~~~!” 清灵之水疯狂汇聚,水域之下凝结而成的灵气之石也在迅速粉化,汇入柴天诺的灵体。 玉般骨骼首先出现,五脏六腑随之成型,紧接便是经络皮肉,便在柴天诺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巨龙迅速回转,八重龙蛇劲正式进入第二重,龙蟒境! 毒蟒喷时林尽黑,怒龙裂处石中开! 入此境者便如其名,灵蛇化龙蟒,由后天入先天,似同拙物开灵,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原本潜于肉身的内力,可如龙蟒吐息般脱体而出攻击远方敌手,一击之下便可林倒山裂,躯体更是轻若飞燕,顿足之间扶摇入空数十丈! “哈哈哈哈!” 柴天诺从水底一跃而起放声大笑,自己,终于进入了宗师境! 脚尖落于水面,一点波纹慢慢荡向远方,柴天诺大步返回小岛。 入得宗师境,柴天诺有感,如今大世对宗师境的定义,有些问题。 按照大世的说法,内里能够脱体而出便是入了先天,这种说辞不对,没有先天之躯,何来的先天? 已经被墨染黑的躯体,无论再怎么漂白,也不可能恢复稚子先天。 清灵之水很快回复平静,如同明亮镜子,随着柴天诺的赤足落下,一道道波纹散向远方,便是空中云朵也起了波澜,整个镜花界,在轻轻摆动。 柴天诺若有所思的顿足,手指冲水中遥遥虚点,一道指粗水柱冲天而起,化作清新水汽散开。 “看来,我和镜花界的联系,更加深了。” 轻轻点头,柴天诺迈步上岛,天地间的波澜,骤停。 来到茅屋前,柴天诺躬身行礼,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入眼处,还是密密麻麻的书柜,柴天诺深吸口气,在梨花木的书桌前坐下,雅致的油灯依然绽放着温润的灯光。 再次打开古书,翻过已经浏览过的第一页,柴天诺咬咬牙,顺利翻到了第二页。 没有紫色神雷,也没有其他反应,柴天诺忍不住松了口气,细细看了起来。 清灵洗道胎,紫笙送春芬。 忘机三两鸑鷟,伴我赏素娥。 夜读寻星孤篇,辰食安期瓜枣,纵步入仙途! 半世红尘缘,化作蜉蝣散! 玉带板,六州铁,樯橹灭。 往事如烟,孤舟难渡归墟里! 轻弹五尺镇岳,化作白发三千,狂笑断凡尘! 千钧霜今铸,待剑破苍穹! 好词,大气磅礴,柴天诺忍不住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这杜奇凌果非常人,无论文武,皆称得上世上少有,难怪能于龙陵封疆春闱时,文压百部学士武克六路统领。 想到这里,柴天诺的身体忍不住一僵,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龙陵东在哪里,潜渊士族又在哪里? 人世间纵横数千年,就未曾听说过这些地界好不好! 柴天诺越想越觉得事情有蹊跷,这杜奇凌是纯粹的修真者,但自从人皇断了天地通路,这世上便再无修真者。 可从之前第一页的内容来看,不但杜奇凌是修真者,世间更有其它修真者的存在! 比如那个被杜奇凌与昆仑之巅打败的度厄真君,按照神话传说,唯有结成金丹的修真者,才能被称为真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心中不由自主的涌出一个想法,莫非这杜奇凌,并非此方世界之人?!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认真讲,镜花界卷轴还有霜离剑,都是自己于前世所得,保不齐真就不是这方世界的产物! 不过转念一想,柴天诺又高高皱起了眉头,还是有些问题,如果不是这方的产物,为何自己会来到大世? 这道理,属实说不通。 使劲揉揉胀痛的额角,又一个念头浮起,人类从神话时代开始,有记载的历史也就几万年,难不成,这杜奇凌,是上个文明的存在!? 柴天诺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在前世,也有许多这样的传说存在。 啪,油灯突然爆出一点火星,把陷入沉思的柴天诺惊醒,使劲摇摇头不去乱想,柴天诺再翻一页,结果,一片空白。 第二章 寻星诀 上 柴天诺挠挠头,又翻了两页,还是一片空白,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 这么厚的一本书只写了这么点东西,难不成只是为了介绍自己来历,以及显摆自己诗词本事高强? 心中正犯嘀咕,有一鹅黄叶片飘了进来,柴天诺取其一看,字不多,只两行。 “书柜寻有缘。” “熟记,放回。” 瞅瞅洞开的屋门,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冲外边喊了一声: “树兄,整天往下飘树叶,可曾担心,哪日会秃了枝?” 轻风抚,无人答,柴天诺笑着起身,来至书柜前,伸手便要取书。 嘭的一声,柴天诺落下的手掌被一道闪电打开,焦糊味道立时飘了起来。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甩甩手,看来书柜里的书不能随便乱拿。 若是有缘,自会如八重龙蛇劲般,自己找上门来。 放松心情,柴天诺沿着书柜慢慢行走,果不其然,经过一书柜时,一本册子直接落到他的手中。 “寻星诀。” 柴天诺嘀咕一声,打开册子背诵起来,仅只一遍,内容便深深刻印在脑海深处,清灵之水重铸的身体,果然不凡! 只不过,柴天诺咧嘴嘀咕: “却是越来越抠,之前直接送入脑中,如今只能自己背诵,待遇属实差了不少。” 身周突有狂风刮起,以柴天诺如今的境界,竟然没有半点抵挡能力,呼的一声便被刮到了屋外。 摇头轻笑,柴天诺感叹,境界不同就是不一样,上次直接扔出,如今怎么也算是送出来的,比原来属实好了不少。 在屋外站了许久,半点动静都没有,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上次得到八重龙蛇劲没多久便离开了镜花界,这次,为何没有半点动静? 柴天诺正在疑惑,又一片鹅黄叶子落于手中: “寻星入门离去,吞谪仙之灵入镜花界。” “……” 与上次相比,还真是有不小的变化,柴天诺于歪脖树下端坐,开始修习寻星诀。 和长于攻防的八重龙蛇劲相比,柴天诺觉得寻星诀就是个算命先生的法门,不但有观星望气这样的术法,还有推算摸骨相面龟甲占卜等等小伎俩。 若不是有八重龙蛇劲傍身,柴天诺觉得自己八成会一头撞倒在地,贼婆奶奶,这种术法竟与自己有缘,难不成自己还有成为半仙的潜力? 可学了这个法门,说好听和钦天监的占星师差不多,说难听,那就是个耍嘴活的营生! 柴某人虽然有时确实喜好耍点嘴皮子,但除了故意恶心人,真正信奉的,却是能动手绝不哔哔,心里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家伙。 抛掉那些不着调的腹诽,柴天诺觉得,自己之所以和寻星诀有缘,恐怕还是因为镜花界里的存在,不想一次次的让自己往死路上走。 所以才弄出本寻星诀,让自己学点趋吉避凶的本事。 不然一次次的救,任谁也受不了。 静心,柴天诺眼观鼻观心,开始修炼寻星诀。 寻星诀的开篇叫做寻星八法,先要做的,便是引导神识直刺苍穹,于虚空中寻找和自己相应的星斗。 一旦与星斗相合,那人便是星星便是人,以其为中心,推演诸天运行大世运转,触摸大道规则天地法则,从而趋吉避凶无往不利! “噫吁嚱,若按这说辞,寻星诀的本事,那可大了去了!” 柴天诺咧嘴,不知怎的,心里对这寻星诀就是有点抵触,总觉的有些不上数,和威猛的八重龙蛇劲根本没法相比。 运转功法,原本最多能探出十余丈的神识冲天而起直刺苍穹,速度吓了柴天诺一跳,心中隐隐有些感觉,貌似这寻星诀,也不是那么不上数。 “轰 ~!” 一熊熊燃烧大星轰然从身侧滑过,柴天诺立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大星巨大无比,燃烧的火焰温度极高,便是神识都能感受到极度的炽热,不用想,这一定是一颗恒星,如太阳一般的恒星! “如此炽烈磅礴,若能与它相应,倒也挺好。” 柴天诺动了心,神识飞速接近,刚一碰触便嗷的一声跑开。 睁开眼睛,柴天诺看着被烫伤的身躯满脸黑线,彼其娘之,亿万里之外的恒星竟然能灼伤自己,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咬咬牙,运转功法,柴天诺的神识瞬息进入虚空,再次寻找起与自己相应的星辰。 西北行省龙山城,大雨已停,人们正在收拾战场,丰茂植被在短短时间内便把破损的城墙覆盖,放眼望去,整座龙山城犹如森林深处被遗弃的城市,已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景象虽好,可对进行善后的人员来说,却着实伤透了脑筋。 城内外战死的兵卒以及百姓数目至少十余万,可不是化作浮尘消散,便是被疯长的植被当成了营养,吸收的只剩嶙峋白骨,根本无法辨认。 能完美保存尸体的,并不多。 “丫头,你家少爷已死,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老种相公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柴蛮儿的肩膀,三个时辰过去了,如今正当午时,该收拾的基本都收拾好了,未曾收拾的,只有被柴蛮儿紧紧抱着的柴天诺。 “少爷没事,少爷好着那,我要和他在一起。” 柴蛮儿摇头,死死抱着柴天诺的尸体,嘴里虽然说着话,眼中却无半点光泽,人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于她相比,卞盛、申屠子进终究是男人,此时正忍着悲痛于卫中处理事情,左右领军卫伤亡惨重,这是他们这些基层军官的职责。 周遭几人齐齐叹气,虽已秋日,可中午的日头依然浓烈,若不早些入土,尸首肯定会腐败,这该如何是好? “把蛮丫头拉开吧,不能由着天诺腐烂。” 老种相公下了命令,立刻便有两位亲卫上前,将柴蛮儿拉了起来。 柴蛮儿没有哭闹,眼中已经完全失去焦点。 她从未跟人说过,自己一直能够隐约感应到柴天诺的气息,哪怕离得再远。 所以柴天诺一骑冲击草原骑兵大营时,哪怕别人都说柴天诺死了,她依然坚信,自家少爷还活着,只是受了点伤。 可这次,柴天诺便死在眼前,也感受不到任何他的气息,柴蛮儿知道,自家少爷,真的去了。 第二章 寻星诀 上 第二章 寻星诀 下 “啊~!” 四位兵卒将将把柴天诺抬起,便大吼着又扔了回去,见众人怒目而视,急忙解释: “相公,诸位大人,柴大郎身上滚烫,便如烧红的铁块一样,我等实在承受不住!” “这怎么可能?” 赵九斤皱眉上前,轻轻用指尖戳了戳柴天诺焦黑的尸首,竟然真的烫手无比! “这,确实有些不对。” 众人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尸首落地,原本泥泞的地面开始冒烟,温度不是一般的高。 就在众人面面相视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位星官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柴天诺的面门,即便手掌被烫的指指作响也不松手。 星官起身,手指连掐,却推算不出半点关乎柴天诺的东西。 皱眉想了想,星官来至柴蛮儿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面骨,微微掐指一算,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这卜相,可非一般的好! 回首看着焦炭一样的柴天诺,星官冲老种相公说: “老种相公,柴大郎的尸首莫要埋了,寻一无人石屋放置,且看会有何种变故。” “大师,柴天诺,还有活过来的希望?!” 老种相公的声音都变调了,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向星官。 人都烧抽抽了,死的不能再死,若这样还能活过来,那还能称为人? 绝对的妖孽! “不好说,待到头七过后再说。” 星官扭头望向西北,声音有些飘忽的说: “毕竟龙道已开,这世上的事情,已非常理能够推断。” 就在龙山城按部就班的重建时,柴天诺正在咬牙切齿的于星空之中,寻找与自己相应的那颗大星。 虚空无尽星海浩渺,星斗更是多的数也数不清,可柴天诺找了无数星辰,炽热的恒星,冰冷的行星,却无一颗能和自己相应的。 他也是服气了,寻星诀上对于此种情况到也有过记载,一是相应之星过于小,很可能只是一颗陨石。 星海浩渺,陨石过于小,保不齐还会坠入大星烟消云散,相互间的牵引自然太小无法相应。 另一个,便是没有相应星辰。 这倒是经常出现,世上最多的便是这种人,生为平庸,只能碌碌而活,星斗怎会与之相应? 若无相应星辰,那便无法修习寻星诀,还是哪里凉快去哪待着吧。 自己平庸? 绝对不可能! 这点柴天诺有完全把握,世上如己之人又能有几个,平庸一词与己无关! 那便只能是相应之星太小,甚或只是一颗陨石。 “彼其娘之,便是核桃大的玩意某也要把它找出来!” 被烧伤冻伤无数次后,柴天诺没有气馁,反而起了性子,不寻到决不罢休。 这一寻便是无数天,便在柴天诺想要放弃的时候,一日,突然有强大无比的吸引力,把神识拉往遥不可及之处! 满天星斗璀璨,突有一庞大天体飞过,身后拖着长长光尾,看起来既庞大又漂亮,远不是那些燃烧的火球冰冷的石头可比。 “……于某相应的,就是它?” 柴天诺惊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与自己相应的,竟然是一颗巨大无比的扫把星。 牙根有些痒痒,柴天诺腹诽,难不成因为自己是域外天魔,所以这寻星诀便给自己配了个晦气玩意,这是看不起谁那? 轰~,天体越飞越近,柴天诺猛然惊醒,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彗星!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柴天诺终于看清其面貌,乃是一颗正面燃烧熊熊烈火,背面却是冰天雪地的庞大星球。 但凡其飞过之处,无论行星恒星,皆被轻松吞食,化作流浪巨星的一部分! 其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无比恐怖的能量不停往外发散,所过之处星河颤动,柴天诺惊愕万分,这,真是与自己相应的本命? “轰!” 柴天诺只觉天晕地旋,巨星以超出想象的速度与之相撞,无比庞大的力量,如江河倒灌般涌入体内! “嘭嘭嘭!” 神识瞬间回返躯壳,本体根本无法承载这恐怖至极的力量,四处爆开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肉飞溅的到处都是。 刚刚重铸好的身体,再次炸的粉碎,便是柴天诺的灵体都开始膨胀、破裂。 歪脖子果树突然如人般扭动,一下把柴天诺的灵体还有那些飞散的血肉全部扫入水域。 水面立时如同开锅般沸腾,恐怖的灵力从柴天诺开裂的灵体泄出,化作清灵之水涌向四面八方,形成巨大的浪头,便是小岛也被洗了个遍。 飞散的皮肉骨骼再次附着于灵体,残缺的部分迅速恢复,柴天诺双目圆睁,心中的惊骇无法表达。 何为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自己如今便是! 将将痛不欲生眼见灵体便要碎掉,却在瞬间修补完成,不但躯壳再生,灵体更是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便是八重龙蛇劲,也有了惊人的变化! 刚刚才入境龙蟒,如今却一步跨过第三重虬龙境第四重螭龙境,直入第五重蛟龙境! 这番变化,是何等的逆天?! 百年死树中琴瑟,一斛旧水藏蛟龙! 第五重蛟龙境,已到即将幻化真龙之时,躯壳强大无比,处于仙凡分界之处,迈过去,便不再属凡俗。 入此境,人前不显,便如蛟龙化真,需伏于水下千丈,静待最后一跃。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可整个镜花界的清灵之水,却生生涨高二指。 之前为柴天诺铸体,清灵之水虽然消耗甚多,但也未曾引起水面浮沉。 如今帮柴天诺卸力,反倒让清灵之水增加了二指,能让一方世界发生变化,可想而知,那颗大星汇来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 再次从水中走出,柴天诺的心境,又与之前大为不同。 寻星诀,绝非自己之前所想是单纯的占卜之术,而是真真正正的无上修真法诀! 仅仅一个于相应星斗牵连,便让自己连跳三重境界,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彼岸,好名字。” 相撞的瞬间,柴天诺便知晓了那颗大星的称谓,未曾想,如此侵略如火的星辰,竟有如此深意的名称。 柴天诺有些明白,为何与其相应了,自己这转世之人,可不就是来到了彼岸? 第三章 起死回生 上 来到歪脖子果树下,柴天诺叉手俯身深深鞠躬,感慨道: “树兄帮某甚多,若有机会,必会挑两担上好农家肥献于树兄!” “……” 原本随风摇摆的歪脖子果树骤然一僵,这他娘谢我还是怪我? 树枝再次摇摆,水面溅起波纹,一拇指大小石头瓶子飞出,落于柴天诺掌心。 柴天诺打开一看,里边是清灵之水。 数量不多,十几滴左右。 柴天诺挑眉,心中暗喜,这是承诺起作用了,不由再次深深鞠躬: “多谢树兄,若有机会,某必挑十担上好农家肥过来!” “……” 一瓣粉红花瓣飘飘悠悠落下,柴天诺接到手中笑了: “树兄,你这串种了,这可是桃花瓣,你怎地……” 花瓣溶于手中,柴天诺却忍不住摸了摸眉心,那里隐隐发烫,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桃源福地,竟然融进了自己体内! 又一鹅黄树叶落下,柴天诺看看树上那几颗安期瓜枣,忍不住咧嘴,再掉下去,可就没有叶子进行光合作用了。 “归去,肥尔自用!” 噫吁嚱,树兄果然有灵识! 柴天诺又鞠一躬,来至桃树前,轻轻碰了碰满树繁花,微笑着说: “快快长大,看看他处不同风景。” 桃树轻轻摇摆,花枝招展,很是欢快。 来至茅屋前,柴天诺深鞠一躬,望望四周恬静景象,心神牵动,离开镜花界。 万紫千红于眼前绽放,柴天诺发现,过去自己是从镜花界飞出,而这次大为不一样,却是整个镜花界骤然收缩,汇入己体。 恍然明了,镜花界便如桃源福地,已经融入己身。 龙山城,一处阴冷的石屋,其内空空如也,硕大的空间,除了柴天诺的焦尸,便是一床被褥。 鸣鸿已被卞盛寻回,连鞘放在柴天诺身边,柴蛮儿趴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面上无半点血色,若不是偶尔眨动的眼睛,便和尸首一般无二。 卞盛和申屠子进看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七天了,这丫头不吃不喝,眼见瘦了一大圈,再这么下去,如何了得。 “情况如何?” 小种相公皱眉问,今天是第七日,两位星官推算的最后时辰,大批人赶了过来,想看看可会有奇迹发生。 “天诺的尸首无任何变化,除了第一日发热,其后一直冰冷。” 卞盛无奈摇头,申屠子进在一旁补话: “不过这么些天了,尸首却半点不腐,这点甚是神奇。” 小种相公忍不住叹气,要的是回来,腐不腐的不重要。 “蛮丫头如何,还是不吃不喝?” 卞盛黯然点头: “蛮儿的意思很明确,想要跟着天诺一起离去。” “自打被收留,天诺便成了她的一切,不可能独活的。” “早知如此,天诺活着的时候,便应该与她个名分,这般痴情的丫头,不多见。” 小种相公想了想,上前几步,来至柴蛮儿身边,轻声劝慰的说: “丫头,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大好人生,可不能想不开啊。” 柴蛮儿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小种相公叹气再言: “那也不能一直如此,今日已过头七,也该让你家少爷入土为安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柴蛮儿,脸上终于出现些许神采,再次轻轻摇头说: “少爷快回来了,这两天做梦,少爷托梦给我,让我等他,他很快便会回来。” 看着精神有点亢奋的柴蛮儿,众人苦笑,这丫头,人已经痴了。 “大师!” 两位星官缓步走来,众人齐齐拱手,原本他们早就应该离去,为了柴天诺,留了下来。 “还是未有变化?” “半点变化没有,便是尸首也无半点腐烂。” 轻轻点头,两位星官同时掐指,柴天诺依然无法推测,可算到柴蛮儿时,两人同时扬眉: “老树新芽,枯木逢春?” “山回路转,柳暗花明?!”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两位星官同时来自柴天诺身边,一人抓住一条胳膊测了起来。 石屋内瞬时安静下来,心跳之声清晰可闻,看到两位星官如此表现,众人只觉一阵心慌,难不成,真会有奇迹发生?! “赶紧叫金创郎中!” 星官抬起头,表情激动的说。 “大、大师,您是说?” 小种相公嘴巴僵的厉害,哆嗦半天话才出口。 “柴天诺,活了!” 另一位星官满脸感慨,如此都能活,这龙道一通,天下果然不同了。 卞盛和申屠子进嗷的一声扑到柴天诺身边,仔细观看,烧焦的手足未有半点变化,但是,胸腔里真的有心脏的跳动声,原本冰凉的尸首,再次变得温暖! 赵九斤等相熟之人也是齐齐涌了进来,手脚哆嗦的检查,然后满面惊喜,真的有心跳。 四五个金创郎中很快走了进来,一人拿起锋锐小刀在柴天诺胳膊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水立时流了出来。 石屋内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大吼,简直无法想象,死而复生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 柴蛮儿茫然的望着众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 卞盛使劲揉揉她的脑袋,把一皮囊清水递到她的唇边: “傻丫头,你家少爷真的活了,赶紧喝水!” 申屠子进则把一张烧饼递了过来: “快点吃,七天了,也不知你怎么熬下来的!” 原本茫然的脸上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柴蛮儿赶紧把耳朵贴在柴天诺胸口,果然听到那熟悉的心跳声。 “哇~~!” 柴蛮儿大声哭了起来,一把抢过皮囊大口大口喝起水来,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 看着柴蛮儿脏乎乎的小脸,卞盛忍不住叹气,这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小丫头,不易啊! 时间过得飞快,因今年边疆事多,许多生员在规定时间赶不回去,天齐大帝便下了道旨意,推迟秋闱时间,改为入冬进行。 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文臣不满,说这于礼不合,武人回不来,可文人都在,不行可以先举行文道科举嘛。 天齐大帝笑了,于朝堂之上质问几人,尔等说的礼,是谁定的? 约定俗成形成的玩意,在尔等口中变成了礼,到底是礼过于轻了,还是尔等过于自大? 金科玉言出口,几位大臣立马汗流浃背的伏地叩首,这要是在嘴硬下去,脑袋不至于掉,但屁股绝对不爽。 第三章 起死回生 下 因这缘由,卞盛、申屠子进早早离开了西北,一路狂奔赶回去参加冬闱,而西北的冬天,也在慢慢到来。 转眼已是寒月中旬,整个西北银装素裹,偶有裸露地面,却长着青葱植被。 奎天狼带来的变化,即便寒冬也不能阻挡,原本应该荒芜的大地,依然葱葱郁郁,不但牛羊等牲畜有了新鲜青料,便是作物也一样迎着寒风茁壮成长。 饱经磨难的西北人,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好年景,这日子,真是有了盼头。 柴天诺被移到了相公府,这里照应起来也方便。 “两三个月了,柴大郎还没醒?” 这一日,赵三里带着自家妹子和两个外甥来到相公府探望,对于柴天诺当时的手下留情,他们心存感激。 早一步赶来的赵九斤叹气摇头,死而复生这种事确实让大家很是高兴,可柴大郎一直这么躺着也不是回事儿,那于死了又有何区别? 几人入得房里,张夫人让俩孩子给躺在床上的柴天诺叩首,赵三里看着被绷带包成一个大条的柴天诺直咧嘴,简直便是个大虫子茧! “不得不说,柴大郎果非常人。” 赵九斤拍拍柴天诺,感叹的说: “如此长时间未进食,正常人饿也饿死了,可他的机体生命力反而更加旺盛,着实让人震惊。” “旺盛有个毛用,手脚都废了,便是醒来柴大郎也是个废人,一代天骄变成如此模样,着实让人可惜!” 赵三里叹气摇头,紧接便奇怪的问: “蛮儿那丫头呐,怎么未见到她?” “……那丫头也是个奇葩,之前恨不得和自家少爷一同去死,如今见没事了,便整天到处跑,现在正在后院堆雪人呐,到了晚饭时辰一准儿回来。” 赵九斤咧嘴,这女人的心思属实难懂,便是小女人也是如此! “二哥,若是柴大郎废了,那柴蛮儿今后该如何过活?” 张夫人皱眉,赵三里咧嘴道: “放心吧,那丫头可是个富婆,手里十余万两银子,再加上相公府照应,日子肯定不会差。” “对于柴蛮儿来说,柴大郎人在便好,哪怕他是个残废。” “更何况,死而复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出现了,便是断肢再造,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张夫人轻轻点头,赵九斤却皱起了眉头: “你们看看,柴大郎,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赵三里探头一看,果然有些不对劲,纯白色的大蛹正在变色,更有咔咔的声音不断响起,尤其是柴天诺的嘴巴,竟然开始往外喷涌火星! “快走,危险!” 赵三里抱起俩外甥便跑,张夫人和赵九斤紧随其后跑了出去。 “嘭!” 几人将将离开屋子,便听一声巨响,典雅的木屋瞬间被炸塌,并有熊熊火焰升起。 “他娘的,到底出了何事?!” 被气流冲进荷塘的赵九斤,带着浑身冰碴爬出,看着前方的火海满脸茫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大功夫一大群人便冲了过来,守卫们提着木桶救火,小种相公皱眉问湿漉漉的赵九斤: “怎么回事,柴天诺那?” “爆、爆了!” “爆了?” “爆了,真的爆了!” 赵九斤冲小种相公使劲点头,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众人瞠目结舌,真的假的? “天诺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 小种相公摇头,众人也一起摇头,结果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杵在这里作甚,都去救火!” 火势莫名的大,即便一桶桶带着冰碴的池水浇上,也未见分毫变小的态势。 “彼其娘之,就这火势木头早烧光了,不对劲,很不对劲!” 赵九斤呲牙咧嘴的抹了把脸,弄了一手的黑灰,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皆是一身的泥水。 在后院堆雪人的柴蛮儿早回来了,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风雨亭中,注视的火势,脸上没有半点焦急。 她能清晰感受到,火海之中,柴天诺的气息在慢慢变强! “嘭!” 一道龙卷骤然升起,残存的屋子四分五裂,火焰顺着龙卷冲向天际,消失的无影无踪。 柴天诺双手高举赤身裸体,有点迷糊的站在烧焦的地面。 一回到现世便是狂暴火海,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将火焰吹飞,八成又得变成焦炭。 “少爷!” 身穿素白裳裙的柴蛮儿,一头扎进柴天诺怀里,小脑袋使劲在他胸口蹭了蹭,原本提着的心踏实的落了下来,少爷终于回来了,真好! 柴天诺搂着柴蛮儿,脸上即惊且喜。 怎么回事,蛮儿不是被奎天狼的吐息烧死了吗,怎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奇迹,真是奇迹!” 赵九斤喃喃自语,其他人也是同样表情,人不但活了,被烧毁的手脚也回来了,简直无法想象! “……破蛹而出,毛虫化蝶?” 想想之前柴天诺的模样,赵三里带着些许恍然的表情轻轻点头。 小种相公跬步而行,来到柴天诺身边,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 “有啥事之后再说,先找身衣服穿上,你这样属实有伤风化。” 柴天诺低头瞅了瞅,立时羞红了脸,奶奶个熊的,都忘记自己光着腚了,那点家伙事儿全让人看去了! 晚上,数百人欢聚一堂,庆祝柴天诺的起死回生。 相公府前院摆满了桌椅,大家伙不惧风寒吃喝的尽兴,蛮儿抱着柴天诺的胳膊死活不松手,生怕他刺溜一下消失不见。 “天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会起死回生?” 老种相公一边问一边紧了紧身上的大裘,终究岁数大了,室外温度阴冷,有些承受不住。 “相公,我得了一些仙缘,所以比常人多了些许不同,但是其中缘由,不是太好说。” 柴天诺苦笑,牵扯自己根本,有些东西确实不太好讲,老种相公体谅的点头,大家伙也都能理解。 虽然少,但世间不是没有遇到仙缘的,各种限制颇多,不能讲也是应该。 “大郎,你这眉心怎地有个花瓣印记,之前可未曾见过。” 赵九斤用筷子指了指,柴天诺摸摸桃花瓣,看看脸色有些苍白的老种相公,右手一挥,桃花如雨落满地。 嘈杂声立时消失,众人震惊不已,夜幕变白昼,粉红桃花漫天飞舞,天地瞬间变了颜色。 第四章 我于雪中摘仙桃 上 “这、这是什么术法?” 一果毅都尉抄起一把飞舞的桃花,发现竟是真的,忍不住惊奇的问。 旁边的赵九斤知晓不少事情,左右看了看恍然大悟的说: “这是桃源福地,但是比过去可大了不少!” “桃源福地,也是从仙缘中得来?” 福地气温如阳春三月,老种相公脱下大裘,脸上气色眼见好了起来。 柴天诺笑着把桃源福地的来历说了一番,众人感慨,真没想到,隐族竟然还有这样的重宝。 “少爷,文房四宝!” 柴蛮儿眼尖,发现地上有金光闪烁,立时跑过去捡了起来,却发现,竟是自家少爷宝贝至极的文房四宝。 接过文房四宝,柴天诺也是感慨不已,原本以为文房四宝在大战时被毁,不想竟是进入了桃源仙境,着实让人喜从心生。 席间谈起西北变化,柴天诺倒三杯浊酒于地,祭拜逝去的种行信、柳燕城,土木堡的乡亲兄弟,还有那万千逝者。 “相公,种将军死了,如今谁是边城卫的将军?” 自打来到西北,柴天诺便在边城卫,自然想知道老部队如今谁掌权。 老种相公笑眯眯的指了指旁边,赵三里咧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梁骨。 “真是你?!” 柴天诺的声音有些变调,赵三里有些尴尬的点头: “真是我。” “……” 柴天诺皱眉望天,赵三里除了性子有些油滑,其他地方还是不错的,不过与种行信种将军相比,差的那可不是一点半点。 “切,我堂哥就是个二把刀,能够上位,纯粹靠的裙带关系。” 赵九斤小声说,柴天诺摇头,张之龙叛国被己杀死,哪还有什么裙带关系可言。 一看柴天诺的表情,赵九斤便知他的想法,于是呲牙列嘴的说: “你不知道,我堂哥,娶了相公家的那位小娘,就是被他摸屁股的那位!” 柴天诺惊了,瞅瞅怏然自得的赵三里,再看看笑眯眯的二位相公,满脸得惊愕,这都行?! “也甭光说我,你不是一样一步登天?” “若没这裙带子关系,你哪有可能当上边城卫的中郎将!” 赵三里反驳,柴天诺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彼其娘之,这俩囊货执掌边城卫,边城卫还能有未来吗? 见柴天诺满脸惊愕,小种相公苦笑摇头: “西北损伤太大,将尉青黄不接,矮子里面拔高个,也只能让这俩疲沓货色上位了。” 想想自来以后的连番大战,柴天诺忍不住感慨点头。 种将军柳将军死了,其他骨干都尉校尉也是死伤无数,比起那些躲在后方瑟瑟发抖的家伙,赵三里他们好过百倍。 “只是他俩还有其他上位的将官境界有些低,真若有大战发生,西北缺如行信还有你这般的猛将。” “西北的尖端战力,属实被一扫而空。” 说到这里,不止两位相公,其他人也是感慨不已。 将为兵胆,如今的西北边军,再无以一当千的猛将了。 “相公们莫要担心,时代终究变了,个人武勇虽仍重要,但已不是大仗时的绝对决定!” 柴天诺深吸口气,徐徐将自己的见解说出。 与执行新政之后发生大变的大华卫府相比,西北边军过于墨守成规。 大华卫府如今依靠的是火炮、床弩,还有其他新式战争器械,大大降低了对将军个人勇武的要求。 一卫首脑,如今主要进行战略战术部署,与营帐中运筹帷幄,再不是自己冲锋在前,时代,终究变了。 柴天诺侃侃而谈,两位相公与众人听的连连点头,看向他的眼神连番变化,越发觉得柴天诺有将帅之风范,若是能留下,必为西北边军巨擘! 只可惜其出身武学上舍,如此天纵,朝廷肯定不会放人。 未得几日,有关柴天诺复活的消息,便通过特殊渠道传到了兵部,身兼兵部尚书的李成澜大将军震惊不已,亲自拿着密报去找天齐大帝。 柴天诺与西北做下的事情惊世骇俗,功劳无人可比,且年岁只有十七,今后必为大华军中栋梁!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如此天骄死而复生,实乃我大华幸事!” 大将军叙述完柴天诺的事情,一旁宦官便冲天齐大帝叩首道贺,怎料大帝只是轻轻点头,脸上并未有多大的喜意,不甚在意的说: “大华宽广,异人异事层出不穷,这死而复生之事,倒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惊奇。” 李成澜大将军皱眉,大帝的态度有问题。 “成澜,那柴天诺如今是什么境界?” “秉大帝,按其表现,必是宗师境!” “不过一将将入境的宗师,我大华宗师逾五十,倒也算不得什么太过重要的人物。” 天齐大帝招招手,一旁宦官紧忙递上金樽,其一边喝酒,一边无所谓的说: “如今到该想想,他这个已经消籍的人,该如何再次注籍。” 大将军的眉头皱的更高,亿万之五十,这还不重要? 且柴天诺只有十七,如此年岁的大宗师,便是整个天下也是独一份的存在,大帝,似乎在故意贬低柴天诺! “成澜,柴天诺如今是和军阶?” “秉大帝,之前积军功享果毅都尉军职,如今其与妖兽袭城一战军功惊世,恐怕一个将军是跑不掉的。” 李成澜认真的说,军中武人想要晋升,首看便是军功,与军人来说,那是自己的无上荣耀,是自己用性命对国家做出的贡献。 “死而复生死而复生,籍都注销了,哪来的军功,都与他免了,破例为他保留个秀才身份,也算是对他的慰藉吧。” “对了,时间也不早了,让他快些回来,终是我大华天骄,岂能留在边陲。” “年轻人喜好玩乐,与他定个回归的时间,莫要超了。” 看着满脸无所谓表情的天齐大帝,李成澜叉手行礼,声音凝重的说: “大帝,军功牵扯卫府将士福邸,怎能说消便消?” “那样,会寒了百万披甲的心啊!” “这便寒了心,那我大华儿郎的心性,属实有些过于纤细了吧?” 大帝笑呵呵的说,看到李成澜满脸凝重,只得改口道: “那便与他个千总当当,再多,孤可不答应。” “......喏!” 看着天齐大帝眼中那丝寒意,李成澜暗自叹气,拱手离去。 第四章 我于雪中摘仙桃 下 冬月至,大华朝廷的命令终于抵达,柴天诺恢复武秀才身,享千总衔,接到命令立即启程,一个月内返回军部报道,逾期按逃兵处置! 消息传出,西北震荡。 以柴天诺的军功,即便享将军衔也是绰绰有余,便是再怎么差,也得有个折冲都尉的空衔。 千总比武秀才的身份高不了多少,这不但是对柴天诺的羞辱,更是对西北数十万死者的蔑视! 与他人的愤怒相比,柴天诺淡然许多。 过去的他,与常人一般无二,总想于官场爬的越高越好,觉得只有那样,才能对的起死去的父母,义父阿娘玉珍儿脸上才有光。 可自打经历了这次的死而复生,神识又在浩瀚无比的星空穿梭了那么长的时间,心胸骤然开阔,才发现,原来世间之事,竟是那般渺小。 想来自己能活得畅快惬意,才是九泉之下父母最希望的。 看到众人气愤,柴天诺笑着劝慰,老钟相公把他拉到一旁,声音凝重的说: “天诺,李成澜大将军私下与我传信,这件事是大帝做下的,你若回去,万万不可叫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说罢,老钟相公还狠狠握了握柴天诺的手臂。 柴天诺了然,轻轻拍了拍老钟相公的手掌: “相公,我省的,经历这次死去活来,我看透了许多事情,不值得为那些鸡毛蒜皮之事动气。” “待满十五年军籍,便辞了这官,无拘无束反而自在。” 老钟相公感慨点头,如此也好,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被天子惦记不是好事,归隐山林才是最好的选择。 认真讲,这不是柴天诺的损失,而是大华的损失。 “你能看透便好,只是,委屈你了!” 种师诚叹气,柴天诺微笑摇头: “不委屈,顿开金绳扯断玉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今日方知我是我,说得好!” 小种相公来至跟前,拍拍柴天诺的肩膀,看着柴天诺也是感慨万分,真想把这跟脚西北的麒麟儿留下! 奈何命令果决,无任何回旋余地,真是可惜了。 “已是冬月,四处大雪纷飞,稍有阻隔便会浪费十余日,月数时间,太紧了!” 赵九斤皱眉,柴天诺笑着问他: “中郎将就这么清闲,没事便能往相公府跑?” “这不听了消息赶来安慰你嘛,怎知你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遇到这种事情还笑得出来,某也是服了!” “难道我还能哭?” 柴天诺白了赵九斤一眼,退后两步,郑重于二位相公及众人行礼: “数月时间,小子多得相公于诸位大人照应,在此谢过!”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期盼来日再相逢!” 晨曦升时接令,正当午时辞行,牵着胭脂兔柴天诺感慨万千,有了桃源福地,属实方便太多。 “柴大郎,还会再见面吗?” 大庭陌陌紧紧抱着柴天诺的左胳膊,眼中含泪的问,紧紧抱着柴天诺右胳膊的柴蛮儿嘟着嘴瞅着她,仿佛心爱的玩具被人抢了。 柴天诺抽出手臂使劲揉了揉大庭陌陌的脑袋,笑着说: “有缘自然会见,哪怕路途再远,记得,有事便来找我,刀山火海,不辞!” 送行人群之外,琪琪格站在一处墙角,抚摸自己微隆腹部暗下决心,待春暖花开,必去京城寻他,他是自己与未出生孩子的贵人! 于她眼中,众人皆浮尘,一庞然蛟龙沉于底,蓄势,化真龙! 大雪骤起,柴天诺于众人行礼,又冲侧旁逝去将士埋骨之地深鞠一躬,上马,奔向远方。 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瞬时把大地变成一片素白,蛮儿被柴天诺用大裘裹在怀中,只露螓首于外,惊喜看着白茫茫大地。 柴天诺驱动内力,于体外做屏障,片雪不沾身。 如此做派,便是上九品满境的大宗师都不敢长时间维持,消耗太大,丹田根本来不及恢复。 这便是真正先天与上九品的区别,一个看似源源不竭,实则无根之水,一个则是真正的归墟海眼,内力源源不绝! “少爷,咱们走的方向不对啊。” 蛮儿看够了雪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路向北,并未南归。 “傻丫头,这才反应过来。” 柴天诺用下巴磕磕柴蛮儿的头顶,咧嘴笑说: “雪中赏景更佳,我带你去看桃花。” “桃源福地到处都是桃花,还用去别的地界看?” “不一样。” 柴天诺轻轻摇头,伸出左手轻轻掐算,微笑着说: “那里不但有桃花,还有仙桃,雪中摘桃的感觉,想必甚好。” 大雪掩盖所有一切,柴蛮儿根本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可与柴天诺来说,有寻星诀指引,天地便如棋盘,纵横有序,落子自然清晰! “蛮儿,拜祭一下土木堡的父老乡亲。” 在一处倒塌边镇前驻足,柴天诺抱下蛮儿,冲着残檐断壁深深鞠躬。 奎天狼过处尸骨无存,只余寂寥建筑,诉说之前这里的热闹。 柴天诺三鞠躬,天地颜色骤变,无数透明躯体于地下钻出,发出刺耳声音冲向高空,聚合形成巨大龙卷,无数痛苦面容不断显现。 “少、少爷!” 柴蛮儿惊恐的抱住柴天诺的胳膊,柴天诺冲她轻轻摇头,无声说了个莫怕,然后高高举起左手,灵魂形成的龙卷一头扎下! 镜花界,原本平静的清灵水域再起波澜,无数晶莹剔透的晶球落下,发出欢快声音,柴天诺脸上露出淡淡微笑。 “掠夺大世灵体,某这域外天魔的称谓,不虚。” 不止土木堡,整个西北行省各地,皆升腾起无数灵魂,化作白虹飞向土木堡,汇入柴天诺体内,清灵水域变得更加浩渺,如海。 西北各地,皆有人看到了贯空白虹,听到了刺耳啸声,心中一时恍惚,仿佛见到了逝去家人的面容。 大雪纷飞,苍穹之上隐有雷鸣,仿佛苍天在怒吼,却被规则阻挡,无奈看着属于自己的硕果被人盗取。 两人一骑踏雪而行,柴蛮儿忍不住好奇的问: “少爷,你刚才在做什么?” “招魂,吞噬大世之灵气。” 柴天诺笑,身影慢慢隐于雪中。 第五章 一路向东南 上 十八里堡没有收受到奎天狼的冲击,但是冬月至,西北边军损伤又大,所以人员全部撤离,待来年春暖花开再回。 本就丰茂的植被,经奎天狼灵气的滋润,长得更加繁茂,让柴天诺这个不知来了多少次的常客,都有点不敢相认。 寒冬降,万物凋零,于柴天诺来说,反倒是个好处。 虽然植被依然葱郁,但下方泥水已被冷风冻透,胭脂兔可以放心大胆驰骋,不用再担心被草窝折了腿脚。 一路来到石头山下,柴天诺揽起蛮儿轻轻一纵,立时如大鸟般飞起,直落山顶,喜的小丫头咯咯笑个不停。 柴天诺看着如花面额,也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小丫头于自己心中的地位,属实越来越重。 “这便是日久生情吧?” 喃喃自语被小丫头听去,忍不住好奇的问: “少爷,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家蛮儿漂亮了。” “本来就漂亮,只是平日里你不正眼看人家罢了。” 小丫头嘟嘴嘀咕,柴天诺揽着她,冲下方一指: “看看,漂不漂亮。” 桃园山谷有温暖气流上升,大雪到得此处立时向上空返飞而去,只有零星雪片落下。 柴蛮儿细看,薄薄雾气下,山谷幽兰,半边桃花半边果,潺潺流水似琴筝,声音悠扬悦耳。 更有艳丽青鸾无名小兽于花草间穿梭,为这恬静风景更添几许灵性,望之,让人心境自然平静。. “太漂亮了!” 柴蛮儿忍不住翘起小手连拍,不是她夸大,桃源福地虽然更加美丽,但美得不真实,除了桃花桃树再无他物。 桃园山谷则不然,与桃源福地相比,多了几分灵动,更多了几分活性。 揽着蛮丫头落入谷中,柴天诺摘一枚红艳艳果子,手掌轻抚,绒毛立刻一空。 “尝尝,味道如何?” 柴蛮儿接到手中轻嗅,芬芳的桃子气味扑鼻而来,咬一口,汁水炸裂,甘甜无比。 “太好吃了,比之前吃的更加好吃!” 柴蛮儿使劲点头,柴天诺笑了,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原本是想收几棵桃树入福地,若是能够从福地长成,以后便有源源不断的鲜果可以食用。 不过看到山谷祥和宁静的景象后,柴天诺改了主意,山谷天成,自己若是取了桃树,那便毁了这片净土。 不若取些桃核种下,看天意如何。 看完了桃林,观完了花草,赏完了清潭,柴天诺摘了不少仙桃放入桃源福地,经过清灵之水的滋润,那里的空间着实变大了不少。 “该走了。” 从柴蛮儿头顶取出一片枯叶,柴天诺留恋的看了眼山谷,准备离去。 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再来,亦或,再无相见之日。 “啁~!” 鸟鸣响起,一只青鸾振翅,缓缓落于柴蛮儿肩头,任柴天诺如何驱赶也不离开。 “少爷,你就让我留下小青吧,它吃不了多少东西!” 柴蛮儿楚楚可怜的哀求,柴天诺看看青鸾通灵的眼神,左手掐指推算,脸上慢慢浮起笑意,轻轻点头,揽着柴蛮儿跃向谷外。 “少爷,还能再来吗?” 蛮儿眼神有些迷离的问,柴天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声说: “尊前相见,似羞人,踪迹萍浮。” “问弄雪飘枝,无双亭上,何日重游。” 身影落,如雪中白虹。 出了山谷,柴天诺并未折返,而是继续往前,跨过献祭无数百姓的聚灵阵,绕了个大圈行往沙河郡。 因两次聚灵大阵皆于沙河郡民众相关,柴天诺非常想看看,原本富庶的沙河郡,如今到底变成何种模样。 沙(本章未完!) 第五章 一路向东南 上 河郡地处偏远面积不大,但在大华的声名却不一般,便是有些广袤的行省,都比之不上。 沙河郡只有七州,在九大郡王中虽然地盘最小,却人杰地灵,曾出天下名士六十三,便是三十六儒,也有近十数出自这里,曾有纸墨飘香观天下之说。 物产也极其丰富,尤其是各种瓜果,口感香甜,有大华果林之称。 若不是沙河郡王谋反,沙河郡,乃是天下人向往之地。 入了沙河郡,胭脂兔立刻跑了起来,虽有雪花敷地,但大道通畅,比之前好走了太多。 不得不说,那李靖章是个有本事的人,把沙河郡治理的井井有条,单只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便是大华驿道都比之不上。 两个时辰后,天色有些发暗,前方出现一座巍峨大城,赤红胭脂兔立时双眸圆瞪,撒着欢的跑了过去。 不过到得跟前,两人一马同时默然。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遮掩不住残檐断壁。 即便是冰天雪地,依然有野兽不停出没,只为吃那些还未完全腐烂干净的尸首。 入眼处,狼狈窜行,鸦雀翻飞,为这寒冷的冬日,更增添一分凉意。 “兔儿,走,入城看看。” “咴咴。” 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粗壮的脖颈,行向倒塌的城门。 马蹄哒哒,行过处皆是密密麻麻的尸骸,不怕人的鸦雀扭头瞧瞧两人一马,回过头,继续啄食被冻得梆梆硬的残尸。 那扣扣的声音,次次斩落心扉,让人不自禁的想打寒颤。 “战城南,死城北,满地僵尸污青血。” “马蹄蹀躞,骨肉狼藉。” “地远无人收,乌鸢飞飞下来食。” 柴天诺叹气,声音有些低沉,着实把小丫头吓得不轻。 “不要听不要听,少爷你吟的什么破诗,太吓人了!” “那来个欢快的?” “嗯!” “望湖关下战,杂虏丧全师。” “鸟啄豺狼将,沙埋日月” “呜呜呜,少爷你欺负我~~” 见蛮儿被自己惹哭了,柴天诺急忙道歉,好半天才把吓得心惊肉跳的小丫头哄过来。 柴蛮儿使劲往柴天诺怀里躲了躲,指着遍地横尸的残垣断壁,疑惑的问: “少爷,为啥咱们要来此,到处都是尸骸,太吓人了!” 柴天诺帮她紧了紧大裘,笑说: “你家少爷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半仙儿,出发前我曾算过,此地与我有缘。” 说完,柴天诺又擎着左手掐算起来,越算面上的表情越古怪,怎地不但与自己有缘,也与蛮儿兔儿还有小青有缘,这缘分也太广了吧! 第五章 一路向东南 上 第五章 一路向东南 下 “有缘,什么缘?” 柴蛮儿好奇的问,眼角还挂着泪珠。 柴天诺咧嘴笑: “尘缘,所以未了。” “切~~” 小丫头咧嘴,低头暗自嘀咕,少爷真成算命先生了,就会说些四六不靠蒙人的话语。 城很大,之前居住的人很多,所以尸首也特别多,四处穿行的野物,更是数不胜数。 柴天诺不去管它,只是策马信步,缘之一字妙不可言,有了因果,你便是想躲,也躲不开。 赤红胭脂兔漫无目的的在城里闲逛,不知怎的,远处有隐约声响引起了它的兴趣,不知不觉便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待胭脂兔停下脚步,已经来到一座道馆之前。 与其它残破的建筑相比,道馆还算完好,除了大门倒了半扇,没有其他损坏,便是两侧的对子以及顶上的牌匾,也是完好无损。 对子上的金字写的不错,引起了柴天诺的兴趣: “道步清虚,位登九五,金阙化身九秋九。” “德居太上,尘遍三千,皇宫毓秀于三月三。” 柴天诺点头,不说其他,单这副对子便能看出,这道观有些东西。 牌匾简单,只写观名,太上。qs “兔儿走,咱们的缘分都在里头,某到想看看,到底是啥缘分,能把某从西北招到此地!” 胭脂兔纵身跃上台阶,挤开大门闯了进去。 未曾想,外边看起来不大的道观竟然内有乾坤。 入眼处并无楼阁,唯一条大道直通山林。 远望,亭台楼阁皆隐藏在葱郁之中。 柴天诺忍不住感叹: “蛮儿,以后咱们有钱了,也要买个大宅子,必须有山。” “我算是发现了,有钱人家里都有山,没山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钱。” “算了吧,您也就是过过嘴瘾,十余万两银票都在桃源福地,您要是真想买,啥时候都能买。” 柴蛮儿撇嘴,柴天诺咧嘴,还真是来,自己现在妥妥的有钱人,可若让自己拿出几万两去买大宅,那是真的舍不得。 顺山路上行,隐有讲经的声音传出,柴天诺侧耳倾听,没错,真是讲经的声音! “啁~” 嫌冷一直躲在大裘里的青鸾钻了出来,脑袋微斜,静静听那柔和的讲经声。 柴天诺眼微眯,整座城里皆是死人,这里却有人在平和讲经,怎么想怎么透着股怪异。 转过山脚,声音清晰入耳,前方是一面积颇为巨大的讲经场,至少能容纳一两千人,一身穿湛蓝道袍老态龙钟的道人,坐于高垫之上讲经,身前俯卧十余动物。 见柴天诺过来,道人没有停顿,只是冲他点头示意,依然在不紧不慢徐徐讲经。 “正所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万遍之后,自然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下马,柴天诺眼神微眯,右手刚欲举起,却被柴蛮儿按住,使劲拉着他坐下,一起听那老道讲经。 柴天诺咧嘴,真没想到,小丫头的力气还不小,差点把自己的衣袖给扯烂。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事情不急,这古怪的缘分,到底看看有何神奇之处。 静下心观察,动物里最大的是头老黄牛,最小的是一只老鼠,最让柴天诺觉得奇怪的,则是一条鳞片斑斓的大蛇,都这个季节了,它也不怕把自己冻死? 吐槽过了,柴天诺脸色慢慢变得凝重,动物们表情丰富,不是寻常畜类那种呆滞,望向老道人的眼神极其虔诚,不带半点其他颜色。 柴天诺心中惊奇渐生,不自禁想起了那只于直隶被自己斩杀的野狗。 它曾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它那般的怪(本章未完!) 第五章 一路向东南 下 物只会越来越多,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右手指尖再动,青鸾却落了下来,用脑袋蹭蹭柴天诺的手掌,明亮的眼中,能清晰看到那丝祈求。 “……这叫啥事儿啊!” 柴天诺咧嘴,欲动的右手沉了下去。 不多时,赤红胭脂兔竟然也坐了下来,倚靠在柴天诺身上,面露思索之情。 咧嘴摇头,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的大脑袋,苦笑着想,罢了罢了,既然都不想让自己出手,那边认真听听吧。 认真说来,自己这一生,还真是从未听过道家经籍,这次倒也是个机会,博览百家之长,才能突破界限,走得更远。 之后,柴天诺再未起杀心,而是认真听老道人讲经,听着听着倒是真听了进去,发觉这道家经籍,有些地方讲得还真是很有道理。 天色彻底变黑,讲经之声一直未断,蛮儿累了,趴在柴天诺怀里睡着了,青鸾卧在柴蛮儿怀中,依然认真听讲。 胭脂兔则疲沓了很多,虽然在听,却把自己硕大的脑袋放到了柴天诺肩膀上,一直仰着头,属实有些累。 子时,月黑风高,突有沉闷震地之音响起,紧接便是树木倒塌的声音。 伴随剧烈吼叫,一庞大身躯撞倒树木窜进经场,直扑老道。 老道脸色发白,却不躲不闪,依然在沉稳讲经。 柴天诺心中突有灵感爆发,放下柴蛮儿推开赤红胭脂兔,瞬间冲了过去,一记重拳狠狠砸中丈高人形! “嘭!” 暗劲爆发,丈高人形吼叫着飞了出去,接连撞倒五六棵碗口粗的树木才停了下来,柴天诺借着月色望去,竟是一人立猛虎! “……某的遭遇可是越来越离奇了,再这样下去,都可以写本聊斋了!” 柴天诺咧嘴,冲着爬起身的猛虎大步行去,心中对所谓的缘分有了些许眉目。 老道人讲经不停,如圣人布道。 那些动物便如门下弟子,正在参经悟道,眼前看似简陋的场面,保不齐便是一方道统正在成型,而自己,便是那护道之人! “奎宿天降星君!” 人立猛虎突然大吼人话,身体再涨,瞬间化作披挂金甲战将,扬起巨大弯刀,狠狠斩向柴天诺。 挥手,鸣鸿瞬间现于手中,柴天诺双手一扬,绽放红光的刀锋急速上撩。 “嘭!” 空中爆开巨大火团,掀起的风暴吹得老道人身体摇摆不停,他的额头立时布满汗渍,但口中经文,依然未有半分停顿。 “斩!” 荡开的鸣鸿迅速被抽回,狠狠斩向弯刀被震飞,门户大开的金甲战将! 第五章 一路向东南 下 第六章 护道人 上 “嘭!” 内力催到极致的鸣鸿刚一碰触金色甲片便轰的爆开火花,金甲战将哀鸣倒地,一条大腿被齐根炸断。 柴天诺矮身收刀,紧接一个急转再次出刀,刀锋上翘,目标直指金甲战将硕大头颅! “嗡~!” 刺眼弧线闪过,头颅应声落地,淡绿色的血液冲天而起,柴天诺将将松了口气,便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脚狠狠跺入了土中! “逆天夺法者,死!” 柴蛮儿面色苍白的望向远处,身高十数丈的金甲战将突然出现,一脚便把柴天诺深深跺入土中。 被斩首的金甲战将化作绿色雾气,迅速汇入新出现的金甲战将体内,原本便异常庞大的身躯,又随之涨大了一圈。 老道人嘴中经文不断,脸色却是变了又变,他也预感到这次讲经布道会招惹麻烦,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竟会招惹出如此恐怖的存在。 不过是一门修己修身的道法,何至于有如此大的反应? “阴阳,二分斩!” 地下突然响起柴天诺沉闷的吼声,便是厚重尘土也无法阻挡,紧接一道红芒冲天而起,夜幕中,如明亮圆镜。 “吼~~~” 十数丈高的金甲战将被一分为二轰然倒地,柴天诺带着满身泥土从地下跃起,双眸放射震慑人心的光芒,一拳狠狠落下: “撼五岳!” “嗵”,无比狂暴的内力喷涌而出,把庞大金甲战将一拳打的粉碎,漫天皆是飞溅而起的墨绿色沙土。 “斩!” 一声斩,双臂舞成幻象,鸣鸿瞬间斩出一十八刀,浴火锋芒于空中划出九横九纵,一声尖锐吼声响起,墨绿色沙土燃起熊熊烈火,很快消失不见。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柴天诺甩掉鸣鸿刀身焦黑污渍,转身回到讲经场,揉揉柴蛮儿的脑袋,一屁股坐了下去。 “少爷,没事吧?” “没事,不过这护道人可不好当。” 柴天诺揉揉肩膀,经文倒是要好好听听,能惹来异象截断,必有其不凡之处。 老道人感激的冲他点点头,口中依然徐徐不停: “无鞅之众,迮国一半,土皆偏陷,非可禁止。” “于是元始,悬一珠宝,大如粟米,在空玄之中……” 时间推移,柴天诺越听脸上表情越是凝重,虽然只是与中段才听,但也有了推断,老道人的经文,妥妥是在夺天之权! 其经意正好与苍天道人世为刍狗的理念相驳,这是在惹事啊! 柴天诺下意识仰首,果不其然,满天星斗几乎不见,浓浓阴云自八方汇集,便是圆月也被遮了三分。 “噫吁嚱,竟能惹来天劫,这到底立得是什么道统?” 看着云层间越亮越多的闪电,柴天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过去曾在神话话本中看到过立道统遭天劫的事情,未成想今日竟被自己碰上了,貌似这护道人,并不好当。 “鸿蒙起,大世生万物,无贫贱高矮之分,皆如龙。” “牛马可言,顽石通性,力合,可逆天!” “咔咔空!” 一道雷龙径直落下,目标直指老道人颅顶。 柴天诺的身影瞬间来至其身前,鸣鸿带着裂音扬起,锋芒泛着红光,斩向须角分明的刺眼雷龙! “空!” 空间炸裂,老道人一下趴伏在地,脸盘子狠狠撞在地上,两道鼻血噗的喷了出来,不过即便这样,他口中的经文还是未有半点停歇。 收刀,一掌击出,柴天诺借助反弹之力跃回远处,心中忍不住骂了声娘。 雷龙虽被斩裂,但残余的闪电全落到柴天诺身上,俊俏的脸面如同锅底,毛发直接成了鸟巢,一咧嘴,呼呼往外冒黑烟。 “(本章未完!) 第六章 护道人 上 ……少爷,不行咱们走吧?” 柴蛮儿看着柴天诺的样子,脸上满是心痛。 一旁的动物们齐齐看来,面上皆是哀求之意,柴天诺摇头,微笑着说: “这里和咱们有缘,岂能一走了之。” “放心,你家少爷现在是钢筋铁骨,这都算不得伤。” 柴蛮儿抿嘴轻轻点头,但脸上,皆是担忧。 “万物有灵,进化为人,铸基石。” “清浊二分为天地,天地人相合,便为大世。” “苍穹后有,却盖压三才,是为逆道!”qs “空!” 苍穹巨音,震的大地震颤不休,柴天诺都觉得有些心惊,彼其娘之,这种话都敢说,妥妥找死之举! “嗷呜~~!” 丑时到,山林中再起异响,伴随吼声和树木倒塌之音,又是一人立猛虎冲出。 柴天诺瞬间来至其身旁,手中鸣鸿挥过,猛虎立时二分,倒塌化作满地沙石。 “娄宿天狱星君!” 不待柴天诺有其他动作,满地沙石再次聚合,化作银甲战将,手中弯刀狠狠斩落。 柴天诺咧嘴笑,只是换个颜色,与之前有何不同? 避开斩落刀锋,柴天诺脚踩灵蛇瞬间绕到银甲战将身后,鸣鸿划过腰间,猛然向上撩去! “阴阳二分斩!” 巨型战将刚刚化生出来,便被柴天诺一刀两断,紧接便是九纵九横一十八刀,彻底将其气息斩灭。 “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倒也算不得难以对付。” 柴天诺摇头,话刚说完,身上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雷电、火球,蕴含恐怖力量的兵刃接踵而至,柴天诺想逃,却惊恐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看不见的力量死死捆住,根本无法挣脱。 “撼五岳!” 柴天诺爆吼,庞大的内力涌向四面八方,待身体挣脱枷锁,立时又来了一个蠖屈螭盘顾视闲! 大地震动,巨大火球腾起,柴蛮儿震惊的望向山林边缘,五个巨大身影同时现身,擎起手中降魔杵,用力砸向被烈火包围的柴天诺。 “胃宿天仓星君!” “昂宿天目星君!” “毕宿天耳星君!” “觜宿天屏星君!” “参宿天水星君!” “碎!” 火焰混杂着泥土冲天而起,柴蛮儿脸色苍白,正欲呼喊,便听到柴天诺中气十足的吼声: “阴阳、二分斩、二分斩、二分你娘的斩!” 无数红芒爆然绽放,竟比火焰还要刺眼,五个巨大身影瞬间碎裂,化作的墨绿沙土刚想聚合,便被柴天诺以乱披风刀法斩碎烧熔。 “畅快!” 浑身浴火皮肤开裂的柴天诺仰天大笑,骤然振臂,焦化的衣衫连同火焰被震得粉碎,原本被烧的皮开肉绽的肌肤,迅速复原! 第六章 护道人 上 第六章 护道人 下 经过与七位战将的交手,柴天诺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了清晰了解。 单说战力,比之前提升十数倍不止! 七位战将的战力,怎么也得是中境宗师,却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原本颇受限制的卸三山撼五岳,如今手到擒来,消耗的内力几盏茶的功夫便能恢复如初。 至于身体,更是有了不小的进步,如此沉重的降魔杵打在自己身上,竟然不能破防! 也就对术法类的攻击防御差点,这才让大火烧裂了皮肤,不过躯体的复原能力太强,短短十几息时间,裂开的皮肤便恢复如初,简直强得逆天! 若是按大世的境界来分,光凭战力,恐怕自己,怎地也得是个八九品的上境大宗师。 挥手从桃源福地取身衣服穿上,柴天诺掐指一算,双眼立时一缩,马步一扎,双手开合,冲远方摆了个开弓的架势,然后大吼一声: “出来吧,你那根尾巴,某看得清清楚楚!” 柴蛮儿顺着自家少爷开弓的方向看去,还真是发现了端倪。 黑黢黢的山林里,有一颗奇高大树,树皮黑白两色掺杂,隐有光芒绽放,一看便不一般。 喊过之后,林中半点动静都没有,柴天诺笑了,很好,你不动弹那是最好。 双目凝神,丹田急速运转,内力于奇经八脉奔涌,虚架的弓身,现出一支银白长箭,柴天诺双臂再展,空中发出咔咔的满弦破音。 “接某这招断生死!” “嘭!” 右手拇指急速撒放,空中爆出一团白雾,长箭瞬间消失,紧接远方响起恐怖吼声,一个数十丈高的白色猛虎现身。 “域外天魔汝且等着,待某真身可以下凡,必食你骨肉!” 话音未落,猛虎巨大的身体便炸的粉碎,一颗金星冲天而起。 “昂~~~” 巨大黑龙从柴天诺体内飞出,直冲云霄,一口将金星吞入腹中! “谪仙之灵,五分之一。” 这便是谪仙? 原来自己的缘,就是它! 强大无比的力量从丹田泉涌而出,却又在瞬间蛰伏,柴天诺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彼岸与自己铸造出远超境界的强大躯体,些许变化,已引不起波澜。 巨大黑龙于空中游走片刻,一头扎回柴天诺体内,拍拍胸口,柴天诺心中升起疑云。 之前,柴天诺一直以为龙首是镜花界所化,可这次龙首变黑龙,柴天诺却觉得,那黑龙,便是自己躯体的一部分! 自己这域外天魔,看来隐藏了不少秘密啊。 轻摇头,左手掐指一算,劫难应该已了,柴天诺满意点头。 还行,谪仙之灵五分之一,若得圆满,八成自己就进入陆地神仙境了。 那时自己便是神州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便是大华朝廷也无法勉强。 想到这里,柴天诺笑了,求财求官求名,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渺三千世界,大世为之根本,不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惟愿宁静致远,生而自由!” “此,便是我等之追求!” 柴天诺缓步走回,老道人正好讲完经,大大松了口气。 地上俯卧的动物皆冲其颔首,身上有莫名气流涌动,眼神更显灵动,空中随之飘起幽香,隐隐有莲花虚影出现。 “……老道长好本事,讲经讲出舌灿莲花的祥瑞,以后你的道统,必是大世名宗!” 柴天诺看着扶摇莲花感叹的说,传说中的存在次第出现,这龙道开与不开,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老道人起身,缓缓走到柴天诺身边,双膝下跪叩首,行大礼。 柴天诺右手虚抬,立时把他托了起来: “为何与我行如此大礼?” (本章未完!) 第六章 护道人 下 “一是道尊护我传道,若无您的守护,贫道早已身死道消,徒儿们也会不得善终。” 说到这里,老道人两手结太极阴阳印,冲柴天诺再次恭敬作揖。 “你我相遇也是缘分,护你传道与我也有好处,莫多客气。” 柴天诺摆手,不说其他,老道人的礼貌甚是让人舒服,若按民间说法,这可是一方道统的开山祖师爷,能如此对己,实属难得。 “二是道尊识破我等异类,却未痛下杀手,虽在贫道讲经时三起杀心,但终究未曾出手。” “因此之故,孩儿们可以听完经书,贫道能留道影于大世,现已无憾,生死皆有道尊决定!” 说到这里,老道再次行大礼,那些动物也是同样表现,只不过终究不是人类,动作变形的很,看起来异常滑稽。 柴天诺抬手,再次托起老道,看看柴蛮儿他们,苦笑着说: “家人皆为你等求情,我如何下得去手?” “这礼免了吧,只要你等不行恶事,某的刀锋绝不会相对。” 老道松了口气,再次作揖感谢,然后有些惊奇的指指赤红胭脂兔和青鸾: “它们,也是您的家人?” “自然。” 柴天诺拍拍胭脂兔靠过来的大脑袋,盘坐于地,正容问道: “你身上的气息与人不同,到底是何来路?” 老道也不回答,只是再次叩首,可等他抬起头,柴天诺一口吐沫差点喷出去,柴蛮儿更是直接笑了起来: “原是只老龟,没有头发用草做道髻,太可笑了!” “咴咴~” 胭脂兔也呲着牙大笑,青鸾则在那里猛眨眼,不明白到底哪里可笑了。 其实柴天诺也想笑,不过看看满脸尴尬的老龟,抖手弹了蛮丫头和胭脂兔一指头,俩货笑的太放肆,属实于礼不合。 笑声停了,老龟拱拱手,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太上观最少有千年以上的历史,具体时代已无法考证,至于老龟,则是当年建观时,一位工匠从山上捡到的山龟。 因龟可负重,那位工匠便把它垫入观基,以求太上观稳固如山。 那时的老龟已初具灵性,被大石压于地下,历数百年未死,直到一年地龙翻身,大殿根基出现裂纹,它才爬了出来。 当时老龟已灯枯油尽离死不远,也是机缘巧合,一位杂事道人发现了他,秉承善念,将他放入讲经场旁的寒泉。 有水汽滋润,老龟终是活了下来,后来观里的其他道人也发现了它,经常喂食些剩菜剩饭,他便在太上观住了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它这寒泉里的老龟,变成了太上观的祥瑞,道士们见到他,都要称呼声龟祖。 第六章 护道人 下 第七章 太一是老龟 上 祥瑞,柴天诺使劲揉了揉额角,皱眉说: “不应该啊,天地间规则为大,哪怕你是长寿的龟类,三四百岁还有可能,年岁再高了,怎么能抵得住岁月流逝?” “更何况你还被压在地下那么长的时间,这与理说不通啊。” 老龟笑着指了指讲经场一旁的溪水源头: “我自打有了隐约意识,便在寒泉中生活,得救以后,又回到了寒泉,思来想去,应是泉水有灵,与我陈长寿命。” 泉水有灵? 柴天诺挑眉,伸手远远一招,一注清泉立时飞了过来,老龟与他的弟子们同时一惊,果然是拥有大神通者,举手投足尽显奇异。 泉水入口,寒冷甘冽,果真蕴有不少灵气。 柴天诺感叹,大世灵气稀少,能有灵泉藏身千岁,老鬼的际遇世上难寻。 老龟咧嘴笑,接着讲了起来。 千年时间,它于讲经场听过无数道士讲经,这经文听的久了,便渐渐开了灵智,比起其他动物,也多出许多人世间的积累。 但天地规则依旧,老龟一直不曾有幻化为人的机会,直到那一天,浩劫来临。 因沙河郡王谋反,大华府兵如潮水般涌来,沙河郡民众立时陷入无比恐慌,道馆里的道士虽是化外之人,但终究脱不开世俗纷争。 之后朝廷大军横扫八方,因沙河郡民众信奉苍天道者众多,屠城便成了常态。 现任观主见不得百姓受苦,便把他们引到了观内藏身,结果引来杀身之祸,被大华府兵认为包庇苍天道徒,一并抓走杀埋! 说到这里,老龟声音都有些发颤: “道尊,那些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心祭拜太上,哪可能去信奉什么苍天,他们冤啊!”新 听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轻轻摇头,太上观的道士们心善,但也须得分时候,几道杀无赦,何人能阻? 更何况两军交战,府兵早就杀红了眼,一时善行换来的却是灭顶之灾,孰对孰错,又有谁能说得清。 从那日起太上观便空了,除了鸟兽鸣叫再无一丝人气,或者说,应该是整座城市无半点人气存在,只余它这老龟,默默守护千年道观。 直到有一天天地轰鸣,老龟身体骤轻,仿佛枷锁褪去,立时便能幻化为人形。 人身便捷,它便于道观行走,看那些道家经籍,与自己的理解佐证,心中渐渐升起明悟,于是便坐在讲经场,对天地阐述自己参悟的道理。 渐渐有些动物被经文吸引,来至讲经场,并慢慢有了灵性,老龟便将它们收为弟子,这太上观,终是有了些许生气。 听完老龟陈述,柴天诺点点头,心中也是感叹,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相同的事物,会有不同的认知。 之前于自己来说,朝廷处理沙河郡王之事大刀阔斧果决快速,把谋反之事消灭在萌芽,对大华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事情做的着实不错。 可在沙河郡民众的眼中,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样。 “对了,为何要称我为道尊?” “尊之一字太大,世间没几人能承得住。” 柴天诺说出自己疑惑之处,虽然被人称呼为尊挺爽,但德不配位,恐会惹来祸端。 “能为老龟护道,说明道尊您和吾道相合。” “可能因为泡多了灵泉,贫道能清晰看到您的身上,有青气冲天,那可是传说中修道之人才会有的异象!” “如今世上早无修道之人,称呼您一声道尊,并不为过。” 说完,老龟再次作揖行礼。 柴天诺摇头,自己这道尊还真是不值钱,只因世上无其他修道者才成了尊,想想便觉无奈。 挽起袖子,柴天诺左手掐算,该有的缘分皆了,唯有一丝因果还存,忍不住疑惑问: (本章未完!) 第七章 太一是老龟 上 “你我之间为何有因果未了?” 老龟闻言也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看到柴天诺不停掐算的手指,恍然的问: “道尊,您善于占卜推算?” “算是吧。” 柴天诺点头,学了寻星诀,说自己善于占卜推算并不为过。 “原来如此。” 老龟轻轻点头,从道袍中掏出一个红包,双手呈给柴天诺,苦笑着说: “贫道幻化人形时,龟甲自然脱落,上边还沾着几枚不知何时香客仍上的铜钱,若是用来占卜,倒也算的是件不错的宝物。” 柴天诺接过红包打开一看,内有拳大龟甲,颜色棕红隐隐透明,看起来不像骨质反倒有些像玉石。 旁边几枚古朴铜钱未有半点锈迹,十成十的新,让人看了心中便喜。 拿起龟甲摇晃几下倒出铜钱,柴天诺看着卦象满意点头,前途虽稍有坎坷,但影响不大。 起身,柴天诺将龟甲铜钱收入桃源福地,把柴蛮儿扶上马背,突然想起还未知晓老龟姓氏,便开口问道: “道长法号为何,可能告知?” “法号?” 老龟重新幻化成人,眨眨眼说: “法号真是没有,毕竟贫道幻形时太上观已空。” “不过数百年前,倒是有位游方道人于我起过一个名字,作为法号倒也相称。” “什么名字?” “太一。” “......” 看着老龟淡然的表情,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名字比自己道尊的称谓还大,大了去了! “即为同道中人,那便是道友了。” “太一道友,伸手。” 柴天诺心头一动,取出拇指石瓶,冲太一晃了晃。 太一听话的伸出双手,柴天诺打开盖子,轻轻把一滴清灵之水倒进他的掌心,笑着说: “缘本已了,因果也断,可某看你可亲,咱们这缘分,便再续上一续,且看日后,到底会有如何变化。” 收起石瓶,柴天诺郑重对太一行礼,转身离去。 太一老道双目瞪得溜圆,望着掌心水滴,心脏砰砰直跳。 看似渺小,却纳五湖四海之水,道尊予的这枚水滴,大有来头! “道尊,可能知您名讳?” 太一老道大声询问,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柴天诺,告辞!” 柴天诺,太一点头,小心捧着清灵之水来到寒泉旁,轻轻放了进去。 原本清澈的泉水瞬间腾起雾气,太一捧一捧泉水饮下,顿觉身体通畅,灵识一清,果是天下至宝! 招呼徒儿们同饮泉水,太一远远行礼,道尊与的这份缘分,属实不轻。 第七章 太一是老龟 上 第七章 太一是老龟 下 离开太上观,天色已经见白,柴天诺笑,这趟收获不小,占卜之术,还是很有作用的吗。 只不过,怎么想也没想到,太一会是个老龟! 转生大世,有许多事物于前世相符,但也有许多事物,和前世不相符,太一便是其一。 前世赫赫有名的东皇太一,在大世从来未曾听过,无论神话还是传说,都没有过丝毫记载,可今日却见到了,还是一只有些滑稽的老龟。 纵马前行,柴天诺脸上浮起微笑,若是太一真能变做前世的东皇,那乐子可就大了,虽来自千奇百怪海纳百川的大世,可从上到下皆是动物的道统,还真是从未见过。 “蛮儿,想不想老叔还有喜姐她们?” “嗯,老想了,晚上打迷糊的时候,我还闻到易升合的脂粉香气呐!” “对了,还有宝泰楼的云片糕的香味,还有对襟里弄炸糕的香气,还有还有” 一说这个柴蛮儿立马精神起来,小嘴巴嘚吧个不停,柴天诺眼角跳个不停,这哪里是想人,纯粹是馋了好不! 马蹄哒哒向东南,一路走来,天气越来越好。 许久之后,柴天诺进入一片广阔平原,枯黄植被遍野,未见半分霜雪,却有恶臭冲天。 “呜,少爷,好臭啊!” 蛮儿忍不住用袖口捂住自己口鼻,柴天诺掐指推算,看着远方空中不停盘旋的鸦雀,忍不住叹了口气: “沙场残阳红似血,白骨千里路荒野,这世上,最苦的便是升斗小民!” 看着道旁越来越多的残尸,柴天诺忍不住叹气,不用想,又是一场大仗所在。 朝廷兵卒的尸首应该是收了,可沙河郡的却曝尸荒野,戾气尸气冲天,待得春暖花开,此方定会瘟鬼横流! 至于大华朝廷为何如此行事,柴天诺隐隐想起在武学上舍曾学过的一片前期策论,写的条理不通,但够狠辣。 对敌国,屠城、暴尸、污水源,把一方地界化作死域,待数十年后,用作流迁之地,到那时,一切终将不同。 但是,沙河郡不是敌国,而是大华疆域,如此行事,柴天诺真的觉得,天齐大帝,有些过于狠辣。 他这牧民之人,并未把百姓,放在心上! 一次生死,让柴天诺的心性有了变化,原本坚定的信念,起了些许波澜。 “少爷,不能绕开这地界嘛,又臭又阴森,让人皮肤麻麻的。” 柴蛮儿使劲往柴天诺怀里躲了躲,柴天诺再次掐指推算,轻声说: “还记得尸首多的地方,会有何产出不?” “来生果?” 小丫头立刻精神起来,柴天诺微笑点头。 “少爷你太厉害了,连来生果都能推算在什么地界,这世上,还有能瞒得住你的事?” 看着蛮丫头崇拜的眼神,柴天诺苦笑摇头: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之前只是算出了些许端倪,再结合这里的情况,才有了这个猜测,若是不中,也在情理之中。” “切,我还以为板上钉钉那,原来还是个一半一半的半仙儿啊!” 听着蛮儿不屑的口气,柴天诺眼角抽搐,这妮子,太不与人留面子了! “少爷,赶紧说说往哪边走,好久没吃来生果,人家都瘦了!” 虽然在刺挠柴天诺,可柴蛮儿的馋虫已被勾起,不停催促柴天诺前行。 柴天诺正好借此机会习练推算之术,左手掐个不停,指节都快被掐紫了。.. “兔儿往左,再往右,然后照直走!” 赤红胭脂兔在柴天诺的指导下来回奔走,渐渐靠近一个巨大的土丘,嗅了嗅凝重的气息,身体瞬间僵住。 看着眼前高高堆砌的尸山,柴天诺眉头高皱,虽然外形不像,但气息,怎么如此像草原王廷设(本章未完!) 第七章 太一是老龟 下 下的聚灵大阵?! “......蛮儿,你们离远些!” 心头骤然升起不好的感觉,柴天诺褪下大裘披在柴蛮儿身上,使劲拍了拍胭脂兔的屁股,让他们远远躲开,鸣鸿瞬间现于手上。 “嗷呜~~!” 尸山响起狼嚎,并有急奔之音响起,柴天诺双脚轻点后退五丈,凝神看向前方,这气息,甚为熟悉。 嘭,一个漆黑身影落下,柴天诺双眼微缩,果不其然,真是食脑野狗! 后腿长前腿短,嘴中还叼着一颗腐败人头,放着红光的眼眸直勾勾望着自己。 “嗷呜~!” 食脑野狗抛下口中腐败人头,带着浓重尸臭扑向柴天诺,柴天诺未曾出刀,左袖只是轻轻一挥,空中立时涌起狂潮,把野狗狠狠打飞出去! “大宗师?!” 落地后,食脑野狗缓缓站立起来,黑红色的血水不停从长有利齿的大嘴滴落,眼中尽是惊愕。 自己于过去,终是不一样了。 柴天诺感慨,年前还能与己交战一二的妖物,如今连一袖之力都承受不住,自己的进步还真是不小。 野狗血肉的气息依然甜腻,但吸引力已远远不如过去那般强烈。 “你这般的存在,某杀过,认真解答,可饶你一命。” 柴天诺用手捂住口鼻,眉头高皱,香甜气息混杂尸臭,气味浓烈的让人一阵阵反胃。 “大宗师,甚好!” “食了你蕴含精气的血肉,必会让某等大幅进化!” “嗷呜~~” 食脑野狗眼中惊愕消失,面上皆是喜悦,仰首狂吼,尸山各处长啸此起彼伏,很快便有二十余只食脑野狗奔来。 “……某这是闯进狗窝了!” 柴天诺咧嘴,手中鸣鸿平举,心中波澜不惊,对于具备大宗师上境能力的他来说,一群下九品中上境的武夫,掀不起任何波澜。 “杀!” 七八只野狗同时扑来,锋利的爪子瞬间变长,如同数十把锋利短刀,狠狠斩向柴天诺。 抖腕,鸣鸿于空中划出十余道弧线,除了破空声,再无他音。 嘭嘭嘭,伴随杂物落地的声音,扑来的食脑野狗立时化作一地碎块,红黑色的污血飞溅的到处都是。 “阴阳二分斩!” 红芒闪烁,柴天诺如疾风掠过,后方十余食脑野狗同时一僵,身体一分为二倒了一地。 甩掉刀锋沾染的污血,柴天诺嘴角微翘,这般游刃有余的感觉,属实不错! 小心躲开横流的污血,柴天诺来至近前,发现即便是死了,那些尸块依然在不停扭动,生命力顽强到了极点。 第七章 太一是老龟 下 第八章 柿槡市里黄三郎 上 “也该出来了吧?” 柴天诺喃喃自语,果不其然,二十余道透明身影从尸块中飘出,皆口唇蠕动冲他不屑一瞥,扭头飞向高空。 柴天诺瞧得分明,这些混账说的是,凡俗蝼蚁。 “昂~~!” 黑色巨龙轰然飞出,张开山岳般的大口,一口便将天人之灵吞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扭转身躯,又一头扎回柴天诺体内! “……境界不同,天人之灵无效了啊。” 二十余天人之灵入腹,只是身体微微发热,再无其他表现,柴天诺无可奈何的摇头,还是那句话,境界不同,需求也不同了。 在柴天诺看不到的地方,镜花界飘起了细雨,那是天人之灵所化,生养万物。 “少爷,现在能过去不?” 柴蛮儿大老远的喊,柴天诺摆摆手阻她前来,腾身跃上尸山,急速掠向远处。 如此多的食脑野狗,再加上聚灵大阵的气息,这座尸山绝对有问题,不调查清楚了,柴天诺心中难安。 飞掠数里,柴天诺慢下了脚步,情况不对。 落脚之处皆是尸骸,已经远远超出应有的数目,便是把整个沙河郡所有人都葬在这里,怕也行不成这高逾十数丈,无有边际的巨大尸山! 左手掐指推算,竟是见群龙无首,吉。 “这便怪了,怎会如此奇怪?” 柴天诺皱眉,身后突然响起破空声,他想都不想,反手便是一刀! “噹~~” 声悠长,一从尸骸中爬出的黑影踉跄后退,断了的前臂落在尸堆里不停抽搐,五根尺长锋刃相交,发出噌噌的声音。 柴天诺转身,发现那黑影也是个食脑野狗,只不过比起之前那些更加具有人形,皮毛也不再是黑色,而是耀眼的金色。 收刀,脚踩连环,柴天诺瞬间及身,鸣鸿高高撩起! “噗~!” 不及躲闪的食脑野狗被一刀两断,光影变换,两片残尸消散,化作二分的符纸缓缓飘落。 不好! 柴天诺心头猛的一颤,双脚用力点地腾的高高飞起。 “落雷!” “咔咔空!” 伴随吼声,一道紫色雷龙骤然落下,正正劈中柴天诺,电光闪烁,立时腾起大火。 “散!” 内力喷涌而出,大火连同衣物同时被震的粉碎,光溜溜的柴天诺忍不住在心中骂娘。 自打死而复生,自己但凡大战,必然会打成赤身***,若是让他人知晓了,自己这脸面该往哪放! 不待落地,柴天诺一个筋斗冲向现出身形的金毛野狗,不料那孽畜突然咧嘴一笑,脚下蓝色光线冲天而起,组成笼罩四野的庞大光阵! “彼其娘之!” 柴天诺头皮一阵发麻,一头撞进于天地大符一模一样气息的庞大光阵。 “轰~!” 眼前闪烁异常刺眼的光芒,即便闭上双眸也无法躲避,紧接便是连绵不断的撞击,柴天诺感觉自己一直在狭窄的洞里下坠,凸起的石头撞的周身酸痛不已。 “嘭!” 一声巨响,柴天诺狠狠撞在地面,痛得他忍不住咧嘴,这下够狠,便是自己逆天的蛟龙之躯,都有些散架的感觉。 “竟然赤身***,莫不是个疯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伤风化,属实有伤风化啊~~” “……” 柴天诺睁开眼,发现强光已经消失,自己赤身***的躺在地上,周围皆是围观群众。 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冲自己指指点点,还有闺中小娘嘴里喊着不羞不羞,却透过指缝死死打量自己,那求知若渴的眼神,烧的柴天诺皮肤火辣辣的痛。 彼其娘之,丢人丢大喽! 柴天诺老脸(本章未完!) 第八章 柿槡市里黄三郎 上 一红,挥手便想从桃源福地取出衣衫,结果连挥了七八次,桃源福地半点动静都没有。 汗水哗的从柴天诺脸上流了下来,与心灵绑定的桃源福地竟然联系不上,到底出了何事?! 看着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众人,柴天诺脸蛋儿红的似若猴腚,抓起鸣鸿跃上屋顶,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先生,我懂什么是吊儿郎当了!” 远处隐隐有稚童恍然大悟的声音传来,柴天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落地面。 夜色渐深,柴天诺穿着偷来的衣裤,手持鸣鸿,皱眉蹲在屋顶,寻思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 第一个可能,便是遭遇了幻境。 可经过两个时辰的调查,柴天诺觉得应该不是,幻境中的存在皆是虚无,根本不可能如这里这般栩栩如生。 偷衣裤时被一八九岁的稚童发现,不但屁股挨了一泥丸,还被那混小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若是幻境,那世上就没真实存在了! 至于第二个可能,柴天诺觉得最接近现实,那便是,自己落入了如天地大符一般的小世界,这里的生灵,都是真实存在! 草原王廷想用聚灵大阵引出天地大符,和这里的尸山正好相符,再加上及其相近的气息,柴天诺九成九能肯定,这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至于如何出去,应该便如天地大符中的拔都神将,满足了一定条件,自然会从这里出去,只是条件是什么,自己却没有丝毫头绪。 月挂枝头,肚中一阵擂鼓,柴天诺苦笑着摸了摸眉心,无法开启福地,只能饿上一宿了。 翌日清晨,柿槡市的街头出现一怪异男子,手持近乎人高大刀,在那里呼喊做人护卫。 “瞧一瞧看一看啦,正经八百的武道大宗师,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四海蛟龙,本事厉害的紧,有需要的莫要错过啊~~” 这话柴天诺喊得挺顺溜,街上行人却觉得别扭得劲,咋听咋不像找活,倒像是个甩卖大力丸的。 虽然叫卖声不怎么地,但效果还是不错,不多时一位胖乎乎的商人便来到他面前,笑呵呵的问: “本事真的那么强?” “必须的,妥妥的天下第一!” 柴天诺使劲点头,富商从胸口掏出一张黄符纸,随手在上边画了个符,往地上一拍,立马出现一只吊睛白虎。 “打吧,打得死,我便雇你做护卫,一个月五吊大子儿。”.. 瞅瞅笑呵呵的肥圆富商,柴天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彼其娘之,随手一画出现的白虎,气息竟然不弱于那个被自己斩杀的谪仙白虎,这家伙,到底是何来路?! 第八章 柿槡市里黄三郎 上 第八章 柿槡市里黄三郎 下 “别愣着,赶紧打啊,某一息时间上百的大子儿呐!” 富商催促,柴天诺一把将鸣鸿插在地上,合身撞了过去! “嘭”得一声响,吊睛白虎被柴天诺一肩膀撞飞,富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力量着实惊人。 用沙土聚出的白虎重量最少也得有个几千斤,眼前这有些消瘦的小子,身具千钧之力! “破!” 柴天诺紧随倒飞的白虎冲出,右拳重重落在硕大的脑袋上,把白虎狠狠砸落在地,硬是将坚实的三合土地面,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嗷呜~!” 白虎身躯开裂沙石奔流,却被它瞅准机会狠狠咬住柴天诺的右臂,伴随嘎嘎的磨牙声,血水立时飞溅出来。 “死!” 柴天诺大吼,被白虎含住的右手死死扣住白虎喉管,抡圆了狠狠掼在地上。 伴随哐的一声巨响,吊睛白虎化作飞扬沙土,一张黄符纸在空中飘荡,被柴天诺一把抓住,用力一握,化作飞灰消散。.. “本事确实不错,你这护卫我雇了,先与你一吊大子儿,去把衣服换了,都快露腚了。” 富商满意点头,从褡裢取钱递了过去,柴天诺接过直接冲进旁边的包子铺,猛的一拍桌子: “小二上包子,纯肉的,先来一笼屉!” 富商看着狼吞虎咽的柴天诺,忍不住使劲咽了口吐沫,半柱香时间吃下五十七个包子,饭桶转世的吧?! 半个时辰后,打着饱嗝的柴天诺,跟着满头汗水的富商走人了。 “你这也太能吃了,一百三十三个包子,十个人吃的也没你多!” 富商咧嘴,换了身短打扮的柴天诺只是咧嘴笑,这里的包子也太好吃了,自己好久没吃的如此过瘾了。 “姓甚名谁说一下,到了衙门咱们也好备案。” 柴天诺打着饱嗝说: “我姓黄,家中排行老三,无名,别人都叫我,黄三郎!” 此言一出,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一喜,话不由心,和之前天地大符之中一样的遭遇,看来自己,已经触发了此间隐秘! 在衙门备好案,柴天诺便参加了富商贾招福的商队,任务倒是简单,往八十里外的另一座城市运送粮食。 由于两座城池之间隔有茂密森林,短短路途最少也要走个两三天,且林中野兽繁多,一路颇不安宁。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三个月后,夜幕下,篝火旁众人聊的热火朝天,自打有了黄三郎,商队来回间从未出过问题。 不管狼虫虎豹,于黄三郎来说,皆是一刀之事,轻松至极。 “三郎啊,你都已经二十八了,也该找个女人了,老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贾招福一边大口啃着干饼,一边笑呵呵的于柴天诺说。 柴天诺闻言笑了,挑了挑篝火道: “东家竟说便宜话,女人是那么容易找的?” “我这一穷二白的糙汉子,哪有女人肯跟我。” “那我与你找个,还不要你半分钱,你看如何?” “……不会是痴傻婆娘吧,要不就是老了的妓子?” “瞧你说的,正儿八经的良家女子,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那铁定要,我又不是傻子!”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我是真男儿,绝不反悔!” 一语落地画面骤转,柴天诺看看怀中酣睡的婴儿,直接懵了圈,自己这就娶妻生子了?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妥妥的一头雾水啊! “夫君,明日便是爹爹忌日,是否要带虎儿同去?” 一长相清秀女子走来,看年岁应该在三十多岁,手里还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 “爹爹!(本章未完!) 第八章 柿槡市里黄三郎 下 ” 女童笑着扑进怀中,柴天诺看看她,再看看怀中婴儿,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瞬时涌上心头。 这便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好,甚好! 柴天诺使劲在女童和婴儿脑袋上亲了一口,看着清秀女子笑了,如此人生,夫复何求! 画面骤然再转,城破,无数府兵挥舞着武器冲了进来,恐慌乱跑的民众被大批宰杀,有校尉大声吼: “尔等沙河郡的反民听着,变了恶鬼莫寻某等,都是你们郡王惹下的祸事!” “夫君!” 鬓发泛白,但依然妖娆的妻子,带着如同少女时自己的女儿,惊慌奔向牵着儿子的柴天诺,远处,一队府兵张开了手中长弓。 “啁啁~” 带有鸣镝的箭矢,拉着尖锐刺耳的声音,笔直飞向母女俩。 柴天诺心神猛然一紧,猛然大吼: “尔等找死!” 内力狂暴奔流,柴天诺瞬间来至自己妻女身边,速度比箭矢还要快了三分! “撼五岳!” 一声暴吼,柴天诺冲着十余丈外的那队府兵猛然挥出右拳,便听嘭的一声,所有箭矢被炸得粉碎,狂风骤起,府兵瞬间倒了一地。 “杀!” 柴天诺一个掠身来至府兵跟前,鸣鸿扫过,遍地残尸! 飞身来到家人身边,柴天诺把妻子儿女揽在怀中,脸上皆是庆幸。 “放心,有我在,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伤你们半分!” 此言一出,周围立时出现莫名波动,大片房屋倒塌,大批刚刚入城的骑兵,立时发现柴天诺一家。 “这里有反民,杀了他们!” 骑兵纵马跑来,柴天诺把妻儿挡在身后,与地上抓起碎石,大把大把撒了出去。 “嘭嘭嘭~” 碎石落下如同箭雨,大队骑兵连人带马倒在地上,不过他们数量太多,后方跨过倒下的同袍,大吼着冲了过来。 “在房角躲好了!” 柴天诺嘱咐一句,瞬间化作虚影冲了出去。 “阴阳二分斩!” 如狂风刮过,鸣鸿划过之处,血肉横飞! 短短盏茶功夫,柴天诺便回到了原位,紧紧护住身后家人,前方的数百骑兵,化作巨大血肉泥潭! “你,为何如此强大?” 有声音突然响起,柴天诺笑了: “废话,家人需要守护,不强大怎能行!” “……但是,你过于强大,我无法,让你体会到我的绝望。” 凭空响起的声音有些沮丧,柴天诺转身紧紧抱住三位家人,笑声更胜: “所以,身为丈夫和父亲,我比你称职的多!” 听闻此言,娘子和一双儿女紧紧抱了抱柴天诺,带着满脸笑容渐渐淡去: “谢谢你,夫君。” “爹爹,再见。” 柴天诺重重点头,心中有柔情,拥有家人子嗣的感觉,甚好! “你是谁?” 猛回头,柴天诺望向一处墙角,一个手握酒瓶的颓废醉汉现出身形: “柿槡市里,黄三郎。” 第八章 柿槡市里黄三郎 下 第九章 罗睺星君 上 柿槡市里黄三郎,这称谓倒是挺顺口,柴天诺用脚扫开地上砖块,于醉汉身边蹲下,看着慢慢开始沙化的城池,感慨的说: “能够具化一座城市,你的神识惊人的庞大!” “何时发现的?” “吃包子时发现的。” “啊?” 黄三郎有些惊奇的望向柴天诺,有些不敢相信,其会在那么早便发现端倪。 “说实在的,你能摘取我记忆中的片段,本事确实强大。” “但是,某的来历异于常人,有些记忆中的东西,大世,不可能存在。”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叹了口气,十三姨这种复合调料的滋味,怎可能出现在调味极其简单的大世。 “......那你为何没有挑明,而是任我施为?” 黄三郎满脸疑惑的问,柴天诺嘴角挂起微笑: “总要看看你的经历,才知事情缘由,说到底,我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且我也想看看,那尸山,是如何出现的。” 说完,柴天诺扭头看向黄三郎,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可微笑中,却透着一股冷意。 “你是如何来历,外边的妖物,为何放你进来?” 黄三郎正容,手中的酒瓶消失,脸上再无半点醉意。 “莫要急,与我说说这是什么地方,不要对我有敌意,这些日子你应该看得出,某的本事。” “你的本事。” 黄三郎脸上隐隐露出些许古怪,上下打量柴天诺几眼,突然笑了起来: “看来你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那好,你我搭搭手,若是你赢了,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什么!” “若是我输了那?” 柴天诺依然在笑,黄三郎挥手,城市瞬间复原,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若是输了,便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会让你有一个温暖的家,便算,你能救下妻儿的奖励。” “变成受人控制的死灵,这算是奖励?” “有幸福的家庭,难道不算奖励?” 黄三郎反问,柴天诺轻轻摇头,运转寻星诀,破惘,川流不息笑骂不止的人们显露真身,皆是扭曲变形的灵魂。 “这种奖励你还是留着吧,相比这所谓的幸福,我更喜痛苦的活着,越清醒越好。” 柴天诺边说边站起身,紧了紧手中鸣鸿,看着在湛蓝到失真的皲裂苍穹滚动的山峰,感慨的说: “一个没有任何规则的世界,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柴天诺也是在某一天无意运转寻星诀时才发现,其竟然能看破虚妄! 身边熟悉的伙计老板,乃至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皆是腐朽死灵,肉体的腐化,随时反映在他们的灵体上,经常有黑褐色的腐肉跌落。 每次见他们张开臂膊抱向自己,柴天诺都会有拔刀劈砍的念想,费了好大劲才压制住。 在推算自己前程时,柴天诺惊奇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规则因果,所有规则的出处,都来自一点,一个随时看着自己的颓废醉汉。 “莫拖延,既要搭手那便来吧,我的家人在外边,想必等急了。” 柴天诺刀锋指向黄三郎,黄三郎点点头,身影瞬间出现在数十丈外,地下窜起十丈高台,正好坐于其上。 “柴天诺,给你个忠告,做人莫要太高看自己,山外,终究有山。” 黄三郎右手轻轻一点,空中骤然有小山落下,径直砸向柴天诺! “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头皮一阵发麻,双手便是进入蛟龙境后习得的大招。 “噹~~” 小山被一分为二,跌落地面发出巨大轰鸣。 不待柴天诺收刀,一个数丈大小的火球紧随小山砸下,若是被它(本章未完!) 第九章 罗睺星君 上 打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撼五岳!” 柴天诺再次大吼,汹涌外放的内力与火球相撞,爆发出巨大轰鸣,但火球并未被击飞,只是略停便再次落下。 不过柴天诺抓住这刹那时机再次扬刀,伴随刺耳响声,火球也被一分为二,落在地上化作熊熊燃烧的铁水。 便在鸣鸿扬起的一刹那,柴天诺急速扑出,刀锋直指黄三郎。. 他便是根本,斩杀他,一切自然终结! “嗡~~~” 刀锋轰鸣,就在锋芒降落的一刹那,黄三郎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五十丈外,鸣鸿斩落之处,变成一个丈高铜钟。 刀锋落下,嗡鸣之音震的人骨肉发麻。 柴天诺使劲甩甩头,黄三郎作为这方奇异世界规则制定者,拥有莫大威能,真是不好对付! 一刀劈碎空中落下的参天大木,柴天诺双目凝神丹田狂运,银白长箭落于虚架弓身。 “断生死!” 伴随吼声,长箭瞬间消失,黄三郎身影急闪,却惊愕于空中落下,胸口扎一霜白长箭。 “需要我引爆嘛?” 柴天诺笑言,黄三郎轻轻摇头。 伸手一招,长箭瞬间消散,黄三郎来到柴天诺身边,感慨的说: “柴天诺,你的本事,比我想象的还大!” “这是必然,某还有手段没使,就等你身后存在现身。” 柴天诺咧嘴笑,黄三郎满脸惊愕: “你、你如何知晓我身后有存在?” “你说那?” 柴天诺依然在笑,黄三郎醒悟,感慨点头: “是了,我的能力匹配不起这方天地,但凡有些眼力的,便能看出破绽。” “呵呵呵。” 柴天诺还是在笑,某看出个屁,轻轻一诈你便露了底,没有半点深度! “说说吧,这里到底是哪儿,你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一处天地大符,而我,则是这里的守符人。” 黄三郎声音幽幽的说,柴天诺眉头忍不住一挑,竟然真是又一枚,难道这世上,有很多天地大符?! “和你之前的经历有些相似,不过,我不是武夫,只是一个账房先生。” “岳丈大人乃上一代守符人,我从他手中接过了守符人的传承,也学会了不少术法,日子,过得也算和美。” “直到郡王谋反,大华席卷沙河,一切,都变了。” “......便是之前我的经历?” 柴天诺有些了然的问,黄三郎无力的点头: “空有一身符咒之术,却无力挽救家人性命,我是不是个废物?” “对,你是个废物!” 柴天诺用力点头,黄三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到这里不都该劝慰的嘛,如此打击我,好吗? 第九章 罗睺星君 上 第九章 罗睺星君 下 过了许久,好歹稳定下情绪,黄三郎接着说道: “之后,我找到娘子儿女的尸首,具现了他们的魂魄,躲入天地大符,于这柿槡市里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点头,又疑惑的问: “既然如此,那你该十分庆幸,终究家人皆在身边,哪怕变成鬼,毕竟一家人团圆。” “看着自己挚爱一点点腐烂,值得庆幸?” 黄三郎反问,柴天诺使劲挠挠肚皮忍不住咧嘴: “怪恶心的!” “但我瞅娘仨没啥变化,挺好的,咱家小柱子白白胖胖,很招人喜爱!” “......是我家小柱子!” 黄三郎扭头,语气幽幽的说,柴天诺冲他肩膀便是一下,不屑的说: “矫情个啥,我这爹当的可比你称职的多,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矫情的问题? 这他娘是是谁儿子的问题好不好! 黄三郎本待辩驳,可又是一想,都已落到这般地步,又有何可争辩的? “一开始,天地大符里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娘子他们虽有魂魄,但灵性几乎尽失,便如幼子,无法言喻,也无法行动。” “直到有一天,罗睺星君引领无数魂魄涌入天地大符,我听其命复建柿槡市,娘子儿女,这才启了灵智,也有了常人般的模样。” “如此说来,你应该感谢那位罗睺星君才对,且家人恢复,岂不值得高兴?” 柴天诺有些不明白的问,黄三郎沮丧摇头: “......每个进入柿槡市的生灵,都会成为我,与我家人重复一生,我可能高兴?” “娘子儿女能把任何人认成我,却唯独见不到我,我可能高兴?” 略做思考,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一说,还真是有些恐怖! “那位罗睺星君为何要如此做?” “为何?” 黄三郎指了指高空翻滚而过的山峦,神情有些凝重的说: “不过是为了让我以魂魄孕育建木,勾通上苍于大世,方便上面那些存在下来罢了。” “从了他便是,如此顶着,这离别之苦,岂不割心?” 柴天诺皱眉,刀枪加身、割骨剃肉他不怕,怕的就是亲情的离分。 “成婚时,我答应过岳丈,哪怕魂飞魄散,也不会做出背叛大世之事!” 黄三郎说的坚定,柴天诺冲他高高竖了个大拇指,敬佩地说: “黄三郎,你是条汉子,这一点,某不如你!” “其实,我也快撑不下去了。” 黄三郎苦笑: “大符一日世上一年,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柴天诺叹气,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又好奇的问道: “那位罗睺星君可是白痴,如此长的时间,还未发现不对?” “我可是被金毛食脑野狗诓进来的。” “他不是白痴,是我用幻象蒙蔽了他。” 黄三郎摇摇头,看向柴天诺的眼神透着一股决绝: “你是某见到的,第一个能改变结局之人,我希望你能终结一切,那样便是死,我也心甘。” 柴天诺用手在他脖颈轻轻一划,咧嘴说: “用刀划过脖颈不就好了,你这守护之人一死,建木不就无法孕育?” “哪有那么简单,我不过是灵识,至于本体,已经被罗睺星君夺取,时间久了,恐怕我的责权,也就归他了。”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刚欲说话,心中突然一震,忍不住扭头望向后方,一山高黄三郎,撕裂屏障从虚空走来。 “......个头这么大,我怎么打?” 柴天诺眼角抽搐,黄三郎身子渐隐: (本章未完!) 第九章 罗睺星君 下 “我相信你。” 柴天诺咧嘴,你相信我,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蚂蚁绊大象那是传说,自己这蚂蚁,属实没有那能力绊倒这如山大象。 心里发牢骚归心里发牢骚,这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晃晃脖子,柴天诺急速冲出,丹田疯狂运转,鸣鸿放射出刺眼无比的光芒,斩向罗睺星君: “阴阳二分斩、二分斩、二分斩!” 红芒闪烁,划过数十丈的距离,高高跃起的柴天诺一气斩出数百刀,大片大片的石块从罗睺星君腿部掉落。 “滚!” 声音震天,柴天诺被山峦大小的巴掌抽中,狂喷着鲜血远远飞出,身上立时裂出无数口子,紧接一个大如天幕的脚底落下,将他狠狠踩入地下。 柴天诺差点气炸,怎么不管是谁都喜欢踩自己? “区区凡俗竟敢冲天挥刀,该死!” “这无矩之地某能发挥半数能力,岂是你能抵御。” 说话间,和黄三郎几乎一模一样的罗睺星君抬起脚掌,冲着身体扭曲遍体血污的柴天诺,再次狠狠跺下! “咳咳,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我都忘了,这里是无矩之地!” 柴天诺咧嘴一笑,拼尽全力大吼: “一、五十七,速来!” 声音刚落,湛蓝天空骤然碎裂,俩金盔金甲战将急速飞下,且身躯越来越大,重重撞在罗睺星君身上! “轰~” 似若巨峰相撞,天地震荡不已,大块土石分崩瓦解化作尘土碎了一地。 幻化成常人大小的五十七,右手紧紧锁住同样化成常人大小的罗睺星君,抓住他的面门猛的一撕,便把黄三郎的身躯扯了出来。 “怎、怎么可能,黄巾力士不可能出现在苍穹之下!” 失去黄三郎身躯加持,罗睺星君却是个小老头般的存在,看着眼前的黄巾力士,忍不住惊呼出声。 “臣等死罪,让主公遭受如此大难!” 一扶起柴天诺,悔恨的说,柴天诺费力的一抹眉心,小石瓶现于手中,饮下一滴清灵之水,总算止住了奔流的血水,这时他才有空说道: “怨不得你们,是我自己犯糊涂,若是早点把你们召唤出来,也就不会有如此下场了。” “那个,柴,咳咳,我这有灵药,您吃下便会无恙。” 黄三郎心中满是惊愕,他接受了传承,自然知道什么是黄巾力士,眼前这位浑身是伤的凡人,恐怕来头大的惊人! “来生果?” 柴天诺惊奇的接过果子,二话不说扔进嘴里,未等咀嚼便化作清流入腹,身上的伤势很快好了起来。 清灵之水虽然更珍贵,但终究不是用来治疗伤势的,来生果才是正解! “大世壁垒可好?” 柴天诺看着一和五十七,露出欣慰笑容,这便是自己最大的底气所在! “无恙,有我等守卫,幽冥通道,万世不得开!” 第九章 罗睺星君 下 第十章 熟悉的直隶,饮血的刀 上 这话说的霸气、豪勇,与柴天诺刚入天地大符时天壤之别,甚慰! “你、你到底是何身份?” 罗睺星君身子骨有些哆嗦的问,柴天诺笑了: “我这一身血,你闻不出气味?” “但、但是域外天魔,怎么可能有黄巾力士,而且还是两个?” 罗睺嘴皮子发僵,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我家主公是域外天魔,但也是未来的大世至尊,便是你的真身来此,也得俯首称臣!” 身材伟岸的五十七傲然说道,矮小的罗睺于他手中,更显瘦小。 “更正一下,我家主公不是只有我们两个黄巾力士,而是三百四十二个!” 一笑眯眯的说,罗睺望着柴天诺,眼中皆是无法置信。 苍穹之上的大法力者,自然可以创造出黄巾力士,但数量肯定不会太多,且灵动性要差。 毕竟是钓取的大世灵体,为了防止他们反抗,自然会用术法抹除他们的些许灵性。 可眼前的两位黄巾力士,和正常生灵无有差别,再加上那恐怖的数量,尘世间能够如此转化的,唯有人皇之前的那位大世至尊! 只不过,自第一次天人大战后,世尊便消失不见,无数大能皆推演过,应该是泯灭了。 但是,如今又出现了一位能转化黄巾力士的存在,这怎么可能?! 如今的大世早已不同初创,原本充斥天地的灵气近乎消散殆尽,根本不可能再次凝聚出一世之尊! “主公,罗睺乃凶星所化,虽非本体,但也拥有莫大威能,杀了可惜,不如炼化为符,您看可好?” 一拱手请示,柴天诺自然答应。 “世尊饶命,世尊饶命啊!” 听闻此言,罗睺星君立刻急了,炼化为符,那自己便会彻底消失。 “可有办法保其灵识不灭?” 柴天诺询问,一笑着点头: “自然是有的,保其灵识,符咒的威力更大,待您觉得用够了,消放随心。” “那便保他灵识不灭,某想让他看看,若干年后,天地间会有何种变化!” “喏!” 一伸手轻点,罗睺立时发出痛苦嚎叫,干瘦的身体扭曲变形,未待多长时间,便化作一颗拳大黑星。 拿起悬浮于空中的黑星,一双手将其触及鸣鸿刀身,坚硬无比的鸣鸿竟然自动裂开一个大洞,把黑星牢牢卡住,融为一体! “主公,吾等还需返回天地大符镇守,愿下次,能与主公在大世相见!” 一与五十七叉手单膝下跪,身体骤然化作大星,直飞苍穹,瞬间消失。 柴天诺咧嘴,若想大世相见,一是自己拥有莫大威能,可以召唤他们出现,恐怕日子遥遥无期。 再一个便是天界大世的阻断消失,那时,必然是大祸临头。 “事情完了,也是离开的时候了。” 柴天诺轻轻点头,笑着看向黄三郎,想要离开,须得这位守符人放行才可。 “祈请世尊,帮帮我家妻儿!” 黄三郎双膝下跪,叩首,柴天诺抬掌虚托,把他扶了起来。 “叫我柴天诺便是,世尊离我十万八千里那!” 说完,柴天诺看向再次出现的女子和那双儿女,和之前的灵动相比,他们如今的表情呆滞了不少。 取出石瓶,柴天诺与他们头顶各自滴了一滴清灵之水,呆滞的眼神立时大变。 “夫君?!” “爹爹!” 女子和儿女同时惊喜的扑向黄三郎,黄三郎满脸激动的揽住家人。 “放我离开。” 柴天诺无声的冲他做了个口型,黄三郎感激点头,一个黑色大洞立刻出现。 一步跃入大洞,又是连绵撞击,待柴天诺晕头涨脑的落地,已经回到尸山,然后便见到,那头金毛野狗,正在熊熊燃烧。 “这气味!” 柴天诺使劲用手扇了扇,焦糊味混杂着尸臭,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 “来生果?” 四处打量的柴天诺眼睛一亮,十余丈外竟然生长的成片来生果,那数量,最少也得几百颗! 柴天诺忍不住哈哈大笑,来生果便相当于是命,有了他们,自己又能莽了! 挥手扫下大把果子,柴天诺想了想,又取了三株埋进桃源仙境,与那些种下的桃核作陪。 虽说来生果只生长在浮尸遍野之地,但如今天地开始变化,保不齐便会有什么变种出现。 双脚轻点,身影急速飞掠,柴天诺不多时便返回了之前的位置,柴蛮儿见到他惊喜的使劲摆手。 整整一个晚上,属实让她有些担惊受怕。 说了说一夜的遭遇,两人策马继续赶路,无意间回首的柴蛮儿惊呼: “少爷,尸山着火了!” 柴天诺回首望,尸山变成燃烧熊熊火焰的火山,滚滚黑烟直冲云霄,想来,便是那只不知为何死去的金毛野狗引起的。 日夜兼程,六天后,柴天诺终于走出不见一个活人的沙河郡,在守关府兵惊愕的目光下,进入大雪纷飞的山北行省。 两世为人,柴天诺就从来没见过如此大的雪,天地间除了纷飞的白色雪花,见不到任何其它物体。 三天时间,积雪厚度便超过了人高。 若不是灵识强大,再加上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强大能力,柴天诺恐怕会被困在驿站动弹不得的。 用了将近两旬的时间,柴天诺终于走出山北行省,通过狭窄山道进入直隶,景象立时大变。 荒凉的大地见不到一丝雪痕,唯有枯黄草叶随风四处摆动,柴天诺忍不住大大吸了口凉气,颇为感慨的说: “终于回来了,未成想,直隶还是那般模样,未有半点” “咄!” 不等柴天诺感慨说完,一支狼牙箭直冲脑门射来,被他一把抓住。 “这怎么个意思,怎地用这玩意欢迎某的回归?” 一把将狼牙箭握碎,柴天诺抬首,大批骑兵奔来,前方是十余大华府兵,后方则是草原鞑子,人数最少七八十。 “……还真是熟悉的直隶。” 柴天诺轻夹马腹,原本溜溜达达的胭脂兔噌的蹿了出去,速度绝不亚于离弦之箭! “蛮儿趴好了,莫乱动。” “嗯!” 柴蛮儿把青鸾搂在怀里,紧紧趴在胭脂兔的背上,心中没有半点慌乱,能和少爷在一起,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 第十章 熟悉的直隶,饮血的刀 下 “快走啊,不要过来!” 左千牛卫千总看着疾驰而来的柴天诺大声呼喊,他怎么也没料到,一次照例的巡防会变成如此模样。 未成想,直隶的***和五州的苦匪已经结成了庞大的军队,竟然还拥有少许的战争器械! 这种情况必须上报朝廷,否则,必成大患! “咄咄~!” 又是一阵箭雨,又有两名左千牛卫的战士落马,便是那千总也被两支锋利的狼牙箭射中后背,幸好他的穿了身细麟甲,否则必死无疑。 “走啊,快走!” 看着越跑越近的柴天诺,千总都快疯了,这是哪家的公子哥,竟然直冲骑阵,难不成疯了?! 挥手取出鸣鸿,接上长长的刀柄,柴天诺脸上露出浅浅笑容,貌似已有数月未曾冲阵杀敌,心里,甚是怀念那血腥甜腻的味道。 “嗡~~” 内力灌输,鸣鸿骤然响起鸣音,黑星竟于刀身内不停旋转,并越来越亮,仿佛烧红的铁球。 这番变化看的柴天诺惊奇不已,不说有没有其他妙用,单只效果便相当唬人,立时把鸣鸿档次提高了二分。 左千牛卫十余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刺耳嗡鸣从前方那骑传来,震的心肺颤个不停,便是呼吸都有些困难,也不知是何手段。 双方急速会马而过,柴天诺扬起鸣鸿笔直冲向草原***骑阵,捂着耳朵的左千牛卫千总忍不住回头,惋惜的看向他。 倒是生得一身好皮囊,可惜没有自知之明,一骑冲阵,恐怕瞬间便会化作尸块! “啁啁~~” 又是一波箭雨,受到鸣音影响,草原***们的准头大失,不过数量弥补了失误,依然有十余支急速飞来。 “嘭嘭~” 看着突然凭空碎掉的箭矢,柴天诺笑了,因防雪而研究出来的聚气为盾,效果相当不错,可惜无法持久。 毕竟箭矢的硬度和力道,远不是绵软雪花可以比拟,其中消耗,便是柴天诺都感觉有些吃力。 “术法,小心!” ***头目也是个没眼力价的,把柴天诺的内力外放当成了术法,脸色立时变化。 便如草原上的萨满,拥有术法的存在最是诡异,谁都不知,他们到底会使出何种超越常识的手段。 提枪俯低身子,骑阵前方的十余骑聚紧队形,狠狠撞向柴天诺! 从胭脂兔身上跃起,柴天诺如大鸟飞出,瞬间穿透骑阵!. 鸣鸿亮起的刺眼红芒还未消散,空中炸开大片猩红血花,被其触碰者,连人带马皆碎。 一下便被斩杀二十余骑,草原***惊骇不已,这作战风格,怎地如此熟悉? 柴天诺双脚点地,一个空翻上了胭脂兔的后背,不用他吩咐,心灵相通的兔儿一个转身,冲相交而过的草原***追去。 “快跑,是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大郎!” 有那反应快的立时想起柴天诺的身份,呼喊的声音都变了调。 “分散逃跑,聚在一堆只能是死!” 伴随吼声,四五十骑分散成十余小队四散而逃,柴天诺追上三人,劈刺几下,立时结果了他们。 左千牛卫的一干人等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如此结果,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十余人策马来到柴天诺身边,拱手道谢: “多谢壮士搭救之恩!” 柴天诺手擎鸣鸿,刀锋还挑着个***,赤马白衣配上长刀死尸,画面极具冲击力! 嘴角微翘,柴天诺笑了,这壮士一词,听起来有些别扭啊。 “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回返的武秀才,享千总衔,大家都是同袍。” 听闻此言,左千牛卫众人的表情立时放松,同为府卫同袍,这感觉自然不同。 “敢问兄弟大名(本章未完!) 第十章 熟悉的直隶,饮血的刀 下 ?” “姓柴名天诺,柴天诺。” “这个月份了才回来,秋闱早已过了,太可惜了。” “没有办法,在西北受了重伤,将养了好几个月。” 西北回来的,难怪如此强悍! 左千牛卫众人齐齐点头,这些日子西北的事情传得神乎其神。 先是于五十余万草原王廷骑兵大战,后来又有恐怖妖兽袭城,整个西北死伤逾百万,京城里说书先生都讲疯了。 事情肯定有以讹传讹的地方,都讲成神话故事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西北确是发生了连番大战,能活下来的,皆是猛士! “柴千总,西北真的与数十万草原王廷交手了?” “确有其事,王廷尽灭,西北边军,也伤亡了大半。”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想起种行信将军、柳燕城将军,还有土木堡的乡亲,这心里便针扎般的痛。 “听闻还有妖兽出现,身高超过百丈,行走间天崩地裂,是不是真的?” 一位府兵忍不住问,柴天诺咧嘴: “是有妖兽奎天狼出现,因其之故,西北至少死了数十万,不过百丈属实有些过于吹了,顶破天十三四丈。” 说完,柴天诺又把大体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众人齐齐倒吸凉气,十余丈也很恐怖了好不,简直跟听神话故事一般。 “老大,柴、柴千户的刀,竟然在吸血!” 突有一小兵惊呼,众人齐齐转头,发现真是如此,尸首上的血渍不停流下,被银亮刀身迅速吸收,靠近手柄处的小球竟还发出类似啧啧的声音,着实让人心惊! 见到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柴天诺无奈耸肩: “莫要这么看我,我也是今儿才知晓,鸣鸿竟然饮血。” 其实柴天诺知晓,并不是鸣鸿饮血,而是罗睺星君形成的黑星饮血,这点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尸首慢慢变得干枯,柴天诺抖动刀锋甩掉干尸,发现鸣鸿银亮的刀身隐隐浮出不少红纹,如同血脉,透着股奇异的美感。 一行人策马小跑,直隶发生大事,必须找最近的军营报信、。 柴天诺忍不住好奇的扭头四顾,发现周围的镜像越看越是熟悉,待看到那原木搭建而成的军营,忍不住咧嘴,能不熟吗,这是到了禁军丙二营了! “哐~!” 熟悉的锣声响起,紧接是更加熟悉的吼声: “来人止步,报上事由,违令前进者,杀无赦!” 左千牛卫千总急忙勒马,刚想回答,柴天诺却笑呵呵的喊了起来: “二柱眼瘸啊,是我,开门接客!” 第十章 熟悉的直隶,饮血的刀 下 第十一章 新的军功录事牌 上 “柴大猛人?!” 城墙上响起惊喜呼喊,紧接营门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彼其娘之,你这熊人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有关你的传闻都快飞上天了?!” 满脸虬须的丙二营营头李正熙大步行出,狠狠与柴天诺拥抱一下,又使劲锤了锤他的肩膀,然后叹气说道: “回来了便好,别人是九死一生,你这厮是死而复生,某和兄弟们都跟听话本一般,却是苦了你了!” “难不成,柴秀才便是之前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位死而复生的西北边军天骄?!” 左千牛卫千总猛的反应过来,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尽是惊奇。 “毛的天骄,这是我们兄弟,能回来便好!” “设宴,接风!” 柴天诺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熟悉的场景,笑了,这才感觉,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左千牛卫把情况详细汇报,李正熙派两伍传令兵间隔半个时辰次第入京上报,营帐里摆下酒席,虽不精致,味道却够足。 “时间多的是,讲讲西北之行到底怎么回事。” “差了数千上万里,我们得到的消息乱七八糟,还是得听你这当事人说。” 李正熙与柴天诺倒了碗烈酒,颇有些好奇的问。 柴天诺点点头,拿起酒碗一口闷掉,然后便说起了自己离开之后的经历,事情繁琐,这一说便是一个下午,惊险之处,着实惊得众人不轻。 待大家伙回过神来,天色已黑,正好接上晚饭的点儿,一干人等吃了个连轴饭。 “奶奶个熊的,我们的日子和你相比,简直淡如白水!” 李正熙和柴天诺碰了碰酒碗,一口闷掉,紧接便摇头说道: “不说其他,单只军功这一块,朝廷和大帝便亏着你了。” “就凭你立下的功劳,一个将军绝对跑不到,最后却只与你个千总,也太过欺人了!” 陪坐的众人虽未言语,但也齐齐点头,武人不来虚的,哪怕是大帝的作为,错便是错对便是对,这个理儿得认。 “之前老种相公与我说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我心里确实有个疙瘩。” 夹一粒油炸花生米,柴天诺慢慢嚼着,脸上却露出了异样的神采: “可遇到今儿这一遭,我释怀了。” “为何释怀?” 李正熙好奇的问,柴天诺咧嘴笑: “直隶遍地鞑子苦匪,离回归报道的时间还有三天,你说,某的军功,能积累到如何地步?” 李正熙想了想,猛的倒吸口气,三天与他人来说太短,可对已是大宗师的柴天诺来说,可办的事情太多了! “某一天杀他一千,三天便是三千,最少享果毅都尉衔。” “某一天杀他三千,三天便是近万,不与将军,怎地也得与我个中郎将或郎将吧?” 此言柴天诺是笑着说道,但众人却感到了无边杀气,原本温暖的营帐,竟透出了丝丝寒意。 “天诺,你这杀气也太重了吧?!” 李正熙打了个哆嗦,呲牙咧嘴的说。 丙二营教头林琛却哼声说: “天诺与西北有滔天大功,却受如此不公,无杀气才怪了那!” “大帝不是把那些苦匪和新进的鞑子当磨刀石吗?” “正好让天诺检验一番,看这磨刀石,是否真的好用!” 李正熙点点头,扭头对军功官说: “既然大帝与天诺消了军功,那便弄个新的,先把今儿的军功录上,便当是个引子。” 军功官立刻起身取了一枚纯黑色的军功录事牌回来,一笔一划的在上边认真写: “禁军丙二营军功官参录,玄天五年冬月末,武学上舍武秀才、千总柴天诺,与直隶地区一战杀匪二十余,救左千牛卫同袍一十三人,武功盖世,定功甲上。” 柴天诺接过油亮的军功录事牌看了看,又递了回去,笑着说: “军功录事牌你帮我收好,这三天,便麻烦王兄了。” 军功官王承志接过牌子,颇有些期待地说: “好,那我便看看,三天时间,天诺能立下何等惊世骇俗的战功!” 第二日一早,丙二营接到了兵部指令,前出北方十里集结,准备会合增援府兵,清剿聚合鞑子! 柴蛮儿留在大营,柴天诺则与李正熙一起,带着一都兵卒直奔集结地。 到了集结地,李正熙发现丙二营到的有点晚,各个卫府的部队已集结了最少八九千人,望之乌央乌央,气势属实不小。 因为来的晚且人员缺额严重,即便是禁军,李正熙也受了一通指挥战斗的左威卫将军的挂落,队伍更是被排到了战阵的最前方,打起仗来,这里是最危险的位置。 若是平日,李正熙肯定会争辩,不过今日不同,本就是冲着这个位置来的,丙二营的一群人乐呵呵的站到了战阵之前,反倒让左威卫将军犯起了嘀咕。 这些疲沓玩意,莫不是脑壳子坏了? “天诺,你算的靠不靠谱,我可从来没见你算过命!” 李正熙小声说,柴天诺咧嘴笑: “放心吧,这门手艺我学了好几个月了,准得很,你以后可以叫我柴半仙了。” “……叫你柴大仙都行,千万保住兄弟们性命,今儿全看你发挥了!” “放心吧,莫要忘了五列纵队,越紧密越好。” 所有部队到位,立刻出发赶赴昨日左千牛卫汇报的地点,可未等抵达,便看到密密麻麻的草原鞑子从浓雾中冲出,排着散乱的队列冲了过来,人数怎么也得有个七八千! 左威卫将军面色凝重,草原鞑子善于乱中取胜,大华府兵长于排阵应对,如今时机有问题,来不及排兵布阵,伤亡怕是小不了。 “真让你算到了,大冬天的,竟然真的出现了大雾,还只有前方有,这也太反常了!” 李正熙敬佩的冲柴天诺竖了个大拇指,柴天诺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半仙之名不虚吧?” “不虚,瓷实的紧!” 李正熙点点头,转身使劲挥挥手,百号人立马排到柴天诺身后,静待命令下达。 便在两人胡扯的时候,数十人齐声大吼: “骑兵迎敌,步兵就地列阵!” 冲击迫在眉睫,已来不及进行周密部署,左威卫将军只得下了个基本命令,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第十一章 新的军功录事牌 下 “冲啊~!” “为大华尽忠的时候到了,兄弟们奋勇杀敌!” 便在其他部队还在慌乱部署的时候,一支仅仅百十人的骑兵队伍嚎叫着脱离大部队,孤零零的冲了出去。 阵型排的那叫一个密,就跟个大板砖似的,一点缝隙见不到!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左威卫将军暗骂一句,禁军丙二营这群疲沓玩意是不是吃错药了,仅仅一都却去冲击数千人的骑阵,纯粹是在找死! “天诺啊,你这大宗师可得好好表现,万万出不得差池啊!” 李正熙的声音有点哆嗦,草原鞑子人数也太多了,铺天盖地如同巨浪,自己这百十号人与其之相比便跟个澡盆似的,一个浪头就掀翻了。 “瞧你这出息,六七千人面前便萎了,若是看到数十万的王廷大军,或者比城墙还高的奎天狼,你非得尿了!” “都打起精神,替某记好杀敌的数目。” 柴天诺鄙视的瞥了眼李正熙,看着越来越近的草原鞑子,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手中再续一截达到丈八长度的鸣鸿微微泛着红光,于主人一般,静待冲击来临! “啁~~” 密集的箭矢从敌阵飞出,望之如同落雨,丙二营的囊货们齐齐咽了口吐沫,心中同时祈祷: 柴天诺啊柴天诺,你可得顶住了,兄弟们的小命,可都握在你的手中! “……完了!” 左威卫将军叹气,如此密集的箭矢,如此近的距离,那一都的疲沓玩意,必死无疑。 “盾!” 柴天诺大声吼,前方视线骤然扭曲,雨般落下的箭矢瞬间碎裂成渣,不待惊愕的草原鞑子反应过来,密集的队列狠狠撞进骑阵! “杀!” 内力形成的盾墙瞬间撞倒一大片鞑子,紧接丈八鸣鸿响起诡异嗡鸣,划出无数道明亮红线,急速落于骑阵之中! “嘭嘭嘭~!” 碎裂的骨肉血液飞满天,立时给笔直冲入的禁军们洗了个热乎的血肉澡,那腥燥的气味让人闻之欲吐。 不过丙二营的禁军们早已顾不得这些小事,皆震惊的望着前方柴天诺,这战力,真是凡人所能拥有?! 去年,柴天诺与丙二营的合作不在少数,双方有过不少次合作杀敌。 那时的柴天诺虽然强大,但终究还是在能理解的范围内,军中比其厉害的,也不是没有。 可现在的柴天诺,战力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刀锋过处不是斩裂,而是碎裂! 无论鞑子马匹,红芒触碰必会化作碎裂残渣,这根本不像锋刃斩杀的后果,反倒与大炮轰击的结果差不多。 刚才那凭空出现的扭曲透明大盾更是如此,直接超出了常识,说是术法也不为过。 “……!” 禁军们震惊,后方的卫府队伍不是震惊,而是惊愕! 百人队直冲敌阵,对方竟然毫无抵抗之力,深红色的血肉浪头掀起两三丈高,他们莫不是用了什么邪法?! 左劈右劈,下斩上撩,柴天诺未用大招,施展的皆是锤炼过无数次的基础招式,但在鸣鸿和内力的加持下,造成的效果远远超乎想象! 身前无一合之敌,队伍行进速度未受半点影响,很快便凿穿了整个骑阵! “畅快!” 队伍一直冲出百余米才慢慢停下,柴天诺嗅着身上的腥甜气息,忍不住兴奋的吼了一声,然后便扭头问道: “如何,我这一趟杀了多少?” “……” 一群人呲牙咧嘴的瞅着他,也不说话,让柴天诺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怎地了,某有何不对之处?” 转身瞅瞅自己,除了浑身血渍,没见有何不对。 “天诺,你真的只是个大宗师?” 李正熙声音有点变调。 “怎地,大宗师还不上数了?” 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李正熙苦笑着说: “我也不是没有见过宗师境的高手出招,可他们与你相比,战力属实差了太多。” “你见过的,是几品宗师?” “一位三品,一位五品!” 李正熙表情认真的说,柴天诺想了想,笑了: “一个下境一个中境,如何能与我这战力近乎达到满境的宗师相比。” “便如稚童与大人,差距大了去了好不好?” “这才大半年时间,你便从上境武夫进到了如此高的境界,这也太惊人了吧!” 李正熙和禁军们满脸震惊表情,柴天诺与他们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若是没有如此进步,哪能称得上神州第一天骄?” “……如此自夸,你就不觉得脸热?” “我脸皮厚,冷热难侵。” 大大的竖起拇指,李正熙刚要再讽刺两句,念头突然一转,这神州第一天骄的称谓,保不齐,还真算不得吹牛!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说说,某这趟杀了多少鞑子?” 柴天诺摆摆手,结果发现众人皆是一脸懵圈,李正熙不好意思的说: “你的表现太过惊人,大家伙光看你去了,早忘记计数这事儿了。” “……称尔等废物,没毛病吧?” 柴天诺眼角抽搐的说。 “他们是废物,我可不是!” 军功官在队伍中央扬了扬手中小算盘,得意洋洋的说: “我算的清楚,这一趟斩杀草原鞑子二百一十七,军功超群,可惜脑袋碎了,无法兑换银两。” “瞧瞧,啥叫专业,这便叫专业!” 柴天诺冲军功官高高竖了个拇指,人才啊! 军功官也冲柴天诺高高竖了个拇指,英雄啊! “莫扯这些有的没的,本阵都快崩了,赶紧救援吧!” 李正熙打断两人的互捧,柴天诺抬眼一看,噫吁嚱,还真是,本阵乱作一团,确实离崩不远了! 左威卫将军挥动手中长戟,与面前苦匪头目战作一团。 消息说的没错,直隶地区的苦匪已和草原鞑子混作一团,其中,高手如云! 若干年的磨砺,能活下来的苦匪个个都不简单,只不过数量属实少了些。 如今他们与鞑子融合,数量质量互补,距离京城又这么近,必会成为大华心腹大患! “噹~” 左威卫将军双手一轻,长戟应声而飞,苦匪头目手中的长枪,径直刺向他的心口! 吾命休矣,将军苦笑,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老兄弟们活下来的不多,今日终是轮到自己了。 第十二章 论功过 上 “斩!” 一道红芒扫过,苦匪头目连人带马爆开,化作一地碎渣。 “柴天诺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柴天诺怒吼,带着身后队伍渐行渐远,沿途鞑子苦匪化作血肉碎渣铺了一地。 左威卫将军用感激的目光望着他,难怪如此勇猛,原来,是那位死而复生的天骄! “天诺,你是故意在将军面前吼的吧?” 李正熙语气古怪的问,柴天诺在前奋勇杀敌,他与兄弟们优哉游哉,妥妥天上地下的区别。 “看出来了?” 鸣鸿飞舞,但不影响柴天诺说话。 “那么明显岂能看不出来,天诺,你学坏了。” 李正熙咧嘴,想当年的柴大猛人属于不服就干,如何会使这些蝇营狗苟的手段。 “坏个毛线,某可是真真的救他一命,这份恩情他总不能不还吧?” “日后若是有事,他怎地也得搭手一二吧?” “还是那句话,你学坏了。” “懒得理你!” 柴天诺哼声,依然狂杀不止,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鞑子惊恐发现,那个在草原肆虐的天厌,竟然来到了大华腹地! 有了这一发现,原本悍勇的草原鞑子立时乱了套,不断有小队人马离开骑阵,仓惶逃向浓雾之中。 渐渐溪流汇聚成河,所有鞑子呼喊着天厌之名,掉头扑向浓雾。 柴天诺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改变了战局走向! 截杀完最后一支来不及撤走的小队,柴天诺长长吁了口气,护着百十号人于战场穿梭,便是他这大宗师,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老王,什么数目了?” “过千了,正好一千一百八十四,天诺,你是某这辈子见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千人敌!” 军功官感慨的说。 柴天诺笑了,按道理,过千最低享校尉衔,若斩杀的是正规王廷骑兵,千数便能享受折冲都尉衔! 不过以大华朝廷对自己的刻薄来说,八成也就是个校尉衔,自己也没别的奢求,三天时间能积累到果毅都尉便好。 错过了秋闱,八成不会于己重考的机会,有个果毅都尉的衔,回返韶音怎地也不会给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丢脸了。 “不愧是力挽西北狂澜的柴天诺,战力之高,堪称大华卫府第一人!” 左威卫将军乔融来至跟前,冲柴天诺拱手,感叹的说。 柴天诺微笑回礼,自有那份大宗师的气度。 战损统计完毕,一场半个时辰的遭遇战,小万数人折了三千,余下大部带伤,这仗是没法打了,必须返回驻地上报。 柴天诺望望浓雾笼罩之地,眉头高高皱起,这种手段不似萨满,难不成,又有其他势力插手其中? 与左威卫将军讨要了命令,柴天诺回营清洗血渍,翌日,其只带两人于直隶行走。 对他来说,人多了反而是个麻烦,若是自己,纵千军万马也可来去自如。 之所以带两人,只有一个目的,记录军功。 丙二营的军功官必须跟着,左威卫的果毅都尉作为见证人也必须跟着。 其实,本用不到如此麻烦,但柴天诺受到打压之事明眼人皆知,左威卫将军考虑再三,决定让一位果毅都尉跟着验证。 如此操作,哪怕是大帝也不好作甚手脚,毕竟,这可是牵扯国之根本的事情。 “怪事,这一早上下来,只遇到些散碎的卒子,草原鞑子的大部队都去了哪里?” 柴天诺疑惑的用棉帕擦了擦鸣鸿雪亮的刀身,发现一点血渍都没有,恍然记起,自从有了罗睺黑星,鸣鸿便开始吸血了,这倒是方便了,以后不用再擦拭血渍。 “柴大郎,你这把刀也太邪性了,不会是妖物幻化的吧?” 果毅都尉注意很久了,那把长柄大刀一直在啧啧吸血,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刀没事,就是前些日子安的这颗黑星喜食血气。” 柴天诺咧嘴一笑,进阶皱眉: “老王,这都中午头了,我斩杀的,有没有过百?” “一百五十一,肯定过百了,不过按这速度,上千是不太可能了。” 军功官摇头,脸上皆是感叹。 于他人来说这是相当令人震惊的数目,可于柴天诺来说,确实太少,没办法,一路行来就遇到这么多人,一个也没逃掉。 “我得算上一卦,今儿太不对劲,大部队都上哪去了?” 骗腿下马,柴天诺取出龟甲铜钱,摇了摇倒在地上。 一般事情掐指推算便够了,今儿事情不太对劲,便得借助太一的褪甲铜钱占卜,这样的准确性极高。 “利行东南,五十里,血火交融,横尸遍野。” 嘶,柴天诺忍不住吸了口气,这个卦象于己来说不错,但东南五十里外,恐有大劫! “天诺,你这才学了几个月的占卜之术,到底准不准?” 军功官看着满脸大仙儿气质的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和刚才那杀伐勇武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绝不会错!” 柴天诺收起铜钱龟甲,满脸凝重的望向东南: “东南五十里,是不是快到京城了?” 军功官和果毅都尉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可不是,那已经到了洛阳城下! “京城应该还没到,不过,晋镇肯定到了!” 果毅都尉想了想,轻轻摇头。 晋镇,那不就是自己第一次来京城时经过的那个镇子吗,期间还第一次见到了清风道人以及明月小道童。 飞身上马,柴天诺带领二人直冲东南而去。 行二十里,入主驿道,遍地尸首血流成河,三人同时说了声,坏了! 此处已经出了直隶的地盘,进入京城范围,周边有大量卫府府兵驻守,往日的苦匪根本没那个能力突破防卫圈进入京城。 只能按照天齐大帝所想,化作各个卫府以及皇家禁军的磨刀石。 但如今地上趴俯的尸首皆是卫府府兵,数量最少上万,而草原鞑子的身影几乎没有,这与理说不通。 一场大战,双方必然都有死伤,如此现象绝对不对,恐有妖事发生! “大郎,怎么办?” 果毅都尉额头冒出了虚汗,自打那场挣龙之后,这是第一次有敌人冲进京城地区,事态极其严重! “怎么办,凉拌!” 柴天诺使劲抿抿嘴,边走边说: “之前用苦匪做磨刀石还算说得过去,如今竟用掳来的鞑子磨练队伍,大帝,属实有些过了!” 第十二章 论功过 下 “缺吃少用数目稀少的苦匪,怎能与数目众多战力正丰的草原鞑子相比?” “而且那些鞑子之中,未必没有隐藏萨满之类的术士!” “大帝与朝廷做的,甚是不对!” 柴天诺使劲摇摇头。 前天听李正熙说了草原鞑子的来历,柴天诺心里便是一惊,原来西北贩卖过来的草原鞑子,除了少部分有了下家,其余皆被天齐大帝放入了直隶! 这些能征善战的草原汉子,用很短时间便在直隶形成了不少部落,且性子奇野,短短几个月便被他们拔掉了十余座兵营,死伤府兵超过数千。 柴天诺觉得,这已不是磨刀石,纯粹变成了杀猪刀,也不知天齐大帝是如何想法。 若想练出精兵,完全可以让各个卫府轮值前往边疆,大浪淘沙,那样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精兵! 把如此庞大的物力人力浪费在咫尺之地,好吗? 登基初始,大帝立下的政策,确实与大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才短短几年工夫,大帝为人,似乎就变了。 军功官和果毅都尉对视摇头,确实不对。 其实不止柴天诺,已经有许多武人发现了不对,大将军更是于朝堂之上大声质问天齐大帝,是否想要自毁国之长城? 结果遭天齐大帝咒骂,被乱杖打出,气的身为大宗师的大将军当庭吐了血,卧床月数才恢复过来。 不过大将军以身体有恙为由,已经许久未上朝堂了。 “大帝的想法,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如何评判?” 果毅都尉苦笑,军功官叹气: “也只能逆来顺受,看大帝能否幡然悔悟了。” 柴天诺摇头,没再说什么话,三骑沿着满是尸首的驿道极速前进,不多时,便看到前方升腾起的浓浓黑烟,遮蔽了半个天空。 “……彼其娘之,兔儿,加速!” 看着驿道上行商和百姓的尸首,柴天诺脸色越发难看,斜擎鸣鸿,骑着胭脂兔如箭般奔向远方。 果毅都尉和军功官咧嘴,赤红胭脂兔的速度逆天了,简直跟飞一样! “大帝,真的错了。”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妇孺,果毅都尉叹气,军功官也随他叹气,不忍再看地上惨状,两人面色冷峻的跟了上去。 “大帝啊大帝,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 武学上舍山长带领举人还有新进秀才们,列阵看着眼前血火交融的晋镇,脸上满是痛苦。 京城周边,最繁华的地界有两个,一是洛水,另一个便是晋镇。 洛水学子官员为主,晋镇行商文人为主,皆是文化风气鼎盛之处。 洛水长于静,毕竟是国子监所在之地,静是其特点。 晋镇流于噪,这个噪不是说嘈杂,而是这里的文风过于热闹,且文人多以晋地名士为主,张狂、热烈便是他们的特点。 原本的一静一动,乃是大华京城两极,交相呼应,烘托着整个大华文坛蒸蒸日上。 可如今,晋镇皆是血火,卫府府兵在数不胜数的鞑子苦匪攻击下连连败退,黑白色的建筑燃起熊熊大火,来不及逃走的民众,皆化为刀下亡魂。 “小子们,以班为单位组阵,给某把那些膻腥之辈,屠个干干净净!” 山长大吼,手握单耳长戟,和十余位教习先冲了出去。 “山长,兵部的命令,不是让我们压阵吗?” 孙景钟小声问,一边问一边举起手中长弓,嗖嗖嗖便是三箭,远处应声倒下三个正在持枪狞笑的鞑子。 “压个屁的阵,都已这番模样,听他毛的命令,杀!” 山长一声吼,身子骤然跃出七八丈,一戟落下,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紧接一个挑刺,将一前冲的苦匪刺穿,远远扔了出去! “山长威武!” 射艺教习孙景钟咧嘴笑,右手连抹箭矢连环,冲向他们的骑队瞬息倒下大半。 “……奶奶个熊的,不愧是当年军中第一射雕手,就这战力,比某这大宗师都要亮眼!” 看到孙景钟的表现,山长咧嘴,再次奔向远方。 终是靠近京城重地,随着赶来的府兵越来越多,战事在慢慢扭转,鞑子数量虽然不少,但武器相差太多,慢慢落了下风。 晋镇残余的百姓,也在府兵们的掩护下逃往洛阳城,不过数量连之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不说其他,只文商两道,便与大华不小的打击! “杀杀杀,于某杀光这些恼人的鞑子!” 身穿全甲赤足而行的山长如同天将下凡,单耳大戟挥过之处,皆为碎渣,若是柴天诺见到一定欣喜,自己和山长造成的后果,简直一模一样。 “神官,府兵越来越多,儿郎们顶不住了。” 鞑子头人声音有些焦躁,之前按照萨满们的吩咐,十余万草原鞑子陆续进入神州腹地,汇合了苦匪,在由昆吾仙国派来的神官指挥下,很快在直隶站住了根脚。 经过数个月的积累后,终于集结起将近十万的大军,发动了对大华京城的攻击! 但是,之前谋划的挺好,真到起事之时,才发现,这大华百姓的战力,属实惊人! 不说那些妇孺,但凡成年男子,那个身旁没有刀枪? 便是那些身穿广袖宽衫,看起来放荡不羁的文人,真动起手来那也是惊人的狠。 口里骂着入你娘、曰尔八辈祖宗,手中装饰精美的细长大横挥舞个不停,刺向他们的枪戟纷纷断落。 二三十人,愣是能把一营的骑兵挡在了巷口。 若不是被箭矢在身上扎了几个洞,这些骂骂咧咧不像文人的狂士,八成还不会退。 “果然,大华在李靖申的带领下,民风已经大变,再不是那个礼仪传世的古国了。” 神官掀起兜帽,未曾想,竟是一长相雍容俊美,年岁三十左右的女子。 “神官,那我等该如何应对,退,还是硬攻?” 一位苦匪将官叉手行礼,面上皆是恭敬。 “稍安勿躁,静静的听,洛阳城里,有动听的乐曲响起。” 神官侧耳,做个倾听姿态,鞑子头人和苦匪将官对视一眼,把手掌护在耳边,努力从嘈杂声中,寻找那动听的乐曲。 “真的有乐曲,还是琵琶弹奏的!” 两人猛然抬头,脸上皆是吃惊的表情,神官妩媚一笑: “破阵曲响起,这千年帝都洛阳,就要破了。” 第十三章 熟悉的人,不熟悉的城 上 “这是什么声音?” 负责现场指挥的兵部主管,疑惑的扭头望去,却发现,一位从晋镇入京的女子,静静坐与路边,正用手中琵琶,弹奏一曲破阵谣。 “来人,把那女子带走!” 场面诡异,一想便有古怪。 “喏!” 两名亲卫抽出横刀逼向女子,女子手上动作未停,冲他们微微一笑,如百花绽放: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这千年从未破过的洛阳城,也该换换颜色了。” “铮~!” 指尖划过,四弦齐断,刺耳声起传遍四方。 “请苍天!” 怒吼声此起彼伏汇聚成潮,兵部主管心头猛震,不好的念头刚刚浮起,便被轰然涌起的烈火焚烧成渣! “轰~~!” 伴随巨大的爆炸声,火焰冲天而起,洛阳城城门升起金色屏障,却在短短两息时间内消失。 狂暴气流涌过,坚固的城关城墙瞬间倒塌,无数增援兵卒、入城百姓,连同附近的建筑一同化作碎渣。 又在接踵而至的烈焰中,化作飞灰消散! “……天,塌了!” 上舍山长看着身后的洛阳城,满脸凝重。 晋镇奋勇杀敌的府兵,看着远方冲天的烈焰,脸上皆露出惊恐的表情。 “入城,于洛阳,点把大大的火。” “喏!” 女神官微笑,鞑子头人苦匪将官领命,满脸兴奋的带领队伍冲向洛阳城。 即便攻不下这座千年古都,也要把它烧得残破不堪! “大奉天阁下,不知您的这番作为,会不会触怒那位大监正。” 女神官轻笑,手中一枚血淋淋断指闪烁着紫色光芒,身周九位黑衣天兵,沉默不语。 “发生何事?” 天齐大帝皱眉问,巨大的轰鸣声,便是金銮殿也听得清楚,更何况还有隐隐的震动。 不多时便有禁军折冲都尉闯了进来。 “启奏陛下,草原鞑子正在攻击晋镇和洛阳城,南城门被毁,城墙倒了数百米。” “兵部刘侍郎、左右监门卫将军、郎将,还有军府的折冲都尉、果毅都尉等皆战死,两卫全灭,百姓伤亡无数。” “什么?!” 天齐大帝猛的站了起来,手中金樽落到了地上,脸上皆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禁军折冲都尉于心中叹气,把事情经过大体说了一遍,最后叉手说道: “鞑子已经冲进了洛阳城,到处杀人放火,左右千牛卫正在抵挡,其他卫府也在紧急调派周边府兵,不过洛阳城南区,恐怕保不住了。” “……怎会如此?!” 天齐大帝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龙椅之上,脸上皆是无法置信的表情。 文官炸了锅,皆在那里讨论个不休,武官静静的站着,沉默如山。 “李成澜何在?” “启奏陛下,大将军如今病体未愈,还在家中将养。” 另一位兵部侍郎叉手行礼,声音平静的说。 “国难之际还将养个屁,让他赶紧回来,于孤把那些蛮夷,清理个干干净净!” 天齐大帝怒吼,侍郎叉手再次行礼: “喏!” 看着大步离去的兵部侍郎,天齐大帝站起身,直接走向殿外。 “陛下,您这是?” 文官首辅疑惑的问,天齐大帝头也不回的说: “某去钦天监!” “集合,列阵防御!” 武学上舍的生员排起密集阵型,看着草原鞑子如同潮水般涌向洛阳城,心中皆是惊恐难安。 千年时间,从未被攻破的洛阳城破了,难不成,大华灭亡危在旦夕? “该死!” 冲入燃烧晋镇的柴天诺,看着远处坍塌的洛阳城,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彼其娘之,自己这占卜算的是个甚,还五十里,这他娘连洛阳城都要沦陷了好不好?! “大监正,为何城墙会塌,青龙大阵怎会不起作用?” 天齐大帝人还没走进占星台,便急匆匆的问道。 袁天册未曾回答,只是透过明亮无比的琉璃,静静看着洛阳城南冲天的火海。 “……” 天齐大帝来到袁天册身旁,原本焦躁的心情立时静了下来。 “我真的做错了?” “数万将士瞬息而亡,死去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如此沉重的性命面前,你觉得你错了没有?” 袁天册的声音很平淡。 “但是,青龙大阵为何不起作用?” “成百上千年的东西,想知道的有心人自然会知道,应对的方法更是数不申胜数,拿人尽皆知的东西做底牌,是敌人太过愚钝,还是你过于狂妄?” 袁天册扭头看着天齐大帝,脸上依然平静。 “大监正,你生气了?” 天齐大帝声音低沉的说,袁天册笑着轻轻摇头: “我为何要生气?” 挥手,琉璃化作一地碎沙,袁天册前行,径直走出占星台,站在窄窄沿边,望着远方说: “毕竟你是帝王,大华的气运维系你身,对与错,自在你心。” “而某的眼光,却是大世!” 说完,袁天册的身影消失,天齐大帝盘腿坐于地上,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某真的错了。” “整队入城,莫要分散!” 眼尖草原鞑子都冲进了洛阳城,山长大吼一声,带着六千余人的生员队伍也冲了进去,今日,便是大华的劫难之日。 “大帝啊大帝,你可把大华百姓,害苦了!” 柴天诺策马疾驰,经过遍地尸首的晋镇,跨过被烧成琉璃状的南城门,直接冲入洛阳城! “山长?!” 入城奔跑没多久,柴天诺便惊喜的吼了一声,紧接一个飞身掠起,抓着山长大人的脖颈缓缓落了下来。 “臭小子松手,赶紧松手,抓着某脖颈像什么样子!” 浑身是血的武学上舍山长大人,反手就是个巴掌,拍掉柴天诺不合规的爪子,不过看向他的眼中,皆是喜悦之色。 “噫吁嚱,您这伤的可着实不轻!” 取出一枚来生果递过去,山长接过一把塞进嘴里,指着女神官和守护她的黑衣天兵说: “这娘们还有她的护卫有问题,不能让他们继续前进!” 柴天诺轻轻点头,拍拍胭脂兔让它跑开,卸去鸣鸿刀柄,大步走向女神官。 “小心,那九个黑卒子不简单,宗师境的上九品最少有两个!” 山长提溜着大戟跟了上来,想要合力出手,结果被柴天诺一下拦住: “您一边休息,他们,便交给我了!” 第十三章 熟悉的人,不熟悉的城 下 山长欲言,再想想之前听闻的关于柴天诺的消息,点头退到一边,勇武后辈崛起,心中甚慰! “此人身上气味不对,小心应对!” 女神官皱眉,手中断指颤动。 脚尖杵地,手中鸣鸿斜擎,柴天诺冲谨慎戒备的十人咧嘴笑,身体骤然消失! “小心!” “嘭!” 女神官话刚出口,身侧便有红芒闪起,两名天兵连反应都未做出,便嘭的一声爆开,化作一地血污! “哦,相当不错!” 柴天诺身影出现在十丈外,满脸惊奇的看着众人,鸣鸿刀尖插着一根仍在抽动的手臂,一位右臂齐根断掉的宗师境天兵,满脸惊愕的望着他。 伴随啧啧的声音,原本粗壮的臂膊迅速干枯,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彼其娘之,这罗睺星君越来越不顾忌周围情形。 原本还是血水触及黑星才会吸食,现在鸣鸿碰到便吸,这也太饥渴了。 噗的一声,干枯的臂膊直接化作尘埃飘散,鸣鸿刀身变得明亮无比如同镜子,罗睺黑星更是变得通红。 “柴小子,你那是弄了把什么刀,竟然吸食人的精血骨肉,也太邪性了吧!” 看到柴天诺的表现,山长先是于心中赞叹,就这战力,恐怕已经属于宗师境上三品,柴小子果是奇才。 紧接便被鸣鸿吓了一跳,吃人的兵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刀称鸣鸿,是我的心肝宝贝!” 冲山长咧嘴一笑,柴天诺未再急奔,斜拖鸣鸿,大步走向余下八人,边走边说: “那个漂亮妹子你且等着,待我把你的护卫全干掉,咱们再好好聊聊。” “杀!” 不待柴天诺近前,五位天兵大吼着冲了过来,两位宗师扬手便是劈空掌,里边蕴含自己所有内力。 “小心!” 武学上舍山长忍不住出声提醒,刚才自己便是被这些家伙群殴了,两个狠辣的劈空掌直接把自己崩飞。 “破!” 斜拖的鸣鸿骤然撩起,于空中亮起一道刺眼红芒,并急速延伸,瞬间划过两位宗师境天兵。 “噗噗~” 血水飞溅,两名天兵眼神一滞,身躯立时裂成两半。 “噗噗噗!” 鸣鸿疾舞,另外三位天兵立时化作满地血污,柴天诺看着鸣鸿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刚才那招先不说威力如何,单只远攻逾十丈这一点,便足够惊艳了! 只不过看罗睺灰暗的模样便知,恐怕刚才那一击便把他所有的精气释放了一干二净,看来还是个需要储力的招式。 柴天诺上前两步,把刀锋插入一位还在喘息的大宗师的胸口,伴随啧啧声,灰暗的罗睺再次亮了起来。 “这招不错,以后便叫,幽冥界吧。” 想起在天地大符中的黄巾力士们,柴天诺嘴角微翘,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但愿相见之日,能早日到来。 “噫吁嚱,柴小子,你这刀逆天了!” 山长近前,看着吸食的啧啧有声的鸣鸿赞叹一句,柴天诺冲他笑笑,大步走向女神官。 两位黑衣天兵额头皆是汗水,眼前这人战力高得惊人,根本不是己等所能抗衡。 “把手中那玩意拿过来,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某不杀你。” 柴天诺伸手,女神官边退边说: “动手,是你们尽忠的时候了。” “请苍天!” 两位黑衣天人放声大吼,冲着柴天诺一头撞来! 彼其娘之,又玩自爆! 柴天诺一拳轰出,撼五岳! “嘭”的一声,刚刚掏出瓷瓶的两位天人被一式撼五岳打的倒飞十丈,紧接便是轰的一声化作冲天火球,差点烧到急速倒飞的二人。 “奶奶个熊,某可算知道,洛阳城的城门和城墙是怎么被毁掉的了!” 山长恨恨的说。 不用问,肯定是趁乱跑进洛阳的苍天道徒一起引爆了瓷瓶,不过他们手中的威力肯定更大,不然也不会在瞬间轰塌数百米的城墙,顺带还抹平了南区数个坊市。 待两人落下,女神官已消失不见,柴天诺想了想,取出龟甲铜钱占卜一卦,直接把山长看傻了眼: “柴小子,你在干嘛?” “占卜啊,那女子跑了,咱不得寻个方向?” “若是没有目的的胡乱找,便是十天半月也别想找到。” 柴天诺看着铜钱正反位置,开始认真推算,武学上舍山长嘴角抽个不停,这娃儿到底在西北学了些什么?! “卦象严峻,那女子手中物品关乎整个洛阳安危,必须尽早夺下!” 收起龟甲铜钱,柴天诺满脸严肃的说,山长咧嘴,废话,但凡灵识敏感的,都能感觉到那女子手中物件的危险,说了跟没说一样。 “由卦象看,其前往的方向位于洛阳正北,咱们往那边去,必然会碰上她!” 柴天诺挥挥手让胭脂兔跟上,自己则与山长大步前行,一路但凡遇到厮杀之处便齐齐出手,身旁很快聚合起一万余人的大部队。 柴天诺最高兴的,便是见到了各位教习,秀才们面相颇生,应该是今年新来的。 倒是举子们甚是熟悉,基本都是秀才升上来的,不过人数少了很多,大部分回家备考,留在武学上舍的并不算多。 毕竟学费太过了! 前方突然响起隆隆炮声,范围极广,所有人的精神骤然一轻。 火炮响起,这说明朝廷卫府已经建立了阻击阵地,京城和直隶地区拥有府兵不下三十万,若是算上衙役还有乡兵,数目轻松突破五十万! 兵器简单的草原鞑子,不可能突破得了防线! “你们这群囊货,才太平了几天,便连仗都不会打了吗?!” 李成澜大将军满脸铁青的咆哮,各卫主官皆是满脸羞愧,但这心里倒是安稳了不少,有大将军在,众人便有了主心骨。 “老刘那个混账那,不过一群蛮愚的鞑子,怎么就能攻破了城门?” 李成澜大声咒骂的四处寻找,赵侍郎神情黯然的说: “刘侍郎已随倒塌的城墙去了,尸骨无存。” “……我他娘都办了些什么事!” 大将军恨恨的捶了下手掌,自己装的什么病,多年的老伙计就这么去了,心如刀割啊! 强忍心痛,李成澜大声下达命令: “战术早已发生改变,怎能傻傻与他们硬杠?!” “各卫神机营把跑车床弩全拉出来,包围整个南区!” “两千架八牛弩打头,五百火炮均分,三万连弩全给某用上,定要让这些蛮夷,尝尝某大华利器的厉害!” 第十四章 柴千户 上 有大将军在,所有兵将便有了主心骨,排兵布阵井井有条,不多时,便完成了对南区的包围。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个卫府的府兵大批到位,包围圈越来越厚,便是到处皆是碎石残害的南城墙,也有整整一卫进行拦截。 上百门拖曳式火炮,五百架八牛弩,彻底断了草原鞑子的退路。 “……完了,大华的战争器械太过凶悍,根本不是靠人数能够突破的,彻底完了!” 鞑子头人看着不断冲锋又不断被炮火巨弩撕裂的骑兵,发出绝望的叹息。 “人数?” 苦匪将官看着远方密密麻麻的布阵,苦笑着说: “我等活着的,数量最多五六万,对方最少二三十万,时间越长数目越大,人数对比早就变了。” “那该如何,就这么乖乖等死?” 头人不甘的反问,苦匪将官看着纷飞的炮弹弩箭,异常感慨的说: “不等死又如何,短短几年时间,大华军方的战术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本不与近身缠斗的机会。” “一二百丈外便夺了我等性命,如何去战?” “……时代变化太快,我等该如何应对?” 头人无奈摇头,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其身边: “莫灰心,虽未必能活,但我们依然有机会毁掉这座千年古城!” 女神官看着前方漫天飞舞的炮火,话语依然平静。 “神官!” 两人急忙行礼,头人语气有些艰难的问: “逃不走吗,哪怕是一半也好,若都葬送在这里,部落里的成年男人,可就绝了种了。” “莫想那么多,昆吾仙国谋划多年,为的便是毁掉洛阳这枚大世的镇魂符。 “我等即便死了,也会魂归苍穹,那里才是净土,不像大世处处皆是苦难。” 女神官双手合十,虔诚的说了声,苍天在上。 头人和苦匪将官做了同样的手势,面上皆是向往。 “您说怎么做吧,横竖不过一身皮囊!” “通知下去,待我扰乱法则,所有战士冲出包围圈,跑的越远越好,最好遍及整个洛阳,然后,请苍天。” 说到这里,女神官再次双手合十,面上浮现一丝沉重。 短短半日时间,伤亡已有数万,若是开启请苍天,那会无一生还,逾十万性命皆要葬送与此。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能回返天国,便是最好的奖赏! 尘世苦难太多,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留下遍地尸首,草原鞑子开始后撤收缩,府兵中响起欢呼,却被大将军制止,他面色严峻的说: “此时收缩必有所图,于拦截阵后布设长枪阵三层,间隔五十米,其间上两层盾阵,做好冲撞准备!” “喏!” 众将官领命,迅速部署防御阵形,女神官脱下大裘,穿一身血红裙装,手捧断指,莲步轻移,走向空中。 “祈请大奉天阁下扰乱规则,孩儿们,已经有了献身的准备!” 浮在半空中的女神官,声音虔诚的说,飞向她的炮弹弩箭,未得近丈便消失不见,在她身边,仿佛有看不见的黑洞存在。 话语落,断指释放夺目光彩,一层层颜色各异的光波蔓延向四面八方,直至笼罩整个洛阳城。 府兵们惊恐的发现,任凭火把如何炙烤,大炮的引信也无法点燃,即便把火把直接杵进火药中,也没有半点变化! 八牛弩的弩手们也发现,原本储力形变的弩臂也发生变化,突然之间再无半点弹性。 光波过后,一切皆不同。 原本收缩的鞑子们呼喊着再次前涌,操纵战争器械的府兵们露出了惊恐面容,炮哑火,弩失效,这该如何抵挡? “请苍天!” 接近包围圈的鞑子即未舞刀也未弄枪,前方一排直接引爆小瓷瓶中的符咒,瞬间撕裂包围圈,冲向刚刚部署好的三道长枪防线! “请苍天,请苍天!” 伴随怒吼声,第一道长枪阵被撕裂,鞑子们迎头撞向巨大的塔盾盾阵,紧接着更加密集的爆炸声响起,一道道防线被撕裂,洛阳,岌岌可危! “大监正,昆吾仙国违反规定使用禁招,我等,还不出手吗?” 同样身穿黑白二色道袍的钦天监副监正,皱着眉头问。 袁天册轻轻摇头: “锁龙关坍塌,一切已经不同,若我等强行插手,引来的,可能是更大的反制,若真正的劫难来临,便不会再有任何后手了。” “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洛阳被毁。” “洛阳毁了,一切,便真的完了。” 副监正满脸凝重,袁天册抬手掐算,声音飘忽的说: “等吧,虽然推算不出缘由,但洛阳还有一线希望,且看那线希望,到底是何种存在!” “柴小子,上啊,情形如此危急,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山长使劲戳了戳柴天诺的肩胛骨,柴天诺瞅着悬空而立如同向女性下凡的女神官,呲牙列嘴的说: “不太敢啊,穿大红衣服的婆娘最不能惹,死了会变成厉鬼缠身的。” “奶奶个熊,死在你手上的最少数千人了,怕毛的厉鬼!” “若有鬼缠身,早他娘把你缠死了!” 山长冲柴天诺后脑勺扬手便是一巴掌,心中那个气啊,好好个武人学什么算命先生的本事,现在整得神神道道的,一点也不爽利! “……您说的对,某这便劈了那婆娘。” 柴天诺揉揉后脑勺,拖着鸣鸿猛然跃起! “取某长戟!” 大将军面如凝霜的望着空中那个血红身影,难怪之前将士们抵挡不住,牵扯到规则的术法,绝对是无上大能亲临! “大将军,您不能去,无您指挥,防线恐会瞬间崩塌!” 兵部侍郎赵怀安躬身阻止,李成澜满脸凝重,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李成澜大将军纠结之时,空中突然响起吼声: “穿红衣的婆娘,死了万万不可来找某,某最怕的便是厉鬼!” 仰头,一身影倒拖长刀,如流星般冲向当空而立的女子,及身的那一瞬间,刀锋划破长空狠狠落下: “阴阳二分斩!” “嘭!” 数道光波瞬间碎裂,女子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绽放光芒的断指,立时裂出密密麻麻的口子。 “彼其娘之,果然够硬,再接某一招,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空中转体,刷刷刷便是三刀! 第十四章 柴千户 下 “嘭嘭嘭!” 刺眼光芒连绽,待强光过去,卫府兵卒们惊奇发现,失效的火炮、弩箭,再次恢复正常! “开火!” 伴随火炮的轰鸣,箭矢密集的破空之音,原本欲崩的阵线再次稳固,密密麻麻的***如麦子般被收割,大部连符咒都未来的及使用,便被夺去了性命。 “柴小子绝对学坏了,明明说是一招,怎能上手便是三刀?” 山长摇头批评,眼中却尽是笑意,这疲沓的混小子,着实招人喜爱! “噫吁嚱,这都要不了你小命,难不成你属乌龟的?” 接着反弹之力,柴天诺于空中如大鸟振翅,一个转身再次冲向坠向地面的女神官: “就不信劈不烂尔的乌龟壳,阴阳二分斩!” 嘭的一声,七彩霞光骤然绽放,烈阳都无法遮掩,女神官跌落地面痛苦***,手中断指滚落一旁。 柴天诺一个冲刺落地,一把便将断指抓了起来,剧烈的的能量波动,竟让他的蛟龙之躯隐隐作痛,手掌更是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 虽然不知道这是何人的断指,但柴天诺心里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自己好像,得了个了不得的物件! “嗡~~~” 手中震响,柴天诺同时感到鸣鸿和罗睺星君对断指的渴求,这让他十分惊奇。 罗睺星君便不说了,宗师血肉便能让他激动半天,可来自鸣鸿的渴求,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正在犹豫,柴天诺发现有穿黑白二色道袍的道士,分开人群,冒着横飞的炮弹弩箭走向自己,看府兵们的态度便知,身份一定不简单! “柴秀才好本事,神州第一天骄之名果不虚传。” 道士上来便是一顿夸,柴天诺看看身边接踵死去的草原***忍不住咧嘴,自己与道人格调挺高,算得上战场闲庭。 “道长找上柴某,所为何事?” 冒着枪林大雨找上自己,开口便是花花词语,一想便知,肯定有所图。 “适才柴秀才夺得断指一枚,事关重大,理” 话未说完,副监正便住了嘴,吃惊的看着柴天诺虚晃的刀锋。 “道长说的可是这个物件?” “不好意思,我家鸣鸿嘴馋,差不多快吃完了。” 早在道士到来之前,柴天诺便推算出他的目的,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把断指扔给了鸣鸿。 经过一年多的磨砺,柴天诺再不是那个刚入武学上舍的愣头青,有了好处再不会傻乎乎的上交,既然自家宝贝有需求,那紧着谁,还用问吗? “……世事自有定数,强求不得,强求不得啊。” 副监正苦笑摇头,冲柴天诺拱拱手,身影瞬间拔高,消失于远方。 感受着道士隐隐露出的澎湃气息,柴天诺眉毛微皱,这是绝顶高手,便是当年那两位摘星,也比其差之甚远。 “还得是你柴小子啊,钦天监的副监正,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他的面子都不予,耿直!” 上舍山长冲柴天诺竖了个高高的大拇指,其身后大批部队赶到,正在对残余***进行清扫,这场防御加围剿的战役,终是接近尾声。 首发更新@ “神仙般的人物?” 柴天诺嘴角扯起一抹莫名微笑,谪仙自己又不是没斩过,过去那种朝拜般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 “天诺,你这次的功劳可顶了天,最低也得是个享郎将衔!” 军功官扬扬手中牌子,满脸兴奋地说,一旁作证的果毅都尉叹服的冲他拱手,一人挽狂澜,也唯有柴大郎能做到。 “于某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柴天诺来了兴致,接过军功录事牌,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禁军丙二营军功官参录,玄天五年冬月末,武学上舍武秀才、千总柴天诺,于。(本章未完!) 第十四章 柴千户 下 京城洛阳一战杀匪三百三,重伤妖女力挽狂澜,功高盖世,定功甲上!” “哈哈哈,还得是你老王啊,这功高盖世四个字,说的真棒!” 柴天诺咧嘴,冲军功官王承志大大竖了个拇指,说得真好,功高盖世,看你天齐大帝怎么说! “我瞅瞅。” 武学上舍山长拿过牌子看了看,最后轻轻摇头: “写的过于重了,与柴小子以后的发展不好。” 此言一出,柴天诺叹气,军功官和果毅都尉无奈摇头。 看到武学上舍山长有些迷茫的表情,柴天诺咧嘴笑说: “山长,学生西北一行的功劳可小?” “到头来如何?” “于我来说,无所谓发展,只求有个名头,不至让义父阿娘还有妹妹丢脸便可,其他的,便是与我,我也不要。” 山长闻言一愣,本想说些什么,可一想,最后也是无奈叹气。 抹掉滔天功劳,只与一千户身份,此乃赤裸裸的羞辱! 大帝啊大帝,你到底犯了哪门子邪,如此打压一位前程远大的天骄,好吗? 部队开始次第撤离,兵部赵侍郎亲自前来提走了女神官,并苦笑着对柴天诺说: “大将军本来十分想见你一面,但是因军功一事,觉得十分对不起你,所以便先走了。” “还望柴秀才莫要记恨大将军,大帝的决断,我等臣子,又能如何?”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扭头望向远方,笑着冲赵侍郎拱手:.. “大人过虑,某怎会记恨大将军,吾大华能有大将军在,乃是天大福气!” “那样便好。” 赵侍郎点点头,冲山长拱手,转身离去。 “柴小子跟我走吧,回上舍报个到,聊聊你这趟西北之行。” “好家伙,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就跟听话本一样,也让大家伙开开眼。” “不了山长,蛮儿还在丙二营等我,今天先回墨香居安顿,明日一早我便回去报道。” 山长点头,柴天诺拱手,和军功官、果毅都尉掉头,奔向直隶。 首发更新@ 中途果毅都尉离去,两人快马加鞭回了丙二营,结果发现李正熙正在整队准备驰援洛阳,两人差点从马背一头栽下去。 “老李啊老李,就你这速度,黄花菜都凉了!” “啊?” 李正熙满脸迷惑。 听完柴天诺和军功官的讲述,这厮才知道仗已打完,只能无奈摊手解释: “这可怨不得丙二营,之前兵部下了命令让我等巡逻辖区,哪有那个速度那么快集结。” 一干人等卸甲各自归位,柴天诺寻了正在和林教头拉家常的柴蛮儿,告别众人,奔向洛水。。 第十四章 柴千户 下 第十五章 无功无过 上 “老王啊,这次天诺的功劳,不小吧?” 看着远去的身影,李正熙的轻声问。 军功官王承志点点头,把今日一战详细说了一遍,李正熙点头: “不愧是天诺,我敢断言,其三十岁前,必入陆地神仙!” “我也是这么觉得。” 王承志用力点点头,柴天诺的表现太过出众,第一次相见不过一介武夫,再次相见,却已是上境宗师。 如此天骄百年难遇,他人觉得遥不可及的宗师境,与其说来,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小小历程。 “你说大帝脑子是不是被砖头砸了,非要打压如此天骄,有病不是?” 听闻此言,王承志忍不住咧嘴,你李正熙是皇家远亲,说了也无大事,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怎敢接如此话头? “瞅你那胆小的衰样,走啦!” 李正熙大步走回营帐,王承志咧嘴笑,胆小挺好,谨小慎微活的长远。 策马回到烟花巷,天色已晚,柴天诺看着自己写的那副对子,忍不住咧嘴一笑。 笔力千军阵,词源万马兵,口气属实不小。 虽然离开时间不到一年,但心性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看之前的落笔,便觉得有些过于锋芒毕露。 把胭脂兔牵入院内,推开屋门点起油灯,与走时相比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桌椅落满灰尘。 “到家了,真的到家了!” 柴蛮儿扫扫床上的灰尘,一头扎到上边不愿起来。 无错更新@ 拿块抹布打水清扫灰尘,柴天诺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若无意外,自己和蛮儿便会在墨香居一直居住十余年。 也不知十余年后,自己、大华,乃至天下,会有何种变化。 “吱嘎~” 大门被人推开,柴天诺挑眉,甚是熟悉的气息,人还不少,于是笑着拍了拍趴在床上不愿动弹的柴蛮儿: “起来,喜姐她们来了。” 两人刚刚走入前堂,便见妩媚喜姐,带着五六位熟识的姑娘迎面走来。 “真是天诺和蛮儿回来了!” 喜姐脸上露出异常惊喜的表情,刚才与阁里无意看到院子亮起了灯,便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天诺回来了。 与姐妹们来此一看,真是如此! “诸位姐姐好!” 柴天诺拱手,脸上绽放灿烂笑容。 原本清静的墨香居立时热闹起来,姑娘们拿着抹布帮着打扫,喜姐与二人煮了面,上车饺子下车面,甚是应景。 吃完面打扫完卫生,几人非要听西北发生的事情,柴天诺捡着有趣的说,怎料喜姐却哭了,搂着他说: “你啊,以为我们都是不闻窗外事的大家闺秀?” “阁里三教九流皆有来往,你的事情传的那么大,我们怎会不知?” “天诺啊天诺,死而复生,你可受老罪了!” 被丰满娇躯搂住,柴天诺身体忍不住一僵,但随后脸上便露出真诚笑意,他能感受到,喜姐发自内心的痛惜。 “该我了该我了,这出去一趟,天诺长得越发俊朗了!” 几个姑娘扒拉开喜姐,皆狠狠抱了抱他,气的喜姐笑骂一群浪蹄子。 柴蛮儿不高兴的往外推人,一边推一边说: “这是我少爷,你们不能占便宜,要抱只能是我抱!” 笑闹过后,柴天诺挥手带姑娘们入了桃源福地,众人惊喜莫名。 喜姐更是连连感叹,天诺有出息了,竟然有了仙人手段,那些坊间传播的胡言乱语,倒是不用在意了。 柴天诺取出仙桃洗净,于几人呈上,好奇的问: “喜姐,坊间到底是如何说的,我倒是真想了解一二。” “有好有坏,不一而论。” 咬口红彤彤的桃子。(本章未完!) 第十五章 无功无过 上 ,喜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愧是仙桃,这味道属实不错! “好的是如何说的?” “英雄,神州第一天骄,凭一己之力斩杀妖兽,救西北于危难,堪称大华军功第一人。” 柴天诺咧嘴一笑,这世上,终究有明眼人。 “坏的,又是如何说法?” “人屠,天厌,嗜杀成性,乃是域外天魔转世,人人得而诛之。” 喜姐未做隐瞒,照实说出评论。 “称英雄的,一般都是武夫,说人屠的,文人居多。” “不过不一而定,国子监无论文武师生,一水的挺你。@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柴天诺点头,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最让他心暖的还是国子监,终是自己的根基所在。 “不过,他们争论的是对错,我们这些相熟的,却只有心痛。” 说到这里,喜姐忍不住摇头,死而复生,无数次身受重伤,别人看到的都是他驰骋沙场无可匹敌,唯有她们这些相熟之人才知道,出身平民的柴天诺有多不容易。 “天诺,我听两个官爷说,你的军功世上无人可比,却被朝廷彻底抹消,是不是真的?” 长了一身好皮肉的润珠儿边吃便问,左右开弓吃个不停,难怪生的圆珠玉润。 “算是吧,终究死了一回,有此决断,倒也能够理解。” 柴天诺轻轻点头,姑娘们却同时摇头。 传言多了去了,曾有朝廷武官说,这叫功高震主,以柴天诺的军功,便是兵部主官的衔级都能享了。 最终却只给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千总,朝廷薄情寡义,大帝,处事不公! 姐妹们看着柴天诺淡然的表情,着实心生怜悯,忍不住又是一阵搂抱,着实气的柴蛮儿不轻。 喜姐看着越发俊俏的柴蛮儿,忍不住开口问: “蛮儿身子长开了,以后可不好跟着你走南闯北了。” “毕竟是屋里人,若是那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连内院都很少让出。” 柴天诺闻言一愣,紧接便笑着揉了揉柴蛮儿的脑袋: “等这几日处理完事情,我便带蛮儿去消奴籍。” “当年也是为了收留才行的法子,我现在有军功在身,可以提前帮她消了。” 喜姐和几位姑娘望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赞叹,这样的好男人,属实难找。 一直闹腾到半宿,姑娘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桃源福地,临走前,喜姐轻声说: “蛮儿已经大了,若是消了奴籍,孤男寡女的甚是不便,她跟着你走南闯北,应该给她个名分。” 听到这里,柴蛮儿脑袋立马支棱起来,上前搂着喜姐的胳膊使劲用脸蹭了蹭,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柴天诺。。 第十五章 无功无过 上 第十五章 无功无过 下 柴天诺想了想,笑着点头: “姐姐说得对,蛮儿的心思我也知道,消完奴籍我便与她上个合户,算作柴家妻。” “待二八年华到了,紧随她心意,想跟我便娶了她,想走,我永远是她的亲人。” 喜姐欣慰的笑了: “天诺啊天诺,这世上如你这般的男子到哪去找?” “蛮儿这丫头,有福啊。” 说完,喜姐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把她推向柴天诺,笑着走了。 “少爷~~” 蛮儿使劲搂住柴天诺的腰,用小脸在他胸口蹭了又蹭,仿佛一只撒娇的猫咪。 柴天诺搂着柔软的腰肢揉了揉柴蛮儿的秀发,柔声笑道: “傻丫头,灰都蹭到衣服上了。” 夜深,柴天诺倚着床头,静静看着那枝梢的月牙,慢慢西沉。 冬日里的洛水,空气有些浑浊,家家户户晚添的柴碳燃起滚滚烟雾,让原本明朗的天穹遮上一层雾。 细嗅,隐约还能闻见烧燎的气息。 不过,柴天诺并不讨厌,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虽有些呛,却温暖心扉。 “吱嘎” 少油滋润的门轴发出恼人的声响,小丫头吐吐舌头,穿着亵衣怀抱枕头上了床。 “都说几次了,你现在是大姑娘,不能与我一起睡了。” 说是这么说,柴天诺还是掀起被角,让小丫头钻了进来。 “不要,你都说与我身份了,以后天天和少爷睡。” 拉过柴天诺胳膊,柴蛮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枕上,很快响起了鼾声。 这丫头,柴天诺笑着摇头,把仍在身上的枕头放到一边,轻抚秀发,依然看着那轮慢慢落下的月牙。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不知这明月,可是家乡那一轮。” 明月归西山,朝阳起东方,柴天诺小心起床,给睡得四仰八叉的柴蛮儿盖好被子,牵着胭脂兔离开了墨香居。 时间尚早不用赶,胭脂兔迈着轻松的步伐奔向国子监,一想到大半年未见的武学上舍,柴天诺心里颇有些小激动。 在国子监气派的大门前下马,柴天诺大步往里走,胭脂兔自然跟在后边,瞅着熟悉的环境忍不住轻轻叫了两声,心情看来也不错。 早起的文院生员看到柴天诺忍不住议论纷纷,不因别的,实在是胭脂兔太过雄壮,身为主人,必定不凡。@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来者何人,不知私骑不允许进国子监吗?” 一位晨练的文院学正,见到带马入门的布衣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 柴天诺拱手,仪态得体的微笑回答: “此乃兵部配发战马,并非私骑,我是回来交割历练任务的武秀才。” 原来如此,文院学正看着举止儒雅的柴天诺点点头。 未成想,武学上舍这般粗鄙的地界,竟教出行为如此端正的生员,可真是鸡窝孵出金凤凰,妥妥串了种! 柴天诺行礼离去,学正走出十余步,猛然回头。 武学上舍出去历练的生员,大部早已回归,未回归者,唯有那位柴天诺! “天诺回来了?!” 体能教习赵怀安满脸惊喜的说,将将正在跑步,与柴天诺差点撞个满怀。 “赵教习,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您欠我的那些银子” 赵怀安脚下一紧瞬间消失,柴天诺咧嘴,这叫什么事儿。 本想说不用还了,仨瓜俩枣对如今身怀十余万两白银的柴天诺来说,真不算事儿。 摇头继续前行,又是惊喜的声音响起: “天诺回来了?!” 柴天诺一看,原来是射艺教习孙景钟,立刻叉手行礼: “孙教习许久不见,学生甚是想念,我欠您的那些银子”. 。(本章未完!) 第十五章 无功无过 下 “必须还,我还等着纳小妾那!” 孙景钟满脸警惕的说,柴天诺咧嘴,这都多长时间了,小妾还没纳上,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啊? 手一抖扔过去枚大大的锭子,孙景钟差点没接住。 “噫吁嚱,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百两大锭?” 孙景钟的声音都变调了,这辈子,他是真没见过如此巨大的银锭子,沉甸甸的,老有手感了。 “多的算利息。@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摆摆手,柴天诺表情激动地急走几步,冲着面容更加苍老几分李义川深鞠一躬: “老叔,我回来了。” 李义川拍拍他的臂膊,脸上满是喜悦的说: “赵怀安那厮将将于我身旁跑过,嘴里直念叨债主回来了,我一想便是你。” 年近半百的李义川眼眶微红,他知晓,柴天诺西北之行有多坎坷,心中属实为他心痛。 不用过多言语,柴天诺自然知晓李义川的心思,便搀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 “老叔莫要难过,若非经历磨难,我也不会入境宗师。”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这可能,便是我的命。” “你信命?” 李义川扭头问,半百眉毛挑三挑,柴天诺咧嘴笑: “不信。” “我命由我不由天,刀锋所向,苍天如何定我命?!” 两人同时大笑,生死场爬出的厮杀汉,信刀信己信同袍,唯独不信那不仁老天爷! 于兵部住武学上舍的官员处消了任务,柴天诺和李义川一起去见了山长。 见到柴天诺到来,山长先是一喜,紧接脸色便沉了下来,语气有些低沉的说: “等下兵部会有人来于你授衔,从此你的科举之路便断了,心里务须有些准备。” “山长,可是有甚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义川皱眉,一看山长脸色便知,事情必然不好。 “早上陛下下了罪己诏,承认直隶之事错在己身。” “这是好事啊,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咱们陛下还是有所担当的。” “……然后几位文官突然跳了出来,说过错不在陛下,而在军方,应该追查军方所有人的过失!” “大将军据理力争,最后结果,便是无功无过。” “有功之人不赏,有过之人不究,这便是朝廷对洛阳破城一事的处理结果。” 说到这里,山长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华的朝堂,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混账!” 李义川立时暴怒,抓起桌上茶碗摔的粉碎,双眸都充了血: “这不明摆是冲天诺来的嘛,这群忘八端,到底要干什么?!” 便是一直心平气和的柴天诺,也高高皱起了眉头,一番恶战扭转乾坤,换来的竟是如此下场,他的心气,能平和才怪了那。。 第十五章 无功无过 下 第十六章 文武双考 上 “其实,有因必有果,柴小子遭人针对,倒也事出有因。” 山长满含深意的望着柴天诺说: “可曾记得西北相公府前,被你斩杀的山水先生?” 山水先生,柴天诺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大儒! 确听两位相公说过,大华朝堂之上,多有其好友学生,当时自己并未在意,未曾想,这报复来的如此迅捷。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柴天诺笑着点头: “我杀他们老师挚友,他们反手夺我军功,一报还一报,还真是天理循环。” 看着柴天诺发自内心的笑容,李义川皱起了眉头: “何来天理循环,山水那厮庇佑苍天道徒,本就是该杀之人,他们还有脸报复,大帝为何不将他们当堂斩杀?!” 山长呲牙一笑: “那都是国之重臣,其能随便斩杀,便是咱们大帝也不敢如此行事,否则,大华便离分崩瓦解不远了。” “难道这个哑巴亏,便如此受下了?” 沙场出身的李义川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柴天诺安慰的说: “老叔,人一生哪能一直顺风顺水,有些挫折未尝不是好事。” “可我怕的,却是他们步步紧逼,最后取得,却是你的性命!” 李义川声音低沉的说,山长点头赞同: “老李说的不错,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就怕他们黑手不断,最终目的,便是取你项上人头。” “无妨。” 柴天诺摇头,笑得灿烂,两位老人几疑他得了痴心疯。 “我巴不得他们下黑手,那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反击。” “我实在想不出,这天子脚下,除了那几位陆地神仙,何人会是某的对手!” 柴天诺的笑脸,透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心,山长与李义川同时微笑点头。 不错,打铁还需自身硬,拥有睥睨天下的实力,何惧只能暗行的魑魅魍魉! 半个时辰后,一位兵部管事,在武学上舍大校场高声宣布了关于柴天诺的任命。 取消柴天诺武秀才身份,因功享散千户衔。 任命很短,短的让人感到惊愕,紧接着大校场便响起愤怒的吼声,无论生员教习,皆满脸愤懑。 取消武秀才,便断了科举之路,成为不折不扣的白身。 享散千户衔,更是让人愤怒。 千户便是都头,管百十人,在军中只高于百户,算是兵头将尾,至于数量庞大的伍长什长,并不是官属于老兵。 一般来说这千户的衔还算不错,每月怎的也能有个几两银子的入账。 可这散千户,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千户有属地有领取饷银的地界,散千户除了名头,基本什么都没有,便是千户的衣服都没有,而是与一身白色绣鹌鹑的短打劲装。 许多家中出了不孝子的军中大员,花百十两银子便能与自家犬子弄个散千户,白鹌鹑的名头,在洛阳算得上是一害。 柴天诺忍不住摇头,那些忘八端属实够狠,若真与了自己白身反倒轻松,带着蛮儿一同回韶音便好。 离家一年大多,着实想念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 可被这散千户的衔一挂,怎地也得熬过了十五载的时日才行,一想便让人心中烦闷。 “太欺负人了,柴天诺的功劳世人皆知,兵部与他白鹌鹑,是在侮辱他,还是在侮辱大华百五十万军人?!” 山长气炸了,一把抓着兵部管事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兵部管事也不挣扎,只是苦笑着说: “谁说不是,但凡长眼的皆能看出,这是在侮辱柴千户,也是在侮辱大华所有武人。” “但数万伤亡抚恤需要那些朝堂上的大人们批复,便是大将军。(本章未完!) 第十六章 文武双考 上 也无可奈何啊。” “哎~!” 山长一把扔掉兵部管事,脸上罕见的带了一抹沮丧。 “风雨飘摇之际,自毁国之长城,这是灭国的前兆啊!” 所有人齐齐倒吸凉气,这种话私底下说无妨,如此明目张胆的白话,若是让人揪着小辫子,便是下天牢也有可能! “怎地,我有说错吗?” 山长牛眼一瞪,声如雷霆: “让一群叛贼的亲近把控朝堂,不是灭国之举是什么?” “大帝过去说的话是放屁?” “梁伯安代谁而言何人不知,助苍天道之人杀无赦,怎地到了那群穷酸身上却不起作用了?” “满堂武人都在作甚,一个敢反驳的都没有?” “都在食粪?” “大华完了,朝堂之上不管文武皆是粪土!” “天齐大帝废了,将将几年便成了昏君,早知如此,我等为何还要费劲巴力的帮他坐稳那张龙椅?!” 整个大校场没有一丝声响,静的可怕,大家伙都被自家山长大逆不道的话给惊着了。 柴天诺是即震惊又心暖,山长因己发火怒骂大帝,属实让他心里暖烘烘的,这种受人维护的感觉,真是很好。 但山长言辞过于狠辣,一下便把朝堂里的所有人都得罪了,尤其是骂大帝那几句话,牵扯到了帝权根本,称其罪无可恕,不为过!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兵部管事捂着耳朵,带着护卫满头大汗的跑了,打眼望去,大校场众人脸色一水的惨白。 “你瞅你们那老鼠胆,放心吧,某脑袋安稳着呐,最多两个锭子的事情!” 大校场众人散去,柴天诺随各位教习与山长一同去了议事厅,大家伙要商议一下,如何把柴天诺给留下来。 “留下来不简单吗,与天诺一个教习的职位不就好了。” 赵怀安挥挥手,一点也不当回事,柴大猛人近乎全能,不管当什么教习,都是手到擒来简单的紧,还用得着商议? “……某看你脑袋里只有筋肉,怕是半点汁水也没有!” 孙景钟白了赵怀安一眼,李义川点头说:.. “那群人如此针对天诺,若是轻轻松松照进来,肯定会与他们留下把柄,所以,事情一定要做足,不与他们留下任何把柄!” 教习们轻轻点头,山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脸上绽出大大的微笑: “我已想好如何做了,这便去找大祭酒帮忙。” “天诺你且回家,好好养足精神,明日早些过来,有大事要办!” 说完,山长留下众人蹦跳着离开,看他的表现,貌似还有些小兴奋。 屋里众人茫然观望,需要找大祭酒阁下帮忙,这事情恐怕真是不小。。 第十六章 文武双考 上 第十六章 文武双考 下 照山长吩咐,柴天诺早早回了烟花巷。 这些日子事多,且老屋生火不便,李义川便一直住在武学上舍。 首发更新@ 教习宿舍有暖墙,与他这种上了岁数的人来讲,好过冷清的院子百倍。 吃过晚饭,柴天诺赤裸上身来至院内,手持五尺鸣鸿,用力斩向虚空! 疾落猛提,狭长鸣鸿被舞成红扇,绵密破空之音不断,烟花巷的住户忍不住扭头望去,熟悉的声音又回来了。 月挂枝头,有雪粒飘落,不多时便下起鹅毛大雪。 柴天诺身躯片雪不沾,散发的热气升腾如龙,柴蛮儿与门口坐着矮凳,手撑下巴,看的痴了,真想这时光,能一直留存。 第二日天还未亮,东方只是微微泛白,柴天诺便骑着胭脂兔赶往武学上舍。 半宿的雪积了扎深,早起的役夫正在忙碌,柴天诺冲他们打了声招呼,急匆匆的行去。 雪多路滑,便是胭脂兔也跑的谨慎,路上的马车行人走的小心,一场积雪让原本有些浮躁的洛水,整个慢了下来。 赶到国子监,天色已是大亮,柴天诺与门口买了两套火烧,一套自己吃,另一套塞进了胭脂兔的嘴里。 看着胭脂兔被烫的直咧嘴,但始终舍不得吐出刚出炉的火烧,柴天诺这无量主子笑了,自家兔儿的秉性,越发像人了。 “山长好,各位教习好!” 刚入得大讲堂,柴天诺便见到聚堆的众人,急忙叉手行礼。 山长使劲摆摆手,拽着他便走: “莫要整这些没用的,今儿便看你的表现了,务必使出全力,狠狠打那些混账的面皮!” 柴天诺咧嘴,满头的雾水,山长到底要让自己干嘛? 来至大校场,上百生员正在忙碌扫雪,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看他们气喘吁吁的架势,一定起的很早。 “山长,您好歹说一下作甚,我这一头雾水那!” 柴天诺无奈摇头,一旁的李义川笑呵呵的说: “昨日山长找大祭洒阁下,说想让你走一遍秋闱的关卡,就算是当教习的考验,这样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然后大祭酒阁下便说,索性文道武道一起考了,文院那边也缺一位全科博士,行个一考两职倒也方便。” 听闻此言,柴天诺看看身旁伟岸的山长,在扭头瞧瞧远处的国子监,脸上显露真诚笑容。 有人想着法刁难自己,但也有人想着法的维护自己,世上之事本就难全,有这些良师挚友在身边,人生无憾! 赶得急,可真到测试的时候,已经到了巳时,看着沸沸扬扬的人群,柴天诺直接懵了。 武学上舍的生员教习全在,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国子监文院的生员以及教职人员全在,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自己要当文院的全科博士,过来看看也是应当。 可那一大群的文武官员,还有那些披甲带刀的武人算怎么回事? 就这架势,比当年武秀才的入院考试都要热闹,人数怎地也得有个两三万! “……山长,那些大人,是来干嘛的?” 这么多双眼睛注视自己,便是大宗师境界的柴天诺都感觉有些心颤。 “皆是来替你鼓劲儿的。” 山长咧嘴笑,笑的真诚: “你与国有大功,却遭了不公,有良心的都过意不去,他们就是要来与你撑腰,让天下人看看,这世上,还是有公正存在的!” 柴天诺再次看向有些嘈杂的人群,心中感受巨变。 因之前遭遇,总觉大华已腐,朝堂之上皆是无良之辈,如今看来,并不是。 老话说的果然不错,公道,自在人心! 心境变了,柴天诺的心情也有了极大变化,斗志立时昂扬,怎地也不能让这些关心自己的人失。(本章未完!) 第十六章 文武双考 下 望! “山长,如何考?” “等下礼部、吏部、兵部三位侍郎同来,你的考试,由他们主持。” 山长嘴巴一直未曾合拢,他是真未想到,原本普通的教习录取考试,竟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大华朝堂,还是很有正气的嘛! 柴天诺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忍不住大声咳嗽,噫吁嚱,古有三堂会审,今有三部会考,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这些大人如此厚爱? 也就半刻钟,三部的副手便齐齐赶了过来,其后还有大批役夫赶着牛车,一看大车上的物件便知很重,压的青石地面咔咔作响。 柴天诺冲他们深深鞠躬,兵部赵侍郎急忙将他扶了起来,苦笑着说: “莫要行礼,莫要行礼,我们兵部,与你有愧啊!” “柴千户好好使把劲,让那些不要脸的货色看看,这散千户,是侮辱你,还是侮辱他们自己!” 吏部陈侍郎长相清秀,一副文人风范,但口中说的话,确甚是直截了当。@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对,狠狠打那些混账的脸,让天下皆知,他们是何等不要脸,以后看他们还有脸行走与阳光之下?!” 礼部吴侍郎长的,属实不像礼部之人。 三位侍郎里他的年纪应该最大,但个头将近两米,身材及其伟岸,不像掌管文教礼仪以及对外事务之人,反倒像个战场上杀伐出来的猛将,气势相当迫人! “谢三位老大人厚爱,小子绝不会让您等失望!” 柴天诺再次叉手行礼,转身,大步走入校场。 “第一关,霸王举鼎!” 兵部赵侍郎大声呼喊,牛车上的红布被人抽开,露出数个巨大无比的铜鼎,所有人目光齐齐望向柴天诺。 秋闱、春闱和院试的外考项目差不多,力考的名头,同样是霸王举鼎。 “今年秋闱,举人力考第一举起千五鼎,车上还有两千鼎、三千鼎,以及作为镇国宝物的五千鼎,柴天诺,你想举多重?” 赵侍郎声音沉稳的问,柴天诺笑了: “大人,千五鼎属实太轻,某直接上手五千鼎!” 兵部侍郎赵玄亭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重重点头。 其实科举考试,最重的便是三千鼎,之所以带来五千鼎,便是因为武学上舍的山长大人说,柴天诺战力深不可测,莫要以常识为鉴。 今日考量,很可能创下从未有过的记录! 来至五千鼎前,柴天诺细打量,鼎身刻有花鸟鱼虫,高度逾丈,不是三足鼎,而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四足鼎。。 第十六章 文武双考 下 第十七章 无可比拟 上 鼎足极粗,怕不得有大腿粗细,即便是加固的大车,也被压的车身变形,地上的青石板更是被碾的裂出细密纹路。 “卸车。” 数十位役夫从另一车上取下架杆,便想搭架吊下巨鼎,柴天诺笑着冲他们摇摇头: “用不到。” 探身抓住巨大鼎足,内力于体内疯狂运转,柴天诺猛然大吼: “起~~!” 咔咔咔,被压的变形的车身慢慢复原,木头发出让人心惊的声音。 柴天诺看似平常的蛟龙之躯,蕴有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五千斤的巨鼎,被他轻松举过头顶! “山长,五千斤重的巨鼎,您能举过头顶吗?” 看着柴天诺在巨鼎对比下更显瘦小的身躯,赵怀安忍不住使劲咧嘴,画面属实让人心惊。 “你这不废话,上九品宗师的战力,岂是下九品武夫所能揣测!” “莫说虚话,您就说能不能举过头顶!” “……毛的头顶,抬都抬不起来,柴小子简直是个牲口!” 山长呲牙咧嘴的说,赵怀安摇头,哪个牲口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柴天诺,世间罕见! “过!” 赵侍郎惊喜大吼,柴天诺轻轻把鼎放到地上,大车车身出现裂痕,再放回去有些危险。 “五千巨鼎过顶,柴天诺,无可比拟!” 这句话,赵侍郎是吼着说的,大校场瞬间炸了锅,众人齐齐怒吼无可比拟,尤其是那些披盔戴甲的军中来人更是如此。 战功被抹杀,关乎的不仅是柴天诺,而是整个大华的军人! 百五十万府兵憋火,数百万乡兵憋火,天下的武人只有一个念头,不公! 此次前来声援柴天诺,为的就是让当权者看到,某等武人心有不甘,如此不公,可能让我等归心?! 兵部赵侍郎退后,吏部陈侍郎上前,环视众人朗声说道: “第二关,李匡射虎!” 射考,也和原是一样,同样的名字,同样的题目,但是距离,却增加了一倍。 “秋闱射考第一,用三支破甲锥崩碎石虎头颅,柴千户,你需几箭?” 陈侍郎的声音异常清亮,落入耳中如珍珠落地。 柴天诺笑答: “大人,一箭便可!” “甚好,上弓箭!” 陈侍郎点头微笑,如此大的自信心,柴天诺果非凡俗。 “不用。 首发更新@ ” 柴天诺摆手,西北之行最心痛的,便是毁了望月犀,在自己心里,那可是比鸣鸿更重要的伙伴。 不用,陈侍郎连同周围几人同时一愣,不用弓箭,如何考校射艺? 柴天诺双脚分立,二目凝神,丹田急速运转,汹涌内力于奇经八脉疯狂涌动,奔流之声,便是旁人也能听到。 “这是什么?!” 陈侍郎看着被柴天诺握住的虚幻长弓,忍不住惊愕出声,后方的赵侍郎近前两步,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 “化气为物,乃是陆地神仙才能使出的大招!” “化气为物?” 山长的声音被惊的变了调,使劲揉揉嗓子才恢复正常。 “奶奶个熊的,柴小子必然不是人,数月光景便悟了陆地神仙的伎俩,他这是要飞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支银白色长箭搭上箭台,柴天诺双臂再展,咔咔的满弓破音响个不停。 柴天诺眼眸骤缩,右手拇指急速撒放,一团白雾笼罩周身,长箭瞬间消失,断生死! “嘭嘭~!” 数十丈外的虎石被炸得粉碎,紧接着花岗石垒砌的墙壁出现一水缸粗细大洞,院外树木接连倒下,长箭飞向遥远天边。 “噫吁嚱,力道用大了。” 柴天诺站起。 身,呲牙列嘴的说。 一旁的赵侍郎苦笑摇头,幸好院外是无人之地,不然,就是大事了。 整个大校场数万人齐齐倒吸凉气,这是人类可以办到的? 柴天诺,莫不是个披着人皮的仙神?! “虎石粉碎,柴天诺,无可比拟!” 陈侍郎压下心中激动,大声吼道。 大校场吼声震天,吴侍郎瞅瞅柴天诺身后超长的鸣鸿,笑着说: “这水泼不入便算了吧,属实有些配不上你的境界。” “周大人,那这兵考,我该如何过关?” 柴天诺疑惑的问,吴侍郎指指一旁的巨鼎: “可有法子能把它毁了?” “户部那些牲口,整日介说此鼎乃是昆山铜融制,某一百个不信!” 看着吴侍郎笑眯眯的表情,柴天诺点头,抽出鸣鸿一刀挥出,阴阳二分斩!. 伴随一声刺耳的鸣音,巨鼎一分为二轰然倒地,青石铺就的地面立时被砸出两个大坑。 “果不其然,里边根本就是铅芯,我看那些牲口怎么解释!” “某大华的根基,便是被这些蛀虫蛀空的!” 吴侍郎面上依然带笑,但笑中,却透着渗人的冷冽。 首发更新@ “兵考,柴天诺依然是无可比拟!” 吴侍郎大吼,整个大校场人声鼎沸,三个无可比拟,让众人知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骄! “尔等所言,莫不是在胡说?” 户部尚书眉头紧皱,看着刚刚回返的几位心腹,满脸的不高兴。 “尚书大人,如此重要之事我等怎敢胡说,那柴天诺确实不凡,以我看来,怎么也是位上境的大宗师!” 心腹们一阵拍胸顿足,勉强让户部尚书信了三分,眉头直接皱成了球。 “若其真有如此高的战力,那之前某的举动便草率了。” 站起身,户部尚书绕着书桌不停踱步,一位前途无量的大宗师,哪怕是个白身,也无人敢小视。 匹夫之勇血溅五步,更何况人间武力群峰,惹上一位大宗师,妥妥是个祸端! 相同场景在洛阳城无数官宦之家上演,有人重视有人无所谓,但到得最后,都把原本想要行的手段换了。 若是把一位上境大宗师逼入绝境,其他不好说,灭你满门轻松惬意! 皇城之内,天齐大帝笔锋一抖,一副意境上好的白雪青松图便毁了。 拿起宣纸擦擦手,天齐大帝扭头看着趴伏在地的内侍,声音波澜不惊的问: “那柴天诺,真的如此出彩?” 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 “大帝,确实出彩,其必然是上境大宗师,且触摸到了陆地神仙境的门户,假以时日,必是大华又一位武道峰顶!” “与你相比如何?” “孤说的是现在。” 宣纸砸在内侍身上,原本伏的便低的身子,伏的更低。 “奴婢与他,伯仲之间。”。 第十七章 无可比拟 下 “你多大年岁了?” “禀大帝,三十六。” “柴天诺多大了?” “……十七。” “废物!” 当啷一声响,天齐大帝手中砚台狠狠砸中内侍头顶,砚台粉碎,内侍颤抖不已。 “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却只在伯仲之间,花费那么大的财力物力,却只养出你这种废物,留着何用?” 天齐大帝的吼声响彻后宫,众人噤声,无人敢言。 “陛下,莫要苛求,贾内侍已做得很好,大华亿万人口,能如他般进入上三品宗师境的,又有几人?” 语声清幽,两位身穿灰色道袍的半百道人,坐于廊下石几旁,捻子落子,一派仙风道骨。 天齐大帝闻言,原本暴怒的心情立时清净下来,走到长廊坐下,苦笑着说: “让二位大师见笑了,孤一直认为那柴天诺,不过是个将将入境宗师的小辈,怎料他的入境速度如此恐怖。” “若再过上几年,怕不直接成了陆地神仙?” “陛下,贫道着实不明,您为何要如此对待一位忠心报国之人?” “且此子天资惊人,前途无量!” 一位道人落子,声音清脆悦耳。 天齐大帝想了想,轻轻叹气: “些许嫉妒,还有他域外天魔的身份吧。” “大帝,您的想法,不对。” 另一位道人轻轻摇头: “大华本就与苍天对立,便是域外天魔又如何?” “守着大华的法度,过着大华的生活,那他便是大华子民,您的气量小了。” “若无海纳百川的胸襟,如何成为神州霸主?” 天齐大帝想了想,叹服拱手,受教了。 趴伏在地的内侍小心翼翼的抬头,心道也就两位正一道的五仙大师,能说得动日渐暴躁的大帝,有他们在,甚好! 中午用膳时,柴天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韦玄成韦博士,对这位赠与自己书籍的文人,柴天诺心中甚是敬重。 韦博士感慨的说: “数月不见,你的气息越发内敛,自有气概傍身。” “仕途断了于你未尝不是件好事,在那腐臭泥沟里打滚,莫若当个声震天下的名士侠客,人生之路众多,放开心胸,眼界自宽!” 柴天诺浑身一震,如黄钟大吕敲响,心中瞬时一清。 叉手行礼,柴天诺心中感叹,这还是第一位与自己指出另一条道路的长者,放开心胸眼界自宽,说的真好! 自打双亲亡故,貌似自己真的走岔了道路,韦博士此言便如当头一棒,彻底惊醒了自己。 当年父亲抛弃一切离开京城,与娘亲回到老家蜀凉行省,于韶音山搭建竹居,从此便定居下来。 想来刚开始时,心中应该也有怨气。 但随时间推移,赏多了山林美景,心胸自然开阔。 更何况呼吸皆是山间灵气,喝的也是养人的清泉之水,这灵感诗意更是层出不穷,写出许多脍炙人口的佳作。 尤其是在自己出生后写的《鸢蝶梦》与《诚学》,更是震惊世人,其时大儒名士皆称赞有加,被封为金玉之作! 诗成惊国、章成传世,韶音山青竹居士的名头,一时响遍大华南北。 坐落于韶音山山间的清幽竹居,一时名声大振,成为读书人的文坛胜地之一。 从那以后,韶音山虽地处偏远,却挡不住文人墨客的步伐,经常有名士大儒前去拜访父亲,一起琢磨文章。 至于求学书生更是络绎不绝,希望父亲能够评判文章指点迷津。 自己从小便处在纸香墨飞的环境,耳濡目染,确实比其他稚子多了几分沉淀。 再加上前世二十余载的积累,三百里神童之名确非虚捧。 可自打三岁那年出了大变故后,自己的心性便开始变得偏激,眼睛只盯着仕途,却早已忘记了本心。 若非韦博士当头棒喝,自己恐怕还在自怨自艾,陷入迷途而不自知! “多谢先生警言,学生开悟了,真的开悟了!” 柴天诺再施一礼,韦玄成扶起他满意点头,心中也是大悦,朝堂少一宦海消磨之人,世间多一才资纵横天骄,乃是大华文坛之福! 上午外考,柴天诺横扫千军,武学上舍教习之位十拿九稳。 下午内考,却是转战到了国子监文院众贤堂。 一桌一椅,柴天诺孤零零的坐在堂中,扫一眼墙上挂的诸子先贤,看看身边围着的博士学录,忍不住苦笑的说: “各位师长,考核不是在论堂吗,为何移到此处?” “打扰了各位先贤的清静,小子于心有愧啊。” “莫要胡想八想。” 山长闷声说,虽然换了身长儒衫,但他架子在那里,怎穿也不像位读书人。 “这是大祭酒阁下的吩咐,大华文道传承数千年,诸子先贤如满天星斗,承载神州气运,有他们加持,那些魑魅魍魉便伤你不得!” 听闻此言,柴天诺心生感激,确实,诸子先贤承载人世间的气运有他们傍身,自己底气便会足上二分。 只不过,柴天诺瞅瞅身周这数十位,额头有些冒汗: “诸位师长,小子绝不会打小抄,有一位监管便是,用不到您等都在此吧?” “莫要废话,早先你写的那些策论属实惊艳,前后百年恐无人能比,我等也自愧不如,便略过算了。” “有金玉在前,挑毛病的也无法挑。” “既然要当文院全科博士,那某等自然要好好考究一下你他处的文采,人少了,岂能压住你这墨香居的大掌柜?!” 说话的乃是文院一位老学正,和自己关系不错,就是人有些赖皮。 去年年前他看上墨香居的三幅画作,死活要用一两锭子全拿下来,自己自然不允。 墨香居柴小先生的字画,那在洛水也是小有名气,再如何打折,怎地也得一副一两,一两得三幅,打死也不予! 最后两人打了个赌,互相出对子,老学正胜了三幅画作白拿,柴天诺胜了,一两锭子归他。 至于最后的结果,看老学正那鼓鼓的眼泡便知,一败涂地。 柴天诺咧嘴腹诽,葛朗台,不就一两锭子,至于记恨这么久吗,鄙之! “山长,人家这是文考,您和诸位教习就不用在此盯着了吧?” 山长、赵教习、孙教习,林林总总二三十位教习,如今都换了长衫假作斯文,可狼披上羊皮它依然是狼,看起来属实别扭的紧。 第十八章 天地有正气 上 “你懂个球,好不容易有机会混进众贤堂,我等怎地也得沾点文气再出去。” “你考你的,莫要打扰我等!” 山长这话说的实诚,柴天诺差不点一口吐沫喷出去,到底是谁打扰谁,数十双大眼泡子盯着,自己属实有些心虚。 “想要成为文道峰顶,泰山压顶不弯腰,何惧他人目光。” “天诺,心性还需提高。” “是。” 少有露面的文院院长缓声说,柴天诺赶忙应是。 这位可是当年三十六儒领军三人之一,文坛地位远高于山水先生,但其生性淡薄,除了教书育人很少参与其他,世俗间的声望,反倒小于其他大儒。 不过,但凡听过陈知行院长讲学的生员,对其学识为人皆佩服的紧,柴天诺也曾听过他的课,对这位敢于当面批驳天齐大帝的大儒,也是相当敬佩。 三位侍郎站在一旁,文考不归他们出题,皆由文院操纵,文人的世界,条条杠杠远比武人麻烦的多。 并不是你文采好地位高便能左右一切,那里头弯弯绕绕的东西多了去了,也难怪武人经常讽刺他们不直爽。 “第一项是个怡情的小考。” 韦博士把一大卷熟宣轻轻放到桌上,微笑着说。 “怡情小考,是何题目?” 既然不牵扯策论,监管自然不是那么严,吴侍郎便好奇地问。 “对对子。” 众人轻笑点头,还真是个怡情小考,文人把酒言欢,考较学识,最喜先对个对子提提神。 “怎地这么多?” 武学上舍山长掀着熟宣看了看,忍不住好奇的问。 韦博士笑呵呵的说: “少了考较不出天诺的水平,他虽年少,但学识属实渊博,一两个对子与他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柴天诺咧嘴,这是要整死自己啊! “第一幅对子,乃是大祭酒阁下前年观洛水涨潮有感而作。” “可惜大祭酒当时已醉,只说出上对便睡了过去,今日正好让天诺补个缺。” 韦博士一边解释,一边轻轻打开卷起的宣纸,柴天诺看着那豪放的草书,轻声读诵: “栏杆外滚滚波涛,任千古英雄,挽不住洛水东去。” “不愧是大祭酒阁下,对如其人,大气磅礴!” 众人连连赞叹,韦博士燃一柱清香,声音柔和的说: “时间为一炷香,莫要超时。” “韦先生,已经有了。” 柴天诺点头,与桌上拿起一支狼毫中楷,沉稳落笔: “窗户间堂堂日月,尽四时凭眺,几曾见河伯西来?” “嘶~,好对!” 数位博士齐齐倒吸凉气,不止是对的好,更是被柴天诺惊人的才思惊着了,什么叫出口成章,这便是! 韦博士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第一次看到柴天诺的文章他便为之惊叹,随后的数次交际,更是让他认定,此子以后必是大华文坛巨擘! 这次来自朝堂的刁难,他人都觉愤懑,唯有他反倒觉得是件好事。 抛弃名利场,反倒能够认真琢磨学问,于柴天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幅对子过,且看第二幅。” “此对乃世宗陛下春游有感所做,初代大祭酒阁下做的记载,不知天诺,可能补得圆。” 不待韦博士动手,周侍郎便上前一步,将宣纸徐徐打开。 “说甚神仙,看千年石洞开时,城郭人民还是耕田凿井。” 众人轻轻点头,世宗陛下心胸不凡,所观之处悠长,无愧其流传数百年的仁孝之名。 韦博士再拿起一根清香,刚要用火折子点燃,柴天诺便笑着说: “先生不用麻烦,我,已经有了。” 说毕,柴天诺在砚台中沾了沾墨,再次沉稳下笔: “阅遍古今,听半夜金鸡叫醒,兴亡家国皆归流水桃花。” “好对!” 众人再吸凉气,未见思考直接接对,柴天诺胸中,自有字湖词海! “第二幅对子过,看第三幅!” 韦博士直接闭了火折子,自有人打开第三副对子: “松下围棋,松子每随棋子落。” 柴天诺略做思考,提笔便写: “柳边垂钓,柳丝常伴钓丝悬。” “第三幅对子过,看第四幅!” “水殿风来,冷香飞上诗句。” “空江月堕,梦魂欲渡苍茫。” “山童采栗用筐承,劈栗扑麓。” “野老卖菱将担倒,倾菱空笼。” “水底月为天上月。” “眼中人是面前人。” “对的好!” 喝彩声暴起,六幅对子用时不到一炷香,如此才思不能说绝后,但必然空前! “天诺啊天诺,有你这厮在,别人岂敢再对对?” 老学正感慨,心中更是滴血,彼其娘之,一两的锭子啊,那可是自己存了整整两年的私房钱! “对子一途,柴天诺,无可比拟!” 文院院长下了定论,很快众贤堂外响起喝彩声。 进不来的生员人等,自有人告知,虽看不到里面的对考,但精彩的对子,属实让他们佩服。 “第二项,算学。” 韦博士招招手,一位学录呈上考卷两张,一张是简单的加减乘除,另一张则是复杂一些的混合运算。 “半个时辰,能做多少做多少。” “秋闱第一名做完了第一张,对十四错六。” 柴天诺看看手中卷子,有些无奈摇头,算学一途,大华比之前世差了太远,这都是小学生的考题好不好! 取狼毫小楷一支,柴天诺深吸口气,伏案疾书,不到一刻钟便答完了两张卷子。 除了不知所谓的武学上舍来人,其他人全愣了,尤其是三位侍郎,算学在文道只是小项,可对他们这些务实的人来说,算学,远比辞赋文章重要的多! “速度确实惊人,但对率有几?” 吏部陈侍郎稍显激动的问,两位算学博士对着答案逐一检查,最后齐声惊呼: “全对,未有半点错误,太不可思议了!” “……某真恨不得把柴千户抢到吏部去!” 陈侍郎满脸感慨,今年秋伟的算学卷子,翰林院的数位大拿也曾做过,皆感慨难之又难,能做对八成者,便可成为算学巨子。 那柴天诺这十成该如何说? 莫不得称一声,算学巨擘?! “算学一途,柴天诺,无可比拟!” 一向淡薄的文院院长声音有些激动,竟做出二卷末尾那两道五十年未解开的谜题,柴天诺于算学,天下无敌手! 第十八章 天地有正气 下 “院长,柴天诺于算学一途,恐已超越前人!” 两位算学博士悄声与陈知行说,如此人才无论如何也要留下。 众贤堂外再起欢呼之声,和柴天诺熟知的那些人更是感叹连连,柴大猛人不愧是柴大猛人,文武两道皆立峰顶,大华第一天骄的称谓,实至名归! “第三项,命题诗。” 韦博士展开一张熟宣,上边有三个命题。 “选其一,诗词皆可。” 柴天诺俯首看,一曰家国,二曰情长,三曰,既往。 家国,柴天诺轻轻摇头,心情复杂。 情长,嘴角隐有笑意,但大庭广众下论情,属实有些不妥。 既往,心弦猛然被拨动,柴天诺深叹口气,提笔,异常端正的楷书,于洁白宣纸慢慢展开。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写完,柴天诺把狼毫小楷放下,面上带了一丝萧瑟。 心中执念虽已放下,可遥想死去的种将军、柳将军,还有那无数尸骨无存的西北同袍,柴天诺心中滴血。 满腔热血报国,换来却是营苟,郁气终是难消。 “好词,可有词名?” 文院院长轻轻拍了拍柴天诺的肩膀,心中也是感叹,一位未来的将帅之才便这样消融于尘世,属实有些可惜。 “破阵子,忆西北!” 再次拍拍柴天诺的肩膀,文院院长朗声说道: “诗词一途,柴天诺,无可比拟!” “文考结束,柴天诺皆为无可比拟!” 考试结果公布,这次堂外却无喝彩之声响起。 一首破阵子勾动了所有人的心弦,换来的是哀叹连连,一代天骄落得如此下场,怎不让人心生唏嘘! 众贤堂内,柴天诺眨眨眼,看着韦博士有些疑惑的问: “这便结束了?” “我记得,不是还有八股策论的吗?” “那些,不需要。” 韦博士摇头,看到柴天诺脸上困惑,便认真解释: “八股定文过于死板,且近些年定题多为奉上,即便做的花团锦簇又有何用?” “至于策论,你之前所作已足够精彩,说是镇国之作也不过分,那些有心之人,想挑也挑不出毛病!” “正是此理!” 山长和院长同时颔首,其实柴天诺的能力学识众人皆知,出任武学上舍教习、文院全科博士,完全没问题。 之所以大费周章的考核,便是让那些混账家伙知晓,你们故意打压的柴天诺,是如何的天资纵横! 即便受到你等打压,也依然有无数人看好他,待他迈过那道天人之隔,且看尔等,又该用何等脸面面对! 众人离开众贤堂,柴天诺先冲外边黑压压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他们的这番情意。 然后转身,柴天诺冲众贤堂深深鞠躬,在诸子先贤围观下作答,恐怕天下也只有自己一人有这个荣幸。 一鞠,二鞠,三鞠,未等柴天诺直起身子,巨大的龙吟响彻天地! “昂~~~” 天地动荡,众贤堂绽放出至白光芒,诸子先贤虚影于光中穿梭,最后在无数人震惊的注视下,化作光桥流向柴天诺。 十余息后,光芒敛去,龙吟声消散,柴天诺眉心处那瓣桃花中心,多了一个豆大白点! 整个国子监鸦雀无声,刚才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到了,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诸子先贤认可了柴天诺,动用自己的气运,对他进行加持! “想不到,真想不到,这世上,真有人能得到诸子先贤的认可。” 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皆冲着于小道走来的老者叉手行礼: “拜见大祭酒!” “莫要多礼,莫要多礼。” 白须白发穿一身白色长儒衫的国子监大祭酒,冲众人摆摆手,然后盯着柴天诺眉头那个白点,轻声问: “身上可有不妥?” 柴天诺摸摸眉心,想了想,微笑回答: “没有不妥,就是额头有点热,再就是,原本的怨气全没了,心中,唯有正大!” “这便对了,这便对了。” 大祭酒点头,见柴天诺想问,便感慨的说: “古往今来,仙神有仙神之气,修真与炼气士有真气,武道中人有内力,你可曾听说,读书之人有什么?” “……书呆子气?” 柴天诺眨巴眨巴眼,有些犹豫的说。 此言一出,诸位读书人齐齐尴尬咧嘴,至于武夫们,差点笑喷。 大祭酒也是脸面一阵扭曲,好半天才稳定下来,理理思路,苦笑着说: “你这话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那属秉性,便如武人的莽气,贪官贪欲,甚或妇人的起床气,人皆有之。” “我说的,却是读书之人,理应追求的气势,你可知,是什么?” 柴天诺皱眉,突然灵光一闪,响起前世的一个词汇,立时脱口而出: “浩然正气!” 此言一出,大祭酒身体骤然一僵,声音不大,可整个国子监,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便是心中,也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思绪。 “何为浩然正气?” 大祭酒强压下心中悸动,屏息问道。 柴天诺正容,沉声说道: “所谓浩然正气,便是天地间最正大刚直的气息,它是一切魑魅魍魉的克星,所有阴腐邪魅的天敌!”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为大义可赴死、为家国天下可捐躯,这,便是浩然正气!” 此言出,国子监众人身躯齐震,心中仿佛有无穷大的正气生气,那些隐晦角落里的脏污瞬间一清。 “浩然正气,好,甚好!” 大祭酒连连点头,语气有些激动的说: “我只想到了正气,却未想到浩然,与你之想,属实差了份大气!” “大祭酒阁下,您过于夸赞了,小子属实承受不起。” 柴天诺不好意思的拱手推辞,这夸赞真的承受不起,以大祭酒阁下的身份,世上无人能承受住这份夸赞。 看着面露羞意的柴天诺,大祭酒笑了: “这夸赞他人受不起,唯你可受。” “数千年来得诸子先贤认可的,唯你一人!” “世上百年一天骄,千年才有柴天诺!” 第十九章 国子监里大祭酒 上 众人一片哗然,这赞赏,顶了天了! 傍晚时分,柴天诺文考之事传遍京城,秒对对子,算学解开困扰诸贤数十年的难题,一首《破阵子.忆西北》,瞬间火遍京城。 更让人震惊的,便是诸子先贤灵体现身,赐予柴天诺浩然正气,国子监大祭酒阁下,更是说出了世上百年一天骄,千年才有柴天诺这样的话语! 洛阳破城之事将将过去,余波还未平息,身为第一功臣的柴天诺却遭遇如此不公,民间瞬间沸腾。 朝堂上那些故意刁难的大人物,立时成了无耻卑鄙小人,祸国殃民的奸臣,文考结束才短短一两个时辰,大门便被人泼了粪。 出去采购的仆佣更是遭了灾,啥都没买到,倒是带了一身破菜叶臭鸡蛋回来。 大人物们暴怒,立时派出家丁抓人打人,却被激起民愤的百姓破了府、抄了家,若非府兵及时赶到,八成小命都保不住。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偌大的洛阳城,处处皆是升起的浓烟,那是大人物们的宅院被人点了火。 “大帝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洛阳已被暴民占领,必须派兵进行清剿!” 大人物们鼻青脸肿的扑倒在书房,有几位被打的狠的,还在吚吚呜呜哭个不停。 天齐大帝斜靠椅背,手拿尺素,一遍遍读着上边誊抄的《破阵子.忆西北》,许久未曾说话。 原本吵闹的大人物们渐渐息了声,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说的真好。” “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未曾想,孤竟成了那话本里的昏君!” 天齐大帝叹气,不愧是千年才有一个的柴天诺,天下才气他独得八分,自己与他的文学造诣相比,差之千里! “不哭闹了?” 天齐大帝缓抬眼,声音平静的如若死水。 大人物们齐齐摇头,多年相处的君臣,他们对脾性暴躁的大帝知之甚深,看似平静,实则如同欲喷火山,最是危险。 “你们干的这破事!” 当啷一声,上好的铜铃山金樽被摔得粉碎,天齐大帝猛的站起身,上前几步,抬脚便踹! “派兵清剿、派兵清剿,如今整个洛阳城无论军民皆站在柴天诺那一方。” “受诸子先贤认可的柴天诺代表浩然正气,我却与你们这群营苟成了魑魅魍魉!” “派兵清剿,信不信洛阳城瞬间翻了天?!” 天齐大帝怒不可遏,新政以来积累的好名声,因柴天诺之事丧失殆尽,便是久不问世事的老皇帝都派人来传了话: “挣龙之事怨不得你,皇家本来便是薄情寡义。” “但近些时日你所做之事,属实让人厌恶!” “打压忠良恣意妄为,你以为你是什么?” “须知,李家虽牧守大华亿万百姓,却如狂涛之一叶轻舟,百姓为水,载舟覆舟皆看民意。” “李靖申,你莫不是要做李家的千古罪人?” “看尔所作所为,昏君二字,不虚!” 被圈养的废太子也托人带来一封信: “李靖申,你变了,变得令人极其厌恶,难不成江山社稷亿万百姓与你眼中,皆是玩物?” “吾羞于与你同姓!” 被迫让位的老皇和废太子的来信,属实狠狠打了天齐大帝的脸,兵部更是上报,军中思潮涌动,恐有不稳。 兵卒们皆在传言,陛下薄情寡义打压忠良,不值得于这李家卖命。 自登位以来,天齐大帝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慌神的感觉。 天下百姓不是都十分听从己意,为何处置个柴天诺,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陛下饶命,饶命啊~” 大臣们跪地痛哭,他们心中属实委屈的紧,消不消军功皆由天齐大帝说了算,他们只能算是拱火,两次消军功的主谋都是龙椅上这位,怎地挨揍的就成了自己? “陛下,暴戾只能证明无能。” “有承认错误的勇气,是成为明君的条件之一。” 两位正一道的五仙炼气士轻声说,心中也是感慨,此事也是他们看着一步步变成如此,按理说化外之人不应掺言,可几十年的交情,怎能说放便放? “哎~。” 天齐大帝后退几步,一下子摊在龙椅上,声音有些干涩的问: “罪己诏拟的怎样了?” “启奏陛下,翰林院已经拟好主体,剩下的,就是润色了。” 内侍躬身回答,天齐大帝无力的摆摆手: “莫要弄那些无用的东西,让翰林们加上一句,孤李靖申嫉贤妒能打压柴天诺,错!” “另外让兵部重算军功,与柴天诺正名,但最高不应超过中郎将,毕竟,他才十七岁。” “喏!” 内侍松了口气,倒退着走出御书房,天齐大帝又冲着瘫软在地的大臣们摆了摆手: “回去吧,想个法子认错,诚恳点。” “孤身为一国之君都惹不起民意,更何况你等?” “君臣一场,孤不希望,最后只能杀你等平民愤。” 两位炼气士轻轻颔首,手中棋子落下,虽有错,但能改,善。 “这不稳的江山,终是稳下来了。” 袁天册未在钦天监,而是待在自己的小道观里,鸾娘正在和单云娘清理过冬的蔬菜,闻言忍不住笑了: “说来说去夫君也有错,一个域外天魔的名头,差点毁了柴天诺。” “域外天魔是真的,我未曾撒半点慌。” 袁天册苦笑摇头,单云娘好奇的问: “姐夫,域外天魔能得到诸子先贤认可,能养的出浩然正气?” 袁天册咧嘴,掐指算了半天,最后只能苦笑着说: “按道理绝不可能。” “柴天诺口中的浩然正气,乃是天地间正气的源头,作为恶念载体的域外天魔根本无法承载,这便是正邪不两立。” “那柴天诺为何能得诸子先贤认可,还凝出了浩然正气?” 掰去干掉的菜叶,鸾娘好奇的问。 袁天册无奈摇头,不知道,真是不知道,自己这数百年里积累的经验学识,半点推算不出啊。 不说外界纷扰,国子监内众人散去,膳堂里摆了宴席,即算柴天诺的接风宴,也算他的就职宴。 人数不多不少,近百,皆是文武两院的教职。 第十九章 国子监里大祭酒 下 “大祭酒阁下,我这名头,是不是有些大的过火了?” 柴天诺苦笑着说,身前小几摆放的菜肴半分未动,百年一天骄,千年柴天诺,此言大的没了边,让他心里没着没落的难受。 “越大越好,不大了,怎能扭转乾坤?” 大祭酒捏起指肚大小的酒盅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您是说?” 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便有些明悟,山长于一旁呵呵笑: “新政短短几年,大华便改了模样,这点好。” “但是,朝堂腐朽的太快,蝇营狗苟遍地,就是咱们那位大帝,也越来越傲气,越来越听不进话。” “大祭酒便是借你之事好好与他们上一堂课,让他们知晓,何为民意如山!” “不错。” 大祭酒轻轻点头: “新政最重要的政策之一,便是强民躯提心智,大帝这两年过于懈怠,忘记初心,某要借此机会,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大祭酒说话的语气温和,但内里内容却如绵里针,柴天诺叹服举杯。 有此老在,大华便走不了弯路! “老叔,伤腿还是不舒服?” 看到坐在一旁的李义川不时揉腿,柴天诺皱起眉头。 战阵上爬出来的人,那个身上不是伤痕累累,鬼哨出身的李义川更是如此。 右腿上伤痕累累,骨头都断过好几次,受不得风寒。 膳堂虽然点了取暖的炭火,但终究空间大,在这冬腊交际之时,还是有些阴冷。 “柴小子,某听传闻说你得了一方神话传说中的福地,是不是真的?” 山长夹起一大片炙烤的焦香的肉片,边吃边问。 柴天诺点点头,笑着一挥手臂,周围景象立时大变,众人惊愕的望向周围! 金乌当头,周围明亮的有些刺眼,粉红色的花瓣四处翻飞,带来细腻清香。 无数嶙峋桃树处于盛花期,望之,如粉红花海。 “诸位师长,这便是桃源福地。” 柴天诺挥手,艳红仙桃落于众人身前: “这是西北一处山谷所产,那里灵气十足,桃子味道属实不错。” 大祭酒看看周围环境,再看看柴天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忍不住感慨的说: “天诺啊,看此情形,说你是位仙家也不为过。” 众人食桃,清甜爽口,能在如此季节吃到水果,着实不易。 “天诺,你这福地属实是个宝,竟然能让仙果不腐,若是多存点隔季销售,那不发大了?” 赵怀安看着福地,有些感慨的说。 柴天诺苦笑摇头: “维持桃源福地需要天地灵气,哪有那么简单。” “莫看福地现在这么大,用的多了缩水很快,如今天地间灵气稀少,想要补充,千难万难。” 众人恍然点头,确实,和神话时代相比,大世已经改变了太多。 “天诺,你之前和大祭酒阁下说,浩然正气乃读书人独有,难道吾等武人,便不能有了?” 孙景钟皱眉,大祭酒笑着摇头,柴天诺解释道: “山长,其实,这边牵扯到一个认知,何为读书人?” “文道之人不就是读书人?” “是,但是太狭义。” 柴天诺笑笑接着说道: “无论何人,只要喜好读书,读好书,便可称为读书人。” “书为何?” “知识传承之载体,可为纸,可为石,可为天地万物!” “读书知理,行事端正,便可养浩然正气。” 柴天诺侃侃而谈,前世对浩然正气有较为深刻的讲解,尤其是屈大夫的正气歌,更是讲的分明,不过在大世,貌似浩然正气还是自己第一个说出。 “天诺,你心中的浩然正气,可有形?” 韦博士好奇的问,听柴天诺所言,貌似他心中已有所得。 柴天诺拂袖,文房四宝立时飞出,白纸悬于空中,墨砚自动。 拿起老笔轻沾,柴天诺认真书写: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众人停下手中动作,看着纸上大字慢慢痴了,字好,文章更好,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天诺,这首诗歌可有名?” 文院院长陈知行越读越是喜欢,忍不住出口问。 柴天诺想了想,决定不做任何改变,于是笑着说: “正气歌。” 柴天诺把纸悬于桃树,众人纷纷誊抄,和那首《破阵子.忆西北》一样,这首《正气歌》也必是传世佳作! “天诺啊天诺,天下才气你独得八分,那些立志想要成贤成圣的文人却是惨了,有你在,便永无出头之日。” 韦博士苦笑摇头,柴天诺咧嘴,这没得办法,自己身上有另一方世界数千年的积累。 说句不好听的,天下才气十成,若自己真施展出来,恐怕得的九成九! 酒正酣,如暖春,气氛越来越热烈。 有此美景,文院的文人们自然少不了吟诗作对,一篇篇佳作跃然纸上。 自于武学上舍的武夫们,那自然少不了较量。 柴天诺则陪着几位老大人,还有那些爱清静的聊天。 对于柴天诺的西北之行,大事近乎世人皆知,可其中的细处,却无人知晓,正好有空得闲,柴天诺便把自打离开洛水之后的事情,详实的说了一遍。 其中有欢笑也有悲凉,众人这才知晓,柴天诺的死而复生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真真是没想到,大监正竟不远万里去救你,柴小子,你这脸面可大到天上去了!” 山长啧啧称奇,柴天诺苦笑着耸耸肩,然后好奇的问: “为何之前洛阳出那么大的事,大监正都不出手?” “以他老人家的本事,应该轻松惬意的紧才对。” “没那么简单。” 大祭酒轻轻摇头: “袁大师虽是大华钦天监大监正,但是他所看的,却是整个天下!” 柴天诺不太明白,但是大祭酒并未再说。 讲到最后,柴天诺着重讲了种行信等人的殉职,还有锁龙关天鉴山门的倒塌,引来众人连连叹息。 “天鉴山门倾倒,影响的不止大华,而是整个神州!” 礼部吴侍郎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说: “外表看不过是一座关卡倒塌,可内里的影响,那就大了去了。” 见众人好奇的望来,吴侍郎摇摇头,接着说了起来: “大夏大魏与我敌对,内部消息不好打探,但也曾听说,大魏国都有妖兽于光天化日食人!” 第二十章 兄弟聚首 上 “至于大夏的消息更是神奇,说大夏皇帝新宠的妃子竟是条狐狸精。” “若非被出关的国师发现,老皇帝八成会被吸成人干。” “我说的不是用了兽皮术法的隐族,而是幻化人形的真正妖物!” 见有人想要反驳,吴侍郎急忙解释,柴天诺也点点头,说起了回归时,遇到老龟太一的事情,众人皆是感慨连连。 兵部赵侍郎苦笑着说: “前几日得钦天监送来秘信,是西南国域附近的驻军发来的,那边的诸国更是乱作一团。” “传说竟有皇族集体变异,未成想,他们祖上竟拥有妖族血脉,一时间举国动荡。” “更有山林中成精的妖物集体下山抢粮,于世间掀起焕然大波,各种想象不到的冲突此起彼伏。” “有与大华交好的国家请求援兵平息国内动荡,可他们的来使竟然全是眼中重瞳身上披林的异人,当地驻军彻底麻了爪,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通过钦天监询问该如何处置。” 一番话语下来,众人皆重重叹气,龙道已开,灵气慢慢恢复,原本不显的种族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哎,这天下乱了,不再有净土了。” 韦博士摇摇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吏部陈侍郎却轻轻摇头: “不然。” 众人齐齐望向他,清瘦的陈侍郎慢饮杯中酒,轻笑着说: “前两日北域布政司布政使来函,报告北域事由,那边河清海晏,未有半点乱处,都把神州发生的事情当成玩笑。” “若说世上哪有净土,恐怕只有北域了。” 另外两位侍郎还有诸位老大人齐齐点头,大祭酒更是叹服的说: “大都护陛下功高盖世,堪称天下之雄!”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说北域大都护府的特殊。 亲王郡王只能称为殿下,唯有北域大都护府大都护可以称为陛下。 原因很简单,北域大都护府疆域有数个大华大,人口同样如此,若是算上藩属百国,数量更是大到离谱。 更不用说那数百万的披甲,若不是历任大都护都非常念顾同自己的血脉,大都护府早就立国了,而且一立,便是天下之雄! 一国疆域,恐怕比整个神州还要大。 因此之故,在很早以前,大华李氏皇族便下了旨意,北域大都护不称殿下称陛下,等同帝皇。 这样即保了大华面子,又展现了当权者的胸襟,无怪乎当时那位皇帝,驾崩之后得了个仁字。 宴席一直持续到半夜,众人借醉,唯柴天诺越喝越清醒。 席间大祭酒亲自下了令,自打回来之后柴天诺一刻不得闲,之前旅途也甚是劳顿,所有放假休沐五日,五日以后再来国子监文武院报道。 散席后,柴天诺扶着李义川回返教习宿舍,看着李义川与其他同龄教习相比苍老许多的面孔,心中揪痛。 想了想,取出石瓶,倒出一滴清灵之水。 夜晚寒气重,水滴刚离开瓶口便凝结成了冰珠,在月光折射下异常的晶莹剔透。 柴天诺先取出一枚来生果递了过去: “老叔,先食个果子,看身子能好受点不。” 李义川摆摆手: “蛮儿那丫头早于我吃过了,我这是都是陈年老伤,缺损了根本,这种疗伤圣药也不起作用。” 柴天诺咧嘴,倒也是,未去西北之前,自己整日价胡跑,柴蛮儿多得老叔和阁子里姐姐照顾,和他们亲着那。 以蛮丫头的热心肠,有啥好处肯定早早与了众人。 也就自己这粗性子的家伙,看不到大家伙的难处。 小心翼翼把冰珠递到李义川嘴边,柴天诺轻声说: “老叔试试这个,若说天地间灵性最高的东西,这绝对是其中之一。” 李义川皱眉: “如此宝物怎能浪费,你收好便是,生死由命,我这么大年岁了,用不到。” “在我心里,老叔比这冰珠,重要万倍!” 柴天诺肯定的说,李义川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了,不再拒绝,一口吞下。 冰珠入喉,瞬间化作清流涌遍全身,李义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冷! 未及盏茶功夫,原本快要冻僵的身体竟然又热了起来,李义川惊奇的蹬蹬腿,那些伤处竟然不痛了,原本能感受到的虚弱,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什么宝贝,太神奇了!” 李义川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原本枯竭的生命之泉,再次恢复喷涌,萎靡的精神更是变得无比充沛,太不可思议了! “只是一滴清灵之水。” 柴天诺真诚的笑,看到李义川好转,心中甚悦。 回到家已是寅时,柴天诺打着井水清洗一番。 夏季冰凉的井水到了冬日,反倒变得暖和起来,在寒夜中飘着大片热气。 换身干净的贴己衣物,柴天诺轻轻推开屋门,果不其然,蛮儿那丫头赖在自己床上,睡姿还是如往日那般四仰八叉。 掀起被子一角轻轻钻入,柴天诺靠倚床头,看着窗外弯月,心中一时无法宁静。 诸子先贤的认可,眉心凝结的那粒浩然正气,与他的震撼,远比表现得大得多! “浩然正气,原来,某真的一直在走弯路!” 柴天诺轻声嘀咕。 浩然正气凝结的那一瞬间,柴天诺感觉到异常熟悉的气息,便如霜离,便如镜花界,那都是前世与己相关的气息。 说来,自己前世确实是个书呆子,涵养出浩然正气倒也正常。 只是,转世之后,这浩然正气为何落在了诸子先贤身上,却怎么猜也猜不出。 唯一的猜测,只能是自己在父母死后迷了本心,偏离了道路。 “少爷,你回来了。” 迷迷糊糊的柴蛮儿翻个身,抱着柴天诺的胳膊,口齿不清的说。 柴天诺笑着摸摸柴蛮儿的脑袋,扭头,依然静静的望着那轮明月。 我心若寒月,唯有良夜知。 阴晴皆自流,良夜不可知。 柴蛮儿睁开眼睛,朦胧的看着柴天诺,发现自家少爷又帅了三分,仿佛一位浑身散发光晕的孤寂神人,正翘首赏月,眼中皆是对故乡家人的思念。 “少爷你好帅,蛮儿喜欢死了!” 蛮丫头拱到柴天诺怀里,如八爪鱼般扭个不停,立时把柴天诺的沉寂的心思搅了个七荤八素。 第二十章 兄弟聚首 下 “......” 柴天诺那是满脸的黑线,睡得好好的,这丫头怎地突然来这一出,莫不是开始思春? 翌日日上正午柴天诺才起了身,看着依然在呼呼大睡的柴蛮儿他也是服气,再睡下去,怕不是要睡连了夜。 叫起哈气连天的柴蛮儿,两人开始打扫起院子卫生,好好拾掇拾掇,墨香居怎地也得再开起来。 当了教习博士,时间便比之前当秀才时充裕了许多,没有自己的课程随时可以回家,一个月还有七八天的休沐假,生活甚是美好啊! 蛮儿还是和原来那般勤快,打扫起家务甚是卖力,但就是哈气连天,柴天诺皱眉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发烧,但她脸上的倦意太明显了。 “你这情形不太对,咱得找个大夫看看去。” “不用不用,就这几天有些乏,过些日子便好了。” 小丫头使劲摇头,继续卖力干活,不多时便出了一身大汗,那倦意反倒淡了,柴天诺这才放下了心。 中午下了汤面,柴天诺边吃边想,下午应该画几幅应景的画,然后再写几幅好字,明日墨香居便能开业了。 “天诺,我们回来了!” 这正吃着,前屋响起熟悉的喊声,柴天诺和柴蛮儿惊喜对望一眼,放下碗筷便迎了出去,果不其然,真是卞盛于申屠子进回来了。 “好,甚好,几个月不见,比过去壮了,更有男儿气魄了!” 与两人使劲抱了抱,柴天诺看着他们连连点头。 都是还未戴冠之人,模样可以说一天一个变化,他们离开西北也有几个月了,变化确实不小,身材更加伟岸! 一家人也用不着客气,柴蛮儿又去下了些面,四人吃的唏哩呼噜。 “我听老叔说你们都下放到卫所历练去了,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你回来了,怎能不来看看你?” 卞盛咬口胡蒜,大口扒拉着汤面说,申屠子进同样的动作。 “你昨日的表现传遍四方,顶头上司听说我们是你兄弟,立马给我们放了两天假,天诺,你可太了不起了!” “干嘛那干嘛呐,怎么不等我就开了灶?” 胖乎乎的身子一进饭堂,柴天诺便惊喜的跳了起来: “你个囊货跑哪去了,怎地连韦博士都不知你下落!” 两人使劲拥抱,然后各自坐下,柴天诺脸上皆是遮掩不住的喜意。 和卞盛他们俩怎么说也在西北碰过面了,可魏忠贤却一直未曾见过。 之前还问过韦博士,结果韦博士眉头皱得老高: “有些怪,忠贤考上举人后,便被朝廷某个部门给抽调走了,说是进行历练,可具体哪个部门却查不出来。” “院长还亲自吩咐过,莫要多问,莫要多说。” “蛮儿,莫用小碗,用咱家那个土瓷大碗,多下点面昂!” 虽然没见到蛮儿,但听伙房有动静,魏忠贤一想便知柴蛮儿正在忙活。 “晓得了,忠贤少爷,用多加两片腊肉不?” “必须的,两片不够加六片,六六大顺!” 魏忠贤乐呵呵的喊,兄弟仨齐咧嘴,这熊玩意儿,饭量还是那么大! “说说上哪去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真若是出了事,我都不知该如何与魏叔说。” 柴天诺眉头皱的老高,这话不是虚的,有据可循不容易出事,最怕的便是这种不清不楚的应召,死了都没地方找。 看看哥仨担忧的眼神,魏忠贤小心的瞅瞅屋外,然后低头轻轻招手,待众人脑袋聚在了一起,才悄声说道: “我去的那地界啊,不能告诉你们!” “……这便完了?” 柴天诺嘴角抽动,魏忠贤乐呵呵的点头: “完了,妥妥完了,就一句话,谁都不能说,嘿嘿嘿。” 啪啪啪,三个大巴掌先后抽中魏忠贤后脑勺,直接把他抽到了桌上,紧接三人便要握拳砸下,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着调的囊货! “饶命饶命,好汉饶命啊,小的知错了,真知错了!” 魏忠贤毛都炸了,卞盛和子进还好说,天诺如今可是妥妥的大宗师,一拳下去,绝对屁股开花! “个熊玩意儿,竟敢戏弄吾等,赶紧说,去了什么地方?!” 柴天诺一只手压着魏忠贤胖乎乎的水桶腰,任他拼尽全力也爬不起来。 魏忠贤扭头看着三人满脸苦笑的说: “真不能说,说了可是会满门抄斩的!” 柴天诺一愣松开手扶起魏忠贤,原本放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这厮,莫不是入了那些隐秘部门?” “不愧是千年柴天诺,这才思老敏捷了!” 魏忠贤一边揉腰一边奉承的说,几个月时间没见,天诺的本事更加惊人了。 自己与他手上,便如稚子,半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你怎么入了那些部门?” 卞盛眉头高皱,语气有些凝重的说: “隐秘部门虽然有不少好处,但坏处更多。” “有时还会连累家人,你这厮犯了什么毛病,竟加入那些部门,好好参加科举不好吗?!” “对啊,有天诺这受到诸子先贤认可的名士教导,最少也能得个同进士,去当黑皮狗,你脑袋进水了?” 五大三处的申屠子进眉头同样高皱,放下堂堂正正的出身不要,偏去当阴沟里的老鼠,妥妥脑仁有病! “我也不想,但这是子承父业,有何办法?” 魏忠贤苦笑摊手,三兄弟恍然点头,原来如此,那便没办法了,这种子承父业的隐秘行当最是难脱,更何况还是朝廷的。 “既如此,那便坐吧,自己小心些,有危险赶紧跑,啥也不如小命重要,知道不?” 柴天诺认真嘱咐,卞盛和申屠子进点头应和。 看着他们担忧的表情,魏忠贤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你们仨真像!” “嗯?” “我是说表情,眉头都皱的跟个老咸菜疙瘩似的,老喜人了!” “……你就一没心没肺的囊货!” 柴天诺彻底服气了。 “面来喽,忠贤少爷可劲儿造吧!” 柴蛮儿铃铛似的声音响起,一个小盆似的土瓷大碗摆上了桌,大片腊肉直接盖住了面。 “……你哪位啊?” 看着身穿黄裳绿裙的柴蛮儿,魏忠贤懵懵的问。 “你脑子真出问题了?” “我都不认识!” 柴蛮儿叉着腰,直接被魏忠贤气笑了。 第二十一章 冲突 上 “你是蛮儿?!” 魏忠贤的声音变调的厉害,如同被掐着脖子的公鸡,柴天诺被他逗乐了: “这不是废话嘛,才多长时间,连蛮儿都不认识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总、不、如!” 手拍桌面,魏忠贤直接唱上了,柴天诺看其不似作假,忍不住和柴蛮儿对视一眼,然后疑惑的说: “蛮儿的变化,真有那么大?” “你可不废话吗!” 魏忠贤拉过瓷碗,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吚吚呜呜的说: “如果不是蛮儿声音未变,我都以为你偷偷从哪弄了个美娇娘!” “忠贤所言不差。” 卞盛挑一筷子面条,笑呵呵的说: “去西北前,蛮儿还是男女难辨的小童,西北相见时,便已是初长成的娇俏小娘。” “如今这一见,便如初绽红花,分外夺目。” “对,甚是夺目,和你妹妹有的一拼!” 申屠子进使劲点头,然后感慨的说: “我这辈子所见女子,最漂亮的便是玉珍儿和蛮儿。” “天诺,你有福啊!” 柴天诺瞅着柴蛮儿忍不住咧嘴,心道连天葵都没来,毛的女子,女娃娃还差不多。 “天诺你要上心些,洛阳周边到处都是不着调的大人物,若是被他们瞅见,很可能会引来祸事!” 身为暗卫,魏忠贤听自家老爹说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于是正颜,认真说。 “最好还是把名分的事情早些落下,有名分在身,能避过很多祸事。” 卞盛点点头,在西北时柴天诺便与他和申屠子进说过,此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怎么个意思怎么个意思,有甚我不知道的事情?” 魏忠贤饭也不吃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柴天诺笑着说: “我问过兵部赵侍郎了,军功虽然无法晋升,但抹去奴籍倒是轻松。” “等明个一早我便带蛮儿去消了奴籍,然后与她合户,算作柴家妻。” 卞盛两人微笑点头,天诺死后柴蛮儿的表现他们看得分明,生死不渝,两人早已无法分开,蛮儿衬得上柴家妻的身份。 “噫吁嚱,到底是怎么回事,咋就突然成亲了那,若林先生他们不知道,好吗?” 魏忠贤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感觉事情的发展,远超自己想象! 柴蛮儿坐下搂着柴天诺的胳膊,满脸喜悦,卞盛边吃边把西北的事情说了一遍,魏忠贤心中的震惊这才慢慢缓了下来。 绝食要跟天诺同死,这样的女子,世上罕见! 魏忠贤感慨点头: “蛮儿衬得上柴家妻的身份,但你们总得举行个仪式吧,若林先生他们不知,属实不好。” “那是自然。” 柴天诺点头,看着柴蛮儿笑着说: “只是提前给蛮儿定个身份,她年岁还小,等她十六那年,若不嫌我烦,便回韶音县好好办个仪式。” “才不会呢,我要一辈子跟着少爷!” 柴蛮儿使劲抱着柴天诺的臂膊,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个傻丫头。 看着温馨两人,三兄弟齐感慨,郎才女貌,属实般配! “天诺,你如今到底什么境界?” 魏忠贤又端起自己的大碗,边吃边问,卞盛两人也是兴趣满满。 洛阳城之事过后,坊间街头对柴天诺的猜测颇多,绝大多数人认为,这位西北回来的天骄,应该属于宗师境中上品。 可昨日他那一手化气为物,震惊了整个洛阳城! 要知道,那可是陆地神仙们才能拥有的招式,便是九品大宗师也施展不出来,因为那已牵扯到了境界领悟,不是内力丰稀所能决定。 柴天诺想了想,笑呵呵的说: “具体什么境界不太好说,不过单凭战力,应该接近上九品极境。” 虽然有所猜测,但听柴天诺确凿的说,三人还是被震惊到了。 一年前不过是个下九品的武夫,短短时日便成了准备冲击陆地神仙的极境大宗师,这种进阶速度,怕不是要空前绝后?! “可能看到陆地神仙的门户?” 卞盛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自家兄弟面前用不着隐藏,柴天诺微笑点头: “看得分明,如今只是欠缺些基础积累。” “积累,需要多少年岁?” 申屠子进的声音也有些哆嗦,柴天诺双眼微眯,中有寒光绽放: “多则两年,少则三个月!”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倒吸凉气,天诺性子不喜夸大,如此说来,哪怕是最慢,他也会在戴冠之前入境陆地神仙! “大祭酒说的甚对,世上百年一天骄,千年才有柴天诺。” 卞盛感慨万千,能有这样的兄弟,今生值了! “如此说来,咱们那位大帝对你的打压,真是有些搞笑了。” 申屠子进外表看似粗狂,其实内里十分细腻,一下便点出了如今柴天诺与朝廷的分歧点。 卞盛忍不住摇头: “说实在,大帝之前行事虽嫌狠辣独断,但终究与国有益,唯独在天诺之事上做了愚事,图让天下人看了笑话,更让他的声誉受了损失。” “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做。” 这点不止卞盛想不明白,申屠子进和柴天诺这当事人,更是想不明白。 魏忠贤眼睛咕噜一转,又低下头冲几人招了招手。 “……你莫不是还想挨抽?” 三人一起皱眉,魏忠贤咧嘴,奶奶个熊,这表情这架势,就跟一个妈生的一样! 压低嗓门,魏忠贤小声说道: “大帝认栽了,西北的军功虽然无法恢复,但洛阳城的全认了!” “我听翰林院那边传出的消息,天诺这次,八成会成为府卫主官级别的大人物!” “真的假的?” 申屠子进有些不太相信的问,毕竟传闻天齐大帝因直隶与洛阳之事要下罪己诏,可一直未见动静。 就那位的脾性,根本不是个会认错的人。 “真真的,比金子还真!” 魏忠贤使劲点头,接着小声说道: “这次不认也不行,诸子先贤现形给天诺撑腰,便是老皇与废太子都骂了咱们那位硬脾气的大帝。” “更有无数军民瞅着他,咱们那位圣上若是再不认错,恐怕真会惹起民变!” “嘶~,天诺之事,后果真的如此严重?” 卞盛倒吸凉气,魏忠贤点头: “恐怕比你想的,还要严重!” 第二十一章 冲突 下 “……你说的到底有没有谱?” 卞盛用怀疑的眼神望之,魏忠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天底下,再无比我靠谱的了!” 魏忠贤再怎么说,哥几个望过去的眼神还是充满疑惑,最后柴天诺笑着道: “认不认随他,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 “若入境陆地神仙,都尉或者郎将,我会看在眼里?” 哥三先是一愣,然后齐齐点头。 己等眼界还是窄了,与陆地神仙来说,所谓的都尉、郎将,甚或将军大将军,可能看得入眼? 人间峰顶,岂会在意这些! 下午时分,铜钱般的雪花又落了下来,卞盛与申屠子进冒着大雪骑马回营。 作为军人,军令如山,便是下刀子也要赶回去。 于两人离去一个时辰后,魏忠贤也离开了,他同样有令在身,不能在外耽搁太久。 看着很快消失在漫天飞雪中的魏忠贤,柴天诺轻轻叹了口气,刚来时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兄弟几个踏上仕途,以后想要齐齐全全的聚首,却是难了。 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下个不停,柴天诺把门口扫了扫,早早关了院门,吃过晚饭,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夯实基础。 月黑风高,一盏灯笼为院子带来些许昏暗光线,鸣鸿飞舞,亮起道道银虹。 破空之声绵密,柴蛮儿如旧,支着下颚,静静看着心上人。 大雪如墙,除了不断飞舞的鸣鸿,仿佛一切都陷入了停滞。 翌日大早,雪停,晨曦散落白地,柴天诺清理开门前积雪,与蛮儿手挽手走向县衙。 已不属生员,再无穿着要求,柴天诺便穿了一身白色长儒,那胸前绣有鹌鹑的散千户服,被他随手扔到床头柜子里,看着属实膈应。 今儿日子重要,柴蛮儿穿了套淡红色的套裙,金钗斜插鬓发,脸上淡淡扑粉,嘴唇抹了胭脂,于平日清淡的模样大不相同。 “蛮儿今日太漂亮了,便是我这女子都想咬上一口。” 喜姐从阁子里出来送两人,每人还都封了个大红包,看着二人有些迷糊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今儿终是你们合户的日子,在官府那边,你们便是夫妻了。” “蛮儿无亲人在世,天诺你的长辈也不在身旁,封两个红包,算我这个姐姐与你们的祝福吧。” 柴天诺和柴蛮儿冲喜姐深深鞠躬,这种细腻的事情,也只有喜姐才能记得。 路上积雪不浅,蛮儿穿的绣鞋行走不便,柴天诺便放开内力护着,行走间倒是方便了许多,硬是在巷子里开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来到县衙没多久,县令大人便赶了过来,彼时官员正好消完奴籍,在给两人做合户的流程。 “劳烦县令老父母亲自过来,天诺实在过意不去。” 柴天诺叉手行礼,却被一把扶住,看看儒雅的柴天诺,再看看俊俏的柴蛮儿,县令感慨的说: “所谓的郎才女貌某常听人说起,唯有今日看到你俩,才明白了这个成语的意思,柴千户,恭喜!” 县令在身旁,管户籍的官员手脚更显麻利,不多时便做好了合户文书,柴蛮儿看着上边自己妻室的身份笑了,不过眼角却微微泛红。 柴天诺挽起她的胳膊,轻轻拍拍手背,笑了。 自双亲亡去,柴家,终不再是自己孑身一人了。 “夫君?” “嗯。” “夫君?” “嗯!” 叫两声,和两声,柴蛮儿使劲搂着柴天诺的胳膊,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 该办的事情都已办完,柴天诺又与县令以及几位官吏聊了一会儿,言谈举止属实让他们倾心,县太爷更是感叹: “柴千户,相比武道你更合文道,那两首诗词皆为镇国传世之作,前后两百年,恐无人能做出与之媲美的作品。” “大祭酒说的属实不错,百年一天骄,千年柴天诺!” “大人谬赞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小子不过与文海拾砾,算不得什么。” 柴天诺急忙推辞,这两天听这话听的耳朵有些起茧,大祭酒的夸赞直接顶了天,虽是为给朝廷承压,但也容易引起他人不满,尤其是文人。 离开县衙,县令大人与几位官员亲送,柴天诺拱手,刚要说些什么,身边却传来厌恶的声音,更有一口浓痰落在脚边: “天厌,恶魔!” 扭头一看,原是几个不知来县衙做何事的读书郎,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家境应该不差。 “尔等这是何意,还有没有点身为读书人的礼仪!” 县令大人立时变了脸色,这是极其严重的挑衅,若是武人,恐怕立时便打作一团。 “你们这是找死!” 旁边的几位官吏脸色更差,想不明白这些家伙,为何要对柴天诺做如此羞辱之事。 柴天诺笑着拦下想要上前理论的县令和几位官员,轻声说: “老父母大人,几位仁兄莫要生气,今日是柴某喜日,不想招惹事端坏了心情,这事便过了吧。” 听闻当事人如此说,几人才止住了脚步,不过县令还是面色冷峻的冲那几位读书郎说: “尔等我都认识,乃朝中大人的子嗣。” “但天子脚下,便是你等父辈也不敢行事如此嚣张!” “行为如此不检点,信不信我这便上报学宫,废了尔等读书郎的身份?!” 虽只是一县主官,但洛水县令自不同于他处,出身背景皆不是一般县令可以比拟,几位读书郎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变,最后默默叉手行礼准备离去。 那领头之人心中尤有不甘,走时冷哼一声,却被依偎在柴天诺身旁的蛮儿惊艳一把,不自禁的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一动不动。 “竖子无礼!” 如此无理举动,着实惹恼了县太爷,此种秉性,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一句话惊醒那厮,这家伙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升起一股极大的嫉妒,忍不住张口骂道: “跟着人屠的小娼妇,白瞎了一身好皮肉!” 此言一出震惊所有人,此种言语,乃是世仇之言! “啪!” 柴天诺真的怒了,一巴掌扇在读书郎脸上,看似力道不大,其人却瞬间横飞十余米,满嘴牙齿掉了大半,便是嘴角也出现个大大的豁口,那是被生生扇烂的! “啊~,啊~!” 自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如何受得住如此疼痛,躺在地上不停打滚痛哭,嘴里流出的血水立时染红雪地。 第二十二章 与人做狗 上 “少爷,少爷!” 旁边涌来一大群护卫,见到自家少爷惨状立时暴怒,有两人抽出腰刀直接斩向柴天诺! 柴天诺双眸微眯,抬手又是两掌,未等近身俩护卫便飞了出去,人未落地便昏了过去,手中腰刀直接碎裂成渣。 见此情形,众护卫额头立时出了一层虚汗,一巴掌把人抽出十余米远,这是何等惊人的力量! “再敢向某亮刀,死!” 柴天诺语气平静的说,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冷意。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尔竟敢下此狠手,我家老爷可是刑部尚书,你莫不是活腻歪了?!” 一看似护卫头目之人招手,又有六个护卫扬着刀子冲了过来。 县令无奈摇头,于杀伐悍将面前扬刀,这些人死定了! 柴天诺嘴角微翘,挽起袖子,身影瞬间冲入人群! 便听嘎巴嘎巴脆响连起,待他停住脚步,扬刀之人皆倒在地上,脖子扭曲双眸圆瞪,没多久便断了气。 “某说过,向某亮刀者死,你们以为某在开玩笑?” 场面静的可怕,读书郎们没想到,柴天诺真敢下手杀人! 县令却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大华律法,起争执,空手毙持械先出手者,无罪!” “柴天诺先前已有警告,杀故意挑衅者,更是无罪!” “大华律法管不到我等,敢杀刑部尚书家丁,小子,你死定了!” 护卫头目大吼,县衙之人齐摇头,这种话语都敢说,刑部尚书家的门风,果然够嚣张! “肖师傅,请出手,斩杀眼前逆贼!” 此言一出,柴天诺笑了,县衙众人再摇头,在县衙之前栽赃扣帽子,这护卫头目莫不是有病?! “嘭!” 一条人影大步来到柴天诺身边,简简单单的一个直拳落下,却响起巨大爆音。 柴天诺竖起左臂格挡,衣服被炸成碎块落了满地! 双眸微缩,柴天诺心中有些惊奇,没想到,这所谓的肖师傅,竟是一位大宗师! 出招被挡,肖思一个跟斗翻到五丈之外,吃惊的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拳头,未成想,对方竟然也是大宗师! “你是何人,如此年纪的大宗师,出身定然不凡!” 肖思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取出两把漆黑匕首握住。 县令无语叹气,自己都已说出柴天诺这三字,且他那个依然在地上打滚哭嚎的少爷找的便是柴天诺的茬,身为护卫竟然不知,这家伙莫不是白痴? 柴天诺看着他也是+叹气: “堂堂大宗师竟与人做狗,也不知你这境界,究竟是如何到的。” “还有,我刚才便说了,向我亮刀者死,你若用兵器,那某便宰了你。” 肖思双手一挥,两把漆黑匕首立时消失。 “......” 所有人,包括护卫们身体都是一僵,身为大宗师竟然这么怂,倒也世间罕见。 便是柴天诺脸皮子也是抖了好几抖,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家伙,人才啊! “接招!” 肖思双腿发力瞬间来到柴天诺身旁,又是一记直拳,狠狠打向柴天诺面部。 柴天诺扬臂带起,反手便是一个冲拳,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他打飞。 “看招!” 人还在空中,肖思的劈空掌便落了下来,打的柴天诺连连后退,白色儒衫碎片直飞。 卸三山! 柴天诺双脚急蹬瞬间回冲,右拳与丈外轰出,巨大的力量穿透不停打来的劈空掌,狠狠落在肖思胸口。 噗的一声,肖思被强大的内力再次打飞,柴天诺脚踩灵蛇追至身前,一个砸肘把他打落在地,然后连绵不停的拳头接踵落下,嗵嗵嗵的声音不停响起。 其人,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少顷,柴天诺直起身,拍拍赤裸胳膊上的雪花,后退三步,静静看着鼻青脸肿的肖思慢慢站直身体。 用手抹抹口鼻,鲜血哗哗外流,肖思心中一阵惶恐,眼前这家伙强大的可怕,自己这中境宗师在他手中竟毫无还手之力,差距属实太大了! “走吧,成为大宗师不容易,整个大华也就半百之术,某不想你废在手里。” 前日吃饭时,柴天诺听大祭酒说过,大华有陆地神仙三位,宗师境高手五十,在神州所有国度中鹤立鸡群,这便是大华底气所在。 能成为大宗师者皆为奇才,乃国家强大的根基,柴天诺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毁坏大华根基。 肖思瞅着柴天诺,咬咬牙,又把两支匕首取了出来。 “......给你机会却不珍惜,自作孽,不可活!” 柴天诺摇头,面色沉下,一步跨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便是肖思这大宗师都抓不到他的身影。 “噹噹!” 两把匕首未等出招便被柴天诺打落在地,蕴含庞大暗劲的肘尖狠狠砸中肖思胸口,便听嘭的一声,其人飞起,又被紧随跟上的柴天诺一拳砸落! “嘭!” 地面凹陷,肖思大口吐血,胸口凹陷,坚实的骨头被直接砸塌。 来至近前,看着失去战斗力的肖思,柴天诺摇头: “某是真不想废掉一位大宗师,但是,你过于不知好歹了!” 蹲下身子,柴天诺二指并拢狠狠落下,崩崩崩几声,肖思手筋脚筋立时崩碎,痛苦的呻吟声随之响起。 柴天诺看着浑身颤抖的肖思,声音平静的说: “某不毁你丹田,且看你有无机缘,重铸肉身。” 说完,柴天诺起身来至还在痛苦哀嚎的刑部尚书犬子身边,隔空连点,哭喊声立时消了。 柴天诺冲那些站在远处不敢近前,脸色无比难看的护卫们哼了一声,与县令等人拱手行礼,带着柴蛮儿转身离去。 “少爷,没事吧,少爷?!” 护卫涌到昏厥的读书郎身边,浑身是伤的肖思根本无人理睬,这便是做狗的下场。 哪怕平日里再讨好,一旦失去作用,便是烂肉一堆,无人理睬。 “大人,这事儿,该如何上报?” “据实上报,事情太大,谁都压不住。” 县令摇头,叹气说: “大华近期属实不宁,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保不齐这争端,会引起轩然大波。” 打开门锁回到屋里,柴蛮儿脸色苍白,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待炉火升起,她才好了许多。 “少爷” “忘了,要叫夫君。” “夫君。” “嗯!” 柴天诺笑说,柴蛮儿脸色微红,紧接又浮起担忧神色: “夫君,你打伤了大官的儿子,又杀了他们的人,会不会惹下祸事?” 第二十二章 与人做狗 下 “自然是会的。” 刮一下柴蛮儿挺翘的鼻尖,柴天诺微笑着把她揽入怀中,心中感叹,有名分和无名分果然不同。 原本只觉得蛮儿娇俏可爱,如今再看却有心动的感觉,这让自己怎么去放手? “蛮儿啊蛮儿,你是越发喜人了,若日后厌了我,让我如何放手?” “那就莫放手啊!” 柴蛮儿使劲嗅了嗅柴天诺身上的味道,有些陶醉的说: “夫君身上的味道百闻不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厌烦。” 柴天诺紧紧抱着如同盛开红花的蛮儿,不自禁的笑,如此可爱的女子,怎能奢求那么多,便是只有今生今世,也足以慰藉。 “混账!” 刑部尚书郑芝山暴怒,一把摔碎手中茶碗,抬脚踢翻跪俯在前的护卫头目,举起椅子便砸,一下、两下、三下,若不是一旁侍郎相阻,护卫头目非被他砸死不可。 “尚书大人,你便是砸死他也于事无补,如今该想的,是如何惩治那白鹌鹑,而不是在这里发火。” 侍郎挥挥手,两位书令使静静的把护卫头目抬了下去,急忙找御医救治,脑壳都塌了,再不救绝对死翘翘。 “某能如何?” 郑芝山突然泄了气,一屁股坐下,有些颓废的说: “连陛下都要下罪己诏,过不得几日,那柴屠夫便会青云直上,最少也要享个折冲都尉的衔,我等戴罪之身,能如何?” “大人,陛下的罪己诏不是还未下发吗,机会,还是有的。” 刑部侍郎捋捋胡子,坐下身,慢条斯理的说。 “哦,有何手段?” 郑芝山精神一振,自己这副手一向鬼点子多,保不齐又有什么坏招在酝酿。 “简单的紧,您门下不是伤了一位大宗师吗?” “按照大华律法,每位宗师都是国之重宝,岂能不明不白的便废了?” “身为刑部,必须对这件事彻查!” 说到这里,刑部侍郎还轻轻捶了捶桌面,为自己增强语气。 “不明不白,周遭围观之人,还有洛水县衙的官吏都可证明,是我那犬子招惹的柴天厌,事情一清二楚啊。” 郑芝山有些不明就里的说,刑部侍郎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全喷出去,心道自己这上官除了暴戾没有半点本事,妥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大人啊,咱们先把他哐进来,刑部可是咱们的地盘,想让他怎么认,便能让他怎么认!” “您以为咱们陛下喜欢下罪己诏?” “若是那柴天诺出了问题,最欢喜的,恐怕便是咱们大帝!” 说到这里,刑部侍郎眼中划过一丝寒意,山水先生助他颇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借此缘由,务必要整死那柴天厌! “还是你想的透彻。” 郑芝山叹服的点头,紧接又皱起眉头: “那柴天厌可是死人堆里闯出的厮杀汉,生性暴戾,死在他手中的性命逾万,真若发生什么,必会暴起,以咱们刑部人手的本事,根本限制不住他。” “一个不好,恐怕还会伤及你我。” “大人,您忘了那两位在玄武门轮值的内侍了?” 侍郎挑眉,拇指与食中二指轻搓,阴笑着说: “只要钱财到了,他们必然欣喜接手,都是宗师,一个对付不了,不信两个还对付不了!” “咱们再布下些毒物强弩,那柴天诺,必死无疑!” “还得是你啊,某就没这个脑子。” “来人,去吧柴天诺诓、请过来接受调查!” 郑芝山大吼,紧接小声冲侍郎说: “你把该准备的准备好,某亲自去请两位公公!” 墨香居,前堂点了两盆大大的炭火,炙烤的屋子暖洋洋的,蛮儿磨墨,柴天诺笑着嘱咐: “已不是娃娃,不准再偷吃了。” “啊~?” 小指沾了墨汁正想往口中塞的柴蛮儿闻言,小脸立时垮了下来,柴天诺不理她,用笔尖沾足墨汁,轻轻落笔: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诗意清淡,便是稚子也能想得明白,却在冬日里,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抹雅趣,柴天诺提笔,往日里棱角分明的楷书,竟多了些柔顺之意。 拿起一张生宣,扳过蛮儿躲躲藏藏的脑袋,柴天诺一边与她擦嘴角的墨汁,一边无奈的说: “一直说要与你去看郎中,却一直忘了,你这肚里肯定全是虫子,勾牙勾牙的到处乱爬。” 柴蛮儿咧嘴一笑,看的柴天诺直咧嘴,满嘴墨黑,没得救了! “柴千户在家吧?” 有人客气的问,柴天诺早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三个人。 扭头,是三个穿黑红色吏服的公职人员,柴天诺隐约记得,那应该是六部衙门里书令的打扮。 “某便是,三位大人有何贵干?” 柴天诺和气的问,虽然一看他们的衣服便知,应是刑部那位尚书大人来与自己犬子找场子,但别人客客气气,自己自然不能横眉冷对。 “是这么回事。” 书令把有关宗师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态度异常温和的说: “牵扯国之根本,必须调查清楚,不过洛水县衙之人都为柴千户您做了证,就是去刑部走走形式,签个字画个押便可。” 柴天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心中却忍不住哼了一声,说得轻松,恐怕到了刑部,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只不过官家相招,不去也得去。 “骑上兔儿去武学上舍找老叔,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寻罩帽大裘于柴蛮儿穿戴好,看着满脸担忧的丫头离开,柴天诺这才笑着跟随三人走了。 未出巷口,刚停大半天的雪花再次飘起,柴天诺仰首,看着铅沉天空轻声说: “风疾雪大云低,魑魅魍魉暗行,长刀咋现如雷,破开囚锁化龙!” 三位书令齐身抖,好大的杀气。 四人行,身影很快不见,雪飘飞,遮掩世间朽污。 赤红胭脂兔狂奔,似雪中一抹红。 柴蛮儿拂袖,泪滴化作冰晶坠落。 抬眼,铅沉苍穹笼罩四方,夫君不在身边,哪里都不是家。 青鸾于大裘探出头,用顶羽温柔碰触蛮儿脖颈,本是天上仙,何苦来人间,待紫气临世,终得飞升三十三! 第二十三章 塌了半边的刑部 上 四人皆步行,出了巷子,自有马车等候。 风雪声中马蹄疾,柴天诺闭目养神,额头白珠隐隐闪烁光芒,为暗淡车厢增添一丝光亮。 得到未久还无法得心应手控制的浩然正气于厢内来回滚动,消去人心隐晦,毕竟正气浩然存。 看着如谪仙落世的柴天诺,三位书令心中动荡,如此出尘清亮的人物,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却想与他行恶事,就不怕遭到天谴? “柴千户小心,尚书大人要对你下暗手!” 一位书令忍耐不住,压低嗓门说,结果另两位看来也有此意,闻言纷纷开口: “去国子监,那里有武学上舍山长、文院院长,还有大祭酒阁下,他们不敢胡来。” “待马车一道街口您便下去,等回了刑部,我们便说您跳车跑了。” 柴天诺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少顷,脸上浮现笑意: “三位兄台,你们如此行事,不怕前途难保?” “冠盖之地尽是腐朽,受够了,回家卖红薯也好过同流合污!” 一书令捶手,其他二人随之点头,心中埋怨,早怎么没想通,白白浪费大好人生。 柴天诺又笑,发自内心的笑: “谢过诸位仁兄,不过,不用如此麻烦,我与你们去便是。” “终究是些阴沟里的鼠辈,雷火之下,无有遁形!” 看着气势如虹的柴天诺,三人忍不住点头,有诸子先贤庇佑,身具庞然无匹战力,那些宵小,怎伤的了柴千户! 双排马车穿过还未建好的城门冲入洛阳城,半个时辰后,径直驶入刑部大院。 两扇沉重大门随之关闭,有兵丁把守,告知所有来人,刑部有事请回返,明日开门办公。 下得马车,三位书令压低嗓门说: “千户珍重,若有变故,我等会第一时间去往国子监!” 柴天诺笑着点头,一队身穿重甲手持横刀,背有连弩的刑部番子,谨慎的立于柴天诺身周,围他走向刑堂。 迈上二十七级台阶,朱红大门伴随吱吱嘎嘎的声音打开,里边灯火通明,柴天诺信步走入,身后大门轰然关闭。 “啪!” 惊堂木落,刑部尚书郑芝山亲审。 “柴天诺,进入刑堂为何不跪?” “官身在,不用跪。” 柴天诺看着高坐桌后的大人物,忍不住笑了,生的倒是一副好仪态,内里却是腐臭之物,也不知偌大的官,是怎么当上的。 “一可笑白鹌鹑算得什么官,来人,于某砸断他膝盖,看他跪不跪!” 惊堂木再敲,刑堂鸦雀无声,手提水火棍的番子们脸色煞白,无一敢上前。 彼其娘之,这可是一位大宗师,还打断他的腿,他只要一巴掌便能要了我等性命好不好! 柴天诺噗嗤笑出声来,看着因无人应和而面露尴尬的郑芝山,不屑的说: “尚书大人,散千户也是官,这是大帝亲自定的章法,你一句话便抹了去,就不怕大帝治你夺权之罪?” 郑芝山脸色一僵,忘记这茬了。 “你也莫要行这些无用的流程,想做什么尽管来,某柴天诺,接着!” 柴天诺抬头,傲然的说,郑芝山狠狠一捶桌面,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声吼: “不愧是柴天厌,果然够嚣张,萧内侍、吕内侍,看您二位的了!” 话未说完,郑芝山转身便跑,透过小门溜出刑堂,几十个番子有样学样,争先恐后鱼贯而出。 两位面上无须身穿蟒袍的内侍,揣着手走向柴天诺。 看着他们如同飘浮般的身影,柴天诺忍不住叹气: “二位乃皇家内人,且都是宗师境的高手,何苦参合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不苦,每人两万两的锭子,甜着那。” 吕内侍遮嘴轻笑,阴柔的姿势让人心麻,萧内侍打开木箱,把两支制工精湛的铁手套戴好,上有十支带倒钩的锋利刃口,一看便是切肉断骨的上好家伙。 噫吁嚱,自己的命竟然值四万两! 柴天诺咧嘴,哪怕手里有十余万,可那是无数性命换来的,未成想自己一人便值这么多,大大出乎意料。 “这价位属实不低,某都有些心痒了。” 摇摇头,柴天诺于眉心一抹,五尺鸣鸿落于手。 两位内侍神情立时一紧,如此大的武器凭空出现,单只这一点,柴天诺便非易于之辈! “既如此,某不再多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位公公,小心了!” 话音刚落,柴天诺便脚踩灵蛇猛然冲出,瞬至吕内侍身前,微微泛光的鸣鸿急速撩起! “噹!” 锋刃相撞爆出剧烈鸣音,从背后掏出双刀抵挡的吕内侍被一击打飞,未待柴天诺收招,萧内侍已至近前,指刀兵分二路,扎向柴天诺面门及胸腹! 聚气为盾! 汹涌内力绽出,化作稳固气盾,却在瞬间被指刀破掉,柴天诺心头微颤,一个后越跳开,却还是被指刀伤了胸部。 脚尖刚刚着地,便有破空之音袭来,柴天诺一刀劈出,嘭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 吕内侍站于五丈之外,手中双刀不停挥舞,一道道气刃如归鸟般袭来,打的柴天诺一时有点慌乱,这样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噹!” 又是一声金属鸣音,近身偷袭的萧内侍被鸣鸿斩中,翻滚着飞了出去,柴天诺暗骂,这些混账内里穿了什么,竟然受得住鸣鸿劈砍,绝对属于宝物。 “噗噗噗!” 柴天诺抽刀斩中萧内侍的同时,却被气刃连续击中,身上儒衫立时化作碎片飞舞。 半裸上身的柴天诺大怒,双脚点地前冲,鸣鸿于空中划出炽热亮虹: “阴阳二分斩!” 红芒骤起,前方气刃纷纷碎裂,吕内侍被一锋刃劈中斜肋,嗵的倒飞出去,硬生生把坚实的大门撞得粉碎! “彼其娘之,不愧是皇家的人,宝贝就是多!” 看着踉跄站起的吕内侍,柴天诺忍不住爆了粗口。 阴阳二分斩乃是蛟龙境不折不扣的大招,便是铁墙也会被一刀两断,却斩他不得,属实让人想象不到。 “柴天诺,纳命来!” 一直未曾出声的萧内侍暴喝一声,身体瞬间消失不见。 柴天诺心中发毛,不是速度快,而是其人真的消失不见了,不仅肉体,便是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遇到这种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敌手,柴天诺身上立时出了一身大汗,自己正处于最危险的境地,便是丧命也有可能! 第二十三章 塌了半边的刑部 下 “聚气为盾!” 内力瞬间涌出,于周身形成气盾,哪怕挡不住对方指刀,也能拖延些许时间。 左手手指猛掐,寻星八法狂运,在掐至无名指第二骨节时,拇指骤然一僵,柴天诺双眸一亮,斜指地面的鸣鸿猛然挥出: “幽冥界!” 刺眼红芒乍现,急速延伸向前! “噗~” 一声闷响,蓝绿色的光芒亮起,又被红芒急速斩碎,萧内侍满脸惊愕的看着柴天诺,一支臂膊应声落地。 “再隐身啊,某看” 刚撂了半句狠话,柴天诺便转身就跑,吕内侍将将迎来,便挨了他一顿狂揍! “卸三山、卸三山、卸三山!” “嗵嗵嗵!” 三招次第落下,挨了三段击的吕内侍,周身蓝绿光芒不停闪烁,最后嘭的一声爆开,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大事儿了! 一口气跑出四五十米柴天诺才停住脚步,回身,宏伟刑堂轰然倒地,化作一片废墟。 不得不说,这幽冥界确实威力巨大,斩断萧内侍胳膊后继续飞向远方,愣是将整座建筑劈成了废墟。 “开火,于某杀了他!” 胸前遍布血渍的吕内侍快要气炸了,护身的符咒毁了,这物件宗师境内侍一人只有一张,保命的东西彻底没了! “嗵嗵嗵!” 三声炮响,柴天诺毛都炸了,想都不想,一个懒驴打滚滚向右侧,嘴里忍不住骂了声: “彼其娘之,一帮杂碎!” “轰轰轰!” 被炸碎的砖石四处横飞,柴天诺刚要扑向前方列阵的火炮,巨大的床弩弩箭又接踵射来。 柴天诺一个飞跃跃向高空,便听咄咄咄的利箭出弦声响个不停,连弩弩箭如雨般落下。 “聚气为盾!” 伴随吼声,巨大的气盾瞬间成型,飞来的弩箭纷纷崩碎落地,柴天诺落地之后二话不说冲向远方。 火炮又被点燃,若被开花弹命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嗵嗵嗵!” 又是三声炮响,前方也不知什么建筑轰然倒塌,柴天诺跑了个大弧线,冲着一道石门撞了过去。 “他娘的,不至于为了某一人动用这么大的场面吧?” 刚入石门,柴天诺又急转往回跑,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自己,引信已被点燃,床弩也被激发,太危险了! 向前猛的一个飞扑,炽热的气流从后背划过,紧接远方便响起开花弹爆裂的声音,然后便是建筑倒塌之音。 不行,对方准备太过充足,自己必须避其锋芒。 拽掉插在自己身上的弩箭,柴天诺又寻了个方向,急速跑了过去。 “彼其娘之,某离开刑部,看你等还能如何!” 前方是一堵丈高石墙,柴天诺一步越过,迎接自己的,却是迎头扑来的箭雨。 “咄咄咄~~~~” 命中的声音练成了片,柴天诺一头栽倒在地,短短时间,身上最少中了数十箭! “……这是尔等逼某的!” 柴天诺猛的站起身,蛟龙之躯血涌如潮。 “阴阳,二分斩!” 怒吼,急速冲进阵列,鸣鸿于空中划出道道红芒! “二分斩、二分斩、二分斩!” 吼声震天,柴天诺于人群中急闪,惨叫声不断响起,待他停下,数百人无一生者。 “混账啊!” 抓住身上箭矢用力拔出,柴天诺仰天怒吼。 今日之事本只与那些大人物有关,柴天诺并不想向这些普通番子出手,毕竟他们也是听命行事,恐怕连事情缘由都不知晓。 但连续受到他们攻击,柴天诺彻底被激怒,既然你等想要我死,那某便不再留手,先屠了尔等再说! “他在这里,射箭!” 一大批番子冲了过来,手中连弩不停射击,柴天诺抓起一桶火药塞上引信,在火盆中点燃,猛的扔了出去,一桶又一桶! “轰轰~~!” 爆炸声响彻天际,柴天诺最终引燃所有火药,大步跑向他处。 郑志山看着不断倒塌的建筑,还有他处不断响起的巨响,汗水顺着脊背流个不停,坏事了,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预料。 就这动静,绝对会惊动其他部门,便是天齐大帝都有可能被惊动! 若事情缘由被人知晓,等待自己的,恐怕只能是死! “坏了!” 断了臂膊的萧内侍与吕内侍也麻了爪,真是未曾想到,这个柴天诺竟然如此强悍。 两大宗师外加近两千全副武装的番子都拿之不住,祸事来了! “必须干掉他,不然死的只能是咱们俩!” 萧内侍神情严峻的说,吕内侍点头。 只要柴天诺死了,那一干事由皆能推到他的身上,毕竟死人无法说话。 “拼了。” “拼了!” 两人掏出玉瓶一口闷掉,急速冲向正在反袭的柴天诺。 黑星高速旋转,光芒越来越亮,银灰色的鸣鸿化作近乎透明的亮红,闪过之处,只要被其划过,哪怕只是接触到一点点,也会瞬间化作细小碎块! 嘶吼声响起又慢慢变弱,最终消失不见,柴天诺浑身浴血,如同血人。 鸣鸿剑锋抵在地上,伴随啧啧之声,血水不停汇来。 两位内侍见到柴天诺忍不住浑身一僵,此时的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息,彷如阴阳不停转换,时明时暗。 “宛水春生初绉縠,钟山雪尽见蟠龙。” “某这蟠龙境,进的还真是有些迷茫。” 柴天诺轻轻叹气,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消失不见,蛟龙之躯,彻底转换成更加强大的蟠龙体,只待飞升,化为真龙! “莫急莫急,我已派人打探,不久便有信息回传。” 李义川牵着柴蛮儿的手,坐在书房里,山长站在一旁安慰,心中则是嘀咕,天诺今年莫不是犯了太岁,怎地坏事一件接一件。 “山长不好了,将将一位刑部书令传了信,说刑部尚书和侍郎想要天诺性命,咱们快去救他啊!” 赵怀安一头撞进书房,差点把屏风给撞碎。 “山长不好了,刑部出了大事,楼阁最少坍塌了半数,里边到处都是喊杀声,还有隆隆炮声,左右千牛卫已经把那里围起来了!” 前去打探消息的孙景钟气喘吁吁的闯进书房,一头把明阳绣制成的屏风撞出个大洞。 山长顾不得心痛,转身便往外走。 李义川急忙问他干嘛去,山长语气凝重的说: “六部之事已不是某能解决,去找大祭酒!” 第二十四章 坐看云花轻 上 “刑部真的塌了半边?” 天齐大帝倚靠龙椅,颇有些好奇的问。 “陛下,真真的,炮声隆隆大半个京城都听得到,您没听到?” “听到是听到了,还以为是哪家点的爆竹。” 天齐大帝点头,贾内侍忍不住咧嘴,这话说的虚,谁家爆竹能整出这般震天动地的动静? “听说街口的菜市还落下十余支弩箭,其中竟有八牛弩的大箭!” “连八牛弩和火炮都出动了,郑芝山这是要干什么?” 天齐大帝坐直身子,好奇心越提越高,这些日子一直在倒腾罪己诏的事儿,着实有些心烦,听听刑部发生的事儿,反倒能平复一下心情。 “不止是火炮、八牛弩,萧柯与吕松也被张芝山请了过去,看来目标不小。” 贾内侍越说越上瘾,天齐大帝越听越惊奇: “那俩老货可是只认钱的主儿,张芝山到底出了多少钱,才请动了他们?” 虽然都是内侍,但萧柯、吕松是皇太后的贴己人,便是天齐大帝也不太好管,但那俩货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想让他们同时出动,钱两绝对少不了。 “一人两万两,甚为惊人那!” 贾内侍俩手各自比划个二,满脸的羡慕,巨款、妥妥的巨款,真真羡煞人也。 “噫吁嚱,张芝山疯了,这是对付谁,需要花这么大的价钱?” 天齐大帝直接站了起来,脸色却是甚为难看。 因挣龙时对自己帮衬不小,所以才让这肚中皆是草料的家伙当上了刑部首官,虽然早知其经常做些违规的事情,但只要不涉及根本,小小不然的便任他去了。 但这次整出的动静属实太大,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回陛下,是柴天诺柴千户!” 贾内侍拱手,用力说了说柴天诺这三个字。 天齐大帝双眼微眯,过了盏茶功夫才再次开口: “说说事情经过,越细越好,莫要有半分遗漏。” “喏!” 就在天齐大帝听取事情经过时,大祭酒、武学上舍院长、文院院长三人骑马急速奔向洛阳城。 连火炮都出动了,张芝山公器私用打击报复,怕是斩首十遍都抵不了他做下的罪! 只是苦了柴天诺,一人深陷敌人包围,便是能活,恐怕也得脱层皮。 密密麻麻的左右千牛卫,把刑部大院包围的水泄不通,在场的兵部赵侍郎已派人入宫请命,洛阳城刚破刑部又发生如此大的阵仗,这些日子真是不太安宁。 由于涉及六部,未得大帝之名,谁也不敢私闯,众人只能心急火燎的听着内里震天的杀声干瞪眼。 “大人,声音静下来了!” 听闻左千牛卫将军之言,赵侍郎侧耳倾听,内里真的静了下来,便是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萧吕二位内侍看着赤裸上身如染血妖邪般的柴天诺,心中升起莫名感触。 之前柴天诺的气息,如江河中的蛟龙,蓄势待发储力走水,现在却如龙蟠于渊,正待一跃升空,散发让人心惊的庞大力量! “再于尔等机会,走,某不想一日之间,大华失去三位宗师境高手。”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八重龙蛇劲于体内奔涌,速度沉稳,体量与蛟龙境相同,却沉重如铅汞,蕴含恐怖力量! 体悟着自身改变,柴天诺叹气,这便是真正的龙躯,和蛟龙之躯完全不是一回事,强大太多太多! 除了不具飞升后真龙的精气神,其它,已无区别。 两位内侍互相看了一眼,急速冲向柴天诺,己等已经喝下阴符水,怎地也要搏上一搏! 柴天诺未动,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两人扑来。 “刀阵!” 相距还有六七丈,吕内侍便放声大吼,双刀急挥,白色气刃疯狂斩来,密度和气势远超之前。 萧内侍身影急闪,速度竟比气刃还要快了三分,瞬间来到柴天诺身后,锋锐指刀直指柴天诺后心。 “龙蟠于渊。” 柴天诺身影未动,语气平静的说,距离后心不过一扎的指刀立时崩得粉碎。 萧内侍惊恐的发现,自己被强大力量压制,动弹不得半分。 气刃密密麻麻飞来,却在距柴天诺咫尺之处消失不见。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鸣鸿闪,瞬间穿透萧内侍心窝,啧啧之声疾响,其人瞬间化作枯尸。 “断生死!” 左手一指,银白长箭凭空出现,瞬间消失。 吕内侍坠地,惊恐的发现,自己只余胸部往上,之下的身躯消失不见。 “我、我想……” 话未说完,吕内侍便彻底死去,鲜红血水从腔体流出。 “柴小子没事吧,柴小” 山长焦急的冲入,整整看到眼前一幕。 柴天诺抖刀,萧内侍化作尘沙落地,断生死所指方向出现笔直大洞,紧接隆隆声音响起,沿途建筑物纷纷倒塌。 “山长,我没事。” 柴天诺收刀,虽满身血渍,脸上的笑容却灿烂至极。 得到诏书,千牛卫府兵大批开进刑部大院,眼前的情景震惊了所有人。 除了躲藏起来的文职人员,所有刑部番子全灭,几无全尸,遍地血肉泥潭。 硝烟未散的大炮、床弩,被斩成了碎块,刑部大院的建筑最少倒塌了大半,情景触目惊心,属实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人所为! 去了皇宫的大祭酒很快过来,带来天齐大帝诏书,内容简单,擒拿刑部尚书、侍郎入宫,然后便再无其他旨意。 寻一处僻静之地洗去血污,柴天诺换一身月白儒衫,跟随大祭酒等人回返国子监,而刑部的主官们,下场却是惨了。 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带着手铐脚镣,在千牛卫的押解下,向皇宫行去,等待自己未知的前途。 金銮殿,天齐大帝坐于龙椅,高高俯视下方跪伏在地的刑部官员,笑呵呵的说: “不愧是掌刑罚政令的刑部,行事的排面就是大,光火炮便出动了十余门,再加上床弩、连弩,孤看不像是对付一个人,倒像是要攻伐皇宫。” “臣等知罪。” 一群人叩首,天齐大帝俯身,笑呵呵的冲郑芝山道: “虽说你是刑部首官,但孤记得,依大华律法,说话管用的是李靖申,不是你郑芝山,谁与你那么大的权力,调动两千番子?” 第二十四章 坐看云花轻 下 “臣知罪,祈请陛下宽恕。” 郑芝山趴伏在地,带着哭腔说,天齐大帝遗憾摇头: “孤想宽恕你,但两千余条亡魂宽恕不了你。” “就因你那宝贝儿子,刑部两千番子尽亡,五十宗师更是一下去了三位,你可知,有些小国,便是一位宗师都没有?!” “如此大的损失,你让我如何宽恕你!” 嘭,天齐大帝狠狠拍了下桌子,砚台跌落摔的粉碎,郑芝山趴伏在地浑身颤抖。 强行压住心中怒火,天齐大帝缓缓的说: “念你挣龙有功,赐你一丈白绫,回家自行了断吧。” “对了,莫要忘记你那宝贝儿子,带他一起走,黄泉路上,父子俩好歹有个伴。” “谢陛下开恩,呜呜呜~” 郑芝山哭着谢恩,他知道自己和儿子必死无疑,能不连累其他家人已是叨天之幸,再不能多求。 “至于你张世成……” 天齐大帝看着同样趴伏在地的刑部侍郎,想了想说道: “诛九族!” “陛下,冤枉啊,陛下!” 一听此言张世成立马急了,抬起身大声叫屈: “我只是一旁辅佐,跟” “莫要狡辩!” 天齐大帝直接打断张世成的言语,声音淡漠的说: “孤不像你想的那样瞎,因着山水先生之事,你做了多少手脚,还有我说?” “郑芝山不过一匹夫,无你挑动,事情如何会变成这般地步?” “押下天牢,这种货色看的便心烦!” 国子监内讲解完事情经过,一干人等连连叹息,谁能想到,一个小小冲突最后竟变成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世? 柴天诺摇头叹气: “西北危险,但来自真刀真枪,敌对分明。” “我真是未曾想到,洛阳这冠盖如云之地,竟有如此多的魑魅魍魉,凶险之处,还超西北!” 大祭酒等人也是叹气,之前京城便如一潭死水,表面异常平静,谁也不知底下有何物存在。 柴天诺便如搅棍,他一来,便掀起了大华朝廷的遮羞布,把那些污朽之物曝了个底朝天。 带着柴蛮儿将要离去时,山长嘱咐柴天诺: “柴小子,赤红胭脂兔终究是军中战马,你这样私骑会惹来非议。” “反正你现在不缺银两,有机会去兵部说说,索性把它买下,大将军和赵侍郎觉得有愧于你,想必不会阻拦。” 柴天诺点头,等他和柴蛮儿回到墨香居,已是傍晚。 今日发生的事情甚是激烈,柴天诺无心捶打根基,用膳之后早早休息,柴蛮儿伏在他的胸口,有些忧伤的说: “夫君,这京城,怎地有如此多的纷争?” “有人之处便有纷争,所站立场不同自然想法不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柴天诺摇头,轻轻抚了抚柴蛮儿的脸蛋,接着说道: “其实不止人类,动物甚至草木同样有纷争,为了食宿为了领地为了生存,纷争永不停息,这便是大世万物生存的道理。” “那还不如没有万物那,省的烦心。” 小丫头嘟哝的说,柴天诺笑了: “便是没了万物,一样有纷争,天与地争,水与火争,世界根基,便是纷争。” 月高升,柴蛮儿睡得深沉,柴天诺脑中思绪万千,半点睡意没有。 这世上纷扰,他真的有点厌了,自打西北回返,各种事情便没有停歇,着实让人心累。 “夫君睡吧,睡着便没了烦恼。” 嘟嘟哝哝的声音响起,柴天诺低头,发现小丫头根本没醒,是在说梦话,原本寂寥的心,立时温暖起来。 此生有她,无憾。 之后过了两天清净日子,柴天诺稳下心作了两幅字画,拿到装裱店的时候,属实让马文轩受了一惊! 画风依然秉承柴天诺的特色,整幅画着色清淡,除却主线几笔重痕,其它皆为浮墨渲染。 打眼望去,清幽、淡泊,些许写意,却透着无边风情。 一幅散发着春芬的山水,让这寒冷的腊月,隐隐透出些许暖意。 “大华春” “万里鸾明绿映红,湖畔山村酒旗风。” “大华千百凌云观,多少楼台烟雨中。” “好诗、好画,名家风范一览无遗!” 装裱店掌柜马文轩高高竖起大拇指,真心诚意的说。 数月不见,柴天诺笔力再有惊人提高,以他的眼光来看,绝对属于传世之作! 柴天诺轻笑,没有说甚谦虚话语,他对这幅大华春也甚是满意。 “再看看这幅如何?” 徐徐放开纸卷,画面比大华春更显清幽,下方未有诗,而是一副描写心性的对子。 马文轩先看画,忍不住倒吸凉气,闲庭、云天、一抹花草再无其他,画卷干净得离谱,却让赏画之人心境自然平。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读完对子,马文轩感慨点头,柴天诺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和遭遇,他也知晓个八九不离十。 原本热血昂扬的一代天骄,如今心境却如老朽,怨谁? “柴先生,我一定用最好的材料装裱这两幅字画,哪怕千百年后,也不会有半点模糊!” 马文轩郑重说,柴天诺急忙挥手: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不过两幅用来售卖的作品,装裱的太好反而不好卖。” 马文轩看看桌上两幅字画,越看越是喜欢,于是认真的与柴天诺说: “柴先生若是信得过,待装裱好了,我便送去京城拍卖行拍卖,所得必然会比偏僻的墨香居多。” “且先生字画意境深远,更需让世人多多知晓,这世上,还有先生这般大家存在!” 柴天诺想了想,欣然点头,韦博士便说过,走不得宦海,当名士更好。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自己的字画,到底有多少人认可。 “柴先生,这幅字画可有名字?” 马文轩轻轻压平纸面,柴天诺想了想,轻笑着说: “坐看云花轻。” 坐看云花轻,马文轩看着跬步踏雪走向远方的柴天诺,轻轻点头。 返回店中,从二楼取下冰丝锦,于后院挖出珍藏鸣凤胶,又取上好沉香木两段,郑重摆放于画旁。 点燃炭炉隔水溶胶,马文轩声音低沉的自语: “画作必会轰动京城,某得使出吃奶的劲儿,装裱这可以流传千年的佳作!” 第二十五章 两万两的兔儿 上 柴天诺还未回到墨香居,便被急匆匆赶来的赵怀安截在了半道: “赶紧随我回武学上舍!” 赵怀安拉着柴天诺袖子转身便走,柴天诺忍不住咧嘴: “不是还有好几天假嘛,为何今日便让我回去?” “好事,兵部给你授衔来了!” “……将将与我个白鹌鹑,难不成再与我个白松鸡?” 柴天诺记得,散千户上边便是散校尉,同样是一身白,不过把鹌鹑换做松鸡。 身为武人却穿如此未有半点杀气的军服,属实膈应! “怎会,你的好事来了!” 赵怀安比柴天诺还兴奋,边走边说这两日发生的大事。 首先,昨日天齐大帝正式下发了罪己诏,雕版印制的文书贴遍洛阳城所有地界,其他行省也有驿卒传递。 内容很简练,说明自己在苦匪、罪民问题上的失误,并对这些年自己的过错进行了总结忏悔。 赵怀安有心,不知从哪寻了张带了过来,柴天诺打开轻声念: “孤以凉德,得大统后,本欲志新天下,用还祖宗之旧。” “不期依仗非人,遂致苦匪鞑寇猖獗,破洛阳、杀百姓,罪,深重!” “因性狭,妒忠臣、抹军功,愧,耻于心……” “不错,这罪己诏写的属实不错,翰林院的诸位大人,词汇运用属实惊人。” 柴天诺看的连连点头,自己写策论词赋啥的可以,这种馆阁体的文章,属实比不上翰林院的翰林。 表面说的都是自己的错,但看得多了,却让读者慢慢转了心思。 错很多,但都是奸臣蒙蔽所致,大帝还是好的,心性纯良,值得天下人托付终身! “你管他谁写的,只要好处下来不就得了!” 赵怀安切了一声,柴天诺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条条大路通洛阳,到了洛阳不就得了吗,至于纠结是走哪条路来的? “赵教习,你是位智者!” 柴天诺感叹的说,赵怀安嗤之以鼻: “球的智者,世上滔天大错都是智者做下的,还不如二傻子!” 柴天诺先是一愣,想了想,忍不住倒吸凉气,此言说的太对了,忍不住冲赵怀安竖了个大拇指: “赵教习,你是位二傻子,正儿八经的二傻子。” “……若不是某打不过你,一准儿把你屎揍出来!” 回到墨香居和柴蛮儿说了一声,在其担忧的眼神中,柴天诺骑着胭脂兔奔向国子监。 刚到国子监的门口,柴天诺便被等候多时的李义川拉着去了议事堂,堂里至少有百十号人,皆用喜悦的眼神看着他。 此次兵部来人是赵侍郎,一见到柴天诺他便笑着说: “如此好事,某劫了下属管事的胡,亲自来颁布,莫要嫌我烦。” 柴天诺急忙摆手,赵侍郎放下两个卷轴,轻点其一说: “大将军为你争取了两个选择,这是其一,打开看看。” 打开封口的锁扣,柴天诺缓缓展开卷轴,其上只有一句话: “兹委任柴天诺为左监门卫将军。” 将军?! 柴天诺吃惊的抬头看向赵侍郎,左监门卫将军可是真真的实职,麾下统领数万人,这升迁速度,也太快了吧? 堂内其他人闻言,立时轰的吼了起来。 大华府兵十六卫,能成为其中一卫的将军,绝对是武人莫大的荣耀! 看到柴天诺不可思议的表情,赵侍郎叹气解释: “你也知晓左右监门卫的现状,将军与高级武官皆亡,便是府兵余者也不超两成,如今在重建,正需要你这样武力绝高的大宗师镇守。” “所以大将军在和大帝商量过后,做了如此决定。” “这数个月里你参加大战无数,经验远超他人,如此破格,也是应该。” 柴天诺点头,又看向第二个卷轴,赵侍郎轻轻点头: “打开看看吧。” 打开同样的黄铜锁扣,柴天诺读起来: “因柴天诺战功卓绝,特赐享中郎将衔,薪酬归左监门卫发放,月酬纹银五两。” 堂里众人议论纷纷,这个与之前那个相比,差得太远。 表面上看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中郎将,衔级只差了半级,可之前那可是委任状,享的是正儿八经的实职。 后边那个虽是同样的卷轴,却不是委任状,只能算是个赐享文书,只是享受中郎将的虚衔,除了每月那五两银子,真实地位恐怕还比不上府里的左右果毅都尉。 若从配备的装备来看,更是连白鹌鹑都比不上,至少那还有身衣服,可享中郎将衔,别说是衣服,连根毛都没有。 “两个都看过了,那么,你选哪个?” “我选第二个。” 柴天诺毫不犹豫的说,赵侍郎苦笑点头: “我猜你也会选第二个。” 不止是他,议事堂里所有人都是如此想法。 一位尚未戴冠的少年,自大磨砺开始便一直征战不休,经历过他人无法想象的残酷战斗,还有让人无法想象的死而复生,之后又在京城保卫战中立下奇功。 可死而复生后迎来的是什么? 打压、蔑视、敌对! 更有朝廷重臣直接调派军队想要灭杀,若不是其有惊天战力,早已死无全尸。 任谁经历过如此磨难,怕也都会心灰意冷。 一腔热血保家国,换来的却是如此下场,再热的心,也会冻成寒冰! 中午,众人一起吃了顿饭,算是对柴天诺进衔的祝贺。 柴天诺也从赵侍郎那里得到了刑部大员们的处理结果。 刑部尚书郑芝山与他那个犬子一同悬梁而死,刑部侍郎张世成被满门抄斩,期间竟从其家中翻出昆吾仙国与他来往的书信,气的天齐大帝顺道又抹了十余人的官衔,并派人对他们进行调查。 但有问题,定斩不饶! 吃完饭,赵侍郎走时特意去看了胭脂兔,他一边用手抚摸胭脂兔粗壮的脖颈,一边笑着与柴天诺说: “说来你和大将军缘分不浅。” “兵部下属马场拥战马三十余万匹,偏偏你就选中了赤红胭脂兔。” “大将军的坐骑只留了这一个后代,三十余万分之一的概率,属实不大。” 柴天诺咧嘴,还真是,这缘分真是不小。 “有机会赶紧去兵部把它转出来,已经有人开始非议了。” 赵侍郎走了,柴天诺告别众人,直接奔向兵部,今儿有空得闲,正好把兔儿的事情办了! 第二十五章 两万两的兔儿 下 说实在的,虽然打从中了武秀才入武学上舍开始,自己便算是兵部管辖下的一枚卒子,但自己真是从未进过兵部大院,倒是位于城外的马场经常去。 看着和刑部一模一样的院门,柴天诺忍不住咧嘴,掌管建筑的工部绝对偷了懒,妥妥照一个模子建的。 从门子处问得赎买的部门,柴天诺牵着胭脂兔奔了过去,原本有点打瞌睡的管事,在看了柴天诺的身份牌子后立时清醒,原本因不耐烦而达拉的脸皮,直接笑成一朵花。 “怨不得今早儿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原来是柴大人来了!” “得见大华最年轻的大宗师,荣幸之至,属实荣幸之至!” 柴天诺咧嘴,心道拉倒吧,进了大院之后未曾见到一只喜鹊,倒是乌鸦见了不少,你听到的八成是老鸦叫! 听柴天诺说完来此的缘由,管事瞅瞅长得异常雄壮的赤红胭脂兔,原本菊花似的脸蛋,又皱成了一个大柿饼子。 “柴大人,属实不太好办啊,赤红胭脂兔在军籍战马中属于拔尖的存在,哪怕啥都不干,留着配种也是好的。” “若想赎买,那价格可就顶天去了!” “你且说说价格,若是太高,我想办法去筹筹钱。” 拍拍赤红胭脂兔靠过来的大脑袋,柴天诺微微一笑,兔儿便是自己家人,价格再高也得拿下。 困在马场里哪有跟着自己舒服,墨香居里从不栓它,想出去遛弯便出去遛弯,自由的紧。 管事取过算盘扒拉半天,也不知道是由着那条规矩在算数,最后慢条斯理的取出一张赎买书契,在上边用朱砂端端正正写上赤红胭脂兔的编号,然后又写了个大大的贰万两。 “如此神驹,上万实属正常,若不是看您军功在身,五万两都不卖。” “书契已出,当天有效,您若是拿不出钱来,赤红胭脂兔必须归还兵部,以后不得赎买。” 依然是那张笑脸,柴天诺看的忍不住想抽上一巴掌。 这混球明摆着是不想让自己赎买,否则告知价格,也好让自己有个筹钱的时间。 如今只与半天不到的时间筹钱,谁拿的出来? 也只有自己这柴大财主了! 二十张千两的大额银票放下,柴天诺在管事惊愕的眼神中拿起朱砂笔,于两份赎买书契签下名字,然后笑呵呵的说: “虽然不知道你因何缘由为难某,但是无所谓,柴某心胸狭窄,这事儿记下了,以后出门小心,指不定何时飞来块砖头便要了你小命!” 说完,柴天诺收起自己那张书契,牵着兔儿转身便走。 刚才那话纯粹是在吓唬管事,他柴天诺如今怎地也是享着中郎将待遇的大人物,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去难为一个管事。 他这口花花全当玩笑,可管事却上了心,脸盘子变得刷白,出了一头的虚汗。 柴天诺是谁,那可是亲手斩杀人数过万的万人敌! 恐怕整个大华,再无一人有他采生采的多。 前几日刑部的事情更是震惊了整个洛阳城,凭一己之力杀死两千余刑部番子,废掉大宗师三个,自己脑子是不是进了水,竟然去招惹他,找死吗?! 管事越想心越惊,撂下摊子直接冲进了一个屋子,人还没进去便吼了起来: “司库大人,你在害我,你在害我啊!” 一三十余岁,满脸虬须,身穿皂色官服的男子皱眉,不高兴的说: “大清早的胡嚷嚷什么,我怎地害你了?” “还说未害我,柴天诺将将把赤红胭脂兔赎走,走之前” “两万两纹银,他拿的出来?” 身为兵部司库的李啸风惊愕不已,两万两银子那可是妥妥的巨款,柴天诺一个毫无根脚的家伙,怎会如此有钱? “人就是有钱,你这办法根本难不住他!” “柴天诺走之前撂下话,他心胸狭窄最是记仇,让我以后出门小心些,指不定啥时候他便取了我的性命!” 说到这里管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阎王叫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过五更天,这柴天诺便是活阎王,自己小命休矣! “……堂堂享中郎将衔的大人物竟然威胁一个小小管事,这柴天诺的心胸也太狭窄了吧?!” 李啸风脸色一时阴阳不定,他是真未想到,一件小小不然的事儿,柴天诺竟有如此反应。 “我不管,你必须帮我平了这事儿,都是你让我这么办的。” “如若不然,我便到处宣传是你让我为难柴天诺,看看你能躲过大宗师的板砖不!” 彼其娘之,这叫什么事儿! 李啸风无奈,他这始作俑者更不敢面见那位活阎王,只得带着管事去找大将军,这事儿,也只有大将军能帮得了忙。 赵侍郎也在,他一回来便找到大将军,说柴天诺选择的事情,怎料刚说了个开头,便见李啸风与那管事入门便跪。 “这是怎地了,还未过年便磕上头了?” 李啸风是李成澜大将军的侄子,其父死的早,被大将军当成儿子一样看待。 “又惹了什么祸了,不是某说你,三十郎当的岁数,也该稳重些了。” 李成澜看着跪在地上的侄子,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这孩子本性并不坏,但总喜干些没脑子的事情,于京城圈里也算有名,李家缺根弦的大名,便是天齐大帝也知晓,还经常借此调笑于己。 “孩儿惹上大事了,求叔父救命啊~~!” 李啸风叩首,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之所以为难柴天诺,实是因为前些时日偶然看到扬蹄狂奔的赤红胭脂兔,瞬时便被夺了心神。 与其他高官子弟不同,李啸风并无不良嗜好,唯独一个马一个字,是他绕不过去的坎儿,马痴字傻的名号,仅次于李家缺根弦。 李成澜眉头皱起,看这模样,自家这愚钝的侄儿,恐怕真是惹下了不小的祸事。 “起来说话,详细说,莫要隐瞒!” 李啸风讪讪起身,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最后哭丧着脸道: “我是真没想到,那柴天诺竟然如此有钱,而且脾性如此记仇,若真被砖头拍死,那可真真没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现在知道没脸面对祖宗,早干嘛去了?!” 大将军被气笑了,这个囊货! 第二十六章 陆仙之下第一人 上 “你只看到赤红胭脂兔如今神骏,可曾想过,那是因为柴天诺与它吃了天材地宝?!” 李成澜轻哼一声,冲拉达着脑袋的李啸风使劲摆摆手: “走吧,柴天诺不是小气的人,他那纯粹是吓唬你们玩。” “多大的人了,连个真假都辨不出,白吃这么多年饭了!” 两位加起来快要七十岁的而立男子小步磨蹭,走了半天也没离开大将军书房,他们心里虚啊,那柴天诺可是个杀神,顾忌您,可未必顾忌我们两个卒子。 “算了,我去把柴天诺叫回来,你们当面道个歉,也算把这事抹平,如此可好?” 赵侍郎看着二位好笑的说。 “多谢赵侍郎,您就是万家生佛!” 李啸风与那管事来了个九十度的大弯腰,脸上尽是喜色。 若说兵部谁与柴天诺关系好,那必须是赵侍郎,三大侍郎撑腰之事,洛阳城何人不知? “你们啊,我上午还与柴天诺说过有人非议,不想没俩时辰你们便惹上事端,都是而立许久之人,怎地形式还是如此孟浪?” “这毛病,必须改。” “改,以后一定改!” 两人点头如捣蒜,赵玄亭赵侍郎摇头,转身走向屋外。 “玄亭,你与柴天诺说一声,晚上一同吃个便饭,某还未与他见过面,正好借此机会见见咱们大华的第一天骄。” 赵玄亭点点头走了,大将军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不长进的东西!” 柴天诺牵着胭脂兔好好游览了一番兵部,中途不少官兵向其行礼,皆是发自内心。 如今卫府都在讨论,谁才是军中第一高手。 原本九品大宗师境界的大将军当仁不让,但柴天诺一日毁掉三大宗师,且凭一己之力斩杀两千余持械而攻的番子,此种战绩,闻所未闻! 即便他稍差于大将军,那也是军中当仁不让的第二。 武人崇尚强者,十七岁的柴天诺与他们看来,以后必是超凡脱俗的陆地神仙! 柴天诺不停和蔼与人打招呼,心中也是相当舒服,于刑部时那种遍地皆是仇寇的感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天诺留步!” 走出大门正要上马的柴天诺转身,看到赵侍郎急匆匆的走来,便笑着行礼说: “赵大人,若是有事相招您派个人来便是,何至于您亲自前来。” “不来不行,大将军想见你,最主要的是,俩囊货胆都快吓破了。” 赵侍郎摊手,带着柴天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了事情经过。 柴天诺听完,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不会吧,多大的人了,连玩笑之语都听不出来?” “若真想谋害他们,怎会当面说?” “你啊,这是还未想明白自己的身份。” 赵侍郎笑着摇头,柴天诺咧嘴: “我就一享中郎将衔的虚职,他们都是兵部官员,不用如此怕我吧?” “你的身份,可比中郎将或者将军高多了。” 赵侍郎轻轻摇头,语气认真的说: “不说炼气士那些化外之人,咱们大华武人至峰除了那三位陆地神仙,余下便是五十位左右的宗师。” “当然,现在已不足五十,具体原因问你自己。” 柴天诺尴尬一笑,可不得问自己吗,一下完戏三个,减员速度老快了。 “绝大多数宗师为中下境,上境宗师不超过五人,大将军为九品,乃大华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 说到这里,赵侍郎忍不住扭头看着柴天诺,脸上皆是感慨。 “一个十七岁的上境大宗师,且已探到陆地神仙境的门户,更是拥有陆地神仙的能力,纵观神州,唯你一人。” “大将军和几位老将都曾讨论过,以你天资必入陆地神仙,而且时间绝不会长。” “以你的年龄,假以时日,必是大华武力巅峰,这个身份,又岂是区区中郎将、将军比得上的?” “但凡不是眼瞎之人,都能看出你与大华的重要,你的一句玩笑话,妥妥能把他们的屎尿吓出来!” 使劲挠挠肚子,柴天诺忍不住咋舌,若不是今儿赵侍郎说,还真未发现,自己已是如此了不得的人物。 未到书房,大将军已带人迎了出来,柴天诺急忙向这位军中第一人行礼。 一向高傲的兔儿见到大将军,立马发出惊喜鸣叫,两步窜到身旁,使劲用大脑袋蹭大将军花白的脑袋。 “好了好了,兔儿莫要蹭了,外公年岁大了,受不了你的热情。” 大将军满脸宠溺的说。 柴天诺噔噔噔连着后退好几步,眼睛惊恐的望向李成澜大将军,心中忍不住跳出人妖恋的场景。 “龌龊小子莫要胡想!” 老于世故的大将军一眼便看出柴天诺的想法,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兔儿的娘亲便是某的坐骑,平日里都是当闺女养,称一声外公不行?” “行、相当行!” 柴天诺尴尬一笑,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龌龊。 大华军中战马多为母马和骟马,脾性温和听话,易于掌控。 而草原王廷战马多为公马,单从坐骑来讲,大华骑兵便弱了草原王廷骑兵半筹。 “走,一同吃个便饭,前些时日有愧于你,老夫属实无脸见你。” “如今事了,正好西北送来一批肉质上好的滩羊,须得好好喝上一顿,听听你那些不可思议的经过!” “喏!” 一听西北滩羊柴天诺馋虫便生了出来,月半未吃,真是有些想念那醇厚的味道。 所谓的便饭,整个兵部主官全来了,结交柴大宗师的机会可不多,岂能错过。 开席前,李啸风和那管事郑重道歉,却被柴天诺拦住,他是着实未曾想到,一句玩笑之言竟与他人造成如此大困扰。 开席,柴天诺来者不拒,一人独饮烈酒五十七,惊呆所有人! 便是李成澜大将军也是倒吸凉气,属实不明白席间不上厕所又不逼酒的柴天诺,到底把酒喝到了哪处,要知那可是一斤的海碗,五十七斤酒饮下,肚子也该撑爆了。 桃源福地一角潺潺流水不停,那可都是上好将军血,柴天诺喝的畅快吗,心道今儿非整出个酒泉不可。 “柴小子,咱们爷俩再走一个!” 有些上头的大将军和柴天诺碰了一个,一仰头沌沌沌灌进了肚子,然后带着酒气说: “其实,便是于你享了中郎将的衔,也属实亏了你。” 第二十六章 陆仙之下第一人 下 “总览大帝登基后的这五年,你军功当属第一,便是那南疆的铁梨花尉迟大将,也差你甚远。” “但这大华,终究还是大帝说的算,吾等武人,属实无奈。” 说到这里,李成澜大将军无奈摇头,花白发须随之摆动。 柴天诺眨眨眼,感觉自己有点懵,大华不是只有李成澜一位大将军吗,这尉迟大将又是从何而来? 本想问问,未成想大将军喝大了,一个劲儿拍着肩膀说亏了你,柴天诺苦笑着安慰他说: “大将军想多了,经过这许多事情,小子也已看得透彻,宦海险峻,不若荡舟净水,当个教习、博士即轻松又惬意,何乐而不为?” “待过个十五年满了军籍年限,便能回归蜀凉,一家人团团圆圆,不好过那些尔你我诈?” 柴天诺说的洒脱,大将军等人却是惋惜不已,若无那些事情,怎会凉了眼前天纵奇才的心? 眼见大华失去了一位无双武者,甚是让人可惜。 席间气氛越喝越热烈,众人聊得越来越尽兴,说道西北之事,众人皆为种行信等人的战死感到惋惜。 席间众人纷纷询问柴天诺如今到底是何境界,柴天诺苦笑着说: “属实说不清楚,我与他人不同,分解着实有些模糊。” 蛟龙境时还好说,一突破到蟠龙境,柴天诺自己也迷茫了。 按道理应该还是宗师境,但又远超世俗对九品宗师大圆满的形容,单只那近乎无止境的丹田之力,便远不是宗师境所能比拟。 更何况还有化气为物,那可是妥妥陆地神仙境的本事,宗师根本无法拥有。 但若说自己到了陆地神仙境,却又觉得不是。 陆地神仙共分三境,脱胎、换骨、天妒。 天妒莫说,虽有此境界,但一到便是死。 而脱胎境界的陆地神仙,最大的特点,便是观想时虚幻的丹田化成婴儿形状,可自己的依然是虚幻圆球,属实有很大差别。 “这有甚不好说的,咱俩搭搭手,你多多展露一下手段不就知晓了!” 大将军挥手,众人齐声欢呼,能见识两位顶尖高手的交锋,这场宴席真来对了。 柴天诺想了想,欣然点头,他也想知道,自己与宗师境大圆满相比,孰强孰弱。 “点到为止,大将军终究年岁大了,多多留意。” 在柴天诺起身之际,赵侍郎悄声与他说。 看着站于大厅中央满头白发的李成澜,柴天诺心弦颤动。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大将军为大华操劳半生,终是老了。 “柴小子,有何本事尽数使来,某要看看我大华第一天骄,到底有何等风采!” 大将军乘着酒劲脱掉上衣,露出依然强壮的胸膛,那些如蚓疤痕,是他征战数十年的傲然勋章! 柴天诺想了想,双脚二分马步沉裆上手便是蟠龙境绝招,龙蟠于渊。 与在刑部和两位内侍交手时不同,在柴天诺的全力运作下,一个如同超大琉璃球般的屏障显现,众人清晰可见。 “大将军,这是小子目前最强的招式,攻防结合,您尽可一试,不过,还请万万注意安全。” 看着五彩变换的球体,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将军也感叹不已的说: “单凭这一招,说你已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你也要小心了,某出手,甚重!” 话音刚落,大将军身影便已冲出。 与其他宗师无声无息迅捷如风的身形截然不同,大将军身影若千军过境,气势如巨浪汹涌,足落如山崩,踩的大厅震颤不已。 “开!” 一式简单直白的劈掌落下,却蕴无边雷霆! “轰!” 巨音起,气浪席卷四方,宴桌皆被掀翻,实实在在浇了众人一身汤汤水水。 柴天诺身形微颤,眼中尽是震惊,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仅仅只是一掌便把龙蟠于渊形成的防护罩砸出一个大口子,战力远不是那两位凭借器物破防的内侍能够相比。 李成澜大将军心中震惊更甚于他,掌落的瞬间,强劲的暗劲次第爆开,便是自己坚若金刚的大手也被爆出条条裂痕。 更有庞大内力施压,想要困住躯体,但凡境界低些,八成便是个待死的情形。 “开!” 大将军猛然大吼,双拳连绵落下,内力喷涌如潮,嘭嘭嘭的爆音连绵响起,最后化作轰然巨响,龙蟠于渊,被他赤手空拳生生打爆! 嘭的一声响,五彩屏障炸裂形成的气浪把柴天诺远远崩飞,厅内的众人立时变作一地的滚地葫芦,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柴天诺腾腾几步稳住身子,忍不住大大咧嘴,这叫年岁大了? 超级龙精虎猛的好不好! “柴小子,接招!” 大将军依然龙行虎步,离柴天诺还有丈远便一拳轰出,卷起的气浪发出嗤嗤的声响。 柴天诺同样一拳轰出,两股狂暴的内力乍一相撞便爆发出恐怖的力道,水磨石的地面被轰的粉碎,将将起身的众人再次滚成一团。 赵侍郎躲在石柱后方苦笑连连,两位宗师交手太过恐怖,自己这样的普通武夫,便是于一旁观战都有危险。 “好小子,手下的功夫果然瓷实,再来些狠的!” 两人连续对了数拳,大将军越打越是兴起,许多年未曾与高手切磋,这种感觉,甚是舒爽! “喏!” 柴天诺同样打的兴起,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真的相当不错! “撼五岳!” 右拳收,然后猛然捣出,凭空发出沉闷的爆音,威力远比之前大了许多! 大将军眼眸微眯,立时察觉出此招的不同,于是腰腿发力,双拳同时捣出: “千军劈易!” “轰~!” 两人同时后退,手上皆有血水流淌,便听哐当一声,大厅屋顶被震塌,瓦片噼里啪啦落个不停,砸的众人抱头鼠窜。 “噫吁嚱,这也太危险了,一个不留神小命便没了!” 逃出大厅的众人惊魂未定,里边两人依然在打个不停,最后便听轰的一声,宴席大厅轰然倒塌。 “爽,有十余年未曾如此爽利了,柴小子,某要谢你,让某又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 大将军和柴天诺灰头土面的从废墟里跳出,不过心情相当愉悦。 “大将军,您赢了还是输了?” 赵侍郎看看倒塌的大厅,扭头逗笑的问。 “柴小子,你使了几分力,莫要顾及,爽直说!” “八分。” 柴天诺微笑着说,大将军点头,与他推测的差不多。 “大祭酒说的对,百年一天骄,千年柴天诺!” “柴小子当为神州陆地神仙境下,第一人!” 第二十七章 武学上舍第一课 上 “什么,兵部宴席大厅垮了?” 天齐大帝先是一愣,紧接便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是怎么地了,先是洛阳城门垮了,然后是刑部垮了大半,现在兵部宴席大厅也垮了,难不成我大华这些日子犯了太岁?” “……那个,犯不犯太岁不知道,奴才只知道犯人,犯了柴天诺柴大人!” 贾内侍呲牙列嘴的说。 天齐大帝眼角忍不住抖了一下,这些日子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头痛,钻心的痛。 这叫什么事儿,天齐大帝用双手指肚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叹着气问: “说说吧,如何又牵扯到了那个柴天厌!” 贾内侍咧嘴,嘿嘿笑着说: “这事儿吧,说来有些可笑……” 听完贾内侍的陈述,天齐大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家缺根弦不愧是李家缺根弦,自家叔父力挺的人他去下绊子,孤严重怀疑,他家祖宗慧根有缺,哈哈哈哈!” 贾内侍满脸尴尬,欲言又止,属实不知该如何提醒天齐大帝,李成澜大将军的李家,属于皇家远亲。 都是一个祖宗,说他便是说己啊。 天齐大帝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表情怪异,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亵渎李家宗族,大逆不道! “你刚才说,李成澜自认不是柴天诺对手?” “是,陛下,大将军还称赞柴大人,乃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 “而柴大人也承认,自己与大将军切磋时,只动用了八分功力。” 天齐大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过了盏茶时间,才感叹的说: “贾高啊,这世上若有后悔药,孤一定真心诚意对待柴天诺!” “如此惊人天赋,哪怕来因成疑,他也值得孤真心相待!” 贾内侍使劲点头,必须的,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八成力便把大将军打服,如此天资,值得任何一位帝皇屈尊相交。 “对了,我才发现你这厮在吹牛皮!”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打蒙了贾内侍,天齐大帝看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哼声说道: “你不是说自己与柴天诺半斤八两嘛,可连李成澜这九品巅峰都不是他对手,你这八品货色,如何能与他半斤八两了?!” 见天齐大帝拿起砚台便想砸,贾内侍急忙跪下解释: “陛下,不是奴才吹牛,实在是柴大人进步太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与他来说贴切到了极点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话说的属实不错,天齐大帝再叹气,把手中砚台又放了回去。 “你说他拒绝了将军的实衔,只要了个中郎将的虚衔?” 天齐大帝话头突然一转,贾内侍点点头: “正是,从奴才得到的消息来看,柴大人已对官途失去兴趣,如今只想于文道攀登,立志成为天下名士。” “他以为文道是那么好走的?” 天齐大帝哼笑着说: “一个武道天骄却想走文道,莫不是脑子坏了?” “一身惊人本事却想懒散度日,哪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天齐大帝眼珠子滴溜溜的一阵转,贾内侍咧嘴,得,自己主子,又在打坏主意了。 吃饱喝足,柴天诺骑着赤红胭脂兔,带着一身灰奔向墨香居。 他未曾注意到,路旁停着一顶轿子,一位满身学究气息的老者站在路旁,在几位中年人的陪同下,静静看着柴天诺远去。 “……策马扬鞭目中无人,无有半点书香秉性。” 墨香居恢复营业,代写书信价格不变,阁子里的姑娘们你来我往,柴天诺差点累的手抽筋。 便是那张俊脸,也硬是被芊芊玉指给生生掐肿,心痛的柴蛮儿不得了,上前阻拦却被姐姐们笑着阻挡。 “又不真吃你家相公,不过是占个小小便宜,莫要当妒妇啊。” 过了两天,柴天诺要正式在国子监文武两院上课了,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柴蛮儿有些心累的说: “这下那些浪蹄子逮不到机会沾夫君便宜了。” 柴天诺摸摸自己肿胀的脸腮,心有余悸的说: “恐怖,甚是恐怖,再来两天脸非烂了不可,一定是快要入春,姑娘们的心思,都开始骚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柴天诺穿一身黑色对襟短打准备出门,蛮儿替他整了整衣领,翘脚偷偷与他腮旁烙下一吻,目送他离去。 瞅着慢慢变小的身影,柴天诺脸上露出止不住的微笑。 家中有人盼归,风虽疾冽,却吹不散胸前那抱暖。 到了武学上舍,柴天诺先去见了山长,问自己的课程安排,山长挠挠头,笑呵呵的说: “今日上午全是你的课,大课,所有生员全听!” 柴天诺脸皮子一阵抽搐,噫吁嚱,上来便给自己放大雷! “山长,即便是大课,那也得说说,我到底讲什么、教什么吧?” “讲大家最想知道的西北见闻、真实战阵,教他们到底如何做,才能活下去。” 山长的脸色有些凝重,柴天诺皱眉想了想,认真点头。 上课的锣声响起大校场皆是排列整齐的生员,有举人也有秀才,还有少许过去的熟人,柴天诺毫不怯场,于讲台边大声说道: “山长有命,那便于你等说说,某于西北的所见所闻!” 事出突然,柴天诺未有任何准备,只能按照记忆,从自己离开直隶开始讲起。 杀苍天道徒,救被困府兵,着重点出苍天道的自爆术法。 过天鉴山门,观黄龙河之澎湃,于草原鞑子、王廷骑兵第一次交手,诡异的萨满,生符之人单云娘。 凶险之处让生员们为之色变。 撤走的阴山卫,全灭的黑河卫,陆续赶来的草原王廷其他卫府部落,乌云盖顶让人喘不动气! 山谷中的聚灵大阵,被当成牺牲宰杀的万千民众,笼罩整个西北的天地大符,听得众人心惊肉跳,几疑是在听神话故事。 叛变的草鹞子、龙山卫,势不可挡的白梃兵,潮水般涌来的王廷大军,钦天监法力通天的炼气士,新式火炮与各种战争器械参与的大战血肉横飞,武学上舍一干人等心潮澎湃! 这是真正的大仗,双方兵力近百万,不管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惊天大战! 第二十七章 武学上舍第一课 下 与隐族的谈判,武无第二文无第一,伏羲后代桃源福地,听得众人心旷神怡。 慢慢地,纯黑色武学上舍生员身后,聚拢起大批身穿白色长衫的读书人,他们皆是文院的师生。 清剿叛徒、苍天道徒,斩杀山水先生筑十丈高京观,众人第一次知晓西北的严峻,也第一次知晓,为何柴天诺被敌我双方皆称为天厌、屠夫。 安良进的大义灭亲,悲情的自尽,让众人知晓了何为家国两难全,更让文院的学子们,留下了痛惜的泪水。 之后的大献祭,锁龙关的崩塌,恐怖的奎天狼的降世,以及众多将士的舍生取义,让文武两院莘莘学子们心惊肉跳。 不自禁的扪心自问,在面对如此无可匹敌的天地大妖时,自己,可能像那些忠贞之士那般,毫不顾惜自己的生命? “城破之际,某以霜离剑印做箭射杀奎天狼,就此终结西北之事。” 说完,柴天诺也是心神动荡,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依然于西北奋战的同袍,某,甚是想念! “柴教习,如遇奎天狼那般恐怖的存在,吾等如何应对?” 有生员提问,柴天诺想了想,沉声说: “现在的你们无法应对。” “那、那该怎么办?” 不止那位生员,许多人脸上皆露出有些慌乱的神情。 “努力锤炼根基,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直到有一天,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 柴天诺大吼着说,众人心神震撼,又有人问: “可那终须时间,若现在再次出现,我等又该如何?” “隐蔽,夯实基础,期待来日自己成为峰顶。” “那、那何人应对天地大妖?” “有我,有诸位宗师,有陆地神仙,还有诸位炼气大师!” “我们便是尔等屏障,希望在我们倒下之时,你们已长成可以守护人间的参天大树!” “这便是吾辈武人的责任,保家卫国代代相传,虽死,无憾!” 柴天诺抬起手臂使劲捶捶胸口,大校场先是一阵静默,紧接便是冲天吼声: “保家卫国,虽死无憾!” 文院师生看着吼声震天的黑色狂潮,心中震撼不已,对平日里瞧之不上的武夫,第一次起了敬重之心。 虽行事粗莽,但他们,却是在用性命守护家国,吾等,敬之! 大祭酒阁下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心道幸好自己把文院人众叫了过来,否则这振奋人心的场面,岂不错失了? 一堂课讲了正好一个时辰,课间时分,大祭酒狠狠说了一通武学上舍山长: “靖坤啊靖坤,你也是眼见半百的人了,怎么还是没有半点大局观?” “天诺如此重要的授课,你应该早些于文院通气,虽是文人,但也需要了解西北之事,了解大华面临的难题,了解那些舍生取义的英雄!” “这是多好的受教育的机会,你啊你,半点长进都没有。” “大祭酒阁下说的甚对,靖坤贤弟,你这事做的甚是不对!” 文院院长陈知行也在一旁补刀,山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摊手苦笑着说: “天地良心啊,我就是想让柴小子与大家伙讲一讲西北的事情,省得老是有人去我那问来问去,属实能烦死人。” “谁料柴小子这么能讲,简直比说书先生还厉害,若是早知道他有这么一手,我早与您说了。” 大祭酒捋着胡须想了想,勉强算是原谅了他,然后好奇的问: “上午还有一节课,你想让天诺作甚?” “讲解真实战阵,该如何应对敌人,如何保存自己,这便与文人无关了吧?” “……有关,这堂大课,文员人等也参加!” 陈知行肯定的说,山长人有些懵,这怎么个意思,文院生员,难不成要集体转到武学上舍?! 锣声响,柴天诺看着下方众人满脸懵,这什么情况,实战的课程,为何文院师生全在? 山长苦笑的与他说: “一起教吧,大祭酒阁下说了,国破之时何来文武一说,皆须上阵杀敌,不然,为何要让文道科举增加外考?” 柴天诺一怔,然后认同点头,不愧是大祭酒,眼界之宽,远超己等。 国子监所有生员环了个大大的圈,柴天诺从讲台一跃而下,便走边说,声音洪亮,便是最远处的生员也听得清清楚楚。 “说道真实战阵,讲头可就大了去了。” 挥手,一把丈八长枪凭空现于手中,人群先是哗然,然后很快平静,都猜到了,应该是藏于桃源福地之中。 “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两军对阵,同样如此。” “能在敌方触及不到之处先发制人,那胜率,便占了大半!” “不过那不是某要讲的,自有教习说与你们听。” “我先与你们讲讲,真实战阵是如何模样!” 柴天诺特意摘出蛮子堡的几次攻防战,还有那次最大的阵仗详细解说。 双方的排兵布阵,将士们的应对厮杀,新式战法以及战争器械的大举应用,听得众人热血澎湃。 他们是真真未曾想到,牵扯如此之大的阵仗,双方却各自埋下无数暗手,原本的大胜,转瞬之间便成大败,一个思量不到位,迎来的恐怕便是灭顶之灾! “两军对阵看将帅,作为基层的兵卒,想要活下去,首要的一条,便是拥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毅力!” “一旦战阵崩溃,再好的装备也保不住自己性命。” “枪出如林,不动摇、不崩散,哪怕同袍皆死,也要一人为阵,这,便是保命的最大秘笈。” “至于其次,便是拥有强大武力!” 柴天诺来到草靶前,抖手便是一枪,草靶立时炸的粉碎: “五十宗师齐列阵,便是千军万马,也可杀之片甲不留!” 先讲长枪再讲刀,最后讲到弓弩盾,柴天诺把自己的心得讲了个分明,一位新晋秀才忍不住问: “柴教习,如何才能变得如你这般强大?” 相同的声音此起彼伏,柴天诺不语,挥刀百次,破空之音如雷,待众人冷静,这才说道: “各人天地根皆有不同,有的好,自然进展会快,有的坏,自然进展便慢。” “只要努力便有收获,跬步而行哪怕是慢些,终究要比裹足不前好,你们,可明白?” 第二十八章 文院第一课 上 柴天诺未曾骗他,人与人之间皆有差距,很可能豁出命去努力,依然比不上别人的闲庭信步。 但是,只要走了,便要比原地踏步好,超越过去的自己,一样是莫大的进步。 准时下课,文武两院生员皆满脸凝重,若不是柴天诺讲开,他们是真不知道,外表欣欣向荣的大华,处境竟然如此严峻。 原本以为边疆摩擦皆是小打小闹,可如今才知道,那是牵扯数十万人生死的惊天大战! 用过午饭,柴天诺找到文院院长陈知行,询问自己的课程安排,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院长大人笑了: “你上午讲的已经够多,生员们需要时间消化,下午便来点轻松的,上堂大课,与他们探讨一下礼记,然后切磋切磋诗词对子便可。” “自打你那首破阵子.忆西北横空出世,整个京城地区立时喧嚣不已。” “生员们都想看看你这位千年人物,到底有何风采!” “小心,莫要让他们抓住纰漏,不然你这千年柴天诺的名头,可就垮了。” “……院长大人,我怎么感觉您在幸灾乐祸那??” 柴天诺满脸黑线的说,文院院长陈知行笑颜大开: “你的感觉没有错,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凭啥诸子先贤认可你却不认可我?” “看你被找麻烦,我心大悦!” “院长大人,您良心大大的坏了!” 柴天诺转身便走,陈知行满脸疑惑,大大的,这是什么用词手法? 明伦堂中众生员身穿白色长儒衫,扎同色头巾,规整坐于蒲团之上,身前矮几摆放文房四宝,齐齐冲柴天诺行礼: “柴先生好。” “诸位同学好。” 柴天诺轻笑回礼,心道这不是很正常嘛,哪有院长说的那么可怕。 同样坐于矮几前,柴天诺翻开书本,面带笑容的说: “礼记乃读书郎必学经典,想必诸位同学多有涉猎。” “正所谓温故而知新,今日我便带着大家,重新熟悉一下礼记,毕竟这是科考中的大项,多做琢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完,柴天诺正色,看着帛纸制成的礼记,认真读了起来。 转眼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就当柴天诺以为会波澜不惊的过去时,一生员突然开口: “先生,未知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是何说法?” 柴天诺心中咯噔一跳,找麻烦的来了,幸好前世博览群书,虽是妥妥的理科生,但对礼记等古书也颇有研究,至少各种版本的释义那是记得相当熟悉。 “道理其实很简单,要与善良能干者亲近并敬重他,承认并爱慕他,如此而已。” “那夫为人子者,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又是如何意思?” 柴天诺话刚说完,又有一生员问道。 噫吁嚱,这是进入问答阶段了啊。 合上书本,柴天诺冲众人咧嘴笑说: “这一点,便说到了为人子女之道。” “出门时务必当面告诉家中父母,免得老人牵挂,回家时同样如此,这是对父母的尊重。” “在学习时,务必将自己所学整理成册,方便父母进行检查。” “一字概括,孝,为根本。” 此言一出,明伦堂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柴天诺的释义与传统释义看似相似,但内里完全不同。 一个是以学业礼仪为根,凡事都应守礼遵规。 一个却是以孝为心,做事多考虑父母长辈,两者的核心完全不同。 许多生员想要用传统释义反驳,可临到开口之时却发现,于柴天诺的释义相比,传统释义干涩许多也苍白许多,二者,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这礼记,竟然还能从孝道入手释义,不愧是柴天诺!” 韦博士站于窗外,捋着胡须感慨的说。 在他身周站满博士学正学录,院长轻轻点头,小声说: “接着听,看他还有何种解释。” “先生,您认为,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寡妇之子,非有见焉,弗与为友,可对?” 有一生员提出疑问,同时深深施礼,看得出,他是真有疑问,并非故意刁难。 “对,也不对。” 轻轻摇头,柴天诺看着迷惑的众人,轻笑着说: “取妻不取同姓,确实有其道理。” “我大华亿万子民,游走迁徙之人不在少数,十数载后两不相认者颇多,若是万一娶了亲人之后,不但后代易患天痴,更是有违人伦纲常。” “但若情深,且可确定不是五服之内,便是娶了又何妨?” “礼法再大也须有人情,不能一概而论。” 提问生员再次深深鞠躬,脸上露出灿烂微笑,柴天诺心中嘀咕,这小子八成喜欢上了同姓女子,看他那脸傻笑便知! “那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可有道理?” 又一位生员问,柴天诺忍不住暗暗挠了挠肚子,叹气说道: “其实,我想说这纯属放屁!” 明伦堂轰然,谁也未成想,柴天诺会说如此话语。 “不说其他,单只一个卜之便是屁话!” “街上的算命先生颇多,又有几个活得滋润了?” “让一群骗子指点迷津,纯属脑壳坏了!” 一番话语属实惊得大家伙不轻,大华每年祭天大典都需钦天监对来年国运进行卜算,这打击面可太吓人了! “那、那个先生,算命先生中,便没有真正高人吗?” “有啊,便是我。” 柴天诺指着自己呲牙一笑,场面一时一静,这反转,属实出乎众人意料。 “您算得准?” “相当准!” 柴天诺微笑点头,那生员立时兴奋的问: “我姓宋,我父姓甚?”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你都姓宋了,你爹自然也姓宋。 柴天诺慢条斯理的取出龟壳铜钱,窗外教员们齐齐咧嘴,竟然有算命的家伙什,难不成他真会算命? 看看散落地上的龟甲铜钱,柴天诺眨眨眼,又掐指推算十余息,最后惊奇的看向那生员: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未成想,你的身世竟如此奇葩!” 不待他人询问,柴天诺便说了起来: “兄死弟娶嫂,遗腹子落地,却偏偏姓了村中孤老的姓氏,这位同学,可否解释为何如此?” 第二十八章 文院第一课 下 “神、神了,真的神了!” 那位姓宋的生员结结巴巴的说,他的身世从来未曾与人说过,柴博士太神了! 看宋姓生员表现便知,柴天诺说得对,明伦堂立时喧嚣迭起。 又有两人让柴天诺占卜,结果半分差池都没有,一时之间求柴大仙算命数的呼声络绎不绝,却都被他回绝。 “这是明伦堂,不是街头算命摊,事不过三懂不懂?” 雷霆般的大嗓门响起,震的明伦堂颤抖个不停,众学子立时清醒,这才发现己等犯了错,急忙行礼道歉。 之后的课程波澜不惊,柴天诺讲的礼记颇具新意,听得生员们连连点头,窗外文院职员同样如此。 院长陈知行更是感叹的说: “文院来了条过江龙,幸甚幸甚!” 下课时分除了几位内急生员,其他人等均未离开明伦堂,而是围着柴天诺不停问这问那,柴天诺则有问必答,氛围甚是和煦。 只不过,当上课铃声响起,氛围又是一变,柴天诺看着摩拳擦掌的学子们咧嘴一笑: “怎么的,你们对自己吟诗作对的本事,就这么有信心?” “然~!” 众人齐声回答,惊得柴天诺眉头直抖,噫吁嚱,怎的如此斗志昂扬,喝参汤了? “尔等如此有信心,吾心甚慰,放马过来,让某瞧瞧你们的本事!” 看着跃跃欲试的诸位生员,柴天诺心中一样斗志昂扬,奶奶个熊,便不信前世数千年的风流,会压不住你们这些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 “我先来!” 一生员猛的站起,却被柴天诺遥遥一点按了回去: “你先来个甚,规则都未定,过于猴急了吧?” 哄堂大笑响起,那生员立时红了脸,急忙缩了回去。 “我与你们定规矩吧。” 文院院长昂首走进明伦堂,身后跟了一大串,生员们急忙起身相迎。。 柴天诺了然,这是站在门外听着不过瘾,都进来看热闹了。 院长来至讲台前,把一长轴挂好,下卷两分,古朴隶书显现。 一、命题诗,风花雪月各一首,词也可,由文院诸位教员做裁判。 柴天诺咧嘴,这是被自己那首破阵子,忆西北给惊着了,不敢出于边塞相关的题,直接上风花雪月了。 “你等可有异议?” 院长大人面无表情的问。 “无~。” 柴天诺跟着大声喊,韦博士点起一炷香,笑呵呵的说: “生员太多,风花雪月各推十首,时间紧迫,赶紧开始吧。” 场上两千余生员立时伏案,或奋笔急挥或皱眉苦思,拼全劲想要超越柴天诺这千年才出一个的神人。 相比生员们的紧张,柴天诺这边从容了太多。 挽起袖子,磨一砚台上好墨汁,取一羊毫小楷,沾足墨水轻轻落笔。 院长、韦博士,还有其他几位学究走到柴天诺身边,看着熟宣上徐徐展开的工整楷书忍不住连连点头,韦博士感慨的小声说: “天诺之字已入大家,中规中矩、棱角分明的楷书,硬是让他写出了飘逸离尘之意,属实难得。” 一炷香燃尽,生员们推出的作品已经看完,佳作属实不少,但诗中含义中规中矩,总让人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是念念天诺的吧,国子监皆是良才,唯独缺少他这样的奇才。” 陈知行抖抖手中生员做的诗词,心中有些遗憾。 韦博士拿起第一张,朗声念: “听风入梦。” “僵卧寒亭心不哀,尚思为国戊边关。” “夜半惊听风吹雪,铁马冰河入梦来。” “好诗!” 韦博士还未念完,喝彩之声便连连响起,相比生员们诗中悠闲景象,这首听风入梦属实深沉了太多。 陈知行轻轻点头,朗声问众生员: “风之一项,何人为冠?” “柴先生!” 回声响亮,陈知行再次点头: “然。” 韦博士拿起第二张熟宣,朗声念: “风雨梨花老兵还。” “遍体伤残与硝烟,卸甲还乡亦可哀。”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 众人皆沉默,第一首还罢了,第二首属实让人心悲切,韦博士望着柴天诺,苦笑着说: “天诺,一个风花雪月的命题,硬是让你写的如此凄凄惨惨戚戚,也是世间少有。” 柴天诺同样苦笑着答: “韦先生,实在无有办法,我所写,皆是我所见。” “那些花好月圆我未曾见过几多,却见多了腥风血雨老兵凋落,于我眼中,这便是风花雪月的本貌。” “花之一项,何人为冠?!” 陈知行朗声问。 “柴先生!” 众生员答,并齐齐冲柴天诺行礼,两首诗,让他们看到了戊边将士的艰难,想起自己诗中的繁花似锦,一时有些羞愧难当。 韦博士又拿起第三张宣纸,继续念道: “山雪。” “阳春山落雪,纷飞寒气烈,信中闻花绽,未见半抹红。” “夜袭马蹄疾,辰眠甲未卸,五尺鸣鸿闪,关破天地裂!” 这首诗,当仁不让又为冠首,文院院长陈知行等不及韦博士慢条斯理的动作,自己上手拿起那张卷子念了起来: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陈知行忍不住回首看了看柴天诺,貌似这首月,和之前三首有些区别,不但是首词,意境方向也有很大区别。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 一首水调歌头念完,明伦堂静的可怕,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引动了多少人的心扉。 陈知行念完词,过了盏茶功夫才回过神来,感叹的说: “柴天诺于诗词一道已至化境,当可与世无敌!” 长轴之上还有许多规则题目,但是无人有心再比,四个命题四首传世,这世上,何人能比? 下课后,四首诗词随人流迅速传遍京城,一时间,柴诗仙之名响彻勾栏酒肆,天厌、屠夫之名渐消,这是柴天诺从未想到的后果。 皇宫御书房,天齐大帝看着手中誊抄的诗词,心神震荡,久久不能平息。 贾内侍见大帝许久未曾动弹,心下有些担心,便泡了碗热茶递了过去: “陛下,喝点茶吧。” 天齐大帝轻轻点头,接过茶水抿了一小口,神情有些复杂的说: “贾高啊,某是越来越后悔,打压柴天诺了。” 第二十九章 年关 上 “陛下,这是为何?” 贾内侍眨眨眼,疑惑的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说的真好。” 天齐大帝抖抖手中纸张,感慨的连连叹气: “如此才情高绝之人天下难寻,若能早生十余载,某必与他成为挚友!” 贾内侍忍不住咧嘴,心说人都让你得罪透了,还挚友,妥妥的冤家好不好! 柴天诺发现,自己孟浪了,昨日一时兴起写下的风花雪月四首诗词,与自己惹来偌大的麻烦。 这次回归洛阳,原本想静心过活,可这些日子连续出现的诗作,属实震惊了整个京城,以后想要清净过活,恐怕是不好办了。 一首破阵子.忆西北,惊艳天下! 遥远东方渤海国,达官贵人们的宴席上,歌姬铿锵吟咏,名士风流击鼓相伴。 西北相公府,昔日的同袍们感慨连连,看得既血脉喷张又心痛不已,诗词极好,但柴天诺受到的打压属实让人心痛。 便是遥远的北域,听闻也有无数文人传唱,堪称大华近年最有影响力的作品。 若只是一首诗词还好,时间推移,热度终究会过去,哪怕那位半首诗词震天下的麟先生,终也埋没于诗山词海,化作芸芸众生。 却不料,风花雪月同时现世,无论哪一首皆是镇国传世之惊天大作,洛阳城文道瞬时乱了,无数名士大儒赞赏有加。 称赞若无慷慨赴国难,何有风花雪月生? 前两首悲,第三首慷慨,至于第四首水调歌头,用尽大华文气,恐百年之内,再无可以超越其的存在! 能做出如此大作之人,心性已超凡俗,可称一声,仙。 柴天诺诗仙之名由此而生,便是因其采生无数而怨恨之人,也不得不说一声,其人确实暴戾,但其才学至高,也是世上罕见,诗仙之称无愧。 原本只在巷子里弄小有名气的墨香居,如今声名旺的超乎想象,柴天诺挂在店里充门面的十余幅未装裱的字画对子被人洗劫一空,便是案板旁练手的废纸也被拿了个精光。 待翌日晚上柴天诺回家,柴蛮儿哭丧着说: “夫君,那就是群疯子,连我擦鼻涕的纸都抢。” “嗯,确实是群疯子,赶明咱就关门,不差这点钱。” 柴天诺看着凌乱的店面使劲点头,彼其娘之,简直跟遭了劫匪一般,桌倒墨洒,还有没有王法! “别介别介!” 柴蛮儿急忙阻止,啪的把一沓银票拍到桌上,笑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这可是五百四十两银子,若每天都这么多的进账,月数便能有万余辆的进账,开,必须得开!” “噫吁嚱,那些家伙莫不是真疯了?” 柴天诺拿起银票检查,全都是硬实到极点的全通票,十余张随手划拉的东西竟能卖出如此高价,属实超出他的想象。 “管他真疯假疯,只要有银子入账便好。” “夫君你赶紧划拉些不上数的字画,越多越好,明天等着赚大钱呐!” 蛮丫头小脸笑成一朵花,眼中皆是银晃晃的锭子,柴天诺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然后便挽起袖子大干起来。 一日五百两,十日便是五千两,一月一万五,一年那便冲着二十万的锭子去了! 柴天诺小心肝一阵阵的乱跳,彼其娘之,果然文人最容易赚钱,自己与西北死去活来的捯饬才捯饬了十余万两,如今胡划拉一番便能大赚一笔,天上地下的从差别啊! 如何成为名士? 一是需要有好的作品,这是成为名士的根基。 二是需要有大量的作品,无论好坏,量大便可,产生巨大的舆论,这便是名士提升名气的不二法宝。 柴天诺如今的举动,正好应和了第二条。 大半个月的时间,柴天诺名气响彻整个大华,墨香居五十锭银子的简笔画,传到他省硬是被炒到了五百两,十倍赚头引来无数黄牛,小小的烟花巷被挤得水泄不通。 京城大户人家家里若没柴仙人的字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书香门第,一时间洛阳纸贵,不管真的假的,家里总是得弄上几幅。 一开始,喜笑颜开的柴家小夫妻数钱数到手软,半个月收入不是万五,而是整整三万,这来钱的速度,比抢钱还快! 只不过时间久了,柴天诺也有些厌烦了,蛮儿看着堆满箱子的大小银票和锭子,也失去了往日的激动,嘴里嚼着洛阳顶级铺子出的死贵死贵的点心,唉声叹气的说: “夫君,这些日子,我怎么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神,往日里最喜欢吃的炝锅面都吃不出香气。” “睡觉还老做噩梦,一大堆一大堆的银锭子从天上往下落,差不点被砸死,觉都睡不好了。” 正在撕着肉脯磨牙的柴天诺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的说: “蛮儿,我觉得咱们有些本末倒置了,你说,咱们为甚赚钱?” “这还用问,过得舒服啊。”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心想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 “但是,这些日子,过得舒服吗?” “......不舒服,头痛,身子乏。” “这便是了,我这些日子也有些心神不宁!” 柴天诺一把将肉脯塞进嘴里嚼了个精光,然后感慨的说: “为了赚钱而赚钱,属实走了下道,明日起,墨香居停业,阁子里姑娘们的书信,晚上免费帮她们写,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钱利面前,真会让人蒙蔽心神。” 柴蛮儿明悟点头,想想,还是之前无忧无虑的日子舒心。 关门三日,两人原本萎靡的状态大好,果然无阿堵物影响,通体舒畅。 “通过金钱考验的感觉,如何?” 学宫内,大祭酒笑着问,柴天诺有些尴尬的点头: “通体舒畅,前些日子,真的有些被钱财蒙蔽了心,如今的感觉,甚好。” “这便是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金钱喜人却不可过限,凡事务须注意,莫要过度。” 大祭酒点头,柴天诺拱手,真心诚意受教。 临近年关,柴天诺花钱重整了两个院子,屋里加盖了暖墙火炕,李义川乐呵呵的赶了回来,炭火烧的火热,屋里温暖如春。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时间飞快,又到了一年年关。 第二十九章 年关 下 三十晚上,墨香居灯火通明,院子燃起数堆篝火,热浪滚滚不显半点寒意,桌子直接摆放到了露天。 天公作美,无风无雪,看着玩闹众人,柴天诺轻轻于地倒酒三杯。 一敬爹娘,未知二老于地下,过得是否安好。 年关过,人增岁,若按前世来说,十八已是成人,再不是懵懂少年。 二敬看守天地壁垒的黄巾力士,若无默默献身无数载的他们,幽冥通道开,妖魔鬼怪入,大世不宁,人间化地狱! 柴天诺感叹,不知自己何时能有封禁幽冥通道的能力,一生困守壁垒,属实太过悲哀。 三敬西北同袍与那逝去的数十万性命,塞外寒风如刀,祈愿他们能与九泉之下瞑目,来世,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 “你这厮是有钱了,上好的赵家高烧不喝却往地上倒,狗大户的心思果然难猜,嗝~!” 一只大手从背后拍中肩头,柴天诺叹气,忠贤这囊货的酒量,甭提了! 近年关,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都放了三天假,再加上临近来回穿梭,把墨香居当成了自家后院的秀春阁姑娘们,这热腾腾的年气立马升了上来。 李义川看着眼前四位一表人才的后辈,心怀大悦,一口闷下杯中酒。 艰辛半辈无儿无女,眼见半百却有了四位天资纵横的弟子后辈,今生值了! “天诺,干!” 卞盛举杯,与柴天诺一饮而尽,得了西北传承的衣钵,几人的酒风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原本都是小口小口的抿,如今却喜一口杯尽,那割喉刀的辛烈,果然迷人。 “你如今的声名之响,大华无出右者,若按世俗说法,你已站至人生巅峰,此生无憾!” 卞盛拍拍柴天诺的胳膊,夹起一筷子牛肉,边吃边感叹的说。 柴天诺笑着摇头: “过去我也是如你一般想法,可经历过许多之后,突然发现,这些过去渴求的东西,不过是浮云。” “那你现在追求的是什么?” 魏忠贤的大脑袋突然从一旁钻出,醉醺醺的问,柴天诺看看明月星空,轻笑着说: “伸手可摘漫天星斗,俯身能测四海水深,如此,便足了。” “……” 一群人皆用怪异表情看着柴天诺,他却怡然自得的吃菜喝酒,坐在首座的李义川轻笑说: “你们,莫不是以为天诺犯了痴证?” 众人皆点头,便是以喜姐为首的姑娘们也是一样的动作。 李义川夹起一粒花生米,边吃边说: “站得高才能望得远,没有远超常人的志气,又如何能屹立大世巅峰?” 魏忠贤砸吧砸吧嘴,刚要说话,却被李义川用根鸡腿塞住: “你莫说话,胡扯八道和志向完全是两码事。” “师父你偏心!” 取下鸡腿,魏忠贤一边大口啃着,一边幽怨的说。 李义川叹气: “忠贤啊,师父不是偏心,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他人所不能及,便如天诺。” 众人齐齐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冲己等微笑拱手的柴天诺。 “忠贤,如今你是什么境界?” “武夫六品,再有一品便是高品武夫,厉害吧?” 魏忠贤得意洋洋的说,以他这个年岁,确实值得骄傲。 李义川笑笑,扭头问道: “你们俩呐?” “师父,前些日子在直隶与苦匪交战,略有所得,在钦天监鉴定过,已是武夫八品。” 卞盛轻轻点头,申屠子进与他一样的动作: “师父,我也是,巡逻时被鞑子包抄,一番恶战下来,立时感觉自己不同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是最能激发潜力之时,以你们的年岁有此境界,称一声天才并不为过。” 李义川点点头,然后指着夹着蚕豆喂蛮儿的柴天诺说: “若于现在的天诺相比,你们觉得,多久可以追上?” “怎么可能!” 三人同时摇头。 人要有自知之明,大祭酒那句世上百年一天骄,千年才有柴天诺,并不为过! 武道,仅仅十七岁便成为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便是宗师满境的大将军都不是对手,称其为大华第四人,半点不虚。 文道,破阵子.忆西北与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交相呼应,大华百年才气被柴天诺洗劫一空,诗仙临世,何人能敌? “我虽老朽,却也知晓,自神话时代之后,如天诺这般人物,再也未曾临世。” “大祭酒阁下的那句千年才有柴天诺,有些矜持了。” 正在与柴蛮儿窃窃私语的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老叔这夸赞太高了,自己有点承受不住啊。 “以我看来,一年内,天诺必然入境陆地神仙!” 此言一出,众人身体皆颤,何为陆地神仙? 武学之巅峰,超越人类常识般的存在! 正因为从他们身上能够看到些许传说中神仙的影子,所以才被成为陆地神仙。 以柴天诺的如今的声名和境界,所有人都能猜到,他必然会成为陆地神仙,可未曾想到,老叔如此看好他。 一年便为陆地神仙,那可真能震惊天下,未到加冠之年的陆仙,千百年来何曾有过? “入境陆地神仙后,天诺最多三年,必然入境天妒!” 哄,李义川此言一出,众人立时爆了锅,吱哇乱叫起来: “可不能,可不能,成为换骨便好,天妒可万万进不得。” 最先叫起来的是喜姐,与她来说柴天诺便是个值得自己骄傲的弟弟,为了攀登武学巅峰而去寻死,一想便觉得心惊。 卞盛等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有天诺这般的兄弟,想想都觉得骄傲,于他们这些武人来说,都知道跨过换骨一入天妒便是死,怎地也不能让自家兄弟寻死不是? “你们啊~” 李义川摇头,目光深邃的说: “他人不行,不代表天诺不行,有些人生而不凡,天生背负气运而生,某相信,天诺,必会开辟前人从未有过的境界!” 众人皆未想到,李义川会在年夜之时说这些话语,柴天诺却笑了,冲着众人咧嘴说: “老叔今儿过于高兴,所以多说了这些话语。” “不过你们的眼力界是真差,这么长时间了,便看不出老叔的变化?” 变化,卞盛等人定睛细看,还真是发现了不同之处! 第三十章 天价字画 上 “师父,你怎地变年轻了?” 申屠子进疑惑的说,李义川已经四十有六,因为早年身体亏空的厉害,打眼望去,五十都不止,可如今望去,气色真的好了太多。 “彼其娘之,怎地连褶子都消了?!” 抵近细看的魏忠贤忍不住惊呼,这才发现,自家师父脸上那些纵横的褶子基本消失,只剩下浅浅的印子。 李义川冲他肥腚飞起一脚,大过年的,怎么说起脏话来了! “真的哎,李老叔的头发根都变黑了,这是要返老还童啊?!” 喜娘把李义川原本顺滑的头发扒拉的如同鸡窝,看着变黑的发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心思缜密的卞盛想了想,脸上突然露出惊喜神色: “师父,您、您莫不是,入了宗师境?!” 李义川微笑着点头,人群再次哄响,皆是惊喜道贺之声,柴天诺那就是个变态,即便他说自己已经是陆地神仙也引不起多少波澜。 可李义川不同,与己等皆是一样,同为普通人。 如此年岁能够入境大宗师,属实让大家感到惊喜,不论其他,单只能够益寿延年这一点,便足够了! “能与这般岁数入境宗师,多亏了天诺的帮衬,不然到死,也看不到那道门槛。” 说到这里,李义川忍不住感慨摇头,若无清灵之水,以自己亏空的身体,莫说宗师,能不能活到六十都是个问题。 天诺帮衬? 众人扭头,柴天诺站起身,让众人坐下,蛮儿捧出一个细口鼓肚的瓷瓶跟着他环绕众人行走,里边盛的是普通清水,但柴天诺与里边滴了三滴清灵之水。 “此乃我和蛮儿在洛水过的第二个年关,在此的皆是亲人,旧岁将过,无甚好礼相赠,唯清水一杯,聊表心意。” 柴天诺拿起卞盛酒碗,柴蛮儿倒上八分,酒碗上边竟然冒起淡淡青气。 卞盛深吸,淡淡青气入腹,顿觉通体舒畅,心中一颤,碗中水,绝非凡物! “天诺,这” 如此重宝,卞盛有些犹豫,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柴天诺打断: “莫要多说,虽非同姓,但你们于我心中便是血脉兄弟,喝!” 卞盛咬牙,狠狠点头,一世兄弟永不离弃,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清水入口瞬间化作清流流遍全身,紧接周身涌起热流,神识,骤然一清! 竟然如此神奇? 卞盛惊愕,一碗清水入腹,自己竟然隐隐觉得,碰触到了九品的边缘。 来至申屠子进身边,未待柴天诺说话,憨厚的大个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拍拍他的臂膊,柴天诺来到魏忠贤身边,这厮早已端好酒碗,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瓷瓶。 “你啊你,半点掩饰的功夫都没有,我真担心,你如何能在那隐秘组织混下去!”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 兄弟几个,他最担心的便是这厮,暗地里办事的,又有几人能落了好了?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又不傻,今儿全是自家人我才这样,别人面前,我精着那!” 但愿吧,柴天诺摇头,柴蛮儿与他倒上,这厮一口入腹,紧接便笑了起来,笑的大肚子抖个不停,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 “喜姐,请。” 蛮儿倒上水,柴天诺双手递出,喜姐满脸震惊的说: “我们也有份?” “那是自然。” 点点头,微笑着说。 “可,可我们都是风尘女子,这般贵重的东西,我们配不上的。” 喜姐使劲摇头,眼中泛起泪花,旁边几位秀春阁的姑娘也是同样表情。 柴天诺这番作为,属实让她们感动,可是,己等终是污秽之人,如何配得上这般贵重的东西。 “喜姐,你这话说差了。” 柴天诺摇头,认真的说: “刚到洛水便得你们照应,与我和蛮儿来说,你们便是亲人。” “与家人来说,这碗清水,怎来配与不配?” 再次端碗,看着柴天诺真诚的表情,喜姐笑着哭了,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柴天诺绕着几位姑娘走了一遭,瓷瓶中水还剩少许,柴蛮儿想了想,徐徐灌入井中,微笑着说: “都说酒有酒引,保不齐咱们这口井,以后会变成天下闻名的灵井。” 清水入腹,各人皆有变化,这奇缘般的收获,属实振奋了众人。 子时,有清风起,小雪落,却寒不了火热的心。 守岁,天边升起一抹亮,轰然声起: “过年了!” 众人跪拜李义川这唯一长辈,然后每人皆得到一个红包,李义川笑着说: “这些都是天诺与的,只是借我之手转交你们,便是我这长辈也有个大大红包。” 接过红包魏忠贤这厮一边嘀咕一边拆: “怎么如此轻薄,别只是写了些祝贺词汇吧?” “真是那样更好,天诺写的东西,有哪个低于数十两锭子了?” 卞盛也饶有兴趣的开红包,然后直接叫了出来: “银票,两千两?!” 众人纷纷打开,发现皆是两千两的银票,心中惊愕不已,这个岁守得,与大家的惊喜属实太大。 “天诺,你发了?!” 魏忠贤眼睛瞪得溜圆,虽然家中有钱,但魏老爹管得紧,每个月也就几十两银子,这一下见到两千两,还是天诺与的,心里甚是惊奇。 “废话,天诺如今可是名扬天下的名士,柴诗仙的作品,哪怕是糊涂也能值个数十两锭子!” “天诺啊天诺,你这番作为,姐姐们恨不得委身于你,如此这般的好男人,太缠人了!” 喜姐感慨的说,有这些银两,想离开的姑娘便有了离开的资本,不管于己于家,都有了一份自由的选择。 柴天诺轻笑,时间长了脸皮厚了,这种话语已惊不到他。 不过蛮儿却不乐意了,嘟着嘴,使劲抱着柴天诺胳膊宣扬主权: “我的,夫君是我一人的,不与你们。” 看着眼前娇俏小娘,姑娘们轰然大笑,搂着蛮儿便是一顿亲,这妮子,太可爱了。 他人未曾注意,柴天诺却看到了,申屠子进望着喜姐,眼中皆是痴意。 喜姐应该也看到了申屠子进的表情,但并未有任何表示,在她看来,申屠子进不过是个憨厚的少年。 轻叹气,柴天诺暗自摇头,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再加上两人身份家室的巨大差异,子进这段感情,无法看好。 第三十章 天价字画 下 墨香居的年关过得热烈,于街坊邻里走动过后,众人倒头便睡,喜姐带着姑娘们回秀春阁,入门的那一刻,翠儿突然开口: “姐,我瞅子进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八成已经入了迷。” “就你眼睛尖。” 喜姐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姐,子进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性子也端正,与他走,不亏。” 旁边几人也轻声说,柴天诺以为只有自己见到了申屠子进的眼神,其实姑娘们早已发现,牵扯男女之事,女子远比男儿敏感的多。 “就你们会多想,我是何等身份,子进家里又是何等情形?” “官宦之家能容我这风尘女子入门?” 喜姐摇头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翠儿额头,笑着说: “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待楚兵那厮从家乡回来,你也该有个决断了。” 年初二,一家老小在洛阳城逛了个够,中午在最顶级的酒楼吃了顿饭,东西未见多好,却花了整整五百两银子。 大家伙吃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便是魏忠贤这富家子弟心里都抽抽。 彼其娘之,一盆清汤寡水的大乱炖取个金玉满堂的名号便敢要一百两锭子,抢钱都没这种抢法! 吃完贵价酒席,众人一头扎进小吃街,吃着烤的喷香的火烧,没着没落的肚子这才熨帖起来。 傍晚天将将变暗,卞盛申屠子进便走了,军令如山,莫敢不从。 “你说说人家半个军人得走,你算怎么回事?” 柴天诺一边抱怨的说,一边给魏忠贤身上挂了个大大的包裹,里边全是各种零食。 这些日子,死胖子眼见瘦了,需要进补。 “没得办法,入了那行当,管的比军队都严。” 魏忠贤苦笑: “怎么也得熬下三年的考察期,考察期一过我立马申请外调,回去继承家业,老爹的岁数,属实大了。” 人走了,晚饭只有三人,李义川忍不住叹气: “原本热热闹闹的,突然便冷清了,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不舒坦。” 往年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过年,那时候倒没觉得有何不妥,可这两年都是与柴天诺他们一起过,这心情便大大不同。 翌日一大早装裱店的马掌柜便急匆匆的上了门,乐呵呵的与柴天诺说: “柴先生,赶紧入城,今儿拍卖行开业,您那两幅画,也是拍品之一。” “这年初三便营业了?” 柴天诺甚是惊奇,马掌柜点头: “这日子最好,有钱有权的一年难得休息,也就过年这几天有空得闲,保不齐便能卖出个好价钱。” 好价钱,想起昨晚所见,柴天诺眼角微动,也不知这好价钱,可否能支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 李义川一早便去了武学上舍,柴蛮儿死活叫不起,这些日子她的身体一直有些乏,柴天诺带她去看了也未曾看出什么毛病,最后只能自己去。 柴天诺骑着胭脂兔跟在骑驴的马掌柜身后,入了洛阳城,没多久便到了拍卖行。 看着大气建筑上方那三个金鼎文大字,柴天诺垂了满脸黑线,太不讲究了,这种祭司文字哪能随便用。 把胭脂兔交给伙计,柴天诺边走边说: “马掌柜,这拍卖行就那光秃秃的三个字,怎么连个抬头都没有?” “您说对了,拍卖行就叫拍卖行,确实没有抬头,人家靠山大,整个洛阳城,除了这一家,再不准有其他拍卖行。” “所以这名头,便省了去了。” 马掌柜乐呵呵的说,柴天诺挑眉,原来是垄断生意,那这背后的靠山,确实够瓷实。 进入拍卖行大厅,空间比外边看的还大,地面往下沉了两三丈,再加上地面往上的三层空间,有近乎六七层的高度,柴天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单体建筑。 找位置坐下,柴天诺抬头,发现楼上都是包间,里边不时传出莺莺燕燕的笑声,也不知是贵宾的家眷,还是拍卖行的女侍。 “柴先生,等下有喜欢的也可举牌竞拍,不过一定不要超过自己财力范围,免得惹来麻烦。” 马掌柜叮嘱,柴天诺笑着点头。 不多时,原本点燃的火烛慢慢熄灭,唯有中间木台不减反增,看起来亮眼的紧,一位身穿员外服的大胖子,乐呵呵的走了上去。 原本柴天诺以为大胖子还要说点什么喜庆的话,毕竟时过年期间,指不定还要来点歌舞助兴,谁料人家直奔主题,半点寒暄都没有。 “第一件拍品,来自西北边陲,乃不知名金属制成的长枪一把,可承内力灌输,身长丈八异常锋利。” “枪身刻有名字,大漠孤烟!” 柴天诺身体骤然一僵,凝神细看,竟然真是自己在西北大战时丢失的长枪,那可是王廷宗师境高手宋河图送与自己的神品! “起拍价两千,加价最少一百,诸位可以开始了。” 大胖子笑呵呵的说。 “两千两。” 楼上传来笑呵呵的声音,一看参与者便是为了凑趣,并未当回事。 对于达官贵人来说,此种拍品也就摆在家里当个摆设,己等身份尊贵有的是护卫,哪会用得上兵刃。 “两千五百两。”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不少目光好奇看来。 重复三遍无人竞价,柴天诺轻松拿下大漠孤烟。 这也是应景之事,第一件一般都是预热物品,本身价格不会太高。 “郎君,请到账房处交清货款,待拍卖结束,您可以取走拍品。” 一位管事悄悄来到身边小声说,柴天诺摇头,直接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帮我交过去,然后把长枪拿来便是。” 管事稍作犹豫,轻轻点头。 不多时,两位身穿鳞甲的护卫便扛着长枪走了过来,管事苦笑着说: “郎君,武器如此沉长,还是放到门口的好。” 未等管事话说完,柴天诺一把抓起大漠孤烟,瞬时收进桃源福地。 管事护卫异常震惊的看着柴天诺,丈八长枪凭空消失,这到底是幻术还是术法?! “柴先生,您这本事简直绝了!” 一旁的马掌柜叹服的冲柴天诺竖了个大拇指,管事恍然大悟,惊喜与柴天诺行礼: “原来是柴诗仙驾临,慢待了,真的是慢待了!” 管事带着护卫悄悄走了,木台上两位明媚侍女小心翼翼打开一幅卷轴,大胖子表情严肃的说: “此拍品乃柴诗仙近期精品大作,起拍价,五万!” 第三十一章 小儿夜行 上 拿着管事奉上干果磨牙的柴天诺,噗的一声喷出满嘴渣滓,幸好扭头扭得快,不然非把前排几人浇个遍。 “如何?” 马掌柜面有得色的递与柴天诺一张裁剪的板板正正的生宣,这还是从墨香居传出来的,属实比绵帕好用了许多。 “过了吧,如此天价若是流拍,我这脸面可就保不住了。” 柴天诺接过宣纸擦擦嘴角,小声的说。 “放心吧,这是拍卖行里几位鉴定师一起做的决定,您的名声够大,洛阳城里有钱人又多,再加上大华春与坐看云花轻皆为少有的精品,绝对不会流拍!” “......未成想,我柴天诺竟然也有这一天。” 柴天诺那是异常感慨,打小走的文道,自然对传奇大师们的轶事听闻不少,尤其是那些千金买片纸的故事。 可他是真的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物! 大胖子挥手,一位歌姬走上台,冲四方行礼,用夜莺般的声音吟咏: “大华春。” “万里鸾明绿映红,湖畔山村酒旗风。” “大华千百凌云观,多少楼台烟雨中。” 声落,大厅内立时响起轰鸣,这首诗和柴天诺之前传出的作品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着实让人怀疑出处,更有人直接嚎了起来: “我说邱胖子,这首诗诗意虽然脱俗,但与柴诗仙的作品风格完全南辕北辙,莫不是假货?” “齐公子尽可放心,拍卖行的名誉乃无价之宝,若有虚假,假一赔十!” 大胖子正容,厅内立时一静,这倒是,以拍卖行背后那位的身份,绝不会干如此没品的事情。 “那你也得让我们看看品相啊,离着这么远,瞅毛啊!” 齐公子继续嚎,整个大厅到处充斥着他那公鸭般的嗓子,钻入耳中如同砂磨,属实让人难受。 “......这是哪位大仙,怎地如此没有家教?” 柴天诺使劲掏掏耳道,感觉鼓膜难受的紧。 “户部尚书齐品之子,齐风凡。” 马掌柜轻声道。 身为洛水地区的地头蛇,马掌柜对京城地区的人物了若指掌。 “我看户部尚书家风也不咋地,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没有半点家教。” 瞅瞅皱着眉头的柴天诺,马掌柜忍不住咧嘴,这话也只有你柴诗仙能讲,软的硬的都不惧。 “齐公子说的也有道理,那想看的尽可下来一观,不过时间不能长了。” 大胖子想了想,终究是贵重物件,确实应该让人验验货。 “这才对嘛,我来也!” 伴随公鸭嗓,一身穿五彩花衣之人从三楼凌空跃下,哐的一声踩裂地板,乐呵呵的奔向木台。 柴天诺忍不住挑眉,齐大公子不简单,虽然穿得跟个杂耍艺人一样,但他身上的功夫,属实不简单,怎地也得是个中品往上的武夫。 作为权贵家的子弟,能有此身手,不简单! 楼上又下来十来个人,紧随齐公子走上木台,他们皆是楼上贵宾派出的人手。 至于楼下大厅里的,无一人上前。 看到柴天诺脸上有些疑惑,马掌柜解释道: “大厅里都是如我这般的角色,或是代人卖物,或是拍些不上眼的小物件,五万起拍的珍品,哪里是我等能够负担。” 柴天诺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噫吁嚱,这真是柴诗仙的作品?” 齐公子扫了两眼画卷,立时惊呼起来,周围那些坚定之人也是议论纷纷。 “确凿无疑,此乃柴仙人好友马文轩亲自装裱代卖,绝对不会有错。 大胖子再次肯定地说。 马掌柜尴尬看向柴天诺,自己吹牛说是其好友,结果被人当面叫出来,属实让人感到尴尬。 “莫要这般表情,本就是好友,自打你与某刻了那个章,在某心中,你便是某的好友了!” 柴天诺使劲拍拍马掌柜的肩膀,语气异常认真的说。 马掌柜眼中皆是亮光,狠狠点头。 “彼其娘之,难怪那些大儒名士说大华百年才气被柴诗仙掏了个精光,诗词无人可比,便是画作也远超常人,这还让我等文人如何过活?” “……呵呵呵。” 大胖子尴尬的笑,心想你齐大公子哪个地方像文人了? 若大华文人皆是你这番模样,那大华文坛便垮了! “柴仙人,果然是天上谪仙!” 一位老者抚着胡须连连点头: “画卷着色清淡,内里透着肉眼可见的超尘脱俗。” “不错,除却主线的亭台楼阁红绿新芽,其余皆为浮墨淡染,却并无半点乱意,反而显露强烈出尘之意!” “柴仙画风独树一帜,乃大世从未有过,当为开山鼻祖!” 一秀士紧接说道,然后周遭之人纷纷点头。 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感慨的说: “画好,诗意更好,看似浅显,深思却意味悠长,大华千百凌云观,多少楼台烟雨中,写的太好了!” “读之,仿佛置身雨雾朦胧的山间楼台,远离世俗纷扰,心境立时静了下来。” “我觉得,这字比诗意还好!” 有几位楼上贵宾忍耐不住,也奔了下来,没两眼便被大华春画卷吸引,看众人只是谈论诗画却未曾提及文字,立时便不高兴了。 分开挡在身前的几人,指着工整的楷书说: “世上楷书共分三类九种,形体各有特点,但归根结底,依然脱不了中规中矩、棱角分明这八个字。” “可是你们细看,柴仙的楷书表面上与八字相合,但内里,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动: “看似中规中矩,其内里却透着飘逸,字体乍看棱角分明,细看,过于锋利之处,已经有了圆润的表现。” “柴仙的楷书,绝对可以独树一帜,称为九楷之外的,另一派!” 众人越讨论越激烈,楼上未下来的贵宾级了,不满的冲大胖子喊: “邱胖子,这欣赏起来没完了?” “赶紧开拍,如此珍品,定要捧回家中典藏,无事之时拿来养目,必是一桩雅事。” 大胖子看看时间确实不短,便躬身请众人离开,然后大声说道: “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一千两,诸位,可以开始了。” “六万两!” 齐公子的公鸭嗓子第一个响起,着实吓了柴天诺一跳。 加价一千便可,这位五花大肉直接加一万两,简直,简直太可爱了! 第三十一章 小儿夜行 下 “老马啊,齐公子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家教果然得体!” 柴天诺点头,由衷的说道。 “……呵呵呵。” 马掌柜眼角抽搐,心道刚才还说人家风不好缺乏家教,这便改口了? “齐老二,六万两便想拿下柴仙的开山画作,你在做梦吧?” “七万两!” 柴天诺但觉心肝扑通便是猛的一跳,扯的五脏六腑都有些麻痛。 “老、老马,这又是哪家公子,人品怎地如此端正?” 右手捂着心口,柴天诺嘴巴有些干涩的问。 “咳咳,这位是友通钱庄常大掌柜的独子,常德才常公子。” “难怪来,听声音便知长的一定俊朗,家教得体啊!” 柴天诺感慨的连连点头,马掌柜掏出张生宣擦了擦额头,心底如同连翻七八十个跟头,一片混乱。 感情在你柴天诺眼力,能够出得起价钱的,便是家教得体啊! “十万两。” 楼上一包厢突然出声,两位二世祖立马息了声,那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不是自己这种小辈可以比较。 “十一万两。” 又有一包厢出声,紧接着,次第有人出声。 价格一路飙升,短短柱香时间,便飙升到了二十七万两! “我大华不愧是神州之祖,仁人志士果然繁多!” 柴天诺用双手捂着跳个不停的心脏,由衷感慨的说。 马掌柜也如他般用双手捂着跳个不停的心脏,苦笑着说: “柴先生啊,我真不该带你来这地场,好好个仙人被我拖成了好财之鬼,我有大罪啊!” “行啦,莫要担心,金钱与我皆为粪土,刚才不过是在逗笑。” 柴天诺拍拍马掌柜的肩膀,笑呵呵的说,他是真未想到,老马会担忧至此。 “这便好,这便好。” 听柴天诺如此说话,马掌柜提起的心这才沉了下去。 “三十万两一次、三十万两两次,三十万两三次,恭喜甲五号的贵宾拍得大华春!” 大胖子高声恭贺,柴天诺又觉心肝乱跳,三十万两买张纸,这些家伙疯了吗?! “甲五号那位先生,必是我大华英才!” 马掌柜一把捂住再次提起的心,看着满脸叹服的柴天诺,实在不知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拍卖完大华春,余下的拍品等级便低了许多,起拍价格一般不超过千两,楼上的大人物们不太理会,倒是大厅里的众人抢的激烈。 虽然价格不算太高,但拍卖行中的物品皆非常品,若能以合适的价格拍下,到了外边一定会有不小的赚头。 期间,柴天诺看上一个异域风情的女子额坠,最终以五千两的价格拍下,然后拍卖行又迎来一个高潮,柴天诺另一幅画作,坐看云花轻起拍。 与上一幅画卷相比,这幅画卷更显飘逸。 画卷之上除一座闲庭,半空云天,一抹花草外再无其他,画卷干净得离谱,却能让赏画之人心静自然平。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好一个坐看云花轻,这幅画,某要了!” 未等拍卖,二楼一处包厢便响起人声,齐风凡与常德才二位公子苦笑,想要之物被大人物们截了胡,便是想拍都不敢拍。 大胖子便当未听到这话语,依然按规矩起拍,今日来的大人物不少,想凭一句话拿下珍品,恐怕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起拍之后竞价者繁多,虽然最终还是被那人拿走,可三十二万两的价格,拍卖行绝对会赚不少。 拍卖结束,原本当做压轴物品的那树南海红珊树,最终只拍了个个十二万两,远低于柴天诺的两幅画作。 这喧宾夺主的事情,也大大超出了拍卖行的预料,几位负责人只能感叹,柴仙风头之劲,天下一时无两。 拍卖结束,柴天诺于马掌柜去了账房结算了钱财,扣去一成五的手续费,还余下五十多万两,柴天诺直接把零头拍给马文轩。 “不行不行,我只是帮忙,绝不能拿您钱财!” 马文轩赶忙推辞,噫吁嚱,上手便于己七千两银票,柴先生大方过了头。 “让你拿着便拿着,哪来那些事情!” 柴天诺一瞪眼,直接把银票塞进了他怀中,然后哈哈大笑着离去。 彼其娘之,洛阳不愧是大华国都,有钱人真多,为了两张纸便花了六十余万两锭子,还真是舍得花钱! 骑马狂奔,柴天诺脸色变得凝重。 无他,实是因为昨夜突然心悸胸闷,便出外顺着巷子行走,见到了从来未曾注意过的事情。 一衣衫褴褛小儿,光着脚丫于雪中行走,怀中抱着两块大饼,脸上皆是喜色。 柴天诺跟随他一路,最后见他钻进一个窝棚。 透过无法遮风的枯枝墙,柴天诺看到了里边的情形,卧床的女子,嗷嗷待哺的幼儿。 “娘亲赶快吃,衙役大叔说明日还有!” 小儿递上大饼,女子欣喜接过,于嘴中嚼的稀碎,喂给幼儿,然后看着自己七八岁的大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孩儿,苦了你了!” 女子哭,小儿使劲摇头: “不苦,阿爹为了保卫洛阳死了,我就是家中柱梁,便是死,也要撑起这个家!” 看看远处那大片的窝棚,柴天诺眼角抽动,转身急奔,几个点脚纵向远方。 “莫急莫急,都有,排好队,千万别摔着了!” 柴天诺从街角落下,却看到,虽然夜已深沉,县令大人却带着二十余个衙役,正在给拍着密密麻麻长队的孩子们,分发厚实的大饼。 一直到午夜时分,所有孩子才领取完大饼,一干人等齐齐叹气,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返。 “何大人,你们这是?” 柴天诺心有猜测,但还是出言印证。 “柴大人?” 洛水县令何远山带领衙役齐齐行礼,却被柴天诺掀起的轻风阻住。 “叫我天诺便可,何大人和诸位大哥于我帮助颇多,大人称谓,属实过于生分了!” 何远山闻言脸上露出微笑,柴天诺不愧是柴天诺,即便身份有了莫大变化,可人品依然如故,心中甚慰。 “大人不好,天诺也不好,终究还要有些礼仪的,我等便叫你柴先生吧,以你诗仙的身份,绝对衬得起!” 第三十二章 钦天监 上 柴天诺想想倒也有理便点头应允了,然后再次问道: “何大人,刚才那些孩子是?” 何远山叹气,轻声说了起来。 洛阳城破,左右监门卫近乎全灭,其他卫府也有大批人员死于鞑子的刀下,总人数近乎十万! 虽然其中大多数为单身汉,但也有三四千拖家带口的老兵。 他们都是家中顶梁柱,原本死了朝廷还有抚恤金发放,可因柴天诺之事,功过抵消,死去兵卒的抚恤金,被抹得一干二净! 左右监门卫的老兵,绝大多数住在洛水,朝廷不管,他们的家庭立时陷入了绝境。 “朝廷不管,我洛水县衙管!” 何远山眼角抽搐,狠狠挥手: “他们皆是阵亡将士的子嗣家人,他们家中支柱为大华捐躯,若是不照顾好他们,岂不寒了天下武人的心?!” 柴天诺叉手,冲何远山深深鞠躬,心中有愧。 自己平了反,却未想到还有如此多的将士家人,挣扎在生死线。 与何县令还有诸位衙役大哥相比,自己差之太远! 何远山扶起柴天诺,苦笑着说: “奈何洛水县衙能力有限,我等拼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他们这些天的吃食,事情虽已上报,却不知何时来信,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无底深渊。” “……何大人,过几日国子监一开学,我便去找大祭酒阁下,牵扯万余人命,且还是为大华捐躯之人,怎能置之不理!” “这些银票虽不多,但应该能撑些时日,后续我会继续筹集,怎地也得让他们的生活走上正途!” 说完,柴天诺于额头一抹,一沓厚厚银票现于手中,最少有两三万两。 看到银票,何远山与一干护卫脸上立时露出笑容,这大批的银两,应该够军属们度过寒冬了。 何远山不推辞,让衙役班头武陵接过银票,感慨的拍了拍柴天诺的臂膊: “有这些银票,应该够军属度过寒冬,我代他们谢谢你!” “莫说谢,我这惭愧的紧,只想到自己,却未想到还有如此多的家属在经受苦难,何大人,你和诸位大哥,是真正的万家生佛!” 得到夸赞,众人脸上皆升起一丝羞色,感觉这话说得太过了。 柴天诺满脸敬重的看着众人,大华不倒,便是因为有这些看似平凡,却忠于职守、心存善念之人的存在。 万家生佛,半点不虚! 昨夜一晚未睡,柴天诺一直在思考,有什么法子帮助众多军属。 反映情况那是必须,但朝廷的态度属实无法推测,靠他们还不如靠自己。 俗话说瞌睡来了送枕头,有了这五十余万,那些军属的日子,便有了盼头! 洛水县衙,何远山等人看着柴天诺摆放在桌上的五十余万两银票,额头汗水哗的流了下来。 “柴先生,我知你心好,因为军属们的事情而心急。” “但再怎么急,咱也不能做那违法之事!” “你可是大华文坛名士,万万莫要污了自己声名啊!” 县衙之人齐齐点头,目光既有钦佩也有担忧。 半天时间筹措到如此大数目的银两,大家伙能想到的,只能是柴诗仙打劫了钱庄,或者劫了大户人家。 毕竟他可是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真要动粗,何人能挡? 看众人目光,柴天诺差点笑出来,赶忙说出银票来源,省的他们担心。 “……两幅画作挣了六十二万两?” 何远山的声音有些变调,他这洛水县令终究小了些,对那些大人物的奢靡,了解的还是有些不到位。 柴天诺点点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最后感慨地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天下之事何其不公,那边笑这边哭,酒池肉林隔壁,便是食不果腹之人,奈何奈何。” “……柴先生说得真好!” 何远山看着柴天诺,眼中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了那位明阳先生,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 县衙师爷与账房先生紧张测算,大半个时辰后,看着账簿笑着说: “大人、柴先生,若是从临近省份买粗粮,五万两锭子便能帮他们度过难关。” “到那时春暖花开,各个商坊用人也多了起来,活路自然便有了,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柴天诺想了想轻轻摇头: “光有吃不行,我看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虽已春来寒气未消,这衣物,必须置办几套。” 说完,柴天诺于账簿上点了点,两位冬烘先生拿起算盘想要细算,却被他阻止: “再加五万便是,有盈余好过不够数。” 账房先生又添一笔,柴天诺又想了想,直接拿起三十万两拍到账簿上: “窝棚不能住了,想办法与他们建房舍,总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家。” 一番推算,五十余万两银票一分不拉的留了下来,原本想帮柴天诺省些银子的何远山,看着柴天诺远去的声音感叹: “某仿佛看到了,明阳先生的身影。” 寒冬腊月本不适合建屋盖房,但于军属们来说,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界,比什么都重要。 洛水大面积的建房举动,还有络绎不绝从周边行省抵达的粮车货车,最终惊动了洛阳城,经过暗卫缜密调查,一份详实密报摆在天齐大帝面前。 “贾高啊,你说这柴天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看着手中密报,天齐大帝忍不住摇头,用带着些许感慨的语气,问跟随自己数十载的贾内侍。 贾内侍想了想,认真的说: “惊才绝艳,为文武两道千百年来罕见天骄!” “正直无私,保家卫国不惜五尺身。” “宅心仁厚菩萨心肠,见不得他人受苦。” “视钱财为粪土,为了帮助他人,可以把将将到手的巨资拱手相让。” “奴才能想到与其相近者,唯有那位使得蜀凉行省富甲天下的,明阳先生。” 天齐大帝惊奇抬头看向贾内侍,他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却不料自己身边奴才,竟能说出这番话语。 “贾高啊,你今天的话,说的有些多。” 贾内侍慢慢趴附于地,叩首,再抬起时已挂满泪痕: “奴才出身也是军属,阿爹战死家中困苦,阿娘和弟弟妹妹活生生饿死。” “奴才多希望,那时能有人相助,脱离无边苦海!” 第三十二章 钦天监 下 “柴天诺,便是那样的人!” 此话说的确凿,天齐大帝望着跪俯于身前,打小跟着自己的贴身内侍,不知怎的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寒意,紧接便是心惊! 孤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 恣意妄为,任性为之,不体谅民情,拿天下做棋盘,守家卫国之人被自己抛弃,他们的家人子嗣只能在生死边缘挣扎,某是要当那天下第一等的昏君?! 冷汗瞬时从天齐大帝周身涌出,这些日子的浑浑噩噩骤然消失。 看着原本应该最随自己心意的贴几人都开始真心实意赞赏他人,天齐大帝深深叹气,自己错了,身为大华牧民者,却把万民当成玩物,自己真的错了。 无怪乎他人把柴天诺当成万家生佛,属实是因为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与昏君一般无二! “起身,与孤研墨!” 天齐大帝甩掉手中密报,撩起衣袖,贾内侍急忙上前,滴水研墨。 “陛下,您要写什么?” 家内侍好奇的问,天齐大帝痛快的说: “罪己诏!” “您、您不是刚写完的嘛?” “那是别人代笔,说的皆是屁话!” 捉笔,天齐大帝认真于纸上书写,一边写一边与贾内侍谈话: “贾高啊,你刚才的话有些惊着我了,别人不知晓你可知晓,那柴天诺可是域外天魔,你把他说的属实过于好了。” “陛下,奴才斗胆问一句,域外天魔,又如何?” 贾高弓腰低头,眼睛小心上瞧,天齐大帝手中御笔骤停,刚想说些什么,却恍然大悟,是啊,域外天魔又能如何? 这世上有神有仙,也有妖魔鬼怪,为国为民者,何种出身重要吗?! 年十五上元节,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齐大帝再次下发罪己诏,与之前洋洋洒洒数千字不同,如今只有短短几句话: “孤错了,对不起大华军民!” “洛阳城一战逝者军功皆认,死伤军民皆有抚恤,不用户部出,由皇家内库全担!” 洛阳城里城外皆惊愕,紧接便有无数身穿红色蟒服的内侍行走京城地区各处,统计孤寒无力者,并登记造册,随后,大批银两拨到各个底层衙门。 出了正月,朝廷又有诏令下,大华所有生民免税一年! 万民上表谢恩,天齐大帝的声望,如春笋般节节攀升。 “未成想,咱们那位大帝,竟然真的认错了。” 柴天诺看着手中刚刚被人送来的银票,颇为感慨地说。 县衙来人说了,天齐大帝拨款于洛水,特意说明须把柴天诺款项退回。 害怕柴天诺不明白其中利害,县令大人隐晦的托人捎话: “莫与帝挣,关乎民心,不可赎买。” 柴天诺一听这话便明了,天下能赎买人心者,只有天齐大帝一人! 之前还好说,大帝不做为自己掏腰包填补空缺,关乎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存亡,任谁也无法追责。 如今既然有了各种款项,那自己若是还要出钱出力,可不就成了与天齐大帝争抢民心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好好收着,咱家里的银两,是越来越多了。” 柴天诺往桃源福地收了一半,其余交于柴蛮儿。 过了年关,蛮儿已经十四,虽只短短月余,小丫头却长得越发标志,一举一动也与过去的毛躁大不同,处处透着股妩媚气息。 便是心性越来越沉稳的柴天诺,有时也会看的入了迷,还被来访喜姐调笑: “已是合了户的夫妻,看着流口水算怎么回事?” 柴天诺尴尬的说: “蛮儿还小,怎地也得过了十六再说。” 这便是柴天诺觉得大华最不好的地方之一,女子十三四便嫁作人妻结婚生子,小小的身体还未长开,哪有那个元气孕育下代。 所以生产无论对女子还是腹中胎儿都是一道难关,死者不在少数。 大华女子成年期于前世不同,十六身体便可长开,那时,对身体的伤害便不大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总不能等到花都凋谢了不是? 出了十五,国子监的课程也走上正轨,柴天诺一个月上二十节课,文院武院对半分,统共十天,余下的两旬皆是休沐日。 看着忙忙碌碌的他人,柴天诺忍不住感慨,还是当教习好啊,这日子不要太舒服。 上课时,柴天诺着重讲解针对科举考试的可能题目,并经常进行模拟考试,毕竟春闱就要到了。 此举着实震惊了国子监的文武生员,原本两院也有雷同的做法,但从未如他做得这般细致。 一堂课五十人,有时硬能塞进上百人,柴天诺咧嘴,看来前世这考前辅导班的路子,吸引力属实巨大! 这一日,柴天诺将将进入国子监,门房老兵便与他说,钦天监有大人物相招。 柴天诺接过请柬一看,竟然是西北与草原王廷交战时的黑子、百子两位星官相招。 对二位摘星级别的高人,柴天诺很是尊敬,不说其他,身为化外之人能挺身阻止草原王廷大军突袭,单只一点便远超其他人。 骑着胭脂兔一路狂奔,入了洛阳城径直去往东区,没有多久,柴天诺便看到了钦天监高高耸立的司天台。 下马,在身穿道袍的观星士的引领下,柴天诺前往推算局,一路看着那些巨大的天文仪器,忍不住暗自咋舌。 大华于天文方面的研究,远超神州其他国家,不说其他,单只这些仪器,便是他国穷尽财力也无法营造,没有技术支撑,做出来的不过是个大玩具。 穿过叮当作响的巨大水钟楼,爬上洛阳城最高建筑司天台,柴天诺看着闪烁着光芒自动运作的大占星仪忍不住咋舌。 就这仪器,哪怕拿到前世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满满科技风,也不知大华是如何研究出来这远超时代的物件。 将将来到推算局门口,黑白二色的大门便被人推开,黑子白子二位星官微笑着迎出。 “柴小友,西北一别数月,汝风采更胜往昔。” 柴天诺叉手行礼,心道妥妥更胜往昔,你们见我时,我还半死不活的呐。 “二位大师许久不见,小子也是想念的紧,于西北时相比,大师们出尘之气愈发清晰。” 恭维过后,三人入内,乐呵呵的聊了起来。 星官相招也无大事,只不过是想叙叙旧。 第三十三章 找事 上 三人聊得正欢时,袁天册与天齐大帝正透过术法投影,静静的看着柴天诺。 “大监正,可能看出柴天诺真正实力?” 天齐大帝盘腿坐在地上,每次来大监正这里,他都十分随意,和往日威严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好说。” 袁天册摇摇头,对满脸好奇的天齐大帝说: “之前他的表现我也注意过,李成澜说的不错,其绝对称得上陆仙之下第一人。” “但是,仪器显示他的境界只有六品,甚是奇怪。” “那会不会是因为,柴天诺的真实境界,本就是六品宗师?” “不可能。” 袁天册再次摇头: “所谓的九品划分,不过是仪器与战力高低进行的硬性划分,过于死板,与某些特殊高手来说,做不得准。” “应该是柴天诺所习功法隐秘性大,本身内力运作有别于他人,仪器无法检测清晰,有些纰漏也是正常。” “......大监正,柴天诺确是域外天魔?”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为何如此问?” 袁天册望向天齐大帝,天齐大帝深深叹气: “因为柴天诺的表现,未有半点魔性。” “二位大师,我对炼气士属实有些兴趣,不知可否为我讲解一下?” 三人越聊越上瘾,白子星官笑着点头,说起了炼气士的由来。 “其实,在神话时代之前,炼气士并不叫炼气士,而是叫炼气期修士......” 自人皇斩断天地间的联系,修真者的道路便彻底断了,那些天资聪慧之人,哪怕能够强行修炼,也只能处于炼气期,永远筑不了基。 这些终身只能处于炼气期的修士,最终变成了如今的炼气士。 炼气士与武夫相同,共分九品,但起点远高,毕竟每位能够成为炼气士者,皆为天地根超绝之辈。 只要能开合真气成为炼气士,即便是最低级别的一品,战力也能与宗师境相抗衡,看其天赋好坏,对应不同品级宗师。 有那天资纵横之辈,一品便抵得上中境宗师。 按照境界不同,炼气士的称呼也各有不同。 一至三品叫染尘,四至六品叫鸣蝉,七品摘星、八品五仙,九品为天命,超出便死,与陆地神仙天妒境界一般无二。 七品可以打脱胎,八品可以战换骨,到了九品,世上便再无敌手。 柴天诺听的直吸冷气,不过想想自己与西北所见,忍不住轻轻点头。 确实,高品炼气士的表现属实惊人,尤其是那笼罩天地间的庞大术法,属实让人无法生起相抗之心。 “虽无魔性,但他终究不是大世原生,多些提防总是好的。” 袁天册皱眉,觉得天齐大帝的态度有些古怪。 “哈哈哈,哈哈哈!” 天齐大帝突然大笑,袁天册看着他也不说话。 “大监正,之前,我属实被你误导了!” 使劲抹把脸,天齐大帝微笑着说: “你这世间唯一之人,有时站位过于靠近天上存在,这恐怕是你自己都未曾感知到的。” “域外天魔如何,相比那些垂钓世间的存在,他们还能算是魔?” “仙魔不两立,如此也好,某以后要重用柴天诺,大大重用!” 说完,天齐大帝起身,大步走向屋外,袁天册眉头皱成了球,嘴里喃喃的说: “某,真的被那些存在影响了?” 离开钦天监,柴天诺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为了闲扯把自己招来,属实有些让人想不通。 刚回到武学上舍,柴天诺便被赵怀安给拉往山长书房,往门里一推,人便离开了。 柴天诺摸不着头脑的瞅瞅屋里,除了山长,便只有一手拿圣旨,身穿大红莽夫的内侍,看其打扮,像极了被其干掉的二位宗师境内侍。 “山长,这是?” “莫多说,接旨吧。” 山长使劲摆手,眼中透着一股不明意味。 正冠整衣,柴天诺叉手静立,大华有律,宗师便接旨上朝,不跪。 “因柴天诺忠君爱国,乃大华忠贞贤良,特此任命为潜龙卫实职中郎将,今后务须禅精竭力,为大华昌盛贡献己力!” 念完,贾内侍笑呵呵的把圣旨交于柴天诺,柴天诺眨眨眼,有些迷糊的问: “山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潜龙卫?” “废话,暗卫若是人人知晓,那还干个屁!” “暗卫?” 柴天诺声音有点变调,山长用力点头: “对,小胖子魏忠贤与他爹就是暗卫,你以后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高兴不?” “高兴个毛线,阴沟里打转的玩意儿,我不干!” 柴天诺使劲摇头,自己这等阳光明媚之人,坚决不当阴沟里的老鼠。 “不干,美得你!” 山长狠狠瞪了柴天诺一眼,然后叹气说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大帝能让你当潜龙卫的二把手,那便说明他是真的看重你,要把你当心腹培养。” “正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此重要的官职与你,岂是你能不要的?” 说的也是,柴天诺叹气,紧接好奇的问贾内侍: “这位公公” “柴大人,我姓贾名高,是陛下身边一名内侍,您叫我贾高便可。” 贾内侍和气的说,柴天诺点头拱手: “贾内侍,某是中郎将,那某顶头的那位将军又是何人?” 贾内侍微笑不语,只是用眼神瞥向一旁,柴天诺眨眨眼,立时吃惊的说: “山长,原来您是老鼠精!” “混账小子,怎么说话怎么说话?” 山长抬手便是一个大脑蹦,柴天诺咧嘴,若不是今日,真的想不到,山长竟还有如此身份。 “哎,一入泥潭终身难退,某这辈子算是栽了。” 柴天诺再次叹气,山长翻白眼,心道某这辈子岂不是一样? “柴大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贾内侍摇头,柴天诺立时来了精神: “何种办法?” “只要您入得陆地神仙境,便可脱开所有束缚,陆仙,毕竟不同。” 贾内侍认真说,柴天诺点头,原来如此,那便好那便好,自己距离陆地神仙很近很近,用不了多久,应该便能脱身而出。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也希望柴大人能脱出束缚,自由自在!” 说完,贾内侍走了,柴天诺疑惑的问山长: “山长,我怎地感觉这位大帝的贴几人,对某甚是诚心呐?” 第三十三章 找事 下 “你的感觉没有失灵,贾高确实对你很有好感。” 山长之前和贾高聊天,知晓了贾高之事,于是便说与柴天诺听。 柴天诺忍不住感慨点头: “得道者多助,古人诚不欺我。” 从山长室出来,柴天诺顺着小道缓行,不经意间发现,道路两侧的垂杨柳已经绿了枝丫,不自禁的想起,两年前的事情。 大星坠,文转武,自己的人生,就此大变。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几度秋!” 摇头,不再想昨日之事,柴天诺大步行去。 翌日,休沐。 春风起,绿了天地,寒意消,暖了心身。 墨香居未开业,柴天诺搬了把摇椅搁在门前,烫一壶陈年雨前,晃晃悠悠看巷口人间风景。 “夫君,这样倦怠好吗?” 看到柴天诺一整天躺着摇椅打悠悠,柴蛮儿坐在门槛上,手撑着下巴好奇的问。 “应怜履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柴天诺伸手把蛮儿揽到怀中,指着秀春阁墙头伸出的那支长满骨朵的杏枝,懒洋洋的说: “春困秋乏夏打盹,一年四季瞌睡连,春日正是懒散时,和夫君躺着,一起度过这大好时光。” “......打迷糊也算大好时光?” “嗯,妥妥的大好时光!” 烟花巷人来人往,皆看着门前相拥打盹的一双璧人笑,柴诗仙与他小夫人,感情真是好。 咚咚咚,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柴天诺睡眼朦胧,几疑是在梦中,哐哐,木箱落地的声音惊醒了他。 猛睁眼,两位身穿黑色短打之人趴在墙头,熟练的向内张望。 “......二位老哥,寒冬刚过,水汽冷冽,傻子才会在外沐浴吧?” 把睡得唏哩呼噜的蛮儿轻轻放到椅子上,柴天诺起身,看着楚兵、廖泽明,声音有些轻颤的说。 “柴小子,好久不见!” 两人跳下箱子,冲柴天诺咧嘴笑。 狠狠与两人相拥,柴天诺拿出矮几小凳,三人围坐,一壶陈年清茶两碟花生瓜子,徐徐聊了起来。 “洛阳事后,我找了许多人想要弄清你们生死,可是左右监门卫近乎全灭,机构完全崩塌,根本无从查找,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那!” 柴天诺感慨说,楚兵摇头,指着廖泽明说: “这小子命大,重伤晕过去后,被右千牛卫给救了,前些日子才养过来。” 廖泽明点头,柴天诺看着他脸上那些层层叠叠的烧痕忍不住叹气,以茶代酒与他走了一个。 “我命大,高士林还有汪直便没那么走运了,我亲眼看到,他们被炸成了肉泥,这该死的术法!” 廖泽明叹气,抓起一把瓜子,脸皮塞入口中咀嚼,满脸苦涩神情。 柴天诺拍拍他的肩膀,好奇的问楚兵: “楚大哥,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某那些时日正好请假探亲,所以避了过去,不然,同样是一滩肉泥。” 楚兵摇头,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柴天诺眨眼,惊奇发现其领口缝着个布熟悉的标志,扭头一看,廖泽明领口同样如此。 “噫吁嚱,两位老哥竟一同晋升校尉,此乃天大好事,某以茶代酒,敬两位哥哥一杯!” 刚想端起茶碗,柴天诺的手便被二人压住。 “拉倒吧,堂堂中郎将面前,小小校尉算得什么,莫要埋汰我等!” 看着瞪眼的二人,柴天诺咧嘴,只得把茶碗放下。 “这次来,实想请你帮个忙,我要取翠儿,秀春阁的大东家不放人,咱认识的大人物只有你,也只能靠你周旋了。” “没问题!” 柴天诺没有任何犹豫点头,楚兵犹豫的说: “秀春阁大东家来头不小,好像和某位皇子有牵扯,不是太好说话。” 柴天诺轻笑,先把茶碗中的茶水饮干,然后用手指轻轻一点碗沿,上好的白瓷茶碗,无声无息化作细碎白沙。 楚兵廖泽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为武人,他们知晓这看似简单的一指,蕴含着超乎想象的能力。 “某不管他是哪个大人物,便是皇子也无所谓,敢阻我老哥和翠儿姐,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面带笑容,但其中透着无边杀意的柴天诺,楚兵廖泽明共同举杯,以茶代酒敬了。 柴天诺看着化作白沙的茶碗苦笑,得,光顾显摆去了,没得茶水喝了! 把睡得迷糊的柴蛮儿抱回屋里,叮嘱两句,柴天诺与两人翻墙入院,径直走向秀春阁主楼。 “天诺,你怎地来了?” 作为主管之一的喜姐正在楼里忙活,看到柴天诺忍不住惊喜的笑了。 年关之后阁子里生意火爆,见面的机会属实少了不少。 “没啥别的事情,就是翠儿姐赎身的事儿,若不是楚大哥说我还真不知道。” “哎,我也未曾想到,大东家竟然会阻人。” 说到这里,喜姐脸色立时暗淡下来。 “我也求情好几次,可大东家油水不进,属实没有办法。” “谁说没有办法,你们啊,早点与我说不就行了?” “有我在,油水不进的物件,碾碎了便可!” 拍拍喜姐臂膊,问清账房所在,柴天诺大步行去。 喜姐想了想,转身去找翠儿,一同赶往账房。 一身穿月白长衫男子,带俩军中莽汉与楼中疾行,一看便不是好来头,秀春阁的护卫们立时涌了过来。 但当他们看清白衫男子的长相,立时哈下了腰,纷纷让路。 柴仙柴中郎将驾临,何人敢阻? 早得通知的大掌柜先期一步迎了出来,远远便冲柴天诺拱手作揖: “柴大人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便是朝中来个二品大员大掌柜也不会如此客气,奈何眼前男子不但是诗仙,更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两手采生人数过万,绝对是大华最恐怖的杀生者! “大掌柜来得好,正好与我一同去账房,某今儿脾气不太好,有你陪着,说不定能少杀几个!” 柴天诺一把抓住大掌柜的手,拖着边走。 周遭众人脸色立时变得煞白,柴天诺身上的杀气如同实质,想也知道并非虚言。 大掌柜的脸面已经不是煞白,而是如同染料铺打翻了的坛子,五彩斑斓啥色都有,汗水更是哗哗往下滴,止也止不住。 第三十四章 好大的巴掌印 上 祸事来了,祸事来了! 到底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招惹这位主儿,这可是凭一己之力让天齐大帝两下罪己诏的牛人,惹他,岂不是在找死? “柴大人、柴大人,有事好说有事好说,哪个不长眼的招惹您了您说,我等抽不死他!” 周围护卫齐齐点头,奶奶个熊,谁这么没有眼力价,找死那不是?! “去了账房便知,都是体面人,哆嗦成这个德行,你也不嫌躁得慌。” 柴天诺索性提溜起大掌柜大步走向账房,楚兵廖泽明跟在后边直咧嘴。 自打去年便没再见面,未成想,当年那个嬉笑开朗的柴小子,如今竟有如此大的威能,几句话便吓得整个秀春阁噤若寒蝉,属实让人觉得爽利! “柴大人好,大掌柜好!” 几位账房先生早早迎出,颤颤巍巍的行礼,脑袋都快杵到地上了,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柴天诺便是冲他们这里来的,少杀几个,说的莫不就是自己? “站在外边作甚,都进去,看着惹人心烦!” 柴天诺挥手,几位账房先生还有大掌柜哆哆嗦嗦的入了屋内。 “头儿,咱、咱们还进去不?” 一护卫结结巴巴的问,护卫头目使劲抹把汗,骂骂咧咧的说: “你脑子里都是粪啊?!” “没见柴大人那满脸的杀气,进屋找死去吗?” “但、但” “但球的但,就柴大人那本事,有咱没咱都一样,他若真想杀人,整个秀春阁都不够他过瘾的!” 春姐领着有些惶恐的翠儿穿过人群入了账房,看到里边的情形差点笑出来。 屋里只有柴天诺一人大马金刀的坐着,平日里总喜欢用鼻孔看人的大掌柜与几位账房先生缩着身子,脸上汗珠子不停往下流,那模样说多可怜有多可怜。 楚兵冲翠儿呲牙一笑,做个手势,让两人站到身边,莫要做声。 “呸,什么破茶,若大个阁子,连点好茶都没有,看不起柴某人?!” 柴天诺眼睛一瞪,那几位抖得更厉害了,大掌柜哭丧着脸说: “柴大人赎罪,柴大人赎罪,现在时日不对,属实没有新茶,待雨前新茶下了,我一定让人给您送去,一定!” “这还差不多,接着说,大华民律第一千六百七十二条说的是甚?” 从点心盒子里拿起块千层酥塞到嘴里,柴天诺眼睛立时一亮,好吃,香酥松脆入口即化,还不是特别甜,等下得取些回去与蛮儿吃。 “柴、柴大人,我等并非状师,属实对民律不太熟悉啊~。” 大掌柜等人叫屈,不明白柴天诺到底是甚意思。 柴天诺哼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然后徐徐说道: “大华民律第一千六百七十二条,大华籍女子入烟花行当签工契,一年一签。” “期满来去自如,违约赔偿前年所得双倍。” “我便不明白了,翠儿姐今年并未与你等签工契,你们哪来那个胆子,敢阻她离去?!” 嘭,柴天诺一掌劈碎了酸枝桌,大掌柜与几位账房先生反倒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的说: “柴大人说得对,此种行径简直无法无天,这种人就该收拾!” “......” 柴天诺使劲揉了揉脑袋,大掌柜等人的话语,怎么听着如此别扭? “翠儿因少时流离入了秀春阁,我等老人算是看着她长大,能托付与楚校尉,我等也是欣喜。” 大掌柜看着翠儿轻轻叹气: “谁也想不到,大东家到底犯了什么毛病,硬要阻翠儿离开,我等也是无奈,由您出面,想必大东家再无话说。” 得,耍了半天威风,对象错了! 柴天诺翻个白眼,正欲说话,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谁这么大的架子,竟让秀春阁歇了业,难不成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 屋里众人齐齐一僵,大掌柜轻声说: “大东家来了,他是中书令大人的孙子,王家安王公子。” 柴天诺点头,中书令乃是中书省主官,地位还在六部尚书之上,身为他的孙子,确实来头不小。 门帘被人掀开,一二十啷当年岁的男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两位一看便是高手的中年男子护佑左右,谨慎望向柴天诺。 王家安斜眼看看柴天诺,嗤笑一声,扭身坐向另一侧的酸枝官帽椅。 “嘭!” 酸枝椅突然炸裂成渣,王家安一屁股坐到地上,柴天诺拿起茶碗慢条斯理的喝一口,同样斜眼瞧着他说: “谁允许你坐下了?” “这、这是我王家的地盘,坐不坐与你何干?” 沾了一屁股木屑的王家安被两位护卫搀起,张嘴便想开骂,却被柴天诺一眼瞪了回去,那杀意,属实让他心里发毛。 “少爷,莫来横的,眼前这位主儿本事齐天,咱府上所有人来了,都不够他杀。” 一护卫贴耳叮嘱,王大公子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刚进门的时候还以为这柴天诺会顾忌一二,毕竟自己爷爷是中书令。 可现在看来,人家半点不怵。 “正主来了也好,与我说说,你有啥本事违反大华民律,限制他人人身自由?” 柴天诺品一口陈年老茶,优哉游哉的问。 “民律?” 王家安先是一愣,紧接笑了: “末拿民律来吓我,我是士族出身,民律管不到我。” “你柴天厌武功盖世,我这小小士族恐怕不入你法眼,实话告诉你,秀春阁的真正东家乃四皇子,你且看看,民律管不管得着皇族?” 听闻此言,所有人身体一僵,楚兵和翠儿脸色变得铁青,这点,是他们之前未曾想到的。 两人有些惶恐的望向柴天诺,一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原本惶恐的心立时静了下来,有天诺在,再大的难处也会解决。 “本以为你是个草包,未成想还有些内秀,看来你挺懂法?”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王家安昂首,得意洋洋的说: “莫以为权贵家的子弟皆是草包,论对大华律法的熟悉,你必然比不上我!” “噗~!” 柴天诺喝一大口茶水,猛的喷到王家安脸上,然后抹抹嘴唇说道: “某最厌恶的,便是你们这班自以为是的杂碎,依仗长辈地位身份胡作非为,若剥去那层虎皮,不过是个令人恶心的癞皮狗!” 第三十四章 好大的巴掌印 下 王家安愣了一小会儿,从小到大爷爷宠父亲溺,何曾受过如此大辱,立时红了双眸: “你个忘” 啪的一声响,三颗大牙飘飞,王家安呆了,所有人都呆了。 王家安身负权贵子弟特有的嚣张,而柴天诺的则是跋扈! 浪荡公子于杀人过万的跋扈宗师相比,属实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我可” 刚说俩字,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大耳光! 这次飞出五颗牙齿,血水顺着王家安脸面哗哗往下流,痛得他直接哭了起来。 “杀了他,与我杀了他!” 两位护卫脸色难看的想要拔刀,柴天诺慢悠悠的说: “与我相关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了,三位大宗师在我面前拔刀,一废两死,其中死的那两位,还是皇家的贴己人。” 语调平淡,却含恐怖杀意,脑袋肿的像个包子的王家安也脸色僵硬的停住了哭泣,柴天诺继续笑呵呵的说: “二位高手手上动作莫停,王公子你猜,我敢不敢把你们剁成肉泥,糊到王家大门上,让你那位身为中书令的爷爷,开开眼?” 笑呵呵的话语,内容却阴冷无比,三人脸色同时巨变,王家安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两位护卫半出鞘的横刀推了回去。 其实不止王家安他们,整个屋里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哪怕是楚兵他们两个从战阵里闯出的汉子。 大家平日里见到的,都是柴天诺乐呵呵的样子,虽然听到许多他的轶事,但总觉得无法牵连起来。 今日第一次见到柴天诺的另一面,属实惊得大家不轻。 “怎么就推回去了,好久没剁肉馅,正想练练手。” 柴天诺有些遗憾的说,王家安艰难的咽口吐沫,口齿有些不清的说: “柴、柴天厌你莫要嚣张,我已派人去通知了四皇子,看他来了你还如何嚣张!” “你以为,某为何在这坐着?” 柴天诺右手一挥,点心盒子立时消失,在众人惊奇的眼神注视下,笑呵呵的说: “你不值得浪费时间,某等的便是天齐大帝那位四儿,也就是你嘴里说的,四皇子!” 这句话一出口,别人没甚反应,王家安却忍不住噔噔倒退两步,柴天诺的话语说法,有问题! 先称四儿,再说四皇子,没有半点敬重,反倒透着一丝冷意,这柴天厌,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他想冲四皇子下手?! 王家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想关于柴天诺的传言,心中连呼坏了坏了,恐有大事发生。 这柴天诺八成因为天齐大帝与其的不公生了怒气,不好找大帝麻烦,这是想找四皇子的麻烦啊! 不行,必须前去通知四皇子,不能来,万万不能来! “莫动脚,胆敢迈出这个门,剁了尔那臭脚喂狗!” 柴天诺的话语出口,王家安的身影立时僵住,泪珠子在眼眶里打滚,彼其娘之,天地间怎有这种跋扈的杂碎存在! “老四啊老四,你觉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能够请动陆地神仙与两位大师?” 天齐大帝放下手中书卷,看着跪伏在地的四皇子,用有些好笑的声音说。 “正一道两位大师乃化外之人,他们之所以守护我,皆因孤的生死,关乎大华百姓安危!” “两位陆地神仙也是同样的道理,你觉得,你一个皇子的身份,有他们重要?” “但、但是孩儿实在没有办法,谁能想到,柴天诺,竟会为一个妓子撑腰。” “他乃陆仙之下第一人,除了几位大师,没有任何人能压得住他。” 四皇子声音颤抖的说,天齐大帝轻轻摇头,脸上皆是失望,身为皇子只会以权压人,如何能成大事? “走吧,老四,你今日的表现,让孤甚是失望!” 天齐大帝摆手,四皇子沮丧起身,正要退去,贾内侍却笑呵呵的上前说: “陛下,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奴才和柴大人见过面,相处的还算融洽,不如让奴才与四皇子殿下同去,有啥误会也好调解一二。” 天齐大帝刚想拒绝,念头突然一转,点头说: “也好,你一同去,正好看看柴天诺对老四办的事情,有何态度。” “喏。” 便在柴天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四皇子与贾内侍在一干护卫的紧密护卫下,进入了秀春阁。 此时阁内人等已被清扫的干净,除了账房内的众人。 “柴大人好,隔天便再次见面,咱俩真是有缘!” 贾内侍一入房间便冲柴天诺拱手行礼,着实惊了四皇子一把。 身为自己父皇的贴己人,贾内侍便是对尚书省的尚书令大人也未曾如此热情过。 见来人是贾内侍,柴天诺脸上立时浮起笑容,站起身回了一礼,笑呵呵的说: “我也觉得咱俩缘分匪浅,贾内侍请坐,这秀春阁的茶水不咋地,但是点心属实不错。” “来人,赶紧上点心,怎么没有一点眼力价!” 柴天诺热情招待贾内侍坐下,对于跟在其后的四皇子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刚才大掌柜的等人已经重新收拾了屋子,把碎了的桌椅置换了新的,无其它原因,属实是柴天诺看的不顺眼。 贾内侍招呼四皇子坐,四皇子有些尴尬的坐在远处,不敢坐于柴天诺身旁。 摇摇头,贾内侍坐于柴天诺身旁,看着哭丧脸垂头站立的王家安笑出声来: “好大的巴掌印,王公子,痛不痛?” “痛,老痛了。” 王家安差点哭出来,可算见到熟人了,不过看自己靠山也是怂怂的样子,八成这前景,不太乐观。 “柴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至于闹得如此之大吧?” 贾内侍好奇的问,柴天诺也未隐瞒,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然后指着王家安说: “这杂碎对律法有些研究,不过不怎么透彻。” “某乃大宗师,身份同样不是民律可以管辖。” “他不是仗着身份难为人嘛,那某也难为难为他,看看他那位中书令爷爷,有何手段与我耍横!” “中书令大人哪有什么手段,听闻王公子惹到了您,立时告了假,返回家中正与王公子置办后事呐。” 贾内侍苦笑着说,柴天诺都惊了,不愧是老于世故的中书令,这置于死地求生的伎俩,属实耍的不赖。 第三十五章 轮站论战 上 “哇,爷爷怎能如此,怎地就把我放弃了!” 王大公子听闻此信立时崩了,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终究是朝中老大人,于大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柴大人便看在家国的份上,绕了这不懂事的孩儿,想必王公子以后定会改过自新。” “确能改过自新?” 柴天诺狐疑的看去,王大公子立时狠狠点头,心中却在说,彼其娘之,某实在不知错在哪里。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得服软啊! “行,某看贾内侍的面子便饶了你,不过有句话须与你说明白。” 柴天诺端起一个新茶碗,倒半碗水,取些许来生果肉融入其中递了过去,语气认真的说: “莫要因自己的出身便去欺压他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保不齐哪天,报应便会临头!” “喝了。” “这、这是?” 看着如同滴血的茶水,王公子腿肚子有些发软。 “喝了吧,与你无害。” 贾内侍对柴天诺了解颇多,一见那茶水便知晓是什么。 王家安咬咬牙,一口干了,未曾想,伤势立时好转,便是脱落的牙齿都长了出来,众人皆惊。 四皇子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叹,果如父皇之前说的,异人必有异处,竟连如此神药都有,这柴天诺,果是承大气运者。 “人都到齐了,那便说说,为何阻我翠儿姐离开秀春阁。” 柴天诺轻描淡写的说,却连贾内侍都惊了,一个风尘女子被峰顶武者称姐,简直不可想象! 王家安瞅瞅四皇子,四皇子咬牙,冲柴天诺拱手说: “柴大人,其实我等并非因为私欲,实在是事情牵扯边疆,不得不这么做。” 四皇子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倒也并不复杂,前些时日大魏国使节来过秀春阁,看上翠儿想要将其买做小妾。 奈何翠儿乃是大华籍,这段时间正要离开秀春阁,根本不是那使节能够买卖的。 于是大魏国使节找上了四皇子,说只要把翠儿与他,回国后定会争取平息边境纠葛。 四皇子一听此言立时上了心,于他看来,舍一妓子交好大魏使节,乃是天大的好事,于是便把翠儿阻了下来。 听完陈述,柴天诺轻轻摇头,看着四皇子说: “四皇子殿下,你可知,若是贾内侍没来,我会如何对你?” 看着柴天诺锋锐的眼神,四皇子大大咽了口吐沫,轻轻摇头。 “简单,之前只想抽你耳光,如今听了你的行事方法,绝对会打断你的腿!” 话落,柴天诺眼中射出寒光,刺的一干人等胆战心惊。 “大华将士血洒沙场,为的便是家国尊严,哪怕是死,也不会低头!” “这便是某大华,身为文明古国的傲气!” “可你们这些软蛋做的是甚?” “莫非忘了,太祖陛下说过的话?!” 柴天诺猛的一拍桌子,怒气蹭的窜了上来。 能转世生于大华,柴天诺深觉荣幸,因为它和前世那硬气的朝代有个一模一样的祖训。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柴天诺一直以自己是大华人而骄傲,却未想到,这些王八蛋,竟能做出如此事情,简直愧对列祖列宗! “我终究是皇家血脉,柴大人,你于我下手,便不怕我父皇对你惩罚?” 四皇子有些不能理解的说,自小到大,何人对皇家血脉不是恭恭敬敬,为何眼前之人竟是如此态度。 “某,巴不得大帝与我惩罚,省的那些烦心事!” 柴天诺翻个白眼,扔桌上一枚铁令牌,贾内侍笑了,怪不得事情闹得如此大,感情是想借此机会推了潜龙卫的职位啊! 他人不识令牌,四皇子却一清二楚,不禁猛的望向柴天诺,脸上皆是震惊。 都说父皇厌恶柴天诺,看来真实情况,未必如此! 贾内侍与四皇子走了,王大公子也带着护卫走了,翠儿当场便跟着楚兵走了,秀春阁里的物件什么都没带。 翠儿知晓,有个不嫌弃自己风尘身份的夫君,属实是世间难得的事情。 柴天诺走的时候,特意让大掌柜与自己用弄了些千层酥,然后瞧着桌子与他们说: “以后该如何行事心里必须有个数,姑娘们要走谁也不许拦着。” “今儿柴某便把话撂在这里,拆栋楼,与我属实算不得难事!” 大掌柜等人连连点头,今儿看得分明,柴诗仙太牛了,便是皇子都得老老实实挨训,秀春阁的后台,根本不被看在眼里。 以后但凡柴诗仙有啥吩咐,第一时间去办! 见众人如此懂事,柴天诺满意起身,喜姐搂着他胳膊跟着一起往外走,路上感叹的说: “天诺,姐姐真是未想到,你已到如此地步,便是皇家的面子都可否掉,与往日你的样子,大为不同。” 柴天诺笑了: “姐姐,究其愿意,便是我足够强大!” “自身强大了,那些所谓的难题,自然而然便会解决。” 后两天,楚兵与翠儿去县衙合了户,有名无姓的翠儿冠了夫姓,楚翠儿。 邀请街坊邻里吃了一顿,两人便动身回老家,新媳妇总要见公婆,该有的喜事也得操办,已过而立之年的楚兵,总算成家立业。 柴天诺也曾逗趣的问廖泽明,楚兵成家立业,你打算如何办? 结果这厮干脆利落的说,等厨娘她老头子一死,自己立马娶了她! 柴天诺也是服气,这品味也是绝了,不喜蛮腰喜酒桶,绝对的人间奇男子! 时间慢慢冲春闱流去,国子监的气氛紧之又紧,科举路的最后一次大考即将到来,无论师生心中皆绷紧了弦。 校园里的嬉闹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柴天诺的课,听的人更多了。 虽未曾参加秋闱、春闱,但谁都知晓柴仙的实力,千年才得柴天诺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这一日,柴天诺早早来到武学上舍备课,外考之事生员自然会努力,但这策论,他们属实差之甚远,须得努努力。 眼见上课的锣声将要响起,山长却找上门来,通知他去翰林院。 “翰林院,我去那地界干嘛?” “翰林院掌院学士想求幅对子,你把时间压压去一趟,怎地也是正三品的大员,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吗。” 第三十五章 轮站论战 下 “不去!” 柴天诺拿起教义,翻个白眼转身便走,眼见上课了,如今春闱越来越近,哪有那个时间浪费! “三品掌院学士的面子都不予,你还想不想在文道混了?” 山长见柴天诺不予理睬,赶忙拉住他的胳膊,皱着眉头说。 “切,正二品中书令的面子我都不予,何况是个正三品的学士?” 柴天诺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况且,是他求我的对子,却让我送上门去,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 “把自己位置摆得太高,八成是把人情世故啥的都忘干净了吧!” 话刚说完锣声响起,柴天诺推开山长的胳膊便走,上课锣响了,可不能耽搁时间。 “柴小子啊,帮某一把,不然某这老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山长一把抓住柴天诺的胳膊,愁眉苦脸的说。 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事情有诈,平日懒散的山长大清早找上来,一准没有好事! 山长说了下事情经过,昨个其与掌院学士喝酒,期间受了激,于其下围棋定输赢,输了的须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千难万险也要完成,不然便要自认是个老王八! 听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叹气: “山长啊,你个舞刀弄枪的去和人家整日里琢磨棋艺的人比下棋,脑子抽风了?” “......当时还真是有点抽风。” 山长苦笑,柴天诺看他那样,也只能去了,总不能让自己师长去当老王八不是? “去了务必小心,一看便知那些杂碎不安好心,万万莫要吃亏。” 山中叮嘱,柴天诺笑: “某一武人会怕穷酸?” “敢找茬一掌拍扁!” 看着雄赳赳离去的柴天诺,山长忍不住咧嘴,还得是柴小子啊,横竖两边都是理,说不过你锤死你! 虽说之前有些不太乐意,可真前往翰林院,柴天诺的兴头立马上来了。 翰林院设置于太祖皇帝,乃是从前朝承接下来的,最初并非正式官署,而是陪侍皇帝游宴娱乐之人的聚集地。 认真讲应该属于宫廷供奉机构,其中多有文学、经术、医道、书画等等各方人才。 太宗皇帝时,翰林院改称翰林学士院,变成了专门起草机密诏制的重要机构,正式成为大华官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到了世宗时期,其地位进一步拔高,成为养才储望之地,负责修书编史,起草诏书,担任科举考官等,是成为阁老重臣以及地方大员的起点。 现如今,翰林院的地位更高,不但是大华官僚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是大华文坛圣地。 三十六儒中的大部,还有许多享誉天下的名士,都是翰林院的学士、编修。 历代名士于院内留下墨宝无数,能到文坛圣地一游,柴天诺还是颇为欣喜的。 门前下马,穿过不大的原木木门进入翰林院,柴天诺忍不住深吸口气,用手指轻轻按了按额头白点,此地,果然不凡! 刚一进门便觉白点发热,能够清晰感觉到,周围有浩然正气存在,不愧是文坛圣地,数量虽少,但终有凝结。 于门房报了姓名,柴天诺被引着行往他处,看着渐行渐远的建筑群,忍不住挑眉。 前方有谈论声迭起,看来不少人正在争论,宴非好宴事非好事,山长被人下了套,看来就是冲自己来的。 顺着小道走入林子,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乃是一片不小的林间空地,地面铺着打磨精细的汉白玉石板,看起来异常肃穆。 “柴大人,掌院学士便是端坐正中那人,您自行上前便是。” 门房躬身离去,柴天诺笑着上前,人数不少,得有个四五十,皆穿黄白双色有流苏的广袖翰林服,就跟切开的水煮蛋一样,看之便饿。 柴天诺大步穿过人群,目不斜视的来到掌院学士苏成之身前,拱手笑言: “苏学士,我是柴天诺,奉山长之名前来写对,不知您需要何种内容的对子?” 苏成之乃是一精神嚯嚯的半百之人,花白头发与头顶盘一道髻,用红木筷子做簪,浑身透着股淡然出尘之意。 “哦,你便是柴诗仙?” “面相如此稚嫩,果然年轻有为。” 苏成之笑着点头,起身,做势欲迎,突有人大声质问: “柴天诺你虽是武人,但终究文人出身,滥杀那么多妇孺老弱,何等丧尽天良!” “柴天厌,大华文道传承数千年,怎出了你这么一个嗜血凶徒?” “形势如此狠戾,你就不怕天谴?” 喝骂声此起彼伏,苏成之又乐呵呵的坐了回去,柴天诺哼笑,果然是冲自己来的。 “闭嘴!” 柴天诺大声吼,如响雷般嘭的一下爆开,震的众人身体摇摆个不停。 “某今儿登门是客不想起争执,你等酸腐且住了嘴,免得惹火柴某,让尔等斯文扫地。” 凌冽目光扫过,经场立时一静,柴天诺看着端坐地上的苏成之,语气平静的说: “苏学士,你这人品属实不咋地,有客上门不但不迎,还放犬狂吠,不知你这掌院学士,倒地是怎么当上的。” 说毕,柴天诺大步上前,那一往无前的架势着实吓了苏成之一跳。 在柴天诺大脚落下的一刹那,苏成之拼力来了个懒驴打滚,好歹避开了柴天诺落下的大脚。 “你、你” 苏成之真未想到,大庭广众之下,柴天诺竟会如此行事。 “莫你你了,不是要对子嘛,某这便写!” 后方有一长桌,笔墨纸砚皆有,柴天诺展纸取笔,想了想,果断落笔。 对子写成,柴天诺直接关于树身,一侍读轻声念: “一个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 “这是何意?” 有几位翰林疑惑的问,不明白这顺口溜般的对子有何意义,不过不得不说,这柴天诺的字是真好。 “这都看不出?” 柴天诺笑了,指着对子的末尾说: “忘八无耻。” “大胆,竟敢如此讽刺我等,柴天诺,你是不想在文坛混了?” 一翰林大声呼喊,柴天诺笑了: “这位仁兄看来经历颇为丰富,花臂混混的台词张口便来,难不成出身阴沟?” “混账,汝眼中还有没有师长尊卑?!” 不断有人起身怒斥,柴天诺咧嘴,轮战论战,今儿这翰林院,真是来着了。 第三十六章 清剿不详 上 从桌下取出一蒲团,柴天诺扔到苏成之身边,坐下,乐呵呵的看着众人呵斥,态度悠闲的紧。 “......他人如此说你,你不动气?” 苏成之好奇的问,柴天诺笑: “一群野狗围着你犬吠,你难道学狗吼回去?” “还有没有点做人的尊严了。” 学士大人脸皮抽动,不知该说甚好。 呵斥半天,见柴天诺无半点反应,嘴君子们也有些无奈,一人心中不甘,愤愤而言: “我看大帝不应该只与你抹去西北军功,便是所有西北边军的功劳都应抹去!” “守关牧土本就是尔等职责,还与什么军功,多此一举。” 一直微笑不语的柴天诺,脸上笑容消失,望着那人说: “边军捐躯护国,却换来这番言语,尔,可否长有人心?” “正是因为有武人牧边,尔等才能坐在此地夸夸其谈,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德,尔莫非忘了?!” “大华养士,养的是于家于国有益之人,不是你这般忘恩负义的畜生!” “你” “闭嘴!” 几人刚待言语,便被汹涌扑来的气浪掀翻,柴天诺起身,于众人惊愕眼神中大步走来,蹲下身子看着伏倒在地的翰林说: “数十万军民牺牲,代价何其惨重,与你嘴里,却成了简简单单的职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边说,柴天诺边用手掌拍打这厮的双颊,越拍越重,最后直接一巴掌把他抽翻在地。 站起身,柴天诺看着水煮蛋们笑了: “你们属实读书读傻了,真就以为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可笑,某和你们这些世事不通的狗屁文人挣个什么劲儿,一群屁股都不会擦,只能让家中侍女抹的弱智儿,于尔等交谈,属实拉低某的层次!” 右手再挥,气浪涌过,数十人滚作一团,柴天诺哼笑离去,留下一群灰头土面的翰林在那凌乱。 “孤发现,这些日子以来,柴天诺办的事情,越来越和孤意了。” 天齐大帝满意点头,贾内侍笑呵呵,心道柴诗仙未曾变化,而是您的心意有了转变。 原本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心意变了,自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由厌生喜了。 距离春闱还有两旬,国子监里以头撞树的生员多了起来,柴天诺习惯了手中捏块板砖,见到这样的上去便拍,自己手下有数,总比他们自己撞要强得多。 一日休沐,柴天诺将将把摇椅摆到门口,便被风风火火赶来的禁军丙二营李校尉给阻止: “我的柴大人诗仙兄弟,丙二营遇上祸事了,拉兄弟们一把吧!” “......你与某的称谓,可真够长的。” 柴天诺咧嘴,拉着出了一身白毛汗的李正熙坐下,拿出温热的茶水,让这嗓子冒烟的家伙好好润润喉,也说说到底出了何事。 用李正熙的话来说,这狗屁倒灶的直隶,净他娘的出狗屁倒灶的事情! 年前洛阳城破,虽然卫府死伤无数,可也剿灭大量鞑子苦匪,数量逾十万,一下少了如此多的数量,直隶立时清闲不少。 可哪料出了正月十五万物萌生,这直隶的各种破事也开始层出不穷。 先是不停有残存鞑子、苦匪袭营,便是各个营地出去巡逻的队伍,也被他们抹掉不少。 紧接便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不详事情发生,整的驻守直隶地区的众人心惊肉跳,若非军令如山,早他娘奔回家找娘去了! 柴天诺噗嗤一口茶水喷的老远,忍不住冲李正熙高高竖了个拇指,老李用词属实出彩,娘奔找娘,人才啊。 “不是,兄弟们也都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人了,怎地还会怕甚不详,有些丢人了吧?” 收起大拇指,柴天诺疑惑的问,李正熙咧嘴,小声说: “晚上睡得正沉,突有一滑溜肥腻的裸身入怀,还有妩媚呼声连连,你以为是甚?” “噫吁嚱,竟有如此好事,兄弟们惹上桃花债了?” 柴天诺两眼瞪得溜圆,还忍不住咽了口吐沫,那场面,想想便让人血脉膨胀。 “......难怪都说文人闷骚,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李正熙瞪柴天诺一眼,然后声音有些压抑的说: “第二天醒来,元精血水淌了一被窝,人更是暴瘦十斤,原本精壮的汉子床都下不了,算得上是好事?” “要知,一个帐子住八人,一夜便有两三个帐子中了招,已经有七八个晚上出事了,你说恐怖不恐怖?” 柴天诺倒吸口凉气,还真是有些恐怖。 “营里那口井你也喝过井水,甘甜清冽,可这些日子根本无法使用。” “为何?” “井里到处都是数米长的黑色毛发,怎么捞都捞不完,原本平静的井水这些日子翻滚个不停,黑压压的毛发随着井水滚动,望之属实让人心惊。”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倒吸着凉气说: “彼其娘之,你们不会是招惹上了女鬼吧?” “我也这么觉得。” 李正熙使劲点头,接着说道: “丙二营遇到的还不算什么,其他营传出不少消息,着实能惊死个人。” “野外出现大批牛群,不吃草只食人。” “体长数丈的大蜘蛛借着雾气出现,同样以人为食。” “阴雨天突然出现的驿道,两侧皆是枯尸,顺其前行,竟有无数活尸,一都骑兵最后只一人逃出。” “草地有大群丈长鱼虾过境,靠得近了立时被一叉戳死。林林总总的事情数不胜数,如今直隶地区啊,已经翻了天!” “......你确定,你不是在看着话本讲神怪故事?” 柴天诺脸上满是怀疑,李正熙叹气: “某哪有那个心情讲故事,直隶地区都炸了,战报八成已经堆满兵部的桌子,大华这两年流年不顺啊!” “你确定,不是在讲神怪故事?” 朝堂之上,天齐大帝同样疑惑的问,李成澜苦笑: “臣也觉得像神怪故事,但这是事实。” 赵侍郎冲朝堂外招招手,八个禁军卒子拉绳挑担,气喘吁吁的把一小山似的黑牛抬进大殿,李正熙指着被开膛破肚的牛腹说: “此牛以人为食,是被左威卫将军乔融斩杀。” “运至兵部后我等进行了解剖,从其腹中拼凑骸骨四具。” “陛下,如今直隶不详层出不穷,已到必须清剿的时候,否则一旦扩及京城,那便又是一场天大的劫难!” 第三十六章 清剿不详 下 天齐大帝起身,缓步从七层木质高台走下,来到巨大的黑牛身旁,看着长有倒钩的蹄子,还有口中扎长的獠牙轻轻摇头: “竟然有这种怪物现身,直隶,莫不成了妖地?” “诸位卿家议议吧,这直隶的不详,该不该出动大军进行清剿?” 朝堂立时响起大片赞同之声,眼见便要祸及家门,此时哪还有商议的时间,必须立刻出兵! 六部同时表态,三省大员更是第一时间说明,要钱与钱要粮与粮,一定要把不详,彻底清剿干净! 见提议被全盘通过,李成澜再次叉手说道: “陛下,不详诡异,有些未必是靠人多便能解决,还需派一武力卓绝且对妖孽熟知之人前往。” “乔融在捕猎妖牛时受重伤,他说妖牛来去如风异常警觉,恐怕等闲之辈并非其对手。” 朝堂众卿齐皱眉,一卫将军都打的如此艰难,该让谁去? “既如此,便让柴天诺去吧!” 天齐大帝坐回龙椅,笑着说: “那可是大华武力第四人,参加的阵仗、杀过的邪祟数不胜数,便是奎天狼这种逆天的巨妖都死于其手,有他前去,必然事半功倍!” “柴天诺如今只是享着虚衔,本身乃是国子监教习博士,如今春闱将近,征召他,有些不妥。” 李成澜皱眉,天齐大帝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 “那便把他那虚衔做实,同领左右监门卫两卫中郎将,至于春闱之事,离开也好。” “孤已听人上报他开的那些所谓的火箭课、加强课,针对性太强,与外地学子太过不公,若春闱名额大步落于国子监,那事情可就大了!” “左右监门卫可是两卫,如此安排,是不是不太妥当?” 大将军咧嘴,将军为正,中郎将为负,从来未曾听说有一人兼着两个职位的,真有事,那也分不开啊。 “无事,横竖不过是与他个衔阶,事情过后他还是回去教书,孤还等着,他与大华多培养些良才呐!” 李成澜叉手领命,文官们眼神攒动,天齐大帝于柴天诺的属实太多,和前些日子相比,态度反转太大。 柴天诺正和李正熙聊得火热,便得到了诏令,同时还有两枚金灿灿的牌子。 兵部管事走了,柴天诺拿着牌子翻看,李正熙倒吸凉气: “彼其娘之,这可是实打实的衔阶,一人担两卫,属实有些太过了吧?!” 第二日,柴天诺先去兵部,领取破甲锥一千支,然后拿起一把四石重弓随手拉开,遗憾的说: “软软啪啪没点力道,凑活用吧。” 辎重管事看的直咧嘴,别人拉都拉不开的四石重弓,于中郎将大人手里和面条差不多,不愧是大华武道第四人。 穿戴好象征中郎将的黑红重甲,柴天诺离去前见了大将军。 大将军上下打量几眼,赞叹的说: “不错,甚是英姿飒爽!” 柴天诺咧嘴,正容说: “大将军,昨儿听到消息后,我对直隶之事做了些许推算,应是锁龙关倒塌的后遗。” 大将军挑眉: “何种后遗?” “通道开,灵气开始复苏,直隶恐有不凡物品存在,毁了它,直隶自然恢复正常。” “那物品,可有特征?” 大将军再挑眉,隐约听说柴小子对占卜有些研究,未成想竟是真的。 “特征......” 柴天诺再次掐指推算,最后有些疑惑的说: “应该是,竹制品?” 兵部阅兵,各卫共抽调十五万大军,火炮数百门,床弩数千,势要横扫整个直隶地区。 无论不详、鞑子、苦匪,势要清扫干净,天齐大帝下了狠心,那些磨刀石不要了,自挣龙以后留下的余毒,也该清扫干净了! 柴天诺不随大部队行进,骑着胭脂兔一路狂奔,早早来到了春草滋生的直隶。 在洛水困了一个冬天的兔儿撒着欢的跑,速度如同一道闪电。 感受着掌下躯体里气脉的涌动,柴天诺笑了,真如自己所想,兔儿,成精了。 “兔啊,成精了的感觉如何?” “咴~” “是不是很爽?” “咴咴~” “人八哥不成精怪都会言语,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咴咴咴~~~” “......傻子一个!” 柴天诺使劲揉揉胭脂兔靠过来的大脑袋,心想不行回去训训青鸾,都是鸟类,想必能学舌。 狂奔一个时辰,赤红胭脂兔出了一身大汗,原本兴奋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柴天诺掐指推算,瞅准一个个方向行了过去。 之前和李成澜交谈时,柴天诺并未和盘托出,其实推算结果显示,这次造成直隶不详群生的物件,与他有因果纠缠。 不与大部队一起行动也是柴天诺争取来的,虽然不知到底是何物,但能与自己产生因果纠缠的,想来不是凡品。 行了刻钟时间,柴天诺双眼微眯,从弓袋中取出重弓,右手夹五支破甲锥,看向远方。 一只如山黑牛狂奔,前方是百余鞑子,但有落后者,便被黑牛一口吞掉。 马匹被踏的粉碎,黑牛却不食半点。 “大华蛮子!” 一鞑子高声喊,有人立时回: “就一人无妨,身后虎牛才是危险,想想如何摆脱才是!” “个头属实惊人,也不知好不好吃。” 柴天诺喃喃自语,弯弓搭箭,瞬间撒放! “咄咄咄~!” 破甲锥的速度快的超乎想象,一百余丈的距离瞬至,次第钻入虎牛巨大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 “哞~~!” 伴随牛叫,虎牛应声倒地。 柴天诺轻轻摇头,以自己如今的力道,破甲锥竟然无法贯穿,只射入三分之二,虽然也有弓的问题,但足以说明虎牛防御力的强大。 若是遇上普通兵卒,恐怕两三支床弩大箭也未必能干掉它。 “散开跑!” 鞑子们被柴天诺惊着了,五箭连环瞬时干掉一头如山虎牛,妥妥的射雕手! 这样的对手无法力敌,只能分开逃跑,祈求自己运气好。 看着四散而跑的鞑子们,柴天诺并未举弓,心境和过去不同,不再那么炽如烈焰。 近身,鸣鸿落下,虎牛被一分为二,看着肉质倒还行,不过一看脏腑中的残骸柴天诺便够了,属实下不了口。 啧啧之声迭起,鸣鸿吸得畅快,柴天诺咧嘴,这食人的虎牛果然不凡,灵气充沛,引得罗睺如此激动。 第三十七章 牧牛翁 上 “这速度!” 看着化作灰白尘粒倒塌的虎牛残骸,柴天诺忍不住咋舌,这吸取速度,比过去快了数倍不止。 “走了,让某看看,这直隶到底有如何惊人的变化!” 拍拍胭脂兔的脖颈,一人一马朝南方行去,那里仿佛河岸,近处明朗远处阴云密布,把整个天空,分成阴阳二色。 走了半刻钟都不到,天空便下起瓢泼大雨。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但柴天诺,属实对这场骤然而起的大雨提不起任何好感。 雨水不仅大,而且冷,不仅冷,竟然还能腐蚀护体灵气,绝对有问题! 挥臂,接有二段手柄的丈八鸣鸿入手,柴天诺瞅瞅身周不断被雨滴腐蚀的气盾,忍不住咧嘴一笑。 丹田中内力生生不息,腐蚀速度远比不上恢复速度。 若是其他宗师可能会糟,但于自己来说,属实算不得什么。 “咴咴~” 雨滴可以挡住,但泥泞的地面却没有办法,胭脂兔一边走一边甩腿,附在蹄上的烂泥让它很不舒服。 “莫燥,顶多十来里地便能到丙二营了,到时好好与你洗刷一番。” 柴天诺顺顺光滑的鬃毛,胭脂兔懂事的回了两声。 “噗噗!” 空中突有黑影袭来,刀锋骤然亮起,两个巨大的身影应声落地,嫣红血水很快把地面染的猩红一片,柴天诺用鸣鸿拨弄两下,发现是两只巨大的草原枭。 “……” 果然有古怪,柴天诺紧紧手中鸣鸿,啧啧之声不觉于耳,银灰色的刀身开始慢慢发亮。 草原枭在西北很常见,但能长到人大的属实没见过,更何况这里是直隶,大华腹地,更不可能长出这么大的,而且体内的灵气还如此充裕。 赤红胭脂兔继续前行,再未遇到草原枭,不过,柴天诺脸上的表情愈加严肃。 大半个时辰,前方还是被大雨笼罩的铅红天地,事情很不对! 丙二营距离不远,早就应该走到,可打眼望去,四周皆是不见尽头的泥泞草地,事情很不对。 “哞,哞哞~~” 悠长的牛叫声此起彼伏,远方出现一片黑点,盏茶功夫便到身前,速度快如疾风。 好大一群虎牛! 柴天诺擎起鸣鸿暗自心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各色虎牛,不止有黑色、白色、红色,更有高达两三丈,长有虎斑皮毛的,虎牛这名字,还真是相当贴切。 “嗨嗨嗨~~” 吆喝声响起,牛群立时停住脚步,雷鸣般的蹄声慢慢消失。 庞大的牛群如同令行禁止的军队,一声令下瞬息停止,便是喘息声都听不到半点。 “咳咳,咳咳!” 苍老的咳嗽声响起,牛群缓缓分开,一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老者,背着左手拄着青竹杖,步履蹒跚的走来。 柴天诺眼角微抽,如此磅礴大雨,老者脚下那双草鞋却不见半点湿痕泥垢,不管他行的什么方法,都不会是易于之辈。 “嗡~~~~” 罗睺黑星急速运转变得通红,未等柴天诺内力催动,鸣鸿便发出嗡鸣之音,且如黑星般,变得通红近透! 柴天诺心中一惊,这还是罗睺星君与鸣鸿第一次同时自主迎敌,看来眼前老者,来头必然很大! “哒哒哒。” 脚落无声,唯有青竹杖点地之音,老者落脚之处水汽消散,只余干结土块,便是青青绿草也瞬间枯黄,再无半点潮意。 “年轻人,好好的阳关道不走,为何来我阴间界?” 老者于胭脂兔身侧驻足,仰首看着柴天诺,脸上苍老褶皱如沟渠。 抖手解开鸣鸿,柴天诺下马,放开所有神识感悟四周,左手五指急速拨动,恍然说: “难怪找不 到丙二营,原来,某这是进入了小世界!” “年轻人,为何不回我话?” 老者依然不疾不徐的问,柴天诺低头,发现老者个子属实够矮,顶多一米二三,细看,脸庞也迥于常人。 满脸花白胡子,两只眼睛恐怕有常人两个大小,鼻子嘴巴同样如此,把不大的面孔挤得满满当当,怎么看怎么别扭。 “老丈,您应该清楚,并非我想来阴间界,而是被您硬拉进来的。” 一边说,柴天诺一边往后退,刚才已用寻星八法推算出来,老者与自己因果深重,那个关乎不详存否的物件,便与其相关! 而自己,也是被其有意拉入这方小世界。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本以为是个武夫,不成想竟是个双修,还会推算之术。” “倒是也好,必然灵气充裕,正是牛儿大补!” 老者咧嘴笑,嘴巴瞬间扯到后脑,差点把整张脸一分为二。 “嗡~” 刀落,如山! 不等老者有其他动作,柴天诺先其一步出手,且一出手,便把罗睺储存的能量一次放出: “幽冥界!” “轰!” 嗡鸣的刀身骤然斩落,柴天诺于瞬间用出十成内力。 面对大敌,先手至关重要! 最忌来回试探,那样,只会留给对方应变的机会。 铅红天地在鸣鸿亮起飞出的刺眼光芒中,化作一片血红,老者瞠目结舌的被从中一分为二。 他是真真未曾想到,眼前这满脸正派的阳刚青年,竟能做出如此无品之事! “哞~~~~” 牛群瞬动,两只虎斑虎牛托起老者两分的身体急速跑向远方,柴天诺挥刀疾斩,可瞬间便被其他虎牛阻拦。 碎裂的血肉喷洒漫天,但老者早已远去,不过他愤愤的声音还是清晰入耳: “年轻人,你不讲武德!” “表面浓眉大眼正气盎然,实则是个无耻卑鄙的忘八端~~~~~~~” 随着牧牛翁远去,原本铅红的天地迅速放亮,瓢泼大雨急速向远方退去,最终缩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春风微拂绿草摆动,一切如同梦境,但那些干涸的枯草脚印,却说明刚才绝对不是做梦。 “……牧牛翁?”. 举刀细看,柴天诺眉头微颤,一刀虽两断,但鸣鸿刀身竟然显现划痕,简直不可思议! 那牧牛翁的身体,如若钢制,超出想象的结实。 听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可以肯定,他受伤绝对不重,以后遇到,必是一位强敌! 赤红胭脂兔一路朝南,很快便见到了丙二营熟悉的土木墙,未等柴天诺喊话,营门便徐徐打开,欢呼声迭起。 第三十七章 牧牛翁 下 “有救了,有救了!” “柴大猛人来了,柴大人来了,柴诗仙来了,柴那个谁来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柴天诺满脸僵硬,不愧是李正熙教出来的兵,与自己的称谓老多了,连柴那个谁都出来了! “莫在那里胡咧咧,列队欢迎中郎将!” 李正熙满脸愁容的走了出来,柴天诺没好气的挥手: “拉倒吧,欢迎个球,赶紧带我看看去,你这脸皮都快拉达到地上了。” 兵卒们乐呵呵的散去,柴天诺与李正熙一起走向卒子们休息的营帐。 “昨个晚上有两个帐子出事,整整十六人,照这速度,个把月丙二营便完了!” 李正熙边走边说,脸上皆是愁容,明刀明枪不怕,就怕这种来去无踪的,有劲儿也使不上,能把人活活郁闷死! “都出这么多次事儿了,晚上就没增加点巡逻人手?” 柴天诺瞅瞅周围,静悄悄的,和过去热闹的模样属实天差地远,偶尔见到几个卒子,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过这些混球脸上不带半点恐慌,反倒都是一脸的猥琐。 “怎地没有,昨个晚上林教头亲自带队巡逻检查各个帐子,前后间隔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事,那叫一个惨,血水都流到门口了。” “带某去看看受伤的兄弟,某倒是有些疗伤的手段。” 李正熙点点头,带着柴天诺来到两个大帐子前,叹气说: “人都在里边,惨啊!” 惨,能有多惨? 柴天诺掀开帐子入内,看着形态各异的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几十满脸憔悴之人静静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直勾勾望着帐顶,半点声息不出,身下的席子不断有血水渗出。 “噫吁嚱,没找大夫看看,这么流下去不得流死?” 扯开薄被瞅瞅,惨,真是惨不忍睹,都成干别的豆皮卷儿了。 “看了,怎么没看,仨大夫那,都是一个说辞,泄阳之症,非大补肉身之物不能救。” “若不是卫府帮衬找了三根老参,他们的模样还要惨!” 说到这里,李正熙忍不住连连摇头,为了救这群混球,自己家底都快掏空了,一见他们那傻呵呵的笑脸,便恨不得抽上俩耳光! “人参没用,这病症,还真是只有某能救治。” 柴天诺一听大补肉身之物心中便有了底,右手轻摆,一黑黢黢的物件现于手中,其中满满都是液体,浓郁酒香四处飘逸。 取三粒来生果捏碎放于酒中,柴天诺递给一旁刚刚走进来的军功官王承志,笑呵呵的说: “老王,与兄弟们一人一口,立马便如往昔一般龙精虎猛!” “……我说柴大人,此物,貌似是夜壶吧?” 王承志满脸黑线的说,柴天诺摆摆手,笑着说: “没用过,干净的紧,前几日看有促销便多买了些,盛酒水还是挺好用的。” 大大竖个拇指,王承志服气了,两幅画六十万的柴仙如此会过日子,那也是没谁了。 虽然物件有些让人觉得膈应,但疗效可是一等一的,一口夜壶酒下肚,泄阳的兄弟不到盏茶功夫便有了精神,下体也不再细水长流,眼见的恢复起来。 柴天诺满意的笑了,自己上次收的果子多,两三颗真不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移栽于桃源福地的来生果竟然成活了! 虽然未结果子,但繁殖成了一大片,枝叶繁茂,绿油油的甚是喜人。 便是桃林山谷里边移植的那些桃树也长势喜人,不像福地里的那些桃树,只长桃花不见结果,除了好看屁用没有。 “还得是你柴仙人啊,如此神药都有,羡煞吾等凡俗!” 李正熙感叹的连连点头,柴天诺切了一声,拉着他便往帐外走。 “莫说废话,赶紧带某去古井瞧瞧,满井的黑发,真是想不出是何等景象。” “提前说一声,莫要吓得尿出来。” “放屁,刀山火海死人堆闯了不知多少次,我会怕头发?” 柴天诺嗤笑,可看到古井里的情景之后,真是有点尿紧的感觉,井水如开锅般咕嘟咕嘟冒个不停,水位已经快接近上沿。 黝黑发亮的长发随着汹涌井水翻滚个不停,那景象说多渗人有多渗人! “……” 柴天诺转身便走,李正熙好奇的问: “干嘛去?” “尿尿!” “切~~” 松快回来,柴天诺抄起井口耙子便使劲捞了起来,彼其娘之,就不信捞不干净! 大捆大捆黑发被捞出,一离开井口立时变得焦枯,再无之前那般油亮,十余兵卒不停搬运,不多时便在一旁堆起大包。 随着井里的黑发越来越少,水位开始急速下降,水面也慢慢平静。 捞出最后一团黑发,柴天诺扔掉耙子,看着李正熙不屑的说: “谁说捞不净?” 李正熙竖指头: “还得是你柴大仙,如此诡异,一般人早停手了,哪能如你这般锲而不舍?” 柴天诺懒得理他,掐指推算一二,看看沉到下方的水面,一头便扎了下去。 “某下去看看,晌午饭整硬点!” 李正熙被惊了一大跳,任谁也想不到柴天诺会有此种表现,待他和众人围到井口,人早已消失不见。 “奶奶个熊的,这胆儿也太肥了!” “噗通!” 柴天诺一头扎入井中,砸的水花四溅,待从水中钻出环首四顾,发现自己已不在古井,而是来到一片异常开阔的巨大湖泊。 果不出己所料! 右掌猛拍水面,从水中跃起,柴天诺脚尖在水面轻点数下,便上到了百余丈外的陆地,或者,是一个大岛。 抹一把脸上垂下的水珠,柴天诺掐指细算,因果指向却异常混乱,星空轨迹更是无法确定。 “看来,并非是完全隔绝的小世界,而是一方凭依大世的裂痕。” 柴天诺了悟,此地应该与天地大符或者柿槡市差不多,都是大世与其它世界之间的夹缝。 手持鸣鸿,踏着青草地大步前行,没过多久,柴天诺便看到前方出现一片艳丽建筑,有些像大华风范,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迥异。 “将军,如此祥和之地,为何要披甲持器?” 温柔女生突然响起,柴天诺眼角微动,转身,一穿黑色曲裾深衣女子,跽坐身侧丈外,用水灵灵大眼望着自己。 第三十八章 匡夫人 上 叮叮咚咚,素手轻拨,古琴声如高山流水,衬的那妩媚容颜更显娇艳。 柴天诺可以肯定,之前身侧绝对无人,能于不声不响间侵至身周,此女于气息的把控属实惊人。 彼其娘之,今儿是怎地了,遇到的都是了不得的存在! 心中腹诽,略作思量,柴天诺一屁股坐在女子桌前,呲牙一笑: “夫人莫怪,某乃军人,任务在身时,不卸甲、不收刀!” 琴声微乱,女子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你果然与他很像,皆是一样恪尽职守。” 女子轻叹,推开古琴,于桌上捧起一杯浊酒递与柴天诺: “将军,请满饮此杯。” 看着浑浊如汤还微微泛着绿色的酒液,柴天诺忍不住咧嘴,更加肯定,此女子和周遭一切,皆为前朝遗风。 曲裾深衣是前朝贵族女子常穿服饰,大华已很少见,大飞檐的建筑更是早已绝迹,习惯了如今小巧檐边的建筑,怎看怎不协调。 至于这绿蚁酒,也是因那时酿酒工艺不过关而导致。 瞅瞅女子期盼眼神,柴天诺牙一咬眼一瞪,沌沌沌把酒猛的灌入喉中,一股酸涩的味道直冲头顶,差点没吐出来。 “将军,此酒如何?” 女子轻笑,柴天诺咧嘴,皱着眉头说: “不咋地,再发发酵,八成可以当醋饮。” 女子以袖掩嘴,笑得乐不可支,柴天诺摇摇头,正色问: “敢问夫人高姓?” “妾身姓匡。” “匡夫人,某有疑问,不知可能解答?” “将军但说无妨。” 女子放下袖子,柴天诺越瞧,越觉得她与桃花仙子相像,一举一动透着相同的妩媚。 “外界营中兵卒多有阳损,可与此地有关?” 匡夫人先是一愣,紧接神色有些暗淡的点头。 柴天诺叹气,并未大怒,依然语气轻柔的说: “看妇人并非妖邪之人,为何如此行事?” 匡夫人摇头起身,指着远处楼阁,声音有些缥缈的说: “将军,这番景象可还辉煌?” 柴天诺轻轻点头,匡夫人挥袖,景象立时大变。 原本艳丽的亭台楼阁瞬间变得支离破碎,青青草地枯黄发黑,便是碧蓝天空也出现密密麻麻裂痕,更有恐怖大音隐隐响起。 柴天诺猛的站起身,感悟着诡异气息,震惊的说: “幽冥通道?!” “然。” 匡夫人起身,看着碎裂天地苦笑不已: “我朝鼎盛之时,突有域外妖兽侵入,国师布下天地大符想一劳永逸隔绝,奈何灵气涣散过快,妖兽侵入大符,妾等殉妃法力退散,已无力镇守。” “眼见大符将要毁坏之时,突然能与外界连接,为了维持天地大符,妾等身只能派出羽女采灵。” “此乃无奈之举,还请将军海涵。” 说罢,匡夫人深深行礼,柴天诺扶起她,心道果然。 若真是妖邪,丙二营的兵卒必死,一见众人活着,柴天诺便隐隐有所猜测,不过真未想到,这里竟又是一枚于柿槡市相同的天地大符。 虽然比起一干黄巾力士看守,由人皇布置的天地大符差之甚远,守卫的范围更是无可比拟,但同样是隔绝危险,保护大世的壁垒。 “匡夫人,那妖兽在何处,某去瞧瞧!” 即知缘由,柴天诺自然要化解这里的危难,怎地也算世尊接班人,这点责任还是需要承担的。 “将军,妖兽异常凶悍,非一人可敌。” 匡夫人劝阻,柴天诺咧嘴笑: “无妨,某有兄弟数百,一旦不是对手,某自会招他们过来。” 匡夫人见柴天诺决心已定,大袖挥舞,场景转换,两人立时来到一处悬崖之上。 “这便是那妖兽?” 柴天诺惊愕的看着前方十余丈高,长有人面四眼的大鸟,咋瞅咋别扭,便如心灵手不巧的工匠,硬生生凑出来的古怪玩偶。 “然,此乃上古凶兽颙,妾等困住其千余载,九根符链已被其挣脱六根,若非这些日子灵气灌输,恐怕余下三根,会同时崩裂。” 十余位穿着和匡夫人差不多的女子,沉默于地面不停画符,墨便是从她们体内流出的血水。 画好的符文次第飞起,构成巨大锁链紧紧捆住颙,而这上古凶兽便如一个标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便是四只眼睛也是一眨不眨。 “……咳咳,那便是羽女?” 数个赤身裸体身材妖娆女子顺着符链来回攀爬,身体隐隐泛着红芒,所过之处,原本松散的符链立时变得紧凑。 柴天诺瞧她们手肘脚踝处有五彩羽毛,猜测应该便是吸人阳元的羽女。 “正是。” “某瞅着她们形态有些怪异,不会是隐族吧?” 那般怪异的身姿,除了种族驳杂的隐族,柴天诺想不出还有其他来由。 “非也。” 匡夫人轻轻摇头,笑着说: “她们并非人族,而是国师通过幽冥通道,去往外域擒拿的域外天魔,经由数十年的驯化,彻底依附人类。” 域外天魔?! 柴天诺眉头微翘,难怪觉得气息亲近,原来是同族啊! “国师看来甚是不凡,竟能去往外域擒拿妖魔,为何史书未曾记录?” 柴天诺好奇的问,如此大能,且为大丽朝国师,按理史书应有记载才对,可自己却从未见到过有关记载。 “清风国师性情淡泊,不喜与人交往,更不喜与史上留名,有关他的信息,应该是被他消磨掉了。”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点头,紧接心中暴起大雷,有些结巴的说: “你、你说国师叫清风?” “然,国师乃化外之人,道号清风,将军,为何如此惊奇?” “他莫不是还有个徒儿,道号明月?” “然,看来国师还是有记载传下,明月小师傅长的甚是可爱,乃朝中宠儿,甚得帝皇喜爱。” 匡夫人说着,脸上忍不住露出怀念的表情,柴天诺脸皮抽动,声音有些干涩的说: “记载倒是没有,去年某见过他们,还请他们吃了饭,看他们的样子,过得很是潦倒。” “怎么会?” 一直落落大方的匡夫人声调都变了,从大丽朝到如今,怎地也得一千余年了,世间绝不可能有人能活如此陈长年岁,哪怕是拥有通天之能的国师。 柴天诺叹气,知道的越多越觉得清风道长深不可测,原本以为三百岁的袁天册乃世间唯一。 如今看来,清风明月,才是那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第三十八章 匡夫人 下 “匡夫人,那颙看起来挺老实,你们为何不趁机下手?” “没有那么简单。” 匡夫人苦笑摇头: “此凶兽来自幽冥,本身便具勾通两界的能力,便是在此将它打的粉碎,用不了一时三刻便会恢复如初。” “便是国师在时也无法处置,只能靠吾等殉妃困守无矩之地,以待天地大变,由规则抹杀。” 柴天诺摇头,心里说不出是甚滋味。 一干幽冥看守如此,匡夫人等也是如此,行的都是永无止境的任务,于他们来说,这任务恐怕还不如死了好。 “匡夫人,你等后退,某要试试,看能不能斩杀这只大鸟!” 抖动身体,骨节发出咔咔声响,挥动鸣鸿,空中立时响起嗡鸣。 罗睺黑星嗡旋转不停,柴天诺咧嘴,貌似有好处,不然罗睺星君不会如此激动。 “将军务须小心。” 匡夫人没有阻拦,今日这人来的突兀,但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且其自内向外发散某种形容不出的气息,如磅礴山峦,似浩瀚大海,让人精神不由一振,敢于面对任何事情! “姐妹们,退后!” 令下,俯身画幅的殉妃与加固符链的羽女立时退到匡夫人身边,原本碎裂又复生的符链立时发出咔咔的爆裂声,柴天诺身影瞬间冲出,扬手便是大招: “阴阳二分斩!” 吼虽一声,柴天诺却于瞬间劈出一十八刀,耀眼红芒接踵亮起,如初绽朝阳。 “嘭嘭嘭!” 刀气划过,颙庞大的身体立时发出巨大爆音,紧接便出现密密麻麻切痕,瞬间便碎了一地。 收刀后退,柴天诺忍不住挑眉,这颙的身体属实不太结实,就跟道观里的草胎泥塑差不多,真想不出这凶兽能力能高到哪里去。 “将军小心,颙要复原了!” 匡夫人的声音有些紧张,柴天诺持刀拭目,想看它是如何复原。 “叮~!” 鸣音骤起,一个黑点急速袭来,被柴天诺一刀二分! 可不等斩出的鸣鸿收回,无数指尖大小黑点同时飞来,瞬间命中柴天诺。 “轰轰轰~” 爆音连起,炸的柴天诺身体摇摆个不停。 “盾!” 柴天诺大吼,内力从体内汹涌喷出,将碎裂的重甲连同周围袭来的黑点同时崩飞! 短短两三息的时间,柴天诺身体便被炸出七八个口子,不过并未流血,里面的肌肉扭动不停,伤口很快愈合完好。 “大姐,这位外来者,愈合能力太强了!” “是啊,未曾想,他竟是羽女们的同族。” 殉妃们七嘴八舌的说,柴天诺受伤之后气息流露,一下便让她们识破了身份,至于那些赤身羽女,看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惊喜。 千余年了,竟能再次见到同族,心中喜悦无法言语。 “小心看着,若有不敌立刻出手相助!” 匡夫人认真说,心道若是将军能够斩杀颙便好了,可惜希望渺茫。 轰轰轰,空中不停有黑色小点凭空出现,触之即爆,炸的气盾摇摇欲坠。 更多的小点则是急速聚拢,很快,十余丈高的颙,便再次完整现于柴天诺身前。 “断生死!” 没有任何犹豫,柴天诺抬臂,一支银白长箭现于空中,瞬间消失! “轰~!” 巨响起,颙刚刚凝聚的身躯,再次被炸的粉碎,柴天诺能清晰感受到,原本强大的气息,再次虚弱消失。 不过他心头未有半分放松,刚才也是这样,但瞬间颙便再次复生。 这上古记录中的凶兽,果然非比寻常。 绷紧的神识突然感受到空间抖动,柴天诺心道不好,立时放声大吼: “龙蟠于渊!” 内力汹涌流出,一如超大琉璃球般屏障显现,牢牢护住柴天诺,色彩不停变换。 “这位外来者,竟是位陆地神仙!” 一人惊呼,紧接便有他人接声: “那又如何,无法断绝颙复生之力,便是上古修真来了也无可奈何。” 说话间,无数黑点再次出现,打的屏障光影不停变化,很快颙的巨大身形再次出现。 “啁~~” 震耳欲聋的鹰啼响起,如雕塑般的凶兽一头撞向柴天诺,五彩屏障立时爆出咔咔巨响,瞬间崩的粉碎! 柴天诺暗叫不好,却不后退,手中鸣鸿狠狠斩落: “杀!” 嘭的一声巨响,柴天诺被高高崩飞,双臂皮肉炸裂,露出里头森森白骨。 柴天诺立时往嘴里塞了颗来生果,那些撕裂崩开的皮肉如同活物急速聚拢,很快便恢复如初。 十余丈高的颙也不好受,连退七八步,最后振翅飞起才稳住身躯,然后大嘴一张,伴随震耳欲聋鸣叫,一道红色光线激射而出。 彼其娘之,光线武器都出来了! 柴天诺急忙竖起鸣鸿,红色光线正好射在罗睺黑星上,紧接一声惨叫响起,罗睺黑星瞬间变得通红。 “轰~!” 又是一声爆响,炽热红芒烧的柴天诺脸皮发麻,一山岳般沉重的翅膀挥落,柴天诺轰然坠地,又被巨大的鸟爪狠狠踩中。 “嗵!” 地面瞬间下沉两米。 “救人!” 匡夫人急呵,两袖挥舞,立时有两条墨龙现身,可未等她再有动作,便听一满含怒火的沉闷声音暴起: “霜离!” 嗡鸣震彻天地,十丈霜剑凭空出现,带着无边霜气,狠狠斩落大地! “轰~~~” 剑落,大地震颤,寒气如流水涌向四面八方,上古凶兽颙瞬间化作尘埃消散。 “个忘八端!” 柴天诺猛的从坑里跳出,两三下抹去脸上的尘土。 自打入了宗师境,他还是第一次被打得如此狼狈,简直快把他气炸了。 “冻结!” 扬臂大吼,那些凭空出现的黑点,瞬间便被寒气冻住,如同冰雹般纷纷落地。 自柴天诺入境宗师,霜离剑印便发生了不小变化,一是霜剑长度由五丈化作十丈,攻击力飙升数倍。 再就是寒气蔓延之处便是其掌控之地,敌人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并可调动寒气进行攻击! “碎!” 右脚狠狠跺地,被冻得酥脆的黑点纷纷碎裂,但很快,空中又有颙的气息出现。 “冻结!” 柴天诺再次大吼,眼神却是骤然一亮,抓到了! 凶兽颙与幽冥连同的轨迹,终是被自己抓到了! “斩~!” 暴喝声起,柴天诺额头那枚浩然正气凝结而成的白色气旋急速转动,一股正大刚直的气息随内力涌入鸣鸿刀身,狠狠斩向虚空! 第三十九章 百里枯尸路 上 “嗡~~” 轰鸣响起,天地变色,遍布裂纹的天空缓缓愈合,艳丽建筑迅速修复,黄黑色枯草间有嫩芽长出。 “颙真的被杀死了,幽冥通道关闭,我们解放了!” 殉妃们惊喜不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柴天诺松口气,笑着走向匡夫人: “还好还好,终是没有失手,想必夫人以后会轻松许多。” 匡夫人领着众殉妃后退三步,跪伏在地行大礼: “谢将军,我等使命完结,终能随心逝去了。” 柴天诺弯腰,刚想扶起众人,闻言脸上骤然一僵: “夫人,你” 话未说完,柴天诺的表情便已凝固。 众殉妃连同羽女身影如瓷器般开裂,匡夫人已说不出话语,只是微笑用口型说: “死前能与将军相见,无憾。” 唰的一声,众女化作浮尘落地,天地立时大变,无比刺眼光芒亮起,柴天诺忍不住闭上双眼。 待光芒敛去,柴天诺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荒野,隐隐可以看到丙二营的影子。 四处观望,于地面发现一卷轴,打开,乃是一副画卷: “匡夫人踏春图。” 绿地高天,艳丽建筑,十余穿曲裾深衣女子簇拥一艳丽女子嬉笑前行,周围有体生羽毛之羽女相伴。 看着栩栩如生的艳丽匡夫人,柴天诺脑中瞬间闪过某些画面。 先皇崩,稚子上位,天下乱! 大将军征战四方,固国疆,功柱国! 太后匡夫人慕将军,不可得,求来生。 妖兽横行,将军百战不得回,血洒疆土。 匡夫人悲痛欲绝,驳非议,带十二霜妻殉葬,永镇大丽疆土! 柴天诺脸色煞白,冷汗淋淋,那位大将军,怎地长的如此像自己? 彼其娘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虑半天不得解,柴天诺发挥自己的长处,想不通便不想,何必庸人自扰。 小心翼翼将画卷收入桃源福地,柴天诺转身,大步走向丙二营。 “彼其娘之,你不是跳井了吗,怎地从外边回来了?!” 守在古井旁的李正熙看看波澜不惊的井水,再看看光着脊梁的柴天诺,满脑子解不开的官司。 按照柴天诺吩咐,午饭整得极其丰盛,光羊羔子就烤了八只。 “老李,不是某说你,羊不在大小,而在产地。” “你这羔羊虽然肉嫩,但香味比起西北滩羊差老鼻子了,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柴天诺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一边叽哩哇啦的抱怨,李正熙抹掉脸上被他喷上的肉沫,没好气的说: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要滩羊,美得你不轻!” “赶紧说说,你在井里到底经历何事,怎地就从营外进来了?” 柴天诺也不瞒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得众人目瞪口呆,连手中香喷喷的羊肉都忘了啃。 “噫吁嚱,你前生竟然有可能是大丽太后的姘头?” 李正熙声音都变调了,柴天诺抓起头胡蒜塞进他嘴里: “说的甚话,怎地如此难听,再者说了,不过是长得像而已,天底下相像之人多了,又不差某一个。” “拉倒吧,你不是会算命吗,若无因果岂能相遇?” “莫不承认,你和那匡夫人,绝对有一腿!” 李正熙嗤笑着说,柴天诺皱眉,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难不成,自己真的有一世,是大丽朝的大将军? 柴天诺这正心神不定,李正熙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好奇的问他: “柴大仙,能不能帮我算算,我上辈子是个什么人物?” “奶奶个熊的,你真把我当成街上的算命先生了?” 柴天诺直接让李正熙气笑了,自己确实可以推算出一些事情,而且与事实相近,但准确推算他人前世,那绝对办不到! “你说我上辈子,不会是个畜生吧?” 李正熙嘴里嚼着羊肉,脸上表情有些古怪,柴天诺眨眨眼,好像有事儿,于是按着他的说法开始推算。 “噫吁嚱,还真是来!” 柴天诺大惊,自己真推算出来了,李正熙上辈子,还真是个牲口! “算算我,算算我!” 军功官王承志也来了兴趣,指着自己鼻子说。 柴天诺饶有兴趣的推算,心想既能推算出老李上辈子,那其他人应该也能,自己占卜的水平见长。 “怪事,无法推算。” 柴天诺摇头,天机混淆,根本无法推算。 “那算算我的!” 其他人饶有兴趣的说,柴天诺试了一遍,皆是天机混淆无法推算。 柴天诺叹气,既然不是自己的原因,那只能是老李有些不对了。 “……个狗曰的,我真是个畜生?!” 老李这时才反应过来,震惊的追问,柴天诺掐指推算,惊得连连倒吸冷气,然后冲李正熙高高竖了个大拇指,紧接又竖起第二个大拇指。 “怎么个意思,为啥竖两大拇指?” “老李你神了,身具半仙天资,与你相比,某差得远了!” 柴天诺收回手指,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口一说便能推出自己前世乃一雌犬,这本事半仙顶不住,怎地也得是位仙人!” 哄堂大笑,李正熙脸皮子直抖,狗曰的,可不就是条雌狗吗! 吃完饭,柴天诺没有休息直接上路,推算着牧牛翁的位置追了过去,那老者身上有不祥迭起的根源,必须找到他。 朝向东南一路狂奔,空中的气味越来越臭,赤红胭脂兔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使劲打着响鼻。 柴天诺细看周围,在这万物萌生的季节,竟然看不到几棵嫩芽,脚下这条沙石路的两旁皆是土包,连绵不绝蔓延向远方,看起来属实有些不对劲。 又行十余里,路旁出现一池塘,口渴的胭脂兔兴奋的奔了过去,刚想喝水却被柴天诺一把拉起: “兔儿莫喝,这水有问题!” “咴咴~?” 柴天诺骗腿下马,脸色凝重的看向池塘,水的颜色很不对,不透明,泛着一股褐红颜色。 取一枯枝在水中搅动,柴天诺发觉,竟然是油! 提起枯枝,恶臭味扑面而来,柴天诺起身,轻轻拍了拍赤红胭脂兔的脖颈,眼睛望向那些土包,隐约明白了,这里是何处! 挣龙战罢,五州之民无生路,一部结众奔向京城,却被百万府兵于直隶斩杀,尸横百里。 这里便是百里枯尸路,那些油,乃是土包内腐尸凝聚出来的尸油! 第三十九章 百里枯尸路 下 “……这便是老李说的那个到处都是枯尸、活尸的驿道吧!” 于桃源福地取一壶清水给赤红胭脂兔饮下,柴天诺上马再度前行,走得很慢,想要看看,那些活尸到底是如何出现的。 一刻钟后,雨滴飘落,光线变得阴暗,道路两旁土包越来越小,有干涸尸首露出。 再行数百米,土包完全消失,密密麻麻的尸首暴露在外,望之触目惊心,哪怕经过数年时间,腐臭之味依然浓厚。 可想而知,当年这里定是阿鼻地狱,尸体腐烂形成的毒气腐水横流,导致如今这般寸草不生,不见鸟兽的情形。 “哒哒哒。” 天色越发阴暗,周遭慢慢响起拖泥带水的脚步声,柴天诺取鸣鸿在手,接长手柄,勒马,静待变化到来。 阴暗天地不时有雷电亮起,大群步履蹒跚人影从前方走来,柴天诺看着那些腐烂露骨的身躯,忍不住咋舌。 想不明白,到底是何种力量在支撑这些腐烂尸体前行。 哒哒哒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柴天诺回首,身后也是大群大群的活尸,自己被包围了。 “难怪一都骑兵近乎全灭,这数量,能逃出去的,绝对是幸运儿!” 鸣鸿斜举,胭脂兔骤然冲向前方,刀锋闪烁,遍地碎渣。 密密麻麻的活尸,皆伸长手臂抓向一人一马,指尖如虎狼般长出长长骨爪,挨上一下肯定不好受。 不过,接有两断手柄的鸣鸿长有丈八,刀锋闪过瞬间爆开大量碎块。 活尸数量虽多,但行动缓慢,在柴天诺面前如同靶子,稍挡片刻都做不到。 手臂急挥,赤红胭脂兔一路狂奔,小半柱香时间才穿过庞大的活尸群,浓重的尸臭熏的柴天诺差点吐出来。 “天晴了?” 看着再次出现的骄阳,柴天诺有些疑惑,牧牛翁出现时也是阴雨绵绵,莫非不祥的出现,与天气变化有关? 沿着道路继续前行,道路两旁的枯尸越来越少,最终消失。 大口吸着久违的清新空气,柴天诺连连感叹,没失去过前真不知道,原来能呼吸口没有异味的空气,是如此幸福之事。 前方隐隐看到山林,并有炊烟升起,且数目不少,驿道上也开始出现行人,其他地方稀松平常的景象,在直隶来说弥足珍贵。 只不过这地界柴天诺从未来过,便紧走几步,想要询问路上行人,这里到底是何处。 “老丈,请问” 看到扭头老者的面孔,柴天诺住了嘴。 衣服穿的很得体,从后方看,头发也梳理的很板正,但是五官溃烂,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血、食!” 嘶哑声音从腐败喉间响起,老者一跃丈高,十指伸出尺长利爪,狠狠刺向柴天诺。 卸三山! 事发突然来不及取刀,柴天诺一拳捣出,外方内力带着刺耳啸声冲出。 嘭,老者被打的横飞数丈,胭脂兔瞬间追上,柴天诺擎起鸣鸿急速撩起,心中却是十分惊奇。 正面挨自己一记卸三山竟毫发无伤,眼前老者,或者说活尸,身体结实的出乎意料。 外放的内力虽未伤及老者,却把他的衣服打的粉碎,前后通透可见的腐烂身躯,立时表明,这是一具活尸,一具可以说人话的活尸! “叮~!” 鸣鸿撩起的刀锋被十根黝黑利爪阻挡,老者翻身落地,紧接咆哮着再次扑来。 噫吁嚱,这战力,都快赶上大宗师! 鸣鸿收回再次斩出,老者利爪刚一碰触刀锋,便被炸得粉碎! 未灌输内力前的鸣鸿只是把锋利长刀,灌输之后如同大炮,沾者立碎。 抖手甩掉刀锋沾染的黑色血渍,柴天诺轻嗅,皱眉。 地上是大片黑色血渍肉碎,有浓重铁锈味,却并未闻到尸臭。 那老者还会如人般言语,他到底是何种存在? 继续策马前行,路上又遇到六个同样的活尸,柴天诺有意测试,发现战力都在准宗师左右。 若是普通府兵遇到,下场绝对不妙。 第七个活尸,给予柴天诺的震惊最大,是位女子,或者说生前是为女子。 看到柴天诺未曾出手,而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祈求饶恕她的性命。 女子身穿朴素同色裳裙,除了溃烂的左脸,与常人一般无二,但是,未有心跳。 看其灵智远超其他活尸,柴天诺忍不住发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子摇头,满脸迷茫的说: “我们已经死了,但是,在春雷炸裂后,我们便又活了。” “牧牛阿爹与我等说,这里是阴间界,于阴间来说,我等便是活人,而阳间生人,却是死人、血食。” 柴天诺眉头挑动,左手急掐,推算少许松了口气,此处还是大世,并不是什么阴间界。 牧牛老爹,看来此处不祥,真是那牧牛翁引起的。 未曾为难女子,柴天诺策马急奔,不多时便来到了山林脚下,目光上移,顺着山坡建了不少木屋,大部木头还透着湿气,一看时间便不长。 马蹄声引出不少活尸,那些嘴里嘶吼血食扑来者,皆被柴天诺一刀斩杀。 其他人等看着柴天诺的表现,皆眼露忌惮,纷纷悄声返回屋中。 柴天诺一阵胸闷,这反应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他们到底算死人,还是活人? 顺着山道上行,屋子渐渐变少,但出来查探的活尸,越来越像人,除了脸色稍白,其他和常人一般模样,见到柴天诺还会点头示意。 快要登顶时,柴天诺见一木屋前人来人往,有活尸大声呼喊: “接生婆那,怎地还未到?!” 随后便见一圆滚滚的妇人冲进木屋,不多时,屋里便传出婴儿的哭泣声。 柴天诺实在忍耐不住心中悸动,大步走了进去,前方活尸纷纷让路。 进屋,看着老妇人手中抱着的瘦瘦小小的稚子,柴天诺使劲喘了口粗气,虽然气息柔弱,但,这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透过掀起的门帘向内望去,一少妇躺在床上,虽精疲力竭却面带笑容,与一般产妇无二,但其,没有心跳。 仰首,柴天诺心中混乱,活尸诞下生人,此地虽处大世,却混淆了阴阳,那牧牛翁即便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有此手段。 掐指细细推算,柴天诺叹气,说来说去,终是锁龙关坍塌带来的后果,龙道开,大世,终是不同了。 第四十章 阴间福地 上 “坏了,孩子气息怎地越来越弱?” 老妇人突然惊叫,柴天诺上前用手指抵住孩子脑袋略微探视,立刻便知出了何事。 母体并非生人,虽孕育而出,却终究缺了阳气,和丙二营那些被羽女吸了阳气的兵卒差不多。 迅速取一枚来生果放入稚子口中,原本青白的脸色立时红润,便是瘦瘦小小的身躯也开始变得圆润。 “阴阳两重天,终是不同,若要延续后代,你等须想想,该如何为后代补充阳气。” 掏出一把来生果递与老妇人,柴天诺辞别千恩万谢的活尸,再次上路,牧牛翁的气息便在山的那一边。 骑着胭脂兔登上山巅,看着下方密布木屋,柴天诺忍不住摇头。 他们,算是活死人还是死活人? 孩子虽是生人,可体内天然蕴含大量死气,以后必然病灾连连,未来人生必然坎坷。 不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既然孩子来到世上,那自然有其道理,终会有活路留下。 轻点头,转身,胭脂兔顺着山道一路下行,速度越来越快,原本明朗天空再次阴云密布,此时柴天诺可以肯定,但凡天变,不祥必然出现! “咔咔空!” 雷动,大雨倾盆,天色铅红,柴天诺浑身一抖,自己,再次进入那方小世界。 “哞~~” 牛叫声再起,昏暗的视线中,模糊而又巨大的身躯迎头撞来! 胭脂兔速度未减半分,鸣鸿划破雨幕闪起寒光,座座小山伴随破空之音被一分为二。 五息之数,停手,血水染红周边数十丈,杵地鸣鸿疯狂吸血,啧啧之声不绝于耳。 少顷,巨大的虎牛尸首皆化为泥粉,柴天诺举起鸣鸿细看,原本受挫萎靡的罗睺黑星再次恢复灵动,刀身细小划痕消失,雪亮如初。 “甚好!” 柴天诺笑,胭脂兔仰头长鸣,撒腿急奔,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入夜,漆黑,不见半点星光,伸手不见五指。 柴天诺见无法前行,便找了处高地歇息,聚气为盾始终维持,密集的雨滴落在上边,如一个透明水晶罩。 “咴咴~” 胭脂兔甩头撂蹄,哪怕是高处,地面依然泥泞积水,待得甚为不爽。 柴天诺笑着拍拍它的脖颈,转手一刀斩向一侧,黑色影子应声落地。 看着地上迅速变黑的积水,柴天诺俯身细看,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又是什么东西?” 人形黑影溶解很快,化作浓墨般的液体流向四方,柴天诺用小指沾一点轻嗅,竟是墨水的味道! “噗噗~!” 鸣鸿急舞,地上立时堆积十余人形黑影,柴天诺有些摸不到头脑,这玩意半点攻击力都没有,难道是特意前来送死的? 周围扑来的黑影越来越多,随着刀锋飞舞,渐渐积累起一大片,便是胭脂兔也抬腿踹死了数只。 遥远之地,牧牛翁端坐虎牛背上,咧嘴笑: “我家洗砚清池畔,点点墨痕似花开。” “不喜俗人赏颜色,惟愿灵气遍天涯。” “积少成多,墨花开染天地!” “轰~!” 地上横躺黑影,连同正在奔来人形同时炸开,化作带着微微银光的无边墨海,瞬间笼罩八方! 柴天诺与赤红胭脂兔被崩的高高飞起,墨海骤然升起无数尖刺,狠狠扎向他们。 “撼五岳!” 一拳轰出,巨树般的尖刺纷纷碎裂,化作墨水沉入墨海,紧接着,更多的尖刺升起,于四面八方刺向柴天诺。 变化来的太快,便是柴天诺都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一时有点慌了手脚。 撼五岳连绵轰出,硬是把墨海打出一个巨大窟窿,柴天诺与胭脂兔落地,原本悬着的心稍稍安稳,终究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 刀出如山拳落如风,打的墨海支离破碎,但墨海便如至柔之水,便是被打的再碎,汇合之后依然无半点变化。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会被墨海活活耗死! 柴天诺心中焦急,想了想,如今办法只能是骑上胭脂兔,一路张开龙蟠于渊,硬闯出去,就不信这墨海真能笼罩整个小世界! “龙蟠于渊!” 柴天诺大吼,五彩琉璃屏障出现,立时把周围墨海排挤开。 “兔儿,跑!” 骗腿上马,胭脂兔高声鸣叫奔向远方,墨海掀起高高浪头,瞬时把屏障淹没。 一刻钟,两刻钟,柴天诺心中越发焦急,这墨海真如无穷尽般,总也跑不到头。 龙蟠于渊形成的屏障已经出现裂痕,若再无解决办法,八成便要陷入困境! 牧牛翁于牛背俯身,伸手捞起一把浓重墨水,笑呵呵的说: “本便是世界基础,如何会有首尾?” 哐啷,承压许久,龙蟠于渊形成的五彩琉璃屏障,终是碎了。 墨海立时生成尖刺,于四面八方刺向柴天诺。 便在这危急关头,柴天诺额头梅花印绽放光芒,一块普普通通的墨锭飞出掉入墨海。 柴天诺心惊,这不是纸老予自己文房四宝中的那块墨锭嘛,怎会突然自主飞出? 柴天诺正在疑惑,墨海突起波澜! 在墨锭掉落之处,有巨大漩涡骤然出现,整个墨海响起无法形容声音,似恐惧,似欢喜,伴随漆黑浪涌迅速汇向漩涡。 盏茶功夫,浩渺墨海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那块不起眼的墨锭,静静躺在地上。 弯腰拾起,柴天诺心中感叹,文房四宝皆是无法想象宝物,可惜纸老未曾细说用法,自己当时又被纯金盒子迷了心窍,如今想想属实令人懊恼。 见四下再无妖邪出没,柴天诺想了想,猛挥手臂,一人一马立时消失,再出现已入桃源福地。 看着绚烂花海明朗天空,柴天诺忍不住松了口气,虽心痛灵气,可在此诡异小世界,也只有桃源福地可以放心安歇。 “……到底出了何事?!” 牧牛翁猛然站起,原本矮小的身躯骤然变大,看着手中竹板放声大吼。 竹板上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但墨迹浅淡,若不细看几乎要消失不见,之前可不是这样。 “走!” 怒吼,虎牛群如狂潮奔涌,很快来到柴天诺消失的地方,气息犹存,但就是找不到人。 “混账,那忘八端去了何处?” 牧牛翁舞起同样变得沉重巨大的青竹杖,狠狠砸向地面。 便听嘭的一声,地面开裂,出现一道数十丈长的裂痕! 第四十章 阴间福地 下 一人一马在桃源福地好好清洗一番,吃完可口食物,还舒舒服服睡了个大觉,待他们出现时,小世界已是正当午时。 “噫吁嚱,这是地裂了嘛,怎地出现这么大个裂痕?” 此时牧牛翁早已离去,柴天诺挠挠头,骑着胭脂兔继续前行。 走了许久柴天诺才反应过来,这天竟然晴了。 两次进入这方小世界,两次皆是瓢泼大雨,现在骤然晴天,柴天诺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有城池!” 看着远方巨大的城池,柴天诺立时来了精神,不管死人活人,只要是人,那必然会得到有用的消息。 来至近前,柴天诺看着城门上的大字倒吸一口凉气: “酆都?” 低头看周边熙熙攘攘人群,果然阴气森森有别于生人。 不像活尸,生智慧的那些若不不认真辨别几乎分不出来。 下马,柴天诺回首,发现人群不能超出城墙外十丈,一到那个距离便会掉头走回。 顺着人流入城,道路两旁皆是热闹商铺,见有卖热气腾腾包子的,柴天诺上前问了价钱,买了十余包子走人。 “……不愧是酆都,还真是鬼食!” 包子入手冰冷,原本以为的热气,其实皆是寒冷阴气。 掰开包子,第一眼看是粉嫩肉馅,第二眼便成了曲张攀爬的毒虫。 随手扔到地上,两只细犬立时扑上大口吃了起来。 “这、这是阳钱?” 包子铺老板娘清点大子儿,却被其中十几文烫伤了手掌,忍不住惊呼。 “找到了!” 遥远之地,正靠着虎牛休息的牧牛翁,猛然睁开双眼,手指在竹板上一点,身影立时不见。 柴天诺站在一处私塾窗外,听着里边郎朗读书声,有点走神。 屋内皆是稚子,读的不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蒙学,而是诗经。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童声悦耳,柴天诺不禁想起了童年之事。 “与我走,莫要打扰此间生灵!” 低沉声音响起,打断柴天诺对往昔的思念,回首一看,却是牧牛翁。 柴天诺轻笑点头,与他往外走去。 虽不是阳间界,柴天诺也不想打扰这方平和的世界,哪怕皆是鬼怪,见到知识传承,心中依然欢喜。 两人很快走出城池,牧牛翁望着柴天诺,强压怒火问: “你用何种手段收了墨海,速速还来!” 见牧牛翁焦急,柴天诺笑了: “先于我说说,这里到底是何处?” “之前不是变说了吗,这里是阴间界!” “唬我?” 柴天诺再笑: “明明是一方小世界,或者说是一方福地,何来阴间界一说?” “一个禁不住某一刀之威的存在,能掌控真正大世?” “那你岂不成了阴间世尊!” 牧牛翁眼色变得阴沉,望向柴天诺的眼中放射寒芒: “再与你次机会,交出墨海,我放你离去,不然,便死在此地!” 柴天诺挥手取出鸣鸿扬了扬,心中嘀咕,墨海又不是我收的,哪知如何交出? 再说了,是墨海先要取自己性命,最后才被护主的墨锭收了,自家墨锭坚决不能与他。 “张狂,某便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 牧牛翁大吼,身体瞬间拔高,化作三丈巨人,腰粗青竹杖当头落下。 彼其娘之,个头怎地如此大?! 柴天诺猛的扬起鸣鸿,便听哐的一声,双腿齐膝陷入土中,青竹杖上的力道,出人意料的大。 阴阳二分斩! 泥土骤然爆开,柴天诺瞬间及身,红芒急闪,牧牛翁巨大的右腿立刻从身躯飞出。 “可恶,定身符!” 牧牛翁轰然倒地,右手却在瞬间于空中画了道符,高举鸣鸿的柴天诺立时被定住了身子。 “雷击!” 伴随牧牛翁的大吼,晴天骤然落下雷龙,顺着鸣鸿刀尖一贯而下,紧接便是轰然巨响,柴天诺衣衫被炸的四分五裂。 “忘八端,斩!” 便在雷龙命中身体的那一瞬间,柴天诺被定住的身体立时恢复自由,高举的鸣鸿急速挥出。 “噗!” 鸣鸿闪烁刺眼光芒,狠狠斩入牧牛翁仅剩左腿,内力喷涌而出,轰然爆开,血肉骨渣飞溅的到处都是。 “忘八端,大风符!” 栽倒在地的牧牛翁扬手扔出一张黄色符纸,瞬间涌起大风,把柴天诺骤然卷起抛向十余丈外。 “忘八端,有种肉搏,用符咒算甚好汉!” 柴天诺快气炸了,眼见鸣鸿便要斩到牧牛翁的腰腹,却被大风一下抛起,这符咒真他娘的恼人! “忘八端,集!” 牧牛翁双目喷火,未曾想眼前这光腚猴韧性如此强,挨了一记雷劈竟然毫不当回事,皮肉都被炸裂了好不好。 俩人都上了真火,嘴里只会对骂忘八端,词汇贫瘠到了极点。 集字出口,飞散血肉骨渣迅速汇集于断腿处,被切断的右腿也飞了回来,没用多长时间,牧牛翁便恢复如初。 “肉搏,看某一杖敲死你!” 牧牛翁大步疾奔,青竹杖抡圆,狠狠砸向柴天诺。 “断生死!” 柴天诺于空中早已做好准备,一声吼,内力凝结的银白长箭骤然消失,牧牛翁整个躯体立时炸的粉碎,只余两条腿轰然倒地。 一个空翻稳稳落地,柴天诺瞅瞅自己身体,就这么短短时间,身上裂开的口子便恢复如初。 除了被雷劈的雀黑,半点伤痕未留。 “简直逆天了!” 柴天诺暗自赞叹,清灵之水与彼岸共同铸造的躯体属实强大,如今基本用不到来生果,单凭复原之力便能自愈。 “与竹有关,这都碎成渣了,到哪去找竹?” 柴天诺用鸣鸿在地上扒拉半天,除了肉泥没有别的,青竹杖成了粉末,未找到半点与竹子相关的物件。 “不对!” 柴天诺心神猛然颤动,想都未想双腿用力一蹬,远远飞跃出去。 便见空中骤然落下燃烧大石,狠狠砸在刚刚立足之处,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大洞! “……某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术法!” 柴天诺咬牙狠狠呸了一口,脚下急点,身体如大鸟般四处飞掠。 “忘、忘八端,这厮神识怎地如此惊人?” 地面血肉聚拢,牧牛翁再次现形,不过刚才那个大石耗费法力不小,累的他连连喘息。 第四十一章 竹牌 上 “玄冰!” 见柴天诺身影急速闪动,越来越靠近自己,牧牛翁扬手又是一个术法。 “聚气为盾!” 柴天诺汗毛倒立,内力喷涌而出,便听咔咔连响,无数散发寒气的尖锐冰凌撞得粉碎。 “火云!” 未等冰凌落完,柴天诺身周又升腾起熊熊烈火,着实气得他够呛。 牧牛翁体型看着像武者,但内里纯粹是个术法高手,这样被他追着打,不说伤害高不高,心里着实憋屈到了极点。 “巨木!” 天降十余丈巨木,被柴天诺一式阴阳二分斩切成两半,爆开之后化作青气消散。 “杀!” 柴天诺不再躲闪,开启龙蟠于渊直接冲了过来,横竖躲避不开那便不躲,发力宰了眼前这三丈高的大树叉子! “定身符!” 牧牛翁再次于空中画出定身符,可这次柴天诺身影只是微顿便恢复正常,奔袭速度反而更快三分。 牧牛翁乃是真正的术法大师,柴天诺第一次与这样的对手交战,虽然刚开始吃了些苦头,却迅速找到了应对办法。 便在术法临身的那一瞬,柴天诺丹田狂运,内力于体表形成第二重屏蔽! 在经过龙蟠于渊和内力屏障之后,定身符的威力大减,只是稍稍滞涩,便被柴天诺硬生生冲破,鸣鸿再次迎头落下。 “……忘八端,很痛的啊!” 牧牛翁咧嘴,看着落下的鸣鸿无奈摇头,不再抵抗,任凭鸣鸿把自己轰的粉碎。 柴天诺落地,再次把刀锋插入血泥,可罗睺未有半点动作,于第一次和牧牛翁相见时自动警示的状态完全不同。 血泥于前,鸣鸿竟不吸食,这牧牛翁恐怕有些问题。 “嗨嗨嗨~~” 熟悉的吆喝声从远方传来,柴天诺猛的扭头望去,庞大的虎牛群轰隆隆的跑来,又瞬间静止,矮小身材从牛群中走出。 “……刚才与我交战的,是谁?” “是我。” 牧牛翁笑呵呵的说,柴天诺叹气: “到底什么情况?” “我是本体,刚才于你交战的,乃是我七魄之一的,吞贼。” 说话间,地上血泥涌向老者,被他瞬间吸收,罗睺黑星再次变得通红,鸣鸿同样,并发出隐隐嗡鸣之声。 “老丈,你到底是何种存在?” 柴天诺皱眉,只是一魄便和自己打的不可开交,这本体出手,必然天崩地裂。 不过,上次为何轻松被自己二分? “我来自上边。” 牧牛翁伸手指了指头顶,柴天诺眨眨眼,恍然大悟: “仙家分身?” “真身,我并非那些大能,犯了错坠入大世,但求能完成任务,重返苍穹。” 牧牛翁很诚实,柴天诺咧嘴,未成想吞噬的第一个谪仙之灵来头不小,竟是大能分身。 不过其战力差之太远,顶多一个大宗师中境偏上,于眼前这真身下凡的谪仙,根本无从比较。 “何等任务说来听听,保不齐我还能帮些忙,你好我好,岂不两全其美?” 柴天诺乐呵呵的说,牧牛翁乐呵呵的答: “那是最好,任务倒也不难,帮我杀灭大华,吞了这亿万生灵,到时引你飞升,比在大世好过千倍。” “……就知道,会是此种结果。” 柴天诺摇头,举起手中鸣鸿,笔直指向牧牛翁。 “我的提议不好吗,飞升成仙,不是大世人人想得之事?” 牧牛翁好奇的问,柴天诺点头: “是挺好,但大世亲朋戚友甚多,志同道合同袍更是有如牛毛,舍不得。” 不待牧牛翁再言,柴天诺双目微眯,轻声接着说: “更何况仙魔不两立,你有那么大本事,能把某这域外天魔,接引上天?” “莫消遣某了,要战便战,如此态度,对你自己也是一种侮辱。” 牧牛翁身形略顿,想了想,点头,抬起右手,冲柴天诺轻轻一点: “巨木。” “龙蟠于渊!” 两方同时出声,一个随意,一个凝重。 “嘭嘭嘭~!” 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巨木落下,数量却多了数十倍,接踵落向五彩屏障。 仅仅三息,龙蟠于渊崩碎,聚气为盾连一息时间都未撑住便崩得粉碎,柴天诺瞬间被砸入地下。 巨木落不停,十余息后才停止,地面被砸出一个数丈深的大洞,柴天诺瘫倒在地血水横流,模样惨到极点。 牧牛翁慢慢走到洞旁,看着柴天诺感叹的说: “我有秘法,虽被大世规则限制,却也能使出炼气大圆满的本事,你一个将将窃视陆地神仙境界的大宗师,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时也运也,碰上我,便是你最大的劫难。” 牧牛翁摇头,右手再次举起: “灭神” “霜离剑印!” 牧牛翁话未说完,柴天诺猛的从坑底跳出,血水顺着身体哗哗外流,右手虎口霜离剑印急闪。 寒芒撕裂天空,狠狠斩向大地! “轰!” 十丈霜剑正正劈中牧牛翁,于震惊目光中,将其斩的粉碎。 寒气如狂潮四溢,把方圆三十丈内的所有虎牛冻结,柴天诺右脚轻轻跺地,伴随咔咔的破裂声,瞬间碎裂成渣! “……年轻人,你属实不讲武德。” “就不能真刀实枪于我战上一场?” 一透明身影飞起,满脸无奈的看向柴天诺。 “老丈,你的境界远超于我,却依然冲我出手,这算是武德?” 柴天诺咧嘴笑,牧牛翁想了想,点头叹气: “你我半斤八两,都不是甚好鸟。” “不过某是真未想到,你竟有如此惊人符印,这可是超乎大世规则的力量,属实无法想象,你是如何做到。” 柴天诺依然微笑不语,牧牛翁摇头,轻笑说: “小心,我回返之后,你的消息必然传遍诸天,到那时,必然会有无数谪仙降世,但愿你能撑的长远一些。” 说罢,牧牛翁的身影直冲云霄。 “昂~~!” 巨大黑龙于柴天诺体内飞出,瞬息来至云端,一口便将牧牛翁的魂魄吞进腹中,于空中游走片刻,一头扎回柴天诺体内。 “谪仙之灵,五分之二。” 柴天诺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如今自己已是宗师境圆满,既然再次吞噬谪仙之灵,怕不是要直入陆地神仙境?! 可是等了半天,也未发现自己身体有半点变化,细思量,恍然明白。 因彼岸大星之故自己连跳,恐怕成为陆地神仙的机缘,还在别处。 第四十一章 竹牌 下 事虽想明白,但连番大战,最后啥好处没落着,这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不过,不爽归不爽,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柴天诺跳入霜离斩出的大坑摸索起来。 要说这牧牛翁的身躯,那可不是一般的瓷实,他可是挨了霜离剑印后依然能够维持形体基本存在的第一人,虽然是碎了点。 在冻得梆硬的碎块里扒拉半天,柴天诺眼神骤然一亮,弯腰拿起一个竹牌,立时明了,这次不祥的根源,绝对来自这面竹牌! 除了材质,竹牌无论哪点皆与前两次得到的桃牌一模一样,就是图案的颜色属实暗淡了些。 用手抚了抚牌面沾染的碎屑,原本暗淡的图案立时亮了起来。 “酆都!” 两个字脱口而出,画面和柴天诺于酆都城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城门前那些面带笑容的行人也是一般无二。 “都死球了,为何还这么快乐?” 柴天诺咧嘴,发现每个人脸上皆是笑容满满,忍不住暗自嘀咕。 和桃牌一样,竹牌下方也有一首小诗: “阴间界” “酆都香稻字重思,遥想飞魂去未饥。” “争奈野鸦无数健,黄昏来占旧栖枝。” 柴天诺点头,诗算不得好,不过倒也押韵,只不过,自己该如何离开这个阴间福地? 莫不是要毁掉竹牌? 那可有些太可惜了! “昂~~~” 柴天诺这正在纠结,巨大的龙首骤然冲出,一口把竹牌吞了进去。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就不能打个招呼?!” 柴天诺气结,上次这样,这次又这样,哪有一点房客的态度! 原本平静的镜花界电闪雷鸣,竹牌一碰到清灵之水立时绽开,化作巨大酆都城,缓缓落入水底,又于瞬间收缩,变成一个小小模型。 四处奔走的阴间人迅速变形,化作浑浊球体沉于水中,在清灵之水的滋润下,变得越来越清澈。 “怎地了,吃独食吃坏了肚子?” “该!” 明月小道童一边啃着死面大饼,一边斜眼撇着清风道人不屑的说。 好不容易偷只鸡,全让这老货吃了! 问他还有脸打着嗝说甚鸡飞了,谁家鸡飞前还特意脱了羽毛,骗三岁小孩儿那! “坏事了坏事了,某用来钓天上仙的阴间界被人破了。” “彼其娘之,天下的命数全乱了!” 清风道人满头大汗,明月小道童先是一惊,伸手一顿推算,紧接便无所谓的又啃食起能当砖头砸人的死面大饼: “乱便乱,相比躲不开的终结,这天下命数越乱越好。” 清风道人闻言一怔,细细思量,最后缓缓点头,事关己则乱,这件事情,明月比自己看的透彻。 “不愧是某高徒,这推演的本事就是强悍!” 感慨点头,清风道人一把抢过死面大饼,转身便跑。 明月先是一愣,紧接怒火中烧,抄起地上的砖头便扔了过去: “老货,道爷与你拼了!” 天地变色,柴天诺左右观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直隶,赤红胭脂兔四脚朝天躺在身边呼呼大睡,那架势哪里像匹马。 “起来,莫睡了,走人。” 拍拍赤红胭脂兔的脖颈,柴天诺直冲山巅,想要看看,那些活尸如今到底是何模样。 山峦清秀屋舍依旧,柴天诺推开屋门,里面静悄悄,老妇人与男主人躺在地上,已化作毫无生机的干尸。 里屋有婴儿哭泣声传出,响亮有力。 柴天诺推开门,见干尸化的产妇搂着孩子,静静躺在床上。 轻叹气,柴天诺上前,想要把孩子取出。 “救救我......” 如同砂磨般的声音响起,柴天诺吃惊的望向产妇,虽然身体已经干涸,但其眼睛依然清亮。 虽无心跳,但其躯体,还在散发微弱生命波动。 柴天诺二话不说,取出来生果塞入其口中,不到盏茶时间,产妇又恢复了原本丰润的模样。 “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和婆婆,求求你!” 产妇哭泣不止,柴天诺立刻来到外屋同样施为,可来生果入了嘴却半点变化没有,二人早已失去生命力。 回屋摇头,产妇搂着孩子痛哭,柴天诺再叹气,生而死死而生,生又死,何种人能承受如此来回折磨? “想好今后如何过活了吗?” 柴天诺小声问,产妇抱着哇哇哭泣的孩儿使劲摇头。 这倒真是个麻烦事,柴天诺也是挠头,孩子还好说,终是活人,可这当娘的,说是精怪妖孽也不为过。 若是带回洛水,不知会不会惹来麻烦。 “柴大人,此事,交于我等处理便可。” 屋外传来清朗声音,柴天诺心头微颤,能够隐过自己神识无声无息靠近的,必是高手! 彼其娘之,这些日子净他娘遇高手去了! 戒备转身,见到来人穿戴,柴天诺提起的心立时放松下来,急忙冲来者拱手: “未曾想能在如此荒郊野岭遇见三位大师,幸甚幸甚!” 来人身穿钦天监特质道袍,一看便知是三位占星师。 三位占星师回礼,为首之人笑言: “大监正阁下推算破除不祥之人必是柴大人,果不其然。” “能有柴大人这般人杰,实乃大华之幸。” 花花轿子众人抬,柴天诺也回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指着母子俩轻轻叹了口气: “生死两重天,不知大师会如何处置他们?” 见柴天诺面带怜悯,占星师们笑了: “柴大人果然心善,于传说完全不同。” “还请放心,大监正阁下已推算到此种情形,以后他们母子会在钦天监过活。” “这孩子身具阴阳二力,又得您赠与仙果,以后必是钦天监之栋梁。” “这妇人那?” 柴天诺轻声问,产妇止住哭泣,胆怯的望向三位占星师,她也知自己如今不属常人,最是忌讳见到这些化外之人。 毕竟化外之人最喜做的,便是铲除妖邪。 “柴大人放心,钦天监也是讲人情世故之地,母子情深,我等绝不会做那强断亲情之事。” “只不过她终究不属人类,以后生活,自然会受些限制。” 占星师语气诚恳,柴天诺再冲他们行礼。 面对鬼魅妖邪,钦天监众人便是官方执法者,能有如此真诚态度,实属不易。 第四十二章 我与蛮儿游洛水 上 静静看着三位占星师施展术法,托着轻若无物的母子俩离去,柴天诺忍不住叹气,兴衰何至如此之快。 无数木屋树皮还未干透便失去了主人,原本热闹的山坡,再次沉入沉寂。 返回丙二营于众人道别,李正熙有些不能置信的问: “不祥真的消失了?” “然。” 柴天诺微笑点头。 “......看你这表情,某心里怎地便这么没底?” 李正熙用怀疑的眼神瞅着柴天诺,柴天诺不屑的瞥他一眼,调转马头奔向远方,只扔下一句,气的李正熙直跳脚: “某不屑与狗曰的雌犬相争!” 旷野之上大战连连,这次天齐大帝是真的下了狠心,彻底清扫直隶,力求将苦匪鞑子斩尽杀绝。 归途柴天诺正好撞见一场胶着大战,秉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理,挥舞着鸣鸿撞了进去,硬是凭一己之力碾碎敌方前阵。 数万府兵趁机分割这一直隶地区最大的鞑子苦匪联军,两刻钟后,敌方崩溃投降。 卫府方面有不少与柴天诺相识的,亚陆仙之名此起彼伏,柴天诺叹气,自己这辈子,貌似和亚这个字有缘。 先是亚霸王,再是亚陆仙,这孽缘怎就如此深沉? 大战过后与众人攀谈,这才知晓,这数万人的队伍,竟是左右监门卫! 柴天诺咧嘴,自己这三料中郎将竟遇到了自家队伍,缘分着实不浅,幸甚,相当幸甚~。 “侍郎大人,您怎地在此?” 看着从军中走出的赵侍郎,柴天诺吃惊不小。 堂堂兵部二把手,不在部里运筹帷幄,怎么屈尊来了军营? 赵侍郎苦笑摇头: “左右监门卫皆无主官,你这中郎将又前出杀敌,若我不在营中坐镇,岂不成了一盘散沙?” 柴天诺这才知道,重建的左右监门卫两大卫府,都缺了将军,而自己这闲之又闲的中郎将,竟然便是他们的最高主官。 咧嘴冲赵侍郎一笑,柴天诺当仁不让接下指挥权,着一府押解降兵回返洛阳城外,自己带着剩余队伍,大杀四方! 一十三天,原本散沙一盘的两大卫府,在柴天诺手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治军森严如铁,却又关怀兵卒如棉,杀敌一马当先,身前更无一合之敌。 山来山倒、海来海倾,柴天诺带领六万人的队伍纵横驰骋,直隶无可挡之敌! 随军多日,赵侍郎感慨颇多,将为兵胆,骁勇无敌柴天诺,是大华当仁不让第一战将! 虽因敌众孱弱无法看清,但柴天诺身上的帅资,已隐隐可见。 “兄弟们,干了这碗酒,柴某便走了,祝大家,前程似锦,武运亨通!” 黄昏日落,战事结束,左右监门卫返回驻地,柴天诺饮尽碗中酒,摔碗上马径直离去,身后传来山呼海啸般吼声: “送中郎将大人上路!” 柴天诺一个趔趄差点从赤红胭脂兔背上滑落,彼其娘之,一群囊货,这说的什么话! 翌日,兵部上报战果,十四日时间,直隶地区彻底清除干净。 除遗漏个把,直隶再无成队匪众。 天齐大帝甚悦,询问军功第一为谁,大将军赵侍郎齐声说: “左右监门卫中郎将柴天诺,当仁不让!” 战功报,两卫俘匪众七万,斩首十一万,总军功占八成! 柴天诺一人杀敌逾万,俘匪众两万,单军功,无人可敌! “慢着慢着,孤听着,怎么那么不信?” 天齐大帝用手揉揉额角,怀疑的说: “杀敌逾万孤信,柴天诺这厮就是个杀神转世,便是斩杀数目再多一倍与他也算不得什么。” “但凭一己之力俘虏两万,属实有些过了,那些家伙难道没长脚,便不会跑吗?” “漫山遍野散开,柴天诺便是杀也杀不过来。” 朝堂众人皆点头,赵侍郎拱手,微笑着说: “无他,胆破尔。” 其时已至战末,柴天诺一人前出探查军情,正好遇到将将集结自保残余,未待他扬刀冲阵,已被他数日表现吓破心胆的匪众立时齐齐跪降。 听闻事情经过,天齐大帝也是忍不住连连咋舌,好一个柴天诺,不愧为大华第一天骄! “赵侍郎,这些日子你与柴天诺同处一军,感官如何?” “治军本事超群,短短十余日,两卫将士皆归心。” “战力无双,实乃军中武将巅峰,无人可出其右!” “行军布阵缜密严实,兵法阵法运用如神,七八载后,必为我大华良帅!” 朝堂之上,立时响起一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便是天齐大帝也是如此,前面的评价还罢了,后一条直接点明,柴天诺,便是大将军李成澜的接班人! 如此评价,属实惊人,天齐大帝不理交头接耳的众人,凝神望向大将军。 大将军眼中皆是认真,轻点头。 赵侍郎轻叹气,想起了来前与大将军的谈话,心中忍不住唏嘘。 流年似水,岁月如梭,震撼神州的李成澜大将军终在慢慢老去,望其白首,让人心酸。 幸甚,我大华代有良才出,在此动荡之际,更有千年一遇天骄临世,心慰! 回到墨香居,柴天诺一把将扑来的蛮儿抱进了怀里,将近半月没见,心里属实想念的紧。 “夫君,蛮儿好想你!” 柴蛮儿使劲用脸蛋在柴天诺胸前揉搓,直到把鼻子都搓红了,这才脱开。 细看柴蛮儿的小脸,柴天诺忍不住心惊,平日尽在一起察觉不出来,这次小别,真切看出变化! 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娇袭一身之病。 半月时间未见,小丫头变得更加美艳,甚或,有些过于美了,望之,简直不似凡尘中人。 柴天诺俯首亲了亲柴蛮儿嫩滑的额头,忍不住叹气说: “蛮儿,莫再美了,再美下去,恐怕尘世便留不住你了。” “才不要!” 面上带着些许病意的柴蛮儿使劲摇头,挤在柴天诺怀里嘟嘟哝哝地说: “夫君太能招蜂引蝶,姐姐们见了你哪个不是两眼放光的?” “前些日子歇息,梦见你与一国皇后勾搭在一起,那叫一个郎情妾意,待我醒了,枕巾都湿透了。” “我要越来越美,这样才能留住夫君的心。” 一番话语说的柴天诺胆战心惊,噫吁嚱,蛮儿这丫头真是与自己心灵相通,前些日子自己梦中,还真是有于匡夫人相游之事。 第四十二章 我与蛮儿游洛水 下 “夫君便是个花心大萝卜,难怪会有桃源福地,这桃花运都满了天。” 柴蛮儿嘟着嘴,不高兴的说。 柴天诺脸面僵硬,细思量,真是如此,紧忙抱起蛮丫头,笑呵呵的说: “梦境里的事情怎能做得准,正好明日无事,我便好好带你看看洛水,也算踏个晚春。” “真的?” 柴蛮儿双眸亮晶晶的问,柴天诺使劲点头: “真的,比真金还真!” 翌日,蛮儿穿一身嫩绿裳裙,欢天喜地的跟着柴天诺行往河边码头,那里有柴天诺昨日安排好的画舫。 “咴~~” 一直跟着溜达到岸边的胭脂兔,见自己上不得画舫,立时不满打起响鼻,柴天诺冲它屁股便是一掌: “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这么大点地方,你能上的来?” “自己找地儿玩耍去,记得不要乱吃东西,晚上早点回家。” 赤红胭脂兔用大脑袋使劲拱拱柴天诺,撒着欢儿的跑了。 画舫管事赞叹说: “柴大人的坐骑属实神骏,在洛阳城怕是稳进前五!” “哦,管事说说,这洛阳还有哪些神驹?” 柴天诺有些好奇,自家兔儿得来生果喂食,又引用过稀释的清灵之水,本质来说已经脱离畜道,在慢慢向妖靠拢。 能比得上兔儿的,怕真得是世间罕见的神驹。 “洛阳神驹属实不少,不过能和大人坐骑相媲美的,不出一掌之数。” 画舫已经启动,在六位桨手与舵手的配合下,缓缓离开码头,顺着平缓的洛水一路行去。 “一掌之数,说来听听。” “一是兵部大马场的雪花青,虽是一匹母马,架子骨却比您的坐骑还要高大,曾与一日之间往返一千两百里。” 柴天诺微笑点头,寻常马匹日行千里属实不易,不过于自家兔儿来说并非难事,怕是一个上午便够了。 “二是御福坊东家从北域的来的汗血宝马,个头虽然不是特别大,但神骏非凡,一身金子似的皮毛,着实养眼。” 管事在一旁说着,柴天诺揽着蛮丫头,看着两岸怡人春色轻轻点头。 “至于第三匹,已经离开洛阳,恐怕已不是马,而是异兽!” 说到这里,管事脸上隐隐浮现一丝凝重。 原本看着景色拍手的柴蛮儿闻言,忍不住好奇问: “马便是马,怎地成了异兽?” 管事苦笑说: “双眸血红、牙如虎齿、喜食血肉,挣龙之战时,曾于半个时辰内吃了敌方大将的尸首,夫人,如此存在,您觉得还能称之为马?” 闻言,柴蛮儿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往柴天诺怀里使劲躲了躲。 便是柴天诺也听得有些吃惊,忍不住问: “那匹马有甚名字,现在何处,是谁的坐骑?” “马名乌云踏雪,如今身处南疆,乃是九城十八镇节度使,铁梨花尉迟大将军的坐骑!” 铁梨花,尉迟大将军! 听到此名,柴天诺心中也是忍不住颤了三颤,更是忍不住看了看管事,敢于说出这名字,胆子属实不小。 大华平时无帅,武将最高者便是大将军李成澜。 虽是兵部尚书,但那只是兼顾,本身品阶比三省主官中书令、尚书令以及侍中还要高,节制皇家亲兵以外的所有天下兵马。 但是,其实许多洛阳人都知晓,大华共有两位大将军,另一位便是大华唯一节度使,南疆九城十八镇的实质掌控者,尉迟无忌! 关于这一位,也是这次回来后才听山长于酒后说过,其在大华是个禁忌,很少有人说提及。 当时山长也是说的模棱两可,只是偶尔偷漏的信息属实让柴天诺心惊。 尉迟无忌,乃是大华三位陆地神仙之一! 其与挣龙有功,却残暴无比,所做恶事罄竹难书,有他在,洛阳城人心惶惶,实乃洛阳城最大恶徒。 最后其被天齐大帝发去南疆,洛阳这才安稳下来。 不过城中依然有其爪牙存在,被报复之人也不是一两个,尉迟无忌这个名字,在洛阳是个禁忌。 画舫管事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便住了嘴,之后只于柴天诺夫妻二人聊些风景趣事,逗得柴蛮儿咯咯笑个不停。 看着异常开心,便是面上病容都消了许多的柴蛮儿,柴天诺心中自责,平日里哪怕是休息,自己也是忙于修炼和读书写字,属实冷落了蛮儿。 说不定蛮儿的病便是由此而生,以后必须得改,多带她出来走动走动,说不得,这谁都不清楚由来的病,便好了。 穿过岸边垂柳,柴天诺做个柳哨,蛮儿吹的起劲,不自禁想起了妹妹义父和阿娘。 离开快要两年了,待春闱结束,便请长假回去看看! 午时,两人于画舫吃了顿异常鲜美的全鱼宴,洛水甘冽,养出的鱼儿口味极好,腥味小肉质鲜甜,吃的蛮儿连连点头。 “夫君你看,好大一片桃花林!” 午后,两人于软塌相拥,静静看着窗外景象,穿过一层薄薄江雾,岸边突然出现大片大片桃树,正直花期,异常醒目。 “怪事,洛水河畔何时有了这么大片的桃树林?” 下层水手也疑惑的说,柴天诺起身来到窗边,忍不住皱起眉头,怎地突然进入一方小世界,而且,这里看起来,为什么如此熟悉? “老祖,一艘画舫侵入了福地!” 一身穿皮甲手持长枪的青年,还未进屋便叫了起来。 将要落下的棋子顿在了空中,涂青丘皱眉: “我未曾开启福地,怎可能有外边事物闯进?” “真是外界的画舫,不信您去看看,他们正驶向岸边,若是毁了种植的药材,那可就是大罪了!” 青年焦急的说,涂青丘点头,身影瞬间冲了出去。 “味道好香啊!” 柴蛮儿嗅了嗅空气,发觉气味甚是好闻,但不是桃花香,而是其他植被的味道,隐隐夹着一点药香。 近看桃林柴天诺恍然,这不是第一个桃牌内的桃树林吗,山长已经把牌子上交了朝廷,为在此出现? “真是外来者!” 涂青丘看到七八个人跳下河岸准备铺踏板,立时冲了过去,大袖一挥,疾风直冲几人扑去。 药园植被金贵,万万不能让这些人污了环境,需把他们卷下水! “嗯?” 柴天诺一跃而出,有人冲水手们下手,属实大胆! 挥袖,狂风呼啸,迎面疾风瞬间被吞噬。 第四十三章 第一个任务 上 “不好!” 涂青丘忍不住惊呼,自己挥袖掀起的气流被凌空跃下之人一袖震碎,狂风瞬间来至身前。 “轰~” 宗师境的涂青丘连同身边几人立时被卷的飞起,落于十余丈外。 勉强双脚落地的涂青丘,瞬间被汗浸湿后背,来者境界之高,远超想象! 抽出腰间佩剑,涂青丘正待再战,却被缓缓落地的柴天诺惊了一跳: “中郎将大人?!” 皱着眉头的柴天诺看清出手者的面容也是一惊,这不是涂山族老祖涂青丘吗? 再看看周围身穿制式装备的涂山族人,还有井井有条的种植园,隐隐猜测,恐怕是有些误会。 “涂老丈,你这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涂青丘看到来者是柴天诺,立时恍然大悟点头,紧忙上前和柴天诺见了礼,并说明了其中缘由。 皇家在一年前,把桃牌给予涂山族,与涂山族居住的福地融为一体。 涂山族世世代代皆是大华李家皇室药仆,福地扩大后灵气倍增,便把原有药田扩大了数倍,一直延伸到水边。 而田中种植的药材最怕外界污染,所以将将他才出手,想要把那些水手撵下水,谁知却被柴天诺一袖子扫了回来。 听到此处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事儿谁也怨不到,只能怪此方福地屏障过于稀松,楞能让那么大一艘画舫闯进来。 “其实吧,原因在中郎将大人您身上?” “你的意思是……” 自身便有福地,听闻此言,柴天诺立时有些了然。 果然,涂青丘的说法和其所想一样,因桃牌是被柴天诺收取的,所以以权限来说,柴天诺远比涂青丘高得多。 正因如此,画舫靠近福地时,自然而然便划了进来。 误会尽去,闲来无事,柴天诺便揽着柴蛮儿,由涂青丘陪着,欣赏起美丽桃林,还有飘香药田。 “涂老丈,涂元娘和她孩儿可好?” “好,多亏了中郎将大人的来生果,不然那孩子便毁了。” 涂青丘点点头,感叹的说: “两个月后,元娘的男人找了过来,浑身是伤,有条腿被打折了。” “身为入赘的女婿,想要离开只能断腿,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元娘和孩子,哪怕是残疾了,一家团圆也好过天各一方。” 说完,涂青丘远远指了指药田一处地头,柴天诺抬头望去,一秀丽女子带走路踉踉跄跄幼子迎向一男子,男子紧忙疾走两步把孩子抱了起来。 那男子腿脚有些不便,一看便有残疾,不过看他们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想必过得很是幸福。 远处一家三口也看到了柴天诺等人,涂元娘和男子说了一下,男子放下孩子,远远冲柴天诺施了一礼。 柴天诺回礼,想了想,掏出两枚来生果递给涂青丘,笑着说: “一枚便算药田的补偿,不管怎说,终是我等来此坏了田地。” “至于另一枚,便交于涂元娘的男人,砸断腿再续接一次,总好过残疾。” 涂青丘拱手道谢,心中感慨,难怪不到两年时间便走到如此高的境界,如此胸怀,何人能比? “中郎将大人,我看夫人脸有怠色,可是身体欠安?” “确是,但是洛阳上数的名医皆看过,却始终查不出病因,属实让人无奈。” 柴天诺摇头,涂青丘笑着说: “我对杏林之术倒是也有些研究,不如让小老儿与夫人看上一看?” 柴天诺历时点头,身为隐族老祖,又帮皇家种着药田,手上本事必然不俗。 柴蛮儿伸手,涂青丘切脉,又看了看她的面色,略做思考问道: “医不避讳,中郎将大人与夫人,是否还未圆房?” 柴蛮儿立时红了脸,柴天诺有些尴尬的点头说: “蛮儿还小,我想等她十六以后再说。” “这种做法是对的。” 涂青丘点头,然后再问: “夫人可是还未来天葵?” 柴蛮儿低头,红了的脸蛋再红三分。 涂青丘明了的点点头: “中郎将大人,夫人之所以困怠,是因天葵将来。” “夫人小时亏了身体,底子虚沉,这些日子要多吃些鱼肉补补身子。” “药田中正好有相宜的药材,我配上两副,夫人吃了应该有效。” 柴天诺叉手行礼,真是未曾想到,一时兴起的游春,竟与蛮儿找到了病根,属实让人心生喜意。 待涂青丘配好药,柴天诺二话不说又放下三枚来生果,如此神医必须搞好关系。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能结识位好大夫,那可是烧高香的好事。 近晚,柴天诺与柴蛮儿离开涂山族福地,透过那层薄薄雾气再次回归洛水。 “蛮儿,天香豆蔻好吃?” 看着如嚼豆子般不停吃着豆蔻的蛮儿,柴天诺忍不住咧嘴。 将要离开药田时,这丫头站在一排植物前死活挪不动腿,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还是人涂青丘有眼力,与她摘了满满一布袋,这才高兴离开。 每每想到柴蛮儿将将的表情,柴天诺便觉脸热,有此嘴馋贤妻,实乃三生有幸! “老祖,您在想什么?” 见涂青丘望着远处站立许久,一守卫好奇问。 “想中郎将大人的妇人,还有她那布袋天香豆蔻。” 涂青丘的声音有些飘渺,看守闻言笑了: “那又不是值钱的东西,比您给的那两副药可便宜太多了。” “……你可知道,天香豆蔻是用来作甚的?” “加墨里提香气的,孩子们有时也喜欢当零嘴吃。” 守卫点头,心想自己有时也喜欢吃上一两粒,虽然无甚大味道,但总能磨磨牙不是? “神话传说里,天香豆蔻可是给神仙续魂用的!” 说完,涂青丘摇摇头转身便走,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靠谱。 回到墨香居,华灯初上,因春闱将至,忙了好几日不得回来的李义川可算着了家,一见柴蛮儿便是一喜: “蛮儿这气色,比前些日子属实好了太多,可是找着好大夫了?” 柴天诺笑着点头,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一回来他便熬了一副药,虽然苦,但疗效属实不错。 柴蛮儿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了精神,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立时变得红润,整个人都精神了。 第四十三章 第一个任务 下 第二天一大早柴天诺便和李义川离开了墨香居,春闱在即,国子监无论师生皆是满脸凝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一整天,柴天诺半点未曾休息,便是吃饭的时候,也是拿一副火烧于课堂随便对付了一下。 好些日子不见的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都回来了,学的那叫一个认真。 按他们的话说,未听天诺讲课前觉得自己春闱那是三指捏田螺,手拿把稳。 听完天诺的火箭提升课,立时感觉自己就是一坨屎,若不是回来听讲,绝对会名落孙山! 连续两天,大批大批下放实习的举人,以及赶得急的周边行省举人,黑压压如蚁群般涌入国子监听课,这是吏部的决定。 套用许久之前听过半节柴天诺大课的吏部尚书的话,柴大人那就是个妖孽,文武两道皆让他摸得一清二楚,听过课的与未听课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本着公平公正原则,其他举人也必须前来听讲。 一连两天连轴转,柴天诺嗓子都讲哑了,每堂课都是大课,人数最少一两千,他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亚陆仙也顶不住啊! 好歹第三天国子监与他放了大假,春闱之前都不让他来了,再让他教下去,春闱批卷的考官非得难为死,篇篇金玉,让人如何取舍? 大祭酒阁下感叹: “天诺对人性了解甚深,悯怜悲喜更是运用到了极点,众举人若是皆用他的套路作答,那众位考官,八成得愁的怀疑人生!” 正晌午时,暖洋洋的春风吹过脸颊,柴天诺忍不住舒服的扭了扭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躺着摇椅临街睡觉,属实舒服到了极点。 “柴大人这日子过的,属实羡煞人也。” 略微尖细的嗓音响起,柴天诺笑着指指一旁的椅子小几: “贾内侍怎地来了,坐,尝尝某这陈年老桃滋味如何。” “陈年老桃?” 贾内侍坐下,好奇的看着小几上那几颗红艳艳的仙桃,时间尚早,怎地便有桃子上市了? 取一颗轻轻一咬,汁水甘甜,属实好吃。 “这是某去年冬季于西北山谷摘的,可不就是陈年老桃嘛!”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 桃源福地内,原本的桃树依然只开花不结果,除了漂亮屁用没有。 可移栽的那些桃核已经长成人高小树,八成今年便可结果,福地的灵气养分,确实不是凡土所能比拟。 “不得不说,您的机缘远不是别人能比。” 贾内侍摇头,感叹的说: “能把福地溶于自身,且福地灵气如此充沛的,世间怕也只有柴大人一人了。” “大帝的也不错嘛,不说别的,光那面积便不是桃源福地所能比拟。” 柴天诺咧嘴笑,贾内侍做相同表情,无意进入涂山族福地之事,天齐大帝自然第一时间知晓。 不过大帝也是微微一笑,缘由清晰,算不得什么大事。 “柴大人,您的任务来了。” 贾内侍双手递上一漆黑鱼书,柴天诺咧嘴接过,心道谁这么没有水平,用这扎眼玩意传递信息。 鱼板里是一张素白宣纸,打开,猩红大字映入眼帘: “户部侍郎周林贪赃枉法,暗中资助苦匪数年,杀无赦,周府鸡犬不留!” 柴天诺心神骤然一紧,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务须问出棋子下落!” 再之下,便是一些细节琐事。 “……暗卫的任务?” 柴天诺贴近贾内侍,悄喵的问。 贾内侍轻轻点头,同样悄喵的说: “如此狠辣损天良之事,除了干脏活的暗卫,谁还能接?” 偷偷冲贾内侍数个大拇哥,柴天诺想了想,轻声问: “能不接吗?” “您说那?” “八成是不能不接。” 柴天诺忍不住叹气,脸上有丝凝重,看他这般表现,贾内侍倒是有些好奇了: “柴大人,死于您手中的性命怕是得以万为单位,一家之人顶多百数左右,何至如此为难?” “贾内侍,战场之上,终是不同。” 柴天诺再叹气: “某于边陲杀伐如魔,便是想后方安宁祥和。” “且周侍郎有罪斩了便是,他的家人奴仆,又有何罪?” 贾内侍想了想,笑着说: “您说的对,周府无辜者甚多,可您已接令,又能如何?” “须知这天下能违令的武人,只有陆地神仙。” 瞅着贾内侍盈盈笑脸,柴天诺笑了: “只要不违令便好?” “然!” “谢谢贾内侍,某明白了!” 柴天诺正容,贾内侍轻点头: “柴大人是我最看好之人,不说其他,能做到问心无愧便好,洛阳虽是冠盖如云之地,却到处都是魑魅魍魉。” “我随为残缺之人,却也是大华子民,见世间多份正气,多些君子,心中欣喜。” 柴天诺拱手,贾内侍回礼,两人相视而笑。 虽身处异位,却是同道之人。 “你、你们在干什么,难不成在拜天地?” 蹦跳着乐呵呵从屋里走出的柴蛮儿,见两人动作立时大惊呼喊。 “……” 柴天诺与贾内侍脸皮一阵抽动,这丫头,脑回路也不知是怎么长的! 夜半,柴天诺穿好夜行衣,背着鸣鸿准备出门,柴蛮儿与他理了理衣襟,担忧地说: “夫君,做这种事,怎的也得把脸蒙上,只穿夜行服没用的。” “再者说了,鸣鸿在洛阳城也算人尽皆知的存在,这样背着,是不是过于显眼了?” “要的便是人尽皆知!” 柴天诺轻轻捏捏柴蛮儿粉嫩的脸蛋,转身上马,急促的马蹄声立时响了起来。 “夫君,为啥啊?” 柴蛮儿扯着嗓子喊,柴天诺头也不回的说: “明人不做暗事!” 洛阳城门已关,看管城门的左监门卫早早得了消息,会有暗卫大人物入城,便早早留了道小门等待。 午夜时分,果然有马蹄声起,寂静夜里分外炸耳。 “干嘛呐干嘛呐,枪也不拿好,不怕被人一刀卸了脑袋!” 柴天诺瞪着站在门外的兵卒说,那几人却笑了起来: “大老远便看出是兔儿了,来的是您,我们便是躺着也不怕。” “一群疲沓玩意!” 嘴里喝骂,脸上却露出了笑意,十三天时间,柴天诺已和兵卒们处的相当熟络。 第四十四章 鸡犬不留 上 柴天诺下马,一人捶了一下肩膀,然后说: “把大门与我开条缝,兔儿这么大的身架骨,哪能挤得入小门。” “喏!” 兵卒们和城头兄弟打好招呼,开始用力推动沉重大门,城头的兵卒则咋咋呼呼冲柴天诺问好,整的三料中郎将大人心里一阵阵的发热。 “大人,怎么这么晚了还入城,难不成又有事端?” “哎,确有事端,不过是我一人的事端。” 柴天诺叹气,然后眉头皱起: “怎么这么晚了还留小门,难不成卫里有人出城消遣?” “没有没有真真的没有!” 几人连连摇头,带队伍长贴近柴天诺耳朵,小声说: “听说是兵部的命令,晚上会有暗卫大人物入城公干,所以给留了门。” “等您入了城,我们还得等着那。” “……” 柴天诺嘴角抽动两下,感情是在等自己。 你说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身为左右监门卫的共有一把手,进个城门还用兵部打招呼? 看不起谁那! “甭等了,大人物来了!” 柴天诺掏出牌子扔给伍长,自己则帮其他人推第二道内门,硬度堪比石头的铁木外加厚厚的铁板,那重量可不是一般的沉。 “乖乖,大人,您还兼着潜龙卫的中郎将啊?!” 伍长惊了,身兼三大卫府二把手,整个大华找不出第二人! “小点声,这么大声不都让人听去了吗!” 柴天诺瞪眼,伍长咧嘴笑,心想您嗓门比我高了最少五成,要听也是听您的。 嘱咐众人看好大门,柴天诺策马疾驰而去,看守城门的几人想不明白,暗卫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中郎将大人如此高调入城,好吗? 两位暗卫躲在周府对面的街角焦急观望,那位大人物怎地还不来? 这次任务难度颇高,周侍郎家拥有不少好手,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应对,如今能依靠的,也只能是这位现从城外过来的大人物。 “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听着像是马蹄声?” 一暗卫疑惑的说,另一位使劲挠了挠肚子说: “废话,肯定是马蹄声!” “做好戒备,防止有变。” “兔儿,停!” “咴咴~~” 疾奔的胭脂兔骤然止步,差点撞上二人。 俩暗卫瞅着柴天诺直接傻了眼,噫吁嚱,怎么没蒙面便过来了,这不得让人识个贴切? “天、那个大人,你怎地面都未蒙便来了?” “蒙个屁,某最讨厌行事鬼鬼祟祟,便不能光明正大些嘛?!” 二人默然,本就是鬼鬼祟祟的暗卫,如何能光明正大行事? “别在那里磨蹭,赶紧开干,某还要回家睡觉那!” 柴天诺噌的从后背抽出鸣鸿,迈起大步便要冲向周府大门。 我勒个乖乖,看这架势,是要明着破门? 俩暗卫瞬间炸了,紧忙上前抱住柴天诺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大人且住,大人且住!” “怎地也得通知一下其他兄弟,若是让主犯跑了,咱们谁也承受不住朝廷的处罚!” “你们承受不住我承受得住,阴沟里的耗子能于某比?” 柴天诺嗤笑,伸手捏住一货的肚皮便是狠狠一拧,痛的那厮直接嚎出了猪叫。 “本事了了胆子挺大,竟敢接下这种任务,寻死呐你?” “松、松手,再拧就烂了!” “烂了也比你寻死好!” 柴天诺狠狠瞪了眼魏忠贤,就这厮的体型,穿上重凯也会被人一眼识破! 魏忠贤揉着肚子躲得远远的,他是真未想到,柴天诺便是那个暗卫的大人物。 这混球明面已是大华从未有过的双料中郎将,没想到背地还是暗卫的大人物,奶奶个熊的,有此地位也不知拉兄弟一把! “把所有人都招来,以后记得,跟某行事正大光明,少整那些鬼鬼祟祟的玩意!” 一把揪过另一暗卫,柴天诺不耐烦的说。 那厮咽口吐沫使劲点头,眼前这位可是杀人数万的大华第一屠夫,武力更是高居陆仙之下第一。 自己若是敢说个不字,一巴掌便能抽碎了自己! 骨哨入口,紧接便有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响起,柴天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这高频音也太难听了。 不多时所有暗卫聚了过来,人不多,二十来个,相对偌大的周府来说,人数确实有些不够瞧。 “大人!” 见到不蒙面的柴天诺,暗卫齐齐吸了口冷气,未曾想,之前备受天齐大帝打压的第一天骄,竟是大帝最信任的暗卫大人物。 想想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众人心中恍然,感情之前是故意打压,就为了后面方便与他上位的机会,大帝这心思属实缜密呐! 柴天诺不是别人肚里蛔虫,自然不知他们想法,不过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往心里去,爱咋想咋想,又不会多块肉少块肉。 “都给某收起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于某直接杀上门去!” “啊?” 说罢,柴天诺直接前冲,一脚便把大门踹的粉碎! 哐的一声巨响,众暗卫这才反应过来,紧忙跟了上去,不过肚子皆有些抽筋的感觉。 尤其是那些当久了暗卫的,他们真是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的打上门去。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冲击周府?!” 不愧是户部侍郎,光门子便超过了十人,只不过,在柴天诺面前他们属实没有半点用处,右手一挥全飞了出去,跌在地上吱哇乱跳。 “都与我绑了手脚捆在一起!” “大人,不杀?” “反抗的杀,不反抗的绑,若敢乱杀,某当场碎了他!” 柴天诺头也不回的说,挥手震碎第二道大门,直接闯了进去。 “请苍天!” 刚一入门,便有数个黑影从屋顶扑下,紧接火光四射,偌大的前宅被炸得粉碎! “大人!” 暗卫们脸色骤变,这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若是死了,己等下场绝对好不了。 “开!” 狂风起,裹挟火焰一飞冲天,被巨大爆炸声惊醒的洛阳城居民,皆惊恐望向天空。 大华重臣居住的坊市区域,有火龙一飞冲天! 柴天诺未受半点伤害,便是衣服也未沾染半点尘埃。 当年让他心惊肉跳的请苍天,如今连气盾都无法撼动,柴天诺与昔日相比,大不同! 第四十四章 鸡犬不留 下 “不愧是亚陆仙!” 一暗卫感叹的说,魏忠贤得意洋洋的指指自己: “我是他兄弟!” “知道。” “真的假的?” “柴大人有三位师兄弟,二位乃军中猛虎,唯一肥圆之徒走的是文道,除了你魏忠贤,还能有他人?” 魏忠贤震惊的看着众人,噫吁嚱,果然自己便如黑夜明月,单薄面巾根本无法遮掩璀璨光芒! 继续大步前行,柴天诺微微摇头,命令让灭门确实有其道理。 堂堂从二品的朝中大员,不但暗中资助苦匪,家中更是隐有与大华不两立的苍天道徒,说不得其便是苍天道的大人物! “大人稍候,我等前方探路!” 众暗卫追了上来,一大群人在此,岂有让顶头上司在前趟路的道理。 柴天诺擎起鸣鸿,把众人拦在身后,轻轻摇头: “里边有高手,不是你们可以抗衡,后退。” 说罢,柴天诺大步上前,左手轻掐,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星轨震颤,能扰动命象之人绝非凡类。 能被亚陆仙柴天诺称为高手,那绝对不会简单! 众暗卫立时脚步一滞,与柴天诺保持距离,手持兵刃列阵,谨慎前行。 于暗卫来说,缜密小心乃守则之一,万万不可马虎大意。 “杀!” 穿过一道丽石搭起的石门,柴天诺刚刚步入中庭,便有十余手持怪异马齿剑,身穿青色劲装之人扑了过来。 收刀缩拳,冲前方狠狠捣出! “嘭!” 空气炸裂,位于三丈之外的十几人立时倒飞出去,便是一旁的庭石也被汹涌内力轰倒。 “绑严实了,不老实的宰了!” 这些人一看便知来路有问题,不但统一着装,且袖口处与苍天道相似,都绣有图案。 不过苍天道的是金色鱼钩,而这些人绣的,却是一枚羽毛。 暗卫们一拥而上,绳扣打得那叫一个利落,四肢反扣,个个都是标准的虾米形状。 “退。” 声音不大,却人人听得清楚,柴天诺心头微颤,马步沉、双手合,鸣鸿一刀斩出! “轰!” 锋落,空中暴起耀眼火花,虽无巨力袭扰,柴天诺却踉跄急退四步,忍不住心中再颤,对方的攻击,涉及到了某些不可触摸的东西! 左脚脚趾狠狠叩地抵住身体后撤,右腿猛然蹬直,柴天诺如利箭离弦瞬间及身,鸣鸿于地向上高高撩起,阴阳二分斩! “退!” 又是一个简单的退字,声音却比之前凝重许多。 “轰!” 爆音再起,鸣鸿斩落之处依然火光四射。 但这次未等身形后退,上扬的刀锋便骤然下斩: “幽冥界!” 红芒绽、嗡鸣起,刀锋若金乌落西山,白袍秀士脸色骤变,急忙提起手中秀气文剑,却被幽冥界瞬间劈碎! “王屋!” 急呵,白袍秀士骤然消失,身处之地突现丈高假山,幽冥界狠狠斩落其上! “轰~!” 烟尘漫天飞舞,中庭立时堆满碎石,但丈高假山未见半点损毁,也不知那些碎石到底是从何而来,堆叠起来,怕不得有十数丈高。 幽冥界出手后,柴天诺后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体,脚下丽石铺就的地面被踩出数个大坑! 看着站在远处大口喘息的白衣秀士,柴天诺感叹摇头: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誉满六部的枢机秀士周侍郎,竟然还是位罕见的炼气士,属实让人震惊!” 白衣秀士先未答话,接连喘息了十余下,这才调匀了呼吸说道: “我也未想到,李靖申这厮会在这个节点对某下手,半点不念及我对大华的贡献!” “不过,更让我想不到的,却是之前饱受压迫的千年柴天诺,背地里竟是李靖申养的狗,属实让人无法置信。”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难听! 柴天诺无奈摇头: “某不与你争辩,束手就擒或死,二选一。” “我选第三条路,杀了尔等走狗,求生!” “傲气十足,某喜欢!” 柴天诺轻点头,身影骤然冲出,几乎瞬间便到了周侍郎身前。 “退!” 周侍郎身影瞬间消失,蕴含巨大法力的喝声随之响起。 鸣鸿斜带,柴天诺身形连闪,泛着星芒的双眸从周侍郎眼前划过: “你的轨迹,某已抓住!” “噗!” 血溅断臂飞起,周侍郎急吼,身影再闪。 柴天诺双脚猛蹬,身体如炮冲天而起,尖锐石峰紧随他冲向高空! 五丈、十丈、二十丈,石峰定,柴天诺双臂伸展,银白长箭现于前: “断生死!” “嘭!” 空中爆出一团白雾,长箭瞬息不见。 将将现身的周侍郎低头,却见胸口有一海碗大的空洞,血水喷涌而出。 “……好本事。” 倒地,周侍郎死不瞑目。 双脚轻轻落地,柴天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上次相招,两位棋子星官曾与他说过炼气士的事情,所有柴天诺第一眼便认出了周侍郎是炼气士。 盖因武夫是内力,术师是法力,唯有炼气士,体内运转的,却是秉承上古的真气! “大人武功盖世,我等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暗卫们齐竖大拇指,柴天诺抬腿便是一脚,踢得领头的魏忠贤忍不住痛呼起来。 “莫拍马屁,周侍郎的尸体收好,将院内人员皆押至此处,不要漏过半个!” “喏!” 暗卫们领命,分成数组,如蝙蝠般涌向周府各个角落。 柴天诺左手连掐,脸上隐隐露出微笑。 周侍郎死后危险大降,已对众人构不成威胁,不过府上众人的构成有些怪异,等下却要好好开开眼。 半个时辰后,周府所有人都聚到了中庭,脸上皆是惊惧神色。 “大人,男女老幼一共一百零三口,皆在此处,要不要现在动手?” 魏忠贤嬉皮笑脸的说,不管私底下关系多好,任务场合必须行官场称谓。 “动手干嘛?” 柴天诺好奇的问,魏忠贤敛起笑脸,用手狠狠在脖子上一拉: “斩首啊,任务说得清楚,鸡犬不留嘛!” “有这一条?” 柴天诺疑惑的问,众暗卫齐齐点头,柴天诺抬腿,冲着魏忠贤的肥屁股便是狠狠一脚: “奶奶个熊的,都说了鸡犬不留,你在脖颈处比划个屁,赶紧去抓鸡逮狗,任务重要,务必鸡犬不留!” 看着柴天诺认真的表情,众暗卫齐齐倒吸冷气,鸡犬不留,是这个意思?! 第四十五章 金棋子 上 “……大人这文思有些低啊,鸡犬不留是个比喻,说的是人,而不是真的鸡犬!” 魏忠贤使劲摆手,这可是大帝部署的任务,不能胡来,不然是毁掉脑袋的。 “奶奶个熊,你的文章解译都是某教的,竟敢说某文思低,欠抽啊!” 柴天诺上去便是两个大巴掌,抽的魏忠贤后脑勺麻酥酥的痛,也让他心里泛起了迷糊,难不成,鸡犬不留,便是真的鸡犬不留?! 众暗卫带着满脸难明意味跑遍周府,共捉狗十七,鸡一百二十八,中庭立时乱作一团,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都宰了,放干净血,就当今晚上行动的补贴了。” 柴天诺挥手,众人嘴角连颤。 彼其娘之,这还是第一次见出任务用鸡狗当补贴的,还得是柴仙人啊,这脑回路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众暗卫站于中庭水池旁,满脸凶神恶煞的挥动手中匕首,鲜红血水染红池水,不多时地上便躺满尸首,不过皆是鸡犬。 “大人,这些人该怎么办?” 魏忠贤挨了揍不敢再多嘴,有一双鬓染白的暗卫行礼询问。 “周侍郎的家人留下,让其他人说,老天爷是个王八蛋。”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办法简单,却是分辨苍天道徒的绝佳手段。 “老、老天爷是个王八蛋!” 不断有人照吩咐说话,不过也有死活不说的,未用他人动手,柴天诺挥手把鸣鸿插入他们胸口,短短盏茶功夫,便化作浮尘消散。 暗卫们看得心惊肉跳,不愧是这段时间于京城声名鹊起的妖兵,真面貌比传说的还要邪门! “大人,这些余者又该如何?” “占卜。” 柴天诺咧嘴笑,挥手取出龟甲铜钱,蹲在地上,让暗卫把确认不是苍天道徒的人员带了过来。 “蹲下!” 一哆嗦成筛子的胖子蹲下,柴天诺和蔼的把龟甲递与他: “莫惊慌,来,往地上扔。” 哐啷,铜钱洒了一地,龟甲正正盖在地上。 柴天诺咧嘴再笑,便听噗嗤一声,鸣鸿深深刺入胸口,不多时,大胖子便化作一地浮尘。 人如流水走过,有的生有的死,莫说周侍郎府上之人摸不着头脑,便是众暗卫也一般无二。 这凭占卜断人生死的法子,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筛选完毕,还剩下三十来人,柴天诺摆摆手,魏忠贤急忙把从府上抄来的银票放于他手中,半点废话不敢多说,后脑勺现在还是麻酥酥的痛呐。 柴天诺看看,每人手里放了二百两的票子,满脸认真的说: “拿着票子走人,做点小买卖,或者买上几亩地,莫要再入官宦之家,小心横祸再来!”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嚎啕大哭着向柴天诺行礼,然后急速离开这恐怖的生死场。 “……大人,放人离去,真的好吗?” 暗卫皆望向柴天诺,随意放人离去,这可是在违抗圣意,一个不小心,那毁掉脑袋的! “无事,这是某下的命令,有啥事大帝自会找某,与你等无关。” 柴天诺无所谓的摆手,有那年长的暗卫苦笑,执行了十余年的任务,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有个性的上司,属实让人有些无法适从。 “把那些家眷带过来。” 柴天诺再做吩咐,魏忠贤急了: “天诺,这些可不能随便放,出了事儿咱真担不住!” “就你多嘴,我看着象傻子?” 今儿柴天诺咋看魏忠贤咋不顺眼,那话跟吃了枪药一般冲。 魏忠贤咧嘴不语,这么多年的兄弟,他也知道为啥,见自己干这么危险的行当,天诺肚子里全是火,若是自己敢胡咧咧,他能把自己抽成猪头。 老妇少妇一一过关,到了周侍郎那个年仅九岁的最小儿子,柴天诺却笑了: “你还用扔龟甲铜钱吗?” 听闻此话,原本满脸惊恐的稚子,脸上却露出淡然表情: “不用了,未曾想,你竟是个破界之人,这手占卜的本事,属实惊人!” 柴天诺再笑,很有自知之明,之前推算,卦象为灵童葬猛虎,指的便是他。 “说说来历,莫要耍横,你不是某对手。” 稚子点头,语气平静的说: “某乃羽化宗炼气士兵解转世,与周侍郎不过是合作关系,并未对大华做任何不良之事。” “想必天齐大帝,应该不会要了我的命。” “之前那些青衣人是你的手下?” 柴天诺好奇的问,羽化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门派。 “自然,他们皆是上品武夫,未曾想连你一招都接不下,亚陆仙的称谓,果然不错。” 稚嫩的面孔却说着条理清晰的话语,再加上那满脸淡定的表情,让人看着着实有些别扭。 “有甚好处与我?” 柴天诺屈指弹了下眼前这位羽化宗高人的脑门儿,一个大包立时鼓了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 高人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现在他的心神肉体都还稚嫩的很,哪里承受得住柴天诺那凶狠的脑崩儿。 “大帝要不要你的命我不知晓,某领的命令可是鸡犬不留,没有好处,为何不杀你?” 高人看着柴天诺眼中的寒意,立时便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眼前这厮绝对是神州第一人屠,根脚又是域外天魔,若是让他不爽,小命绝对不保。 “我、我有双手朴刀一把,乃北海寒铁所制,灌输内力之后削铁如泥,不知可否换我一命?” 高人小心翼翼的问,柴天诺抬手便是一个脑崩儿,擎起手中鸣鸿不屑的说: “可比得上鸣鸿?” 看着刀身上不停自动旋转的罗睺黑星,高人武者额头连包,眼含热泪连连摇头。 此中妖兵天下难寻,便是那发红黑星散发的能量波动便不次于刚入境的炼气士,自己那把挚爱神兵,属实比其矮了几个层次。 “我藏有银票十万两,皆献与你,可能留条小命?” 柴天诺挪开高人小手,抬手又是一个脑崩儿,小小额头直接肿成一片。 “某两幅画便值六十余万两银子,十万两,你是在羞辱我?” “哇,我还有宗内奇药一瓶,便是手脚掉了,只要抹上三天便可接好,这能换我一条性命了吧?” 高人忍不住疼痛,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第四十五章 金棋子 下 柴天诺笑眯眯的拉开捂着脑袋的小手,上手又是一个大脑崩: “某有来生果,不管多重的伤吃上一枚便好,稀罕你的破药?” 说完,柴天诺取出一把来生果在高人面前晃了晃,高人立时破防,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眼前这厮怎的如此讨厌,自己两世为人积攒的家私竟然比不上他随手拿出的物件,这也太打击人了! “哭吧哭吧,谁叫你才这么大点,不过再拿不出好东西,某可要拿你祭刀了!” 说罢,柴天诺还贴心的取出张裁好的生宣递给粉嫩的高人,一脸看到肥票的表情。 “……” 暗卫们脸盘子抽动个不停,柴大人真不是一般的坏,硬生生把一位转世奇人整成这般模样,属实让人心生怜悯。 “我、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眼见柴天诺脸上的笑意在消失,转世高人终于想到了什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了过去: “这是我前年于一行脚僧手中换来的奇物,只要将其贴在眉心,便能看到幻境,甚是神奇!” “……幻境,你觉得某会稀罕吗?” 柴天诺斜眼,高人头上汗水立马落了下来,结结巴巴的说: “老、老漂亮了,桃花飞舞若仙境,美、美不胜收!” 便是这句话,引起了柴天诺的注意,桃花满天飞,莫不是…… 一把夺过木盒,柴天诺打开一看,心肝立时颤了又颤。 盒子不小,但里边只有一指盖大小花瓣,一枚干枯了的,桃花瓣! 彼其娘之,这难不成,真是桃源福地? 柴天诺使劲咽口吐沫,小心捏起干涸桃花瓣,生怕一使劲便把它捏爆了,轻轻将其贴在眉心,果如高人所说,入眼皆是飞舞桃花! 真是桃源福地! 柴天诺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转世高人只看到了漫天飞舞的桃花,却未注意到只有方丈大小的龟裂地面。 这是一个灵气即将完全耗尽的桃源福地,之所以只能让人看到美景,实是因为其灵气,已不能维持他人进入。 柴天诺正在思索,桃花瓣却突然融入他眉心处的花瓣印记,原本只有一瓣的桃花印,如今却成了两瓣! 耀眼光芒亮起,周围所有人皆是用手遮眼,柴天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突然自己展开的桃源福地,相比过去,其面积增加了近乎一倍! 看看漫天飞舞比过去多了许多也更加漂亮的桃花雨,柴天诺立时明白,自己的桃源福地,把那干涸的桃源福地吸收了! “……看来桃源福地从镜花界得到的清灵之水甚多。” 柴天诺忍不住喃喃自语,若不是这样,面积肯定不会变的这么大! “这便是传说中的桃源福地?” “太漂亮了!” 暗卫们咋舌,柴天诺一挥手,白日变天黑,瞬间回到了大世,众人齐齐惋惜叹气,如此美妙之地不能多看几眼,属实让人懊恼。 “你这物件不错,某饶了你性命,是生是死,便看大帝如何决断。” 柴天诺挥挥手,暗卫把高人带回周侍郎家眷群里,立时便有一妇人把他搂在了怀里。 转世高人一边揉着额上大包一边嚎啕大哭,嘴里还不时喊着娘亲痛啊,那模样属实让柴天诺打了好几回冷颤。 彼其娘之,这哪有半点高人的模样! “甭忘了,等下把之前说过的东西都交出来!” 柴天诺吼了一嗓子,高人哭的更厉害了,就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接着过。” 再摆手,余下的家眷继续抛龟甲,一十二三少年摔落龟甲,柴天诺验视一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芝为车,龙为马,览遨游,四海外!” “噫吁嚱,难不成,你竟是位天上仙?” 话未落,鸣鸿已比到那少年的脖颈处,少年笑言: “看来是有大神通者算到了我的行踪,到了还是未曾脱开束缚,奈何,奈何!” 随着两声奈何,少年身形急速收缩,不多时便化作一团蛋大金光。 金光慢慢散去,留在地上的,却是一枚金灿灿的棋子!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这便是任务所说的棋子? 怎么那么像两位星官手中的棋子,除了颜色,可以说一模一样! 难不成那两枚棋子,也是和上苍有关之人幻化而成? 思量许久,柴天诺压下心头震撼,把棋子直接收入福地。 想也知道,这棋子一定相当重要,万万不可丢失。 暗卫带着最后一人前来,魏忠贤小声说: “这是周侍郎的大儿,名叫周赟山,二十有三,听说是位书痴,除了看书啥都不会。” 柴天诺点头,同样让其抛龟甲,然后看着卦象连连摇头,周侍郎府上属实不凡,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虽然不知是何物,但某还是要说,把那物件拿出来。” “大、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周赟山哆哆嗦嗦的说,配上他枯瘦如柴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柴天诺哼声,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缓缓站了起来: “莫要装傻,某没有那么好的脾性,惹毛了我,即便你是同僚也得死!” “什么?” 暗卫们齐齐惊呼,柴天诺嗤笑着说: “周侍郎恐怕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大儿竟是条隐藏毒蛇,他的一举一动,皆被自己的书痴儿子上传。” “能大义灭亲到如此地步,周赟山,你不简单。” “扔下龟甲铜钱,便能看到如此多的东西?” “柴大人,你比那些算命的神棍厉害多了。” 周赟山有些费劲的说,右手于身上摸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 魏忠贤接过,看着上边的内容立时一惊: “噫吁嚱,竟然还是暗卫的折冲都尉,官职属实不小!” “某要的不是破牌子,赶紧把那物件拿出来,不然,某撕碎了你!” 柴天诺未曾放手,望向周赟山的眼神,更加凌厉。 “……那物件只能交于大帝,无论谁拿到手,都是死路一条!” 周赟山脸色发青的说,众暗卫担忧的望向柴天诺,皆是同僚,真不至于为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闹到如此地步。 “你不都说了吗,某比算命的神棍厉害多了。” 柴天诺边说边收紧手指,捏的周赟山脖颈嘎嘎作响: “虽不清楚是何物,但某算的分明,只要你亲手交于大帝,那这些傻货,便必死无疑!” 第四十六章 十占其八 上 什么? 众暗卫齐齐扭头望向周赟山,周赟山整个面孔都被憋成了紫色,看着柴天诺平淡的眼神,无奈指了指胸口。 柴天诺松手,其砰的一声跌落于地。 “咳咳,咳咳!” 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咳嗽,周赟山有些无奈的问柴天诺: “天齐大帝的东西你也敢抢,莫不是心中半点惧怕的感觉都没有?” 柴天诺咧嘴笑: “不过是与你手中拿过,如何算得上抢?” “你这厮良心大大的坏了,净与人下套子。” 柴天诺笑着说,手上动作不停,从周赟山怀里掏出个红色的木盒,一拳捣得粉碎! “你” “莫哔哔,小心某揍你。” 清开碎片,发现里边有个半透明指肚大小的玉质婴儿,怀里抱着一根竹节似的玩意,雕刻的及其精湛。 “这是何物?” 掐指推算,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周赟山捂着脖子,笑呵呵的问: “真让我说?” “……算了吧!” 心中隐生不好年头,这是个犯忌讳的东西,既然危险已除,那不该知道的便不要多问。 “周公子,你的家人便交于你了,如何处置,你自己做主。” 柴天诺冲暗卫们挥挥手,笑着说: “赶紧走人,把高人那十万两银票分分,那些清理干净的鸡犬也都带上,碰到某算你们走了好运。” 暗卫们互相看看,各自把银票鸡犬分了分,说了声谢大人,转身四散离去。 心中则在嘀咕,今晚这个任务相当邪性,到处都是陷阱,若不是柴大人来了,恐怕己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咋不走?” 柴天诺皱着眉头问,魏忠贤笑呵呵的扬扬手: “都快天亮了,完成任务怎地也得休息两天,回墨香居,炖鸡吃。” 嗯,老母鸡炖汤滋补,大病初愈的蛮儿倒是需要,点点头,柴天诺又冲着周赟山说: “周公子,你牵扯的事情太多,我与你算了,还有一百七十二天,到那时,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百七十二天,周赟山使劲咬了咬牙,日子正好与神胎孵化的时间差不多,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狡兔死走狗烹,自己于天齐大帝坐下太多隐秘之事,有此下场,其实并未出乎意料。 说完,柴天诺转身便走,魏忠贤急忙跟上,好奇的问: “天诺,你啥时候学会算命的?” “这还用学,某生而知之,天上地下便没有某不会的东西。” 这话说的属实臭屁,魏忠贤笑眯眯的说: “那你于我生个小猫,北域来的双色眼太贵了,属实买不起!” 嘭的一脚把魏忠贤踹开,柴天诺火冒三丈,这厮把自己当成甚了? “柴大人救命!” 周赟山跑来,双膝下跪,柴天诺抬手把他托了起来,轻轻摇头: “你求的不应该是我,牵扯天齐大帝,岂是某一小小中郎将能够左右。” 周赟山不说话,只是大礼叩拜,柴天诺无奈摇头,左指轻掐,发现其倒也并非必死,还是有活路存在。 “你身上有多少钱?” “啊?” 周赟山起身,有些懵。 “找算命先生寻破解办法,你不给钱啊?” 柴天诺翻白眼,周赟山急忙在身上一顿摸索,最后呈上散碎银子七八两。 “也行吧,很多时候,一条性命还值不了这么多钱。” 无奈摇头,柴天诺把龟甲铜钱交给周赟山,做了个扔的手势。 “当啷!” “……” 龟甲落地铜钱乱滚,三人望着卦象都是一惊。 在地上弹跳两下,龟甲直接竖了起来,七枚铜钱停下,皆是竖立,竟然还是个北斗七星的样式,傻子都知道这一卦绝对神异! “想要破解,只有找到脱出三常五纲,跳出大世法则的存在,否则必死无疑!” 柴天诺瞅瞅天上星斗,忍不住感慨,今日这卦象绝了,竟能算到那位大能,属实超常发挥! “还请柴大人指点迷津,救我一命。” 周赟山再次叩首,柴天诺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 “想要活命只能去找钦天监大监正,这世上,唯他一人不同。” 说完,柴天诺绕过周赟山走了,天边已经泛白,该杀的杀了,该放的放了,剩下的,便是回家炖母鸡,蛮儿起来正好喝。 周赟山拍拍腿上灰尘,出了大门直冲钦天监行去。 胆战心惊的家眷们惶恐不安,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去过? “还得是您啊,鸡犬不留还有如此解释方法,不愧是才高八斗的柴诗仙。” 贾内侍一边大口喝着味浓的鸡汤,一边忍不住赞叹。 柴天诺把棋子、玉雕交于他,笑呵呵的说: “要一个与两个,还请贾内侍帮我带句话给大帝。” “什么话?” 贾内侍双手接过棋子,谨慎放入怀中,望向玉雕婴儿的眼中,皆是无法抑制的激动。 “借助外力,哪怕成了陆地神仙,也只会是最差的那种,与自己努力突破得来的,终是不同。” 柴天诺端起洒满香菜的鸡汤大大喝了口,味道属实不错,自己这手艺绝了! “柴大人,这种事情都能推得出来?” 贾内侍惊了,虽有听说柴天诺似乎长于占卜,但未曾当回事,今儿听了昨夜的事情,还真是被他惊到了。 这推算的本事,便是那几位大师也就这水平吧? “推一半猜一半不就出来了?” 柴天诺笑着说,然后轻轻摇头: “大帝拥有的东西那么多,如此行险,实属不智!” 贾内侍咧嘴,心道这话也只有你们这些武道巅峰敢说。 “其实,大帝的做法,柴大人应该能够理解才对。” 贾内侍轻声说,看到柴天诺疑惑表情,认真说道: “依靠别人的强大,便是镜中花水中月,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柴天诺恍然,相同的话语,自己也曾说过。 御书房,天齐大帝接过玉质婴儿,袁天册则接过了那枚金灿灿的棋子。 “柴天诺这厮净说便宜话,如他那般天资的,纵览千年又有几人?” “于孤来说,陆地神仙便是陆地神仙,哪怕再弱,依然是他人望不可及的陆地神仙!” 大帝望向玉质婴儿的眼神皆是兴奋,贾内侍点头: “柴大人这种天资纵横之辈,确实无法理解常人对陆地神仙境的渴望。” “毕竟于他来说,不过是半步之遥,保不齐哪天便跨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十占其八 下 “贾高啊,柴天诺,真的长于推算?” 袁天册的表情有些凝重,别人不太清楚,他这大世唯一的超脱者,却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意味! “老神仙,确凿无疑。” 贾内侍认真点头,并于怀中掏出一根如同红玉的鸡镫骨递了过去: “上午喝鸡汤时,小的出于好奇,便问柴大人可能与小的表演一把,结果柴大人毫不犹豫便同意了。” “小的摔了龟甲,柴大人便把小的出身运迹说的一清二楚,并说小的以后会有一劫,还要与小的做个破解的法子。” “由于当时身边无趁手物件,柴大人便随手取了个鸡镫骨,右手食指在上边来回点了几下。” “一开始鸡镫骨还是原样,可短短三息之后,骤然亮起白光,不但残余的筋肉消失不见,而且骨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袁天册眼角扯动,拿着鸡镫骨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可知,这鸡镫骨如今有何效用?” “这个,柴大人没有细说,不过他说和道馆里求的符差不多,都是护身的。” “……以后穿个红绳挂在身上,无论如何不能离开。” “大监正,这鸡镫骨,真的有用?” 见袁天册脸色凝重,天齐大帝好奇的问。 “牵上苍北斗七星护体,效用甚高。” 天齐大帝忍不住瞪大眼睛,牵北斗七星护体,听起来便不简单。 “可有名号?” “大衍牵星符。” 将鸡镫骨递给贾内侍,却被天齐大帝半路截胡拿过去看个不停,袁天册来到窗边仰望苍穹,碧蓝天空于他眼中闪烁。 大道规则如常,武者、修士便如水火,不两立。 宗师境以下能兼顾,是因境界太低,便连规则都无法触动。 可亚陆仙境界的柴天诺,竟然身兼两道,便如他于世俗文武两道一般,简直不可思议! “难不成,这域外来的天魔,也是个超越界限的无矩之辈?” 申时,袁天册回到了钦天监,本想拿些东西便走,却被跪伏在前门处的周赟山吸引住目光。 罗浮骨,铜阳皮,气纳百川神通六界,这是何等的天资?! “那人为何跪在门前?” 招来看门的观星士询问,但袁天册的眼光片刻不曾离开周赟山,如此天资,也只有自己前些时日收下的,未满月的李青风可以比拟。 观星士行礼,把周赟山的说辞讲了一番,袁天册笑了,柴天诺啊柴天诺,某要谢谢你,送来如此美玉! 皇宫内,天齐大帝把鸡镫骨扔给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贾内侍,不屑的说: “你个老货,做如此姿态却是为何?” “就像某会占你便宜一样!” “大帝乃是何等胸襟,手里奇珍异宝堆积如山,岂会看得上奴才手里小小物件!” 接过鸡镫骨,贾内侍松了口气,急忙揣进怀里,寻思等下便去找红绳挂上。 “贾高啊,你对柴天诺昨晚的行事,有何看法?” 天齐大帝坐回镶金嵌玉的红木大椅,手指在厚重桌面轻敲。 “奴才没有任何看法,好与不好,皆由您心。” 贾内侍躬身,天齐大帝想了想,笑着说: “这厮行事确是无所顾忌,明目张胆上门,鸡犬不留便真的鸡犬不留,胆子属实大的没边。” 贾内侍没有接话,只是躬身静立。 “不过,正因如此,孤却更加欣赏他了!” 贾内侍依然未曾言语,脸上却隐隐露出微笑,天齐大帝心中所想,他已明了八分。 “柴天诺乃天资纵横之辈,不屑行阴腐之事,若朝中皆为如此秉性男儿,那某大华,何愁不兴?!” “陛下,您太贪心了。” 贾内侍苦笑搭话: “大祭酒阁下说得对,百年天骄,千年柴天诺,得此一人便已幸甚,若真满朝皆是,他国如何存活?” 天齐大帝点头,是啊,这便宜岂能全被大华占了? 仰头,遥想外边那片苍空,忍不住笑,苍天仇视,得一柴天诺已是天大幸事,足够了。 其后数日波澜不惊,墨香居每月逢五开门,每日出字画各三幅,柴天诺的淡抹山水与柴仙正楷享誉大华。 时日虽短,其却已是人人认可的京城大家之一。 那句天下文风十成柴天诺独占其八的言语,无人能驳。 春闱于三日后开始,国子监无论师生皆紧张到了极点,每人都顶着黑黑的眼眶。 关乎人生前程大事,如何能不紧张? 当然,柴天诺除外,其被严加看管,不得对任何人进行指点,翰林院更是直接派了几位编修盯着他,一见生员冲他行礼便紧张得不得了。 “我说几位仁兄,你们过了吧,不过是日常礼仪,至于这么紧张?” 柴天诺无奈,要说跟在身边的几位,那也是真有学识之人,都是历年春闱的佼佼者,不然也进不了清贵的翰林院。 大家谈天说地引经据典也是喜庆,不过一有人靠近那便不同了,几位身材单薄的读书人如临大敌般挡在柴天诺身前,虎视眈眈的眼神谁也受不了,只能灰溜溜走开。 “柴大人,你的每一句话于众举子来说皆是金玉良言,多听一点便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尤其是那些身处偏远还未赶来的贫寒学子。” “你的一句话,很可能会让他们十余载的努力,功亏一篑!” 柴天诺闻言忍不住心跳,这话说的,甚有道理。 从那日后,柴天诺便不再前往国子监,只是静静等待春闱的到来,不想因自己之故,浪费他人十余载的寒窗苦读。 “这些举子,难不成疯了?” 朝堂上,端坐龙椅的天齐大帝皱起了眉头,吏部尚书呈上的折子,着实让他有些伤脑筋。 因这些日子柴天诺的声名过于响亮,尤其是那十占其八的说辞,直接惹怒了天下学子,于是他们聚众要求,让柴诗仙参加文道春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莫要小瞧了天下文人! 拍拍手上的折子,天齐大帝哭笑不得的说: “柴天诺乃武道中人,又非文坛学子,他们若真不服,可以去比武挑战柴天诺,这事儿孤完全同意,生死状与他们备足。” 此言一出吏部尚书脸皮子差点抖破,与雄踞大华武道第四的亚陆仙比武,那不是寿星老上吊自寻死路吗! 第四十七章 春闱 上 “再者说了,柴天诺乃是堂堂中郎将,一群将入官场的青瓜竟敢挑衅上官,莫不是在找死?” 话说的严厉,但天齐大帝的语气却带着些许调笑,惹天下文道新苗群攻,柴天诺的麻烦不小啊。 “陛下,柴大人文采之盛天下难寻,虽然走的武道仕途,但也并不能完全说是武人。” “若不想惹人非议,说其名不配位,柴大人还是参加春闱的好。” 吏部尚书行礼,天齐大帝想了想,扭头问李成澜: “大将军,你意下如何?” 大将军笑了: “哪来那些屁事,若在军中,小小卒子胆敢犯上,必是死罪!” “陛下,应该将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全抓起来,菜市场一同斩首,挂满城头的首级,想必异常壮观!” “……孤就不应该问你这屠夫!” 天齐大帝摇头,文官们冲着大将军怒目而视,太狠了,一下便想斩了文道根基,果然是个老匹夫! “陛下,成与不成应该看柴大人的看法,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一直未曾出声的尚书令微微拱手说,天齐大帝点头,这话说得对,不愧是朝中群官之首。 “贾高,通知柴天诺上朝,莫在家里窝着整日数钱了!” “喏!” 天齐大帝这话说的有其缘由,如今柴天诺的画作价格奇高,平均起来不下万两,拍卖行前些日子又卖过其一副精品,又是数十万两的入账。 现在他手里的银票怎地也有个百万两,便是天齐大帝都有些眼红,再不是当年那个抠抠搜搜,买个炊饼都得想半天的穷小子了。 近午,柴天诺大步走入朝堂,这是他第一次来此,难免有些好奇。 不过看了两眼便失去了兴趣,与前世朝堂的金碧辉煌相比,大华属实淳朴了太多,或者说过于简朴了。 “拜见陛下!” 柴天诺叉手躬身,非大日不行拜礼,大华的礼仪,乃是承继与上古。 “贾高,把事情缘由与柴大人说说。” 天齐大帝有些日子未见柴天诺了,如今一见,其身上的气魄更加雄壮! 其实来时路上贾内侍已经把事情缘由说了,如今不过是走走过场,待贾内侍说完,柴天诺立时咧嘴拱手: “陛下,某不参与!” 柴天诺心中嗤笑,大爷如今可是三料中郎将,妥妥的高官,有毛病才会去和他们比。 “柴大人,若你不应战,那这名不配位的说辞,可就脱不开了。” 吏部尚书方泽儒轻声说,文人最重声名,一旦不好的名声落下,那一辈子也脱不开。 “愿咋说咋说,某杀人数万,天厌、屠夫的名头戴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会怕甚名不配位?” “真敢与某面前挑衅,说不得杀上一批,挂在城头想必一定壮观!” 柴天诺不屑的说,还狠狠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带起的风声,让方泽儒忍不住心跳。 天齐大帝噗嗤笑出声来,忍不住冲大将军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军中二位杀才,想法说辞简直一模一样! 大将军拱手,和赵侍郎一起咧嘴笑,天诺不愧是我武道中人,想法就是干脆! 这话出口,文臣皆默然,遇到此等说不通道理的存在,你能如何?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通,便是如今这般情况。 “柴大人,若是他们肯出钱于你,可愿应战?” 尚书令大人轻声问,柴天诺不知这位儒雅老者是谁,忍不住扭头望向李成澜,大将军笑着说: “莫看我,那是咱们尚书令大人,有啥事说便是。” 噫吁嚱,这便是大华运维的实际掌控者,尚书令大人?! 柴天诺急忙拱手行礼,笑着说: “尚书令大人好,您应该也知晓小子的本事,说实在的,些许银两,真的入不得某法眼,随手两笔丹青也就有了,真不想与他们玩过家家的把戏。” 奶奶个熊! 文臣骚动,如此大事与他眼中竟是小孩子把戏,属实太狂了! “柴大人,那若是万两的锭子呐?” 吏部尚书方泽儒继续追问,柴天诺瞅瞅对面举止儒雅的吏部主官,忍不住暗自嘀咕: “彼其娘之,难不成六部尚书,都是这般熊样?” “咳咳!” 李成澜使劲咳嗽两声,脸上老大不乐意了。 “除了兵部,兵部尚书老好了,堪称人中龙凤,妥妥的龙凤!” 柴天诺赶忙补救,李成澜满意点头,站于一旁的赵侍郎差点笑抽。 “赶紧回话,莫让人以为咱们武人都是无礼之徒。” 李成澜摆头,柴天诺正正脸色,义正言辞的与方泽儒说: “吾辈武人忠肝义胆,以侠义千秋为则,重义轻财,岂会因区区万两锭子而折腰!” 这话说的硬气,李成澜和赵侍郎差点挑起鼓掌,三个义字为武人正身,便是尚书令和坐在龙椅之上的天齐大帝都隐隐点头赞同,说的属实不错。 “十万两!” “文武两道春闱皆考,一门十万!” 方泽儒继续加码,柴天诺怒发冲冠,双眸猩红的瞪着他说: “方尚书,你以为区区二十万两锭子,便可买去某心中坚守?!” 李成澜用力点头,说得好,虽然钱属实有些多,但心中坚守最重要。 “某告诉你,莫要如此看不起人!” “这春闱,某应战定了!” 柴天诺恶狠狠的说,李成澜差点原地栽个跟斗,这、这什么情况? 天齐大帝的脸盘也是哆嗦个不停,这反转的也太快了吧! 你的坚守呐,你的忠肝义胆、侠义千秋、重义轻财上哪去了,难不成喂了狗?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便是方泽儒这始作俑者,都觉得脸皮子发紧。 “嘿嘿,二十万两轻松到手,爽利!” 柴天诺使劲挥动手臂,满脸的兴高采烈。 “……柴小子,我咋看你那么欠抽呐?” 李成澜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柴天诺咧嘴,冲好奇的赵侍郎招招手,然后一阵吚吚呜呜,看的天齐大帝与满堂文武抓耳挠腮。 这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大点声啊,活活急死个人! “真的那么严重?” 赵侍郎满脸凝重,李成澜也是眉头紧皱,柴天诺苦笑: “可不咋地,因去年连翻大战,瘟鬼流窜之事早有预测,但任谁也想不到,能严重到如此地步!” 第四十七章 春闱 下 柴天诺叹气,前些日子先是得到赵九斤和赵三里的来信,其中内容甚是惊人! 开春之后,随着气温的升高,瘟鬼开始在西北肆虐,短短两个来月的时间,整个西北行省,半数军民染上瘟疫。 为了控制瘟鬼救治病号,原本便因修复城池支付抚恤而捉襟见肘的西北财政,彻底崩溃。 短短一旬时间,西北上报统计死于瘟鬼人数超过五万,随着药材越来越短缺,死亡人数更是急剧上升。 两人希望柴天诺能帮忙从京城采购药物,如今西北边军能够战斗的人员不足三成,若真有战事发生,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 听闻西北出事,柴天诺立时坐不住了,急忙联系到包不羁,让其帮忙寻找货源,钱不是问题,只要数量! 包不羁满口答应,老交情在此,柴天诺如今身份又大是不同,自然尽心尽力。 药材将将上路,柴天诺又得到两位相公来信,希望其能在京城多多美言,免了西北今年的税银。 西北虽因奎天狼之事万物蓬发,植物长势喜人,可半数民众病倒,整个西北已经停摆,往日不算多的税银,今年便成了大麻烦。 “这事你怎么也不与我等说说,人多力量大,总归能想出些办法。” 李成澜埋怨的说,赵侍郎在一旁点头,柴天诺咧嘴苦笑: “税银牵扯国之根本,乃西北属于大华的象征之一,如此事情,兵部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天诺说的对,此种事情,武人掺和不得。” 赵侍郎无奈摇头,大将军也是叹气,确实,此种牵扯国之根本的事情,兵部还有自己这个大将军,不能掺和。 “还好西北税银少,不过是象征性的征收,我手里的数目倒也差不太多,有春闱这二十万两,那便绰绰有余了。” 原来如此,两人点头,难怪柴小子会如此行事。 “只是却亏了你,好不容易赚下的银两,全与西北填了坑子,老种小种应该与你立牌坊,不然对不起你这番情意!” 李成澜大将军感叹的说,柴天诺差点喷了: “可拉倒吧,牌坊都是与节妇立的,我可不想当节妇!” “不学无术的小子,你说的那是贞节牌坊,可不是功德牌坊!” 便在满朝文武看着仨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西北锁龙关的原址,有一大大的功德牌坊正在施工。 施工人员皆是满脸大病初愈的病容,但手上的活计却认真到了极点。 往昔的十八里堡割头人,如今的柴诗仙,与他建造的功德牌坊,必须认真! “柴小子与西北,有大恩德!” 老种相公感慨的说,他已通过钦天监的信道得到柴天诺的回信,里边只有寥寥几句: “相公们莫愁,饷银我出了,药品正在路上,惟愿西北安泰!” “有事务须提早联系,西北,也是某的家乡!” “来喝汤药,赶紧的,不然身子骨绝对撑不住!” 中气十足的吼声响起,小种相公看着远处的清风道长,苦笑着说: “异人行事果然诡异,若不是柴小子,清风大师绝不会掺和西北之事。” 老种相公点头: “于他这种脱出化外的高人来说,世上生灵皆为刍狗,凡事,只看心意。” 两人虽然隔得甚远,说的话语清风却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在那嘀咕: “毛的心意,因果在此,未了,某能脱身?” “球!” 三人窃窃私语结束,天齐大帝老大不愿意的颁布了决定。 柴天诺春闱文武同考,但不列入录取名额。 原本春闱文武科举同时进行,因其原因先行武考再行文考。 此消息一出,大华震动,因一人改科举,闻所未闻! “夫君,此去可有必胜把握?” 星斗由在天上,柴天诺便起身待走,柴蛮儿帮他理了理衣襟,有些担忧的问。 大华科举承自前朝,原本也是乡试、会试、殿试三级。 但太祖皇帝最烦拖沓,直接下了一道命令,把三级改成两级。 秋闱取举人,在各行省贡院参考,春闱取进士,全部入洛阳通天院参考,直接省了贡士这一步。 只不过,如此改革却苦了天下举人。 原本最多数百贡士入京,如今却成了数千举人,路费加起来,妥妥不是小数目。 “你这丫头,就会瞎操心!” 柴天诺轻轻揉揉蛮儿的脑袋,转身便走。 看着星夜下远去的柴天诺,柴蛮儿也是笑了,先举行的是武考,自家夫君可是亚陆仙,何人能是对手? 平日里辰时才开的洛阳城门,今日卯时便开,守城兵卒们冲策马入城的柴天诺大吼: “祝大人高中状元,官运亨通!” “可拉倒吧,某现在可是三料中郎将,少说也是个正四品、从三品的衔。” “状元不过是个七八品的小官,有甚可祝的?” 柴天诺嗤笑,众兵卒咧嘴,可不是咋地,平日里一说状元便觉高高在上,可真往细里想,比自家大人差多了! “走了,不与你们瞎掰扯!” 挥挥手,柴天诺策马离去,身后传来呼喊: “大人,可能中得头名,我好在赌局下定。” “废话,某于春闱全无敌,视野之处皆小儿!” 马行远,柴天诺张狂的声音传来,兵卒们放声大吼: “中郎将大人威武!” 经由满脸谄媚的监考官搜过身,柴天诺一入了通天院立时傻眼,彼其娘之这他娘什么破地! 入眼处皆是半人高矮土地庙似的建筑,一个接一个,怕不得有好几千。 乍看感觉震撼,细看却忍不住骂娘,有许多顶子都破了,若是下雨,必会漏雨。 要在如此环境呆三天,岂不把人憋疯? “草率了,某真的草率了。” 早知如此,就不答应比试了。 横竖二十万两,静心画幅好山水,再配首有意境的诗词也就够了,何苦来此遭罪。 摇头,既来之则安之,柴天诺按着牌号钻入号舍,看着里边肮脏的模样直接发了怒,他娘的,竟有虱子跳蚤聚团,太恶心了! “轰!” 鸣鸿落下直接将号舍化成尘埃,里边的虫子粉身碎骨。 “这才像个样子。” 双手凌空一压,地面立时变得坚硬无比,再挥手,精致桌椅出现,还有棚顶遮阳,柴天诺满意点头,如此才舒服嘛。 第四十八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上 “大人,那人如此行事,您不上去管管?” 春闱监考官员众多,除了翰林院来人,其余皆是六部抽调而来的品行端正官员。 见柴天诺行事如此嚣张,一位翰林院的编修看不过去了,本想上前呵斥,可一想到柴天诺的声名立时便萎了,于是找到一位礼部的员外郎挑唆事端。 “你眼瞎啊,那可是柴中郎将,管他,你是不是睡蒙头了?” 长相富态的员外郎猛瞪眼,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即便是中郎将,那也不能违背科考条例,事关国之根本,怎能如此行事?” 编修不乐意了,自己是来挑唆事端的,可不是来挨熊的。 “想管你便去,没人拦着你,多事!” 员外郎嗤笑,转身离去,翰林院编修气的胸口直鼓,彼其娘之,怎地没一个傻的? 想了想,这厮径直走向柴天诺,心道自己可是监考官,即便再跋扈,也不敢在这神圣通天院揍自己吧? “那小编休真的去了!” 员外郎颇有些兴奋的于兵部主事说,主事哼声说: “这是上赶着挨揍,柴大人又不是真的来参加春闱,以他的脾气,那编修绝对落不得好。” “嘭!” 话音刚落,便见翰林院编修高高飞起,横飞十余丈,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嘶~,过去看看,莫不会死了吧?” 七八个监考官匆忙跑了过去,掀起编修一看,口鼻流血双目泛白,浑身还抽抽个不停,怎么拍也拍不醒。 “别怕,死不了。” 见众人有些慌乱,柴天诺冲他们招招手,右手一挥摆了一溜椅子。 待众人坐下,一边与他们斟茶一边笑着说: “那厮没有眼力价,被我用内力封了五识,过上一个时辰便好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说说笑笑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立时瞪大眼睛。 “好茶!” 一口水入腹,便如干涸大地迎来春雨,通透舒坦到了极点,这辈子,真未喝过如此好茶。 柴天诺轻笑,桃源福地变大之后,自己一时兴起弄出的小酒潭,真就变成一个不大的泉眼。 流出的泉水灵气十足,满而不溢枯而不竭,颇为神奇。 一个时辰后,武道春闱正式开始,乌泱泱数千人却鸦雀无声,纪律好的令人发指。 科目顺序与院试时正好相反,先内考后外考。 “柴大人,请看题目。” 员外郎吃口千层酥,笑嘻嘻的把题目考纸奉上,柴天诺打开一看,笑了: “论边疆事由,这也太和胃口了,某虽在西北时间不长,但经历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几人齐齐点头,中郎将大人便是于西北名起,若论边疆,在场所有人里,无一人可以比得上他。 提笔沾足墨水,柴天诺想都不想立时下笔写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片刻不停,旁观之人看的颇为养眼。 “不愧为柴仙正楷的创造者,柴大人这手正楷,无论根表皆入化境,大家风范一览无遗!” 吏部一位书令轻声说,眼中皆是赞叹。 员外郎则看着柴天诺的文章,轻轻诵读起来: “牧边论。” “胡人衣食之业不著于地,其势易以骚乱边境,且其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 随着员外郎低沉的声音响起,原本围坐桌旁饮茶食点的众人脸色慢慢凝重,纷纷围至柴天诺身旁,认真看起来。 众武举不时抬头羡慕观望,心道不愧是柴大人,下笔如有神出口成仙文,看监考官们的表现便知,又是一篇旷世大论现世。 “结束!” 猛提笔,柴天诺满意点头,总考官连连感叹: “柴大人,你这篇策论应于文科考时出现,用在武科考,瞎了。” “文武题目必然不同,且这不过是随想所写小文,待文科考时,某再认真琢磨篇文章便是。” 众人连连感叹,如此镇国传世的好文章,却不过是随想所写,不愧是千年柴天诺! 仅用半个时辰便写完策论的柴天诺,又用半个时辰完成了文理小定,内考主考官与几位副考官批审完卷子,齐齐苦笑起来: “简直是胡闹,让千年天骄参加武道内考,举子们还能有活路?” “还好还好,柴大人只是参与不算成绩,不然,这状元便定了。” 所有卷面未评优劣,只写一行血红大字: “陛下,柴大人天纵奇才,天下,无人可比!” 快马将用蜡封好的,装有柴天诺内考卷子的卷筒送入皇宫,天齐大帝忍不住倒吸凉气,一天时间的内考,一个时辰便终结,这速度,有些太逆天了吧? “中书令尚书令两位老大人,苏掌院,上前同观。” “遵旨。” 三位其上前,李成澜急了,直接嚎起来: “陛下不公,偏颇文道,某也要看!” “行行,要看便看,朝堂之上莫要吵吵。” 天齐大帝无奈摇头,大将军一步便跨了上去,把三位文臣吓了一大跳。 “先看算学,评定可有失误?” 展开卷子,天齐大帝立时便被整洁至极的卷面吸引住了,不说对错,单只这卷面都得与他三成分数。 “无有,这无人可比的评定,却是公正。” 翰林院掌院学士苏成之苦笑,他本想找点毛病,可翻了一页,却发觉后边的题目相当难,大半自己都不会。 莫说挑毛病了,连人家如何解题都看不懂,属实让人无奈。 “真的无人可比?” 天齐大帝看着后边的算学题目也是挠头,太高深了,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的。 “却是无人可比,大祭酒阁下的评语,还是轻了!” 尚书令大人满脸严肃的说,那架势,让天齐大帝心里都打怵,有没有那么夸张? “陛下请看!” 尚书令翻到最后一页,指着最后大题说: “此题承自前朝,之前我朝无人能解。” 看到天齐大帝欲言,尚书令直接说道: “大丽千年也未有人能解,此题,据说来自上古遗书,传说是人皇定九州时所出。” “有题有答却无解,如今,却被柴大人破解了。” “单只算学一途,柴大人,万载不出!” 朝堂之上瓮声大气,尚书令年岁虽长,但声音依然中气十足,众人皆听得分明,上古遗题,被柴天诺破解了! 第四十八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下 天齐大帝深吸口气,指着算学的四张卷子问: “其他题目可有错的?” “无,且大部难题,柴大人的解题方式更加精炼,大华,无人可比。” 中书令年轻时曾当过户部尚书,对算学研究颇深。 “算学试卷文武通用,前三张卷子皆是基础,唯第四章卷子,乃天下难题汇总,历来能答出者寥寥无几。” “一道便有状元之资,两道便可称谓算学大师,总览大华数百年,能答出三道者,唯有两百年前那妖僧历天行。” “全部答出者,唯有柴大人一人!” 说完,中书令大人深吸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孙子那事儿自己处理得当,如此智若妖邪的存在若想害人,有的是他人想象不到的手段! “如此说来,这算学之考,文道的柴天诺便不用参加了吧?” 天齐大帝拍拍卷子,心神也是有些波动,柴天诺,还真是一次次刷新自己的认知。 “他的四书五经又如何?” “心思缜密,无半点破漏,吾等不如!” 苏掌院斩钉截铁的说。 虽然之前互相间有不小的冲突,但这次,柴天诺与他极大震撼,苏成之,服了! “策论如何?” 天齐大帝神情凝重的问,一篇牧边论,看得他心神动荡,虽是问人,心中已有定数,无人可比! “无人可比!” 四人皆斩钉截铁的说,果然不出天齐大帝所想,只不过,看着满脸认真表情的大将军,天齐大帝哭笑不得的问: “大将军,可看的明白?” “陛下这话说的,如此绕篱笆圈环环相扣的文章,某怎可能看的明白!” 李成澜果决地说,天齐大帝觉得脑仁有点痛,忍不住揉了揉: “既然看不明白,那你说甚无人可比?” “只要是柴小子写的文章,必然无人可比!” 天齐大帝苦笑摇头,心中却隐隐有个想法,这杀才说的倒是有些道理,自武院院试开始,这柴天诺写出的文章,还真是篇篇传世,无人可比! 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 便是你在冥思苦想禅精竭力的时候,发现于你而言艰难至极的事情,在他人看来,不过是瓮中捉鳖,简单至极。 傍晚时分,饱受痛苦煎熬的众考生千辛万苦的交了卷,吃零食吃到饱的柴天诺与他们一起散了场。 武考一天考完四书五经、策论、算学,之后四天,每天一项。 前三天与院试时题目相同,分别是力、射、兵,然后来到了第四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斗! 就是字面意思,数千人捉对厮杀,胜者出,败者落,如此而已。 哪怕你内考及前三项都不及格,只要进了斗项前三百,怎地也会与你个同进士的出身。 回到家,蛮儿用即喜又忧的语气问柴天诺: “夫君,今日考得如何?” 柴天诺打了个饱嗝,微笑着说: “撑着了。” “嗯?” 第二日,力考。 柴天诺一骑绝尘,双手抓住上次被己一刀斩为两半,如今被打了不少补丁勉强聚合在一起的五千巨鼎,爆吼一声举过头顶! 满场武举皆震撼,上次便见过其表现的武学上舍生员立时狂吼,自家教习天下无敌,乃真正霸王转世! 轰然巨响,柴天诺双手猛地一掷,举鼎落地,把通天院青石铺就的地面砸出一个深深大坑。 勉强修好的巨鼎再次一分为二,柴天诺咧嘴,转身便走。 如今自己境界之高岂是天下举子可比,属实有点无聊,还是回家陪蛮儿有趣。 第三日射考,柴天诺化气为箭,一式断生死炸裂虎石,并把通天阁射出个南北通透的大洞,依然转身便走。 奶奶个熊的,属实无聊! 到得第四日兵考,柴天诺疑惑的问考官: “巨鼎呐,没有巨鼎某劈什么?” 兵部来的考官苦笑: “柴大人,方尚书也是胡闹,以你亚陆仙的本事,这春闱考项如何难得住你?” “说这有甚用,赶紧找个东西让某劈了,十万两锭子的买卖,怎地也不能与他人留下口舌。” 考官抓耳挠腮半晌,眼睛突然一亮,指着一个摆位不正的假山说: “年前改造通天院,偏就遗漏了这个假山,您若能一刀斩了,兵考头名便是您的!” “简单!” 话音还未落地,闪烁红芒的鸣鸿便骤然落下! “嘭!” 内力绽放,假山被炸的粉碎,四散碎石打的众考生抱头鼠窜,柴天诺哈哈大笑着奔出通天院,时间尚早,正好回家吃晌午饭。 “就无一人能与其抗衡?” 天齐大帝刚刚下了朝堂,听闻这些日子的表现,忍不住皱起眉头。 三千大华精锐竟找不出一人能与柴天诺抗衡,着实让他不喜。 整个大华集结的良才,年岁也都与柴天诺差不多,竟然无一人能与之抗衡,莫不全是草包? “陛下,柴天诺天资纵横,与武道而言,莫说大华同龄无人可敌,便是这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人。” “哪怕年岁延伸一倍,又有何人是他对手?” 一旁的尚书令轻摇头,这些日子脸色有些苍白的天齐大帝想了想,叹气点头。 让众举子与年方十八的亚陆仙抗衡,属实有些过了。 最后一日,斗! 朝中特意下了吩咐,不许柴天诺使用内力,以他如今境界,若是用上内力,便是一根稻草都可杀人。 不用便不用,柴天诺手持丈八长枪,看着乱斗的大校场直乐。 主考官下了命令,柴天诺直接晋级十六强,余下比赛皆不用参加。 这不是与柴天诺的特权,而是在保护众考生,若是有那种子选手碰到柴天诺,那便真是倒了大霉了。 “天诺,看我大华儿郎表现如何?” 斗项异常重要,赵侍郎也来到了现场,看着有些无聊的柴天诺,笑着问。 “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柴天诺摇头,拍拍矗立一旁的胭脂兔,有些无精打采的说。 赵侍郎咧嘴,确是,与这位生死场中杀出的悍将而言,场上看似激烈的战斗,不过是场过家家。 “其实,这些日子某一直在想,方尚书,是不是有意与你送钱?”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柴天诺扭头,心中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第四十九章 文人相轻 上 “文道科考倒还罢了,毕竟文人相轻,谁也不服谁。” “可武道科考,恐怕不服你的人,少之又少。” “本就是文人相轻的事情,方泽儒非要牵扯上武道,如今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这是在送钱与你花。” “送钱,那可是二十万两,方泽儒方大人大方过火了吧?” “又不是他出钱,而是那些闹事的文举,一句话便能让你多赚十万两,何乐而不为?” 赵侍郎笑眯眯的说,柴天诺皱眉,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儿,忍不住疑惑的问: “方大人为何要如此做,我之前从未见过他,相互间没有任何牵扯。” “这些天我倒是做了些调查。” 捋捋而下青须,赵侍郎轻笑着说: “方泽儒年轻时颇有侠气,曾用五年时间游历大华疆土,且在西北待过不短的时间。” “听闻其在西北曾遭狼祸,是一位老铁匠救下了他,临走时还赠与他一把宝剑,乃是传说中的星辰银所制。” “方泽儒虽已不再仗剑出游,但那把宝剑,他一直悬于书房,每日保养,二十余年未曾间断。” “户部一位管事说,前些日子你去户部代交西北税银时,方泽儒曾打探过你的作为。” “某觉得,方大人此次,十有八九便是为了西北。” 说到这里,赵侍郎忍不住轻轻点头,救命之恩恩泽整个西北,方大人,好男儿! “钱老爹!” 柴天诺失声,心口隐隐有些痛楚。 解鸣鸿、星辰银破甲锥,一想起那位手艺精湛的老铁匠,柴天诺心中便有些痛楚。 见赵侍郎有些疑惑,柴天诺便把老铁匠钱崇换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又从桃源福地取出一支星辰银打造的破甲锥递与他,叹气道: “钱老爹乃我所知最好的铁匠,却白白死于奎天狼之手,属实让人心伤。” 赵侍郎拿着那根破甲锥细看,想了想,抽出腰刀轻轻相撞,立时倒吸一口凉气,百炼精钢的刃口,竟然崩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口子! “噫吁嚱,这破甲锥也太锋利了吧!” 怨不得赵侍郎吃惊,他那腰刀也是名家所制,可只是轻轻一碰便被崩了刃,而破甲锥半点伤都没有,彼此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好好收着,莫把它当箭矢,要当成神兵!” 将破甲锥递还,赵侍郎认真的说。 柴天诺点头,收回破甲锥,望向热闹的大校场。 人数众多,待十六强出现已是下午申时,柴天诺拿起木质长枪直接冲了出去,这大半天过的,闷死他了! 十六进八,对手是在武学上舍学习的举人。 “……教习,咱能轻点不,您的力道太吓人,学生承受不住啊!” 举子还未开战脑门儿上便出了虚汗,柴天诺策马急冲,一枪便把他挑翻在地。 “轻你大爷,教你的招式都忘了?!” “没忘也没用,就您这力道和速度,正常人哪个经受得住。” 举子哭丧着脸说,其他正在对战的举子都有些不在状态,斜着眼往这边瞅,心道一定要晚点遇到这厮。 最晚遇到的那个,即便败了也是状元! 八进四,柴天诺看着自己的对手笑了: “子进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咱们兄弟好久未曾过招了,今儿便打个痛快!” 申屠子进苦笑: “天诺,你可是亚陆仙,等下出手轻点,某身子骨虚弱,受不住你的力道。” “你是某亲兄弟,绝对照顾,接招!” 大校场响起一阵嘭嘭巨响,柴天诺说打个痛快,那可真是打了个痛快,全是他在揍人! 申屠子进连一枪都未戳出,便被柴天诺一通八方风雨打的只有招架之力,身上到处都是白点子。 盏茶之后,申屠子进被柴天诺一枪挑起,右手抓着腰带举到了空中,吓得他急忙大喊: “认输,我认输,千万别摔!” “废话,你可是某亲兄弟,我可舍不得摔!” 柴天诺乐呵呵的把申屠子进放下,赵侍郎看着鼻青脸肿鼻血横流的申屠子进忍不住咧嘴,彼其娘之,这熊玩意儿貌似对自己兄弟,下手更狠! 他这想法还真是没错,这是李义川的理念,也就是老鬼哨的训练方法。 训练时打得越狠越好,只要不伤性命不出重伤便好,这样在遇敌之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四进二,看着对手柴天诺眼睛不由一亮: “周不移,许久不见,某甚是想念啊!” 两鬓未染霜白,脸上添了一道蜈蚣疤痕的周不移苦笑拱手: “柴大人,您还是莫想念的好,看申屠子进的下场,某心里发颤。” “莫发颤莫发颤,许久未与你过招了,今儿打个痛快!” 柴天诺抖抖手中木枪,哇呀呀的冲了上去,周不移咬紧牙关,运转全身内力,狠狠刺出一枪! 不求伤到这位大华武道第四人,能让他微微闪避便可。 “来得好!” 柴天诺双目一瞪,同样一枪刺出。 “嘭!” 双枪皆碎,未等周不移反应过来,雨点般的拳头便落了下来。 “……” 盏茶功夫后,鼻青脸肿双目如桃的周不移,蹲在同样鼻青脸肿的申屠子进身边,呲牙列嘴的看向大校场。 “老周不是我说你,闲着没事递那一枪干嘛?” “惹得天诺兴起,遭罪的还是自己!” 二进一,柴天诺看着卞盛欣慰点头: “你能进如此名次,老叔一定高兴。” “今日某便代老叔试试你的斤两,看你距离宗师境,还有多少距离!” 卞盛看看蹲在一旁呲牙列嘴的二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 “天诺,莫打脸,若我真进了一甲,满脸乌青也是给师父于你丢脸不是?” 柴天诺皱眉,想了想,还真是有道理。 谁人不知卞盛申屠子进是自己兄弟,若是满脸挂彩的参加殿宴,那真是有些丢脸。 “说的对,放马过来,你那张俊脸,某绝不会碰触半分!” 卞盛咬牙,挥舞着木枪冲了上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保住自己这张脸! 又是盏茶时间,申屠子进周不移两人满脸怜悯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卞盛。 虽然脸上无半点伤痕,但屁股肿的高高,俩腿俩手皆是高高肿包,连动都动不了,属实可怜到了极点。 “盛啊,若是重来,你还要脸不?” “……不要了,屁股比脸重要!” 第四十九章 文人相轻 下 斗项结束,柴天诺乃无可争辩的第一,至于如何评定他人名次,却愁坏了众考官。 “赵大人,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柴大人无可匹敌,任谁碰到他也是个被揍的下场,您瞅瞅那三位,皆乃军中悍将,如今却落得个满身伤淤,该如何与他们定名次?” 赵侍郎也是一阵挠头,你说让他们重比一场也不合适,就卞盛那状态,来个卒子他都未必打得过。 “天诺,你这下手太狠了,若是十六强重新来过,其他二人还好说,卞盛八成要糟。” 赵侍郎苦笑摇头,柴天诺却咧嘴一笑: “赵大人放心,某有办法,绝不会耽搁比赛。” 一杯清茶下肚,三人立时好转,赵侍郎恍然点头: “倒是忘记,你有来生果了。” 十六强之战继续来过,柴天诺没工夫看结果,一骑绝尘跑的不见人影,明儿才是重头戏,文科科举要开始了。 说来,也难怪文道中人不满,大华朝廷对柴天诺的态度,属实让人嫉妒。 虽说一开始饱受打击与压制,可自打两篇罪己诏过后,任谁都看得出,大华朝廷对柴天诺的优待。 尤其是周侍郎被抄家后,行秘事不遮面的柴天诺暴露出另一个身份,潜龙卫中郎将,一时震惊整个京城。 潜龙卫便是暗卫,乃皇家心腹,再加上前所未有的三料中郎将,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之前的打击压制,纯粹是演给天下人看的。 柴天诺,根本就是天齐大帝的心腹大将! 因与文道举人相争,天齐大帝硬是改变规则,把同时举行的文道武道科举分开,这种帮衬,天下找不出第二人。 回到墨香居,天色已完全变黑,柴天诺乐呵呵的进入房子,却见柴蛮儿小脸煞白,眼中还有泪水酝酿。 “这是怎地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柴天诺赶忙搂住投怀送抱的柴蛮儿,上下检查半晌才松了口气,于是笑着说: “可是一个人过于无聊,你可以去找喜姐她们嘛,多出去走动走动,这心情自然好了。” 柴蛮儿使劲摇头,委屈地说: “夫君没看到门口的对子?” “那些家伙太过分了!” 对子,柴天诺挑眉,光顾着回家,还真没细看门前有何变化, 拉着柴蛮儿的手走出大门看看两侧,柴天诺立时笑了,还真是未曾发现,自己的对子被人用白漆盖了,并重新写了一副对子: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仰头,墨香居的牌匾也被改了: “莽夫柴天诺,草包一个!” “别说,对字写的真是不错。” “你还笑,我都快被气死了!” 柴蛮儿小嘴撅得老高,柴天诺看得心痒痒,忍不住狠狠啄了一口,羞的小丫头满脸通红,把头扎在柴天诺怀里使劲揉搓。 “莫要理会,这便是文人相轻。” 柴天诺牵着柴蛮儿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 “武人简单,一顿拳脚便可分出高下。” “文人不同,一篇文章百种理解,便是写出一团狗屎,也会认为天下无人可比。” “这些酸腐为了扬名,最喜干的便是踩着他人上位,除了那张嘴,啥东西都没有。” 听了柴天诺的解释,柴蛮儿的心情这才好了些许,不过心里还是不痛快。 “夫君,若是逮着那些混蛋要狠狠教训一番,野犬在大户人家门前撇尿会被打断狗腿,何况你还是三料中郎将!” 蛮儿这话说的,甚有道理! 柴天诺差点笑出来,狠狠点头: “必须的,若是让某逮到,打断他们狗腿!” 翌日,又是天还未亮,柴天诺便早早赶赴洛阳城内通天苑。 武科考五天,文科考却是十天。 前三天考四书五经,中三天考算学,后三天策论诗词,至于最后一天,便是外考。 外考柴天诺不用参加,算学已经拔得头筹,要参加的,便是四书五经以及策论。 不过一想起要在通天苑窝整整三天,柴天诺心中便不太乐意,自己有那个时间不如多陪陪蛮儿,与一群酸腐待在一起简直要命! 同样的流程,经过检查柴天诺入了通天苑。 经了号房被毁的事情,考官们也未与他再安排,柴天诺摆出自己的红木大几,自得其乐的喝茶吃点心,等待考卷下发。 “监考官,这样不公!” 与武举相比,文举确实事多,见柴天诺如此待遇立时不满的叫了起来。 “如何不公,你等皆是读书人,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还是礼部那位圆滚滚的员外郎,见不少文举嚷嚷,立时皱着眉头呼喊。 “我等读书人,最看不得的,便是不公之事!” 一文举直接从号房走出,指着柴天诺愤愤而言: “凭什么我等呆在号房不得擅东,他却于凉棚下饮茶吃点心?” “同为考生,为何待遇差别如此大!” “对,凭什么?!” 大呼小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柴天诺也不着恼,只是乐呵呵的看着他们。 “闭嘴!” 员外郎大吼,声音震的近处号房梭梭落灰,柴天诺忍不住惊奇的望向他,噫吁嚱,竟然还是位身具内力的高手,之前可真是没看出来! “谁与你等同为考生了?” 脸上喜带笑意的员外郎,一旦冷下脸来也是非常有气势。 “柴大人乃三料中郎将,乃从三品的重臣,若非与你等应下赌约,岂是你们能随便见到的?!” “还同为考生,柴大人又不定名次,如何算的考生?” “再敢犬吠,将尔等齐齐赶出考场!” 声落,场上立时一静,走出号房的考生讪讪走了回去,再不敢大声呼喊。 十年寒窗,为的便是金榜题名,岂能因小失大。 “左大人口渴了吧,喝茶喝茶!” 柴天诺乐呵呵的拉着员外郎坐下,怎看怎顺眼。 “前几日那几位大人怎的没见到?” “文武科举终是不同,文科考的监考官,多为翰林院翰林,柴大人需小心了。” 员外郎小声说,柴天诺轻笑点头,翰林院的家伙与自己不对付这事儿众人皆知。 不过无所谓,便如员外郎所言,自己并不是真的考生,没那么多让他们拿捏的地方。 第五十章 可称文宗 上 锣响,卷纸题目发下,厚厚的一沓,数目远不是武道科举可以比拟。 柴天诺瞅瞅近乎寸厚的题纸忍不住咧嘴,难怪需要三天,水平不高的,便是十天也未必做的完。 抬手捉笔,柴天诺先看向第一张,题目不小,乃是《大学》的命题。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 “如此,君子为何慎其独也?” 略做思考,柴天诺果断下笔: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 员外郎看的连连点头,四书五经主要考的便是对这些典籍的熟悉,以及对其内容的理解。 柴天诺大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父亲、义父皆非凡类,对内容的理解自然也是熟知,再加上前世的经历,写出的解文远不是他人可以比拟。 《大学》完毕,紧接便是《中庸》。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柴天诺轻笑落笔: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 一张张考纸如流水般划过,员外郎帮忙把卷子平铺大几,等待墨迹干透。 这便是墨笔的一处劣势,卷子答完必须妥善摆放,若是一个不小心用袖子抹了,那便前功尽弃了。 还好柴天诺放出的大几够大,一次能摆开十余张卷子,待大几铺满,开头的几张也就干了。 春闱对举人们来说,属实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不但要想好如何答卷,还要安排好自己的饮食起居吃喝拉撒,考验的不仅是学识,还有个人的韧性和应变能力,是一场对学子们的艰辛磨砺。 能数年参加科考,哪怕学识不到,这性子也磨砺出来了,即便放到基层,也能很快适应繁重工作,早早成为撑起大华国事运作的基石。 辰时,华灯初上,柴天诺提笔,重重呼了一口气。 一整个白天,终于把所有考纸全部写完。 扭头看看号房,有的考生早早歇息,有的还在油灯下奋笔疾书,还有些许正在就着冷水啃干饼,柴天诺感叹,不易。 以自己的修为都写的头晕眼花,这些孱弱书生必然更加不堪,无论文武,想要走到巅峰,皆需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之苦。 考完,柴天诺和考官、监考官打声招呼,径直离开考场。 厚厚的卷子用纸筒封好,连夜送入皇宫,次日清晨,由大祭酒、文院院长陈知行、翰林院掌院学士苏成之,还有六部主官,一同阅卷审批。 “《大学》所答内容无误,便是标点也未出半点差错,解意流畅无卡阻,甲上!” 众人评议之后,吏部尚书方泽儒拿起红章,用力盖上。 “《中庸》、《论语》、《孟子》所答内容无误,未有半点差错,解意流畅,甲上!” 随着方泽儒次第盖章,四书全部审完,皆为甲上。 大祭酒赞叹点头: “四书皆为甲上,属实难得,柴天诺果是奇才,能如他这般四书皆解的,实属罕见。” 众人点头应和。 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四书牵扯道理又多,所以天下读书人,一般都是主攻一门,其他三门做辅,如柴天诺这般四门皆攻四门开花的,实属罕见。 “甭罕见了,临到柴天诺身上,啥都不叫罕见,批五经吧。” 天齐大帝笑着说,这些日子柴天诺于的惊喜太多,四书齐攻而已,算不得大事。 “喏。” 众考官继续审阅。 “《诗经》所答内容无误,解意正确,甲上!” “《尚书》所答内容无误,对上古事迹描述得体,甲上!” “《礼记》、《周易》、《春秋》,所答内容无误,甲上!” “......” 方泽儒清朗声音飘荡,众人陷入沉思,四书五经九门甲上,属实太过惊人。 “某大华建国数百年,可有九门甲上存在?” 天齐大帝轻声问。 “有。” 众人齐点头。 “何人?” “与柴天诺同出蜀凉行省的,明阳先生。” “难不成,我大华又要再出一位圣人?” 天齐大帝的声音有些飘忽,大祭酒忍不住咧嘴: “陛下,您觉得柴天诺,称得上圣人吗?” 想想那杀人数万,和妓子姐弟相称的柴天诺,天齐大帝也是忍不住咧嘴: “这厮若是成了圣人,那这天下绝对礼乐崩坏,没得救!” 众人哄堂大笑,柴天诺文武两道皆为天骄,人的秉性也不坏,可若说他是圣人,那便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柴天诺缺点太多,人间烟火气太浓,与圣人相比,不过一世间俗人。 天齐大帝是真心的笑,圣人安民,可对掌权者来说,却不是好事。 民之所向,国之大敌! “柴天诺还有哪几项未考?” “禀陛下,还有策诗词。” 吏部尚书方泽儒轻声说,天齐大帝无奈摇头: “那还用得着比吗?” “柴天诺院试时的策论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文章,至于诗词,柴诗仙的名号何人不知,再比下去,孤怕那些文举会承受不住打击。” “陛下,还是要比的,不然有了争议,那锭子可就不好入手了。” 方泽儒笑着说,天齐大帝也笑了: “孤的尚书大人啊,你可把那些心高气傲的文举,坑惨喽!” 方泽儒轻笑不语,惨便惨吧,这些活在春风里的学子,怎会知晓西北边疆的艰辛,能为西北减轻负担,吾心甚慰。 后边几日无事,国子监也放了大假,柴天诺趁此机会,带着蛮儿离家走了一趟小远门,属实看了不少大华秀丽风景。 越发变得年轻的李义川守着院子,喝割喉烈酒与街坊闲聊,心境越发自然,宗师境界越发稳固,喜姐看了连连惊呼: “老叔,您这是来了二春,得赶紧与我等找个婶婶,保不齐还能为我等生个弟弟呐!” “竟敢调戏长辈,妮子该打!” 李义川笑骂,心道自己身体虽然日好,终究心境不同,如此一人孤单终老,其实也是一桩美事。 但他不知,自己的缘分,正从天边走来。 遥远的西北,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女子,骑一匹瘦马行向东南。 女为母则刚,她要为腹中孩儿争一分未来,不让他一出生,便挂着西北叛徒之后的名号! “柴大郎,我来了!” “天下能改变我孩儿命运的,只你一人!” 第五十章 可称文宗 下 “夫君努力,今个一定要把他们打趴下!” 柴蛮儿挥手打气,数日双栖双飞,小丫头面上再寻不到一丝苍白,红润如熟透的水蜜桃,看着便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 柴天诺便是如此,不过不是一口而是三口,哪怕看不到人影了还是忍不住回望,直到街口这才好了些许。 “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这相恋的滋味,属实让人喜忧莫名!” 摇摇头,柴天诺策马疾行。 与己来说,今日便是最后一战,二十万两锭子能否全拿下来,在此一举!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囊货们,某来了!” 入通天院,已是策论诗词最后一天,三千文举大步已经完成任务,但没有一人离场,皆在仔细琢磨文章诗词,力争无半点纰漏。 柴天诺与众监考官调笑几句,拿起策论题目一看,立时眼睛一亮: “大华如何强兵?” 题目简洁,却能从中看出,天齐大帝在寻找强大国之长城的办法! “好,甚好!” 柴天诺满意点头,策论题目立时想好。 小楷沾足墨水,下笔果决,字如流水,瞬息竖行。 礼部员外郎左尽忠盯紧了柴天诺,但凡他来应试,自己绝不遗漏,没有其他原因,便是想早一点看到柴天诺写得文章。 在左尽忠看来,柴天诺于如今天下文人大不同,文章里透着一股了悟和远瞻,让人观之深省,堪称文坛巨子! 见柴天诺脸上露着少有认真表情,左尽忠考上,轻轻念: “富国强兵。”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是故,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先与强体,再与强心,以国为傲,百战不殆!” 哐,员外郎脑中如黄钟大吕鸣响,忍不住连退三步,心神震惊到了极点。 如此文章直指大华弊病,若能照办,何愁国家不能富强? 哪怕只得半数实现,大华之长城,必固若金汤! 员外郎小心翼翼卷好策论,细心放入纸筒,亲手上了封蜡,与传递驿卒郑重说: “里边策论牵扯大华盛世,万万不可遗失。” “你可死,策论,不能丢!” “......喏!” 驿卒看看员外郎异常认真的表情,用力点头,用双层棕绳紧紧绑与胸前,策马奔向皇城。 策论过后便是诗词,与柴天诺来说,信手拈来,小道儿。 诗词各一首,诗题为,春景。 噫吁嚱,这也太简单了,那便抄一首前世诗圣大人的名章,想必堪敌者了了。 “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好诗!” 员外郎于几位监考官忍不住喝彩,不愧是柴诗仙,才思之敏捷无人可挡。 柴天诺看看词题,也和春有关,伤春。 挠挠额头,柴天诺眼睛咕噜一转,决定来点不一样的。 “诉衷情。” “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 “可惜半残金紫,犹印桃唇丹。” “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 “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咳咳,咳咳!” 员外郎咧嘴,其余考官同样作为。 这首词写的如何? 甚好! 笔墨生动,仿佛一秀丽绝色如前,一举一动勾心夺魄。 只不过,这个伤春,却和题目的伤春有些偏颇吧? 柴天诺看出众人疑惑,于是便咧嘴笑说: “探进了家国大事,也该赏些碧玉红花,这才是诗词的怡情之处。” 说完,柴天诺抱拳告辞,碧玉红花正在家中等候,片刻不想分离。 同样的纸筒封存,诗词也迅速交了上去。 皇宫内,早朝未散,众文武正面色凝重的揣摩那篇策论。 天齐大帝双眼微眯,仰头靠住龙椅,心中却在感叹,好一个柴天诺,这世上的道理,真是让你写了个分明! 若是照你所写,大华何愁不强盛?! “众卿,这篇策论,写的可好?” 睁眼,天齐大帝语气平静地问,堂上文武皆四顾,最后还是尚书令拱手回答: “前数千年,无人能比!” 朝堂稍有骚动,但很快平静,虽然尚书令老大人的评论令人吃惊,但想想内容,却也衬得上如此评语。 “其中办法首尾可有纰漏?” “柴天诺心思缜密,首尾应和,问题办法相扣,无半点纰漏。” “那么......” 天齐大帝睁眼,身子前俯,声音郑重的说: “此片策论,可能照搬?” 尚书令大人眼角抽动,半晌,郑重点头: “可!” 天齐大帝露出欣慰笑容,朝堂之上却炸了锅,几位老臣拱手上报: “陛下,尚书令老大人,此策论办法虽好,但牵扯太过宽广,若是照搬,必会引起骚动,还需从长计议啊!” “对啊,牵扯到根本利益,会有大祸发生的!” 很快,不止几位老臣,不断有人跳出反对,便是武臣那边也是如此,气的大将军双目瞪得如同铜铃,却也无法阻止他们。 天齐大帝看着那些反对的人,笑了。 此策论,于国于民皆好,唯独动了某些根深蒂固家伙的利益,如此看来,也到了清理这些蛀虫的时候了! “策论之事先且放下,柴天诺的诗词到了,大家一起赏阅吧,终是诗仙所作,想必远非他人能比。” 天齐大帝将策论之事放下,那些跳脚的大臣齐齐松了口气,以为天齐大帝已经放下,便喜滋滋的听内侍吟咏诗词。 一首春夜喜雨念完,所有人倒吸凉气,好一个好雨知时节,这柴天诺于诗词一途,已断了天下文人道路,太让人嫉妒了! “哎,柴天诺这厮,怎能写的如此好?” “这让那些想打他脸的举人,如何自处啊?” 天齐大帝摇头评判,内侍又开始念那首词,诉衷情。 “......这厮,怕是妓子嘴上的胭脂吃多了吧?” 天齐大帝苦笑,词甚好,只是这伤春到底是伤的什么春却不好说了。 “众位卿家,你等以为,柴天诺于文道水平如何?” 方泽儒叉手躬身: “天下无二,可称文宗!” “然!” 第五十一章 奶奶个熊的大舅 上 「那这两次科考的结果,也能定了吧?」 天齐大帝再次笑问,众人齐齐行礼: 「柴天诺一骑绝尘,胜!」 「然。」 天齐大帝轻点头。 「噫吁嚱,这春闱还未结束便定了某的胜负,是不是不太好啊?」 柴天诺含蓄的说,脸蛋却笑的像朵大花,半点不太好的意思也没有。 贾内侍被他惹得噗嗤笑出声来: 「柴大人啊,你的城府太浅,我从你脸上,可未看到半点不好意思的地方。」 「说的是,以后我得多磨磨脸皮,这藏不住事儿也是个问题,大问题!」 春闱结束后的第三天,柴天诺雇了辆马车,带着柴蛮儿、李义川,还有想要进城逛逛的秀春阁的几位姑娘,一起入了洛阳城。 今儿是开榜的日子,大家伙都想看看,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的成绩到底如何。 金榜高高挂起,大老远柴天诺便看到了卞盛的名字。 武科状元,卞盛! 武科榜眼,周不移! 武科探花,申屠子进! 马车上,李义川、柴蛮儿乐开了花,姑娘们更是大声喧嚣,自己认识的小郎皆有了远大前程,怎不欣喜若狂?! 「莫急莫急,再看看忠贤可有上榜。」 李义川还挂念着魏忠贤,虽然这厮进了暗卫,可那终究是不能拿到明面上的身份,若是中了进士,怎地也有个好出身。 若是天诺运作一下,保不齐他便能从暗卫脱身,以后也好有个敞亮的人生。 参加科考的举人三千多,又都挤在狭小的号房里,柴天诺又不能到处乱走,所以考试时并未见到魏忠贤。 不过,以这些日子看到的题目来说,都在柴天诺猜测范围之内,不中已不远,他与心中估算,忠贤一甲进士及第不太可能,但这二甲进士出身,应是不难。 柴天诺从榜首往下看,一甲三名,无魏忠贤。 二甲九十七名,依然没有魏忠贤,便是三甲过了半数,还是未看到他的名字。 「......彼其娘之,忠贤这囊货,不会是名落孙山了吧?」 柴天诺额头有点出汗,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奶奶个熊的,自己千辛万苦与他做的备考大纲,这厮到底有没有看?! 直到倒数第三名,柴天诺总算看到了魏忠贤三个字,于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怎地也算上榜,对魏叔、老叔,自己也算有个交代。 听闻魏忠贤上榜,众人又是大喜,虽然名次有些差,但终是走上正途,与常人来说,分别不是太大。 心思了结,一干人等好好逛了遍洛阳城,有柴大财主在,吃喝用度都快塞满了整个车厢。 近傍晚,众人终于迎来了状元游街,文武两道一甲共六人,皆骑高头大马,三穿大红进士及第服,三穿墨黑丘山甲,沿着洛阳大道,一路行至通天院金榜前。 吏部尚书方泽儒站于高台子上,念诵六人姓名出身,待欢呼声消,脸色立时一整,语气有些严厉的说: 「尔等需心中有数,虽为进士及第,却远远比不得中郎将大人!」 「尤其文道中人,更需好好扪心自问,自己的文采,究竟差了柴大人多少里!」 一句话打击的众人皆是不轻,卞盛他们还好,耸耸肩不太当回事,整日价被柴天诺打击来打击去的,早就习惯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可文道三人却是满脸铁青,此话,着实是秀气的脸面抽的黢黑。.五 所有项目皆败,一句差之千里不为过。 当晚皇宫大宴,文 宗的称谓传了出来,洛阳城再次轰动,至于柴天诺这个当事人,半点也没当回事。 「柴大猛人、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天厌、亚霸王、亚陆仙、柴诗仙、柴仙人,我这名号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洛阳最大的酒楼里,众人聚餐,韦博士与文院院长陈知行也到了,魏忠贤这个差点名落孙山的家伙竟然也从皇宫跑了出来,谁都想不到他是如何办到的。 只不过,这家伙被陈院长、韦博士用戒尺好一顿打,吱哇乱叫的声音差点掀翻屋子。 不过众人没有一个怜悯他的,该! 柴天诺怀疑他的成绩有问题,疑惑想要于其复盘,结果这厮满不在意的说: 「没问题,就是考四书五经时,某吃的糖饼不小心漏了糊了卷子,如若不然,便是一甲某也能闯上一闯!」 此言一出,着实气坏两位师长,若是你水平不够还罢了,竟因贪食毁了自己大好前程,某要活活打死你个贪食鬼! 一夜狂欢,柴天诺带着满脸戒尺印记的魏忠贤一同回了墨香居,夜间郑重询问他的心意: 「若想出暗卫正是时候,你现在有明面的身份,完全可以摆脱那危险的行当。」 魏忠贤想了想,轻轻摇头: 「老爹干了一辈子暗卫,不同样活的好好的?」 「再者说了,有你在我能出甚事?」 柴天诺点头,这事由着他心愿,自己怎地还得待上个十三四年,若是他后悔,有的是机会与他脱离暗卫。 第二日,魏忠贤还是回了他那隐秘的衙门,柴天诺则一大早赶往户部,那二十万两银票,都暂存在户部银库。 去之前,柴天诺先去见了吏部尚书方泽儒,冲其叉手行礼,却被阻止。 方泽儒感慨的说: 「应该是我向柴大人行礼才是,你对西北的帮助,无人可比!」 柴天诺忙说过誉,又说起了钱老爹的事情,二人一时唏嘘不已,期间方泽儒还苦笑着说: 「想起当年事情由历历在目,若无钱老哥相救,某早已死无全尸,前些日子还梦到过他,属实不敢相信,他便这么去了。」 柴天诺闻言一怔,想了想,取出星辰银破甲锥握在手中,左手轻轻掐算。 「噫吁嚱,柴老爹竟然未死?」 推算结果属实让柴天诺吃了一惊,又是推算两遍,皆是如此结果,方泽儒也惊喜的望向他,真若如此,那可真是好了! 离开吏部时,方泽儒特意叮嘱柴天诺: 「去户部取钱时注意些,那司库,是山水先生的弟子。」 「噫吁嚱,这些家伙还没清理干净?」 柴天诺惊奇的问,方泽儒摇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需等待时机到来。」 来到户部银库,折算完西北的税银,柴天诺还剩下个八万余量锭子,司库故意刁难的说: 「没有银票没有银子,只有上好大子儿,必须一次拿走,拿不走的,便充国库了。」 第五十一章 奶奶个熊的大舅 下 “我说司库大人,你莫不是在找茬?” 柴天诺笑了,一两银子千枚大子儿,八万两那可就是八千万枚,真的是山,这妥妥故意刁难! “就是在找你茬,你不是喜割人头吗,来,往这砍,某已刮好毛发,便等着你下刀!” 司库扯起发须露出脖颈,还真是刚刚剃的发,看来刀子不太快,脖颈上到处都是毛刺,还有两道浅浅的印子,一看便是手艺不到家所至。 看着眼眸发红的司库,柴天诺轻轻摇头: “命都可以不要,山水先生于你来说,便如此重要?” 采生无数的柴天诺,清晰看到司库寻死之意,忍不住疑惑的问,与他看来,山水便是国贼! 拿着大华的声名饷银,干的却是袒护敌人挖大华根脚的事情,说声十恶不赦也不为过。 “某五岁丧夫八岁丧母,若无先生教养,早死了!” 说到这里,司库眼眶浮起水雾: “先生一生乐善好施,活性命无数,怎就死在你这天厌手中?” “有本事你便杀了某,让某瞧瞧柴天厌的刀,是否如传说那般锋锐!” 人,还真是种复杂的动物。 看着眼前激动的司库,柴天诺叹气,于己看来,山水先生便是罪首,罪该万死! 可于眼前司库来说,其却是自己的亲长,生佛般的人物。 为了与他报仇,不惜激怒自己,以死来败坏自己的名声,可怜可恨,也可悲。 “八千万的大子儿,如何分辨?” 柴天诺不接他话题,而是看着大开的库房,声音平静的问。 “一柱便是五百万,你若拿的走,尽管拿!” 司库用不屑的语气说,柴天诺轻笑,右手一挥,库房里的钱山立时少了一大片。 “你、你作弊!” 司库愤怒扑来,却被柴天诺一袖子扫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柴天诺哼笑,冲身穿尚书服,在看守陪同下慢慢走来的户部尚书齐品拱拱手,未曾说话,转身便走。 齐品看着大步离去的柴天诺叹了口气,扭头冲趴在地上勉力想要爬起的司库说: “到底是何想法,一大家子人,还比不上一个谋逆的山水先生?” “明个不用来了,户部不敢留你这种人,等下便会拿来你的削职文书,自谋生路去吧。” 司库脸色立时变得煞白,抬起手臂想要说话,下意识的挥舞几下,还是无奈的垂下了臂膊。 自己过于冲动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好好的人生,全毁了。 “这么多大子儿?” 柴蛮儿看着小院里堆积如山的铜钱目瞪口呆,这辈子她也未曾见过如此多的大子儿。 柴天诺咧嘴笑: “其实这比银票好,金灿灿的,看着便养眼。” “说得对,确实养眼。” 柴蛮儿喜笑颜开,崭新的铜钱金灿灿,确实比灰白色的银票好看。 过得几日,柴天诺正在国子监文院上课,和春闱之前相比,人数属实少了太多,满打满算才二十来人。 春闱过后,中了进士的已去各个地方报道,没中的举人也是一样,去往各个衙门报道。 剩下的,便是未中举人年岁尚小的秀才,还有那些花了钱进来的贡生。 柴天诺不管他们身份如何,一样认真教课,有教无类,是乾圣传下的大道。 今日上课讲的是大学八条目,与其他博士照本宣科的说法不同,柴天诺引经据典讲事实摆道理,偶尔还穿插个小笑话,引得学生们哈哈大笑,学习热情极度高涨! 有那闲着无聊的博士、学正、学录也来蹭课,听得同样津津有味,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文宗,这讲学的水平,就是高! “格物是什么,哪位同学可以解释一下?” 柴天诺颠着手中教鞭,笑眯眯的问。 “我、我!” “林同学不错啊,今日表现相当积极,等下课奖励仙桃一只!” 林姓贡生起身,铿锵有力的说: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这便是格物!” “滑头,用本子上的东西来应付,仙桃没了!” 柴天诺斜了贡生一眼,他人嘿嘿偷笑。 柴天诺正颜,与黑墙认认真真写下两行字,穷究事物的道理,纠正行为对错。 “简单讲,这便是格物。” “若是细讲那可大了去了说起来麻烦,便不与你们讲了,” 柴天诺使劲用手比划了个大圆,一位学录笑眯眯的举手问: “柴博士,你这是在勾引我等馋虫,就不能再精简一些,让我等多些明了?” 柴天诺偷偷冲这厮比了个手势,稍作思量,徐徐说道: “好吧,某今儿便为你等解疑答惑!” “格物是甚,其一点,便是探究万物的规律,上到尔等出恭用的马桶,下到天地运转的规则,皆是格物探索的规律范围。” “它是八条目,乃至大学的基石!” “你这说岔劈了,马桶应该是下,天地运转才是上吧?!” 学堂一片笑声,柴天诺咧嘴,刚要回答,却见一人径直闯了进来,屋内所有人都愣了,这是谁,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柴天诺瞅着来人,眉头高皱,眼前这横横的家伙,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到京城这么些日子了,为何不登门拜访?” 来者一张嘴便是责备的语气,柴天诺立时知道为啥这么熟了,简直和孔承一模一样,就是岁数更大了些。 瞅瞅满脸皆是长辈见到不争气晚辈表情的来人,柴天诺笑了: “你是什么东西,敢用如此口气和某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皆点头,柴天诺可是武道亚陆仙、文道新晋文宗,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小小御史竟敢如此说话,太放肆了吧? “混账,竟敢如此无礼,我姓孔,乃是你娘亲的大哥,你的大舅!” 御史怒目,气势相当逼人,不过,与柴天诺无半点影响。 “奶奶个熊的大舅!” 柴天诺嗤笑: “柴某爹娘早逝,从未讲过有这门亲戚,且某幼时成孤,便未见半个亲戚帮衬,若无义父阿娘,早成枯骨一堆!” “某如今也算功成名就,那些想占便宜的蝇营狗苟,有多远滚多远!” 众人齐齐倒吸凉气,不愧是横跨文武两道无敌手的柴博士,这话说的,那是真真的直刺心肺! “混账!” 御史孔纪大怒,指着柴天诺鼻子便骂: “尔这野种” 第五十二章 孔家断义 上 「啪!」 孔纪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利落的嘴巴抽到了脸上,巨大的力道抽的他空中转体三周半,狠狠撞在地上,四颗染着血丝的大牙噗的飞了出去。 「你、你」 捂着脸,孔纪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挨了打!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挨过如此重的打。 柴天诺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用双眸紧盯着他说: 「莫觉得狠,若非看你年岁大了,某一巴掌能抽死你!」 「说到底,你不过一小小御史,竟敢呵斥挑衅朝廷大员,难不成是在找死?」 「某若想宰你,不比宰鸡费劲多少,再敢如此无力直闯课堂,某摘了你脑瓜当夜壶使!」 汹涌杀气压的孔纪脸色煞白,这时他才想起,眼前这位大外甥,那可是杀人无数的天生杀才,自己在他面前摆谱,妥妥的寿星老上吊,自寻死路! 「滚!」 一声大吼,孔纪仓惶起身跑向屋外,站在门口两腿打颤的仆人急忙扶起他,踉踉跄跄逃往国子监之外。 柴天诺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望着学生们认真说道: 「看到没有,这便是大学所说条目。」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修身,何来齐家治国平天下?」 「尔等务须努力修身养性,力争于某一样,早日成为谦谦君子!」 话未说完,下课的锣声便响了起来,柴天诺摆摆手转身便走,这是他的习惯,从来不拖堂。 众学子还有各位师长,看着地上的血渍大牙忍不住咧嘴,一位贡生忍不住说: 「柴博士如此行事,真算得上修身养性有成果,真算得上谦谦君子?」 众人嘴巴再咧,都快咧到耳后根。 这两天上的都是大学,柴博士说修身便是陶冶身心涵养德性,修持身性,可这一上手便把自己大舅抽飞,真算得上修身有成?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 一位学正一边沉思一边缓缓说道: 「柴博士之前杀人无数,可这月余时间,却未杀一个,这不就是修身有成吗?」 众人细思量,还真是! 若是传说中柴博士的脾性,一巴掌下去,他那位奶奶个熊的大舅,绝对会化成一堆肉泥! 「如此说来,柴博士,还真是修身有成!」 众人齐点头。 下了课,柴天诺骑上赤红胭脂兔,一路风驰电掣返回了墨香居,正好喜姐她们来玩,一屋子的人。 「天诺,怎地脸色如此不好,可是学生们惹怒了你?」 喜姐递给柴天诺一个热毛巾,关心的问。 柴天诺使劲用毛巾擦了把脸,然后苦笑着说: 「下午上课还真是动了怒,不过不是学生,而是奶奶个熊的大舅!」 柴蛮儿扑到柴天诺怀里,她能感觉得出,自己相公不只是怒,还有些许悲伤。 拍拍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叹口气,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又把这些年来的事情絮叨了一遍。 这一说,便到了下午,李义川也回来了,大家伙便聚了个餐。 把心中的苦闷说出,柴天诺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再吃上热烘烘的大锅炖,心里那些悲愤立时跑得一干二净。 说着说着,柴蛮儿便说到了前几天的事情: 「喜姐,你真不跟子进公子走?」 「我能感觉的出,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傻丫头,这世上,并非喜欢便能在一起。」 说到这里 ,喜姐忍不住用葱葱玉指扯了扯柴蛮儿的脸蛋,小妮子皮肤粉嫩粉嫩,手感属实不错。 「为什么呀,我喜欢夫君,然后就在一起了,多简单啊?」 柴蛮儿抱着柴天诺的胳膊,满脸疑惑的问。 「你能摊上你家夫君,得是积了八辈子德。」 喜姐叹气: 「子进出身官宦之家,家中规矩自然森严,且这次春闱他进士及第,家中决不会允许一个妓子入门。」 「即便入门,也只能当一个任人玩耍互赠的小妾。」 「姐姐自打和你们相熟,这心气也起来了,不想这辈子就这么草草过了,怎么也得象翠儿那般,找个知心疼人的过一辈子。」 「那样,这一生才有滋味,不然,宁可单身。」 「喜丫头说得对,人生便如渡海,若无能够相互帮衬的,还不如孑身一人,至少无人拖你后腿。」 李义川点头,一口割喉烈酒入腹,感觉甚是畅快! 「老叔,我怎么觉得,你的境界好像又长了?」 柴天诺有些疑惑的问,他能感觉的到,李义川身上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很多。 「你的感觉没错。」 李义川点头,接过喜姐递来的酒碗,再次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 「前些日子去钦天监测过了,三品宗师境!」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多长时间,老叔的进步也太快了吧? 「会不会有甚问题?」 「一开始我也有所怀疑,不过钦天监的星官与我说了,没有问题,只是厚积薄发而已。」.br> 说完,李义川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老叔,您能不能喝慢点,这样烈的酒,哪怕宗师也会伤身。」 喜姐抱怨的说,她认识李义川比柴天诺他们早得多,两件清幽小院,其中一间便是租给的李义川。 「喜姐,你和子进的事情莫要灰心。」 柴天诺看着喜姐笑了笑: 「子进与我说了,这次省亲他主要便是回家说你的事情,并非没有希望。」 「怎么可能?」 喜姐皱眉预言,柴天诺直接说道: 「其实子进的父亲早已知晓你的事情,子进那小子早把恋你的事情写信告知家中了。」 「据我了解,他的父亲,并未对你的出身有何不满。」 「怎么可能?!」 又是一个怎么可能,不过这次喜姐的话语,充满了不可思议。 那可是官宦人家,不可能不重视自己出身。 「姐姐,你应该看得出,子进姓氏的不同,他家祖上乃关外胡将,风俗看法,与大华有所不同。」 柴天诺点头,喜姐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可紧接又黯淡了下来: 「我的出身终究不妥,即便他家中不在意,我也不能因己害了他的前程。」 「你这丫头,哪来那么多事!」 李义川不满了,狠狠瞪了喜姐一眼: 「喜欢便是喜欢,有此改变人生的机会不知争取,岂不傻了?!」 「可是老叔,我的身份……」 喜姐眼中含泪,一入烟花,人生便大不相同。 第五十二章 孔家断义 下 「便你这丫头心思重,今儿正好遇到了,某便与你们做主,都脱了烟花行当的籍,入李家门户!」 「反正某孤寡一个,便收了你等做闺女,老了也好有个送终的!」 李义川大手一挥做了主,不等瞠目结舌的喜姐再有言语,便饮着酒说: 「某便不信了,武道宗师的闺女,还敢有人看不起?」 「翠儿这些日子不是还未离开洛水嘛,一并捎带上,去了婆家也好有个身架支撑,怎地也能少受点欺负。」 「阿爹!」 喜姐跪下哭着跪拜,其他几位女子同样作为,李义川轻轻摇头,受了她们的跪拜。 常来往的便是这几位女子,都是新政开始之前入的烟花行当,当时走的都是卖身契,与官家消了姓氏。 按照老些的说法,走了皮肉生意便算不得人,若还保留姓氏那便辱了祖上的声名,因此烟花行当多有名没姓,或者只是个艺名。 这种规矩一直到新政出现才结束,终归让这些可怜女子,有了个官方认可的身份。 「都起来吧,前些年为生计污了身子,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后好好过活,总要过出个人样来。」 李义川抬手,内力涌动,几位女子不自禁的站了起来,柴天诺和柴蛮儿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老叔会来这一招,事先也没打个招呼,太突然了。 「天诺,你是她们兄弟,这赎身的事情便由你操办,有你在,秀春阁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可是,我们全签了今年的身契,那可是双倍的赔偿。」 喜姐看看几位姐妹,有些犹豫的说,总共四个人,赔偿金得接近万数锭子了。 「诸位姐姐放心,万儿八千的锭子,于我来说真算不得大事!」 柴天诺咧嘴笑,八千万的大子儿,可算有着落的地界了。 晚上,几位女子怀着忐忑的心情返回秀春阁,柴天诺直接跟了去,吓得秀春阁大掌柜弯着腰窜了出来,一路柴大人前柴大人后的伺候,生怕有照应不周的地方,被他掀了阁子。 经了上次那事情,大掌柜可算看透撤了,与这位柴大人面前,自己那大东家便是个不上数的顽童,便是那位靠山四皇子也入不得柴大人的法眼。 上次若不是那位公公在,保不齐四皇子殿下都得挨揍! 柴天诺背着手,边走边说: 「掌柜的,今儿我是来与你说件事儿,也好让你有个准备!」 「柴大人您说,小的洗耳恭听。」 「我老叔当年体虚时,多得喜姐她们照应,如今已经入了三品宗师境,便想把几位姐姐的身赎了,直接入李氏大门,收做女儿。」 「你和身后那两位说明白了,我们不赖账,该多少钱算仔细,明个我便来带人。」 「记好喽,莫出幺蛾子,某的脾性你也知晓,真要怒了,你们承受不起!」 说完,柴天诺转身便走,大掌柜紧赶着相送,然后连夜去找了大东家王家安。 王家安本来已经歇息,听闻此事立马蹦了起来,衣服都未穿好便去了四皇子的住所。 「算不得甚事,那位诗仙大人能提前与我等打个招呼已算给了面子,照办便是。」 虽已午夜,可身为天齐大帝的儿子,四皇子还在读书用功,其实皇家子嗣,过得远比常人要苦,便如悬崖跳舞,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不趁机与他下点绊子?」 王家安有些不爽的问,四皇子合上书本,叹气说: 「家安啊,你最大的毛病,便是看不清形式。」 「连某这个皇子都入不得他法眼,更何况是你?」 「你信是不信,即便柴大诗仙打断你的腿,中书令大人也不会多说半分话,指不定还会拿着礼物登门拜访,感谢他对你的教诲。」 「......那这辈子,便无法拿捏那厮了?」 王家安心中怨气难消,四皇子拍拍他的肩膀: 「除非你能进入陆地神仙,而他的境界突然爆降。」 「......怎么可能,除非天塌。」 「是啊,除非天塌。」 两人齐齐叹气。 第二日,秀春阁张灯结彩相送,柴天诺扔下一千万的大子儿,惊得众账房目瞪口呆。 这里头除了赎身钱,还有两个院子以及后面一大片空地的钱。 四位姑娘和李义川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即便有了父女的名义,终是容易让人说闲话,柴天诺准备紧挨着再起一片宅子。 然后再把前方两个院子也做下修缮,聚合成一个大宅院,如此一来,中郎将的府邸便稍具雏形了。 柴天诺也与大掌柜的说好了,在宅院修好之前,五位姐姐便在秀春阁暂住,若敢怠慢,立时拆了阁子! 翠儿也被叫了回来,五位女子跪地叩首,认了李义川做阿爹。 洛水县衙管户籍的小吏上门办公,与她们归了李家,并重新录入了姓氏,李喜、李翠、李萍、李三娘、李沫儿。 从此浮萍般的五人,终是有了根底,再不会于风雨中飘摇。 如此喜事,自然免不了开宴,打正午开始,流水宴一直摆到月上枝头,街坊邻里皆混了个肚儿溜圆。 有人感慨,这五个女子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成了大宗师的闺女,以后的日子,必然不同。 劳累大半天,众人可算能坐下来休息吃饭了,这正吃着,李义川突然对柴天诺说: 「天诺,孔家,你还是要去一趟的。」 柴天诺夹着肉片正往嘴里塞,闻言不由愣住了,换了身素白裳裙的喜姐也是点头: 「天诺,终归是姨娘的家里人,血浓于水,怎地也得走一遭。」 如今归了李家,喜姐这个姐姐的身份做实,与柴天诺娘亲的称谓自然不同。 放下碗筷,柴天诺有些犹豫。 李义川抿口碗中酒,声音低沉的说: 「做人需问心无愧,纲常伦理在,咱们要做的周全,莫与他人留下把柄,尤其你现在身处高位、名声正隆。」 「走一遭,见见各位血亲,若是好,便把这份亲情续下来。」 「与你死去的娘亲来说,也算是个慰藉。」 柴天诺想了想,轻轻点头,然后又犹豫的问: 「若是不好那?」 两位娘舅的表现属实让他感觉厌恶,半点亲情未见,只有贪婪傲气。 「那便把那情义彻底断了,吾等孤星,受不了那吆三喝四的气!」 李义川双眸骤冷,一口喝尽碗中酒。 第五十三章 蛮儿病了 上 柴天诺也端起酒杯,痛快的一饮而尽,不愧是老叔,说的话,甚合心意! 第二天,柴天诺穿戴好自己新送来的中郎将官服,看的喜姐等人双眸放光,连连夸赞帅气,柴蛮儿则穿了一身黄裳绿裙,属实标致到了极点。 喜姐忍耐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感慨的说: 「幸好我家蛮儿嫁了天诺,就凭你祸国殃民的长相,他人怎能护得住你?」 赤红胭脂兔带两人疾驰而去,柴蛮儿心思缜密,先去洛阳有名的铺子买了些糕点以及名贵补品,初次上门,登门礼不能少。 门前下马,柴天诺打量孔家门头,发现与被自己抄家的周府相比,小不了多少。 「一个告老学士,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柴天诺忍不住嘀咕,却被柴蛮儿轻轻拉了拉袖口,终是长辈,小辈不能非议。 报了名头,门子惊恐的跑向内宅汇报,不多时,大门徐徐打开,不是正门,而是一旁的侧门。 看到柴天诺又要发怒,柴蛮儿紧忙解释: 「夫君,你是晚辈又是血亲,算不得客人,开正门反而不对。」 好吧,这个理由还说得过去。 柴天诺勉强的点点头,牵着柴蛮儿的手,跟着门子大步走入。 穿过长廊进入内宅,一中年男子和其相遇,柴天诺一看笑了,这不是那位想要自己性命的三舅嘛,两年未见,属实老了许多。 柴天诺刚想开口打招呼,孔承便满脸慌张的跑开,当年想要谋害的私生子,如今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孔承最怕的,便是引来柴天诺的打击报复。 「柴大人,这进房子便是老太爷的居所,他老人家身体不好,您务须小声一点。」 门子小声说,柴天诺点头,和柴蛮儿一同入内。 刚进屋,柴天诺便被一男子拦下,看其面相,和孔纪、孔承长得极像。 「你还敢来孔府?」 「你是何人?」 柴天诺皱眉,心道空老学士家教不太好,府上男丁没有一个懂礼貌、会说人话的。 「我是你二舅,竟敢殴打长辈,你还懂不懂纲常伦理?」 「不愧是野」 又是一般侮辱的话语,柴天诺双目骤然一冷,柴蛮儿心跳,坏了,夫君生气了! 「仓朗朗~」 中郎将特配的横刀出鞘,于空中绽放银光。 「啊~~!」 孔家二子捂着嘴唇大步后退,脸上皆是惊惧表情,鲜血从指缝不断落下。 「甚好。」 柴天诺轻轻点头,割断袍子下摆扔了过去,哼笑着说: 「割袍断义本是用于兄弟,今个用在这里倒也说得过去。」 「孔老二,从今往后某柴天诺再与孔家无任何关系,尔等若敢胡攀,定斩不饶!」 说完,柴天诺牵着柴蛮儿的手,与闻讯赶来面带惊惧的众人眼前走过,心神却是感觉轻松到了极点。 从今往后便于这狗屁倒灶的孔家彻底掰清,再敢骚扰自己,活撕了他们! 「咳咳,老大,老二伤的如何?」 内屋,一枯瘦如柴老者靠着床头问,脑袋浮肿的孔纪帮他盖盖被子,叹气说: 「老二口唇被一分为二,郎中正在帮他缝合,短时间是好不了了。」 「......哎,本想死前与你们攀个靠山,却被你们硬生生弄砸了,你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孔老学士满脸失望,孔纪口齿不清的说: 「那种不知礼数的野种,不攀也罢!」 「你们啊, 张口闭口野种,他现在是如何身份,你们这不是硬找着挨打?」 「孔家从未帮衬过他,只是靠着那一丝血脉联系,若你们能说点软话,态度好点,何至于此?」 孔纪低头,不再说话,孔老学士再叹气: 「没攀上亲戚,保不齐还多了个仇人,奈何,奈何。」 离开孔家,柴天诺之后几天过得很惬意,墨香居国子监两点一线的跑,院子的修建也在有条不絮的进行,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柴天诺准备过两天便请个长假,回韶音县,把自己和蛮儿的婚事办了,按照喜姐的说法,别扯那些十六以后的事情。 整日价一起睡,蛮儿不可能跟别人,你柴天诺也不可能放手,赶紧把事情办了,也好早早养个胖娃娃,于柴家开枝散叶。 柴天诺那是一个苦笑连连,悄声于喜姐说: 「我的姐姐啊,蛮儿还没来天葵,生的那门子孩子?」 喜姐立时便呆了: 「蛮儿这丫头,也太晚熟了吧?」 话没说两天,柴蛮儿便哭着扑进了柴天诺怀里,哽咽着说: 「夫君不好了,我病了,病得很重,尿了好多好多血!」 柴天诺脸上表情复杂,这个时代,女子一般都是十二左右来天葵,自己这个小娘子,来的属实够晚。 不过终是来了,蛮儿,已经是大姑娘了。 晚上喜姐特意与柴蛮儿说了许久的私己话,羞的小丫头满脸通红,这才明白,天葵意味着啥。 一开始大家伙都挺高兴,小妮子终于长大了,可如此沥沥拉拉十余天还未完,柴天诺便知道,事情不对了。.br> 原本活泼的柴蛮儿再次满脸病容,花重金请来的大夫看过后皆是一个说辞,娘胎里受了亏,天生阳气不足,体内有先天胎毒潜伏。 如今来了初潮,便引起血崩不止,无任何办法医治,恐怕时日不多了。 听了他们的说辞,柴天诺立时站立不稳,若不是李义川扶了他一把,八成会一头戗倒在地。 看柴天诺的表现,众人也是忍不住叹气,堂堂亚陆仙有如此表现,只能说其心神已经大乱,便是身体都控制不住了。 此时柴天诺才发现,蛮儿与己来说,比想象的更加重要! 自打走上武道,无论生死,蛮丫头一直跟在身边,早已在心中深深扎根,即便是自己死,也不能让她死! 月挂中天,柴天诺搂着虚弱的柴蛮儿,心头如压重石,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夫君,我是不是快死了?」 蛮儿抱着柴天诺的胳膊,有气无力地问。 柴天诺但觉心脏刺痛,使劲摇头: 「不会,便是我死,也不会让你死!」 「可惜,不能于柴家开枝散叶了。」 蛮儿有气无力的说,柴天诺心如刀绞,把她轻轻搂入怀中,身体颤抖不已,想不出,到底如何才能救她性命。 第五十三章 蛮儿病了 下 第二日,蛮儿的状态更加不堪,人已进入迷离状态,来回踱步的李义川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问: 「天诺,前些日子蛮儿也病了,大夫们死活查不出原因,是谁医治过来的?」 柴天诺猛然惊醒,李义川的话提醒了他,立时动身前往涂山氏福地,把正在采摘药材的涂青丘请了回来。 神医不愧是神医,果然不是寻常大夫可比,涂青丘一番望闻问切后,与出了救治的办法: 「大夫们说的不错,柴夫人确是在娘胎里得的病,不过这无法医治的说辞属实过了,哪有那么严重!」 涂青丘不满摇头,张嘴便是无法医治,试都没试,洛阳城的大夫也太不负责任了。 「涂、涂大夫,你、你是说我家娘子还有得救?」 柴天诺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涂青丘望着他笑了: 「又不是必死病症,肯定有得救,只不过」 说到这里,涂青丘脸上的笑容消失: 「只不过,虽不致命,确实也非常不好医治,必须用阳气旺盛的药材扶正驱邪,慢慢调养身体,没有个二三十年,恐怕调养不过来。」 柴天诺大大松了口气,不致命便好,莫说二三十年,一辈子的药品自己也出得起! 涂青丘从怀中掏出一白瓷瓶递与柴天诺,里边只有一枚灰白色药丸: 「中郎将大人,某这有一颗纯阳丹,令夫人食下便可好转,七天之后可于世面寻找阳性药材服用。」 「每日二两左右三碗水熬成一碗服用,尽量不要停断。」 柴天诺点点头,拿过药丸含在嘴里,轻轻渡入柴蛮儿口中。 半刻钟不到,柴蛮儿苍白的脸色便红润起来,紧闭的双眼睁开,看着柴天诺,甜甜的叫了声夫君。 虽然还是虚弱,但比之前已是大好,柴天诺稍显激动的抱抱她,扭头便冲涂青丘深深鞠了一躬: 「涂大夫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涂青丘赶忙摆手推辞,不过还是多说了一句: 「若能找到天地间至阳神药那便好了,可以一次彻底根治柴夫人的病根,省的拖沓数十年,于人于己都是个恼事。」 柴天诺想了想,轻声问: 「涂大夫,来生果可当用?」 这两天柴天诺一直与蛮儿服食来生果,不然以她的出血量,早就支撑不住了。 「不是一回事。」 涂青丘摇头,有些羡慕的说: 「来生果这种神药,也只有中郎将大人这种应运之人才能寻到。」 「不过其能疗伤,却退不了至寒胎毒,药不对症,再神奇也无用。」 「那您刚才那出的那颗纯阳丹如何?」 「纯阳丹制作并不复杂,用药也不算贵,但那是猛药,食一次即可,多了反而有害,过犹不及的道理,想必中郎将大人也明白。」 涂青丘中肯的说,柴天诺叹气点头,蛮儿这病确实麻烦。 「对了,灵气充裕之物可有疗效?」 柴天诺取出石瓶递了过去,涂青丘好奇的打开闻了闻,又取出一枚银针沾了沾,脸色立时大变,将瓶塞紧紧扣上,苦笑着说: 「竟然是清灵之水,中郎将大人竟有如此神物,果是应运之人!」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药不对症,再神奇也无用。」 临走之前,柴天诺递与涂青丘一个瓶子,涂青丘打开一看,竟是十枚来生果,急忙推辞不要。 柴天诺阻止,诚恳的说: 「我家娘子与我性命相连,些许来生果算不得什么,留在 涂大夫手里,必然有极大的用处,莫要推辞!」 涂青丘想了想,点头收下。 「天诺,蛮儿的血崩止住了!」 刚一回房,喜姐便高兴的走了出来,柴天诺松了口气,进房,揽住坐起身的柴蛮儿,轻轻于额头烙下一吻: 「丫头,你这次,可真把我吓坏了!」 看着静静相拥的二人,李义川、喜姐等人悄悄退了出来,心中却是羡慕,如此生死相依的伴侣,天下何处能求? 第二日,蛮儿便能下床行走,脸上也有了往日的神采,虽然病容满脸,却半点不减颜容,反倒有种病西子的美感,让人望而生怜。 柴天诺带着她找上包不羁,抖手扔出五千万的大子儿,差不点把包不羁的商铺给灌满。. 「怎么地怎么地这是怎么地了,我的柴大人,你这是想用钱活活砸死我?」 包不羁费力的从铜钱堆里走过,瞅着大子儿组成的小山直咧嘴,莫看他行商数十载,这么多金灿灿的大子儿,他是真没见过。 柴天诺咧嘴笑,把蛮儿的事情说了遍,包不羁皱眉抓起柴蛮儿的手臂切了切脉,恍然点头: 「蛮丫头先天中了胎毒,寒气过重,须得扶正压邪,还真是得靠大量阳材调养身体。」 看他这番作为,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包大东家,未成想,你的医术竟然如此精湛?」 「那是,我即便不当商人了,当个大夫一样能赚的盆满钵满!」 包不羁抖着眉毛,得意洋洋的说,紧接脸色一正,认真的与柴天诺说道: 「虽说这病不要命,但每月来天葵时,蛮丫头皆会异常难受,还是得想办法寻找至阳神药与她去了病根。」 「咱不能光想着活,还得活得痛快不是?」 「你说得对,可是,上哪去找至阳神药?」 来之前柴天诺也找了许多药行寻找至阳神药,可是哪里都没有,至阳二字非同一般。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界必然有至阳神药!」 包不羁认真的说,柴天诺立时精神一振: 「在何处?」 「西南国域以南的,古佛国!」 柴天诺咧嘴,柴蛮儿同样表情,那地界,也太远了吧! 说起这古佛国,去过的人没几个,但至少半数大华人知晓。 大华国传世经典有一本家喻户晓的神怪,最终地便是去那个地界取经,老远了,走了十几年才到! 「你们啊,莫照着画本瞎揣摩,根本没那么远,几个月的时间也就到了,距离恐怕还不如北域远。」 包不羁一看二人脸色便能猜得出他们的想法,柴天诺略微点头,还真是动了心,心想等回韶音办完婚事,便找山长与大将军再请个长假,这是去看病,想必他们会同意。 第五十四章 古佛国之行 上 古佛国必须得去,但是相关药物也得备足,这事还得麻烦包不羁,横竖他门路多。 「......这些大子儿都换成药材?」 「必须的!」 看着自己商铺里堆积如山的大子儿,包不羁抖着眉毛问: 「这值多少银锭子?」 「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 「也太多了吧,蛮丫头吃到死也吃不完!」 「阳性药材有那么便宜?」 柴天诺好奇的问,包不羁翻个白眼,叹气说: 「你以为是老山参啊,肉桂、干姜、Yin羊藿、巴戟天、冬虫夏草、肉苁蓉,哪个不是阳性药材?」 「若是往广里说,羊肉、大枣、胡椒啥的那也是阳性的,只不过药效比不上药草罢了。」 「真的假的,你莫不是在唬我?」 柴天诺满脸狐疑,包不羁接着叹气: 「没有医学常识,真可怕!」 包大东家的本事那真不是盖的,大半天的时间,硬是给柴天诺搜罗了整整五十大车的阳性药材,他自己都被那数目给惊着了。 「我说柴大人,你不会真全买下来吧?」 「那必须的,万一蛮儿不够吃咋办?」 「......这数目,八辈子也吃不完!」 算账,统共两万五千两银子,柴天诺与包不羁三千万大子儿,怎么也不能白让人跑腿不是? 包不羁竖着大拇哥喊了声仗义,又送他一车刚屠宰好的光羊,这可是刚从西北拉来的滩羊,味道绝赞。 顺带又给了十麻袋的大枣,食药同下,怎地也有些效用。 有了药材维系,整日价又是吃着羊肉喝羊汤,蛮儿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三五日下来直接胖了一圈。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周而复始,柴天诺的长假也已请下,就等几日后回返韶音。 一想到两年多未见的义父阿娘还有小妹玉珍儿,柴天诺这心里便有些激动。 「天诺,过来一下。」 散学锣声刚响,文院院长便出现在课堂门口,带着柴天诺径直来到大祭酒屋内。 大祭酒也不墨迹,直接与他说: 「探亲假暂缓,三天后文院三十学子出使古佛国,参加十年一次的天机辩。」 「原本定的是韦博士做副手,现在换成你,其中缘由你也明白。」 「回去打点行囊,这一去来回最少也得半年,蛮儿这样重情义的女子罕见,务须抓住机会,治好她的病症。」 柴天诺深吸口气,叉手行礼,心中感激不已,想也知道,为何要安排自己去。 「天机辩诸大国都会参加,古佛国的大僧正必然会亲自迎接,他可是天下闻名的妇科圣手,想必能医治你那小夫人。」 「......大祭酒阁下,一个和尚却是妇科圣手,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 柴天诺眉头忍不住抖了两下,文院院长陈知行点点头: 「我也觉得别扭,你须记住,古佛国所产至阳之物中,佛骨舍利称第一,有机会弄点,必然能治好你夫人的病。」 柴天诺眼睛骤然一亮,紧接皱起眉头: 「佛骨舍利可是古佛国至宝,他们会平白与我?」 大祭酒咧嘴笑: 「那,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还用两个指头勾着做了个手势,柴天诺咧嘴,感情是让自己偷! 大祭酒和陈院长太坏了,妥妥是在教坏老实人。 晚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消息,一起帮他们打点行囊,亏得柴天诺有桃源福 地,不然一辆大车都放不下。 夜深,柴天诺搂着蛮儿娇柔的腰肢轻声说: 「从古佛国回来咱们便回韶音,等不了十六了,须得早早娶了你。」.五 蛮儿羞红了脸,埋头与柴天诺怀中,请点头: 「嗯。」 翌日清晨,柴天诺驾着马车,带着蛮儿行往国子监。 胭脂兔第一次被架上车辕,身子扭个不停,怎地也感觉不舒服,柴天诺拍拍它的屁股,路长着那,无论如何也得习惯。 赶到国子监大门口,周围已经排满了兵部提供的骏马,赤红胭脂兔见到往昔的伙伴兴奋的直尥蹶子,惹得柴天诺狠狠抽了一巴掌,这才安稳下来。 「奶奶的,真成拍马屁了!」 咒骂一声,柴天诺上前与老大人们见礼,也见到了这次出使的主官,身高体宽的礼部侍郎吴沛杨。 头发花白的吴侍郎止住柴天诺行礼的手臂,使劲拍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说: 「昨日听说副手换了人,我高兴的一宿没睡好,与韦老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相比,还是亚陆仙好!」 「这一路上的安全,妥了!」 「你个老杀才,就会说某的坏话!」 韦博士就在一旁,听闻此言使劲捣了吴侍郎一拳。 乐呵呵的吴侍郎也不着恼,就韦博士那小身板,打拳跟捶背差不多,巴不得他多来几下。 两人是一年的进士,一个宦海浮沉半生,终成正三品的大员。 一个厌倦了尔你我诈,半途选择进入国子监教书育人,成为桃李满天下的名士,真不好说谁更成功。 不过同年的友谊一直都在,如此不牵扯利益的挚友,人生能有几人? 慢慢的,出使的三十学子也来到了门口,他们才是这次天机辩的主角,心理压力不小,每个人都带着黑黑的眼袋,一看便知没有睡好。 虽说是文院的事儿,但武学上舍山长也来了,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擂的柴天诺不轻: 「偷佛骨舍利的时候利落点,莫要被人逮到,古佛国修行体系很有特点,无论武者、术师皆于咱们大华有异,万万注意安全!」 「咳咳,山长,您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好吗?」 柴天诺咳嗽两声,小意的问。 「这有啥不好的,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遮遮掩掩。」 山长摆摆手,一把揽住柴天诺的脖子,满脸感慨的说: 「千万莫栽到大僧正那秃瓢手里,那家伙讲起经来着实吓人,让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真真的痛不欲生!」 柴天诺忍不住望向山长,心中嘀咕,这话里有话,难不成,山长便曾栽到大僧正的手里? 学子们聚拢,柴天诺瞅着队伍后边那个遮遮掩掩的胖子有点不敢相信,使劲揉揉眼再看,真他娘是魏忠贤! 这混球都已经出仕为官了,怎地又混进了学子中间? 柴天诺恨不得一把揪出死胖子,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终究时机不对,路上有的是机会,怎地也得弄个清楚明白! 第五十四章 古佛国之行 下 三十学子,一位团长,外加柴天诺这个副手以及一些勤杂,人数将近五十。 此去山高水远,自然不能少了护卫。 身为神州无可争辩的霸主,即便已经衰落,该有的架子半点不能少。 整整一府三千禁军在直隶等候,将随使团一路前行,扬大华军威! 送行人员不少,大祭酒,六部尚书,还有诸位教习、博士、学正、学录,乌泱泱比出使人数还多。 不过最有看头的还是柴诗仙,送行人员最多,竟然还有五位艳丽女子,最吸人目光的便是喜姐。 熟透蜜桃般的身体,引得一众男子总是忍不住往她那边飘眼。 「天诺,路上还需小心,一定要看好蛮儿。」 喜姐揉揉柴蛮儿的秀发,有些担忧的叮嘱,这一去便是万余里,路途之远超乎想象,最少半年的光景,怎不让人担心。 柴天诺笑着点头,辰时已经过半,要出发了。 国子监也为众人各自准备了不少东西,万一有突发事情发生,怎地也能存活下来。 他人抬起沉重行囊往马匹上架,柴天诺却是一招手便收进了桃源福地,看的众人羡慕不已,这可是大华独一份的待遇,自身便是福地所在,谁看了不眼馋? 「噹~噹~」 洛水响起晨钟悠扬的声音,武学上舍传出嘹亮的出操口号,文院学子们抑扬顿挫的晨读声清晰可辩。 大华国都笼罩在蒙蒙雾气之中,于朝阳照耀下,放射层层金芒,仿佛一片地上仙境。 使团出发,吴侍郎的大车在护卫的护佑下先行,紧接便是诸学子的勤杂人员,柴天诺压阵,看着渐行渐远的洛水轻叹气。 此去岁悠长,不知回来时,秀丽洛水,又会是何种景象。 队伍徐徐而行,出了洛水不久,便见到整装待发的禁军萧山府,个个高头大马,穿的皆是冷锻瘊子甲,擎的都是丈八桐浸槊,那架势说多威风有多威风。 柴天诺瞅着领头的折冲都尉感觉有点眼熟,使劲揉揉眼再辨,确认就是李正熙这混球! 再细细一看,其身周的都尉、果毅都尉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军官,都他娘的是老熟人。 「贼婆奶奶,几日未见,怎地全升了官?!」 柴天诺咧嘴,身后的柴蛮儿也是好奇的说: 「那不是李校尉他们吗,今个穿的可真威风,与往日大不相同!」 「猴子穿貂不伦不类,就这些囊货,穿黄袍也不像皇帝,像耍猴手里的大马猴!」 满脸严肃的和使团团长吴侍郎做好交接,队伍再次前行,不过人数比之前多了无数倍,旌旗招展、兵刃叮当之声络绎,萧杀之气冲天! 李正熙打头,一群人轰隆隆涌到柴天诺的马车旁边,一阵嬉笑怒骂,气氛属实热烈。新 柴天诺伸手拽拽李正熙身上的真丝绶带,嗤笑着说: 「你个囊货从哪弄了这身披挂?」 「一个小小的校尉竟敢穿折冲都尉的战甲,就不怕被人告逾越?」 「你们这些家伙也是,集体冒衔可是重罪,会被发配边疆当披甲人的!」 「拉倒吧,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折冲都尉,兄弟们一样!」 李正熙瞪眼,其他人笑着连连点头。 「哎,世风日下啊,一群癞痢头竟然鱼跃龙门了,这该上哪儿说理去?」 柴天诺叹气,满脸大华将要完蛋的表情。 「少在那胡扯,我们若是瘌痢头,你便是老瘌痢头!」 「莫在那里装马夫,兔儿比你都灵性,用不到你赶,赶紧上马,和兄弟们赛个,好不容易 脱开束缚,不得打点野物补补肠胃?」 「瞧你说的,我也得有马啊!」 柴天诺翻白眼,结果一相熟千总,如今的果毅都尉笑呵呵的牵了一匹神俊枣骝过来: 「大人,早与你备好了,堂堂三料中郎将却窝在车上当马夫,怎地也说不过去。」 「赶紧的,重弓也与你备好了,莫在那里墨迹!」 李正熙挥手,柴天诺咧嘴和蛮儿说了一声,一个跃身上了马背。 「撒丫子跑啊~~!」 众人大呼小叫策马疾奔,瞬间便从队伍里冲了出去,学子们看着被军官簇拥的柴博士目瞪口呆。 未曾想,自家博士竟于禁军萧山府的将官如此熟络。 「人啊,看事情总容易表面化。」 吴侍郎拉开窗帘,笑呵呵的与学子们说: 「因着柴大人与你们整日价讲学说经,你们便总把他那学识渊博一面当成全部,便忽略了他那亚陆仙的称谓。」 「盲人摸象可不好,以后须得多多注意,看事情莫要只看一面,那样最容易走入误区。」 「喏!」 众学子应答,这是前行者的经验,须得铭记于心。 中午头,跑走的数十骑轰隆隆的又跑了回来,带着满满的收获,队伍安营扎寨,整只的黄羊架上了火堆。 中午吃顿大餐,便算是出行前的聚餐。 以后的路程紧赶慢赶,再不可能如此惬意。 「柴大人,此去山高水远,您可是诗仙,怎地也得来首诗词壮行吧?」 吴侍郎拿着一支羊腿,一边大口啃食一边笑呵呵的说。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心想难怪那么大的肚腩,就这饭量,能小才怪了。 「既然侍郎大人说了,那便来上一首,以壮我等远行!」 略做思考,柴天诺朗声咏: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火热的午饭食罢,队伍开始全速前行,数月的旅途,今慢点明慢点,最后很有可能便赶不上天机辩。 终须多多赶路,总要余出些应变的时间以防不测。 玄天六年初夏,经过两日疾行,天机辩使团走出直隶行向西南,正式开启去往古佛国的旅途。 行行复行行,转眼便是二十多日,众学子刚开始出行时的兴奋念头跑得一干二净,如今只剩满身疲惫,坐惯了学堂,哪受过如此摧残。 幸好每晚休息时,柴天诺都会与他们谈天说地、讲解经籍,顺道聊些闲文趣事、神怪传说,众人这才免去了颓废的心情,不然这一路便难熬了。 出行的当天晚上,柴天诺便揪着魏忠贤的耳朵回到了马车,奶奶个熊的,不解释清楚非把他屁股打碎不可! 第五十五章 这恼人的任务 上 「说清要去干嘛,敢说一句假话,屁股与你抽烂!」 「我说我说,赶紧松手,耳朵快掉了!」 柴天诺松开耳朵,冲着后脑勺便是一巴掌,魏忠贤揉着脑袋,先是冲蛮儿咧嘴一笑,然后愁眉苦脸的说: 「你以为我想来啊,留在洛阳城,整日价好酒好菜的吃着,不比一路行军舒坦?」 「莫废话,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柴天诺瞪眼,魏忠贤嘀咕两声凶神恶煞,随后便说出了自己的任务。 说来这事儿属实不小,再有个四五天的路程,使团便要经过与大魏交界的边境地区,魏忠贤的任务便是与那边的细作接头,搞清楚二公主的下落。 「怎么就牵扯到二公主了,这任务责任也太大了,你个新兵蛋儿,就不知道推辞掉?」 柴天诺皱眉,魏忠贤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我的大师兄啊,你竟说便宜话!」 「我不过一小小暗卫卒子,岂能和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人物相比?」 「命令下来只能受着,胆敢说个不字立马人头落地!」 「你以为像你一样,皇帝老儿的命令都敢不从?」 柴天诺点头,说的有道理,扬手又是一个大巴掌,抽的魏忠贤吱哇乱叫,后脑勺立马肿了起来。 「奶奶个熊,早让你脱离你不脱离,现在挨上事了吧?!」 「那谁知道还得出外勤啊,早知道我早不干了!」 「反正你本事大,得护着我,我若死了,你改姓去我家当儿子去。」 魏忠贤也叫屈,柴天诺无奈摇头,摊上这样的兄弟,八成自己上辈子造了孽! 五天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大华与大魏交界之地,魏忠贤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迹。 也就大半个时辰,柴天诺便见一杂役找上吴侍郎,两人一番耳语,吴侍郎脸面立时变了颜色,想了半天,召集大伙开了个简单的会。 「队伍要在这里多待几天,主要就是修整,将近月数时间大家也都累了,好好休息休息,顺带欣赏下边境地区的美丽风景。」 「千万莫跑远了,毕竟和大魏交界,你们也知大华于其的关系,保不齐会有甚事发生。」 劳累一路的众人欢呼,吴侍郎却悄悄冲柴天诺招手,两人在僻静之处碰了头: 「柴大人,祸事来了!」 「怎的了?」 柴天诺一愣,这一路风平浪静的,会有什么祸事? 「二公主出事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待魏忠贤回来,咱们便明白了。」 彼其娘之,还真是怕啥来啥! 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和愁眉苦脸的吴侍郎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你说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弄什么女儿营?」 「大华不够折腾非要到人敌对国,这些皇家子嗣怎就这么不省心?!」 吴侍郎忍不住抱怨,柴天诺感同身受的点头,正急着赶赴古佛国治病那,就不能消停一点? 没多久魏忠贤回来了,满脸的惶恐,一看便知要坏事! 「侍郎大人,天诺,祸事来了,祸事真的来了!」 「莫慌,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柴天诺拍拍魏忠贤的肩膀,渡入一道内力帮他稳下心神,魏忠贤有些颠三倒四的讲起事情缘由。 说来,大华这位二公主殿下也是个少有的奇葩,不爱红装爱武装,十三四的年岁便组建了女儿营,整日价带着部下天南地北的到处乱逛。 数月前,这位二公主也不知犯了什么邪,突然带着女儿营偷偷摸入了大 魏,之后便了无音信。 天齐大帝害怕自己宝贝闺女出事,便让暗卫联系部署在大魏境内的细作调查,可这一调查不要紧,直接爆出个惊天大雷! 二公主摸入大魏之后没干别的,直接冲入腹地干掉了大魏亲王的世子,还是人亲王唯一的儿子。 你说杀便杀了,麻溜的跑路才对,可这婆娘却没有一点警惕心,竟一路游山玩水的往大华走,结果被人堵在广袤的西皇山整整两个月。 如今具体情况不知,应该是没死,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军队在西皇山搜索。 不过应该撑不了多久,一群没有野外生存能力的女子,想也知晓,前景必然不容乐观。 魏忠贤说完,三个大男人一起愁眉苦脸的蹲在地上犯愁,可没过多久柴天诺便反应过来,乐呵呵的一拍大腿: 「某在这跟着愁个什么劲儿,二公主的生死与我何干?」 吴侍郎也反应过来,同样拍着大腿乐呵呵的说: 「是啊,咱俩的任务是出使古佛国,扬我大华声威,那位犯二的二公主的生死,与我等何干?」 「再者说了,被围的又不是有继承权的皇子,咱大帝子嗣众多,死便死了,也不差这一个,多大点事儿!」 魏忠贤眼睛一咕噜,也反映过事来,立时咧嘴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哈,我不过是一取消息的小卒子,那婆娘生死于我何干?」 三个大老爷们一起狂笑,事实证明,他们想的太简单。 两天后,有观星士送上大华朝廷的密函,柴天诺打开一看,立时便愁了,忍不住使劲挠头: 「彼其娘之,这恼人的任务!」 密函内容很简单,着柴天诺带人亲入大魏营救二公主,若是救不回那天机辩也别去了。 堂堂大华二公主被人困在了野山头,身为神州第一国的大华却无力救援,便是去了古佛国也只能惹人耻笑! 柴天诺抓起密函便走,直接找上吴侍郎讨办法,顺带捎上魏忠贤。 结果圆滚滚的吴侍郎与圆滚滚的魏忠贤同时犯了愁,不用想这一定是天齐大帝的意思,若是救不回二公主,古佛国绝对去不了。 三人商讨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柴天诺狠狠咬牙,既然逃不过,那便干净利落的把这事了了,为了蛮儿,古佛国横竖得走一遭! 与柴蛮儿说了事情的由来,小丫头分外担心的叮嘱柴天诺:.五 「夫君万事小心,那可是敌国,不行便算了,左右不是死病,涂大夫不是说了吗,将养个二三十年也就好了。」 柴天诺一把将病弱的柴蛮儿搂进怀中。 前些时日蛮丫头来了月事,真真痛不欲生,看着她那咬破的嘴唇,柴天诺心如刀绞。 一次两次还行,二三十年的时间,这该是多大的磨难,古佛国必须去! 拜托吴侍郎代为照顾柴蛮儿,毕竟只有他有侍女跟着,由心细女子照顾终是好的。 抬腿给了魏忠贤一脚,柴天诺瞪着眼说: 「照顾好你嫂子,但有一根头发掉了,某回来扒了你的皮!」 第五十五章 这恼人的任务 下 气头上的柴天诺相当吓人,魏忠贤自然不敢触其霉头,虽然心中嘀咕应是弟妹不是嫂子,但脑袋还是点成了重影: 「柴大师兄您放心,这些日子定把蛮儿当姨娘待,半点不忤逆她的意思,某的孝子贤孙当定了!」 「这还差不多,某去也!」 柴天诺满意点头,与同样得了密函的李正熙,带领五百精兵马蹄裹布,跨过边境线直入大魏! 两国边境分割简单,只一条小溪,这边大华那边大魏。 虽同为一样的土地,可跨过之后,心情截然不同,毕竟,已离开了大华的疆域。 马队急奔,半小时便越过边境二十里,前方山道传来密集马蹄声,不用问,必是大魏巡边部队。 「老李,与兄弟们说好,有事某先上!」 「此次入境大魏不求杀敌,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性命,然后救回那不着调的二公主!」. 「大人放心,但有危险来临,吾等转身便跑,不会有分毫犹豫!」 不等李正熙回答,身后便响起山呼海啸的应答声,柴天诺脸皮子直哆嗦,彼其娘之,自己不过是客气一二,这些混球竟然当真了? 虽说是自己的吩咐,但怎么听怎么不得劲! 「尔等忘八端,有危险某第一个跑!」 柴天诺转身,冲众人竖了个大大的中指,引来轰然大笑。 「确是大魏巡逻边军,人数两都左右,天诺,怎么办?」 李正熙透过千里眼,看着从山脚冲出的骑阵,声音有些凝重。 虽然敌方人数只有己方一半,但这是他们的地盘,后援必然源源不绝,一个应对不好,立时便会陷入重围。 「怎么办,一个不留!」 挥手取出鸣鸿,两节手柄接好,柴天诺大吼: 「杀!」 胯下赤红胭脂兔闻声嘶鸣,如离弦之箭直冲敌阵,有刺眼光球升起,那是大魏一方在呼叫援兵。 柴天诺双眸微眯,必须尽快解决这些家伙,若是被大军堵在狭窄山道,那位犯了二的二公主,真就救不回来了。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 大魏骑兵竖起长枪,组成林立枪阵,迎向疾驰而来的柴天诺,他们脸上皆有疑惑,这单枪匹马脱阵而来的家伙,莫不是在寻死? 罗睺黑星急速运转,发出刺耳声响,球体连同鸣鸿刀身变得通红,便在接战的瞬间骤然斩出! 「幽冥界!」 柴天诺爆吼,刺眼红芒脱离刀锋飞出,如同火亮弯刀,瞬间洞彻十余丈! 「噗~~」 血水喷涌如泉,大魏边军被一招斩杀半数,碎裂的人马尸骸散了一地,未等其它边军反应过来,柴天诺已经合身撞了进去。 「嘭嘭嘭~~」 爆音连绵,蕴含澎湃内力的刀锋划过,人马历时化作血花爆开,顶多两丈宽窄的山路被染的血红一片。 后方之人还不如被幽冥界斩杀的好,虽被一分为二,终究留下尸首,他们却是一地肉泥,辨不出半点人形。 柴天诺垂刀,鸣鸿啧啧大口吸血,短短时间两都大魏边军,被他斩杀的一干二净! 李正熙带着兄弟们缓缓走过,手中长戟不时戳向地上二分的尸首,力求不留一个活口。 「天诺,不得不说,你这家伙便是杀神下凡,这世上,可有人是你的敌手?」 掏出一沓生宣扔与柴天诺擦拭脸上血渍,李正熙看着血肉战场,感慨万千。 「废话,陆地神仙、高品的炼气士,个个都比我强。」 「真若遇上他们,我八成盏茶功夫都撑不 住!」 柴天诺翻了个白眼,老李的眼力价太差了,这世上高人多的是,只不过他没遇上罢了。 「......我说的是人,于我来说,那些陆地神仙,还有摘星以上的炼气士,就不是人!」 李正熙同样对柴天诺翻了个白眼,柴天诺服气了,不愧是母犬转世,白眼翻的又快又大,自己比不了,真是比不了。 「接下来怎么办?」 看着马蹄之下迅速消失的血污,李正熙心中毛毛的,这鸣鸿的邪性,越发的大了! 「嘭嘭嘭!」 「咴咴~~」 血肉泥潭被吸完,半分的尸首也在迅速干涸,最后大部爆开,化作粉尘铺地,鸣鸿这才恢复了常态,不再继续吸食。 柴天诺也看得有些发毛,自打于洛阳一战吸收了那枚古怪断指,鸣鸿和罗睺,越发的诡异了。 原本只能吸收一两个人的血渍,如今一口气吞了近二百,这窄窄身量,到底都吃到哪里去了,真是匪夷所思! 习惯性的擦拭一下鸣鸿铮亮的刀身,柴天诺看看山道尽头,表情凝重的说: 「用最快的速度前冲,不让大魏军方有反应的时间。」 「不要留下任何线索,路上遇到的骑队,全部杀光!」 「喏!」 五百余骑瞅准方向一路狂奔,李正熙看着手中地图不时矫正方向,西皇山深远,这仗,有的打了! 一刻钟后,一府着重甲的大魏边军来到了山道,眼前一幕着实把他们惊了一跳。 地上皆是细细灰粉,还有二三十具半分的枯尸,眼前景象太诡异了! 「......撤离,迅速上报朝廷,恐有大妖现世!」 领队的折冲都尉脸色煞白,自打年前开始,大魏各地妖兽横行,各种妖邪之事更是层出不穷,可能一次吞噬两都边军的妖兽,还真是从未见过! 「大人,这天地,还是咱们熟悉的天地吗?」 一位果毅都尉看着战士们正在收集的干尸,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只知道,自打皇上任命苍天道祭司为国师后,咱们大魏,便妖邪丛生!」 折冲都尉叹气,大声呼喊: 「回返!」 因鸣鸿造成的误会,让柴天诺一行的渗入行动少了许多麻烦,不过关于恐怖大妖的传说,却在边境地区越传越盛。 许多巡逻的队伍消失不见,地上只余尘埃,最好的也只是剩下几具枯尸,为了稳定边境民心,身为国教的苍天道开始派出大批神官、天兵,势要擒拿这罕见的妖孽! 三天时间直入数百里,柴天诺看着慢慢变成灰烬,袖口带有金色鱼钩的苍天道神官,轻轻摇头: 「必须做出改变,大妖的传说引来大批术士,他们的手段很多,必会暴露咱们行径。」 「如何改变?」 李正熙呲牙列嘴的揉了揉脑袋,这苍天道的神职人员果然不简单,招手便是一片雷云,若不是柴天诺有来生果及气盾,兄弟们八成得死上一片! 第五十六章 攻城略地的绿林好汉 上 「转换行进方向,想办法换身装备,寻机会攻打城池,吸引大魏朝廷注意力!」 柴天诺斩钉截铁的说,明眼人已经发现了所谓大妖的行进路线,必须把他们的眼光再次拉远。 「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兄弟们的性命,皆交于你手!」 李正熙点头。 「……假扮匪众,应该不错。」 柴天诺若有所思的说。 队伍立时改向,专挑穷山恶水走,真让他们在一处山坡发现了绿林山寨。 看着那面飘扬于空中,绣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再看看山寨里那些衣不遮体满脸恍惚,被当做牲畜看待的百姓,柴天诺笑了,这,便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夜半时分,柴天诺身穿夜行服,如鬼魅般飘上山寨城墙,数十守夜山匪被其逐一震碎心脉,无人发出半点动静, 寨门徐徐打开,萧山府将士鱼贯而入! 「杀!」 战斗在瞬间发生,大部正在沉睡的匪众未及做出反应,便被斩杀于梦境,少部分晚上作乐的头目发现不对持械抵抗,却被连弩瞬间夺去性命。 一群最高不过中境的武夫,根本抵不住大华精锐利器,纷纷倒地死去。 天色渐亮,那些被当做奴仆使唤的男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远方山寨,己等自由了? 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清楚,只知道昨夜喊杀震天。 隐隐听一位山爷说,是二头目造大头目的反,两方杀的死去活来,结果三头目捡了个便宜,成了寨子新寨主。 可三头目将将当了半个时辰的老大,便被自己的亲卫队长杀掉,如今寨子的话事人,便是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新老大! 这事儿有点绕,严重缺乏营养的众人脑子有点绕不过圈。 看看手里的银两,百十饱受磨难的男男女女疯狂奔向山下,终究得了自由,谁还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天诺,真是未想到,一群山贼竟有如此好的装备!」.五 李正熙拿着手中大魏军中制式雁翎刀啧啧称奇,这可不是普通铁匠铺做出来的样子货,而是正儿八经的精造品! 刀身是百炼钢,上边的天梯纹清晰可见,刀锋经过了烧刃淬火,后期又进行了回火,便是禁军装备的横刀都比不上它的精致。 柴天诺翻看武器库中的装备,竟然还有大批带板状金属甲块的混合甲,虽然防御力远比不上兄弟们现在穿的冷锻瘊子甲,但轻便性远超,绝对的精品! 「这帮山贼不简单,我看过装备上的日期,制造出来不超三个月。」 「难不成,是官匪一家?」 李正熙翘眉,柴天诺轻点头,拿起几个小麻袋子递了过去: 「恐怕就是这里,离定城。」 拿在手里翻看,李正熙发现上边印有离定城武备库的印章,柴天诺想了想,轻声说: 「看看这离定城距离山寨多远。」 李正熙拿出地图看了看,大体估摸着说: 「也就三十里地,果然是官匪勾结!」 不怪他如此说,两地距离这么近,山贼却有离定城制式的武器,想也知道必有问题。 柴天诺靠前,手指穿过离定城沿着直线往上划,最后笑了: 「让兄弟们好好休息,赶明换上装备,午时出发,攻打离定城!」 「啊?」 李正熙瞪大了眼睛,五百人的队伍攻打驻扎有一府兵力,且拥有厚实城墙的城池,疯了吧? 「不知道某是亚陆仙吗,赶明给你们表演一个,啥叫万夫莫当之力!」 柴天诺挑眉,李正熙想想,还真是,有柴大仙儿在,怎么也抵得上两三府的兵力。 第二日午时,换了全套大魏制式装备的众人鱼贯而出,山寨大门紧闭,城头做了几个草人权当守卫,何时被人瞧破那便听天由命。 已入夏日,正午阳光晒得守城官兵昏昏欲睡,远方隐隐传来的落雨声,也未曾与他们多大震动。 直到那细密声音变成如雷蹄声,他们才吃惊的望向远处,排着密集阵型黑压压的骑兵,正急速行来! 「关城门!」 城头都尉放下手中千里眼大声呼喊,脸色有些发白。 虽然来者穿着大魏制式的冲锋甲,却未打任何证明身份的旗帜。 当然,也不能说未打,队伍中间竖着一面大大的条旗,替天行道四个金字,在阳光照耀下冉冉生辉,这他娘就是一群绿林土匪! 不管还未入城哭爹喊娘的行人,沉重包铁木门缓缓闭合,城头弓箭手开始张弓定标,一声令下,利落撒放! 「我的柴大仙人,就看你的了!」 李正熙额头有些冒汗,乌压压的箭雨袭来,仗势着实惊人! 「莫操没用的心,连弩打上一波,让他们瞧瞧大华的厉害!」 所有装备都换了,就是连弩没丢,这可是神州独一无二的利器,大华将将研究出来没多久,除了草原***,别国还未见识过它的厉害。 「嘭嘭嘭~!」 爆裂声响成一片,如雨箭矢一碰到气盾立时炸成粉末。 李正熙松了口气,又疑惑的问: 「弩箭都有大华工部印记,岂不暴露身份?」 「就是要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柴天诺咧嘴笑,李正熙腹诽,不愧是骑墙派,与那些穷酸一样,一肚子坏水! 「举弩,三箭连射!」 五百余人娴熟端起连弩,上弦瞄准一气呵成。 「放!」 令下,一千五百箭如蝗飞,密密麻麻落下,打的城头守军人仰马翻! 「哇哈哈哈,让尔等尝尝大华利器的厉害!」 李正熙先是哈哈大笑两声,紧接便咧嘴问道: 「我的柴大博士,再不驻马可就撞上城门了!」 「撞便是,有某在,城门又有何用?!」 擎起鸣鸿,这一刻的柴天诺霸气十足。 「幽冥界!」 狂潮起,巨大无匹的赤红光刃急速飞出,瞬间化作七八丈大弯月,狠狠撞向城门! 「轰~」 铁包木的城门瞬间炸得粉碎,便是城头也被轰塌了半数,骑队鱼贯而入,若无气盾防护,落下的碎石必会打伤无数兄弟。 「奶奶个熊,我说天诺,你这招式的威力,比上次可大多了!」 李正熙感叹的说,柴天诺轻笑,一脸的风轻云淡,心里则在一个劲儿的骂娘。 奶奶个熊的,这威力也太大了吧,城头都被轰塌了,八成是这次吸血吸得多,能量储备的过于足了。 第五十六章 攻城略地的绿林好汉 下 五百铁骑鱼贯涌入,城内立时大乱,柴天诺领着队伍直冲府衙,没费多大气力便粉碎了守卫的阻拦,鸣鸿连闪,几刀便毁了宏伟的双层府衙主楼。 “都听好喽,我等乃是黑风寨的好汉,攻打离定城并非为了钱财,而是为了帮助贫苦百姓,便如大旗所示,替天行道!” 说话间,驻守城池的府兵冲了过来,柴天诺二话不说,扬手便是断生死! “轰~!” 银白长箭如白虹贯过,与队伍中央开了个大大的口子,血花飞溅,破碎肢体散落一地。 原本呼喊冲锋的府兵被此番景象吓了一大跳,见打头的折冲都尉大人连人带马化作血泥,立时惊恐的四散而逃。 有懂得多的还在那里大呼小叫: “坏事了坏事了,陆地神仙出手,无人能敌啊!” 大魏府兵顿时溃败,柴天诺抓起一躲在狗洞瑟瑟发抖的小吏,问清了武备库与粮仓、银库的位置,立时大声吩咐: “兵刃铠甲还有钱粮,皆仍到街上,散的范围越大越好!” 众人领命,不多时,大批大批的物资便洒满了大街小巷。 “天诺,这大魏的兵卒战斗力也太差了吧?” “一府整整三千兵马,冲了一次便散了,连大华的乡兵都比不上!” 李正熙边说边摇头,如今街上见不到一个府兵,应该是全部离开城池逃命去了,若是在大华,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身居守土护疆责任的府兵胆敢逃窜,最小的处罚也是徙三千! 街上拾取物品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之间发生了争执,有些人还动起了刀子,眼见着离定城便乱了,柴天诺哼声说: “这便是大魏国势从未强盛起来的原因,士族官府只是把平民百姓当成牟利使唤的奴才,底层人民未有半点家国情节。” “若不是苍天道愚民,这个国家恐怕早就垮了。” 说话间,街上的形式越来越乱,已经有人开始聚众强抢周遭的店铺,血火暴起,离定城立时陷于血火之中。 “差不多了,带上给养走人,这一路上,要打的城池可不少。” 瞧瞧街头乱成一片的人群,柴天诺摇头,带着队伍转身便走。 “代王,诸位代王留步!” 有人高声呼喊,柴天诺驻马,发现是一身穿员外服的莽汉骑马奔来,身后还跟着大批刚刚套好甲胄的汉子,人数怕不得有个六七百人。 李正熙刚想下令迎战,却被柴天诺伸手阻止,看这些人的架势,不像要来搏命的样子。 果不其然,莽汉近前下马,带着众人扑倒在地,大声说: “小的们愿随诸位代王起事,替天行道,夺了大魏的花花世界!” 柴天诺和李正熙对视而笑,不愧是一年暴动数十次的大魏,这造反的群众基础就是好! “很好,跟上便是,不过讲清楚了,某黑风寨的行进速度可快,莫要被拉下了。” “喏!” 众人没做停歇,碎了离定城的南门,千余人直奔下一城池,队伍比之前翻了一倍! “中郎将大人您看!” 一名身穿灰白色制服的仵作指了指干尸身上的缺口,面色有些凝重地说: “切口极其工整,且二分尸首皆在一条直线,必不是妖兽所为。” 大魏边军中郎将轻轻点头,发现的越多,关于大妖的猜测便越不靠谱。 “还有这些蹄印。” 仵作指了指混乱的地面,面色凝重地说: “府兵们的马蹄印皆是来向,而这些却是去向,虽然被尘灰遮蔽了部分,但还是能分辨得出。” “这必然是大队人马行过留下的痕迹,杀人者不是大妖,而是人类!” “有道理,但是,为何兵卒们会变成如此模样?” 大魏边军中郎将皱眉,仵作想了想,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恐怕,是一队食人血肉的妖人!” “......不是大妖便是妖人,苍天在上,我大魏到底怎么了?” “举国的前程,难道换不来您的一丝怜悯?” 中郎将正在叹息,远方响起急促马蹄声,一伍信使疾行,人还未到便大声嘶吼: “不好啦,山贼起事附者众多,已攻破十三府州,正朝盛京袭去!” 队伍立时轰然,大魏每年起事者数不胜数,但皆是小打小闹,一群衣服都穿不全的泥腿子,如何对抗武装到牙齿的府兵? 能攻破十三府州,说明对方不但人数众多,装备也必然不差,不然绝对攻不破拥有牢固城墙的州府! “天诺,你觉不觉得,咱们这事儿办的有些大?” 李正熙看着前方乌压压的队伍,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过是想转移一下大魏朝廷的注意力,怎地就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五百人的队伍,打了将将五天的仗,硬是变成超过十余万的队伍。 其中有农民有小商,也有投诚的大魏府兵,装备参差不齐,精良的及其精良,便是火炮巨弩都有。 差的极差,若不是攻下城池有了补给,八成还得光着屁股用粪叉作战。 不过,虽然队伍成员混乱,但有一点却异常统一,那便是昂扬到极点的战意! 那是底层人民被压迫到极点后的巨大反抗,不自由,毋宁死! “大代王,大代王!” 最早归附的莽汉,如今已经是军中数一数二的高官,正穿着一身五花杂色甲急奔而来。 “稳下来稳下来,怎地也是统军数万的大将了,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柴天诺一瞪眼,莽汉立时捂住嘴,在他眼中,战力通天的柴天诺,便是真正的仙神! “说吧,又发生了甚事,难不成又有人在水源上游排泄?” 这便是急速成军的后遗症,兵卒来源参差,素质查了老远,管理起来甚是费劲。 若非柴天诺练兵本事通天,真驾驭不住这些混账! “又有队伍来投!” “投便投,你做主便是,每天七八起的事情,何至于如此失态?” 柴天诺不满的说,莽汉使劲伸出自己的双手,颇为兴奋的说: “可这次人数多啊!” “多能多到哪里去,一万,两万?” 李正熙不以为然的问,这两天有太多队伍来投,人数上万的也不罕见,最多的硬是有三万余人,都赶上大华那些人数少的卫了。 真是让人想不通,如此不得人心的朝廷,到底是如何撑下来的。 新 第五十七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上 「可不止那么点儿,整整十五万!」 莽汉满脸兴奋的说,柴天诺与李正熙额头却有些冒汗,彼其娘之,事情搞的太大了。 十五万,这他娘的总数突破三十万了好不好! 「对方什么来头,怎么可能一下集合十五万人?」 柴天诺有些怀疑,十五万人可不是小数目,那是很大一群人,大魏朝廷再怎么不堪,也不可能任由如此多的逆贼聚众而不绞杀。 「这个,我倒是真不知道。」 莽汉挠头,柴天诺摇头,如此重要的事情也不打探清楚,万一是官军装扮,那可是灭顶之灾。 「带我去看看,如此大的人数,不可能凭空跳出!」 虽然时间短,可自己这十余万人也是一路慢慢集合起来的,十余万人,不可能凭空跳出来。 去往混杂的大营左侧,柴天诺看到了对方前列的队伍,心中疑惑更浓。 可以肯定,对方绝不可能是官军,破烂的衣物,消瘦的面容,绝不是养尊处优的大魏府兵。 不过整齐的队列,还有他们脸上那萧杀的气质,无不说明,这些人应该是军中出身。 这倒是怪了,柴天诺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他们的来历。 「大代王。」 一身穿打满补丁衣物,却洗的干干净净的军人前出行礼,柴天诺可以断定他必是军人,身上那股子军人气质呼之欲出。 「说明自身来历,十五万人,怎么可能突然蹦出来。」 「我叫冯洗墨,本是铜陵卫将军,至于他们,皆是挣龙之战的余孽。」 来人叹气,莽汉立时眼睛一亮: 「原来是冯将军,早您怎么不说那,二皇子在哪里,这么些年,还以为你们早被剿灭了那!」 柴天诺和李正熙也恍然大悟,要说神州这七八年里发生的大事,大华天齐大帝与废太子的挣龙之战算是一个。 而大魏现皇与二皇子宗葛的挣龙之战,算是另一个。 不过战局正好相反,大华是厌恶苍天道的七皇子李靖申上位当了皇帝,苍天道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大魏却是太子挣得了龙位,不信奉苍天道的二皇子宗葛,只能带着忠于自己之人遁入山林,在无穷无尽的大魏府兵的追杀下苟延残喘。 时间已经过去七八年了,所有人都以为挣龙余孽已被清缴一空,却未料,竟还有如此大的人数存在。 不止是莽汉,其他大魏人也是满脸兴奋神色,相比暴虐的大魏现皇,那位遁入山林的宗葛皇子更得平民百姓拥护。 天齐大帝的大华子民永不为奴,其实便是学的那位大魏二皇子的主张。 「二皇子殿下便在阵中,只不过,身体不是太好。」 冯洗墨与莽汉解释完,转身冲柴天诺叉手行礼: 「大代王尽管放心,我等来投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只是想为这十五万忠良之人寻个活路,这七八年的光景,我等死伤太大,着实无以为继。」 柴天诺上下打量冯洗墨几眼,笑着说: 「把那位二皇子叫来吧,来投来投,他这主事之人不现身,算什么来投?」 冯洗墨略微沉思,转身吩咐亲卫,不多时,一身穿素白褶裙的清秀女子,推着制工粗糙的轮椅行了过来。 「大代王,宗葛这厢有礼,因腿有重疾不能大礼参拜,还望赎罪。」 二皇子与轮椅叉手弓身,柴天诺与李正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据传,大魏二皇子宗葛的年岁比天齐大帝小三岁,可眼前之人从外表来说,怎地也得有个五六十岁。 花白 头发蓬乱,脸上尽是纵横沟壑,除了那双明亮温和的眼睛,便如一位命不久矣的老人。 「你真是宗葛?」 柴天诺无法置信的问,宗葛苦笑点头: 「一个被举国缉拿的逆贼,冒充又有什么好处?」 柴天诺上前一步,在清秀女子的注视下,与其头上扯下一根白发,绕于手指,运转寻星八法。 「呼~」 在众人惊愕目光中,那根白发活了般飘起,化做一条指头粗细小白龙,围绕柴天诺手掌来回游弋,亲近感十足。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有两度再少年。」 「真龙濒死气犹在,一遇天诺腾九州!」 左手急掐,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个推算结果,属实有些惊人! 自打学会寻星诀,运用寻星八法进行推算的次数也不少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提到自己。 看来,自己与这位二皇子,颇有些渊源啊! 伸出右手,冲小白龙额头轻轻一点,原本纯白的身形立时化作纯黑,小黑龙异常兴奋的用额头在柴天诺手背蹭了两下,忽的窜回宗葛头上,化作一根乌黑发丝。 以乌黑发丝为基点,花白头发迅速变黑,也就盏茶功夫,宗葛面容大变。 不止是满头白发化作了乌黑,便是脸上沟渠也消失不见,整个面孔,竟在短短时间内恢复成了实际年龄。 所有人齐齐倒吸凉气,望向柴天诺的眼神皆是无法想象的震惊,这已超出常识,根本是仙人才有的手段! 看着自己原本布满褶皱的双手再次恢复活力,虚弱的身体再次感受到久违的力量,尤其是失去知觉的双腿再次有了麻痒感觉,历经沧桑的宗葛心中同样震惊不已。 以他的认知,世上,还无人能有如此手段! 在自己女儿的搀扶下颤抖从轮椅起身,宗葛双膝下跪,恭敬俯倒在地: 「宗葛,谢过仙师!」 冯洗墨紧接跪倒,十五万挣龙余孽齐齐跪倒,大声吼: 「谢过仙师!」 莽汉铁虎两腿一软跪倒,还未喊出口号便被李正熙一脚踹在屁股上: 「彼其娘之,人家跪倒便跪倒,你他娘掺和什么!」 铁虎讪讪一笑爬了起来,刚才柴天诺的表现过于神奇,属实让他折服,其实不只是他,许多自己这方的头领想要跟着拜倒,只不过见他挨了二代王一脚,便赶忙挺直了身子。 「起来吧。」 柴天诺挥手,气浪涌起,把宗葛托了起来,再挥手,天地骤然变色。 一干人等吃惊的看着眼前景象,粉红花雨纷飞,苍穹湛蓝至极,空中布满花香,吸一口浑身舒坦,便连毛孔都舒服的张开,瞬间出了一身细汗。 这里,必是仙境! 第五十七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下 「坐。」 柴天诺摆手,众人忐忑坐下,望向他的眼神更加崇敬。 看着在白衣少女扶持下费力坐下的宗葛,柴天诺好奇的问: 「腿是如何残的?」 「回仙师话,五年前挨了苍天道术士一记雷符,然后腿便残了。」 柴天诺也不避讳,上前捏了捏宗葛的双腿,枯瘦如柴,果然是陈年老伤。 「咬紧,忍住!」 随手招来一根桃枝塞入宗葛嘴中,未待他反应过来,柴天诺澎湃的内力便轰然涌入其体内。 「嗯~!」 伴随砰砰两声,宗葛瞬间红了眼睛,口中桃枝被咬的嘎嘎作响,两条残腿堵塞的脉络瞬间被内力打通,骨裂肉碎血水泉涌,疼痛到了极点。 「张嘴。」 柴天诺一把拽出桃枝,将来生果塞入宗葛口中,变化瞬间发生! 伴随细密的咔咔声,宗葛瘦弱的双腿急速复原,脸上身上的陈年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短短几息时间,宗葛便恢复到了往昔的巅峰状态。 惊喜的宗葛再次跪俯与地,没有其他言语,再造之恩大如天,任何语言无法表达。 「莫跪来跪去的,起来说话。」 柴天诺能感觉得宗葛心中的激动与感激,伸手扶他坐下,然后吩咐铁虎: 「那边有器皿,与大家伙摆上茶碗,饮碗清水解解渴。」 「喏!」 不多时,每人眼前皆摆了一碗清水,众人仰首喝下,立时感觉心身通透。 待众人饮完,柴天诺看着冯洗墨、宗葛问: 「说实话,为何来投奔我?」 「你等兵马,可比我手下混杂精锐的多。」 「仙师,之前话语确非胡说。」 冯洗墨拱手,诚恳的说: 「这些年起事的虽多,但能成大事者无一,唯您所领黑风寨能攻城略地到如此地步。」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传说,起事者有陆地神仙,这才是我等投奔的原因。」 柴天诺点头,原来如此,陆地神仙与常人来说,确是有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仙师,请问,您可是要取大魏而代之?」 宗葛拱手,柴天诺笑着轻轻摇头: 「可曾听说,有哪位陆地神仙当了皇帝?」 宗葛眨眨眼,轻摇头,还真是,从未听说有哪国君王是陆地神仙。 柴天诺叹气,越靠近陆地神仙境界,他越发现,对世间之事念想越来越淡薄,隐约明白了,为何超出上九品宗师境,便会被人称为陆地神仙。 相比凡人,追求大道的神仙,欲求属实少了许多。 想到这里,柴天诺又皱起了眉头,还是有些问题,天上那些存在的欲求可是一点都不少,或者应该说很多,谋求的很大!.五 「说实在,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也觉得有些惊奇,超乎我之前的预料。」 见众人不明白自己什么意思,柴天诺也不隐瞒,直截了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尤其铁虎,他是真真未想到,自己眼中神仙般的大代王,竟是大华人。 而最让他吃惊的,是人间无敌手的大代王,竟然还是大华国子监的博士! 奶奶个熊的,何时读书人竟比武人还要凶猛了? 宗葛与冯洗墨满脸的无法置信,这眼见便要冲进京都了,竟然只是大华一营府兵的声东击西,真的假的?! 「大、大代王,您就是那个每日都要杀百人才能入眠,每顿都要生吞十二童男童女 ,凭一己之力灭杀草原王廷五十万大军的柴天厌?」 一位归降的大魏府兵头目,应该听到过有关柴天诺的传闻,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 宗葛、冯洗墨吓得脸都白了,柴天诺与他俩眼前表现的过于神异,再加上那头目的一番言语,看向柴天诺的目光皆是惊恐,仿佛眼前不是人,而是一头狰狞的上古巨兽! 「……彼其娘之,这传闻是越远越不着调!」 柴天诺揉揉额角,狠狠瞪了一眼不着调的手下: 「奶奶个熊的,这些日子都是一起食宿,你哪只眼睛见某生吞童男童女了?!」 头目讪讪一笑,也是,传说中大代王身高三丈腰围三丈,便跟个桩子似的。 当时没觉得有问题,此时见着真人了才发现,真真是漏洞百出! 见宗葛等人还是有些恐慌,柴天诺便笑着说了一下西北的事情,众人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不过紧接便是无比的心惊。 原来眼前这仙神般的人物,竟然还未及冠! 「如此说来,大代王,您终是要走?」 铁虎脸上露出黯然神色,相处日子不长,但柴天诺天下无敌的身姿属实与他不小震撼,更成为铁虎心中向往。 他也明白,若是柴天诺走了,恐怕如今烈火烹油的场面,会瞬间崩溃。 宗葛与冯洗墨也是同样想法,脸上忍不住露出黯然神色,若无柴天诺这绝世狠人,哪怕人数再多也是乌合之众。 聚的越多,恐怕败得越快。 柴天诺与李正熙互相对望,心中也是明白,想想如今因己聚集的三十余万人,属实也下不去那狠心抛弃。 再者说了,占卜的结果很确凿,真龙濒死气犹在,一遇天诺腾九州! 自己是眼前这位二皇子的机遇所在,断不能这么潦草了事。 「天诺,某觉得,能帮一把是一把。」 李正熙轻声说,见柴天诺望向自己,便接着说道: 「与大华来说,一个同样不信奉苍天道的大魏,是天然盟友!」 「身周皆虎狼,能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乃是大幸!」 「但是,咱们那位二公主……」 「与家国大事来说,一个犯二的二公主算得了什么!」 「再者说了,只要咱们这边打的紧,围剿她们的府兵必然回撤,这也是变相保护她嘛。」 李正熙说得义正严词,柴天诺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敢说二公主犯二,老李真牛! 「莫要如此丧气,某,必不会放任你们不管。」 柴天诺看着众人笑言,原本沮丧的氛围立时高涨起来,其若黑夜明灯,有他在,光明和希望便在! 再挥手,众人瞬间返回大世,回想刚才所见,人人感叹,有生之年能见得仙境,真乃天大福分。 「仙师,我等下步该如何行事?」 宗葛叉手询问,柴天诺想想,笑着说: 「某想起一句话,那便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第五十八章 大军百万 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宗葛有些犹豫的重复,柴天诺轻轻点头: 「然。」 柴天诺看着有些发灰的天际,徐徐讲了起来。 大华大魏虽然毗邻,但国势完全不同。 自天齐大帝登基并实行新政,大华的一切皆在蒸蒸日上,除非发生天灾,否则苍天道根本得不到太大的传播机会,虽然内部被腐蚀侵入的也是不少,但整体大势未有问题。 为了传道,大华境内的苍天道人员,都是想尽办法利诱民众,不然民众怎会冒着被朝廷处罚的危险,信奉被朝廷定为邪道的教派。 大魏则不同,苍天道如日中天,朝中百官尽是道众,便是皇帝也需昆吾仙国神授,作为国师的苍天道祭司高高在上,位置隐隐高于大魏皇帝。 作为昆吾仙国延伸而出的组织,苍天道在大魏便相当于另一个朝廷,到处都是小坛舵,神职人员把百姓当做鱼肉,每日想着法的征收各种宗教赋税。 百姓过的困苦,不属于皇家禁军的底层府兵乡兵,日子同样不好过,干着最危险最累的活计,却连军饷都拿不全,心中早已憋满怒火。 可以说,如今的大魏便如烈日下干枯至极的草原,但有火星落下,立时便会燃起熊熊烈火! 「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把人员散开,鼓励发动百姓,把这把火燃起来。」 「当烈火席卷整个大魏,所有国民怒而暴起,大魏,必会变天!」 「无论敌人多强大,最后一定会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中。」 宗葛等人叹服叉手,柴天诺的话语真真震颤了他们的心灵,无怪圣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作为基石的民众若是群起,无人可敌! 队伍人数已超三十万,攻城略地根本用不到如此大的数目,柴天诺找出那些能言善辩的做头,各带万人队奔赴大魏各地,任务只有一个,发动百姓,起事造反! 大魏按古礼,把国土划为九州统治,随着十余万人队在各地穿梭,关于队伍中有二皇子以及无所不能仙师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越来越多的百姓、乡兵,甚至成建制的府兵倒戈,队伍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庞大。 便如柴天诺所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九州之地全面开花,烈火于大魏全境燃起。 到得最后,整县整府的朝廷政权建制大批归附,苍天道的坛舵被捣毁,神职人员被抹杀的干干净净,大华朝廷控制的区域,瞬间少了大半!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柴天诺也不再勉强凑活,开始对庞大的军队进行整合锤炼。 素质不够的人员派往后方控制局势,留下的主要是倒戈兵卒与青壮,白天攻城略地的同时进行战阵锤炼。 到了晚上,集合高级将领听他讲解《练兵实纪》,务求在最短时间里,把这只前所未有的队伍,凝聚成一个整体! 随着队伍渐渐成型,柴天诺又开始与众人讲解三十六计,从未接触过如此技法的众人越听越是心惊。 大世虽有各种军策流传,可真正系统整合的从未有过,而三十六计,近乎囊括了世间所有,把那些原本高深莫测的军策,以浅显的道理呈现给众人。 与柴天诺相处时间越久,柴天诺与他们的震惊越大,战力通天、文采惊世,知识之渊博无人可敌! 时间一长,三十六计便被有心人整理成册,取名为柴子兵法,而柴天诺,被则这些满怀希望渴求改变家国之人,当成了真正的圣人。 夜深,诸位将领散去,柴天诺便开始与宗葛还有他那个闺女讲课。 宗葛半生困苦,妻儿皆卒,唯有女儿存活,若是宗葛登基为皇,这个性格与他父亲一样温和的小娘,便是皇位 的唯一继承人。 至于讲课的内容,主要是《资治通鉴》。 通过十余日的学习,宗葛吃惊不小,浅显的语言,总结出许多牧民治国的经验教训,这是一本完全为统治者写的宝鉴。 只要细细琢磨,便能避开错误,让国家更加强大,让统治,更加稳固! 「仙师之能,天下无人可及!」 宗葛感叹,而在拓跋燕还的眼中,柴天诺略显消瘦的身躯,如同山岳。 起事后二十日,浩浩荡荡的部队与一座大城前驻足。 「仙师,前方便是通州城,乃扼守京畿之地的重镇!」 冯洗墨面色凝重地说,与之前相比他的状态好了许多,合身的五花甲穿在身上,更显威风凛凛。 「兵力如何?」 柴天诺未着片甲,穿一身纯白儒衫,星冠戴于头上,仙气十足。 如今军中兵卒数目已超百万,若还需他这位圣人上阵杀敌,那对所有人来说,都将是莫大耻辱! 「府兵五万,乡兵衙役应该也在五万左右,人数远远不能和星火军相比。」 经过商议,众人于大军起了个名号,星火军,取星火燎原的意思。 「不过通州城有苍天道大坛,住有神官数人,术师逾百,再加上战争器械不少,攻打起来并不容易。」 冯洗墨眉头高皱,想攻下通州城并不难,百万大军同时蚁附袭城,守城府兵根本防守不过来。 但仙师最瞧不起的便是靠人数取胜,且其爱兵如子,肯定不会行此战法。 「多想想,多看看,大家伙多商量下,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总会有办法。」 柴天诺笑着说,心中却在感慨,总算走到这一步了,过了通州便是一马平川,大军可以在一日内抵达大魏京城。 自己硬是把救援二公主的任务做成改天换地的大事,如今想来还是有些做梦般的感觉。 一个时辰后,攻城战正式开始。 柴天诺端坐高台,看着徐徐推向前方的大炮床弩投石器,以及蚁群般奔向各处的队伍笑了,全面开花主攻一点,最大发挥人数优势,做的不错。 通州城,卫府将军脸色有些发白,入目之处皆是蚁潮般的人群,如此恐怖阵仗,从来未曾见过,压力如若山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师,通州城,可防得住?」 回首问,大腹便便的神官大人额头汗水哗哗往下流: 「苍天保佑,应该,能防得住吧?」 数年的养尊处优,原本精悍的苍天道神官,早已腐化成渣。 看着眼前阵仗,心中悔恨不已,自己怎地不早点退走,如今想走也走不成了。 第五十八章 大军百万 下 不着调的硕鼠! 将军愤恨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下城头。 看来不能依靠这些神棍了,只能奋力一搏,但愿老天爷眷顾,让通州城平稳渡过这次劫难! 「嗵嗵嗵!」 三声炮响惊天动地,通红的炮弹划出弧线落入城中。 「杀~~!」 吼声如巨浪拍向通州城,守城官兵身体骤然一僵,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攻城部队,与他们的压力如山! 原本安静如林的部队,骤然发动,侵袭如火,迅速涌向城墙。 未等被震撼的守城官兵反应过来,火炮、巨石、箭矢,雨般落下! 「寻找掩护,寻找掩护!」 各级军官反应过来大声呼喊,对方的攻势太急,且战争器械数量远超通州,若是不躲避一二,一波攻击便会死伤大半! 伴随炮声与着箭声,城头不时响起惨叫和火药被引燃所产生的殉爆,官兵们蜷缩在垛口之下,心惊肉跳的祈祷,这波攻击能尽快结束。 「起身,攻击!」 见落下箭矢减少,火炮哨声停顿,未死去的军官大吼,所有士兵立刻起身,有的奔向残存火炮、床弩,有的起身张弓待射。 却未料,密密麻麻箭雨落下,似乎永不停歇,瞬间夺取大批性命,城头骤然一空,露出无数防御缺口。 手持单刀皮盾的攻坚队借助数十人推送的长杆涌上城头,拼力厮杀稳住了城墙上的地盘。 紧接无数长梯架上城墙,源源不断的兵源潮水般涌上城头,伴随缴械不杀的吼声,迅速把周围清缴一空。 柴天诺嘴角微翘,通州城,必破无疑! 通州城守将面色苍白,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仅仅一波冲击便破了己方防守,这星火军根本不是想象中世事不通的愚夫,而是异常精悍的百战老卒! 「不能让他们进来,不能让他们进来!」 苍天道通州大神官被汗水打湿了全身,他知道,但凡星火军过处,兵将们投降便无事,可苍天道必会被清杀干净。 如今局面,必须搏命了! 「所有道徒饮下符水!」 神官大吼,集结起来的道徒端起据说是保命仙丹的符水一饮而尽,神官脸上露出阴阳难明的神色,从怀中掏出一道金符,看着城墙上的星火军一泻而下。 「城门开了,冲锋!」 冯洗墨看到巨大的双道城门被攻入的战士逐一打开,一直紧绷着的面皮骤然一松。 城门大开,百万大军奔涌,一切阻挡皆会分崩瓦解,通州城,破了! 身穿重甲的铁骑手持钢枪鱼贯而入,夺下城头的攻坚队调转战争器械,对城内犹做抵抗的队伍进行攻击,双重打击下,各个防御点被迅速瓦解。 「大代王,大局已定,接下来,便准备攻打京城了。」 铁虎看着远方,颇有些兴奋的说。 柴天诺扬手与他后脑勺一巴掌: 「都说别叫大代王了还叫,欠抽!」 铁虎龇牙咧嘴的揉揉后脑勺,龇牙咧嘴的说: 「仙师,这通州城真不经打,连半个时辰都没顶住,还不如之前的一些城池那。」 「废话,你也不看看如今的星火军,岂是之前所能比拟。」 「不过」 柴天诺轻摇羽扇,左手轻掐骨节,皱眉说: 「进展过于快了,会有波澜,恐伤亡颇大,铁虎,你去与冯洗墨说一下,如此这般......」 兴奋吼叫声此起彼伏,通州城守军的最后一道防线破了,接下来,如潮战阵便能席卷整个城池! 「苍天庇佑!」 突有无数身穿金色衣衫的道徒从各处建筑中涌出,双目猩红,丝毫不顾及刺向自己的长枪利刃,狠狠撞入战阵! 坏了,苍天道徒的数目,怎地如此多? 「请苍天!」 「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血肉飞溅的到处都是,原本汹涌的攻势瞬间被阻断。 冯洗墨心颤,一直想要提防的苍天道终于出现了,而且一上来便是毫不顾忌性命的请苍天,这些家伙,何时如此坚定了? 「请苍天,请苍天!」 伴随吼声爆炸声,所有人节节后退,前方战士张弓激射,奈何建筑众多,但凡进入一个范围,便会被冲出的苍天道徒炸倒一片,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 「冯将军,冯将军!」 铁虎骑马急奔,来至冯洗墨身边急说: 「仙师说了,打开北门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 冯洗墨有些懵,每到一处,星火军必然不会放过的便是苍天道徒,仙师更是说过,一个也不允许放过,如今为何却放他们走了? 「仙师说了,留一线,泄了他们抵抗之心,沿途追杀伤亡更小!」 冯洗墨恍然大悟,三十六计第十六计,欲擒故纵! 「你们想我死,那你们也不得好死!」 坐在地上的通州神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身边的十八房小妾还有儿女哇哇大哭,他知道,待献身的道众死完,便是自己全家必死之时。 「大神官、大神官,北门开了,逆贼都冲进了沿街店铺,无人把守城门!」 一天兵满脸兴奋的跑入院中禀告,身子抖个不停的通州神官噌的蹦了起来,冲着吱哇乱叫的家人大声吼: 「别嚎了,有活路了,上车走~!」 数千身着金衣的苍天道徒仓惶从北门撤走,柴天诺随队伍进入通州城,看看跪俯与地的兵将,皱眉问身中数刀,躺倒在地的通州守将: 「你是什么想法,大局已定,为何非要作死。」 「大魏朝廷如今什么样你应该清楚,何至于此,愚忠?」 柴天诺听投降的兵卒说,通州将军平民出身,性子耿直,于兵于民,远好过其他官僚。 「......军人,自然要忠于职守,某的任务便是守城,岂能不战而降?」 朗声说,通州守将面带笑意,双眸越瞪越大,但光泽却在慢慢消失。 柴天诺蹲下身,手掌拂过颜面,通州守将双眸闭合,嘴角依然带着微笑,致死,未降。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好汉子,厚葬!」 「喏!」 通州城破,前方一马平川,大魏京都上京的身影,清晰可见。 「哈哈哈哈,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通州神官哈哈大笑,在数千教众的守护下,逃向上京。 「哒哒,哒哒~」 先是落雨般的声响,很快变成密集马蹄声,通州神官惊慌望向两侧,发现距自己队伍五十丈外,是如海铁骑。 第五十九章 平原大战 上 “跑,快跑!” 通州神官使劲踹了一脚驾车的马夫,转身上车,冲苍天道徒大声呼喊: “苍天眷顾,你们回归的时间到了,把逆贼全部拦下!” 怀中金符闪烁,原本满面惊恐的苍天道徒双眸骤然变的血红,调转马头,疯狂冲向两侧骑兵。 “不愧是邪道,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这次追击,乃是李正熙带队,整整四万持弓铁骑,打头的便是萧山府的禁军。 “射击,莫让他们接近!” 首先发威的是大华制工精湛的连弩,随后便是数万骑弓。 铺天盖地的箭矢落下,袭来的苍天道徒瞬间倒地,根本来不及靠近骑队。 眼见被控制的苍天道徒未等发威便连连死去,通州神官与苍天道的神职人员神情立马变色,抛下马车骑上骏马疯狂奔向京都方向。 “老爷不要扔下我们,老爷!” “阿爹救命啊,阿爹!” 十八房小妾还有十余儿女在身后惊恐呼喊,通州神官理都不理。 心中念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还有大好前程,老婆孩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哒哒,哒哒!” 马蹄声更急,神官惊恐回首,一支跨着骏马手持强弩的队伍迅速接近,皆是高头大马,不同于大魏略显敦实的草原神驹。 “放!” 看着如雨般落下的箭矢,通州神官猛地抛出一张金符,立时便有屏障将他牢牢护住。 “咄咄咄~~” 密密麻麻箭矢落下,碰到屏障便立时滑开,但随着射来的箭矢越来越多,屏障抵挡不住砰地一声爆开,圆滚滚的神官大人,立时便被设成了刺猬。 “我,还有,大好......” 马匹戗倒在地,前程二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通州夺下,有了靠近上京的落脚点,星火军并未紧着攻打上京,而是井井有条的进行休整。 后勤物资大批送来,上京以南地区基本全部归附,大批大批的部队仍在陆续开来。 三日后,人数超过一百五十万的星火军前出四十里,于上京城外十里处埋营,营帐连绵,望之无有尽头。 入夜,上京城头守军望着城外无边灯海,胸口如压重物,即便大口呼吸也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恐怕是数十年来,神州出现的规模最大的部队,已经超过了整个上京的人口总数! “砰!” 琉璃盏被摔得粉碎,魏皇暴怒的于龙台来回走动。 “大半江山失守,该如何应对,你们说,该如何应对?!” 朝堂之上百官林立,却无一人出声,魏皇先是愤怒的摔打桌上物品,最后无力坐倒,苦笑着说: “没想到啊没想到,二弟不但活着,竟然还打回了上京,他这条命,怎么就这么硬!” “大将军上朝~~~” 门外突然传来宦官尖细的嗓音,伴随沉重的脚步声,三位身穿重甲的身影,同时走上朝堂。 原本有些颓废的魏皇立时振奋起来,看着铿锵身影,原本浮动的心神,慢慢稳了下来。 “陛下!” 领头者年岁五十左右,正是大魏总览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余兰无章,身旁男女,则是二位副将,乃是他的左膀右臂。 “大将军,亲王可曾带队回返?!” 魏皇焦急的问,余兰无章微微摇头,苦笑说: “王世子死,亲王已经魔障,不抓住那女子,他必然不会罢休。” “没有皇朝重骑,大魏完了,大魏完了!” 魏皇吼得声嘶力竭,朝堂大臣皆是满脸苦涩,这便是让一人把持国之重器的结果,皇朝重骑完全成了私家物品,不听调令,大魏危已。 “陛下,国师可能赶得及,有他在,大魏便有希望!” 余兰无章乃是苍天道忠贞信徒,与他来说,国师便是在世仙佛,没有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 “来不及了,到现在国师还无音信,反贼就在城外,真的没时间了!” 魏皇无奈摇头,大将军想了想,咬牙说道: “如今办法,唯有集结可战之兵,与反贼与城下交战,臣等想办法杀掉宗葛与那仙师,这是唯一的活命之路。” “......也只能如此了。” 隔天清晨,柴天诺看着从城门徐徐开出的大魏军队笑了,如此悬殊比例下还敢出城一战,魏皇比自己想的有魄力。 “大哥一向如此,若不是被苍天道迷了心窍,我想,他一定会是位好皇帝。” 宗葛面色有些复杂的说,柴天诺笑了: “一入歧途人生便不相同,说这些无有意义,你该想的,是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除了城防兵卒,上京城倾巢出动,十万装备精良的皇家禁军,再加上临时征召的乡兵、衙役,整整凑出了二十万兵马。 武备库中的所有火炮、床弩全被拖了出来,再不用,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星火军未曾偷袭,静静等待对方排兵布阵,己方底气十足,不屑采取旁门左道。 经过几天休整,星火军士气更显高涨,随着各地兵卒的继续汇入,人数已超过一百五十万! 柴天诺看着都有些心惊,各地青壮投军的越来越多,他们皆希望大魏可以改变,与他们来说,仙师和前二皇子宗葛,便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希望。 “嗵嗵嗵!” 最先发动攻击的不是星火军,而是上京开出的部队。 乡兵、衙役组成的队伍操控火炮床弩疯狂开火,十万禁军穿戴重甲,组成巨大的三角阵,笔直冲向百五十万战士构建的巨大战阵,脸上,皆是一往无前! “杀!” 前方板盾阵瞬间便被凿穿,打头三人战力通天,内力外放,带领队伍切开三层盾枪构成的战阵,直冲位于中部的帅营。 冯洗墨皱眉,擎起长枪奔向三人。 星火军人数众多,但巅峰战力却很少,除了柴天诺,便只有他这一位大宗师。 对方三大宗师齐冲阵,能够遏制的,唯有同样身为大宗师的冯洗墨。 “噹~~~!” 余音悠长,两把丈八大戟相撞,爆出的鸣音刺的周围兵卒捂耳跪地,双方同时撤戟再刺,又是针尖对麦芒,碎裂的戟锋飞过,两人脸上皆被划出道道血痕。 “嘭!” 双手大锤狠狠命中冯洗墨的腹部,将其远远打飞,人还在空中,血水便喷涌而出。 “是个好对手,若不是今日,定要好好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余兰无章摇头感叹,挥舞大戟扑向坐于高台之上的柴天诺! 新 第五十九章 平原大战 下 「三大宗师一起出动,还真是少见的情形。」 柴天诺轻笑,羽扇轻摇,大敌当前,未有半点慌乱。 「仙师!」 「待着莫动,皆是宗师,你还不够人一巴掌抽的!」 铁虎擎起手中金环大刀便要上前,结果被柴天诺一个眼神瞪住,挠着头,讪讪的退了回去。 也是,自己一个下九品的武夫,往人高手堆里扎,寻死也不是那么寻的。 「中!」 手中大戟狠狠刺向柴天诺心口,眼看便要得手,余兰无章心头总有些不好的念想。 一切过于顺利,眼前这位羽扇星冠的仙师,传说中可是无所不能,会这么容易被自己杀掉? 「杀!」 余兰无章手中长戟刚刚递出,女子便高高跃起,巨大铁锤狠狠砸向柴天诺的头颅。 「女娃子用大锤,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柴天诺轻笑抬手,便听嘭的一声,女子撞到透明气盾,被远远反弹出去,整个脸面瞬时一扁,口鼻血水横流,牙齿掉了大半。 坏了! 余兰无章心惊暗道不好,自己的长戟竟被固在空中,进不得也退不得,仙师的战力,远比预想的强大! 「撼五岳!」 柴天诺抖手一拳,余兰无章便觉汹涌劲力扑面而来,自己眼前一黑立时倒飞出去,血水从七窍哗哗外流。 「看箭!」 余下那男子于十丈外驻足,神情沉稳到极点,半点未受大将军和那女子的状况影响,手持无弦弓,不断虚空拨动,虽然看不到弓箭,却有破空之音连绵! 「好本事!」 柴天诺挑眉,宗师可以内力外放,但不能聚气化物,顶多借助手中兵刃之利,用气刃远攻伤人,但离体两三丈便算远的。 如这男子般立于十丈外用气箭攻击的绝无仅有,细思量倒是有些像自己的断生死,只不过威力属实小了不少。 「咄咄咄~!」 气盾不断响起被箭矢命中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形。 「并肩上,拼了!」 余兰无章大吼,与舞锤女子狂吼着扑向柴天诺,心中不好的感觉更深,旁边皆是护卫,为何无一人上前制止? 「我这该死的爱才之心啊~」 柴天诺摇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界? 「卸三山!」 右手一挥,两张外的余兰无章轰然倒飞,去势比之前快了数倍,胸口深深凹陷,人在空中便已昏死。 撼五岳终究是群攻招式,威力比着于一点的卸三山差了许多。 「咚~!」 气盾散开,铁锤与柴天诺拳头相撞,爆出一大团白色雾气,未等女子变招,已被柴天诺一把掐住脖子,稍一用力,立时昏厥。 「大将军,小婉!」 施放气箭的男子脸色一僵,手指拨动更快,气箭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把女子扔于脚下,柴天诺手指连点,空中炸开一个个雾花,他十分想知道,这男子,到底能射出多少箭。. 整整五十箭,男子双手爆裂,指骨外露,脸色铁青的歪倒在地,他已耗尽体内所有内力,再提不起半点力量。 点点头,柴天诺站起身,跨过横躺于地的女子,慢慢走下高台。 递给冯洗墨一个瓷瓶,轻声说: 「推过去,降者活抗者死,机会只有一次。」 「喏!」 冯洗墨接过瓷瓶一口饮尽,伤势立时好转,转身上马扬起大戟冲向前方,原本不动的两翼立时吼声如雷。 「跪地不杀,跪地不杀!」 伴随吼声,百五十万大军海啸般扑向冲阵的禁军,狂潮迅速波及后方操持战争器械的乡兵和衙役。 二十万人,便如遇到海啸的小小木舟,瞬间颠覆! 半个时辰后,修整好的大军再次前移五里,排成长长战阵矗立。 城头,魏皇与文武百官面色苍白,最后的希望也没了,上京城,危在旦夕。 大华京都洛阳,早朝还未结束,天齐大帝看着手中密报已经愣了半柱香的时间,原本安静的朝堂议论声越来越大,谁都不知道,大帝这是怎么了。 便在所有人皆心中忐忑之时,天齐大帝终于开口说话了: 「贾高,与众位大人念念密报,让大家伙也乐呵乐呵。」 「喏。」 贾高接过密报扫了两眼,立时吃惊的望向天齐大帝。 天齐大帝嘴角带笑的说: 「莫发呆,赶紧念!」 「喏!」 贾高强行稳定心神,大声念道: 「潜龙卫南一字谍报!」 「出使古佛国使团因故安营,柴天诺带一营禁军暗入大魏,救援被困西皇山的二公主与女儿营。」 「陛下,二公主怎么去了大魏?」 李成澜吃惊的问,天齐大帝摆摆手说: 「那都是小事,继续往下听。」 「牵扯二公主安危怎能是小事,且救援队伍才五百人,太儿戏了!」 李成澜有点着急,女儿营管理权在兵部,可如今竟然入了大魏国土,而他这个主官却一点不知,简直太可笑了! 「稍安勿躁,往下听,认真往下听。」 天齐大帝挥手制止李成澜,让贾内侍继续往下念。 「救援队伍一路深入杀敌逾五千,为分散大魏朝廷注意力,柴天诺决定冒充山贼攻打城池,怎料投者甚多,短短几日便集结兵力十余万,攻城略地无数。」 朝堂之上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这叫声东击西?! 「后,大魏前皇子宗葛率队依附,兵力逾三十万。」 「大魏二皇子也投靠了柴天诺?!」 一位大臣忍不住惊呼,天齐大帝再次摆手: 「莫急莫急,继续往下听,贾高,接着读。」 「柴天诺边行军边打仗,两旬之后,大魏大半疆土归附,兵峰直指上京最后一道关卡,通州。」 「柴天诺被星火军称为仙师,并传下兵书一册,讲解计谋三十六,大魏官兵称其为,《柴子兵法》。」 「传下治国统政奇书一本,教导当权者如何治理国家,名为《资治通鉴》!」 「此时兵力,超过百万!」 朝堂瞬间乱了,这消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兵力过万,传播兵书,被人称为子,竟然还有教导如何治理国家的书籍,这还是那个嗜杀成性的柴天诺? 莫不是哪位先贤圣人转世吧! 「大军攻城,半个时辰破城。」 「现大军正与上京城下集结,兵力,一百五十万!」 收起密报双手呈给天齐大帝,贾高脸上,皆是无比震惊的表情。 第六十章 大魏国师 上 「诸位爱卿,听到如此消息,有何感想?」 天齐大帝笑眯眯的问,眼中皆是复杂目光,柴天诺与人的惊喜,着实太大了! 「陛下,您这份密报,可否属实?」 中书令老大人叉手行礼,脸上虽带惊容,却依然沉稳,大半生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心性远不是他人可以比拟。 「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天齐大帝异常肯定的说。 「如此的话,老臣只有一个想法,天大的好事!」 中书令拱手,没有再多言语,缓缓退入朝臣之中。 不用他说道理众人自知,明白为何是天大的好事。 若真能颠覆大魏,那大华便不会再孤立无援,国土周边会多一个能够相互扶持的友邻。 若是不能,那也会大大削弱大魏,与大化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虽是好事,但是陛下,二公主殿下该怎么办?」 垂垂老矣的门下省侍中,满脸担忧的问。 「与家国大事相比,哪怕是孤的骨肉,也一样微不足道!」 天齐大帝果断摇头,侍中脸上的表情更为担忧。 天齐大帝还为皇子时,二公子与十三皇子的娘亲病逝,有很长一段时间,二人住在侍中家中,虽无血缘之亲,却有爷孙之实。 天齐大帝也知其中缘由,看着侍中轻叹气: 「老大人放心,大魏越乱,二丫头越安全,京城都快被柴天诺攻破了,他们哪还有那个心情继续围剿?」 「那便好,那便好。」 侍中拱手行礼,默默退了回去。 下朝,消息很快传开,国子监众人知晓连连感叹,斩奎天狼救西北于危难,洛阳城碎昆吾仙国计谋挽天倾。 如今出使古佛国,却在路上翻了大魏的天,如此牛事,也只有柴大猛人能干的出来! 「这臭小子,有三十六计不知在武学上舍教授,却在外边显摆,回来得好好骂骂他!」 武学上舍山长不高兴了,文云院长陈知行也是如此,高皱着眉头说: 「资治通鉴这种奇书岂能流传在外,待他回来了,必须得让他用柴氏小楷,好好写上一版!」 兵峰直指城下,却又停了三天,除了因为又有大量部队汇聚,必须进行整合,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星火军的高级将领,想要与城内巨大压力!. 大魏上京历史虽远比不上洛阳,可也是神州上数的千年古都,若因战火毁了,无论是谁的责任,星火军都会成为千古罪人。 况且如今星火军兵力超过两百万,而上京城中满打满算也就几万人,便是算上百姓也超不过百万,大魏皇帝已经无力回天,用不着逼得那么紧了。 上京,拓跋氏祖庙,大魏皇帝跪在祖宗牌子前,喃喃自语的说: 「列祖列宗,宗葛带着队伍打回来了,孩儿如今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我倒不太在意自己的性命,若是宗葛继位还好,横竖都是拓跋家的天下,且我这皇帝当得实属失败,换个人反而更好。」 「就怕最终掌权的是那个仙师,我拓跋氏数百年的传承,最终毁于一旦。」 「放心,他们想要夺取上京,没那么简单!」 清朗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魏皇猛然转头,满脸惊喜的呼喊: 「国师,你终于回来了!」 穿一身少有素白道袍,看起来如同一位清瘦书生的国师冲历代拓跋氏皇帝牌位拱拱手,轻笑着说: 「陛下莫要失去信心,如今并非死局,我等,还有一搏之力!」 当晚,上京 所有居民兵卒共一百零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八人,皆得豆大红丸两枚,表面隐隐有金色符文闪烁。 国师回返颁布法旨,天门洞开,众信徒服用符丸,等待召唤,回返苍穹! 第二日,数千架投石器同时发动,投出的不是石块火球,而是铺天盖地的纸张,花花绿绿遮掩了上京的天空。 纸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开城投降者不杀,一旦攻城损坏上京,不受降! 内容简单,寓意凶狠。 毕竟上京是现任皇帝和苍天道的大本营,虽不能说全是,但绝大多数都是苍天道的信众,投降者不杀已属柴天诺格外开恩,否则一个屠城,怕是少不了。 拿起一张红纸看了看,魏皇有些惊奇的咦了一声,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上边印刷的字体,甚是养眼。 「混杂不堪的逆贼中,竟有如此书法大家,真是无法想象。」 一位大臣惊奇的说,魏皇想了想,轻叹气: 「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来,民心在那一边啊。」 「仙师,何时攻城?」 身为全军总帅的冯洗墨拱手询问,柴天诺看看日头,轻声说: 「若无回信,午时三刻轰击上京三旬,然后,攻城。」 冯洗墨领命下去安排,数千投石器、数千床弩,再加上近百门火炮,数目都要赶上城内守军了。 三旬轰击,恐怕城头活着的,剩不下几人。 日头渐渐往上偏斜,冯洗墨正要下令攻击,却见上京九洞城门打开,人如流水般涌出,半个时辰不止。 「彼其娘之,怎会有如此大的数目?!」 柴天诺直接惊了,这数目,怕是最少也得往百万奔了! 观察许久,男女老少皆有,看来是倾城而出,细思量,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事情麻烦了。 一队举着三色长羽的传令兵从对面奔来,不多时,战书递到柴天诺眼前: 「城已空,胜者入城,得天下!」 不错,够简洁,甚合心意! 柴天诺轻轻点头,询问众人: 「你们如何想法?」 冯洗墨等看向宗葛,柴天诺早已言明,这天下,依然是拓跋氏的。 「应战,但须小心对方有诈,之前苍天道的手段未用多少,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宗葛略微有些犹豫的说,柴天诺点头: 「已走到最后一步,若无变故,我等不在掺言,这是你们的国度,选择,在你等手中。」 宗葛连同众人深深弯腰行礼,前一日晚上,柴天诺便已说明,只要上京城攻下,他们便要离去,大魏的事情,还需大魏人自己做主。 当时众人皆惊,虽之前便有这般说辞,终究尚早,可现在,社稷已是在望。 如此心性,已不是高风亮节可以形容。 一国权柄眼见入手,却毫不留恋放手,纵览千古,唯圣人可做! 第六十章 大魏国师 下 「回信,星火军,应战!」 传令兵接过回信,行礼上马扬长而去。 不多时,上京城下战阵分出一队人马,沉默的冲向星火军。 人数应在万人左右,没有骑马,皆是赤足狂奔,男女老幼都有,手里握着黑漆漆的长枪。 冯洗墨心神一紧,立时大声吼道: 「诸军械营开火,莫让他们靠近!」 柴天诺叹气,刚才一见到这些城下阵列中人,他便明白大魏朝廷想做什么。 一百万民众便是一百万符咒,大魏朝廷,想用百万性命摧毁星火军! 「嗵嗵嗵!」 三声炮令,火炮、床弩、抛石器调整好射角次第开火,炮弹、箭矢、碎石铺天盖地落下,眼见便要命中冲锋的人马,却被突然出现的光幕震的粉碎! 「嗡~~!」 刺耳鸣音急速扩散,哪怕距离敌方人马超过百丈,依然清晰可闻。 端坐高台的柴天诺心中暗惊,笼罩范围如此巨大的符咒,真是第一次见到! 「军械营继续攻击,不要停!」 「一卫二卫,三卫四卫骑兵两侧攻击,莫要近战,弓箭攻击!」 「枪盾阵前出二十丈,准备阻挡冲击!」 「长弓手斜四十五度吊射,三连发!」 冯洗墨大声吼,有条不絮的部署。 柴天诺点头,心思缜密部署得当,冯洗墨的战术素养远超他人,新朝建立,其必是大将军的不二人选。 「冲啊~!」 万人队骤然爆吼,奔袭速度激增如奔马,正好避开了第二波落下的攻击! 「苍天护佑!」 狂奔的人群狠狠投出手中长枪,黑色长枪在离手的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如陨石般急速飞向星火军。 「不好!」 柴天诺心头骤然一紧,竟然是草原王廷骑兵的聚灵符! 「躲开!」 大吼一声,柴天诺急速跃入空中,全身内力瞬间流出: 「聚气化盾!」 「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如此恐怖的攻击星火军从未遭遇过,立时被炸的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幸好柴天诺尽自己最大能力张开气盾,否则星火军的中枢,八成会被一下打掉! 「名炮号,让四卫骑兵后退!」 柴天诺大吼,一万上京民众在投出长枪后瞬间毙命化作干尸,可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又一个万人队,如奔马般袭来! 大魏国师头戴星冠着白色道袍,站于高台之上,手中拂尘轻摆,笑着与魏皇说: 「一百万人队,便能投出一百万把刻有聚灵符的长枪,某倒要看看,需投出多少长枪,星火军才会崩溃!」 「嗵嗵!」 后撤炮令响起,却已来不及,前出的四卫十余万骑兵,成为万人队的第一打击目标。 伴随四声震天动地的苍天护佑,四卫,全灭! 大魏百官见此情形大声叫好,四万换取对方十余万,且都是精锐,赚大了! 「嘭~!」 在战争器械的不断打击下,渐渐有万人队的符咒屏障破裂,但是他们仍然投出了手中长枪,随着一个个万人队整体倒下,星火军的阵型开始慢慢涣散,死亡人数,最少四五十万! 这是星火军从来未曾遭遇过的战争形态,敌方以性命作杀伐利器,求的便是以一换多,且看双方,谁先支撑不住。 魏皇和国师舍得民众性命,但柴天诺舍不得。 掐指推算,万千因果皆指向城下高台 上的那个白衣道人,杀了他,才有可能改变当前局势! 柴天诺二话不说取出鸣鸿,急速掠向远方,速度比奔马快了数倍。 一路不断有长枪飞来,还未及身便被气盾引爆,距离对方还有四五十丈,柴天诺猛然抬手: 「断生死!」 右手拇指轻抖,银白色长箭瞬间消失,直冲国师心口刺去。 「斜!」 大魏国师脸色急转,右手猛地往空中一点,一个金色斜字显现并迅速碎裂。 「轰~!」 银白长箭骤然转向,擦着大魏国师的身体落入后方,在射碎文武大臣七人后,化作银芒炸裂,瞬间又抹去十余人。 「化气为物,陆地神仙?!」 大魏国师脸色一僵,然后立时摇头,不对,对方还不是陆地神仙,所化长箭乍看威力不错,但缺乏后劲,应该是个圆满境的大宗师! 「陛下小心,我去会会他!」 话音刚落大魏国师的身影便急速冲了出去,两个无论穿着打扮还是体型都十分相像的高手,瞬间撞在了一起! 「阴阳二分斩!」. 面对柴天诺落下的刀锋,大魏国师左右双手连点: 「金刚护身符,金雷降!」 「嘭!」 刀锋斩落,立时爆出大团火花,大魏国师身旁多了一道近乎实体的壁垒,便是鸣鸿也无法破去。 「噗噗噗!」 无数带着雷光的金芒贯体,柴天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看着还在不停飞来的金芒,紧忙大声吼: 「龙蟠于渊!」 琉璃状屏障从体内飞出迅速变大,金芒立时被排挤在外,柴天诺转身猛然砍下: 「幽冥界!」 血红刀锋飞出,狠狠斩中金刚护体符形成的壁垒,便听当啷一声响,壁垒崩得粉碎,大魏国师身影骤然消失,再出现,已是十余丈外! 柴天诺收起屏障,身体被贯穿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 大魏国师看看肋下白色道袍被斩的那个口子吸了口凉气,还好躲避及时,不然八成会被一刀两断。 战士们的战斗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而一位武道中人和一位专修术法的炼气士,则看着对方,同时静了下来。 「星火军仙师?」 大魏国师抓住从天上缓缓落下的佛尘,声音平静的问。 「正是,你是大魏国师?」 「然。」 「好手段!」 柴天诺身上的伤口此时已经愈合,不过身体还是有些麻痒,刚才的交手其实他占了先手,最后却吃了不小的亏,对方的境界和战斗水准,颇深! 「你也不错,在我见过的武者中,你能排入前三。」 大魏国师不吝夸赞,柴天诺撇嘴: 「在我见过的炼气士中,你排不进前三。」 「哦,你见过那些高手?」 见柴天诺不似撒谎,国师忍不住好奇的问。 「紫薇术宗天下行走,刘博山。」 大魏国师点头,听闻那位已经入境摘星,自己这五品鸣蝉,却是差的颇远。 「钦天监黑子百子二位星官。」 大魏国师接着点头,又忍不住叹气,自己,确实排不进前三。 第六十一章 术武相克 上 那二位星官在神州也算赫赫有名,属于资历最老的七品摘星,无限接近八品五仙,自己于他们面前,差得太远太远。 「还有钦天监大监正阁下,他曾救过某的命。」 柴天诺咧嘴笑,心想非得打击死你不可,虽然自己没见过大监正的脸面,但被他救可是事实。 「……你认识的大师,还真是多。」 国师咧嘴,大华钦天监大监正,乃是大世唯一超品,便是昆吾仙国的大奉天陛下也不是其对手,更何况自己这小小祭司。 「既然某认识如此多的高人,那你便投降了如何?」 「打打杀杀,属实有伤体统。」 柴天诺咧嘴真诚笑,大魏国师远远看着他,皱眉说: 「你认识的高人多,和你有甚关系,缺心眼?」 「……」 柴天诺嘴角抽动,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缺心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再深深吸一口饱含血腥的新气,柴天诺身影急闪瞬间及身,上手便是阴阳二分斩! 国师身影再度消失,空中只留下清朗声音: 「定身,巨木!」 一根长度二十余丈,直径最少两丈的圆木轰然坠下,笔直砸向柴天诺! 「开!」 柴天诺大吼,丹田运转到极点,根根青筋从脸上浮现,如同攀爬蚯蚓,定住身体的符咒,短短两息便被强行挣脱! 但此时巨木已当头砸落,除了硬抗,再无其他办法。 「破!」 灌输柴天诺全部内力的鸣鸿高高扬起,直冲巨木而去! 「轰~!」 刚一碰触,暴雷般的内力骤然爆开,巨木被炸的粉碎,化作青气消失,无法想象的巨大鸣音传遍四方,震的大地不停颤动。 正在疯狂对攻的星火军与苍天道徒同时痛苦呼喊,更有人倒地不起,原本如火如荼的战场立时一滞。 「火雷!」 柴天诺将将劈开巨木,雷火构成的斗大火球便落了下来,速度快的让他来不及张开气盾和屏障。 「阴阳二分斩!」 下落的鸣鸿骤然高高撩起,狠狠斩向火球。 「刃!」 轰的一声,火球被一分为二,刀锋还未完全落下,柴天诺便被接踵而至的风刃次第斩在身上。 噗噗噗,刀锋入体的声音不断响起,血水喷涌而出,柴天诺豁命奔走躲闪,趁间隙取出三枚来生果塞入口中。 一枚入口立时化作清流流变全身,深可见骨的伤口急速复原,另两枚压在舌底以备不时之需。 「某最讨厌的,便是术法!」 身体急速来回穿梭,柴天诺不停变换角度冲向国师,各种术法不停落下,幸好已张开屏障,不然即便身体再坚韧,也受不了这般持续不断的打击。 「再吃某一招!」 挨了无数攻击,便是屏障都开始碎裂,柴天诺终于逼近国师,鸣鸿平端,狠狠刺出! 「斜。」 又是一个简单的词语,眼见便要及身的鸣鸿瞬间滑开,柴天诺那叫一个气,牵扯到某些法则的术法,几乎无法抵抗,难怪都说术师是武者的克星! 「嘭!」 一直老神在在面含微笑的大魏国师,眼角抽动,跨下痛得厉害。 柴天诺咧嘴,一个迅捷的擒拿手抓住国师右手手肘防止他施法,踢出的撩阴脚瞬间变成顶膝,狠狠撞向小腹!.五 「可算逮到了,某的拳脚,可不弱于兵刃!」 「嘭」,膝盖狠狠落下,身体立时被顶的弯成大虾,一直仙风 道骨的大魏国师脸色再变,眼珠都有些外鼓。 「哐!」 手臂略弯狠狠落下,坚硬的手肘如刀锋切过,国师的脸颊现出一个大大的口子,血水喷涌而出。 交手数个回合,一直风轻云淡的大魏国师终于受伤,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雷!」 拂尘飞起,一声号令,雷龙接踵落下! 咔咔空,强烈的电流劈的柴天诺身体冒烟,皮肤裂开无数口子,沾满血渍的儒衫更是直接烧了起来。 但是他擒住国师的手一直未曾分开,看着同样受伤颇重的国师,柴天诺笑了: 「不知道电会传导嘛,有啥招法你尽管使,如此近的距离,便不信你能脱得开!」 话还未说完,柴天诺钵大的拳头便接二连三落在国师的脸上,一拳打碎鼻梁骨,两拳打的眼角开裂,第三拳落下,八颗露齿笑的大牙一个不剩的被打掉。 「啊~~!」 从未遭受过如此攻击的国师痛苦大叫,血肉模糊的脸上再无半点仙气。 「双鱼符!」 有些切斯底里的吼声响起,一张金色符咒从国师额头浮现,无法匹敌的巨力轰然涌出,柴天诺嘭的一声被远远弹开。 「彼其娘之!」 柴天诺放声大骂,好不容易抓住的近身机会没了,自己这个近战,如何能是法师的对手? 「断生死,断生死!」 两支银白长箭浮现,急速飞向国师,却被他一指点飞,柴天诺大口喘着粗气,一下两支长箭,负担太重了! 此时的柴天诺格外怀念望月犀,有其在手便有了强力的远攻手段,怎地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憋屈。 「八方风雨、刃、龙枪!」 大魏国师大吼,双眸猩红,心中对柴天诺恨到了极点,也不知他施了何种法术,脸上的伤势正在迅速复原。 「龙蟠于渊!」 琉璃屏障再次出现,不过连盏茶功夫都没撑住,便被砸的粉碎。 柴天诺被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雨滴风刃,乃至长度超过丈数的漆黑龙枪打的皮开肉绽,便是胸腹之间也被开了七八道巨大的贯通伤。 聚气化盾,战斗时间虽然不长,但内力的消耗巨大,柴天诺知道不能再拖延,便勉励撑起气盾,右手直指国师: 「霜离剑印!」 能改变被动挨打局面的,也只剩下霜离剑印了。 柴天诺刚举起手,大魏国师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能感觉到,有恐怖至极的力量,正在紧盯自己,于是毫不犹豫的拍向额头: 「封禁!」 一张金色符纸飘出,瞬间落向柴天诺。 这张符纸乃是国师从昆吾仙国带出来的护身法宝,乃第十一宫金身大祭司用自身清血书写的封印符纸,便是袁天册的术法,都能封禁十余息。 天空颤动,一道寒光划破苍穹,狠狠斩向大魏国师,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柴天诺但觉右手虎口剧痛,低头一看,纯白色的霜离剑印上,有一黄金狮子正在仰天咆哮。 第六十一章 术武相克 下 「定身,龙枪!」 大魏国师气喘吁吁大吼,正因霜离剑印无法施展而惊恐的柴天诺,立时身子一僵,紧接龙枪连环飞出,硬生生在其胸腹间开了密密麻麻大洞! 压在舌下的来生果立时化开一枚,身体开始急速复原。 柴天诺真的有些无奈了,使用术法的炼气士,还真是武者的克星,自己如今已是黔驴技穷,面对眼前这位大魏国师,属实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 吃下来生果,柴天诺急速闪避不断飞向自己的各种符咒术法,内力急剧消耗。 大魏朝廷方面,原本被震的七荤八素的万人队再次聚集,不断用自己的性命兑换星火军战士,一切正在不断滑向深渊。 柴天诺服气了,使用术法的炼气士,真是自己的克星,原本大好的形势毁于一旦。 就差最后一步大魏便能改天换命,可惜却因一人之力,把一切变为了不可能。 又是数枚果子入口,柴天诺算是发觉了,若非自己有仙果续命,早就毙命了,这是自打习武以来,自己遭遇的最大挫折。 「......奇怪。」 看着战局越来越坏的柴天诺,突然发现,落向自己的术法频次少了,威力,也小了许多。 瞧着大魏国师苍白的面孔,柴天诺恍然大悟,信心再起,对方的法,已快干涸,机会来了! 再次扬起鸣鸿,柴天诺迈开步子急速冲向国师。 这便是武者强于术师的地方,即便内力消耗一空,可肉体,依然拥有强大的作战能力! 「噹~!」 鸣鸿被拂尘挡住,国师连连后退,额头汗水哗哗往下流,柴天诺疾步跟上,鸣鸿连续斩落! 「噹噹,叮~!」 细细的拂尘支撑不住巨力,被鸣鸿一刀两断,刀锋极速落下,国师痛苦大吼,整条右臂被齐刷刷斩落。 「切!」 最后一张护体金符从国师额头飞出,化作弯月飞出,柴天诺躲闪不及,半个臂膊连同鸣鸿应声而飞,但其脸上未有半点痛苦,反而笑着冲上前来。 噗的一声,被斩断的右臂从下方撩起,锋利的骨茬从下巴刺入贯穿国师头颅,柴天诺笑着说: 「不好意思,看来最后,终是某赢了!」 惊恐的眼神迅速化成灰白,金色魂魄冲天而起直飞苍穹,却被柴天诺体内冲出的黑龙一口吞掉! 「谪仙之灵,五分之三!」 便在大魏国师灵魂被吞噬的那一刻,数十万人队同时爆开,通州与上京之间的平原上,出现数十巨大深坑。 伤亡惨重的星火军,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敌人全部消失,上京之前,再无阻隔。 「......终是败了。」 魏皇叹气,盘腿坐于地上,回首看看,上京完好如初,只是里面空空如也。 「仙师!」 宗葛等人来到柴天诺面前深深行礼,此战能胜,皆为一人之功! 「去吧,上京便在前面,已无阻隔。」 「掌控大义,尽快恢复秩序才是重中之重。」 柴天诺看着血肉战场,一时有些出神。 众人再次行礼,引领大军,涌向上京。 魏皇与满朝文武坐在城门前的主道,静静看着如海星火涌来。 宗葛与冯洗墨站于他们之前,未曾说话,想想这数年来的不断交锋,心中也是感慨繁多。 「宗葛,以后大魏,谁掌权?」 魏皇声音平静地问,拓跋宗葛想了想,轻声回答: 「仙师心不在红尘,权势与他不过浮云。」 「那便好,今后大魏便看你的了,莫要如我这般,治理的一塌糊涂。」 说完,魏皇仰头吃下手中毒丸,百官相同作为。 看着伏倒在地死相狰狞的魏皇与百官,宗葛深深叹气: 「魏皇埋入皇陵,其他人建个陵园,立碑,说明缘由。」 「喏!」 冯洗墨叉手领命,仙师不争,这位自己跟随十余年的前皇子,已是大魏实至名归的天子。 「天诺,在想什么?」 萧山府五百兵将并未入城,而是陪伴在柴天诺身边,见柴天诺神情有些萧瑟,李正熙上前轻声问。 「老李,你觉不觉得,天下间的争抢,属实有些无聊?」 「这还用说,本就是无聊至极的事情!」 李正熙点头,柴天诺忍不住扭头望向他,这种回答,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大到关乎那把椅子的挣龙,小到因几个大子儿发生的争斗,细思量,又有哪个有意思了?」 「说来说去,便如人瞧蛆虫,为了几块腐臭之物拼得个头破血流,除了惹人笑话,有甚意义?」 看着表情淡然的李正熙,柴天诺原本萧瑟的心情渐渐好转,忍不住感慨的说: 「老李,你是个智者,比我看得通透!」 「屁的智者,我不过是顺着你的想法说罢了。」 李正熙斜眼瞟了瞟柴天诺,呲牙说道: 「你如今的状态,便如兴冲冲下窑子找姐儿的浪荡子,没得到前心里又抓又挠,兴奋的不得了。」 「可一旦卸了火,立时便成了贤人,看啥都是浮云!」 柴天诺欲要争辩,但想了想,还真有点道理。 「你就不能用点好些的比喻?」 柴天诺有些不满的说,李正熙笑: 「那边与你个好的,烈火烹油终会化作冰冷灰烬,再热烈的事情,终归会变得平淡。」 「便如今日这番惊世大战,时间久了,也不过史书上的几个墨点!」 看着面挂浮云的李正熙,柴天诺感叹: 「不愧是母犬转世,这心性,果不同于凡俗。」 「......某***!」 大军涌入空荡荡的上京,消息很快传遍大魏全境,三日后,拓跋宗葛正式登基,号明皇! 柴天诺被尊为国师,冯洗墨为天下兵马大将军,新政随之颁布。 苍天道为邪教,诸道徒若不弃信,唯死! 取消教税,减国家赋税,轻徭役,把王公大臣圈集的土地无偿分与百姓,取消奴籍,大魏国民,永不为奴!. 近十年前的口号,终于实现。 天下百姓终于看到希望,民心所向,皆自发配合官府清剿苍天道徒,那些还未归附的州府失去了根基,陆续开始上表臣服,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国师,真的不用多带些兵马?」 往昔的二皇子,今日的明皇眉头高皱,一旁的大将军冯洗墨也是担忧的说: 「呼伦亲王执掌大魏最精锐的军队,五百人,属实太少了!」 第六十二章 铁浮屠、远拦子 上 「不少了,军队大部抽回,属于呼伦那厮的战力只余两万,我等足够。」 「如今大魏百废待兴,看似人手众多,真若铺开,还有些不足。」 「心意领了,你等还是努力重建家园吧。」 柴天诺摆手拒绝,冯洗墨眉头皱的老高:.. 「国师,那两万人绝非等闲,乃是大魏皇朝铁骑,寻常数十万骑,都未必是他们的敌手,满万不可敌的名号,属实不是虚妄!」 任众人如何劝说,柴天诺依然未多带一人,援救二公主乃是自己与萧山府的任务,扯上大魏军队算怎么回事? 不过该有的信息柴天诺也做了了解,知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对手。 大魏所谓的皇朝铁骑,由两部分构成。 一是大魏名震神州的重装骑兵铁浮屠,人数一万,皆穿重量超过二百余斤的重型冷锻瘊子甲,战马身上的甲胄重量,更是超过四百余斤。 作战时铁浮屠以伍为单位用铁链相连,奔跑时如移动城墙,几无可以阻挡战阵,乃是神州一等一的重装铁骑。 二是远拦子,虽是轻骑,但名声却比铁浮屠还要大。 初创时远拦子不过是大卫的精锐斥候,有些像西北的草鹞子,做的是打探消息,渗透奇袭的营生。 后来得到昆吾仙国的支持,一万经过符咒加持的精锐轻骑,战斗力直接超越了同为皇朝铁骑的铁浮屠。 最辉煌的战绩,是以一对七十万,把不信奉苍天道的大丹国打的灭国,原本不过小小一州之地的大魏,侵占原本大丹国的国土,从而形成如今九州大小的大魏。 纵览神州兵马,能有如此战绩的,唯有远拦子! 五百萧山府先是一路狂奔跑回山寨,与山寨中穿回了原有装备,紧接便直奔西皇山而去。 说起来柴天诺也有些脸红,原本的救援任务,拖了一个多月都未完成,自己这不干正事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强! 众人按照地图指示一路急行,沿途归附新朝的地方官员各种补给一水的猛上,带队的可是国师大人,即便攀不上关系也不能怠慢,那可是作死之举。 日夜兼程三日,总算到了西皇山,这里已是呼伦亲王的领地,精锐的皇朝铁骑四处游弋,躲不开,只能硬闯! 「选一个,是铁浮屠还是远拦子?」 柴天诺眯缝着眼看向远方,十余里地之外,两营铁骑各自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巡逻布阵,看那警惕劲,八成一只老鼠也溜不过去。 「那必须是铁浮屠!」 手持千里眼的李正熙语气肯定地说。 「为什么?」 柴天诺好奇的问,李正熙咧嘴: 「一个打不穿一个跑不掉,选谁,这还用问?!」 大拇指高高竖起,柴天诺真是发觉以前自己小瞧了李正熙,这家伙外表粗糙,其实心思异常缜密,能成为折冲都尉,也不都是裙带关系的事儿。 「来,借你点儿血。」 柴天诺把巨大的鸣鸿横到李正熙面前,呲牙列嘴的说。 「……我瞅着你这不像是借血,倒像是要脑袋!」 李正熙眼角抽搐,用手推开鸣鸿,疑惑的问: 「干嘛,鸣鸿馋血了?」 「可就我这身板也不够它吸的啊。」 「吸毛,某是要用你的血,占卜那位犯二的二公主的位置!」 柴天诺嗤笑,李正熙了然点头,从腰间拔起短刀,轻轻戳破手指: 「这些够了吧?」 「小气样,不愧是雌犬转世!」 拿起龟甲在李正熙手指沾了沾血,柴 天诺骗腿下马,认真占卜起来。 「奶奶个熊的,整天拿雌犬之事刺激我,等哪天我的境界比你高了,非抽肿你屁股不可!」 李正熙咬牙切齿的说,周围亲兵笑的呲牙咧嘴,雌犬之事萧山府没有不知道的,对大家来说,可是不小的乐事。 「……老李,你真的是皇族分支?」 柴天诺看着摔落在地的龟甲铜钱,疑惑的问。 沾染了血渍,却无半点因果牵扯,真不太象有血脉联系的样子。 「那必须的!」 李正熙使劲点头,牵扯自己根基的东西,岂能模糊。 「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可是差一点便成了皇帝。」 「若非因兄弟之情推让,保不齐我、我」 「你要怎地?」 柴天诺来了兴致,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一句话要是喷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保不齐我现在已经娶了十八房小妾,正在洛阳优哉游哉的享受生活。」 李正熙脑袋瓜转得快,一下便把话圆了回来。 柴天诺先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口子不够大,再割深点,这可是关系到你血脉传承的大事,血多血少自己看着办。」 李正熙二话不说,用短刀在手心狠狠一割,血水立时涌了出来,几息时间便把龟甲染得通红。 柴天诺取出一枚来生果,用指甲扣了一小点塞进李正熙口中,这举动刺激的李正熙直咧嘴: 「小气样儿!」 柴天诺嗤笑扭头,不愿搭理这只雌犬,晃了晃手,认真的把龟甲摔在地上,七枚铜钱叮铃当了的洒了一地。 「有了!」 柴天诺看着卦象立时眼睛一亮,血脉纠绊清晰,看来刚才卦象不显,就是因为血量太少了。 「冲入那个山坳,一直往里走,你那位远房表亲,便在那个方向!」 「上马!」 眼见任务有了眉目,李正熙也是精神一振,放声大吼,气的柴天诺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胡吵吵啥,万一引来敌人怎么办!」 「怕个毛线,有柴大国师在,我等岂会惧怕什么皇朝铁骑?」 李正熙嗤笑,再次放声大吼: 「密集阵型,都躲在柴大国师的身后,安全第一!」 哗啦啦,众骑紧密相连排成五列纵队,把柴天诺顶在最头上。 「……」 这做的也太他妈绝了! 柴天诺转身冲他们比了个小视的手势,转身擎起鸣鸿,极速冲向前方。 「都跟紧了,千万不要掉队!」 柴天诺打头直冲铁浮屠而去,十里、五里、一里,铁浮屠发现了萧山府的队伍,没有退让观察,整队,直冲而来! 鸣鸿高举,柴天诺脸色凝重的望着黑潮般袭来的铁浮屠。 与国师那一战的后遗症,现在还未消失。 霜离剑印依然被封着,便是体内的内力强度,也比之前差了太多。 第六十二章 铁浮屠、远拦子 下 战力只有完好时的一半,也不知封印何时才能彻底消失。 不过,对方再强也只是普通武者,自己终归还有大宗师上境的战力,不过寥寥数百,当不得什么大事。 相距还有五十丈,对疾奔的两方来说,瞬息而至! 双手斜举,相撞的瞬间,连接两根手柄、长度达到丈八的鸣鸿,狠狠斩出! 「嘭嘭嘭~!」 鸣鸿划过,身穿重凯的铁浮屠立时爆开,三刀便是三伍,血污喷洒的遍地都是。 「噹~!」 鸣音起,柴天诺眉角惊恐挑起,鸣鸿,竟然被人挡住了?! 「斩!」 两柄沉重的狼牙棒牢牢锁住鸣鸿,两名千总被震得七窍流血,后三人同时举起手中大骨朵,狠狠砸向柴天诺的头颅。 「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大吼,丹田急速运转,鸣鸿立时闪烁明亮光芒,把狼牙棒连同一伍的兵卒,齐刷刷斩碎! 「噹~!」 未等鸣鸿收回,两柄单耳画戟再次锁住刀身,两个带有凸起泡钉的骨朵,狠狠砸中柴天诺的脑袋。 「嘭!」 「……于某滚开,撼五岳!」 伤害对柴天诺来说算不得事,但侮辱性极强,堂堂大宗师竟被人敲了脑壳,说出去还怎么做人! 一式撼五岳,一伍铁浮屠连人带马远远飞了出去,看着接踵而至的连环马,柴天诺高高举起鸣鸿,狠狠斩下: 「幽冥界!」 刺眼红芒急速闪过,前方道路立时被清空,柴天诺撑开气盾大吼: 「走~!」 萧山府众人紧随其后,冲破铁浮屠的阻挡,急速冲向西皇山! 一众铁浮屠恼火的在身后大吼,便如李正熙所说,他们身上的甲胄太重,根本不可能追上己等。 进入山坳的瞬间,柴天诺发现远处的远拦子正在跑来,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冲入了山坳,若是被这一重一轻的精锐堵上,萧山府绝对会损失惨重! 沿着崎岖山路狂奔二十余里,众人这才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着实累的不轻。 「天诺,什么情况,他们怎么可能拦得住你?」 「那些家伙不简单,尤其是使用狼牙棒的!」 柴天诺表情凝重的说: 「一般武器莫说阻挡,便是碰触到灌入内力的鸣鸿便会爆开!」 「我怀疑他们与远拦子一样,武器和人身,都有符咒加持!」 李正熙想了想,深深吸了口气道: 「盛名之下无虚士,如此说来,想要救二公主走,并非易事。」 「倒也不是。」 柴天诺摇头,看着手上有些变淡的狮纹说: 「封印符咒还未消失,我的战力大受限制,便是内力运转也是时断时续。」 「待封印消失,他们想要钳制我,绝无可能!」 听到柴天诺如此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若是他这亚陆仙都顶不住,萧山府的五百人真不够人皇朝铁骑一个冲锋的。 休息好,一干人等顺着山坳继续前行,这一走便到了夜晚。 升起篝火,李正熙烤着干饼笑着说: 「你说这呼伦亲王做事也是四六不靠,光围着山下隘口有何用,想要抓人,怎地也得上山的嘛。」 「……老李,某说你是乌鸦嘴,你信是不信?」 柴天诺猛的起身,双脚点地瞬间冲了出去,李正熙看着一侧山头密布的火把心里立时发了毛。 「找掩护!」 话音刚落,嗖 嗖之声不绝于耳,箭矢雨般落下! 「咄咄咄~」 中箭之声不断响起,还好柴天诺动作迅速,几息时间便蹿了上去,伴随狂舞的鸣鸿,箭雨很快停息。 安营处一旁有个凸起的山脊,手臂中了一箭的李正熙带领众人紧忙躲入,借着石头掩护,端起手中连弩冲火把处不停还击。 「头,柴大人还在那里呐!」 有人阻止,李正熙摆手说: 「放心吧,,就他那皮糙肉厚的劲儿,一准儿没事!」 他这话,倒是像极了赵九斤。 有人想要冲出去帮柴天诺,也被李正熙阻止: 「你们去了只能帮倒忙,看这架势,一准不是铁浮屠和远拦子。」 一炷香后,柴天诺浑身浴血返回营地,脸上满是振奋神情。 山上一营兵卒被他杀了个精光,鸣鸿罗睺吃了个痛快,右手虎口处的狮纹随之消失,自己的战力,再回巅峰! 李正熙与几位军官清点伤亡情况,幸好大家都穿着上好的瘊子甲,身体的要害部位得以保护,除了七个被射中面门的倒霉蛋,余者皆是小伤。 饮下柴天诺提供的来生果泡的水,也就好的八九不离十了。 只不过,众人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一路行来,做了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死人,这一下便去了七个兄弟,心理属实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继续前行,在一处背阳地发现了几具尸体,皆是女的。 看其破败肮脏的衣物,必是二公主的女儿营! 瞅着消瘦脸庞上死不瞑目的眼睛,李正熙用手轻轻帮她们合拢: 「女儿家家的何苦当什么兵,在家画眉涂脂不好吗?」 「说实在,虽然未见,但某挺讨厌那位二公主,带着一群花样女子深入敌国,脑子莫不是有病?」 柴天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李正熙看着他,也轻轻点了点头: 「过去对她无甚意见,可自打兄弟们死伤,我也开始讨厌她了。」 讨厌归讨厌,尸体还算新鲜,交战双方距离绝对不会太远,队伍开始急行军,早点找到早完事,如此拖着,只会让心情越发的郁闷。 路上的痕迹越来越清晰,中途又发现了数具尸体,都是弓箭手的打扮,应该是呼伦亲王的部下。 半个时辰后,山头那一边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柴天诺取出鸣鸿脚尖点地如大鹏一般掠了过去,余下众人端起连弩,紧随其后奔了过去。 翻过山头,柴天诺双目立时一凝,四五百号兵卒围着百余女兵厮杀,看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想要生擒。 若无这念想,女兵早被杀光了。 二公主机械的挥舞着手中横刀,看着不断被砍倒擒住的女兵,心中皆是悔恨。 自己何来那么大的气性,因为一句调侃,便潜入他国斩杀亲王世子! 自己何来那么大的信心,以为五百女儿营便可在大魏纵横? 为了掩护自己逃命,大华在大魏的暗哨几乎被清空,姐妹们更是死伤无数,都是因为,自己的自大与任性! 第六十三章 欠揍的娘们 上 懊恼和悔恨充斥二公主的心,恍惚间双腿剧痛,猛的扑倒在地,一手持长棍的校尉咧嘴: 「可算逮住她了,捆起来,亲王殿下有上百套把戏等着她那。」 没有恐惧,什么想法都没有,倒下了便不想爬起,二公主李玉萍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白云一动不动,真的累了。 「营头,可以摸一把不?」 一有些憨憨的卒子踢掉李玉萍手中的横刀,笑呵呵的问。 「有病啊,这么脏,摸着不嫌手脏?」 校尉看着李玉萍,有些膈应的说。 深入敌国根本不可能带换洗衣物,再加上之前那些被擒姐妹的下场,女儿营从上到下皆用泥巴浴了身。 如此一来,至少不会受辱。 「公主啊,摸一把回去也能吹嘘半天。」 「行,摸吧,也就你这傻憨憨有这个心情。」 校尉摇头,把一捆绳子扔与他: 「捆劳,莫让人跑了。」 「喏!」 「噗!」 话刚说完,卒子的脑袋便被看不见的力量生生压进体内,校尉刚想回头,巨大的力量直接把他压扁在地,化作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件。 柴天诺轻巧落地,看着满脸茫然的李玉萍哼了一声,抽出鸣鸿,转身奔向他处。 那人是谁,难不成,援兵到了? 李玉萍死寂的眼神渐渐有了生气,起身,男子如飞鸟般掠过战场,一步便是数丈,周围方圆丈数范围内的敌兵次第爆开,化作遍地血泥! 李玉萍眼神一阵收缩,毕竟是皇家子嗣,眼界远比他人要宽,眼前男子必是绝顶高手,至少也是上境大宗师! 「射击!」 吼声响起,大批身穿熟悉铠甲的府兵出现,伴随咄咄的箭矢着物声,敌兵大批倒地。 李玉萍捂着脸哭了起来,历尽磨难,大华援兵,终是到了! 战斗持续时间很短,一刻钟后,除了受伤女兵的哭泣呻吟,再无其他声音。 柴天诺皱眉看着躺在地上的伤员,扭头吩咐李正熙: 「她们太脏,伤口容易感染,扶着她们去刚才经过的小河好好洗漱,如此才好医救。」 「......都是女子,不方便啊。」 李正熙看着脏兮兮的女兵们,忍不住使劲咽了口吐沫,这个便宜,真真不想沾。 「整日价都在想啥?」 柴天诺被气笑了,冲李正熙屁股便是一脚。 「那不还有二三十个没受伤的吗,大姑娘家家的让你摸了,还能嫁的出去?!」 李正熙挠挠屁股,龇牙咧嘴的吩咐萧山府众人前去救治伤员。 那些伤势重的必须简单处理一下,不然莫说洗漱,走两步便得死球。 「大仙儿啊,来点仙药吧?」 帮脏兮兮的女兵们大体包扎了一下,李正熙又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指着几个躺在地上的说: 「伤得太重,没您那仙药,妥妥顶不住。」 之前受袭受伤的萧山府兄弟,饮过来生果浸水后迅速复原,不然那些伤重的还得死上一批。 「拿去,每人仅只一口,没受伤的也一样,都瘦的脱形了。」 柴天诺取出准备好的器皿递了过去,李正熙接过,看着那黑乎乎的物件嘴角抽个不停: 「兄弟啊,不是我说,如此神药用夜壶盛,你这恶趣味属实拿人!」 「你才恶趣味,你们家都是恶趣味!」 柴天诺狠狠瞪了李正熙一眼,然后咧嘴道: 「这不是穷的时候买了 一大批吗,总不能扔了不是?」 「一样都是盛东西,好用便行。」 李正熙咧嘴走人,心道好用是好用,但一想是用来盛尿的,心里怎地也不舒服。 物件难看,但里边的东西,疗效可不是一般的好,哪怕那些重伤的病号,一口药汁下腹,盏茶功夫便能在他人扶持下起身行走。 只不过药汁里的来生果有些少,外伤未曾完全愈合,虽已止血,伤口依然外张。 「李正熙,见我为何不拜?」 李玉萍来到李正熙身前,声音有些恼火的说。 自己便在他身边,这家伙竟然理都不理,光顾与那男子对话,一点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二公主殿下?」 李正熙叉手行礼,有些惊奇地问。 他是真没发现,一直杵在一旁的,竟会是那个英姿飒爽的二公主李玉萍。 「来了多少人?」 李玉萍未曾回礼,直截了当地问。 「五百,一营。」 「怎地如此少?」 看着眉头高皱如同泥人般的李玉萍,李正熙咧嘴,心道这得问你爹去,多来些人,那不成国战了吗? 「二公主殿下,女儿营,只剩这些人手了?」 李玉萍神情黯然的点头,自己的副将死了,几个要好的姐妹为了保护自己,也死了,五百人的队伍如今只余一百,怎一个凄惨可以形容。 「整理队伍,与我下山,复仇!」 李玉萍扭头望着远方,语气里皆是愤恨。 「......二公主殿下,我们只有一营,且山下皆是大魏皇朝铁骑,能逃便不错了,哪有那个能力复仇。」 摊手,李正熙苦笑,心道这婆娘什么想法,难不成受打击过大,疯了? 「你敢抗命?!」 李玉萍杏眼圆睁,李正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球的抗命,你一小小营头,哪里管得住某这折冲都尉。 不过身为皇族人员,自然不敢如此反问,李正熙先是冲站在一旁看戏的柴天诺拱拱手,然后又冲李玉萍拱拱手,呲牙列嘴的说: 「二公主殿下,某不过是个卒子,所有事宜皆由中郎将大人决断,有事您还是与他相商吧。」 柴天诺也来了个怒目圆瞪,瞅着李正熙的眼神皆是怒意,彼其娘之,你个损塞竟敢祸水东引? 李正熙挑挑眉头,眼中皆是笑意,你身架子骨大,撑的起事,不让你抗让谁抗? 「整队,下山复仇!」 李玉萍还是一样的口气一样的态度,不过,柴天诺可不吃她这一套。新 「某的官职为中郎将,你一小小营头,如何敢与我命令?」 柴天诺盯着李玉萍,波澜不惊的接着说: 「大华律法,禁止皇家子嗣插手军政,违者最低处罚便是逐出宗祠,你想抗法?」 李玉萍脸色顿时一僵,李正熙偷偷冲柴天诺比了个大拇哥,还得是柴大仙儿啊,不愧是脚踩文武两道的超级墙头草,对律法的了解真熟! 「你是哪卫中郎将?」 「左监门卫,如何?」 「左监门卫将军是我娘舅,我不以皇家子嗣身份,只以将军外甥请求,可有问题?」 第六十三章 欠揍的娘们 下 语气还是那么生硬,李正熙倒吸口气,这娘们太敢说了,明着告诉柴天诺,若是不听命令,必会穿小鞋! 只可惜,她选错了人,眼前这位可是敢对天齐大帝命令阳奉阴违的主儿,这话语,半点作用都没有。 「某刚才说差了,某是右监门卫中郎将,你那娘舅,怕是管不到我了。」 柴天诺挑眉说,结果李玉萍直接跟话: 「右监门卫将军是我二娘舅,可有问题?」 「真的假的?」 柴天诺猛地扭头望向李正熙,李正熙叹气,轻轻点头。 柴天诺回头看着眼前女子,心中突生怜悯,来的路上李正熙说过这位二公主的身世,幼年丧母,如今两位娘舅也死了,她这命运,颇有些坎坷啊。 「整队,下山复仇!」 还是那句生硬的话,不过柴天诺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不同,便如看一个性格好强,却身世可怜的孩子。 「二公主殿下,左右监门卫如今皆无将军,话事人便是柴大人,他一人掌管两卫。」 李正熙轻声说。 「怎么可能,大华哪有双料中郎将一说,我舅舅去了哪里?」 李玉萍吃惊的看了看柴天诺,然后用焦急的语气问。 十六卫关乎大华社稷,非有大事不会换将,一次把自己两位娘舅换掉,肯定牵扯颇大。 「二卫将军大人,殉国了。」 李正熙把事情说了一遍,李玉萍整个人陷入呆滞,对于皇家子嗣来说,外戚便是自己的顶梁支柱,没了两位娘舅,以后的日子,将更加艰难。 「我记得两卫将军也姓李,不是不允许同姓婚配的吗?」 柴天诺小声问李正熙。 「牵扯皇家秘闻,还是不知道为好。」 李正熙小声回,柴天诺点头,明白,掌权者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 「整队,下山复仇!」 李玉萍依然是那句话,不过身体颤抖的厉害,二位娘舅的死,与她打击属实不小。 柴天诺无奈摇头,这娘们魔障了。 「老李,吩咐兄弟们打扫战场,准备钻林子,一起来的,力争一起回去。」 说完,柴天诺转身便走,李正熙咧嘴,这是直接无视二公主了,还得是柴大仙,牛掰! 「忘八端,若不听令,待我回到洛阳,定会用所有手段对付你,保证你家破人亡!」 李玉萍突然放声大吼,柴天诺停住了脚步,李正熙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萧山府所有战士惊恐的望向那不知死活的婆娘,这位犯二的二公主殿下,要倒霉了! 柴天诺转身,脸色阴沉的往回走,李正熙头上出了一层毛汗,拦在柴天诺身前说: 「天诺莫上火,千万莫上火,这欠揍的娘们是在胡说八道,凭你的身份她根本无能为力!」 抓住李正熙的肩膀,柴天诺冲他屁股便是一脚,这厮拉着长音飞了出去。 虽然摔得龇牙咧嘴,但李正熙的心倒是安稳了,能踢屁股,天诺没有怒,还好还好,怎地不会一巴掌把那欠揍的娘们拍成泥。 跬步而行,来至李玉萍面前,柴天诺冲她微微一笑,扬手便是一个狠辣的大巴掌! 「啪!」 本就虚弱的李玉萍被一巴掌抽到了地上,右脸瞬时肿了起来,口鼻一起哗哗往外流血。 李正熙等人同时下意识的捂住了脸,柴大仙不愧是柴大仙,这巴掌打的,爷们儿都未必受得了。 「敢动将军,我杀了你!」 原本静立看着的女兵们瞬间炸了锅,扬起手 中兵刃直冲柴天诺而来。 伤重的那些本来也要动作,却被扶持他们的萧山府兵卒拦下: 「莫乱动,在柴大人眼中,你们比蝼蚁强不了多少。」 「砰砰!」 看着奔向自己的女儿营兵卒,柴天诺哼笑,右手狠狠挥了两下,狂风瞬起,挂的女兵滚了一地。 「没长良心的东西,忘了谁救的你们了?」 说到这里,柴天诺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再敢冲某递刀子,定杀不饶!」 「把他们抓住,再敢胡来一刀斩了便是!」 李正熙放声大吼,作为老熟人,他知道柴天诺最讨厌别人冲他挥舞兵器,刚才不是虚话,女兵们再不知好歹,必死无疑。 萧山府的兵卒一样知晓柴天诺的脾性,街坊间的传闻说的清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便是柴大仙人的处世风格。 场面一阵忙乱,每位女兵身边都多了两三府兵,手中武器都被下了,还被小声叮嘱莫要胡来,中郎将大人脾性火爆,别上赶着送死。 李玉萍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有些茫然,自己可是皇家金枝玉叶,从小到大,真是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待己。 「都带着,等下扔到水里让她们自己洗干净,某可不想带着一群脏鬼上路!」 说完,柴天诺背着手走向山头另一端,兔儿的脑袋不时从那边探出张望,八成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好奇的东张西望。 李正熙挥挥手让兄弟们带人前行,心想柴大仙对女人可真是不客气,妥妥的钢铁直男。 「你竟敢如此待我,回到洛阳,我必杀你!」 李玉萍回过神来,立时暴怒,跳起身冲柴天诺放声大吼,李正熙直接服了,无奈冲她吆喝: 「二公主您别犯二了好不好?」 「柴大人不但是大华三料中郎将、大华武道第四人亚陆仙,更是大魏国新晋国师,便是一巴掌打死你大帝也未必会拿他怎么样。」 「即便大帝恼了他,他一样可以来大魏,地位绝不会比新魏皇低!」 这话语一出口,整个女儿营全惊了,望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震惊,她们离开大华久了,真不知道现在柴天诺的身份有多惊人。 此时柴天诺慢慢又走了回来,冲着李玉萍脸上又是一巴掌,不过劲道比刚才轻了许多,想杀自己,很好。 只要不是冲自己家人下手,那便算不得打错。 李玉萍捂着脸颊,看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震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大华,怎得出了如此牛人? 「老老实实待着,再挑衅,一巴掌拍死你。」 柴天诺咧嘴笑,一嘴白牙晃得李玉萍眼晕。 「老李说的没错,某身兼左右监门卫与潜龙卫三卫中郎将,更是文宗武巅,大帝孩子多了去了,你这二公主的地位,真未必比得上某。」 第六十四章 种下的因果 上 李玉萍沉默了,她知道自家父亲的秉性,以江山社稷为重,自己与眼前男子相比,真的无足轻重。 看到犯二的二公主不说话了,柴天诺微笑,瓜女子,非得把你依仗的东西全打碎了才老实。 一行人沉默的来到清澈小河旁,萧山府众人全都站到了二十丈外。 「天诺,你就不怕她们跑掉?」 李正熙刚想回头瞅两眼,便被柴天诺摁着脑袋转了回来,上手便是两个脑镚儿,虽然带着头盔,也被震得七荤八素。 「非礼勿视不懂?」 柴天诺先瞪了这位跳脱的折冲都尉大人一眼,然后用淡淡的语气说: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若她们真的那么蠢,我立马带你们离开。」 「无论生死,皆是她们自己选择。」 「你就不怕回去大帝与你穿小鞋?」 李正熙挑眉,柴天诺微笑: 「小鞋又不是没穿过,某这次再立泼天大功,若是没点过错,你以为,大华还能与我何等位衔?」 看着柴天诺淡然的笑脸,李正熙猛然心惊,是啊,自打天齐大帝即位,这天下功劳,又有何人比得上柴天诺! 其现在已是三料中郎将,大魏倾国之功大如天,便是与三个将军的位置也不够,天齐大帝,还能与他何种地位? 「......天诺,你是故意为之?」 「算不得故意,只不过是于大帝个手柄,能够压压某罢了。」 柴天诺的表情依然淡然,李正熙心中却是五味陈杂,功高盖主,该死的功高盖主! 「说实话,有些替你觉得冤。」 李正熙叹口气,略显恼火的说: 「真若讲,便是与你个郡王的位子也是应该,可在如今的大华,恐怕你顶破天也只是个将军。」 「若我是你,还真不如留在大魏,做那高高在上的国师。」 「但我终是大华子民,于心底,还是希望如你这般的天骄留在大华,即便是委屈了你,毕竟,你便是大华底气之一!」 「莫想那么多,大华不负我,我不负大华,便是有天我离开了,只要大华不稳,我必会回来!」 柴天诺说的斩钉截铁,两世为人,前世已经远去,是心中永远的荣耀。 今生于大华,点点滴滴皆是暖,这里是家,无故,怎会弃家而去。 「你想离开大华?」 李正熙从中听到了不同意味,柴天诺轻点头: 「世界如此大,我想多看看不同的风景。」 「待入境陆地神仙去了束缚,我便会带着蛮儿周游大世,那才是我向往的人生。」 李正熙深吸口气,陆地神仙即为超凡脱俗,所有凡间律法规则皆对他们无用。 与常人来说遥不可及如同神话般的境界,对于柴天诺来说,却是唾手可得,真是同人不同命! 一番洗漱花了整整大半个时辰,女儿又有哪个喜欢一身泥污,有此机会,自然巴不得把皮都扒下一层。 众人看着洗漱的干干净净的女兵,一时都有些惊艳的感觉,和之前臭烘烘的模样一个天一个地。 「......都注意点形象,口水落地上了!」. 柴天诺无奈摇头,看惯了自己妹妹还有蛮儿的绝世容颜,真未觉得女儿营有何出众的。 见众女在日头底下哆嗦个不停,柴天诺皱眉问: 「吃的还有多少?」 盛夏季节还哆嗦个不停,不用问,必是饿的,体内一点热量都没有,沾点凉水便受不了。 「干粮有的是,不过都是砖头 一样的干大饼,若是不烤一下,牙齿能硌掉!」 李正熙捂着腮帮子说,柴天诺忍不住咧嘴,那玩意是硬,想当年自己带着蛮儿去西北便吃过。 死活两面掺和做出的大饼,耐存储携带方便,就是太硬,若是手里无趁手的家伙,拿起便能当武器! 「……这地界肯定不能生火,也不知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们!」 柴天诺叹气,扬起手臂说: 「都聚过来,准备开饭!」 萧山府的兄弟们立刻眼睛一亮,也不看出浴美人了,呼啦一下都聚到了柴天诺身边,女兵齐齐望向李玉萍,见自己首领走过去,这才靠了过去。 「也不知又得消耗多少灵气,心痛啊!」 嘀咕两声,柴天诺一挥手,景象大变。 山地青草消失,头顶炙热的太阳消失,粉红色花瓣随微风飘荡,天地间皆是淡淡清香,入眼,皆是一望无边花海! 「这、这是何处?」 李玉萍猛的看向柴天诺,能让天地瞬间改变颜色,此人,到底是何来路?! 「这是桃源福地,乃是柴大人体内的一方小世界。」 李正熙轻声解释,二公主殿下再次沉默,望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不解,为何如此神仙般人物,之前自己从未听说过? 李正熙待要解释,柴天诺在那边吼了一嗓子: 「老李生火做饭,不准弄脏桃源福地,水用灵泉的,能少用就少用!」 「喏!」 李正熙咧嘴赶了过去,知道柴天诺心痛了,六百来号人消耗的灵气肯定很多,不过,己等倒是占便宜了。 灵泉润体,灵气养身,妥妥得年轻个两三岁! 吃饱喝足,桃林山谷移栽过来的桃子也熟了,柴天诺一人与了一个,喜的萧山府一干人等马屁连连,女兵们也感觉出了不同。 身上的伤病苦痛全部消失,久违的舒爽再次回归。 「将军,这位柴大人简直就是神仙,恐怕整个大华都找不出另一个。」 一女兵小声与李玉萍说,其轻轻点头,望着柴天诺的眼睛许久不曾移开,不知为什么,她总觉此人眼熟。 记忆中似乎有其身影,可比对许久,却无一人相同。 吃完饭,饮罢灵泉水,萧山府众人立刻仔细打扫福地,桃核也在柴天诺的吩咐下整齐载种。 「若是桃林成片,某与你们一人一筐食个痛快!」 见众人热情高涨,柴天诺笑嘻嘻的说。 众人闻言热情再升一级,柴天诺笑的合不拢嘴,这就是一个空头支票,真若成林,灵气肯定支撑不起如此多桃树结果。 想到这里,柴天诺扭头望向最早的桃树,心中升起念头,这些桃树光开花不结果,难不成也是因为灵气不够? 噫吁嚱,若是结了果,难不成还如传说中西王母的蟠桃树般,乃天地间稀有的大药?! 第六十四章 种下的因果 下 见桃源福地已经收拾妥当,柴天诺瞅了瞅女兵,大袖一挥说了声走,天地立时再变,待众人回过神来,已回到山地。 瞅瞅头顶依然炽热的太阳,女兵们几疑刚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是真的!」 一女兵摊开手掌,粉红色花瓣静静躺在掌心。 「对,真不是梦!」 又一女兵张开手掌,是一枚啃食的干干净净的桃核。 「外界灵气匮乏,你等拿出来,只是毁了它们。」 柴天诺声音不大,但女兵们听得清清楚楚。 再看,花瓣迅速龟裂,化作青烟飘散,而那个桃核并未消失,终究是大世遗种,不过本身酱红光润的颜色已消失不见,整体透着股灰白的颜色。 「怎会如此?」 女兵惊呼,柴天诺仰首望着烈日,轻声说: 「大世灵气稀薄,如陆。」 「福地灵气充裕,若水。」 「水中鱼儿登陆,如何能活得下去?」 女兵黯然,想了想,跑到小河畔,挖了个坑,把桃核深深埋了下去。 柴天诺摇头,无用之举,转身走了两步突然身形一顿,心中浮现一股微妙感觉。 掐指细算,却是九死一生,那点生气飘摇不定,眼见便要成为死门。 「……与这颗桃核来说,今日,却是一场大劫。」 柴天诺脚尖轻点,衣衫飘飘,瞬时来到三十余丈外的土坑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玉萍眼神收缩,这身影,像极了天上仙! 取出石瓶,里边的清灵之水已没多少,倾斜瓶子,一滴晶莹水珠落下,柴天诺轻声说: 「我带人进入福地是因,你被人带出福地是果,既然你我之间有了因果,便好好生长,与我看到,一抹不一样的希望。」 收起瓶子,柴天诺顿足,如同大鸟飞向山头另一侧。 赤红胭脂兔高声鸣叫,一跃丈高,接住落下的柴天诺,转身奔向远方。 「柴大人不似凡间人,到象天上仙!」 一位女儿营千总忍不住开口说,眼中尽是星斗,李正熙听得直咧嘴,彼其娘之,未曾想钢铁直男这么得女子欢心,难不成,自己也要如此行事? 于山林间的穿梭,一走便是整整一周时间,期间也曾遇到数拨兵卒,都被轻松干掉。 这一日,众人看着前方横断山川的澎湃大河驻了足,天涧于前,已无法穿行,想要回归大华,只能出山。 又一日,众人隐于山脚,看着前方脸上皆是凝重,铁浮屠、远拦子,相互穿插于草原游弋,数量最少两三千。 「天诺,我觉得不对。」 李正熙摇头,小声说: 「西皇山如此浩瀚,他们也就两三万的兵力,怎么可能咱们到哪便跟到哪?」新 「有甚想不通的,呼伦这厮与昆吾仙国相熟,两支铁骑皆是在昆吾仙国的帮助下组建,还能少了懂术法的家伙?」 柴天诺哼声说,术法众多如大海,想要找个寻人的法子算不得太难。 「回归的路被阻断,那该怎么办?」 李正熙使劲挠头,萧山府的马匹都在,可女儿营的早没了,许多人都得两人一骑,根本不可能从远拦子手里逃脱。 「无有办法,只能硬闯!」 柴天诺微微咬牙,声音果断的说。 既然摆脱不了对方,那只能硬闯,此处距离大魏新朝最近,与这里突破,总好过在别处被人包抄。 李正熙想了想,狠狠点头: 「只能拼了,也只有眼前这条路了!」 「中郎将大人不是大魏国师吗,为何不派人突围,让大魏出兵相助?」 一直沉默的李玉萍忍不住张口问,柴天诺看她一眼未曾搭话,李正熙开口解释: 「柴大人确是大魏国师,来之前,魏皇便想派兵帮衬,但是,被柴大人拒绝了。」 「为什么?」 李玉萍忍不住问,李正熙轻轻抿嘴,正色说: 「大魏的事情大魏做,大华的事情,大华做!」 「救你是小,国家是大,不能因你之事,让大华欠下人情债。」 「有的时候,一个看似简单的人情债,却是要用江山社稷来还。」 柴天诺轻轻点头,和李正熙待得久了,越来越发现这家伙有内秀,不过平日价都被他藏了起来,不愧是雌犬转世,小心谨慎着那! 李玉萍再次沉默,眼中阴明不停转换,未成想,过去看不入眼的糙汉子,看问题竟然如此透彻。 而原本自命不凡的自己,到头来,却只是个绣花枕头,此间意味,着实让人心中苦楚。 「还是过去的法子,排最密集的阵型,紧随我之后,万万不要坠马,实在不放心,把自己绑到马上!」 「机会只有一次,成则顺利脱身,败,必死无疑,听明白没有!」 「喏!」 众人齐声闷吼,看着前方穿梭的敌骑暗自咬牙,成败,在此一举! 列队,内里众人举起连弩做好攻击准备,外围举起密集大戟,锋刃起伏,如张牙舞爪蜈蚣。 「出发!」 一声闷吼,柴天诺率先从山林冲出,赤手空拳,接了两截刀柄的鸣鸿挂在得胜钩上,随着胭脂兔的疾奔,不时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嗒嗒,嗒嗒!」 一发现柴天诺等人,至少一营的铁浮屠便排列成整齐队形,直冲众人而来。 身穿皮甲的远拦子,纵马飞快跑向两侧,看那意思,肯定是要对侧翼下手! 一百丈,八十丈,六十丈,双方同时射击! 远拦子射出的修长雕翎箭升上半空,划了道弧线急速落下! 萧山府一干人等手中的连弩急射,瞬间清空整个箭匣,五千余支弩箭落向两方的远拦子,前方正在逼近的铁浮屠,全由柴天诺负责。 「咄咄咄~~~」 箭落如雨,女兵们看着当头落下的雕翎额出大汗。 「嘭嘭嘭~!」 气盾发威,瞬间把箭矢震成碎屑。 「柴大人威武!」 萧山府一干人等齐声喝彩,却不知,此时柴天诺已出了满头大汗。 终究不是真正的陆地神仙,聚气化盾裹住众人已拼尽柴天诺全力,落下的雕翎,每一支都在消耗他的内力。 若不是眼疾手快饮下一滴清灵之水,恐怕气盾撑不了几息便会粉碎。 「咄咄咄~!」 更加密集的箭雨罩向两侧的远拦子,打的他们身上冒出五彩斑斓的光影。 黑色符文不断升起碎裂,最终化为乌有,百余远拦子最终被弩箭射穿,翻滚着落地,与铁蹄之下化作肉糜。 第六十五章 昔日的如龙少年 上 所有人目光皆是一颤,近六千支上好破甲弩箭,只杀灭对方百余人,不愧是天下闻名的皇朝铁骑! 若无柴天诺的气盾掩护,再加上大华最新装备的大杀器连弩,恐怕对方一个冲刺,己等便会全灭。 铁浮屠越来越近,赤手空拳的柴天诺终于有了动作,猛的扬起手臂放声大吼: “断生死断生死!” 两支银白长箭瞬间消失,疾驰的铁浮屠,立时被射出两个巨大豁口,柴天诺抓起得胜钩上的鸣鸿,一头撞入战阵! “幽冥界!” 红芒亮起,激射而出,眼前瞬间一空。 道路,打开了! 柴天诺这里刚松口气,却听李正熙惊慌的大喊: “天诺不好了,那二娘们又犯二了!” 柴天诺急忙扭头四顾,气的张嘴便骂: “彼其娘之,脑子里都是粪水嘛?!” 队伍刚刚脱出围堵,李玉萍却带着余下的女兵,一骑双人奔向远处的一方骑阵,这纯粹是作死之举! “忘八端啊~!” 之前说是不管,可如此关头,岂能真的不管? 毕竟任务的目标,便是这忘八端娘们! “你们继续跑,入了关再说!” 柴天诺说完,调转马头冲向李玉萍等人,李正熙大声吼: “注意安全啊!” 我他娘倒是想注意安全,问题这彪娘们不答应啊! 柴天诺气的面目铁青,赤红胭脂兔也察觉到主人愤怒的心情,跑起来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速度最少是其他马匹的两三倍,短短盏茶功夫便追到了李玉萍身边。 “于某过来!” 柴天诺打比一伸,抓着李玉萍的脖颈一把将她拉到胭脂兔的马背上,二话不说,扬起手掌冲着屁股便是一顿狠抽! “啪啪啪!” 那是真下了狠手,十几巴掌下去,李玉萍眼见大了一圈,人痛的呜呜大哭。 打完了,柴天诺心情也舒坦了,把李玉萍往马背一横,带着身后表情难以形容的女兵们,直直追向萧山府。 看着后边距离还远的追兵,柴天诺松了口气,还好兔儿给力,不然这百余位娘子军,绝对会葬送在呼伦手里。 “呜呜呜,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杀了呼伦,求求你。” 李玉萍彻底崩溃了,从小到大,还未有人如此打过她,这一刻她的心态真的崩了。 “求也没有,奶奶个熊的,百余个鸡仔似的玩意儿也敢冲人大阵,彪子都不会这么干!” 柴天诺哼声,心道这娘们脑容积绝对小于一百,妥妥的天生残障。 “求求你了,呜呜呜,姐妹们被呼伦抓住,受尽侮辱之后凌迟处死,不杀了那畜生,让我如何面对死去的姐妹?” “如果不能杀了他,便让他把我们杀了,同生共死,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姐妹。” 李玉萍哭的撕心裂肺,柴天诺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僵,扭头后看,发现女兵们也都是眼中含泪,脸上的表情,皆透着一股决绝。 柴天诺忍不住挠头,看情况,刚才她们那还真是去送死,哪怕自己把她们带回大华,就这架势,指不定还会出啥事! 瞅瞅远方急速追来的皇朝铁骑,再看看距离自己最近的呼伦亲王所在的骑阵,柴天诺咬牙,回身冲众女兵大吼: “你们跟上萧山府入关,呼伦亲王交于某处理!” “……” 女兵们沉默不语,柴天诺上手又是一巴掌,痛的李玉萍直抽抽: “让她们赶紧走,莫做累赘,我带你去杀呼伦!” 闻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李玉萍立时来了精神,冲着女儿营一干人等大声呼喊: “入关等我们,柴大人必会为死去姐妹报仇!” “喏!” 女兵们干脆利落应声,柴天诺调转马头,直冲呼伦所在骑阵而去。 “趴好了,莫乱动!” 柴天诺斜擎鸣鸿,往舌下压了三枚来生果,身体微低,赤红胭脂兔的速度再提,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李玉萍仰头,看着柴天诺坚毅的面孔,一时有些痴了。 一骑对数千,如此豪气冲天的男儿,怎不让人心神震撼! 嗒嗒嗒,嗒嗒嗒,马蹄如雷,远拦子们不再追赶萧山府和女儿营,全部掉头追向柴天诺。 神官已经说了,那个杀了世子的大华二公主,就在那匹马上。 “竟敢单骑冲阵,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身穿金色符甲的呼伦亲王被气笑了,直接吩咐手下,务必抓活的,他要生生剐了两人喂狗! 一旁的神官眉头紧皱,右手掐个不停,就是推算不出因果,但是心中,总有些不好的念头飘荡。 “咄咄咄~~!” 远拦子们射艺精湛,密密麻麻的雕翎箭射向柴天诺,如万鸟投巢。 砰砰砰的声音响个不停,不用掩护那么多人,柴天诺直接使出了龙蟠于渊,嘴角微微扯起,直冲呼伦本阵! “不好,是陆地神仙!” 一见五彩斑斓的屏障,呼伦与其下属脸色骤变,匆忙驻马,转身便想逃跑。 大魏虽然没有陆地神仙,但对这陆上的武力巅峰了解并不少,身前虽有数千铁骑,呼伦依然感到心寒。 超脱了凡俗的陆仙,岂是己等所能抗衡? “想起来了,他便是那个坏了大奉天无数好事的域外天魔!” 神官屡次推测不出,恍然明白骑马男子的身份,但是,这只能让他更加懊恼,自己为何不撤回昆吾仙国,非要掺和呼伦亲王之事?! “这时机,也太好了!” 眼见呼伦等人突然驻足,柴天诺嘴角微翘,右手高高扬起: “霜离剑印!” 烈阳笼罩的天空突然开裂,一柄长度超过十丈的霜剑骤然落下,狠狠砍中呼伦亲王等人,瞬间将他们斩成了碎末。 紧接着灰白霜气急速蔓延,形成一个方圆三十丈的灰白死亡之地,大批冲入的远拦子与铁浮屠瞬间被冻成冰块,跄倒在地摔的粉碎。 赤红胭脂兔不受半点影响的在霜气中打了个圈,大声鸣叫冲向远方。 陆续赶来的皇朝铁骑慢慢停下脚步,看着死亡之地满面茫然,主子死了,己等,该何去何从? 嘉隆关的身影越来越近,李正熙有些焦虑的不断回头观望,皇朝铁骑未曾追来,肯定是在围捕柴天诺和二公主。 那么强大的军队,不知他们两个能否平安归来。 新 第六十五章 昔日的如龙少年 下 马蹄声声疾如雨落,李正熙面上露出惊喜笑容,一抹嫣红身影急速赶来,如燃烧火焰! 关下喊话,见是国师大人,守关官兵急忙打开城门,恭敬迎接众人入关。 柴天诺等也不耽搁,一路冲着边境急奔,去往古佛国的使团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月,再不抓紧,保不齐赶到的时候,天机辩已经结束了。 这一路行来,女儿营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柴天诺在大魏的地位! 许多州府大员见到柴天诺倒头便拜,称呼国师的,一般是之后投诚的官员。 称呼仙师的,大多都是通州之后聚拢的起事兵将,至于那些叫大代王的,则是最早跟随他的老兵。 不过无论何人,对他的态度都恭敬到了极点,李玉萍觉得,不比大华官员见到自己父皇差到哪里,或者说,更加发自内心的崇敬。 数日之后,队伍终于到了国境线,大华那边的礼部侍郎等人吃惊的看着国境线的那一边。 大魏明皇与百官肃立,恭敬等待柴天诺的到来。 马蹄声声,柴天诺等人在大魏府兵的护卫下来到了边境,未等下马,明皇拓跋宗葛便领着文武百官冲柴天诺深深行礼。 柴天诺咧嘴,飞身而下一把将宗葛扶起,轻轻摇头: “你是大魏明皇,九五之尊,除了宗祖莫向他人行礼,无人能承得住。” “国师能承得住!” 拓跋宗葛斩钉截铁的说: “大魏翻天,乃国师一手促成,我等能有今日,皆是国师栽培!” “柴子兵法、资治通鉴,更是您与大魏的无价瑰宝,您是孤,朝中百官,乃至整个大魏的至圣先师!” 拓跋宗葛语气诚恳,柴天诺欣慰点头,无论怎么说,这种被众人认可的感觉,确实很好。 与众人交谈许久,柴天诺拱手辞别,带着一干人等行向大华,大魏明皇拓跋宗葛突然大声吼: “国师,若是大华待不下去了,便来大魏,这里是您永远的家!” 柴天诺回身点点头,笑着走了,李玉萍看着满脸难舍表情的大魏君臣,心中震惊无法形容。 被一国君臣奉为至圣先师,眼前这消瘦男子,到底有何通天本事?! “侍郎大人,久等了。” 跨过边境,柴天诺冲吴侍郎深施一礼,吴侍郎扶起他,苦笑着说: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柴大人,您真的惊着我了,寻遍神州,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您这般的人物了!” 柴天诺咧嘴笑,没说什么推辞话语,以自己做下的事情,不是谦虚,而是虚伪。 再次远远招手,柴天诺随着队伍离开国境线,继续往古佛国方向行去。 “夫君!” 原本静静待在车里的柴蛮儿跳下车,被柴天诺一把搂进怀里。 一个多月的时间,对她真是巨大的煎熬。 “怎么又瘦了,忠贤那混蛋跑哪去了,看我不收拾他!” 柴天诺假意生气的四处观望,柴蛮儿使劲摇头: “忠贤少爷很好,你莫说他,每天的药物都是他亲手熬的,饭也是如此。” “昨个他得了密令不得不离开,不然他一定在我左右。” 柴天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多年的兄弟了,他对魏忠贤了解的很,这厮外表傻憨,其实心思缜密着那,便如子进,两人都属闷骚型的家伙。 “吴侍郎,和柴大人携手而行的小娘,是他什么人?” 与吴侍郎同乘一车的李玉萍,看着柴蛮儿露出震惊的表情,以自己这些年来所见,堪称绝美的只有两人。 一是数年前在蜀凉行省明阳府韶音县见到的那个名叫玉珍儿的小娘,年岁虽小,却已出落得国色天香,那份青春涌动的活力,甚是迷人。 再一个,便是眼前小娘。 其容颜可与玉珍儿并排,不过不属一种风情。 玉珍儿美在青春活力,而她,却美在娇小柔弱,仿佛传说中的病西施,让人见之生怜。 “您说蛮儿啊,那是柴大人的小夫人,名叫柴蛮儿。” 吴侍郎望向柴蛮儿的眼中皆是怜爱,性格如此好的丫头,谁能不喜欢? “我看她身体好像不太好,可是有病在身?” 李玉萍听闻柴天诺已有妻室,眼角不由微微抽动了一下。 “哎,蛮儿这丫头命数不好,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怎料又得上了重病,若非遇到柴大人,恐怕早就去了。” 吴侍郎摇头,见李玉萍想听,便把柴天诺和蛮儿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当时柴大人还在蜀凉行省老家……” 吴侍郎缓缓讲述,李玉萍心中已然掀起轩然大波,看着柴天诺的眼神不停闪烁。 难怪自己觉得眼熟,原来,他便是当年那个如龙少年! 时间过得真快,他的变化,也是真大! 当年身材瘦小的青衣少年,如今已是大华武道巅峰之一的亚陆仙,便是文道也无人可比,文宗、诗仙,古往今来,有谁能于未及冠前得此名号? 无人! 李玉萍望着柴天诺的眼神渐渐迷离,自己,终是错过了。 十里之后,旌旗招展,那是一卫府兵,准备护送二公主回返。 柴蛮儿走的累了,已经上了车,柴天诺便牵着兔儿在窗口与她言语解闷,心中更是下了决心,必须尽快赶往古佛国,蛮儿这模样,属实让他心痛。 “嗵嗵嗵!” 礼炮三声,公主仪仗摆开,换好朝服的李玉萍莲步轻移,走向自己的四驾马车。 领队的将军冲柴天诺拱手,柴天诺微笑回礼,原来是老熟人,左威卫将军乔融。 任务在身,乔融不能多说,便远远喊了声: “柴大人,乔某佩服,天下武人,无人能出您之右!” 柴天诺再次拱手,笑的有点僵,心中嘀咕个没完。 乔将军阿乔将军,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但我只是个亚陆仙,神州明面上的陆地神仙十七八个,若是让他们听到了,不得一巴掌拍死我啊?! “起驾~!” 伴随内侍尖细的嗓音,仪仗队伍渐渐与使团脱离,李玉萍一把摘下头上凤冠,从车窗伸出头,冲柴天诺大声呼喊: “柴天诺,以后还能不能见面?” 数万人齐刷刷望向柴天诺,眼中皆是震惊。 柴天诺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回话: “最好莫见,你们李家光使唤人不给钱,某属实不愿搭理,全他娘是赔本买卖!” 新 第六十六章 往日的伙伴 上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声音骤然一静,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柴天诺,便是李玉萍也呆住了,她想了千万种柴天诺可能的答复,但就是没想到会是如此说辞。 仪仗队伍走了,吴侍郎看着柴天诺苦笑连连,有大胆的学子冲他高高竖起大拇指,这种话语,也只有柴博士敢说。 使团在停顿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再次开拔,柴天诺随着马车漫步前行,众学子还有吴侍郎围在他的周围,听他讲述这一个多月时间,大魏发生的事情。 柴天诺隔着窗户握着蛮儿的手,把这些日子的经历当成故事说,听得众人惊呼连连。 说完之后,柴天诺感叹的与大家说: 「大魏之行,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那便是娘们的短处!」 「因口角之争杀人报复,最终引得一国颠覆,死伤更是无数,最后还要数万府兵不干正事儿劳师动众来接她,某与她两个字,鄙之!」 众人忍不住轻轻点头,柴大仙语气不太好,但说的是事实,因一小小口舌之争,最终导致一国朝政颠覆,红颜祸水不外如是。. 「……夫君,若是照你说辞,那我也有短处了。」 柴蛮儿撅着小嘴,老大不愿意的说。 「那怎么会!」 使劲摆手,柴天诺坚决而认真的说: 「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事万物皆无绝对。」 「我家蛮儿便是女子中遁去的一,温柔娴淑,比大好男儿还要知事理,岂是那不懂事的娘们能够比拟!」 柴蛮儿笑了,媚眼如丝望着柴天诺,略带病态的小脸红扑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 「……」 众人咧嘴,啥叫双标,这便叫双标! 夜晚安营扎寨,使团团长吴侍郎,副手柴博士,还有护卫头子李正熙折冲都尉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决定晚上大批制作干粮,明日起除了晚饭,其他时间皆用于赶路。 原本充裕的时间,因大魏之事变得紧迫,必须尽快行动。 柴天诺举双手双脚赞同,自己的马车大,里边泥炉瓢盆一应俱全,耽误不了与蛮儿熬药做饭,能早点到古佛国更好。 唯一不满的就是忠贤这死胖子跟队伍回去了,说是有要务在身,身边没了他,还真是有些不方便。 第二日使团所有人脸上都有些紧张,今日起便要急行军,苦日子来了。 人不下马车不停,从刚见晨曦一直走到日落西山才住脚,属实把大家伙累的不轻,晚上吃过热乎乎的饭菜营地立时鼾声一片。 而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天,到得最后所有人都撑不住了,吴侍郎揉揉自己被颠的生痛的屁股,呲牙列嘴的与学子们说: 「大家再坚持坚持,中午便能到边境,那里有咱们大华最南端的兵营,咱们好好休整两天再出发。」 「侍郎大人,您是说,过两天咱们便会离开大华?」 「自然,这一走可就是数月,想要再回来,怎地也得小半年以后了。」 吴侍郎轻轻点头,学子们脸上浮现既兴奋又恐慌的神情。 如此时代,大多数人终身未曾离开过居所百里,更何况离开自己的国家。 听闻即将离开大华,学子们既有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兴奋,又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慌。 「侍郎大人,听闻外邦之地有体生双翼之人,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不只是外邦,离此不远的大华南疆,不是一样有翼人存在,且同为大华子民。」 吴侍郎笑呵呵的回答,学子们听了却是直咧嘴,南疆是大华领地,可那种蛮荒之 地能不去还是别去。 不但到处都是毒虫异怪,便是那里的民风也彪悍的不得了,且种族多如牛毛,三天两头的起冲突,属实不是什么好地界。 近中午,前方出现一百余米高的小山,越过便能直抵边镇兵营,众人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要尽快抵达营地好好休息一番。 哪知刚入山林便遇到大群山魈袭击,幸好护卫众多装备齐全,虽然众学子被吓得不轻,但无人受伤,惹得吴侍郎直夸大将军料事如神。 柴天诺这才知道,原本使团只想带两都护卫,是大将军独排众议与了一府。 用大将军的话说,出走那么远的地界,护卫必须带全了,万一出事回不来,保不齐又能造一同根连气的国家。 原本不愿花费巨大劳师动众的天齐大帝,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同意他的提议。 大华边境处处凶险,不是敌手便是路人,唯独万里之外的古越等国不同。 尤其是古越国,虽相隔甚远也无国境关联,但两国互相支持,乃是少有的兄弟友邦。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同根连气。 古越国无论风俗习惯语言风情,皆于大华一般无二,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古越国,乃是由数百年前,大华前朝大丽王朝的一支南征孤军所建。 说白了,二者都是大丽王朝遗民,便如手足,关系岂能不好。 「怪事,按道理讲驿道附近的危险都会被定期排除,怎会有如此大群的山魈?」 李正熙踢了踢脚下人高的山魈,看着那五彩斑斓的面孔,忍不住咧了咧嘴,难怪叫山魈,果真长得邪恶! 柴天诺蹲下身子摸了摸由有余温的皮毛,笑了,从李正熙身上拔出短刀便忙活起来,看的李正熙一头雾水。 「我说天诺,你那桃源福地存的有大量西北滩羊,不至于口不择食吃这东西吧?」 「这花花绿绿的,保不齐便会有毒!」 「你懂什么,如此好的皮毛硝制将洗干净,垫着肯定舒服!」 柴天诺不理他,连扒五张皮子这才作罢,李正熙眼神一亮,立刻吩咐下去,林子里很快响起刷刷的割肉剥皮声。 学子们看着府兵马背上血淋淋的皮子直咧嘴,吴侍郎却笑呵呵的与他们说: 「大军南征北战,严寒酷暑躲不开,有张硝制好的熟皮子,作用可大了去了。」 「柴博士,这里如此闷热,您怎么半点汗水未出?」 一学子使劲抹了把脸上的大汗,见柴天诺脸上未见半滴汗水,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还用问,入了宗师境内力灌体冷热不侵,早就与我等不同了,更何况你们柴博士还是个亚陆仙。」 「莫说这温度,便是火焰炙烤都未必会有汗水。」 第六十六章 往日的伙伴 下 李正熙同样抹了把脸上的大汗,看着清爽无比的柴天诺羡慕的说。 “拉倒吧,你们那是虚,若是体内正气充足,便会冷热不忌百毒不侵。” 柴天诺正色的说,学子们闻言一怔,有些疑惑的问: “博士,真的假的?” “假的。” “……” 看着学子们僵硬的脸面,柴天诺笑成了一朵花,还是年轻啊。 “夫君,你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不出汗,也是因为正气充足的原因?” 柴蛮儿透过车窗好奇的问,柴天诺摸摸她那即便高温下也有些冰凉的小脸,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倒希望你能出汗,酣畅淋漓的出场大汗! 便如吴侍郎所言,翻过山头便能看到兵营,一座土石结构的兵营依河而建,看那斑驳的大门,修建时间肯定不短。 队伍还未行到兵营门口,便有两都府兵迎了出来,他们早已接到通知,要为使团进行补给。 吴侍郎和领头的千总交接手续,柴天诺瞪大了眼,未曾想,竟然是老熟人,曾经和自己一起赴京报到的武秀才,王山榆! 柴天诺的眼神一时有些恍惚,往昔时日历历在目,转瞬已经过去两年多,这时间真是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 与吴侍郎做完交接,王山榆来到柴天诺身旁,拱手为礼: “柴大人,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柴天诺同样拱手为礼,感慨的说: “还行,山榆兄,一别经年,你如今可好?” “便如柴大人一般,还行。” 两人同时叹气,往昔青葱,已是不见。 与在武学上舍时相比,王山榆面相老了许多,脸面横了两条疤痕,恐怕这边疆的日子,并不好过。 柴天诺也是同样,这一年大多的日子经历了许多许多,不再是那个清秀的少年,已成长为大华举足轻重的文武翘首,身材面相变化颇多,不然二公主殿下也不会认不出来。 远南营的兵卒正在往大车上装载物品,比起之前的补给,这次多得多。 毕竟跨过边境之后,便是一望无垠的崇山峻岭和繁茂的原始森林,根本找不到补给点,最少行进月数时间,才能入境他国进行补给。 柴天诺伸手相请,两人绕着林子边缘边走边说: “自打我去了西北,咱们便再未相遇吧?” “不错,秋闱我与本芳皆未中举,年岁又超了,便被同时分配到了这里。” “一下来到大华最南端,日子不好熬吧?” 柴天诺感慨的问,远南营周围除了森林便是森林,走上一旬时间也见不到一处村镇,想也知道,日子必然过的苦闷。 不过王山榆的说辞,有些出乎柴天诺的意料。 “日子与城里相比确实有些寡淡,可与过去相比,却充实了许多。” “远南营的校尉大人是个闲不住的,每日带着营里兄弟爬山涉水打磨武艺,经常能弄些野味打牙祭,日子远比我来之前想的好过许多。” 说到这里,王山榆指了指脸上的刀疤,笑呵呵的说: “再者说了,整日价都有不明人员想要越境扰边,哪有那个时间胡思八想。” 看着性情变得豁达开朗的王山榆,柴天诺欣慰的点头,随着时间推移,每个人都在进步。 “本芳兄呐,我来不知道出来迎接迎接?” “昨晚有任务,他于校尉大人一同出去了,听闻你要来他比我还兴奋。” “曾与亚陆仙、文宗同行,足够他吹牛皮吹整月的了!” 看着满脸笑意的王山榆,柴天诺也笑了,远出万里戊边,能有同乡兄弟作伴,两人属实有福。 兵营太小,使团人数又太多,便在兵营外的空地驻扎,晚上燃起篝火,众人吃着刚刚补给的新鲜食材,皆是笑脸盈盈。 “天诺,你与远南营的那个千总相熟?” 李正熙好奇的问,他是真未想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柴天诺竟然还有熟人。 端起汤碗喝一口味道浓郁的菌汤,柴天诺点点头,把往昔之事说了说,柴蛮儿也在一旁补充,当年从蜀凉行省一路走来,所遇事情让两位乡下人大大开了眼。 “这便是命数。” 咬一口暄软的蒸饼再喝一大口美味的菌汤,李正熙感慨的点头: “若是当年你这两位同年能跟紧你,今日的格局,应该不会弱于卞状元申屠探花多远吧?” “便如你说的,这就是命数。” 柴天诺想了想,笑着说: “人生的选择无数,岔道无数,我那二位兄弟从来不因他人眼光慢待与我,如此秉性之人,到哪里也差不了。” “我们能够相遇,有因果,与我们来说,皆为幸甚。” 夜里营地周围燃起青蒿驱赶蚊虫,柴天诺躺在车里,紧搂着柴蛮儿,用身体与她渡点热气,原本喜欢冬天吃雪的毛刺丫头,如今身体却透着丝丝冷意。 “夫君,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做了许多梦。” 柴蛮儿的螓首紧贴柴天诺胸膛,一边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边喃喃的说。 个头比离开桃林山谷大了许多的青鸾伏在一旁,却并未睡去,两只眼眸如宝石般闪闪发光。 “梦到什么,大碗的炸糕新做的酥饼?”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柴蛮儿轻轻摇头: “我梦见自己住在悬空的楼阁里,无数仙女披着五彩霞衣于云海穿梭,见到我的人,都会恭敬向我行礼。” “梦里的一切真的很漂亮,但也很冷清。” “墙是冷的,地是冷的,便是那些恭敬与我行礼的仙女也是冷的,见不到半点热气。” 把有些迷糊的柴蛮儿再往怀中紧紧,柴天诺轻声说: “睡吧,有夫君在身边,便不会冷了。” “嗯……” 蛮丫头听话的睡去,柴天诺眼角微动,正在推算的左手无名指血肉模糊,有银亮光芒微闪。 第二日卯时,使团便开始收拾物品准备出发,有些焦虑的王山榆找了过来,恳请李正熙、柴天诺帮忙。 两人好奇的问他出了何事? 王山榆苦笑的说: “校尉大人带队出行已过两夜,我怕他们遇到事情。” “营内现在只有两都,实在分不出人手搜寻。” “他们因何事离开的营地?” 李正熙皱眉问,使团事大,若不是十分紧要的事情,不可能出人帮衬。 “前日一什与远处巡逻时遇到不明匪徒袭击,死一人重伤五人,校尉大人听闻后,便带三都人马前去探查,到如今还不得归,恐有事端发生。” 新 第六十七章 古域 上 柴天诺与李正熙同时皱眉,三都人数可是不少,使团安危重于一切,如有危险,更是不能离去。 略做思考,柴天诺开口道: “老李你和侍郎大人说声,安营扎寨,做好防守,我去看看。” “现在情况不明,还是稳妥为好。” 李正熙点头,如此最好,柴天诺可是亚陆仙,人多与他来说反而是累赘。 王山榆想要带路,却被柴天诺阻止,只是让他拿来几件蒲本芳以及何姓校尉的衣物,从上捉取了些许讯息,然后便开始推算。 “怪哉,为何天机如此紊乱?” 柴天诺疑惑的说,王山榆于一旁搭话: “是不是因为靠近古域的原因?” 柴天诺恍然,古域各种力量横流,本就是天机紊乱之地,星轨更是隐蔽,推算不出也属正常。 不过,虽然推算不出讯息主人的状态,但大体的指向还是有的。 与两人说了声,又嘱咐了蛮儿两句,柴天诺一头扎入丛林,如惊鸟般掠向远方。 刚走没多久,路上便出现大批人员行进的痕迹,穿行十里后,柴天诺发现了不好的迹象,一位大华府兵的尸体。 脑袋被利器切掉半个,有不知名小兽在啃食尸体,即便见到柴天诺也不逃跑。 “波~” 柴天诺一指点出,暗劲爆开,小兽立时炸的粉碎。 一拳轰开地面,柴天诺把府兵简单一埋,继续向前飞掠。 人的头颅异常坚韧,能够整齐对切,不是兵刃神奇便是身手出众,怎地也得是个下九品上境的武夫! 复行五里,再遇杀戮战场。 树木横七竖八倒了许多,死亡人数最少二三十,看情形,应是一场不小的遭遇战。 柴天诺数了数,大华府兵死了二十有三,但对手,也留下了两具尸首,看着那熟悉的打扮,柴天诺忍不住翘了翘眉角: “天干地支,还真是许久未见了!” 相同的黑色衣服,血肉里飘出的香甜气息,无不说明,他们是转世天人,来自专门的杀手组织,天干地支! 刚到洛水没多久,柴天诺便调查过这个组织,结果却无人知晓。 直到当上潜龙卫,有一次与山长闲聊时提及,才真正了解到这个组织。 只不过和柴天诺之前想象的不同,在山长看来,天干地支算不得什么大组织,充其量是个替人干脏活的半拉子行会。 若不是有许多大人物要留着他们擦屁股,这些家伙早被府兵清扫干净了。 当时听山长如此说,柴天诺立马惊了: “山长,他们的成员可都是天人,不可能那么弱吧?” 结果山长辞嗤之以鼻: “天人怎么的了,不过一群天上混不下去的杂碎,连个真身都没有,垃圾到了极点!” 然后山长便与他说了件事情,早年天干地支名头不小,在京城富人官宦的圈子里信誉不错,因任务结识了许多大人物后,这些家伙便飘了。 一次他们接了暗钱,不但干掉右骁卫一位正在执勤的校尉,更是嚣张的打伤十余位阻拦的府兵,当时的右骁卫将军暴怒,直接发兵包抄天干地支总部。 一通火炮床弩漫射,直接平了他们那个大院,然后便是数万府兵的犁地式清剿。 上千天干地支成员,最后活下来的不到十人,尸体在洛阳城头挂了整整一个月,若不是监门卫将军觉得味道太臭,八成能一直挂下去。 从那以后,残存的天干地支便懂事起来,再不敢招惹府兵还有有权有势的官宦人家,这里毕竟不是苍天道盛行的地界,没人稀罕那个天人的身份。 一般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有那些经常需要干脏活的龌龊家伙,才会和他们打交道。 从那以后柴天诺才知道,其实京城天人不少,只不过都老实本分的生活,天干地支属于他们中的花皮鼠辈,不上数的东西。 柴天诺蹲下身翻看尸首,发现胸前鼓鼓囊囊的,撤掉面巾,竟是两个女的,样貌长得还挺不错。 “不知在家相夫教子,非要干这提着脑袋的行当,也不知是怎么个想法!” 在两人腰间摸索,取到牌子一看,一个是丁丑九一个是丁卯四,柴天诺摇摇头,收起两人的大横,再次前行。 遗骸上的尸斑很淡,时间应该不是太长,尸体太多加上柴天诺急着赶路,没时间埋葬府兵,行个礼便走了。 继续前行,不到二里,又是一处更大的战场,便是腰粗的大树也被砍倒了数棵,地上到处都是深深的划痕,战斗远比之前猛烈得多。 只不过,这次只死了三名战士,黑衣人反倒死了八个,除了两个是被乱刀砍死,其他六人,皆是被人一刀两断! 柴天诺检查黑衣人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凉气,好快的刀,好狠辣的刀法! 无论从伤口的平滑度还是入刀的时机把控,皆精准到了极点,行凶者必是一位少有的用刀好手,保不齐已接近宗师境。 柴天诺收起腰牌数了数,发现死的八人正好是丁丑一到丁丑八,皆是女子,岁数还都不大。 “大好青春便这样浪费了,什么想法!” 柴天诺摇头,转念一想也不对,他们都是天人,魂魄飞走之后恐怕又能夺舍复活。 于战场搜罗一圈,柴天诺喜滋滋的把大横收了起来。 转入武道之后,用的最顺的便是大横,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四尺有余的大横,远比常横的攻击范围大。 除了重量有点大,其他没毛病。 “看来远南营是和天干地支干上了,也不知后来来了哪位猛将兄,凭一己之力压制了整队天干地支。” 柴天诺嘀咕两句,顺着凌乱痕迹再次向前。 五里后,柴天诺停下脚步,眉头高高皱起,眼前的战场,与之前完全不同! 方圆数十丈的树木都被放倒,地上皆是半米宽数米深,六七丈长的口子,血水残尸飞溅的到处都是,更没有一块整的,和自己的战斗风格极其相似。 从遗骸数量推断,最少死了四五十人,其中既有府兵也有黑衣人,双方的血肉搅合在一起,已分不出你我。 “绝不是人类的手段!” 柴天诺在浓烈的血腥味中,认真检查每个大块的残骸,巨大的爪痕,恐怖的贯穿伤,还有一股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气息,无一不说明,这场战斗的与众不同! 新 第六十七章 古域 下 一具稍大的遗骸深陷土中,柴天诺本不想理睬,已转身欲走,可冥冥中有股力量让他回来,把那遗骸挑了起来。 “这是,幽冥的气息?!” 一股呛人的气味侵入肺腑,柴天诺咳嗽了几声,这味道和大世壁垒中幽冥通道散发的气息极其相似,或者说,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仔细检查尸体,心脏被挖掉,锋利的爪印清晰可见,柴天诺双眼微眯,从狰狞的伤口里,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鳞片。 幽冥的气息,便是由其散发而出。 收起大横取出鸣鸿,柴天诺大步向前,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已非尘世之战,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确实有幽冥生物来到大世! 他人可躲,但自己身为黄巾力士的主上,不能躲! 将那些天外来物赶回去,便是自己这小世尊的任务。 “……奶奶个熊的,认真讲我也是天外来物,难不成把自己也赶出去?” 摇头,甩掉脑袋里不着调的想法,柴天诺顺着物体被拖曳的痕迹,大步向前。 再次推算,依然未有半点结果,柴天诺望望碧蓝天空,忍不住感叹古域的神奇。 小半个时辰后,森林里起了雾,且越来越浓,很快便伸手不见五指。 柴天诺撑开气盾继续往前,相同的景象经历过数次,似有似无的气息足以证明,自己正在进入一方小世界。 “喳喳~” 雾气骤然消失,空中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强烈的阳光直刺眼眸,柴天诺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 待适应光线后柴天诺举目四望,发现自己来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置身处则是一片麦田,有不少人正在劳作,说笑声清晰入耳。 柴天诺可以肯定,此处确是一方小世界,不过与自己的桃源福地不同,这里并未从大世脱离,而是依附于大世。 与涂山氏的福地有些相似,都是通过某种手段把其从大世屏蔽,寻常人未得允许根本无法入内,除了自己这个有些特殊的家伙。 分开即将成熟的金黄麦子慢慢前行,柴天诺边走边打量那些在田间地头劳作的男女,发现皆是青年,没有老朽。 且女的漂亮男的英俊,彼此间言语眼神皆是含情脉脉,再加上周围俊美的景象,真是一派世外桃源的感觉。 柴天诺晃晃头,感觉自己的脚步有点踉跄,周围的空气过于甜美,景象过于漂亮,便是原本炙热的阳光也变得绚烂美丽,让人身醉心醉,真想一睡不醒。 危险! 此处空气有问题! 狠咬舌尖振作精神,柴天诺屏住呼吸,横刀平举,静静感悟周遭的变化。 “噗~!” 身子急转鸣鸿骤然挥出,气浪刮的麦田涌动如潮。 一位头裹青色头巾的秀丽姑娘吃惊的望向柴天诺,鸣鸿从她腰间斩入,进半不动,刀身正在啧啧有声的吸血。 “啊~~~” 秀丽姑娘突然放声大吼,身体迅速拔高,原本妖娆的下半身化作丈长蛛身,锋利的长腿狠狠刺向柴天诺。 “碎!” 内力骤然迸发,鸣鸿闪烁红光,蜘蛛妖被炸的粉碎! “杀了外来者!” 田间地头的男女齐齐变身,化作半人半蜘蛛的妖物,挥舞着锋利的长足奔向柴天诺。 “果然不对劲,便是香气,也遮掩不住你等身上的幽冥气!” 柴天诺哼了一声,取出手柄接长鸣鸿,对付这种体积庞大的妖物,还是大刀长枪管用。 急速冲出,丈八鸣鸿连斩,蜘蛛妖不断爆开,化作漫天飞舞碎屑。 “把他缠起来!” 一雌蛛妖大喊,立时便有大片白色丝线飞出,高高罩向柴天诺。 其他雌蛛妖见状紧忙顿足,不断往朝柴天诺喷射蛛丝。 柴天诺心头微颤,那些纯白色的蛛丝,与他危险的感觉。 “聚气化盾” 张开气盾,却连三息都未撑过便被消融,蛛丝铺天盖地落下。 阴阳二分斩! 鸣鸿急速斩出,却被柔软蛛丝瞬间缠住,柴天诺大急,猛的向后一带想要切断蛛丝,却被接踵而至的蛛丝缠了个结结实实。 “彼其娘之!” 柴天诺大吼,心里真的毛了,越挣扎蛛丝缠得越紧,不大一会儿鸣鸿与他便被缠成了一个大球,根本挣脱不开。 这是柴天诺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一直都是硬碰硬的作战,何曾被这种软韧的东西拿捏过。 “杀了他,用他的血肉肥地,一定会长出最好的麦子!” 十余支体型硕大的雄蛛妖奔来,扬起锋利的爪子狠狠扎向柴天诺。 “嘣嘣嘣!” 脆音接连响起,蛛妖看似锋利的爪子,根本无法刺穿柴天诺的身体,入得半寸便无法动弹。 柴天诺彻底爆了,身体被插出一大堆的口子,鲜血泉水般往外涌,那些锋利的爪子从四面八方袭来,再想不出办法,身体就成筛子了! “龙蟠于渊!” 琉璃屏障骤然撑开,蛛丝立时飞走,获得自由的柴天诺擎起鸣鸿,狠狠斩落: “幽冥界!” 赤红色的锋刃急速闪过,密密麻麻的蛛丝被齐齐斩断,七八个蛛妖来不及躲闪,瞬间便被斩成两段。 蛛丝怕高温? 看着被高温锋刃斩过后发黑的蛛丝,柴天诺眼睛骤然一亮,从福地掏出数个夜壶狠狠砸在地上,被他当成酒精使用的烈酒洒了一地。 取出火折子往地上一扔,即将成熟的麦田立时烧了起来,火焰向周围急速蔓延。 蛛网一沾到火苗便极速燃烧,如同火棉,火焰冲起最少七八丈高。 “救火,快救火,麦田烧毁,统领会生气的!” 蜘蛛妖们惊恐的呼喊,竟然顾不得理睬柴天诺,疯狂涌向河边取水。 “……无视我,谁给你们的自信?” 柴天诺取出一枚来生果吞下,双眸射出瘆人的光芒,瞬间冲了出去。 除了西北那些食人血肉的贵人,柴天诺还是第一次起这么大的杀心,屁股快被戳烂了,这个辱他受不了! “阴阳二分斩,二分斩,二分斩!” 衣物起火,柴天诺不予理睬,带着火焰狂奔,鸣鸿飞舞个不停,不断有蜘蛛妖被他斩杀。 哪怕有蛛丝落下,也会被火焰笼罩,顷刻化作冲天火柱。 与柴天诺来说,蛛妖唯一厉害的便是蛛丝,本身不过中上品武夫的战力,不足为惧。 “嘭~” 最后一个蛛妖化作血肉落地,柴天诺振臂,内力涌出,把火焰和衣物残渣震的粉碎。 又吞一枚来生果入腹,被烧的焦黑的皮肤,迅速复原。 新 第六十八章 幽冥大妖 上 此刻,柴天诺无比羡慕那些术师,若有符咒在身,一个火球便能灭了这些杂碎,何至于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将鸣鸿插入蛛妖体内,啧啧声起,尸骸迅速萎缩粉化,看着渐渐变红的罗睺黑星,柴天诺满意的点头。 如今自己最强有力的招式,除了霜离剑印,便是幽冥界。 吸收的血食越多幽冥界的威力越大,如今身处险地,威力越大越好! 一具具尸骸不断化作灰烬落下,柴天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周遭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漂浮,仔细查看,发现是烧焦的麦粒发出的。 想想蜘蛛妖因麦田被烧而惊慌,这些看似普通的麦子,恐怕另有玄机。 撸一把烧熟的麦粒搓去焦黑的外皮,柴天诺发现,里边麦粒的颜色有些不同,乃是罕见的五彩。 稍作犹豫取一枚嚼碎咽下,无比浓郁的麦香味直冲天灵盖,身体的疲劳也有了些许恢复。 「果然不凡,难怪那么紧张。」 柴天诺轻点头,取了些许未被火焰燎过的麦子做种后,继续前行。 穿过麦子地进入树林,柴天诺发现到处都是白色蛛网,几乎把整个树林笼罩,上面挂满被蛛丝缠绕的物体。 从外形能看出,既有大华府兵也有天干地支。 来到众人面前检查,柴天诺发现他们只是晕了,任他怎么施为也不醒,应是被某种气体迷晕,便如刚才的自己。 略做思考,柴天诺决定先不救人,如此巨大的蛛网,保不齐便是一个超出想象的妖物巢穴,先解决了再说! 取出火折子高度酒,柴天诺轻轻拨动蛛网,短短三息后,巨大身影哐的一声从半空落下。 柴天诺躲在树后细瞧,是一远比之前那些大得多的雌蛛妖,上身为一美艳女子,嘴里正在不停咀嚼,手中还握着半个血淋淋的尸首。 「彼其娘之,多久没洗澡了?」 浓烈无比的幽冥气息熏得柴天诺差点背过气去,憋住气往上瞧,小小树冠根本无法遮蔽那将近二三十米长的巨大身体。 揉揉鼻子,柴天诺怀疑,那个幽冥通道,恐怕便在树林上空! 「咕咕咕~」 蛛妖喉咙发出怪异的鸣叫,鼻子轻轻抽动几下,双眸立时一亮,数丈长的前肢如同巨刃扫向柴天诺藏身的树木。 「噹~!」 树木无声断裂,巨大肢刀锋利的超出想象,却被柴天诺手中鸣鸿挡住,不过巨大的力道,推的柴天诺的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深的小沟。 「断!」 手腕翻转,鸣鸿骤然扬起,又划了个大圈狠狠斩下,巨大的肢刀被柴天诺一刀斩断! 墨绿色的血水喷涌而出,蜘蛛妖发出痛苦地吼叫,乳白色蛛丝扑天盖地涌来。 气盾竖起,数个沉重的夜壶砸向蛛丝,烈酒飞溅的到处都是,柴天诺掏出火折子一扔,心道还好自己备货足,不然今日真就不好办了。 烈火轰然燃起,树林瞬间变成火海,柴天诺心肝一阵抽抽。 坏了,妖怪未烧死,远南营的弟兄们先要被火葬了! 「啊~~~」 蜘蛛妖尖声大吼,绿色雾气急速从身体各处涌出,迅速笼罩整个树林,火焰很快熄灭。 柴天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自己差点酿成大错。 「侵入者,死!」 蜘蛛妖满脸怒容,于头上摘下发簪一支,冲着柴天诺狠狠刺下。 又是噹的一声响,柴天诺被远远击飞,接连撞倒四五棵大树才停了下来,痛的他直咧嘴,这力道太大了,个头大的力量就是大! 蜘蛛妖急速冲来 ,未及跟前便张嘴大吼: 「啊~~~!」 两旁树木震颤树叶雨落,未等及地便化作细碎粉末,柴天诺再次展开气盾,透明无色的气盾硬是被音波割裂出肉眼可见的白雾。 「幽冥界!」 双脚用力蹬地,柴天诺抡圆鸣鸿一刀斩出! 「嘭~」 火红色的巨大锋刃瞬间及身,蜘蛛妖把手中丈长发簪猛的往身前一竖,幽冥界被一分为二! 他娘的,那是什么神兵,怎的如此厉害? 柴天诺爆吼,脚踩灵蛇急速冲向蜘蛛妖,自打拥有幽冥界这个技能,还是第一次被人击破! 奔至近前柴天诺高高跃起,抡圆鸣鸿斩向巨大美人臻首: 「阴阳二分斩!」 「噹~!」 发簪再次精准挡住鸣鸿,柴天诺片刻不停一拳轰出: 「卸三山!」 「嘭」,狂暴气流正中鼻梁,原本挺翘的鼻子立时现出一个深深大洞,蜘蛛妖痛苦吼叫,一口墨绿色的汁水喷到了柴天诺的身上。 「嗤嗤~~!」 腐蚀声响起,被汁水沾染的皮肤立时飘起黑烟,柴天诺也痛苦的大叫了起来,脚下猛蹬,瞬间跃到数十张外。 「忘八端!」 柴天诺怒吼,短短时间便被汁水烧的露骨,便是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东西。 取一枚来生果入腹,紧接从桃源福地取出大量清水冲洗,随着汁水被稀释流走,柴天诺这才感觉好了些许。 蜘蛛妖也从腰间取出一大捧麦粒塞入口中,塌陷的鼻梁不再流血,开始缓缓复原。 柴天诺与蜘蛛妖拉开距离盯着对方,眼中都是浓浓戒备,对方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 摸摸右手虎口处的霜离剑印,柴天诺犹豫再三,还是息了使用的心。 刚刚那个鳞片有问题,蜘蛛妖并未长那东西,保不齐,这里还有其他妖邪存在,后手必须留着以防万一。 「啊~~」 依然是刺耳的音波,蜘蛛妖手持发簪急速奔来,柴天诺再举气盾抵抗。 「噹~~」 发簪落下,鸣鸿扬起荡开,怎料发簪顺着劈砍的力道划了个大圈,噗的一声从柴天诺右腿一侧斜了出去。 「撼五岳!」 一拳打出,蜘蛛妖吃不住劲力后退两步,柴天诺丝毫不理睬腿上哗哗流血的大洞,脚踩灵蛇瞬间冲入其腹下,鸣鸿高高撩起:: 「破!」 「嘭!」 蜘蛛妖庞大的身体硬是被炸的翻了个个,蜘蛛体破开一个大洞,血水哗哗飞溅! 但是蜘蛛妖也杀红了眼,丝毫不理睬自己喷涌着血水的伤口,玉簪急舞,瞬间拖出数十道虚影,狠狠刺向柴天诺。 柴天诺马步持刀,双臂疾挥,将那数十玉簪尽数拦截,伴随一阵噹噹噹连响,未曾想那些玉簪竟然都是真的! 「啊~~~」 又是震耳音波,浮尘飞舞,柴天诺忍不住眯眼,立时便被玉簪戳中胸口,被狠狠打飞出去。 第六十八章 幽冥大妖 下 「彼其娘之,妖怪会武术,神仙挡不住!」 再咽一枚来生果,又在舌下压了两枚,柴天诺忍不住咒骂,这看似笨拙的大块头,其实灵动的很,属实难对付! 「某就不信邪,再来!」 柴天诺抖抖身子,双脚点地再次冲出。 与大魏国师交手时,柴天诺便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缺点,或者说,是武者的通病,那便是手段单一。 与术师能够引动天地之力,涵盖万千数不胜数的手段相比,武者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再便是武器之利。 无论攻击范围还是攻击强度,相同级别的武者、术师,武者相差甚远。 难怪术师一入炼气便能抗衡中段以下宗师,天地之力与自身力量相比,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成为陆地神仙后会好很多,内力转化为真气,能够化气为物,借用部分天地间的力量,但和炼气士相比,手段依然过于单一。 此时,柴天诺真正的重视起寻星诀,那是修真者的绝世秘籍,光是入篇的寻星八法,便隐藏无数惊人术法, 可惜自己一直未曾进入炼气境界,无法学习。 否则,这些日子的交战,绝不至如此艰难。 不过现在想那么多没用,必须贴近战斗,务必一击重创对方! 「啊~~!」 见柴天诺急速冲来,蜘蛛妖再次放出音波攻击,眼神不断闪烁,心中惧意大起,这到底是个什么妖物,怎么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会瞬间恢复? 柴天诺不再闪避,哪怕被音波轰暴耳膜,身体更是被割裂无数口子,在蜘蛛妖的发簪戳下的瞬间猛的反向施展撼五岳,前行的速度骤然提升数倍! 「阴阳二分斩!」 鸣鸿伴随吼声斩落,蜘蛛妖痛苦大叫,半边身体连同发簪落地,血液内脏狂泻而出。 「碎!」 于空中扭腰转身,斩落的鸣鸿再次高高扬起,狠狠切入蜘蛛妖美艳的头颅! 「嘭~!」 蜘蛛妖的头颅炸的稀碎,残渣洒落一地,烧的树木土地不停冒烟。 柴天诺踉跄落地,舌底一枚来生果迅速化开,原本因耳道受损而有些踉跄的身影立时稳住。 「任你手段如何,还不是被我斩杀于此!」 反手将鸣鸿插入轰然倒地的蜘蛛妖体内,听着啧啧的吸吮声,柴天诺微微摇了摇头。 蜘蛛妖的手段属实不少,柴天诺打的颇为艰难,不过终究还是被他斩落。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有来生果,这才让他有了充足的底气,不然一早便***掉了。 巨大的躯壳急速收缩,鸣鸿刀身由白变红,又由红变成金灿灿的颜色,罗睺黑星更是金的发亮,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柴天诺心下了然,看来蜘蛛妖体内的气血异常充裕,让鸣鸿与罗睺黑星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变化。 「轰~」 气血抽尽,腐朽的肢体撑不住自身的重量轰然落地,柴天诺抽出金灿灿的鸣鸿忍不住咧嘴,土豪金,属实太俗! 猛转身,鸣鸿横切! 「噗」,沉闷声音响起,一手持皮盾的虚幻身影慢慢浮现。 「了不起,竟能发现隐身的我,不愧是域外天魔!」 如沙石磨刀般的声音响起,身影完全显现,却是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人形妖物。 柴天诺抛抛手中鳞片,哼笑着说: 「如此大的幽冥气息,呛的人喘不动气,你这隐身的本事,也着实太可笑了吧?」 「这话说的不对,你明明是魔,如何自称为人?」 人形妖物皱眉 ,柴天诺叹气: 「我血肉里的天魔气味便那么明显,任谁都闻得出?」 「不错,便如我身上的气息,你血肉的味道数里可辩,必然也是域外天魔中的佼佼者,无怪秦四娘都不是你的对手。」 「只可惜了遍地灵麦,让你一把火烧了大半,想要恢复,不知何年何月。」 「灵麦,难怪对身躯有那么大的好处。」 柴天诺了然点头,未曾想人形妖物却使劲摇头: 「吃灵麦是种浪费!」 见柴天诺满脸不解,人形妖物却叹了口气,轻声说: 「灵麦的作用是恢复天地间的灵气,大世灵气稀薄,若无灵麦调和,我们这些妖族该如何生存?」 柴天诺真的惊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能恢复天地间灵气的东西。 扭头望望被烧焦的麦田,柴天诺有种心痛的感觉,不过转念又想起一件事,伸手指着树林中依然昏迷不醒的众人问: 「这灵麦的肥料,莫不是人类?」 虽说大蛛妖以人为食,但小蛛妖曾想把自己当肥料灌地,且无数妖族以人为食,就是因为人类一出生便有先天灵气。 「对也不对。」 人形妖物点头又摇头,走到麦田旁,用手扫过烧焦的麦子,心痛的说: 「数十年的栽培,毁于一旦!」 「灵麦不用任何肥料便可自由生长,它能净化世间污浊,让尘归土,灵气重生。」 「人乃万物集合,杂博到了极点,但体内孕育的灵气也非他物可比。」. 「如若以人为肥,灵麦产出的灵气自然更多,所以,不是灵麦需要肥料,而是我等妖物,需要人体内的灵气。」 人形妖物说的认真,柴天诺却笑了: 「真是没想到,人类称呼你们为妖邪,你们自己也如此称呼。」 「这有何奇怪的?」 妖物眨眨眼,认真的说: 「便如我等称呼人类,难道人类便不说自己是人了?」 柴天诺咧嘴,这话说的真没毛病,看来是自己狭义了。 「看你也不是那不讲理的,打个商量,你施法把他们弄醒让我带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柴天诺轻轻抖抖鸣鸿,带着笑脸说。 妖物眨眨眼,看着柴天诺认真的说: 「你觉得,可能吗?」 柴天诺叹气摇头: 「不可能,你身上的杀气,一直紧紧锁着我,且越来越烈。」 轻点头,妖物从盾牌右侧缓缓抽出一柄刺剑,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摆了个攻击的姿势: 「身为统领,自己负责的小世界被人损毁,便是仆人也被宰杀殆尽,换你会如何?」 「……死战!」 「然!」 「嘭!」 妖物的速度远超想象,话音刚落便冲了过来,柴天诺只来得及提刀带锋,便被妖物用盾牌合身撞上,立时远远飞了出去! 第六十九章 同窗同年同乡,人杰 上 奶奶个熊,这方小世界的妖物,力气怎的都如此惊人? 柴天诺于空中倒飞,口鼻不停往外飙血,这人形妖物别看身体小,力量却比那个叫秦四娘的蜘蛛精还大。 一撞便震伤了内腹,让一向以力大闻名的柴天诺有些赫然。 妖物急奔,速度竟比倒飞的柴天诺还快,接近时高高跃起,锋刃泛着蓝光的刺剑狠狠扎向柴天诺胸腹! 「噹噹噹~!」 鸣鸿急挡,碰撞声此起彼伏。 「噗噗」,刺剑穿刺的速度越来越快,柴天诺手上速度渐渐跟不上,被刺剑在前胸开了两个口子,虽然不大,但是极深。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五脏六腑都在打颤! 「幽冥界!」 力量比不了,速度更是比不了,柴天诺二话不说便使出大招,鸣鸿挥动,金黄色锋刃直冲妖物飞去! 妖物双眸微收立时变招,身体一缩,用皮盾挡住全身。 「嗵」的一声,这次换妖物被远远打飞,它手中那把看起来灰蒙蒙的皮盾,结实的超乎想象,幽冥界打上竟连半点痕迹都未留下。 一个空翻落地,柴天诺惊奇的瞧瞧手中鸣鸿,还是金灿灿的,貌似幽冥界,还能使用! 之前大战,幽冥界使用完后必须再次吸食气血,否则无法使用。 「幽冥界!」 柴天诺急速追上,妖物刚刚落地,便又被狠狠打飞! 真的还能使用,柴天诺看着颜色依然未变的鸣鸿笑出了声,看来那个大蜘蛛妖的气血远远超出想象,幽冥界恐怕能够使用数次! 「断生死!」 双臂张开,拇指撒放,银白色的长箭瞬间来至妖物身前,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射穿小腿飞向远处。 「……好利落的手法,某喜欢!」 妖物没露出半点痛楚表情,反而咧嘴一笑,紧接身形消失不见。 柴天诺皱眉,紧忙张开屏障,虽然妖物身上有很大的气味,但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当啷!」 身后壁垒瞬间碎裂,柴天诺心头猛颤,转身便是一记幽冥界! 「嘭!」 火星四溅,柴天诺暗道不好,竟是蜘蛛妖的发簪! 「噗~」 腰间一痛,紧接脖颈又是一凉,柴天诺清晰听到刺剑锋利的蓝刃与颈骨相撞发出的刺耳声音。 「开!」 柴天诺把体内所有内力全部外放,于瞬间形成狂暴无匹的气浪,把妖物远远吹飞! 「了不得了不得,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坚硬的骨头!」 妖物看看手中刺剑,发现刃口竟然受损,要知道,哪怕是和鸣鸿相撞,刺剑也是未伤分毫。 血水从脖颈腰间泉涌而出,柴天诺一阵头晕目眩,紧忙往嘴里扔了三颗来生果,依旧是一枚下肚两枚备用。 看着满脸惊奇的妖物,柴天诺心头有些发毛,速度、力量、攻伐手段皆超越自己,这该如何打? 「无怪乎秦四娘会栽到你手中,光凭你这斩不断的骨头、近乎不死的身躯,与你平级的,恐怕都不是你对手。」 看着柴天诺的伤势以眼见的速度复原,妖物忍不住啧啧称奇,然后用刺剑拍了拍皮盾的表面,笑呵呵的说: 「不过遇到我这种境界高于你的,作用便不大了。」 说到这里,妖物伸出奇长的舌头舔了舔剑刃上的鲜血,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挖光你的血肉内脏只余骨头,就不信你还能活着!」 嗖的一声,怪物几乎瞬间便到了柴天诺的身旁,刺剑拧着 大圈旋向柴天诺小腹,他是真想掏空柴天诺! 柴天诺翘嘴,就等你来了! 「霜离剑印!」 寒光破空疾斩而下,大地瞬间裂开数十丈,极寒的霜气笼罩方圆三十丈,灵麦崩裂,落在地上化成碎屑。 柴天诺大大的松了口气,今天遇到的皆是超越自己的敌人,能赢下他们,不得不说自己运气好。 一屁股坐在地上,极寒的霜气入体不觉得冷,反而是种温凉的感觉。 许久,十丈有余的寒霜大剑化作雾气消散,柴天诺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刚要转身离去,一个身影猛的从大地裂痕跳了出来,然后转身边跑。 「彼其娘之,你手段牛我比不了,再见,不对,是再不相见!」 「奶奶的,反正大世壁垒正在不停弱化,以后可以开垦的小世界会越来越多,这里便让于你吧,恼人的域外天魔!」 身体几乎被轰成薄饼的人形妖物,一边嚷嚷一边冲向麦田中央,双脚用力高高跃起,原本无色的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直径丈长的黑洞,在他落入后迅速消失。 柴天诺使劲抽抽鼻子,幽冥的气息,消失了! 「嘭!」 幽冥通道刚刚消失,小世界的天空便如剥离,碎裂成无数块跌落地面,摔的粉碎。 柴天诺吃惊的看着周围的景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恍然明白,小世界碎裂,重归大世! 「这、这里是哪里?」 树林中被烧的乌漆嘛黑的众人次第醒来,有些疑惑的望向四周。 「黑崽子,杀!」 府兵们看到天干地支立马暴怒,顾不得身子发软,扬起刀便冲了过去。 天干地支余下的人不多,顶多还有十七八个,不过战力远超普通府兵,几下便放倒了七八个。 「奶奶个熊,都让让,让某来!」 暴怒声音响起,一个个头不高但肩膀宽厚的汉子,手持与他人有异的三尺常横急速冲了过去,叮叮当当一阵打,竟让他瞬间秒杀三人! 「昂~~!」 惊天动地的龙吼响起,府兵和天干地支同时惊恐回望,一条巨龙飞舞扑来,一口把三个冲天而起的天人之灵吞入腹中,然后盘旋片刻,一头扎入柴天诺体内。 「柴、柴天诺?!」 天干地支余人脸上立时变了颜色,二话不说转身便跑,却被一句淡然话语按住了身影: 「跑的死投降的活,你等自己选择。」 十余人脸色再变,又转过身来急速跑到柴天诺身边,扑在地上便行五体投地大礼。 府兵们也被刚才的光景吓着了,体内冲出巨龙,眼前穿着破破烂烂浑身是血的家伙,难不成是个神仙? 「柴大人?!」 一位千总细看后恍然大悟,柴天诺,可不就是大华军界如今无人可比的那位嘛! 这变化也太大了,一时竟然未曾认出。 「老实趴着。」 柴天诺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天干地支吼了一声,然后笑着朝那位千总拱手: 「本芳兄,经年不见,一向可好?」 新 第六十九章 同窗同年同乡,人杰 下 「还好还好,未曾想,竟在这里看到您!」 蒲本芳感叹拱手,然后转身便想为自家营头介绍柴天诺,却不料营头一个拥抱扑了上去: 「天诺,真是许久未见了!」 柴天诺和营头使劲抱了抱,咧着嘴大大笑了起来: 「足道兄,整整两年未见,想煞我也!」 柴天诺是真未想到,远南营的校尉,竟是自己院试同年! 两年前的院试,武秀才共得四人,案首柴天诺,然后便是卞盛、申屠子进,再便是何足道。 虽说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性情稍显木讷的何足道,与他的印象相当不错。 尤其是在赶往明阳府途中,在外县遭遇乡兵追杀罪民时,他能果断拔刀维护申屠子进,绝对是个讲义气且杀伐果断的汉子! 若非因兄弟不能同时前出参战,何足道必会如卞盛子进一般,成为拥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营头,你和柴大人相识?」 蒲本芳有些惊奇的问,何足道笑着使劲点头: 「那是,天诺可是我们韶音县武院的案首,我们一起去的明阳府学,怎能不相识。」 蒲本芳看看笑脸盈盈的二人,恍然点头,既是同窗又是同年,还是同乡,见面必然高兴。 三人说笑两句,柴天诺回到天干地支身边,先解决他们的问题。 蹲下身,看着静静趴伏在地一动不动的天干地支,柴天诺开口说: 「我问你们答,莫要有半点隐瞒,有甲寅六与丁亥三这前车之鉴,想必你们也知晓某的手段。」 十余人连连点头,组织原本便有猜测,看到刚才三位兄弟的下场,猜测实锤了,柴天厌确实能吞噬天人魂魄,绝对是一尊超级大魔! 「来远南边境所为何事?」 「禀大人,为了进入古域寻找秘境。」 一位应该是头目的黑衣人接话。 秘境,柴天诺皱眉: 「什么秘境?」 「上古遗留下来的秘境,原本密闭,因这段时间灵气复苏规则变化将要开启,天干首领让我等前来寻缘。」 「若是能进入,保不齐便能得到某些天材地宝,甚或上古仙神遗留的宝物。」 黑衣人没有半点犹豫,说的干脆利落,不等柴天诺细问,便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难怪老巢在京都洛阳的天干地支,会来如此遥远的远南。 了解明白事由,柴天诺便让黑衣人们起身,面色严肃的说: 「你等罪无可恕,本应宰杀噬灵,念你等还算实诚,便由远南营斩了如今身躯,放天人之灵回去,可有异议?」 「谢大人不杀之恩!」 黑衣人们集体松了口气,再行五体投地大礼,弄得柴天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天人,如今在自己眼前怂的一批,心里还真有点小雀跃。 柴天诺他们在这聊的清楚,何足道等人却是一头雾水,怎地都要让自己宰了,却在那里白话什么不杀之恩呐? 柴天诺见远南营众人迷糊,便把天干地支的事情说了一下,众人立时瞪大眼睛望去,未成想这些混账,来头如此大,竟然是天上的存在下凡! 「莫把他们看的太高,真要有那本事,便不会堕入大世谋生了。」 柴天诺不甚在意的说,天干地支一干人等露出讪讪笑容,心道我们与普通人相比还是挺不凡的,不过在你这里,确实算不得甚。 两位首领一是刚入境的炼气士,一是中境的宗师,他们在你这域外天魔眼中都是小菜,更何况吾等武夫? 老实巴交待着吧,早点死,也好早点回去休养,比在这林子里挨苦好得多。 何足道等人满脸古怪的带着感恩戴德的黑衣人走入林子深处,柴天诺在外等着,距离越远越好。 否则嘴馋的巨龙窜出,自己可就失信了。 处理完黑衣人,何足道带着部下回返,冲着柴天诺苦笑的说: 「头一遭遇到这种事,还有求死的,我本想放了他们,他们竟然还不答应。」 「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儿!」 「习惯了便好,你的境界高了,自然会遇到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见得多了便习惯了。」 众人略作修整,在柴天诺的提议下把烧过的灵麦收割,然后便起身回返。 何足道看着大片的麦田,忍不住问柴天诺: 「天诺,若这灵麦真有那么神奇的功效,不如多取些,拿回去做种也好。」 柴天诺摇头,左手轻掐,轻声说: 「时机不对,规则依然稳固,灵麦也就在这天机紊乱之地才能茁壮成长,以后你们多看顾着些,保不齐便是你们福源之地!」 看看身后金黄的麦地,何足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回返远南营,王山榆和留守兵卒面露喜色,营头回来便有了主心骨,紧接面上又露出悲意,朝夕相处的同袍兄弟一下死了近乎一都,心中如何不难受。 晚饭煮的便是羊肉灵麦汤,众人饮过皆是面露惊奇,因连日赶路而带来的疲乏,被一扫而空。 柴天诺与柴蛮儿盛了一大盆,见喝的唏哩呼噜的小丫头额头出了一层汗,立时欣慰的笑了,这灵麦,还真是个好东西。 「真真未曾想到,当年的小书童竟出落得如此俊美,天诺,你莫不是在唬我?」 何足道眼睛瞪得溜圆,柴天诺笑着点头,宠溺的帮蛮儿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说: 「这便是缘分吧。」 晚饭一直吃到了明月当空,柴蛮儿和众人都睡了,只有柴天诺、李正熙、何足道、蒲本芳以及王山榆还在篝火旁夜话。 其间问到了何足道因和来此远南,为何秋闱也未参加。 何足道笑着解释,因家中出了点事情,回返韶音后不久便入了伍,然后直接来到远南,后因战功积累,很快成了校尉。 「你与家中兄长一个南一个北,皆在蛮荒,相隔数万里,属实不易。」 柴天诺摇头感叹,何足道却朗声笑了起来: 「人生短短数十年,困在一地何其悲哀?」 「大丈夫便该看遍天下,即便生死临头也痛快!」 「何校尉,真男儿!」 李正熙忍不住竖起大拇哥,心中暗赞,难怪能得柴天诺看重,此人心中宽广豪放,以后必是人杰! 「足道兄,你的境界是何时突破的,看起来有些不稳。」 柴天诺挑了挑篝火,好奇的问。 第七十章 李义川的春天 上 刚一见面柴天诺便发现了他的问题,气势过于外放,丹田内力波动过大,一点也不沉稳。 「昨日将将入的境,当时和天干地支打的激烈,兄弟们伤亡惨重,怒火中烧,不知怎的便破了境界。」 何足道笑呵呵的说,柴天诺轻点头,抓起他的手臂探查一番,感叹的说: 「上品圆满境界虽有不稳,但根基打的牢固,十天半月也便好了,只要勤加夯基,两年内,足道兄必入宗师!」 李正熙闻言,羡慕的看向何足道。 一旦成为宗师,何足道必然回返京畿重新进行安排,到那时,最少也得是个左右郎将,毕竟军中宗师的数目不多。 或者应该说,很少。 「宗师啊,这辈子我们是没希望了。」 蒲本芳与王山榆对视摇头,整个神州也就数百位宗师,大华亿万人不过五十数,皆为人杰,自己这样的凡俗,能成为下九品上境便已是叨天之幸,其他的便莫想了。 「天诺,还有多久可入陆地神仙?」 李正熙扭头问,其余三人更是热切的望着他。 陆地神仙乃武道峰顶,一入便不属凡俗,着实让人向往。 柴天诺眉头微微皱起,这些日子的接连大战,让他心海起波澜,与往日的想法,有了些许变化。 「若是硬入,两三个月的时间便够了。」 四人齐齐倒吸凉气,虽然各种传闻都说柴天诺必为陆地神仙,但如此短的时间便能入境,还是让人感到震惊。 终究已经接近宗师境,何足道比其他三人了解的更清楚,忍不住疑惑的问: 「为何是硬入,可是心境有了变化?」 柴天诺轻点头,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说,之后叹气道: 「我觉得之前向往的陆地神仙境有些问题,与术师一系相比,有很大劣势。」 「于我心中所想的陆地神仙相比,有着不小的差距。」 「看看能否修缮一二,我不想带着遗憾,成为通俗意义上的陆仙。」 四人无语,第一天骄就是第一天骄,与他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及的陆地神仙,于他来说竟还不满意,这让身为凡夫俗子的己等情何以堪? 便在柴天诺离开大魏国境的当天夜里,一大腹便便的女子,躺在烟花巷子一处隐蔽地界痛苦呻吟。 虽说预产期已经临近,但她怎么也未想到,会在此时临盆,而且如此痛苦。 虽说是世间罕见的宗师,可牵扯到新生命的诞生,琪琪格心中皆是恐慌,脸上布满汗水,不知自己与腹中孩儿,会有怎样的明天。 想这一路走来,世间再无亲人,琪琪格忍不住绝望哭泣,想不明白,为何原本幸福的生活,最终会变成如此模样。 「这位娘子,可是需要帮助?」 沉稳男声响起,泪眼摩挲的琪琪格抬头,见一星眉朗目男子蹲在身前,脸上皆是关怀。 「呜呜,我要生了。」 琪琪格压抑着声音痛哭,因事晚归的李义川闻言心中猛跳,看着其身下血渍想了想,张开臂膊小心把她抱起,也不开门,一个腾身便跳进了院内。 把人放在床上,烧水、准备干净纸张棉布,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数十年杀伐练就出的沉稳,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喝点蜂蜜水补充***力,接生婆烟花巷没有,我陪着你!」 李义川扶起琪琪格的脑袋,把调好温度的瓷碗放到她嘴边,小心翼翼的灌下。 时间紧迫,未曾想男女授受不亲,李义川如今只想帮助眼前这个满脸憔悴的女子。 阵痛一阵阵袭来,琪琪格 痛苦呻吟,李义川紧握其手与她力量,并不时用面帕帮她擦汗。 琪琪格看着眼前这个之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恍惚看到小时父亲英俊帅气的面容,心中只觉安稳到了极点,仿佛孤舟入了港湾,漂泊的身心,皆有了归处。 「哇~」. 响亮的哭声响起,李义川有条不絮的为孩子清洗,并用干净棉布包裹,然后递给虚弱的琪琪格: 「看看吧,哭声响亮,以后必是响当当的好男儿!」 琪琪格抱过孩子,看着皱皱巴巴的小脸,再次哭泣,这便是自己的骨肉,这个世上,自己终于再次有了亲人。 李义川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与他这浮沉半生的厮杀汉来说,能亲手迎接新生命到来,那种喜悦无法言表,不再是夺命,而是降生! 端来热水,李义川帮琪琪格处理善后,语言温和地说: 「莫要多想,我年岁已近半百,清洗过后好好休息,便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琪琪格先是一愣,眼前人黑须黑发面色红润,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怎么也未想到已是将近半百。 紧接心中便是一暖,看看虽然简朴却异常干净的屋子,闻着被子上的太阳香气,身心具累的琪琪格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及其舒服,日上枝头,琪琪格才醒了过来,有些迷糊的看看房子,这才想起昨日的事情。 紧接便是一惊,自己的孩子,到哪去了?! 琪琪格有些慌乱的掀起被子刚要起床,一群漂亮的姑娘却涌了进来,打头者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正在酣睡的乳子。 屋里笑声不断,李义川熬着小米粥,听着喜姐等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脸上尽是微笑。 「娘子喝,这可是我家爹爹亲手熬的米粥,我们姐妹还从未喝过那。」 喜姐小心把米粥递给琪琪格,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孩子柔嫩的肌肤,心中暗叹,若当年没有那些事情,自己也应该有孩子了,保不齐都能咬文嚼字了。 饥肠辘辘的琪琪格几口便把米粥喝了个精光,喜姐很快又递上一碗红糖水蛋,笑盈盈的说: 「若不是娘子,我还真不知道,爹爹竟是如此心细的人。」 吃下一碗醇香的红糖水蛋,肠胃舒服了许多,琪琪格看着忙里忙外的众女子,忍不住小声问: 「李家姐姐,你们父亲,真的已经年近半百?」 「我怎地也看不出,他有那么大年岁。」 喜姐接过瓷碗,轻叹气: 「那是你未见到之前的爹爹,大半生都在战场厮杀,身子骨早毁了。」 喜姐细细把事情说了一遍,哪知琪琪格立时捂着脸哭了起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娘子你这是怎地了,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琪琪格使劲摇头,带着哭腔说: 「我是高兴,终是让我找到了柴大郎!」 第七十章 李义川的春天 下 此言一出属实吓了喜姐一大跳,还以为柴天诺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随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才放心的聊了起来。 琪琪格听着柴天诺回京以后的事情,也是感慨连连,未成想那般霸气之人,竟也遇到了如此多的挫折。 「张家姐姐,怎地未见你家家慈,老夫人真会生养,女儿们各个如花似玉。」 今日所见李家女子,各个妩媚动人,如此家庭还真是很少见。 「爹爹大半辈子都在沙场征战,戎马生涯,哪来的什么夫人哦。」 喜姐叹气,说起了李义川与自己姐妹等的来历,琪琪格眼神闪烁,忍不住望向屋外,仿佛能看到那位如若春阳的男子。 时间流逝,转眼便是月半,原本消瘦的琪琪格,应是让李义川养胖了一圈,圆润丰盈,和之前大是不同。 李义川怀抱孩子,时不时亲亲柔嫩的脸蛋,满脸皆是微笑。 琪琪格望着他,眼神久久未曾移开,一时有些痴了。 她从未想过,原来男儿的身形,竟然也能如此夺魄。 几位姑娘早把琪琪格的样子看在了眼里,此时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大姐,琪琪格这些日子看咱爹爹的眼神有问题。」 李三娘看着人变得有些痴呆的琪琪格,忍住笑轻声说。 「那不是问题是爱慕,真未想到,爹爹年近半百了,竟然还能如此勾人,把人家俏女子勾的五迷三道不着四六!」 李沫儿说着说着直接笑了出来,烈阳下,老爹正在嬉儿,根本未曾发现,自己成了他人眼中的美景。 喜娘瞧瞧眼中除了自家爹爹再无他人的琪琪格,再瞧瞧抱着稚儿满脸温情的爹爹,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 「爹爹大半辈子够苦了,也是应该有个知冷暖的人了。」. 喜姐这话一出口,姑娘们先是一愣,扭头看看异常和谐的画面,心中立时浮现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翠儿已经出嫁,跟随自家夫君回老家探亲去了,剩下的四位姑娘每日晚饭都是在李义川的老院食用。 新的大院还在紧张施工,再过个把月,她们便能离开秀春阁,住进自己的家。 这些日子李义川脸上的笑容便没消失过,自家四个大姑娘萦绕身边,更有自己亲自接生的娃儿在手,孩子的娘亲也是温柔的紧,这半辈子从未如此热闹过。 困苦半生却得如此生活,真真如做黄粱梦。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其他几位姑娘收拾碗筷,喜姐入了寝室,看着正在奶孩子的琪琪格,突然发问: 「琪琪格,你觉得我家爹爹如何?」 琪琪格先是一愣,脸上紧接便露出异常温柔的神情: 「世上男子繁多,能比得上李家爹爹的,没有几人。」 「我家兄弟也比不得?」 喜姐调笑的说,在一众姐妹眼中,柴天诺便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没有之一。 「喜姐,你们皆是柴大郎的亲人,他对你们,自然诚心关爱。」 琪琪格轻摇头,然后叹气说: 「可是在我等眼中,他非人,而是在世神祇!」 喜姐差点笑出声来,刚欲开言,琪琪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认真说: 「杀一为罪杀万为雄,柴大郎采生最少数万,间接因他死去的性命,更是最少数十万。」 「若是加上这些日子传来的有关大魏的事情,柴大郎一人身负性命,不下百万。」 「在他眼里,除了自己重视的人和物,唯有规则规矩,天下众生无论贵贱皆为蝼蚁。」 「想要与他 手中活命,必须得遵守他的规矩。」 「此种心性不属凡尘,便如他的来历,一直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你这说的是天诺?」 喜姐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未曾想,他人眼中的天诺,竟是如此模样。 「人有千面,更何况柴大郎这种不凡存在。」 说到这里,琪琪格也是思绪万千,当日能得柴天诺饶命,属实出乎自己意料。 「嗨,不是说我爹爹嘛,怎么扯到天诺身上去了!」 喜姐捶下手,接着笑眯眯的问: 「这些日子你的表现我们姐妹也看到了眼力,不说虚的,若是让你嫁给我家爹爹,做我们的小母,你可愿意?」 琪琪格先是一愣,紧接脸便红了起来,通红通红,几欲滴血。 她是真没想到,喜姐能问出如此话语。 「我家爹爹多喜欢那孩子你也知晓,别的事情由我去说,你只说愿不愿意便是。」 喜姐逗弄一下正在喝奶的娃儿,脸上尽是温柔。 「......我的身子早被他看了个遍,又带着孩儿,除了跟李郎,还能如何?」 琪琪格羞红着脸说,声音如同蚊子哼哼。 「那你这是不喜了,那便算了,女儿家终究还是得找个喜欢的才是。」 喜姐起身欲走,却被琪琪格一把拉住,脸红的真的要滴血了: 「喜欢,此生从未如此喜欢一个男子,除了李郎我谁都不跟!」 喜姐噗嗤笑出声,早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整日价李郎李郎的称谓,这里头的心意,谁人不知。 「未来小母,你便坐着,等我好消息吧!」 拍拍琪琪格的手背,喜姐直接去找李义川。 把事情缘由说个清楚,李义川直接呆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喜丫头是来与他说这种事情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琪琪格将将二十出头,跟我一个半百老头子,那岂不是害了她!」 「看您说的,大华朝中多少大人物,七十多岁还纳十五六的小妾,您这还年轻着那!」 喜姐苦口婆心的一顿说,见李义川就是不松口,直接气坏了,心道难怪半百还是孑身一人,送上门的媳妇都不要,这不是二嘛! 「爹爹,我可跟您说明白了,人家虽是妇人,但也不是能让人随便祸祸的,您把人家看了个一干二净,便想这么撒手不管?」 「那是大丈夫做的事情?」 「渣男还差不多!」 一辈子好声名的李义川,汗水哗的从头上留了下来,话都说不利落了: 「那、那个事情紧急,性命大于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岂能置之不理。」 「对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日子琪琪格看您的眼光我不信您没发现,若您不收留,他们孤儿寡母,该如何生活?」 第七十一章 水土不服 上 喜姐的声音有些低沉,李义川顿时一愣,半晌未曾言语。 「爹爹,何为天赐良缘,我觉得这便是。」 「您苦了大半辈子,也该有个贴己人在身边了。」 「琪琪格还年轻,过的几年,保不齐便儿女满堂,咱们李家,也不会断了香火,您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代了。」 琪琪格搂着孩子坐在床头,心中从未有过的忐忑,最怕的,便是李义川嫌弃她是个寡妇。 门帘掀开,琪琪格猛的拧头,发现进来的是板着脸的李义川,立时惶恐到了极点,双手都有些颤抖。 「瓜女子,跟着我这半百老汉,不觉得委屈?」 李义川叹气说,琪琪格含着泪使劲摇头。 从琪琪格手中接过孩子,李义川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发角。 琪琪格先是一愣,紧接便趴在李义川怀里哭了起来: 「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呐。」 李义川拍拍琪琪格的肩膀,忍不住苦笑,心道若是不要你,某可就成天底下头一号的大渣男了! 「还是喜儿说得对,咱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容易招惹闲话,这点得学天诺,赶明便把户合了,简单办个仪式,莫嫌寒酸。」 琪琪格使劲摇头,眼中还有泪,却是笑了起来。 看着梨花带雨的面容,李义川心中清风微抚,怎也料不到,自己的春天,竟会在此时降临,缘分一字,真是说不清楚。 「也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琪琪格可曾想过?」 李义川亲亲稚儿额头,轻声问,琪琪格往他怀里使劲靠靠,柔声说: 「那时心中皆是焦虑,何曾想过这些,李郎,还是你起吧。」 李义川想了想,轻轻点头,咬破无名指,把血滴在乳儿口中,小家伙懵懵懂懂的便把血吞了进去。 看到这番景象,李义川笑了: 「便如你来找天诺所求,莫要再沾染张姓。」 「孩子是我亲手接到世上,又饮了我的血,从今往后便是李家长子,某希望他心性纯善如一,便叫,李纯一吧。」 翌日,一个消息在洛水起了波澜,新晋大宗师李义川娶了妻,但那妻子刚刚产子还未出月。 听闻其本不想婚取,怎料那女子肚皮争气,硬是与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年近半百才得麒麟儿怎能不欣喜若狂。 李大宗师立时决定合户,怎地也得与孩儿个正经出身不是? 痴心女子负心汉,碰上这么个东西,那女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义川本想简简单单行事,穿红戴绿对着李家祖宗牌位磕几个头,然后一家人吃顿饭便算了事。 哪成想山长带着一群忘八端直接闯进宅子,指着鼻子便骂: 「好你个李义川,平日里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然如此行事,今儿不把你家酒缸喝尽,某等绝不离去!」 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便是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都赶了过来,师父要取小师娘,怎地也得意思一二不是? 「我说这事儿不对啊,师父啥脾性大家门儿清,那就是个大铁炮仗,这种花花肠子的事情,绝不可能做的出!」 魏忠贤与二位兄弟头顶头窃窃私语,卞盛也是轻轻点头说: 「师父之前身子亏得厉害,算算时日那时候天诺还未回来,不可能留得下子嗣,确实有些不对劲。」 「可看师父的模样,甚是喜欢小师弟啊。」 申屠子进抓耳挠腮的说,喜娘一头扎进他们的脑袋圈,瞪着杏眼说: 「就你们事多,没见来了这么多人嘛,赶紧招待客人去! 」 酒至正酣,一群人起哄要看新娘子还有娃儿,这本不合理,但夫妻俩皆非常人,琪琪格抱着孩子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 看着丰润秀美的妇人,众人立时惊呼,老梆子竟然娶了个俏佳娘,没天理了! 别人看的是容颜,山长看的,却是内力翕张。. 「老李过来,过来!」 众人围着孩子看,山长却把李义川拉到了一边,神情惊愕的问: 「你这媳妇哪找的?」 「怎么个意思,山长您想再找个小妾?」 「便不怕被您夫人千刀万剐?」 李义川皱眉。 「大宗师啊,整个大华五十宗师,便没一个女的好不!」 山长回头又看了两眼,更加惊艳的说: 「更何况你婆娘年纪顶多二十来岁,如此年岁的大宗师,世上罕见!」 「拉倒吧,天诺将将十八便要入境陆地神仙,二十来岁的大宗师,与他相比,算个甚?」 李义川嗤之以鼻,山长瞪眼: 「莫与柴小子比,那便是个牲口,正常人怎能与他相比!」 「赶紧与我说清楚她的来历,大宗师可是要登记造册的,不是想怎地便怎地!」 怨不得山长着急,他可是潜龙卫的头目,监管武力超群者便是他的责任之一,突然冒出个这么年轻且毫无来历的大宗师,他不着急才怪了那! 「其实吧,这事儿得怨天诺这小子,我这媳妇纯粹是他给我惹来的。」 李义川挠挠脸,有些赫然的笑了笑,然后详细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山长恍然大悟的点头: 「原来如此,还是柴小子牛!」 「当年他便与他那半师买了个媳妇,现在又与你弄了个媳妇,还白搭一胖小子,你们这些老光棍啊,真得谢谢他。」 「……山长,我怎地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呐?」 李义川斜着眼瞄着山长,山长哈哈大笑的拍拍他的脊背: 「就你会胡思乱想,喝酒,喝酒!」 「今儿定当不醉不归!」 他人乐时,申屠子进把喜姐叫到一个僻静角落。 看着多日不见更显英气的申屠子进,喜姐眼神复杂的问: 「家里正忙着,何事叫我出来?」 申屠子进沉默的从胸前掏出一个骨质镯子,拉起改名李喜的喜姐的手,轻轻套了进去: 「这是父亲大人与娘亲让我带于你的,乃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物件,申屠家的媳妇人手一个,不值几个钱,别嫌弃。」 泪水瞬间从李喜眼中流出,看看手上有些拙劣的骨质镯子,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 申屠子进看着她,咧嘴笑,憨厚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柴天诺远在天边,烟花巷发生的事情半点不知,若是知道了,真不知做如何感想。 几人围着篝火谈了一夜,晨曦升起,终要告别。 第七十一章 水土不服 下 「足道兄,就此别过,希望从古佛国归来时,你能更近一步!」 「本芳兄、山榆兄,人生虽有岔路无数,但万流归海,终是脱不了根源。」 「大世如烘炉,受住苦、耐住累,去驳杂留精髓,终能成就强者,希望再见,你们能有不一样的改变!」 叉手行礼,柴天诺上马,随使团行向边境之外。 何足道三人行礼,久久未起,此生能有此相识,无憾! 一条不算宽广的小河,这边是大华,那边,则是古籍今书都有记载的神奇之地,古域! 认真讲,大华虽一直自称为神州中心,其实不过是自吹。 真正的神州中心,应该是古域。 五百年前,著名的地勘大师徐浩然,用一双病足踏遍万水千山,著成轰动神州之巨作《山河异志》,里边清晰记载了神州大地的地形地貌。 而人们也第一次真正了解到,自己脚下大地的形状。 其时对《山河异志》反映最激烈的,便是大华文人,自命为大丽继承者的大华,当时正值鼎盛时期,一直以中央帝国沾沾自喜,却不料被自己人狠狠打了巴掌。 一开始文坛拒不承认山河异志对神州的描写,认为漏洞百出,身为作者的徐浩然受到大量不公正待遇,最终于穷困潦倒中病逝。 直到一百年后,因贸易往来需要,神州各国进行了大量地质勘探,结果表明,《山河异志》内容详实,没有半点错误。 从那以后,大华便不再以中央帝国自居,只说自己是文明古国。 《山河异志》里对各个国家各个地域的风土人情有大量描写,内容十分详实,唯独说道古域时,只以几句话带过: 「天人隔断之处,不类人间之地,大恐怖蕴含之所!」 数百年过去,徐浩然当年在古域经历了什么已无从探查,但一想便知,经历肯定不怎么美好。 使团趟过小河,正式进入古域,他人正因离开大华而感到莫名兴奋,柴天诺却皱起了眉头。 看起来一样的山水林木,却总与他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虽只隔着一条小河,气息却大为不同,便好像,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天诺,我怎么感觉心跳有点加速,这地界好像有些不对!」 李正熙骑着马来到柴天诺身边,大大的呼吸两口,脸色有些潮红,眼珠子能看到明显的血丝。 「我也是!」 「我们也是!」 队伍里不断有人发声,柴天诺皱眉环顾,发现许多人出现了相同症状,想想古籍中的记载,立时大声吼道: 「感觉不舒服的立刻挖取泥土食用,不用多了,黄豆大小便可!」 一阵兵刃甲胄相撞之声,不舒服的学子府兵立刻下马从地上捻了一小撮泥土放于口中,不多时,不舒服的感觉真的消失了! 「贼婆奶奶的,还真有效,这是什么道理?」 李正熙摸摸自己粗糙的脸蛋儿,刚才热得烫手,现在凉下来了。 「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李正熙斜眼瞅着他说: 「唬我?」 「水土不服有这般表现得?」 柴天诺也不与他犟,把书本上的相关记载徐徐道出。 所谓古域,源自神话传说时代,为神州大陆最古老的地域,其它各处皆有沧海桑田变化,唯独这里始终如一。 古籍有记,神话传说时代,两位上古仙人于此地对战,山倒河倾大地碎裂,便是无上高处的仙界也被击穿。 从那以后古域便和大世其他地方不同,许多凡人进入后, 都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究其原因,仙界碎片坠落融入大地,使得这方天地规则与神州其他地界迥异,若想消除,只要食下泥土便好。 「原来如此。」 李正熙恍然点头,车厢里的柴蛮儿却好奇的说: 「夫君,那为何我却觉得分外舒服?」 「对啊,柴大人,一进此地,我也感觉通体舒畅,自打四十岁后,已经许久未有这种感觉了。」 吴侍郎从车上下来,使劲呼吸了两口,满脸舒坦的感觉。 「那只能说明,你们拥有仙神的血脉,且纯度不低。」 柴天诺笑着揉揉柴蛮儿的脑袋,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仿佛又恢复到了往昔未发病的时候。 「古籍有记载,神话时代万类杂博而居,血脉相互融合,仙神血脉纯正的,自然适应古域。」 使团继续前行,李正熙看着这片大好的无主之地,忍不住感慨: 「大华应该出兵把古域纳入版图,反正是无主之地,也不会有人与咱们抢。」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吴侍郎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李正熙好奇的问: 「这是为何,难不成他国不愿意?」 「不是他国不愿意,而是古域不愿意。」 柴天诺接着吴侍郎的话头说,见李正熙还要问,便笑呵呵的说起了缘由。 其实自很久之前,便有无数国家想把古域纳入自己版图,甚至有些组织直接想在古域建国,可最终都失败了。 相关国家不是灭亡,便是灾害丛生,若硬要收取古域,最长月数必然灭亡,从古至今未有不同者。 因此缘由,古域成了无主之地。 「难道这里有古仙人的诅咒?」qs 李正熙使劲瞧瞧周围,心里有点发毛,柴天诺咧嘴: 「各种猜测很多,我倒是觉得一位道家高人的说辞颇有些道理。」 「什么道理?」 「仙界福地,岂容凡俗染指。」 环视周围,柴天诺轻声说。 古域无路,行进起来颇为艰难,五天时间一晃而过,却仅仅走了不到百里,吴侍郎愁眉苦脸的说: 「如此速度,天机辩恐怕是赶不上了。」 「侍郎大人莫愁,再走二十里便有一条秀丽大河,河岸两侧皆是平坦石滩,那时路就好走了,紧赶赶,应该不成问题。」 使团一位向导拿出地图看着说,吴侍郎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中午时分,使团终于见到那条河流,众人也明白,为何向导会说,是秀丽大河。 河面宽广,却平静如镜,河水清澈见底,有不少同样清澈小河汇入。 两岸各有一片纯白色的平坦卵石河滩,再往上,便是郁郁葱葱的植被,不闻波涛汹涌,唯见景色秀丽,难怪被称作秀丽大河。 第七十二章 古越国的学子 上 在繁茂的丛林穿梭了数天,众人实在疲惫,吴侍郎立刻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各自好好洗漱整顿。 这些日子天气热又无干净水源洗浴,众人身上的气味属实有些大。 当然,这与柴天诺夫妻俩无关。 有桃源福地在,两人整日价清爽宜人,看的李正熙分外眼红,直嚷嚷啥时候自己也要弄个福地带着,想怎么舒坦便怎么舒坦。 沐浴完,柴天诺带着蛮儿还有诸学子踏岸而行,顺着弯弯曲曲的卵石河滩行往密林幽静之地。 与诸学子来说,这是第一次离开大华国境,总想看看他处有何不同。 原本人员不许随便离营,因着柴天诺的关系,李正熙这护卫大头目便允了学子们的请求,毕竟跟着亚陆仙,怕是比三千萧山府还要稳妥。 「啁~」 很少露面的青鸾站在柴蛮儿肩头,异常兴奋的打量周围景象,最后更是腾空跃起,绕着四周不停飞舞,长长的五彩尾羽飘荡,漂亮的夺人心魄。 「小青第一次这么活跃,兔儿就会趴在地上睡觉!」 柴蛮儿看着在空中飞舞的青鸾笑眯了眼,不过一想起怎么都牵不动的赤红胭脂兔,便有些不太高兴。 柴天诺看着凌空飞舞的青鸾,想想这两天兔儿的表现,若有所思的说: 「青鸾传说乃凤凰的一种,拥有圣兽血脉,所以对古域异常喜欢。」 「兔儿却是正儿八经的大世土著,哪怕吃了土,古域依然对其有很大影响,不愿动弹也是正常。」 「可小先生们不都没事了?」 柴蛮儿疑惑的问,柴天诺看看身后面色兴奋,互相说个不停的学子,声音有些凝重的说: 「因为咱家兔儿,已经不属凡俗。」 一想到赤红胭脂兔体内磅礴的异种气力,柴天诺便有些担忧,如今天地法则还未有大的变化,胭脂兔成妖成的太早了,就怕会有什么不测发生。 「夫君,你是说兔儿已经成妖精了?」 柴蛮儿吃惊地问,声音有些大,被学子们听了个贴切。 「柴师母,赤红胭脂兔,恐怕真的成精了!」 一位学子插话,见柴蛮儿望向自己,急忙说: 「前两日博士在车中陪您,我便想骑骑胭脂兔,可它爱答不理,最后我便取了两根肉脯贿赂。」 「怎料胭脂兔直接在地上用蹄子写了一行字,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写的什么?」 柴蛮儿好奇的问,那学子呲牙列嘴的说: 「两根肉脯一里地,只准骑不准摸,膈应!」 「……真的假的,兔儿怎么可能会写字?!」 柴蛮儿使劲摇头,一百个不信。 「柴师母,这是真的,胭脂兔吃了我半斤蜜饯后,在地上写了难吃二字。」 「还有我,它把我藏的点心全吃了,竟然还挑三拣四的写,太油了,对身体不好!」 学子们七嘴八舌的说,柴天诺忍不住挠头,怨不得这段时日不好好吃饭,原来是零食吃多了。 见蛮儿满脸震惊,柴天诺便笑着说: 「其实兔儿早就会写字了,只是你未曾发现。」 「在西北的时候,兔儿的智力开始急速提升,闲来无事我便教它写字,已通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如今正在学大学。」 「……我千字文还没学完,还不如一匹马。」 柴蛮儿撩起裙摆蹲下,默默在地上敲石头,柴天诺咧嘴劝解: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我家蛮儿肯定比兔儿聪明,之所以还没学完,是因为你平日里 太忙了。」 「……整日价躺在车里无所事事算忙吗?」 柴蛮儿更加抑郁了,柴天诺无奈摊手,这让自己如何接话? 学子们差点笑抽,能把一代文宗堵得无言以对,小师母威武! 还好景色越走越美,柴蛮儿很快把自己还比不上一匹马的事情抛在脑后,看着周遭五彩绚丽的景象兴奋呼喊。 「博士,这里的植被为何如此漂亮,竟然是五彩的!」 学子们看着眼前五彩斑斓不停摇戈的树林,吃惊的问。 「书中未曾记载,不过我倒是知晓原因。」 柴天诺于地上捡起一枚卵石,抖手扔了出去,嘭的打中一棵绚丽大树,便见满树叶子全飞了起来,彩云般飘向远处。 「蝴蝶?!」 众人恍然,柴天诺点头: 「如今正是它们繁育的时节,这里无人打扰,正适合它们聚集。」 「博士,您可是诗仙,如此景象怎能不作诗一首!」 一学子说,其余人立时起哄,柴天诺笑着用手指点点他们,扭头看向远处,发现彩云之下有一白马矗立,一少年骑在马背,惊奇望向高处。 有了,柴天诺轻声说: 「杨花扑帐春云热,龟甲屏风醉眼缬。」. 「东家蝴蝶西家飞,白骑少年今日归。」 这首诗不是太应景,不过是游戏之作,伸手指指远处,柴天诺笑着说: 「走,带你们去看看西家的白骑少年。」 众人这才发现,远处竟有一人一马。 不过那人并未注意到沿河岸漫步的众人,调转马头走向林子深处。 「噫吁嚱,如此人迹罕至之处竟然有他人存在,莫不是精怪所化?」 「……同学,你想多了,不过是与你等一般,参加天机辩的他国学子。」 柴天诺好笑摇头,距离虽远,与他却无阻碍,百骑少年岁数不大,行囊上还有国家的标志,一眼便知。 「过去看看,瞧瞧他国学子,是如何风采。」 柴天诺带着众人,满怀好奇的迎了过去,能代表一国参加天机辩,想也知道,定是出类拔萃的良才。 沿着河岸走了没多久,绕向一处探往河心的窄林,先未见人已闻其声,不是嬉笑玩耍,而是怒骂呵斥,言辞颇有些过激。 众学子皱眉,都是文道中人,哪怕骂人也讲究个礼义廉耻,怎能尽往祖宗先辈去,属实有失身份! 绕过窄林,景象映入眼帘,柴天诺皱眉,人数不少分作两边,怎地也有个五六十人,穿着打扮迥异,应是两国。 彼此间的语言冲突激烈,有几人已抽出腰间佩刀,看那架势,保不齐便要见血。 「都是文道中人,因何舞刀弄枪,便不怕失了体统?」 声音不大,却震的心神激荡,两方人立时色变远远分开,扭头望向柴天诺。 即便不是武道中人,也知来者必是高手! 第七十二章 古越国的学子 下 柴天诺慢悠悠的走到两方之间,打量几眼穿着与大华学子几乎一般无二的那方,眼神不由一亮: 「古越国的学子?」 「正是,博士好!」 二十余古越国学子同时叉手行礼,脸上皆露出欣喜笑容。 古越国虽然不与大华接壤,但无论文字语言甚至穿戴,皆是一般无二,究其原因,其与大华,皆是前朝大丽分支。 古越国乃是大丽一支远征部队于西南国域创建,二者同文同种,天然便会相喜,这也是为何古越国学子一见柴天诺穿戴,便知他博士身份的缘由。 两者国子监从建筑到教职生员配属几乎一样,看穿戴便能分辨出柴天诺的身份。 柴天诺微笑点头,皱眉头望另一方: 「巨鹿国的?」 身穿灰色短儒衫的学子谨慎望向柴天诺,轻轻点头,没想到大华人竟会来此僻静,以他们爱管闲事的脾性,后边的事情不好办了。 「说说怎么个情况,何至于亲娘祖奶奶的骂?」 「不妄言,不出卑劣之词,是文人最基本的操守,学了半辈子礼记,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柴天诺的声音越说越大,配上他消瘦但充满力量感的身影,压迫力异常的大,双方学子忍不住倒退数步,心神更是怦怦直跳。 大华学子们虽然心肺也是同样怦怦乱跳,但与直接面对的两方相比,好了太多。 一位性子比较跳脱的学子冲柴天诺背影竖了个大拇哥,不愧是文宗,上来便从道德高峰下压,逾矩之人如何能辩? 「博士,我等并未口出脏言,之前皆是他们在辱骂我等,从前至后解释他们无理取闹!」 古越国的学子愤懑而言,柴天诺扭头,见巨鹿国学子眼神闪烁,一看便知有问题。 「因何起的争执?」 柴天诺再问,巨鹿国众人依然不答片语,倒是古越国的学子们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个透彻。 与柴天诺等人一样,古越国的使团费尽周章从丛林中行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沐浴更衣。 由于古越国学子大半都是女子,所以特意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沐浴。 可女学子们将将脱衣入水,巨鹿国的囊货便闯了过来,古越国的男学子急忙阻拦,这便起了争执。 「非礼勿视这个道理,你们不懂?」新 柴天诺皱眉问,可巨鹿国学子依然沉默不语,直接把他气笑了: 「怎地,别的啥都没学好,只记得沉默是金了?」 「有理说出来,无理道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难道你巨鹿国的师长,便是如此教导你等?」 牵扯师长,不答也得答,巨鹿国一学子开口,说的内容却把柴天诺逗乐了。 「这片水域我等看上了,自然便归我等管辖,谁让那些女子在此沐浴,被人看去实属自找。」 「彼其娘之,你们看上的便归你们管,这是谁家的道理?」 柴蛮儿轻轻拉了拉柴天诺的胳膊,小声说: 「夫君,刚才都说了不出卑劣之词,你这怎地骂起来了?」 「我是骑墙派,身为武道中人,想怎么骂怎么骂!」 柴天诺同样小声说,脸上带着微笑,露出的牙齿白的闪光。 「自然是我们巨鹿的道理!」 「西南国域,我巨鹿国看上的东西,哪方敢不呈上?」 巨鹿国诸学子仰头,满脸傲然。 大华诸学子齐齐倒吸凉气,屁大点个地界,一国疆域连大华最小的行省都比不上,怎地便如此张狂? 奶奶个熊,不愧是大夏的属国,一样的不着调,一样的目中无人。 柴天诺揉揉额角,声音平静的说: 「某不想听你等屁话,诚挚与古越国道歉,然后滚,滚的越远越好!」 「凭、凭什么?」 「凭我大华披甲百五十万,一卫府兵便能灭了尔等弹丸之地!」 柴天诺嗓音猛的提高,看向巨鹿国众人的眼中皆是寒气。 「某就不明白了,你等师长到底何种心态,竟教出尔等这般猖狂小人,窃人洗澡,辱骂先人,鼠辈作为!」 古越国众学子心中暗自叫好,巨鹿国一干人等却是白了脸。 巨鹿国在西南国域,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国,再加上大夏在背后撑腰,习惯了嚣张跋扈。 但百国联通,他们也知晓,神州最大最强盛的乃是大华,虽然如今稍有败退,但依然不是他国可挡,便是自己的宗主国大夏,也不敢以一国之力相抗。 真若惹怒大华,巨鹿覆灭便在弹指间。 「道歉,莫惹某生气。」 柴天诺的话语里带上了些许不耐烦,巨鹿国众人互相互相看了两眼,咬咬牙刚欲说话,身后便传来嚣张的声音: 「大华确有披甲百五十万,但此处只有你等数十穷酸,我倒要瞧瞧,你如何灭得了巨鹿!」 柴天诺转身,一穿绣金丝长儒衫男子,负手,大步行来,后有持枪披甲百人相随。 「在此人迹罕至之地,宰了尔等,你说大华可会知道?」 「可能派兵灭了巨鹿?」 「本事了了唯嘴皮子利落,不愧是大华文人,与那垂垂老矣的国度一个模样,腐朽到了极点!」 未等话语说完,大华学子便红了眼眸,侮辱大华,这家伙纯粹是在找死! 呛啷啷,一片拔刀出鞘声,三十学子面对披甲半点无惧,径直围向那人,辱我大华者,斩! 长儒衫男子一愣,脚步立时慢下,噫吁嚱,这和自己的推测很不一样,见有披甲相随,他们应该惧怕才对! 「你、你们想干什么?」 男子几步躲到披甲兵卒身后,磕磕巴巴地问,将将傲然形象丢了个一干二净。 「好了,回来吧,一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的腐儒,不值得你等动怒。」 柴天诺笑着说,他是真未想到,男子竟是这种货色。 「喏!」 学子们也摇着头退了回来,原本以为是位孤傲狂士,结果却是个羞人的嘴才,杀了他,真真污了双手! 「道歉,莫再挑战某的耐性!」 柴天诺再言,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用不着道歉,有披甲在前,看他敢做甚事!」 男子躲在披甲兵卒身后大喊,柴天诺转身,苦笑着对众人说: 「他那模样,某总觉得若是出手,有些委屈了自己。」 学子们咧嘴笑,可不是,堂堂文宗诗仙对一小人出手,属实降低了身份。 第七十三章 冲突 上 「大华国的博士,你莫在那耍嘴皮,有种来啊,看我巨鹿悍卒一枪戳死你!」 男子大声嚷嚷,与刚来时判若两人,不止大华、古越嘘声一片,便是巨鹿学子也有些抬不起头,自家博士的表现,太逊了! 「……你确定让某过去?」 柴天诺伸手,一把天干地支惯用的大横现于手中,扬刀,朝秀丽大河凌空斩落。 「噗~」 声音轻微,河面出现一道七八丈长裂痕,深可见底。 平缓河水断流,数息后才再次愈合。 哗,汗水从巨鹿国众人额头流下,神乎其技,此乃武道巨擘! 灰衣学子齐刷刷望向自家博士,那意思很明确,真的不道歉? 「都、都是文人,动枪动刀丢不丢人?」 「有本事摆下案几,以词赋对子决胜负,我等输了道歉,你等输了滚蛋!」 「啪啪啪!」 柴天诺收刀鼓掌,如此没脸没皮的家伙,两辈子第一次见,长见识了! 「行,随你,你脸皮厚,说甚是甚。」 此言一出逗笑众人,那厮却不以为然,抖抖长袖从兵卒身后出来,朗声道: 「我乃巨鹿国国子监博士宇文博,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对方报了姓氏,自己自然也不能失礼,柴天诺拱手: 「我」 「不用说,我从不记手下败将姓名,免得污了耳朵!」 宇文博不耐烦摆手,柴天诺身体一僵,彼其娘之,此人的骄横,属实刷新自己认知! 「小子们,某有些同情你们了。」 柴天诺看着巨鹿国学子,忍不住叹气说: 「有如此师长在,你们现在的作为,已算得上纯良了。」 「莫说那没用的东西,且看某的题目!」 宇文博挥手,两位兵卒把一红木小几置放于前,另有兵卒放上文房四宝与香炉一顶,柴天诺看的一愣,如此操作,难不成这家伙整日备着与人较量? 「以花非花做题,诗一首,可敢应战?!」 「……我说,不应该是互相出题目才对吗,你这般置题,谁知你是不是已经做了诗,便等此时受用?」 柴天诺有些头痛的的感觉,心道这位宇文博博士,脑子绝对有问题,是个人便不会同意他的要求。 「堂堂大华国子监博士,竟不敢与弹丸小国之人比试,你这是在毁大华名誉!」 「在我心中,大华博士皆是文采惊世的慷慨之士,未料想竟有如你这般的懦弱小人。」 「神州第一古国数千年的文道底蕴,皆因你毁于一旦!」 宇文博怒斥,柴天诺倒吸凉气,不说这家伙文学功底如何,单只这与人扣帽子的本事,便天下罕见。 「夫君与他比,莫让他小瞧了你!」 柴天诺没有动气,柴蛮儿却忍不住了,拉着他的胳膊愤愤的说。 「对,柴博士,打垮他,让他看看诗仙的本事!」 学子们也是义愤填膺,柴天诺低头瞅瞅傻蛮儿,扭头望望呆学生,心中甚是无语,这便被人激起怒气,城府也太浅了。 腹诽归腹诽,既然大家伙都想看自己打人脸,那这脸,不打也不行了。 「你厉害,论嘴皮子我不如你,这战我应下了,但你需说明白如何算赢,若还由着你来,我便说出天下第一的诗词,于你眼中也是糟粕一堆。」 柴天诺摇头,说出心中担忧,宇文博嗤笑: 「我乃巨鹿国国子监堂堂博士,岂能做那没品之事。」 「诗成,便让三国学 子共同评判,这样可行?」 柴天诺眨眨眼,真的有些想不明白这位有些不搭调的博士,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他还真有惊才绝艳的本事? 细思量,柴天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看来,自己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清香一柱,燃尽前出诗,未完成者直接败,可有问题?」 柴天诺摇头: 「无。」 宇文博燃一柱清香插入炉中: 「开始!」 「我已做好,可以出诗。」 柴天诺静静的说,巨鹿、古越两国才子皆吃惊望来,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出了你便诵读,莫打扰我的思路!」 宇文博跽坐几前冥思苦想,柴天诺想写都无法下笔,嘴角抽搐两下,直接于桃源福地取出两米余长书桌,拿起老笔,于纸上挥毫! 柴蛮儿于一旁朗诵,清亮的声音悦耳动听: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好诗!」 大华学子鼓掌,柴博士不愧是诗仙,做的杂诗异常贴合题目。 美好春梦无痕如虚妄花雾,入眠来,清醒去,便如巫山云雨,了无痕! 古越国众学子也是纷纷鼓掌,林中走出二十位身材婀娜女子,听闻此诗也是吃惊不已。 虽只是一首杂诗,却有传世镇国之资,眼前这位大华博士,到底是何来头? 「穆院长」 学子欲待言语,却被领头女子抬手打断: 「好好揣摩,如此佳作并不多见。」 「喏。」 巨鹿国学子们想挑毛病,可思索半天,只能无奈摇头。 杂诗做的太好,以己等的水平根本挑不出毛病,只能祈祷,宇文博士能做出更好的杂诗。 望望冥思苦想的宇文博士,众人齐齐咧嘴,够呛! 清香徐徐燃烧,宇文博终在最后关头拿出了诗作,柴天诺忍不住摇头,装的属实逼真,自己又不挑毛病,直接拿出来不就行了,磨蹭时间有意思? 掷笔,宇文博起身,负手,傲然说: 「念与他们听!」 「喏!」 一学子上前,扫了两眼诗,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扭头望向宇文博,貌似自家博士,还真是有些本事! 「莫看我,赶紧念。」 「喏!」 学子稳定好心神,朗声诵读: 「花非花,月非月,难得开,容易缺。」 「眉痕锁梦压花情,心影当春看月出。」 场面立时一静,巨鹿国诸人有些赫然,诗做的甚好,但是取了巧,完全是依着对方诗型来的,此种拾人牙慧的做法,有些下作了。 大华古越也有相同想法,不过还是在心中暗赞,这首花非花,也是难得佳作! 柴天诺望向宇文博的眼神有些闪烁,未曾想这看似跳脱的家伙,竟然有真本事。 依着自己诗型作诗,说明他,确是现场出诗! 不论其它,单说意境,宇文博的杂诗,可堪于己平手。 第七十三章 冲突 下 “谁胜谁负?” 宇文博目视柴天诺脸上带着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容。 “自然是我们博士,你这完全是取巧,依着我们博士的诗型仿写,如此拾人牙慧的做法,如何取胜?!” 一位大华学子愤懑的说,文道争锋,最让人瞧不起的便是这种借骨画皮的做法。 “取他人韵味填自家写意,此种行为,不可取。” 古越国国子监女院院长穆培兰轻轻摇头,虽说宇文博做的杂诗意境也是甚好,但其骨架根底不洁,便是落了下乘。 “......算了,便做平手吧。” 柴天诺无所谓的摆摆手,不管他人品如何,这份才气,属实不凡。 身为诗仙,这份大气,柴天诺还是有的。 学子们皆冲柴天诺行礼,两人皆是博士,不论才情,单只这份气度便差之千里。 “不愧是大华上国人物,果然大气。” 宇文博笑眯眯的说,周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柴天诺抬头观望,身穿各色甲胄的披甲大批涌来,其中更有不少器宇轩昂之辈,一看便不简单。 “怨不得一首杂诗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原来宇文博士是在拖时间。” 柴天诺轻笑,来者穿戴驳杂,一看便不是一国之人,且人数众多,恐怕得千数以上。 穆培兰皱眉,带领古越国众人站到大华一方,眼前皆是不怀好意的存在,两方联手终究好过单打独斗。 古越国一干人等面色凝重,大华诸学子却是满脸的不在意,娇柔如花的柴蛮儿还好奇的指着询问其人来自何国,学子们努力分辨,笑呵呵的估摸兵卒来处。 “没办法,虽是文人,但你武道手段通天,不多纠集些好手,如何擒得住你?” 之前表现拿人的宇文博抖抖袖子,仿佛上边沾染了灰尘,行事风格再变。 “随机应变这一点,宇文博士已至化境。” 柴天诺感叹点头,自己真是从头到尾未曾发现此人真实目的,不得不说,这是个把表演刻入骨髓的老戏骨。 “大华博士小心,来者皆是西南国域之人,国家不少于十个,皆是信奉苍天道,接受昆吾仙国神授之地。” 穆培兰轻声说,大华与苍天道的仇怨世人皆知,柴天诺点头,脸色变得凝重。 不是因为敌人众多,千把数人,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真若想杀,两刻钟的时间便够了。 柴天诺担忧的是,神州千百国,除了了了数国,其余皆被苍天道控制。 大华虽大,可在神州,真的成了异类,昆吾仙国对神州的侵蚀,属实惊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之前把也属强国的大魏逆转,大华终究有了可以并肩的伙伴,不再孤家寡人一个。 人员不断赶来,最终聚集了近两千人,他们对大华还有些许顾忌,毕竟这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因为几人受辱便能倾国而出,从不考虑收损比例。 但对同为西南国域的古越国众人,这些家伙便不在意了,污言秽语一桶一桶的泼,什么没有信仰、西南之耻,各种词汇数不胜数。 柴天诺忍不住想要鼓掌,这些家伙莫不是整日里就想着怎么骂人了,脏话变成了顺口溜,皆是人才啊! 古越国众人脸色铁青,对方学子数百护卫数千,虽然己方护卫也赶来了,可才一都,根本无法与他们比拼。 “我说诸位,你等皆是国之栋梁、文道良才,读的都是圣贤之书,怎能张口闭口问候他人祖宗,污言秽语满嘴,可衬你等身份?” 柴天诺笑眯眯的说,结果不知哪国的学子却指着他的鼻子喝骂: “大华厌物闭嘴,我等不找你们麻烦便好了,再敢啰嗦,宰了你们扔深山!” “......这是学子还是山贼?” 柴天诺咧嘴,蛮儿笑着说: “必然是山贼,文人哪会如此野蛮。” “小师母说的不错,文人自幼学习圣贤之道,绝不会有如此野蛮想法,必是歹人无疑。” 见大华方面讽刺自己,那国学子骂的更是来劲,更有几人掏出刀子挥舞,柴天诺看着身后诸人苦笑摇头: “好好的漫步探景被搅和个七零八落,原本惬意的心情全没了,属实让人生气。” “他们便是一群疯狗!” 柴蛮儿生气的说,骂街的泼妇都比之不上。 “见到冲几呲牙的恼人吠犬该如何处置?” 柴天诺拿起手中大横,抚摸光滑刀身,轻声问。 “想办法骂回去?” 一学子有些迷糊的说,结果其他学子嗤之以鼻: “和狗对骂,岂不辱了身份,赶走便是!” “狗太多,自以为了不起占优势,赶不走。” 柴天诺轻轻摇头,古越国一年岁与蛮儿差不多的小丫头被骂火了,生气的说: “杀了吃肉,狗肉可是大补!” 柴蛮儿闻言立时望过去,同行啊,当年流浪时,这种事情可是没少做。 柴天诺咧嘴,笑眯眯的说: “吠犬肉太臭,不好吃,不过杀了倒是对的,省的舌燥扰人。” “噗!” 刀起,头落,其人眼中皆是无法置信。 血水喷涌,场面立时一静,任谁都未曾想到,身处弱势的大华一方,竟敢持刀杀人。 三息后,吼声震天,那一国披甲手持刀枪冲向柴天诺,看护国之良才不周,重罪! 这行凶者,必须擒杀! “都往后站。” 声音不大,众人却听的分明,齐齐后撤。 看着蜂拥而至的护卫,柴天诺笑吟吟,不躲不闪不用内力,只是用娴熟的刺挥劈带砍,脚下半分不移,血花飞溅,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往后退,往后退!” 有学子感觉不对,急忙招呼所有人往后撤,再往地上一看,短短时间,竟已死了三十余人! “杀、杀人魔!” 怒吼声此起彼伏,他们是属实没想到,对面这人竟如此凶悍,三十余披甲不声不响便躺了一地。 “一起上,杀了他!” 伴随吼声,他国护卫一起涌了上来,人数众多,看起来颇为吓人。 古越国护卫学子持刀枪站于柴天诺身边,说来说去冲突都是因己而生,岂能让他一人应战。 “莫要在此,躲开吧,他们伤不到我。” 柴天诺嘱咐,大华学子急忙把众人往后带,语气轻松的与他们说: “放心,莫看他们人数多,真要放开了,还不够我们博士杀的。” 新 第七十四章 大夏皇子绿龙雀 上 “斩!” 柴天诺轻呵,四尺大横画了个大大弧线,断裂的肢体立时洒了一地,紧接便是连续的劈砍,瞬间夺去二十多条性命。 见其如此凶狠,护卫们不由住了足。 看看皆是裂口的大横,柴天诺心痛的摇摇头,与己来说,即便是不灌输内力,普通武器也撑不了多久,毕竟自己的力量,过于大了。 扔出残缺横刀将一再次冲来的护卫钉在地上,柴天诺取出颜色金黄的鸣鸿,眼神瞬变,一头撞进人群之中。 “叮叮,噗噗~!” 由被动防守转为主动进攻,造成的杀戮效果远不是之前能够比拟! 依然未曾使用内力,可鸣鸿的锋锐远超大横,扫过之处血肉横飞,几无全尸。 短短盏茶功夫,雪白的卵石滩涂被染成血红,大块大块的残骸铺了一地,白衣沾染艳红血渍,如冬日中梅花,透着妖艳的美。 诸国学子兵卒皆脸色苍白,这个结果,是他们根本未曾想到的,一人阵斩数百,自己未受半点损伤,这大华博士,到底是何等境界的武者?! 大华诸学子脸色也有些白,虽然早已熟知自家博士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天厌,手里更是采生数万。 但那终究只是冷冰冰的数字言语,怎能和真实的杀戮场相比? 虽已离体却依然不停抖动的破碎肢体,充斥鼻腔的浓重血腥,还有被染成红色的河道,属实让人心魂动荡。 古越国众人已经懵了,怎么也想不到,之前那位才情高绝的博士,竟是如此瘆人的杀戮屠夫! 啧啧,刀尖杵地,血水极速回流,残肢迅速枯萎,诡异的景象更显恐怖。 “吸、吸血的刀,他是神州第一杀神柴天厌!” 有人惊呼,因着鸣鸿让人心惊的表现,认出了柴天诺的身份。 于西北屠戮草原王廷妇孺老幼,间接灭掉数十万草原人。 凭一己之力颠覆大魏,死伤更是数不胜数,未成想,眼前白衣秀士,便是那个嗜血成性的魔鬼! 神州第一杀神,柴天诺挑眉,你别说,这个绰号,和自己还真是蛮配的。 虽千多人,心中却是发冷,所有人齐齐退了一步,始作俑者宇文博身体更是哆嗦的厉害,想不明白,那位武道巨擘,怎会成了文道博士! 便在众人颤栗之时,一骑迈着轻盈的步伐,沿着河岸走了过来,柴天诺微微偏头,发现此人,正是之前远远望见的白骑男子。 啼音清脆,马儿雄壮,人物更是如画,虽然还在对峙,众人眼光还是忍不住瞥了过去。 “夫君,他好漂亮哦!” 柴蛮儿惊呼,怨不得她如此表现,白骑男子,确实出众。 着纯白儒衫骑雪白骏马,星眉朗目朱唇欲滴,五官精致到了极点,若不看身架只观容貌,说他是女子恐怕无人反对。 “再漂亮也比不上我家蛮儿!” 柴天诺斩钉截铁的说,这是实话,男子的美过于妖异,观之,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听自家夫君于众人面前夸赞,柴蛮儿羞笑: “但他是男人啊,长的这般漂亮的男人,真是从来未曾见过。” 确实够漂亮,柴天诺轻轻点头,心中却想起寻星八法中的记载,妲己妖容、男生女貌,那可都是祸乱天下的标志! 见男子出现,宇文博等一干领头之人立时上前行礼,脸上皆露出真心诚意的笑容。 “元亨殿下,您可算来了!” 紧接便有人把事情经过讲与他听,未敢添油加醋与隐瞒,皆是实实在在的说。 “李元亨?” 柴天诺耳朵尖,虽然距离挺远,但他依然听的一清二楚,立时便被来人的姓名吸引。 “夫君,这名字有何特别?” 蛮儿看出柴天诺的惊奇,便挽着他的胳膊开口问。 “名字不特别,人很特别。” 柴天诺拍拍蛮丫头的手臂,轻笑着说: “李元亨乃大夏皇子,老皇女儿十余个,却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传说其秉性纯良好学努力,二十一岁便入境宗师,在我之前,神州第一天骄的称谓属于他。” “这么厉害?” 柴蛮儿瞪大了眼睛,柴天诺轻轻掐掐她的脸蛋,呲牙说: “厉害个毛线,与你家夫君相比,便是一坨渣!” “那可是,我家夫君最厉害了!” “......有点冷。” 众学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某位师长不分场合的打情骂俏,属实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说话间,大夏皇子下马,漫步走来,叉手冲柴天诺轻轻一礼: “柴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柴天诺同样回礼,轻笑说: “得见皇子殿下,柴某一样,荣幸之至。” 两人举止一般的从容,李元亨收手,先是被柴天诺身旁的蛮儿惊艳了一把,但其很快便把目光移开,非礼勿视这点做得很好。 “柴大人,诸国学子之前确有小错,略有惩戒也是应当,可屠戮至此,过了吧?” “难不成柴大人,想要断了他国文道根基?” 这话厉害,柴天诺挑眉,先承认己方小错,然后扯出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一下便把自己放在众人的对立面,妥妥居心叵测的黑心大老豺! “这话说得,就像某是个阴谋家似的,皇子殿下不但长得像女子,心思也像,便只会往那小肚鸡肠里钻。” 柴天诺依然是笑眯眯的说,可这话里的意味就拧巴了,把男儿比作小肚鸡肠的女子,这妥妥是在挑衅。 如此言语攻击,李元亨脸色未有半点变化,依然平静的问: “既然不是,为何杀人?” “数百性命,皆是爹娘生养,数十载成材,一朝毁灭,你心中可有痛楚?” 柴天诺脸上笑容收敛,细看,发现眼前这位大夏皇子并不是说场面话,而是真的觉得如此,便缓声说道: “某脾性爆,最看不得的,便是那些满嘴污言秽语的渣滓,牵扯父母祖上,当不当杀?” “某再看不起的,便是那些依仗人势的宵小鼠辈,某乃杀伐悍将,岂容他人眼前扬刀?!” 见柴天诺说的认真,李元亨想了想,轻轻点头: “柴大人是真男儿,所言不差,若是换位,我恐怕也是同样作为。” 此言一出惊了众人,宇文博额头汗水立时涌了出来,有些慌乱的说: “皇、皇子殿下,我们” 新 第七十四章 大夏皇子绿龙雀 下 李元亨伸手,止住欲言众人,语气依然平静: 「但大夏终是他们宗主国,毕竟人死,替他们讨公道,可合情理?」 柴天诺看着这位俊美至极的大夏皇子,笑了,笑的真诚。 身为未来的大夏皇帝,行事却是如此得体合理,属实难得。 「合情理,你待怎地?」 「无他,战一场,替他们讨公道。」 李元亨挥手,诸国人众立时大步后退,一柄纯绿色的狭长弯刀,被他从腰间缓缓抽出。 柴天诺同样挥挥手,大华古越两国诸人紧忙后撤,两大宗师交手,躲得越远越好。 冲略显担忧的柴蛮儿摆摆手,柴天诺比划个口型,放心。 结果退往远处的蛮丫头却使劲摇头: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大夏皇子,长得那么漂亮,夫君你可别给打坏喽!」 「......」 柴天诺眼角抽动,这不着调的死丫头! 「令夫人心地纯真,难得。」 李元亨轻声说,柴天诺未答,指着那把绿色弯刀问: 「这便是大夏至宝绿龙雀?」 「然。」 「如此最好,省的败了,别人说某凭的是宝刃取胜。」 柴天诺挥挥手中闪烁金色光芒的鸣鸿,李元亨点头: 「一样。」 「噹!」 话音未落,两把神兵已然狠狠撞在一起,刺眼火花冒起,金光绿芒呼应,甚是夺目! 「好刀!」 柴天诺夸赞,李元亨点头,依然是那两个字: 「一样。」 两人同时抽刀,转身再斩! 「噹」,又是对刀! 再抽刀,刃平举,狠狠刺出! 「叮~~」 声悠扬,针尖对麦芒! 两人同时后退,脸上皆是惊奇,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相同之事不可能发生第三次,除非,根底相同。 再冲,腕翻转,鸣鸿从下向上高高撩起,与从上向下劈落的绿龙雀狠狠撞在一起。 火花咋现声未出,柴天诺的手肘已狠狠砸中李元亨的胸口,不过自己脑袋也挨了狠狠一肘,耳朵震的嗡嗡直响。 带刀,伴随长溜的火花,鸣鸿上扬紧接下劈,又与向上撩起的绿龙雀撞在一起。 「噹!」 「嘭!」 两条奔向对方胯骨裆的撩阴腿狠狠撞在一起,二人急撤,瞬间拉开距离,惊奇望向对方。 「你的武艺承自哪里?」 柴天诺皱眉,经过刚才那番交手,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大夏皇子,基础的搏杀术,绝对出自同门! 「大夏步跋子,你那?」 李元亨心中也是相同想法,于是反问。 「大华西北边军,鬼哨。」 「......」 两人沉默,真是未曾想到,神州声名远扬的两大步战,运用的搏击之术竟然一模一样,这绝不是巧合,必然有其缘由。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柴天诺翻个刀花,身体微沉,笑着说: 「小心,某要来真的了。」 「我也是,你也小心。」 李元亨同样架势,柴天诺看的那叫一个别扭,闷吼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阴阳二分斩,柴天诺上手便是大招,金黄色的鸣鸿拖曳红尾急速斩落。 李元亨眼神骤然一缩,绿龙雀骤然放出碧绿光芒,针锋相对斩出! 「轰~!」 锋刃还未接触,爆炸便轰然发生,异种能量相撞,狂爆气流席卷四方,拳头大小的鹅卵石被吹得四散而飞,打的十余丈外的众人抱头鼠窜。 爆炸刚刚发生,柴天诺便急速抽刀,上手便是一个幽冥界! 察觉飞出巨大锋刃带有恐怖力量,李元亨脸色急变,扬手扔出一张金色符纸: 「磐石!」 空中响起隆隆之声,一块十余丈大小山石由虚变实,死死挡在李元亨面前,幽冥界狠狠斩中磐石,巨大轰鸣再次响起,尘烟冲天而起。 柴天诺双脚点地一个翻身退到十余丈外,马步开弓,银白色长箭显现! 「断生死!」 「嘭!」 长箭瞬至,打的李元亨倒飞而起,一口鲜血喷出,银白光芒闪烁,却总是无法洞穿李元亨的身体,一张金色符纸裹住箭尖不停闪烁金芒。 「彼其娘之,某最讨厌的便是术法!」 柴天诺恨的牙根痒痒,抖手又是一招断生死! 「嘭!」 双箭合璧,金色符纸立时炸的粉碎,李元亨再吐一大口鲜血,心中感叹,亚陆仙不愧是亚陆仙,若无符纸,恐怕自己已经死了。 「奶奶个熊!」 一箭离手,柴天诺挥舞着鸣鸿猛的奔了回来。 双箭炸裂符纸,未曾想,又有一张符纸从李元亨身体浮出,这小子到底有多少保命的玩意?! 「看某一刀劈死你!」 暴怒的柴天诺疾如闪电,两息便来到李元亨身边,灌注内力的鸣鸿狠狠斩落! 「嘭!」 符纸一阵闪动,终究挡了下来,李元亨便如一个皮球,被狠狠砸向地面。 「五雷,轰顶!」 口鼻血水横流的李元亨抖手,一张金色符咒直飞天空,五彩神雷骤降,狠狠劈向柴天诺。 龙蟠于渊! 五彩琉璃屏障显现,柴天诺脚步不停,鸣鸿高举,狠狠劈向李元亨。 「龙雀斩!」 一直沉稳的李元亨放声大吼,绿龙雀绽放刺眼绿芒,急速迎向柴天诺。 「嘭!」 劲力相撞,李元亨急退,绿芒如碎裂玻璃飞向四方。 紧接五雷落下,打的屏障四分五裂! 柴天诺举步再追,未成想,刚刚碎裂的绿芒如归鸟还巢,纷纷飞向自己! 「斩、斩斩!」 柴天诺连续挥刀,将十余绿芒劈的粉碎,刚欲再追,却见三张金符迎面飞来。 「幽冥界!」 金色鸣鸿再斩,柴天诺脾性上来,奶奶个熊的,今儿和你硬杠上了! 「轰轰轰!」 巨大锋刃掠过,三张金符次第裂开,却张成一张笼罩方圆十余丈的光网,迎头罩向柴天诺。 「撼五岳!」 一声吼,连出八拳,术法光网被柴天诺硬生生砸碎! 「皇子殿下,看你还有如何本事!」 柴天诺蹬蹬两步便来到李元亨身边,明鸿再次斩落,阴阳二分斩! 「荡寇!」 李元亨咬牙怒吼,绿龙雀再次爆出耀眼光芒,与鸣鸿相撞。 「轰!」 远比之前那次更加狂暴的气浪涌来,便是柴天诺也经受不住,被远远吹飞。 大华古越一干人等看的心惊肉跳,此番大战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于他们来说,眼前打斗的不类凡人,反倒有些古神对战的意味! 第七十五章 上古建木 上 「这便是武道巅峰的对阵?」 「果然超乎想象!」 有学子感慨,古越国国子监女院院长穆培兰摇头: 「不全是。」. 学子们齐皱眉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穆培兰指着辗转腾移的二人说: 「柴博士无愧亚陆仙之称,许多招式已有陆地神仙的风采,若单论真实战力,大夏皇子绝对撑不过十招。」 「但大夏皇子并非纯粹武者,其所用符咒神乎其神,数次因之逃得性命。」 「说是武道巅峰对决,倒不如说是术武之争。」 说话间,更加剧烈的爆炸接踵响起,一时间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火光飞溅乱石横飞,战阵里的情形半点也看不到。 柴蛮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无聊的说: 「原来所谓的高手对战,便是轰轰轰的炸来炸去,还不如看猴戏有意思!」 「……」 众人默然,你家夫君正在激战,如此说辞,好吗? 便在蛮儿抱怨之时,柴天诺正在大发神威。 双方对战已超柱香,距离陆地神仙境只差一脚的柴天诺,丹田平稳运转,内力生生不息,未有半点疲惫,反倒越战越勇。 李元亨乃八品宗师,与他相距甚远,内力已近枯竭,便是当做保命神物的金色符纸,也被柴天诺用蛮力破了个七七八八。 李元亨再次抛出一张,由昆吾仙国黄道十二宫大祭司亲自书写的符咒,抓住这短暂的时间尽快调整呼吸,心中则是忍不住咒骂,这柴天厌,怎地如此凶悍?! 那可是黄道十二宫大祭司亲自书写的符咒,每张都相当于六品鸣蝉全力一击,却被柴天厌接踵破掉,他不会已经入境陆地神仙了吧? 「嘭!」 符咒形成的密林被炸的粉碎,满身木屑树叶的柴天诺挥舞着鸣鸿攻了过来,脸上带着狰狞轻笑: 「皇子殿下莫跑,且来尝尝柴某人的五尺大刀,究竟是何等滋味!」 李元亨急忙提刀格挡,却如木球般被狠狠打飞,口鼻被震得狂喷鲜血,浑身骨骼咔咔作响,再来一次,八成会尽数碎掉! 不行,如今处境太危险了,必须做出改变! 从腰间取下一根竹管,李元亨用力一拍,便听啁的一声,火球冲天而起,于高空炸成一朵大花。 信号弹,这是干嘛? 柴天诺眨眨眼,挥动鸣鸿又扑了上去。 「这可是最后三张了,一定撑住啊!」 李元亨抖手扔出三张金符,身周瞬间多了三圈彩色光环,细看,倒有点柴天诺龙蟠于渊的感觉。 「嘭!」 一刀切中光环,雷光顺着传来,电的柴天诺口鼻喷烟。 「彼其娘之,某最讨厌的便是术法!」 「幽冥界!」 「轰~!」 一层光环崩溃,李元亨心肝猛的一跳,速度怎地如此快? 「阴阳二分斩、二分斩、二分斩!」 柴天诺大吼,不理不断落在身上的雷光,只是疯狂出刀,红芒不断亮起,五息后,又一层光环崩溃! 「……」 李元亨立时出了一身大汗,这家伙是牲口吗,战了这么久,怎地一点不见疲态,反倒越来越龙精虎猛?! 「咳咳,呸!」 一口吐掉嘴里黑乎乎的血水,柴天诺咧嘴笑: 「元亨啊,就剩最后一层龟壳了,你猜某破开后会如何待你?」 瞅着那狰狞笑容,李元亨感觉心底发凉,便这语气,最少也得一个生吞活剥! 「开啊!」 吼声如雷,看似一刀斩落,其实柴天诺连续斩出了一十三刀,劲力层层加跌,光环立时崩碎! 坏了,李元亨拼尽全身之力扑向远处,却被柴天诺两步追上,一脚踹落。 「嘟嘟嘟~~」 号角声起,沉重蹄声如雷,身着亮银重甲的兵卒从树林中冲出,瞬间围住了大华与古越国学子。 「住手,你不想要他们性命了?!」 李元亨起身呼喊,柴天诺看看那一营重骑,直接给气笑了: 「彼其娘之,信仰苍天道的家伙,怎地都如此卑鄙,除了下黑手便不会别的了?」 「兵者,诡道也。」 李元亨用手背抹掉嘴角血渍,接着说道: 「与你这般强者作战,必要变化多端才是。」 原本怒气蓬勃的柴天诺略微一怔,然后叹气问他: 「此话从何所得?」 「咳咳,乃一代兵家圣人柴子,所著柴子兵法记载。」 「我大夏密谍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大魏传出,若有机会,你定要看看。」 李元亨语气平静地说,柴天诺仰头,叹气: 「可知为何叫柴子兵法?」 李元亨先是疑惑,骤然色变: 「你便是大魏新朝国师,颠覆了整个大魏的柴子柴圣人?」 「废话,这世上,还有其他柴姓人,能如我般多才?」 此话乍听嚣张,可李元亨细想,忍不住点头,千年柴天诺,此言,属实不虚。 「你因何来此?」 柴天诺看看被围困的众人,从柴蛮儿摆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询问李元亨。 「能入古域者,除了参加天机辩,还能为何?」 李元亨轻声答,看向柴天诺的眼中,依然透着浓浓的震惊。 人力有穷时,哪怕一个人再如何的天才,也不可能事事占先,但眼前之人,却是个特例! 武道,神州第一天骄,自己这落榜者与他相比,属实差了太多。 文道,天下文气其一人独占八成! 破阵子.忆西北一出,天下文人胆寒,仿作者无数,却无一人可得精髓,曾有大儒说,此词一出,天下百年无可匹敌者。 结果没等多长时间,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更是在天下掀起轩然大波! 再之后,一首首传世镇国的诗词传遍天下,世上文人无可敌者,柴诗仙、柴文宗,于文学一道无人可敌。 文武两道皆巅峰,这是何等天资? 未成想,那位让自己心生崇敬之意的兵家新圣,竟然也是他! 与他面前,世人皆为庸俗,无人敢称天骄! 「既是为了文坛盛事,那今天这场过节便算了吧,细思量,真有些无聊。」 柴天诺摇头说,感觉事情有些无聊。 李元亨点头,然后好奇的问: 「柴圣,您夫人学生被重骑围住,可有兵法能解?」 「皇子殿下,你魔障了。」 柴天诺在摇头,轻笑道: 「有些场合适用兵法,有些场合则不然。」 「便如现在,如我足够强大,你这些布局,便失去了意义。」 第七十五章 上古建木 下 李元亨看看柴天诺,再看看数十丈外的众人,眼神微凝: 「刚才交手,柴大人使了几分力?」 「七八成。」 「可有一击必杀绝技?」 「然。」 柴天诺点头,又伸手点了点李元亨的心口,笑着说: 「大夏皇帝只有你一个儿子,在那些重骑眼中,是你重要,还是他人重要?」 「若真是国战,你若落入敌阵,可能用区区学子家眷困住他人?」 李元亨眼神一阵闪烁,柴天诺脸上表情慢慢变得凝重。 「虽你我处在敌位,但某甚喜你的为人,今日便多说一句,愿听便记,不愿听,左耳进右耳出。」 「请说!」 李元亨叉手,柴天诺轻声说: 「三十六计传下不久,某便后悔了。」 「为何,如此兵家宝典,若是失了传承,那才是天大的损失!」 李元亨摇头,想不明白柴天诺为何如此说。新 「因为其中算计太多,并不限于兵道!」 柴天诺再次用手指点了点李元亨的心口,语气凝重的说: 「若事事算计,便没了真诚,失去了中正平和,掌权谋利者皆行诡道,这天下,可好?」 细思量,李元亨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轻轻摇头,柴天诺接着说: 「某看好你,莫要因三十六计坏了本心,那样,你的境界必会裹足不前!」 李元亨眨眨眼,忍不住问柴天诺: 「柴圣,你我敌对,为何如此待我?」 「今天的敌人,未必不会变成明日的朋友,听我一句劝,莫要沉入苍天道,武道巅峰寻的是自由,而不是束缚!」 思虑半晌,李元亨轻轻点头: 「我明白了。」 轻招手,五百铁骑如钢铁洪流游走,却正见,三千萧山府滚滚而来。 手中连弩马上戟,身上透着冷气的瘊子甲,无一不说明,这是一支精兵! 「柴圣,这是?」 李元亨倒吸凉气,柴天诺咧嘴: 「莫疑虑,不过是南去的护卫。」 「……怎地也得两千余吧?」 「少了,正正一府。」 大夏皇子咧嘴,拱手退去,柴天诺微笑招手,转身回归。 诸国来人看着武装到牙齿的萧山府,脸色有些僵硬,哪怕大夏皇子殿下与他们解释,那不过是大华使团的护卫,也架不住他们心中发冷。 三千大华精锐府兵,那些西南国域的城国,便是灭国也有可能! 众人先是冲着李元亨深施一礼,紧接便忐忑的问战果如何。 李元亨想了想,感慨的说: 「大华那位大祭酒说的不错,柴天诺确是神州第一天骄,年青一代,无人可敌!」 「皇子殿下,便是您,也不行?」 宇文博轻声问,李元亨未回答,只是伸开一直紧攥的双手,众人观之,倒吸凉气。 皮肉炸裂,指骨暴露,未见血迹,只显狰狞! 诸国学子护卫整队徐徐离开,宇文博看着铁流般涌向远处的萧山府,忍不住摇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大华已不复当年风采,但底蕴犹存。 别国使团护卫皆是一都两都,最多一营,大华却是整整一府,这国力财力,属实远超他国。 和诸国分开,李元亨在铁骑护卫下与大夏学子汇合,顺着河岸一路向前。 「殿下,可有找到秘境?」 一身穿道服术师问 ,李元亨摇头: 「确实察觉有波动,但过去一看,却是柴圣在杀人取乐。」 「柴圣来此了?」 术师惊呼,他也看过几页柴子兵法,对写书之人不乏崇敬之意。 李元亨点点头,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术师还有护卫头子着实被惊了一跳,未成想,那位名震神州的大华天厌,便是新晋的兵法大家! 「殿下、大师,其实,想想也有道理。」 护卫头子思量许久,看着两人,认真说道: 「那位柴天厌自入伍开始,一直在不停厮杀,大仗小仗打了无数!」 「西北打掉草原王廷半数披甲,大华剿灭数十万***苦匪,在大魏更是翻了天,纵览神州数十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参与如此多的大仗,恐怕无人能与他比。」 「其文道也是无人能比,再加上武道积累的经验,这便是兵家宝典现世的因果!」 李元亨和术师对视,忍不住轻轻点头,此话,说的甚是有道理。 「大师,那秘境,真的会出现?」 李元亨有些疑惑的问。 身为唯一皇位继承人,李元亨之所以跟随使团出访,便是因为身边术师有推测,古域秘境即将开启,里边有神物,得之,可改变大夏江山社稷气运! 「必会出现!」 术师使劲点头,认真说: 「殿下乃应运之人,必能进入秘境!」 「但愿吧。」 李元亨点头,然后苦笑着说: 「祈祷柴圣人莫要进入,我属实打怵与他交手,他身上的那种王霸之气,属实慑人心神!」 「殿下放心,秘境哪怕开启,也不是凡俗可以进入,非应运之人或大造化者,不得进入。」 「……大师,柴天诺会是凡俗之辈?」 「……」 术师苦笑摇头,何为大造化者? 这位在神州数地掀起波澜的,便是大造化者! 休整一天,古越国一干人等现行辞别。 柴天诺本想邀请他们一起前行,却被那位穆院长拒绝了。 去往古佛国,不单单是为了天机辩,也是在磨炼诸学子,不经历风雨怎会见彩虹,温室中的幼苗,很难长成参天大树。 临近中午头,大华使团才再次出发,一个时辰后,大河流入地下化作暗河,有隆隆巨音从脚下传出,仿佛巨兽咆哮。 于丛林中再次穿行大半时辰,眼前景象骤变! 丛林消失的一干二净,脚下皆是砾石,前方一超乎想象的巨大树木冲天而起,却被拦腰斩断,倒下的部分化作山峦,延伸向遥远远方。 「这便是上古建木?」 「简直大得离谱!」 李正熙被眼前景象震撼到了,勒马驻足,看着前方景象喃喃自语的说。 其实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感觉自己异常渺小。 数十里外,有黑色巨木冲天而起,直径最少数十里,望之如山! 斩断处呈斜口,异常平滑,低处距地数里,高处冲天,云霞环绕半腰,最少入空数十里。 「能砍断如此巨木,那位传说中的燃薪者,到底多么强大!」 第七十六章秘境 上 李正熙感慨,柴天诺面色沉重,想的却是另外。 自人皇斩断天地,天上存在再无法下界干预大世发展,直到古域长出通天巨木,再次连通天地。 人间立时迎来一场浩劫,虽因通道狭小能承载的力量有限,大神通者无法下界,但便是小仙下凡,也不是大世武力能够轻易对付。 且天上法则不断消融大世法则,人类被限制了一切发展的可能,成为圈养的牲口,任由天上存在索取,哪怕是生命。 那是大世最黑暗的五十年,也是清醒之人,彻底认清天上仙的面貌,奋起抵抗的五十年。 国家消失,山河破裂,世人如刍狗,怎一个凄惨能够形容。 直到燃薪者出现,斩杀仙神无数,以仙灵为炬,燃大世法则,最终一刀斩断建木,再次隔断天上人间。 从那以后,大世才得以再次发展,而燃薪者却于古域坐化,人间再无守护者! 李正熙与他人遥想当年,心中皆是对燃薪者的敬意感叹,柴天诺想的,却是人间再无守护者,若天上存在再临,又有何人能够抵挡? 摇头不再多想,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大世存在自有其道理,总会有一线生机存在,现在多想无用,真若浩劫再生,保不齐自己已经老死无数载了。 队伍继续前行,没有植被阻碍,行进速度异常的快,短短一个时辰便走了二十余里,再仰头,建木更加庞大。 安营扎寨,食罢,众人早早安歇睡觉,柴天诺伺候蛮儿歇息后,下车与值夜护卫说一声,一个人走向如山巨木。 将将进入砾石区域,柴天诺便觉心神微颤,一股熟悉气息扑面而来,当时他差点喊出声来,拔都神将! 那气息与残破麒麟甲上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想想拔都与黄巾力士们的职责,柴天诺忍不住心跳,难不成,那位出身成谜的燃薪者,便是拔都神将? 脚步越来越快,柴天诺身影急如飞鸟,仅仅用了一刻钟时间,便寻着气息来到建木之下。 没有打量通天巨木,柴天诺直接钻进一人高岩洞,顺着幽暗小路走了进去。 没多久,路到尽头,一具荧荧玉骨靠墙而坐,地上皆是铁屑,时间以万年为单位,便是再好的宝甲也化作了尘泥。 唯有人间气息化作的拔都,留下这副保经岁月洗礼的骸骨。 柴天诺叉手行礼,恨不能见到活生生的拔都神将。 百年一生死,千年一凝结,从神话时代到如今,一直精忠守护大世,实乃万物苍生之恩人! 礼毕,玉骨轰然碎裂,化作一地玉粉,天地随之变颜。 黑夜变白昼,刺眼金乌挂晴空,拔都神将身穿麒麟战甲、手持四尺长刀,背负燃烧薪柴,仰首怒吼: “法相天地!” 原本五尺之躯,骤然急速变大,短短时间便成顶天立地。 燃烧熊熊烈焰的长刀斜举,猛然挥落,贯通天地的建木被一刀斩断,轰然倒地,震的大地显现无数龟裂。 “竟敢毁坏天地通道,拔都,你这天地间的厌物,不用我等出手,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所守护的万物遗忘,泯灭于世!” 晴空传来怒吼与隆隆雷声,有存在想要贯通天地,却被法则阻挡,最后无奈留下咒骂,消失不见。 法相天地消失,拔都恢复人间身,缓步走向岩洞,血肉随蹒跚步伐脱落,待走到尽头,除了骨头甲胄,再无他物。 倚墙壁坐下,玉骨发出一声沉重叹气,便不再动弹,这一坐,便是无数岁月。 景象再次变换,白昼又变成夜晚,柴天诺忍不住用手指使劲揉了揉眼睛,这般急速的变换,眼睛属实有些受不了。 “尘归尘,土归土,不知哪一世的拔都神将,谢谢你为大世做的一切,一路走好!” 柴天诺插手鞠躬,玉粉化作青烟飘起,一头扎入他的身躯。 “薪火传承,有始无终!” 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与脑海浮起,转瞬消散,柴天诺直起身,脸上皆是震惊。 “薪火传承!” 柴天诺低吼,后背瞬间升腾起熊熊烈火,能感受到温暖,却未烧伤自己,便是衣物也未曾损坏半点。 取出鸣鸿一抖,火焰立时延伸到鸣鸿之上,这是灵魂之火,可通过吞噬天上存在变得更加强大,作战时能直接烧伤对方灵魂,让其痛不欲生。 冲空无一物墙壁再行礼,柴天诺转身便走。 大世壁垒化身拔都,如今又得到拔都的传承,柴天诺心中有所猜测,自己和拔都应该有很大的因果。 岩洞入口处有白光出现,柴天诺有些疑惑,如今正是午夜,哪里来的光? 一步跨出,柴天诺目瞪口呆,烈日下,呈于眼前的是辽阔无比的森林草原,数不清的牛羊生灵在悠闲漫步。 空中响起清脆鹰鸣,景色辽阔壮美! “彼其娘之,这是到了哪里?” 柴天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抬起左手便是一通掐算,不属大世,也非洞天福地小世界,更不是大世壁垒天地大符,那这里,到底是何处? 蹲下揪起一把青草轻嗅,气味清新怡人,是真的。 回首,岩洞、建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依然是一望无痕的草原森林,柴天诺挠挠肚皮,大步向前。 站着胡思乱想没有半点作用,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探查此地,寻找离开的办法。 “......若是兔儿在便好了。” 柴天诺疾驰大半个时辰,忍不住皱眉摇头,草原宽广无比,奔驰半天未见丝毫变化,景象几乎一模一样,想了想,转身走向森林。 “疾风!” 前脚踏入林地,后脚还在草原,铺天盖地的风刃便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气盾!” 柴天诺怒吼,便在风刃临头的那一刻,险险撑开气盾。 “嘭嘭嘭!” 爆声连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柴天诺火冒三丈,取出鸣鸿急奔而出,扬刀,狠狠斩向那个偷袭自己的术师。 “定!” 术师未曾想到柴天诺反应速度这么快,瞬间便冲到了自己身旁,急忙抽出一张符纸扔了出去。 “定他娘的定!” 柴天诺内力狂运瞬间突破定身束缚,一刀狠狠斩落! “噗~!” 血水横飞,术师被一刀对分,带着满眼惊愕倒地死去。 “......忘了留个活口了!” 柴天诺懊恼的捶了捶手,自己对这里半点不了解,应该生擒才对。 新 第七十六章秘境 下 避开血污在术师身上一通翻找,找出数十张符纸,柴天诺乐的差点合不拢嘴。 虽然这些符咒不像清风道长画的清风符那般,谁都能够使用,而是需要术师法力驱动,但自己也不是纯粹的武者。 习过寻星诀后,自己便是半吊子术师,这些符咒,完全可以使用! 柴天诺咧着嘴继续翻找,除了散碎银两和些许干粮再无他物,倒是在衣服角落发现个标签,写着渤海国诚信成衣店的名字。. 看来这个术师与自己一样来自大世,还是渤海国人士。 「怎地也算大世老乡,问都不问便出手伤人,脑袋瓜里在想甚?」 看那散碎银两和大子儿成色不错,柴天诺便乐呵呵的收了起来,临走时还有鸣鸿将遗骸化作尘埃,终究不能污染环境不是。 森林植被繁茂,擎着鸣鸿行走甚是不变,柴天诺收起赤手而行,如此应对起来速度也快。 在林地间一走便是一整天,柴天诺心里有些急了,自己消失不见,使团肯定会着急,早知自己留个字条啥的通知一下,这次出来属实有些思虑不周。 明朗的天空渐渐变得黑暗,然后,迅速变得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亮,真的是不见半点光亮。 柴天诺吃惊的望向天空,看不到月亮星辰,只有如墨般的黑,伸出五指在眼前摇摆,凭他惊人的视力,却也分毫不得见! 柴天诺深吸口气,明白是什么原因。 在大世,之所以黑夜自己也能视物,是因为大世的夜晚终归有月亮星斗,但凡有点亮光,自己便能看得清晰明了。 可这里是真正的没有半点光线,所以自己便成了睁眼瞎,什么东西都望之不见。 「......幸好某有薪火传承!」 抖抖肩,熊熊火焰与身后燃起,照的周围灯火通明,柴天诺咧嘴笑,取出鸣鸿一阵狂舞,周围齐腰粗的树木纷纷倒地,露出平整地面。 火焰于刀锋垂下,刚刚收集的枯枝败叶燃起熊熊烈火,柴天诺满意的收起薪火,在干草上躺下,闭眼刚要入眠,却猛的旋身斩出鸣鸿! 「噹~!」 挥出的鸣鸿被双刀牢牢架住,柴天诺抽刀再斩,便听叮的一声响,两把短刀同时断裂,偷袭者发出一声闷哼,瞬间远去。 「奶奶的,速度倒是挺快,不过这么黑灯瞎火的,便不怕撞到树?」 柴天诺刀还未收回,偷袭者便迅速远遁,反应速度快的离谱。 「嘭!」 撞击声,紧接便是物体落地声,柴天诺咧嘴,还真让自己说中了。 燃起薪火前行五十步,柴天诺发现了偷袭者,是一女子,额头一个大包,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是遇到老熟人了。」 柴天诺摇头,看看女子身上的打扮,在其腰间一摸,一块牌子入手,上边赫然刻着丁丑二字。 按照柴天诺的调查,天干地支卒子皆有数字,没有的便是头目,自己这是遇到头目了,还是手下全灭的丁丑。 大半夜的出这么一档子事,柴天诺也没了睡觉的心情,提溜着丁丑回到火堆旁,随手一扔,取出大饼烤着吃了起来。 「我、我这是在哪?」 半个时辰后,丁丑呻吟着醒来,站在桌前写字的柴天诺,语气平静的说: 「你在地狱,等下便要扒皮抽筋,受千刀万剐之刑。」 「柴、柴大人莫要说笑,您有影子的。」 丁丑有些畏惧的说,柴天诺哼了一声,指指桌子: 「过来研墨!」 「......喏。」 爬起身,丁丑急忙来 到桌旁研墨,态度恭顺到了极点。 「既然认得我,刚才为何向我出手,找死?」 柴天诺手中笔停顿,皱眉望向丁丑。 「天地良心,我傻了才会向亚陆仙出手!」 丁丑使劲摇头,额头上的大包摆个不停,差点把柴天诺逗笑,样子属实滑稽。 「实因视线不好,您的鸣鸿二斩我立时辨出,心中慌乱不择路,所以才撞晕的。」 丁丑噘着嘴,有些委屈的说。 柴天诺瞅瞅她的脸面,分辨应是实话,便点了点头: 「这里便是你们要找的秘境?」 「嗯,大人怎知我们再找秘境?」 丁丑好奇问,柴天诺也不隐瞒,把那处小世界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手下的一到九都死了,怎地你倒来到此地?」 听闻组织遭遇劫难,丁丑脸上便如开了染料铺,一阵姹紫嫣红变换个不停,最后稳下心神,苦笑着说: 「在大华境内时,组织和不明来历人员打了一仗,然后我便走丢了。」 「因无法联系,只得自行去往建木,怎料没走多久便糊里糊涂的入了秘境,难怪一直未见来人,原来都让您给送走了。」 柴天诺扭头看看身旁的傻大妞,忍不住摇头,能把自己走丢了,属实奇葩。 提笔于砚台点墨三两,柴天诺落笔,继续认真写,丁丑探头脸上皆是赞叹,不愧是文宗,你说一样的楷书,怎地便如此养眼? 「知道如何出去吗?」 「不知道,不过按天干首领的说法,秘境待有缘,只要关乎此地的至宝被取,所有进入秘境的人员,自然而然便会出去。」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再问: 「入秘境后,寻得了什么宝物?」 「......啥也没找到,一直在这片林子迷路,几天了,便没离开这里过。」 柴天诺惊奇抬头,看着眼圈泛红的丁丑一时无语,心道让个路痴执行任务,这天干地支难怪发展不起来。 提笔,丁丑利落拿起桌上生宣,小心吸掉残余墨迹,接过柴天诺递来的老笔,认真在清水盆里洗净沥干,仔细挂上笔架。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着实让柴天诺另眼相看。 「丁丑啊。」 「大人您说。」 「我看你这不是挺利落的嘛,怎的还会迷路?」 「......您认为路痴和利落有关系吗?」 柴天诺瞅瞅顶着大包满脸幽怨的丁丑,使劲憋笑,轻轻摇头: 「没有关系。」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完全可以抹脖子吗,你那些同僚,不就是这么回归的嘛。」 「大人,这里不是大世,我死了也回不去的。」 丁丑苦笑,柴天诺想了想,笑着说: 「看你手脚利落,那这些日子你便跟着我吧,就当我的丫鬟,横竖比你自己安全。」 「谢大人!」 丁丑冲柴天诺大大鞠了个躬,满脸都是喜意,跟着亚陆仙,安全立时便有了保障! 第七十七章 竹林里的小镇 上 “莫称大人,要叫老爷。” 柴天诺拿起自己写的新作,漫不经心的说。 “是,老爷。” “读读,看老爷写得怎样。” 把诗作递给丁丑,丁丑朗声诵读: “苍崖棱层草芊绵,巨木半死生枯烟。” “羸牛日晚已噍草,稚子天寒犹打钱。” “好,写的太好了,老爷不愧是诗仙,这意境太好了!” 丁丑大赞不已,柴天诺笑呵呵问她: “好在哪里?” “好、好在牛有草吃,肚子不饿便是好。” 看着满脸尴尬的丁丑,柴天诺笑呵呵的递过去一盒千层酥: “吃吧,你肚里的声音,快赶上雷鸣了。” “呜呜,谢谢老爷!” 丁丑接过盒子红了眼圈,自己身上的干粮早吃光了,火石也丢了,这些日子吃的皆是各种不认识的草,别提多难受了。 柴天诺叹气,怎地也是个上境下九品,混成这样,属实让人无语。 “丁丑,入秘境几天了?” “回老爷,整整五天了。” “有何观想?” “处处诡异,活物就没一个正常的,便是遇到大世来的,二话不说便要杀人,简直不是人呆的地界!” 大口吃着千层酥,丁丑不停抱怨: “五天时间遭遇了七八个大世来的忘八端,上手便是电闪雷鸣,还好我跑得快,不然非的让他们大卸八块!” 柴天诺听的只想笑,心道你也是一样,只不过比他人笨了很多。 递给被噎住的丁丑一壶水,柴天诺拿出龟甲铜钱,认真占卜起来。 沌沌沌饮水入腹,丁丑突然发现手里的水壶不太对劲,貌似,是个夜壶? “别想那么多,新的。” 柴天诺头也不抬的说,丁丑眼角抽搐,心道新的也不行啊,盛尿的东西,一想便恶心。 松手,龟甲铜钱散落桌上,柴天诺眉头高皱。 龟甲端正趴着,卜象平正,但七枚铜钱无正无反,皆是竖着,这个卦象可是绝了,有天大的凶险,却也有天大的机遇! “老爷,您还会算命啊?” 吃饱喝足的丁丑好奇的问,柴天诺切了一声: “什么叫会算命,某是正儿八经的半仙好不?” 丁丑咧嘴,大街上食不果腹的半仙到处都是,这正儿八经,有甚值得骄傲? 躺在火堆旁,丁丑睡了几天以来最安稳的一顿觉,有亚陆仙守着,心里稳妥的紧。 柴天诺瞅瞅打着小鼾的丁丑,忍不住摇头,如此实诚的女子,让他对天干地支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 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坏人,看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呐。 天色大亮丁丑才起身,看着笑眯眯的柴天诺忍不住脸红,自己这丫鬟当得属实不称职。 柴天诺与她个大饼,转身冲着一个方向行去,卦象显示,大凶大吉融汇之地,便在那个方向! “还有备用武器不?” “没了,被您斩碎的双刀还是临进秘境前,与参加天机辩的使团里偷的。” “拿好,莫要丢了。” “组织的大横?” 取刀在手,丁丑露出惊喜的表情,趁手武器到手,自己战力立时提升数成。 柴天诺笑笑,带着丁丑一路疾行,穿过整个林地,直到来到一条小河旁,看着变得阴沉的天空,这才安营扎寨。 “老爷,喝汤。” 接过丁丑地上的热汤,吃着手里烤的暄软的大饼,柴天诺满意点头,有人伺候便是不同,舒坦。 吃饱喝足收拾完毕,丁丑不好意思的与柴天诺说了声,转身朝着河岸另一侧跑去。 柴天诺摇摇头,吩咐一声: “莫走太远,注意安全!” “五雷轰顶!” 话语还未落地,柴天诺便听到暴喝,声音立时窜了出去。 “噗~!” 柴天诺赶到,正好见丁丑一刀扫过,刀法稳准,一颗大好头颅轰然落地。 “丑啊,刀法根基打得不错,以后前途必然宽广。” 柴天诺赞赏点头,在术师身上一通摸索,又发现了十余丈符纸,立时笑了起来: “这样的货色越多越好,上赶着送符咒,好人呐。” 满意的收起符纸,柴天诺起身,却见丁丑蹲在地上画圈圈,忍不住好奇的问: “丑啊,这是怎地了?” “……老爷,您能叫全我的姓名不?” 丁丑幽怨回头,柴天诺看着那张被雷劈的乌漆嘛黑的脸庞使劲咧嘴,掏出面铜镜递了过去: “自己瞅瞅,我叫的对不对。” 接过镜子一看,丁丑倒吸凉气: “这谁,怎地长的如此难看?!” “猪八戒照镜子,你说里边会是谁?” “呜呜,不活了!” 看着蹲在地上大哭不止的丁丑,柴天诺忍不住叹气,挥手取出一枚来生果递与她,无奈的说: “吃了吧,再哭可就更丑了。” 夜色降临洗浴干净的丁丑坐在篝火旁,拿着铜镜照个不停,口中还啧啧有声的夸赞: “老爷,您那来生果真是厉害,我脸上的陈年老疤都消了,若是做成护肤品,绝对能卖出天价!” 柴天诺嗤笑: “屁话,来生果乃无价之宝,用它做护肤品,亏大了!” 说完,柴天诺挥手取出鸣鸿,身影瞬间射了出去: “待着莫动,某去去便回!” 话音未散,柴天诺的声音已隐入夜幕,紧接电闪雷鸣之音此起彼伏,中间夹杂痛苦哀鸣,听得丁丑胆战心惊,紧握手中大横半点不敢放松。 半柱香后,柴天诺拍打着身上回来了,心道难怪丁丑说这些囊货是忘八端,见自己冲过去,二话不说扬手便是一通术法,连个招呼都不打。 若非自己皮糙肉厚,瞬间便被他们秒了! “……老爷,您看镜子里是谁?” 丁丑笑眯眯的把镜子递过去,柴天诺接过一看,噫吁嚱,自己白皙俊俏的脸面都被雷劈黑了。 急运内力,脸上黑皮立时大块脱落,露出白皙粉嫩肌肤。 “镜子里乃绝世帅哥,你家老爷!” 把镜子扔给满脸惊奇的丁丑,柴天诺抖手扔出两张藤席,躺在上边便睡。 两天没合眼了,着实有些心累。 “老爷,未成想您竟是二皮脸!” 丁丑这时才反应过来,满脸吃惊的说,柴天诺嘴角抽搐,抖手扔过去颗石子,打的她丝丝倒吸凉气: “赶紧睡觉,明日还要赶早。” “哦。” 丁丑揉揉额头,扑倒在藤席上,十息不到便睡了过去。 柴天诺无奈摇头,服了! 新 第七十七章 竹林里的小镇 下 翌日晌午,终于走出了森林,眼前是一望无尽的平坦荒漠,进入秘境的大世来人无处遁形,三三两两疾行,人数属实不少。 “丁丑,走,老爷带你去打劫!” 看着那些暗里嚣张,一旦无藏身之所便面露惶恐之人,柴天诺便气不打一处来,眼神飘忽贼眉鼠目,一看便不是甚好东西! “啊?” 看着疾驰而去的柴天诺,丁丑急忙跟了上去,心中满是无法置信,堂堂亚陆仙却行掠劫之事,说出去谁信? “别跑,站住!” 柴天诺脚下急蹬,迅速越过豁命奔跑二人,五尺鸣鸿一横,立时把他们拦了下来。 “你、你要作甚?” 两人身穿广袖道袍,一看便是术师,瞅着他们的打扮,柴天诺立时不爽,鸣鸿于空中舞过,发出刺耳嗡鸣。 “这么清楚的举动都不明白,愚夫?” “打劫!” “除了衣服不要,其他东西统统拿来,胆敢隐藏,管杀不管埋!” “老、老爷等等我,您这速度也太快了!” 丁丑手持横刀气喘吁吁撵了上来,肺泡子差点跑炸。 两位年过半百的术师齐齐咧嘴,数十年岁阅事无数,何曾见过带着婢女打劫的? “我说年轻人,在此秘境莫要嬉闹,保不齐便会于自己惹来大祸!” 说完,两人抬腿便想绕过。 “嗡~” 锋芒闪过,几缕花白长发轻轻飘落,两位术师身体骤然一僵,好锋利的刀,好惊人的,刀法! “谁与你们嬉闹,某路上杀的术师不止一二,交出东西,否则格杀勿论!” “……五雷轰顶!” 一术师扬手便是雷法,柴天诺半点不顾一刀斩落: “阴阳二分斩!” “壁!” 另一术师手掐法诀,大地立时升起土墙,鸣鸿挥舞把土墙批得粉碎,两位术师转身便跑,与武者交手,离得越远越好。 “撼五岳!” 柴天诺一拳倒出,二人扑倒在地,立时被乱石刮花了脸。 未等二人起身,柴天诺一个虎扑砸到他们身上的,两位半百术师噗的一口,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五尺鸣鸿落下,重重压住他们后颈,锋利的刃口激的周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汉饶命啊,想拿啥您便拿,只求饶过我等性命!” 两人认栽,术师远攻极强,同等境界武者远非对手。 但近战极差,一旦被武者近身,下场绝对不妙。 “早干什么去了,一点认不清形式!” 柴天诺冲二人后脑勺便是两巴掌,痛的他们吱哇乱叫。 “丁丑,把他们搜刮干净,除了亵衣一概不留!” “啊?” 丁丑傻眼,咽口吐沫说: “老爷,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呐,扒男人裤子,传出去不太好吧?” “不是说了留亵衣嘛,赶紧的,别磨蹭!” 柴天诺不耐烦的挥手,丁丑咧咧嘴,利落的撕扯了起来。 “手下留情,姑娘手下留情,那是犊裤那是犊裤!” “我等也是一大把年纪了,给我等留张脸吧!” “天啊,你个黄毛丫头,怎能如此待我?!” “老爷,好多符咒,好多银子啊!” 丁丑兴奋的冲柴天诺显摆手里的物件,柴天诺瞅瞅地上那两位捂着胯骨裆痛哭的光腚老汉,再瞧瞧满脸兴奋的临时丫鬟,嘴角忍不住扯了两扯: “不是让你与他们留件亵衣的嘛,怎地扒的如此干净?” “可他们没穿亵衣啊?” 丁丑疑惑的眨眼,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小声说: “那也不能扯人犊裤啊,你怎地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对俩光腚老汉上下其手,好吗?” “但是老爷,犊裤是犊裤,并非亵衣啊?” 丁丑眼中尽是迷惑,柴天诺叹气,这是自己的问题,明阳府喜欢把内里穿的衣物统称为亵衣,其他地方却不同。 亵衣是亵衣,犊裤是犊裤,是自己说错了话。 柴天诺拿过符咒看了看,满意点头,虽然大都不认识,但只要是符咒便好,一把扔出去,看谁抵得住! “钱财归你,走人。” 柴天诺挥手便要追向下个目标,反应过事儿的丁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脸蛋微红的说: “老爷,怎地也得给他们点遮体的东西吧,一大把年纪光着腚,属实太丢人了。” “还不都是你的错?” 柴天诺瞪眼,坚决不说是自己犯的错,怎地也得维护身为老爷的尊严不是? 想了想,柴天诺从福地取出一张用过的熟宣扔与两人,辩解地说: “扒光你们的可不是我,要怨恨怨恨她,我还与你们遮体的物件了,要感恩在心昂!” 说完,柴天诺喜滋滋的大步前行,丁丑噘着嘴在后面亦步亦趋,俩术师急忙把纸一分为二遮住重要部位,大大松了口气,二当家总算有遮挡的东西了。 抬头看看远去的二人,俩术师心中皆是苦涩,老天爷啊,秘境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悍匪?! “老爷,您慢点行不行,我肺都快着火了~” 丁丑大声呼喊,结果柴天诺速度不降反增,瞬间跑出七八里地: “废话,慢了怎能截住人,我先去,你缓些便是!” 打劫一直持续到天色变暗,荒原四处皆是哭喊咒骂之人,柴天诺则乐开了花,收获属实超出想象,光符咒便劫了一千余张,散碎银两更是堆成了山。 丁丑头上满是汗水,既有兴奋也有担忧,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未曾干过这么无品的事情,而且一干便是数十起。 只不过,拉了如此多的仇恨,丁丑属实有些心惊肉跳,秘境遍地是仇人,若让人家得了势,妥妥死无葬身之地。 “散碎银两你没法带,我收了,银票你拿着,便当老爷与你的嫁妆!” 第二天,两人继续赶路,中途柴天诺又卜算了一番,脸色立时凝重,凶吉纠缠之地,便在前方! 正当午时,荒漠到了尽头。 大风起,绿色波涛汹涌,皆是碧绿翠竹,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宽广如海。 柴天诺抽刀入手,表情异常凝重前行,丁丑受其影响,手擎大横亦步亦趋,心中皆是对未知凶险的恐惧。 “唰~~” 竹林剧烈晃动,落叶如雨,浓雾骤起,柴天诺大步向前,鸣鸿严阵以待。 风止,雾散,眼前景象一清,柴天诺与丁丑吃惊的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未成想,竟来到了一处林间小镇! 新 第七十八章 百里竹 上 “老爷,此间景象是真是假?” 看着接踵而行如若闹市的人群,丁丑有些傻眼的问。 “这个,应该是真的吧?” 柴天诺挠挠肚皮,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掐指一算,彼其娘之,此处天际混淆,根本无法推算! “难不成秘境里还有小世界?” 柴天诺暗自嘀咕,秘境怎地还能大体推算一二,可竹林里的小镇完全无法占卜,必然不属同一天地,妥妥的大肠套小肠,肠肠相套! “哎呦,又是外来者,竟然穿的如此齐全,还有个女的!” 几个小镇居民从身边经过,好奇的打量了二人几眼。 丁丑闻言忍不住挑眉,悄声与柴天诺说: “老爷,莫不是那些被您扒了衣服的,也来了此处?” “莫胡说,他们身上的衣物都是你扒的,与我无半点关系!” 柴天诺使劲摇头,这话得说清楚,自己是真真未曾下手,全是丑丫头干的,虽然是自己下的令。 “老爷,我发觉您脸皮有点厚。” 丁丑咧嘴,柴天诺呲牙: “废话,都二皮脸了,能不厚吗!”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身为天干地支百二小头目之一的丁丑,完全颠覆了之前对柴天诺的印象。 天厌、屠夫、神州第一天骄、文综、诗仙,去他娘的! 就一喜好耍乎自己玩的老横子! “逛逛去,这可是秘境中的小世界,少见的很呐!” 柴天诺背着手,沿着宽敞的街道跬步而行,发现临街的建筑很有特点,未见半点土石,皆为绿竹搭建。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手快有手慢无,再不吃这辈子可就吃不上啦,死球死球啦~!” 路旁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吸引了柴天诺的注意,特别是那独特的吆喝,这若是在洛水,八成得被人活活揍死! “老板,包子好吃不?” 嗓门儿挺大,上门的只有一个,别人理都不理,柴天诺瞅瞅鱼贯而过的路人,忍不住挠了挠脸,看这情形,好吃不到哪去。 “那必须好吃,瞅瞅我这车水马龙的,不好吃能这么多人?” 柴天诺再挠脸,就自己一个,算得上车水马龙? “......哈哈哈,老板你真幽默,都有啥馅儿的?” “新鲜笋尖儿的,大葱笋干儿的,酸笋豆腐的,开胃又美颜呐!” 老板嗓门儿不错,就跟过年放的爆竹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脆生的紧。 “没有肉馅儿的?” 柴天诺皱眉,全是素的,还都是竹笋,难怪没人吃! “咋就没肉馅儿了,笋尖不是,笋干不是?” 老板老大不愿意了,柴天诺咧嘴,得,这位是把竹笋当肉吃啊。 “那行吧,每样各来五个,就当清肠肚了。” “十五个包子饶您一个,与您十六个,您看行不?” 老板往大片箬竹叶里放了十六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递与柴天诺,乐呵呵的说: “承蒙惠顾,十六两白银。” “多少?!” 柴天诺惊了,彼其娘之,洛阳城清水斋的翅参包才一两一个,这素的不能再素的包子,竟然也是这个价钱! “一个一两,童叟无欺,货已售出,概不退换!” 将箬竹叶往柴天诺手里一放,老板嘴巴直接咧到了后脑勺。 “那也应该是十五两才对,怎么就成了十六两?” “那不是饶您一个吗,都是敞亮人,一两二两的,值得和我计较吗!” 柴天诺无语,头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耍赖的人,掏出枚二十两的锭子放下,柴天诺转身走: “不用找了。” “您真敞亮,若还有来生,我一定免费请您吃包子!” 老板于身后乐呵呵的喊,柴天诺服气了,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别扭。 “我吃五个,剩下都是你的。” 柴天诺折根竹枝叉起五个包子,把剩下的全都推给丁丑,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老爷,人家是女孩子,两三个便够了。” “能吃多少吃多少,别说,这包子,还真是不错。” 柴天诺回头看看没人光顾却仍在大声吆喝的老板,心里有些惊奇,这包子出乎意料的好吃。 虽然无甚味道,但灵气极其充裕,一口下去身心舒爽到了极点。 边走边瞧,行人渐渐稀少,柴天诺的眉头慢慢皱起,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老哥回见,但愿还有来生,到时把酒言欢。” “但愿但愿,走啦,我回家等死去了。” 两位老人乐呵呵的告别,柴天诺想想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皆是如此。 “怎地到处都是一股赴死的感觉?” 柴天诺满脸疑惑,能看出,众人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但他们说话的内容,却让人有些心惊。 “丑,你如何看这小镇?” “如何看......,老好吃了,嗝儿!” 柴天诺扭头,眼角抽出了好几下,那可是十一个大包子,竟然全吃上了,猪嘛! 无奈摇头,柴天诺刚想说话,却被前方竹林旁的那人吸引,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未曾想,竟在这里见到了熟人。 “几位大师,并非元亨故意刁难,百里竹眼见便要成熟,时间最晚不会超过三天,此时催熟会严重影响品质,得不偿失啊!” 大夏皇子李元亨诚恳的说,可身前几人并不买账,尤其那个身穿黄色道袍的术师,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点。 “李元亨,我等如何行事用不到你管,赶快让开,莫逼我等动粗。” 李元亨脸色阴阳变换,看看竹林里嬉闹玩耍的绿衣姑娘们,再次拱手行礼: “几位大师,还请看在元亨这些年尽职尽责的份上,多待三天,让仙子们有个快乐的终结。” “尽职尽责?” 几位术师同时笑了起来: “李元亨啊李元亨,你属实高看了自己,再如何天资聪慧,终究是一低贱大世凡人,尽职尽责是你的本分,而不是你用来要挟我等的条件!” 李元亨脸色未变,双拳却握的失去了血色。 原来如此,自己这十余年的忠贞不二,在昆吾仙国这些神职看来,不过是应尽的义务。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与他们眼中,自己始终是低贱的大世凡人! 轻叹气,虽早有怀疑,但今日被当面说明,李元亨心中依然苦楚不已,冷不丁响起那位兵家新圣的话。 武道巅峰寻的是自由,而不是束缚! 新 第七十八章 百里竹 下 “柴圣说的对,难怪这些年寸进不得,原来,是走入了误区!” 李元亨轻轻摇头,抽出腰间绿龙雀,摆一攻势,认真说: “几位大师,百里竹事关大夏龙脉,容不得半分差池,得罪了!” “你疯了,竟敢向我等亮刃?” 身穿黄色道袍的术师瞪大了眼睛,未曾想,往日里言听计从的大夏皇子,竟敢向己等亮刀,简直反了天了! 李元亨未说话,又将刀锋递出两分,脸上皆是认真。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平日里养的狗,今儿竟然想要弑主!” “莫要忘了,如果没有昆吾仙国、苍天道的支持,你大夏早便没了,向我等亮刃,忘恩负义的东西!” “若无我等阻挡,大华早便侵入大夏,尔等皇族必会被屠戮殆尽,想想那柴天厌做的事情,难不成你大夏想成为第二个大魏?” 术师们怒声呵斥,三人上前两人退后,一看便是做好了攻防的准备。 李元亨眼神有些闪烁,心下还是有些犹豫,若自己出手,事情便无法挽回了。 “第二个大魏又怎么了?” 柴天诺笑嘻嘻的现身,左右手各掐着一位术师,劲力十足,脖颈咔咔作响,听的人心里发麻。 “放肆,我” 手中术师刚待言语,便被柴天诺掐断了脖颈,无声无息瘫倒在地。 “元亨殿下,又见面了。” 柴天诺咧嘴笑,李元亨却咧嘴苦笑: “柴圣,您这下手,太狠了。” “你是何人,不知我等乃昆吾仙国神官?” 余下的三位术师脸面齐变色,这便是术师最不好的地方,若不做好防卫,一旦让武者近身,比之普通人也强不到哪去。 “柴天厌柴天厌的叫着,站在你等面前却不认识,睁眼瞎?” 柴天诺笑呵呵的前行,三位术师脸色再变,齐扬手,屏障与两道雷光同时落下: “雷击!” “壁!” “阴阳二分斩!” 鸣鸿急闪,柴天诺顶着雷光出手,便听咔的一声响,屏障瞬间被斩破,三个半身飞起,然后重重落地! “你、你” 黄袍术师颤抖的刚说了两个字,便被一刀灌顶,伴随啧啧之声,迅速化作尘埃飘散。 “不想与你等废话!” 柴天诺转手又把鸣鸿插入另一术师体内,笑着与李元亨道: “某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大夏会信仰苍天道。” “被他们当狗看待,你便不觉得是种侮辱?” 李元亨收刀,忌惮的看了两眼鸣鸿,苦笑着说: “之前也与昆吾仙国神职打过不少交道,虽稍显傲气,却也未如今天这般跋扈。” “那只能说明你们之前太过听话,与他们来说,听话的狗自然用不到呵斥。” “至于不听话的,宰了吃肉也不为过。” 柴天诺笑盈盈地说,李元亨脸色变幻,话虽难听,却是实情。 “先于你说明白,大魏之事不过顺手而为,没有那么多计算。” 把大魏之事简略说了一下,柴天诺好奇的指指林中嬉闹玩耍的绿衣姑娘: “这些小娘身上气息有些不同,什么来头?” 李元亨略作犹豫,终决定,还是以实相告。 “柴圣,您觉不觉得,这个镇子有些古怪?” “赴死之喜?” 柴天诺挑眉,李元亨轻点头: “然。” 随着李元亨的讲解,柴天诺知晓了林中小镇和秘境的秘密。 上古建木被燃薪者斩断,天地联系彻底断绝,因大世规则,建木无法再生,但其中庞大灵气犹在,形成秘境。 而建木中的生气,则化作秘境中这方小镇的生灵。 原本秘境不显自成天地,怎料大世规则突然变化,秘境显现,许多善于占卜推算者都算到了其中变化,所以各方势力汹涌而入,想要寻找机缘。 柴天诺点头,原来如此。 “为何他们有赴死之喜?” “秘境现,瓜熟蒂落,与这些活过太久岁月的生灵来说,死不可怕,能够轮回却是种喜事。” “她们呐?” 柴天诺指指那些玩疯了的绿衣小娘,李元亨轻轻叹气: “她们便是建木之心演化的这片竹海,再有三日便会寿终正寝,化作百里竹米,以待来世。” “我怎么觉得,你与她们有些因果纠缠?” 柴天诺挑眉,为了竹海精怪与昆吾仙国来人起冲突,想也知道必然有些缘由。 “......这个,其中缘由属实不好出口。” 李元亨的表情有些僵,柴天诺理解的点头,人生在世,谁还能没有隐秘。 “那你便守着你的绿衣小娘,某去逛逛。” 柴天诺拱手告辞,冲远处大声喊: “丑,过来,陪老爷我溜达溜达。” “......柴圣这是于哪收的丫鬟?” 李元亨摇摇头,转身看着林中小娘,眼中皆是温柔。 “奶奶个熊的,天机混淆,这凶吉纠缠之地到底在何处?!” 于竹林穿梭了一天一夜,柴天诺异常恼火的来回掐算,秘境广阔无比,没头苍蝇般乱撞几率近乎没有。 “老爷,咱们是不是又转回来了?” 满头竹叶的丁丑望望前方小镇,有些发懵的问。 “这才发现,眼睛喘气用的?” 柴天诺没好气的说,找不到那地界也出不去,心里属实烦闷。 “轰~!” 林中突然响起雷鸣之声,紧接便是熟悉的声音: “荡寇!” “轰~!” 更大的声音响起,柴天诺身影一闪急速跑了过去。 入到林子里,却发现李元亨呆呆坐在地上,浑身是血,腹部有一前后通透大洞。 “张嘴!” 取出一枚来生果塞进李元亨嘴中,原本狰狞的伤口迅速好转。 “出什么事了?” 柴天诺环首,发现那些绿衣小娘都不见了,附近竹子上皆是鲜血,但味道腥燥,并非人血。 “恳请柴圣,帮我一把!” 李元亨跪伏在地,声音哽咽的说。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昆吾仙国祭司前来,浇了狗血催生,百里竹米全被他们拿走了。” 李元亨嚎啕大哭,柴天诺挠头,好奇的问: “百里竹到底有何作用?” “养龙脉,滋灵气,夺造化,固社稷!” 柴天诺咧嘴,真的假的,照此说法,这百里竹米可牛到天上去了! “统共多少竹米?” “正好十二粒,拳头大小,您若是能抢回,我只要红露转化的那一颗。” 新 第七十九章 乱战 上 噫嘘唏,连名字都知道了,关系必然不同凡响。 柴天诺抽刀在手,顺着还未消散的气息一路奔去,丁丑刚想跟上,便听远远传来吼声: 「呆着便是,连个宗师都不是,去了送死?」 不提丁丑的郁闷,柴天诺一路狂奔,却发现原本碧绿繁茂的竹林正在急速变黄,枯叶雨般落下。 「莫让他们跑了,百里竹便在他们手中!」 前方传来呼喊声,紧接便是响彻天地的爆炸声,硝烟滚滚升起,那阵势柴天诺看的都心惊。 略作思考与一旁悄悄追上,柴天诺发现数十人正围着昆吾仙国的术师厮杀,双方你来我往,术法漫天飞舞,打得不可开交。 跃上竹梢,柴天诺朝下俯视,发现那些人身上绣有白色羽毛标志,竟是羽化宗的人,心中立时有些发懵。 苍天道、羽化宗不都是信奉苍天的吗,如今怎的打了起来,还都下的死手,地上已经躺了五六个,看那瘪了的脑袋,八成是活不了了。 「狗咬狗一嘴毛,看他们打个痛快!」 柴天诺藏在枯黄竹梢,乐呵呵看着两方厮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雷破!」 应是昆吾仙国祭司的高个道士猛地扬起手臂,便见晴空骤然变暗,狂风呼啸,密密麻麻的雷电落下,劈的羽化宗众人哀嚎连连,更有数人直接被雷电劈得粉碎。 这个厉害这个厉害,柴天诺轻轻鼓掌,这种置身事外如同看戏的感觉属实不错。 「布裂山大阵!」 一声大吼,羽化宗众人身影急闪,每十人构一攻伐大阵,刺眼光线冲天而起,化作巨斧落下: 「斩!」 「轰~」 光斧落地立时炸开,炽热光线四处乱飞,昆吾仙国除了那位祭司,皆在瞬间化作灰烬。 「忘八端,尔等是铁了心要和昆吾仙国作对?」 被炸成光腚猴的祭司暴怒的大声吼,身上再无半点仙风道骨,羽化宗长老于地上捡起半大口袋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不是一重天的,谁怕谁?」 「真便是回归了天上,你我相隔无数,便不信你家老祖能打上门来!」 「更何况,这里可是小世界,灵体无法脱离,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昆吾仙国祭司脸色一僵,长老咧嘴阴笑: 「灭了他!」 「再斩!」 「轰~!」 又是一把光斧落下,直接把昆吾仙国祭司斩成飞灰,柴天诺咧嘴,威力不小,都快赶上自己的霜离剑印了。 不过,现在这时机真是好! 抬手瞄准羽化宗长老,一支银白箭矢显现,柴天诺微笑,拇指一拨,立时消失不见。 「嘭~!」 长老惊愕望向胸口,自己的身子消失,一道圆形空洞穿过人群,瞬时抹去十余性命。 「长老!」 羽化宗众人惊呼,一道黑影闪过,抓在长老手中的布袋消失。 柴天诺迈开步子狂奔,速度堪比飞鸟,抽空还看了看布袋,十二枚如同水晶般的椭圆形竹米完好无损。 「哈哈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全都便宜某了!」 「咔咔空!」 天空突然有雷落下,劈的毫无防备的柴天诺一头栽倒在地,紧接便用十余持刀武者扑来。 「忘八端!」 猛的从地上跃起,暴怒的柴天诺瞬间斩出一十七刀,血肉立时铺满地面。 「搞偷袭,还有没有点道德底线?!」 柴天诺 大骂着冲向站在远处的术师,紧接脸面一僵,貌似刚才自己也是偷袭,这道德底线,也不咋地。 「大风起~」 十余术师同时吼,金色符纸满天飞。 柴天诺掉头便跑,金色符纸便没有简单的,十余张,妥妥要了老命! 「轰~」 狂风如刀,不是吹嘘,真的如刀,切的柴天诺遍体鳞伤,若非坚不可摧的骨头阻挡,身体八成会被切的粉碎。 抓十余来生果压在舌下,见狂风势弱,柴天诺再次转身,直冲术师冲去,彼其娘之,衣服都切碎了,今个和你们耗上了! 「幽冥界!」 巨大锋刃飞出,术师们立时脸色大变,好狂暴的力道! 「三重山!」 「大风起~」 金色符咒再飞,立时有三重山影落下,幽冥界打穿两重,却被第三重牢牢挡住。 「他娘的!」 狂风又起,柴天诺咒骂着转身再逃,却见一道白光闪过,自己腹部顿时剧痛,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出现。 猛抬头,远处有一身穿甲胄身影肃立,撒放的右手还未放下,巨大黑弓如蟒。 百二十丈,好弓,好射艺! 「噗噗~」 身后如刀狂风至,将将愈合的后背再次裂开无数口子,柴天诺吞一颗来生果,伤势急速复原。 心中感叹,若无来生果,自己不知已死多少次。 弓箭手悠闲垂手取箭,柴天诺拔腿狂奔,必须尽快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弯弓搭箭,五连射! 「噹噹噹~!」 鸣鸿急摆,五支白色羽箭撞得粉碎,柴天诺连退五步才消去巨大的力道,心中惊奇不已,此人必是射雕手,但这力道,却又远超。 「杀!」 高高跃起,柴天诺刚欲一刀斩下,一股寒意却涌上心头,立时拼力抽刀,狠狠斩向身后。 「噹~!」 火花飞溅,视线扭曲,一庞大身影显现,柴天诺眼神骤缩,这是个什么? 身高盈丈,青面狼牙,长有六臂,穿葬花甲,手持六器,绝非人类! 「......同、族?」 怪物僵硬的说,柴天诺使劲嗅嗅,恍然说: 「域外天魔?!」 「嗵!」 水桶大小的铁锤扫过,柴天诺横飞十余丈,一口老血吐出,气急败坏的喊: 「彼其娘之,同族还打?」 「不能、暴露,必须、杀!」 六臂怪物话音僵硬的吼,扬起六臂便追了过来。 「莫以为你胳膊多某就怕你!」 柴天诺大怒,扬起鸣鸿便要对冲。 「噗!」 羽箭飞过,腹部又是一个巨大的口子。 「......」 柴天诺转身便跑,这仗没法打,对方远近兼顾强强联合,真不是对手! 「雷击!」 十余闪电从天而降,劈的柴天诺体冒青烟,可他却笑了,术师们的金符,没有了。 「幽冥界!」 便听轰的一声,挡路术师护身用的符咒炸裂,崩的众人四处乱飞,柴天诺从中穿过,急速奔向远处。 狂奔五息,柴天诺回头望,却见六臂妖物正顶着术法屠戮术师,这才知晓自己想差了,原来,他们并非一伙。 新 第七十九章 乱战 下 “你便是大夏皇子?” 丁丑上下打量李元亨几眼,好奇的问。 李元亨轻轻点头。 “你是男的是女的?” 丁丑再问。 李元亨上下打量几眼,发现她是真的好奇,而不是故意找茬,便轻声说: “你见谁家皇子是女的?” “皇子不能是女的?” “女的那叫公主!” “哦,原来如此,你真聪明!” 看着满脸敬佩表情的丁丑,李元亨一时无语,柴圣这是从哪找的丫鬟,怎地如此傻缺! “那个红露与你什么关系?” “......三世有情人。” 丁丑的话有些触动李元亨的心,于是黯然回答。 “你好变态哦,竟然喜欢一根竹子!” “......我一直不知何为三姑六婆,直到今日见到了你!” 李元亨满头青筋的说。 两人闲着无聊磨嘴皮子,柴天诺却在疲于奔命,步入武道也有两年光景了,他从未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多的高手。 也从未想到,竟会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死缠烂打的六臂怪与它们相比,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幽冥界!” 柴天诺一刀轰出,锋刃小的可怜,金灿灿的鸣鸿,再次恢复原本雪亮的色彩,从秦四娘那里吸取来的能量,伴随最后一刀消耗殆尽。 “轰!” 一刀对六刀,狂暴的力量冲天而起,柴天诺和六臂妖物同时被炸飞。 “呸呸,老六你什么毛病,乡里乡亲的,为啥总是追着我打?!” 使劲吐掉嘴里的沙土,柴天诺懊恼的大声吼。 “你会、暴露我的、行径!” 六臂妖物语气僵硬的说,柴天诺一个疾冲来至近前,舞动鸣鸿疯狂劈砍: “暴露个屁!” “都他娘困在这个世界了,我上哪暴露去,你个傻缺!” “......你、说得对。” 老六想了想,诚恳点头,手中六器如雨般落下。 “我都对了你还打个啥?” “因为、你骂我、傻缺。” “轰~!” 又是大招对轰,两人再次被崩飞,柴天诺心中嘀咕,难怪丑丫头说高手对招没意思,除了爆炸便是爆炸,一点看头也没有。 “噹~!” 两人再次劈砍在一起,连续数刀,六臂妖物渐渐落了下风,被柴天诺打的连连后退。 不过,柴天诺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无奈嘀咕: “又要来了!” “嘭!” 鸣鸿侧举,正好挡住飞来的羽箭,柴天诺被打的一个趔趄,六臂妖物趁机挽回劣势,转手便是一十八招。 便听砰的一声,柴天诺直接被铁锤砸飞,没等他落下便又挨了一箭。 “有本事单挑,二对一算什么好汉!” 柴天诺算是服气了,如想干掉他们,只能使用霜离剑印,但这里危机重重,少了杀手锏,便离死不远了。 “咱们、是魔,不是好汉。” “你他娘说的真对,杀!” 柴天诺再次扑下,疯狂攻击,可总是在最后关头被那位超级射雕手打断。 来回折腾了无数次,柴天诺真的服气了,一边抵挡一边无奈地说: “你不是傻缺,你是我大爷,这总行了吧?!” “你再、说一遍。” “你是我大爷!” “乖、乖侄子,拜拜!” 六臂妖物猛然后退,身影骤然消失,超级射雕手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便走了?” 柴天诺有点不敢相信,早知如此自己和他们扛啥,一声大爷就行了。 “赶紧跑赶紧跑,某还得找凶吉纠缠之地呐!” “老爷啥时候回来啊,我这都饿了。” 丁丑蹲在地上,一边用手里的竹枝画圈,一边无聊的说。 “......赶紧躲起来!” 李元亨一把拉着丁丑钻进昏黄竹林,急速跑向远方。 丁丑瞧瞧远处涌来的人群,轻声问: “怎么地了,是你仇人?” “比仇人可怕,来人是昆吾仙国绿袍祭司,大夏苍天道总舵主,陈庸!” “很厉害吗?” “七品摘星炼气士,你说厉害不厉害?” 丁丑闭了嘴,七品摘星,那可是超品,在他面前自己便是蝼蚁,一巴掌便能拍成泥! “我家老爷是不是他对手?” 丁丑问,李元亨摇头: “柴圣终究年轻了些,与他两年时间,陈庸未必会是他的对手,但现在不行。” “可我家老爷是亚陆仙啊。” “一个亚字便是仙凡两隔,毫厘之差,便是天上地下!” 陈庸来到竹林,伸手略一掐算,扭头扔下下属往远处奔去。 此时柴天诺正惊奇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彼其娘之,这推算怎地又行了? “就是这个方向!” 柴天诺咧嘴大笑,距离不到二十里便是凶吉缠绕之地,可以出去了! “就是这里!” 陈庸来到遍地残尸之地,发现百里竹米便是在此被人抢走,略作推算,笔直冲向柴天诺。 就在两人一线中间,地面开裂,露出一磨盘大小山石,不时有黑色闪电射出。 “就是那人!” “便是那里!” 陈庸发现了柴天诺,手捏法诀奔了过来,柴天诺却只顾着看那山石,未曾想,大难将要临头。 “疾!” 一声轻喝,空间扭曲,超乎想象的力量骤然落下。 柴天诺手掌刚刚碰到山石,身体便是猛然一震,抬头望去,一位身穿绿袍的炼气士,正用食中二指指着自己,脸上,带着浅浅微笑。 “噗~!” 视线突然拉的老长,脑袋近乎被二分的柴天诺一头栽到山石上,血水顺着石缝哗哗往下流。 “好硬的骨头!” 七品摘星陈庸惊奇的说,自己这一招威力极大,便是小山包也会被一分为二,却连这家伙的脑袋都切不开,简直硬的超乎想象。 “保不齐可以去掉皮肉做法器,单只一个硬,便能抵得过世上绝大多数的材料。” 陈庸点点头,伸手便想收起他以为已死的柴天诺。 “波。” 水泡爆开般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的柴天诺突然不见,黑色山石也消失不见,便是脚下大地也变了颜色。 陈庸猛的抬头,夜空星光璀璨,自己,已经从秘境中退了出来! “有人收了最大机缘?!” 所有进入秘境的人皆吃惊的望着四周,己等进入时是黑夜,出来还是,周围景象也半点没有变化,难不成里边的时间,与外界来说只是转瞬? 转身看,断裂巨木依然磅礴如山。 建木虽大,却无人能攀,哪怕陆地神仙或九星知天命,一旦进入十丈便会道消身死。 新 第八十章 炼气修真,符箓大道 上 上古至今,无数人想攀登这个传说中的通天大道,最终却都化作腐尸一具。 可今日,却有一身影攀着如同山路般的树皮裂痕,疯狂冲向高处! 柴天诺踏着嶙峋开裂如同密道般的裂痕一路向上,头颅被斩开处血水喷涌,哪怕连续吃了十余颗来生果也当不得事。 「便在上边,便在上边!」 说不上是什么,但柴天诺能感觉到,建木之上有无法形容的气息在吸引自己,无法抗拒,仿佛源自生命源泉! 也不知攀爬了多久,柴天诺从厚厚云层钻出,巨大到近乎遮天蔽日的圆月现于眼前。 矗立与断木制高点,柴天诺忍不住抬高手臂,想要碰触那近在咫尺的明月! 「轰~!」 双手刚刚伸出,明月骤然炸裂分崩,化作漫天飞舞影像。 彩衣飘飘仙子嬉笑于天际飞过,长长彩带蔓延数里,银盔银甲的天兵天将,乘坐巨大龙舟于天河行过,黄钟大吕乐声震天。 一面目嶙峋仙家甩袖,长虹贯天地,仙马如洪流般涌下,与苍茫大地狂奔。 柴天诺深呼吸,明悟,这便是神话时代的景象,这便是神话时代的气息! 轰,又是一声震颤,景象消失,再入眼,却是星河璀璨。 无数白虹与头顶划过,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声响,柴天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这便是,吸引自己的东西! 再次抬高手臂,一道白虹自然落下,化作星辉散入手中,心中骤然升起一丝明悟,原来天地间的规则,竟是如此运作! 便如前世,一组组代码组合成命令,看似简单的字符汇聚成河,最终化作维持天地运行的规则。 便在明悟的那一刻,丹田急速运转,内力从破裂的头顶喷涌而出,宣泄的一滴不剩。 外界规则顺奇经八脉急速倒灌,一入丹田便爆出耀眼光芒,原本已经枯竭,仿佛死去的丹田再次恢复运转,只不过,流出的不再是内力,而是先天真气! 柴天诺看看自己的手臂,突然仰天大笑,武道未变,但自己,正式跨入炼气期。 不是炼气士,而是大世唯一的炼气期修士,大世唯一的修真者! 柴天诺正在狂喜,脑海突然浮现出无数符箓,那是寻星诀中记载,之前无法修习,如今有了真气,一切皆不同。 挥手一招,飞舞白虹立时落下一缕,感悟其中规则,柴天诺伸手于空中急划,金色文字显现,化作清风消散。 这便是柴天诺第一次接触到的清风符,未曾想,自己今日也画出来了。 再招手,又是一缕白虹落下,柴天诺细辨,扬手再画,金色符文凭空显现。 「去!」 轻呵,符文飞远爆开,化作漫天花火,原来,这是一个火符。 「懂了,真的懂了。」 柴天诺大口喘息,符箓威力大小,归根结底便是看施法人对规则的了解,以及自身法力所能引动的规则多少。 这便是相同境界术师强于武者的原因,借天地伟力,终要强于一人之力。 只不过,这凌空画符没有载体,属实太累,柴天诺取出文房四宝,结合寻星诀,捉天地间规则画符。 规则化做如此清晰白虹的机会,恐怕以后再遇不到,必须牢牢抓住! 双手急挥,不停有规则白虹下落,老笔挥舞,一道道符咒不断在宣纸显现。 柴天诺越画越是兴奋,原来,天地间的规则,竟是如此构成! 不知过了多久,画好的符箓已经堆积成山,柴天诺皱眉,数量倒是多,但皆是一个层次,未有最强。 伸手再捉,许久 ,还是如此,柴天诺禁不住皱眉,自己缺少一锤定音的至强符箓,便如武道那些大招。 左思右想,柴天诺眉头微挑,不在捕捉规则白虹,而是认真感知星轨,一把擒住熟悉气息,神识瞬间飞往天外天! 轰,千星急飞,柴天诺瞬间来到无数星辰集结之地,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本命大星,彼岸! 「......这膨胀的也太快了吧?」 看着比过去又大了好几倍的彼岸,柴天诺忍不住咋舌,这是又吞噬了多少星辰,若是这般吞噬下去,整个星空不会被它全部吞噬干净了吧? 一边咋舌,一边感悟彼岸气息,柴天诺微笑点头,神识急速返回体内。 沾沾清墨,老笔沉稳落下,简单两笔黑白分明,竟是一黑白分明阴阳鱼! 便在柴天诺落笔画符之时,某处小世界,正在院子里纳鞋底的墨娘猛的一颤,金色光芒从体内刺出,闪烁个不停。 笔老、纸老、砚龟也是相同反应,几人聚集在一起,眼中皆是无法置信,未曾想,身为武者的柴天诺竟然开通了符箓大道! 而且那至强符箓的指向,竟是超脱苍穹的天外天! 洛阳城往外,一座刚刚修缮完好的道观内,袁天册抬头望天,眉头皱得老高,想不明白,为何有气息贯通苍穹直落。 且这气息忽冷忽热没有定数,并非此方天地所有。 「怪哉,难不成,有恐怖存在侵入大世?」 袁天册推算许久,最后无奈叹气,此方天地,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夫君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柴蛮儿看看身旁无人,嘀咕一声,翻个身又睡了过去,青鸾抬头望望窗外明月,俯低身子把头放在柴蛮儿肩旁,也睡了过去。 天地静谧,一处荒岭,清风明月双双盘腿望天,脸上皆是凝重神色。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毁灭还是新生,何人说得清。」 「管他毁灭还是新生,终比浑浑噩噩被当成粮食收割好。」 明月稚嫩的脸庞,透露出无比的沧桑。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都不懂?」 清风皱眉,明月不屑嗤笑: 「活着当狗吃屎,还不如痛快死去!」 「......你不与我唱反调不行啊?」 「不行,与你唱反调便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打死你个不孝徒儿!」 「来啊,打不死我你便是老王八,探头探脑的那种!」 「......我杀了你~!」 「来啊,老王八,谁怕谁!」 苍穹之上,无数存在静静看着世间百态,眼中未有丝毫波澜,便如山石。 一处无分上下左右前后,时间失去意味之地,空无之处有声音响起: 「皆为注定,白昼,必然到来。」 第八十章 炼气修真,符箓大道 下 彼岸符成的瞬间,游鱼般的规则骤然消失,一股无匹之力把柴天诺高高抛起,径直坠向夜幕下如同深渊一般的大地。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柴天诺心中却无半点慌乱,眼见大地清晰可见,这才掏出张画好的符纸扔了出去: “风来。” 狂风骤然刮起,随柴天诺心意往上,原本急速下坠的身体立时一顿,缓缓落在地上。 仰首望,已经离开上古建木最少十余里,柴天诺挥手取出布袋看看,脸上露出微笑,这一遭走的,收获可太大了。 “看见没有,那人是从建木落下的!” “这背影甚是眼熟,怎地让人一见便生厌恶?”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杂碎声响,柴天诺转身被吓了一跳,密密麻麻的人望着自己,其中竟然还有李元亨和丁丑。 “赶紧逃!” 李元亨悄悄指指旁边,无声说,柴天诺眼神立时一缩,彼其娘之,这不是差不点劈死自己的绿袍怪吗! “是他,柴天诺,百里竹米便在他身上!” 有人骤然发声,人声立时鼎沸,紧接便有无数符咒暗器飞来,柴天诺咧嘴,抖手甩出两大把符纸转身便跑,就这密度,挨上八成得死。 雪花般飞舞的符纸将将离手立时裂开,不但将对方的符咒暗器拦下,更是反罩过去。 只听惨呼连连,雷电火球冰凌满天飞,混杂斑驳术法遮天蔽日,便是绿袍祭司陈庸都顶不住,一个晃身飞到数十丈外。 “噫嘘唏,二百张符纸的威力,还真是惊天动地!” 柴天诺咧嘴,大步奔向远方。 自己画的符纸都是心血,舍不得用,可之前抢掠的便无所谓了,崽卖爷田不心痛嘛。 “......咳咳,咳咳!” 李元亨眼中皆是茫然,柴圣太不讲究了,一出手便是全覆盖,若非自己命好,不得活活被劈死? “老爷太不地道了,连我一起打!” 丁丑欲哭无泪,直接被劈成了脏锅底。 “郑重警告尔等,再敢追某,大把符纸伺候!” 柴天诺一边狂奔一边吼,身后将近百十号人,其中不乏高手,若是停下必死无疑。 “你便吹吧,刚才怕是一下全扔干净了吧?” “留下百里竹米饶你不死!” 竟然说自己吹牛,彼其娘之,这个气不能忍! 柴天诺转身又是一把符纸,铺天盖地的异种术法轰然落下。 “彼其娘之,这家伙把大华符纸全收来了吗?!” “忘八端,竟然使用腐臭符,这厮性格也太恶劣了!” 惨叫和咒骂声此起彼伏,柴天诺嗤笑一声加速跑离。 脱离人群绕到前方的陈庸,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柴天诺忍不住咧嘴一笑,举起右手,轻轻一点: “碎。” “碎你娘的碎!” 柴天诺早早便看到这个差点劈死自己的家伙,恨的牙根都在痒痒,二话不说便是一把符咒,只听雷声涌动,半个天空都被炸得通红。 “......你这厮到底有多少符纸?!” 陈庸脸皮抖动转身便跑,自己的攻伐术法瞬间便被破掉,蚁多咬死象啊! “六臂,咱们还上不?” 重甲射雕手声音沉闷的问,隐在树林中的六臂妖物摇头: “符多、找死。” 射雕手轻点头,身影随其隐去。 柴天诺边跑边骂,前有狼后有虎,怎就没一个省心的,手中符纸不要命般的泼洒,便是家底再厚他也撑不住啊! “柴天诺,看你还有多少符纸可以浪费!” 陈庸也是恼火异常,堂堂七品摘星,竟被一不着调术武双修劈的浑身冒烟,若是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死? “没符纸了,柴天厌没符纸了,干掉他!” 身后众人大吼,柴天诺掏出一大把符纸扔向前方,陈庸施展护身术法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骂,这货简直就是个符箓仓库。 柴天诺立时转身掏出鸣鸿,有些心痛的取出三张自己所画符纸,扬手扔向人群: “星辰陨落!” “呼~~” 三个巨石拖曳绚丽星辉从天而降,轰然坠落,炸的众人嗷嗷大叫,柴天诺趁机冲入人群,一刀斩下! “阴阳二分斩!” 刺眼红芒延伸,瞬间夺取七八条性命,柴天诺眉头连抖,这威力顶天了! 未曾想,真气的效用竟比内力高这么多。 带刀防御,抵住两位武者劈来长刀,于瞬间斩出七刀,人群立时一空。 柴天诺穿过人群奔向远处,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恐怕自己如今战力,未必低与陆地神仙多少! 柴天诺的身影越来越远,除了七八个锲而不舍的,其他人皆站在原地不动。 带有星辉的术法,那可是神话时代才有,怎会出现在如今这个时代?! 避过铺天盖地术法的陈庸,好奇的瞧了两眼静静矗立的众人,脚下加劲追向远方。 紧紧手中鸣鸿,柴天诺决定不跑了! 这些天一直在逃,够了。 如今战力再增,凭啥让人撵的跟兔子一样! 插刀入地做轴急转,柴天诺双脚猛蹬,未等身后几人反应过来,便如闪电般窜了过去! “......这也太锋利了吧?!” 柴天诺看看滴血未沾的刀身,再看看地上碎裂的尸骸,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灌注真气的鸣鸿不再沾之即爆,而是化作了异常的锋利。 刀锋切过人体未曾感到半点阻隔,便如划过清风,只有些许浮沉。 “震!” 陈庸远远一指点来,柴天诺双眼微迷一刀斩落: “破!” 空气震旦处微光一闪便消,陈庸惊奇的瞪大双眼,术法竟会被刀锋斩碎,怎么可能?! 一刀破开术法,柴天诺身影急闪,刀斜拖,奔向绿袍摘星。 “斩!” 鸣鸿于咆哮中落下,陈庸左手画符右手二指点出: “破!” “噹噹噗~!” 一刀破开符盾,第二刀斩碎迎面刺来的劲力,待第三刀落下,陈庸右臂伴声而落。 “绿袍怪,某可不是之前的某了!” 柴天诺咧嘴笑,鸣鸿再落! 修习了符箓大道,不但能捉矩画符,还能看透对方术法运行轨迹,只要时机抓的对,一刀便能破去! “噹!” 巨力袭来,柴天诺连退数步,异常震惊的看着陈庸,这家伙手中竟然握着一把三尺青锋,仅只单臂,便把落下鸣鸿挡住。 “叮叮叮~” 剑锋急舞,柴天诺带刀连挡,清脆鸣音响个不停。 “破!” 陈庸闷吼,青锋骤然涌出巨力,把柴天诺远远打飞。 趁此时机,陈庸拿起断臂往伤口一戳,立时便长了回去! “怎么可能,术武不通乃是常理,尤其到了你这般的境界。” “为何你能舞剑?” 新 第八十一章 蚕娘 上 “你不是一样?” 陈庸语气平和的说,左手青锋剑轻摆,右手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符纸。 “我乃千年柴天诺,自然不同于他人。” 柴天诺咧嘴笑,抖手也取出一张符,顺带往嘴里压了数枚来生果,眼神却凝重起来。 一直空手施展术法的摘星,如今却准备使用符纸,想便知道,必然不简单。 “尔脸皮甚厚!” 抖手扔出黑符,陈庸身体瞬间消失,极致的黑顷刻笼罩四面八方! 柴天诺于同一时间扔出手中符纸,火焰冲天而起,急速向周围蔓延,黑色立时碎裂,却无陈庸身影。 心中暗道不好,柴天诺刚欲转身,便被一剑洞穿胸膛,紧接身后响起陈庸轻呵: “碎!” “龙蟠于渊!” 两人同时施招,便听嘭的一声,刺眼光芒亮起,琉璃屏障瞬间碎裂,柴天诺被打的飞扑出去,后背皮肉消融,只余森森白骨。 “彼岸!” 柴天诺吞下一颗来生果,放声吼,又一张符纸飞出并立刻燃烧,化作数丈大小的阴阳鱼罩向陈庸。 陈庸抖剑刺出,眼神骤然一缩,身为神器的青锋剑,竟被越涨越大的的阴阳鱼一口吞下! “避!” 一声吼,手指却连续点了三下,陈庸额头迅速浮起青筋,鲜血从鼻腔流出,看得出,这三下与他来说负担绝对不小。 铮铮铮,三声响,阴阳鱼轰然爆开,闪烁着红芒的鸣鸿随之落下,陈庸立时一分为二! 看着目瞪口呆分成两半倒地的陈庸,柴天诺心神一震,身影转瞬遁出十余丈外,并迅速于身周聚起护盾。 刚一倒地陈庸便化作两块裂开的枯木,本体已然消失不见。 持刀谨慎观察四下,柱香时间陈庸也未出现,柴天诺小心靠近,用鸣鸿把枯木挑开,却在中间发现一张符纸。 上边不见咒文,只有两字,化身。 一把抄起符纸,柴天诺眉头不自禁的跳了两下,里边的气息,和当年食脑野狗身上符纸的气息一模一样! 只不过,食脑野狗有天人之灵,也有大世魂魄,可这绿袍摘星,却只是枯木一块,除了气息相同,二者天差地远。 大夏苍天道总舵,陈庸皱眉看着手中烧成灰烬的符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可是大奉天亲手画的身外身符箓,未曾想竟被人破掉了,难不成对方还是摘星之上的存在? “……可惜了那块建木,大世恐怕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化身木了。” “怎么如此香?” 柴天诺使劲嗅嗅鼻子,一股莫名的香气沁入肺腑,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就觉得异常的香。 挥手把两分的枯木收入桃源福地,柴天诺推算好位置,大步离去。 回到使团,天蒙蒙亮,蛮儿还未起床,秘境中的时间果然近乎停滞。 便在使团即将上路的时候,李元亨带着丁丑找了过来,柴天诺二话不说扔过去一个小布袋。 “与你两枚,拿好了。” 李元亨未多言语,深深鞠躬后离开。 柴天诺笑着问丁丑: “都出来了,怎么不回大华?” “……老爷,您觉得,靠我自己能走的回去吗?” 丁丑撇着嘴说,柴天诺咧嘴摇头,莫说走回大华,凭她认道的本事,能走出古域便算不错了。 “那便跟着某去古佛国吧,半载左右也就回来了。” “谢谢老爷!” 丁丑脸上乐开了花,柴天诺指指趴在车窗看风景的柴蛮儿,认真说: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伺候好你家夫人,可明白?” 丁丑使劲点头,上前见礼,却被柴蛮儿招上了车,这路上,可算有聊天的人了。 使团继续上路,一走便是无数日子,入得金秋,终于走出了古域。 说起来,这方与大世格格不入的区域确实神奇。 呆的日子长了,原本便异常美丽的青鸾,变得更加漂亮,飞行时尾羽竟散发出五彩霞光,望之便不似凡物。 赤红胭脂兔变化也是不小,奔驰间,眼中竟能拉出光带,属实让人震惊。 蛮儿的状态则好的不得了,病容全消,比往日还要活泼,带着丁丑到处乱跑,经常一整日见不到人。 吴侍郎的变化也是惊人,月多时间硬是年轻了不止十岁,柴天诺这才发现,原来膀大腰圆的吴侍郎,年轻时竟然还是位美男子。 萧山府中也有不少人发生相同变化,柴天诺猜测,应该是仙人血脉强大的原因。 只不过,在离开古域短短三日后,所有变化消失的一干二净。 青鸾、兔儿恢复原本模样,柴蛮儿又变回病泱泱的样子,俊朗的吴侍郎,再次变回油腻腻圆滚滚的模样。 其人苦笑,真想在古域一辈子不出来。 “噫吁嚱,这便是悟道峡谷,果然如传说般险峻!” 离开古域又行三十余里,吴侍郎从车上下来方便,却被眼前巨大峡谷吓了一跳,原本呼之欲出的废水噌的收了回去,呲牙列嘴的又爬上了车子。 使团离开古域没多久,前方便出现一条蔓延向天际的巨大峡谷。 峡谷两侧高耸如山,裂处笔直,深度最少一两千米,站在悬崖处下望,便如无底深渊,想要把人一把拖入。 悟道峡谷周围有许多国家,但都不曾侵占半分,主要原因,便是古佛国不允许,毕竟这里,是传说中佛祖悟道之处。 柴天诺记得当年在书上看到这番记录时笑了,大坑里边悟道,比起前世传说差老鼻子了,树下悟道多有诗意,坑里悟道,搞笑不是? 可今日真正见到悟道峡谷,柴天诺心中却隐隐有些明白,那个传说,未必不是真的,如此世间罕见之地,规则嶙峋突显,确实容易让人领悟道理。 又前行数里,一条陡峭小路盘旋向下,直通峡谷谷底,众人皆下马,沿着小路谨慎下行,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下到谷底,中途还摔了两辆大车。 “可算能放松一下了!” 吴侍郎寻一偏僻地界放水,结果呼啦啦涌来一大群人,下路凶险,众人都觉得有点腹胀。 “柴大人,这两侧水域深浅可有记载?” 方便完,吴侍郎看着道路两旁蓝黑色的水域,好奇的问。 柴天诺轻轻点头,笑着说: “记载不少,不过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如何不着调?” 李正熙抖抖身子,收了自家兄弟,好奇的问。 新 第八十一章 蚕娘 下 「峡中有二潭,一蕴烈火,深万丈,一蕴寒气,逾十万。」 「上有鲲鹏游弋,下有蛟龙潜伏,堪比其者,唯有归墟。」 柴天诺把书上记载说出,李正熙直接笑喷: 「哪个不着调的家伙记载的?」 「虽说深度肯定不浅,但这水面宽度也太窄了,统共不超过五十丈,真有鲲鹏不得被活活挤死?」 「《乾圣千言》记载,你有意见?」 柴天诺笑眯眯的看着李正熙,李大都尉笑容立时一僵,紧忙摇头: 「乾圣他老人家说的太对了!」 「这地界的鲲鹏都与鞋底子差不多,且扁且扁的横在水里,逍遥的紧呐!」 「……你就一马屁精!」 柴天诺嗤笑,李正熙挑眉: 「我马屁,那你来个不马屁的试试?」 柴天诺呲牙咧嘴不说话,那可是万世师表乾圣人,何人敢胡言乱语? 车队继续行进十余里,前方地形大变。 峡谷两侧岩壁弯曲低垂,盖过左右潭直接落至大路,道路立时变得狭窄。 「有人!」 一府卫惊呼。 「有女子!」 一学子惊呼。 「光溜溜的!」 这是李正熙在发声,言语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惊喜。 岩壁上遍布洞穴,见有队伍经过,不断有赤身***女子从中走出,用异常热烈的目光望向众人。 众女子赤裸白腻身躯,略微有些丰盈,面容十分俊俏,乌溜溜的大眼睛含春带媚,看的萧山府及一干学子口干舌燥,迈不动脚步。 「这身段绝了,略略丰盈,远比柳条腰吸引人多了!」 李正熙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柴天诺瞥他一眼,无奈的摇头说: 「非礼勿视懂不懂?」 「懂,但那是你们穷酸的话,管不到我等杀才。」 李正熙呲牙一笑,柴天诺无语,这话说的,可真对! 躺在车上感慨岁月如梭的吴侍郎发现队伍停了下来,好奇的透过车窗向外观望,立时被吓了一跳,紧接便想起了这些女子的来历,于是便扯着嗓子喊道: 「怎地,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若真喜欢那便留下,不用月数便成皮包骨!」 「怎么个意思,吴侍郎这是发的哪门子火,老夫人不在身边,不正好借机多撒摸两眼?」 李正熙咧嘴,早已猜到女子身份的柴天诺笑着解释: 「古书有记载,悟道峡谷底部住有异族蚕娘,喜赤身,可以吐丝,织成衣物价值连城。」 「此族只有女没有男,为了传承,便和外族男子交尾延续后代,产下的孩子也是只有女没有男。」 「与她们欢好之人会被情蛊缠身,再也无法离开此地。」 「我一直以为那是传说,未曾想,竟然真的有。」 「真的假的?」 李正熙瞅瞅诱人的蚕娘,有些狐疑的问,柴天诺挑眉:.. 「不信你便试试,我看你这些日子火气有些旺,脸上起了一大片面疱。」 抹抹脸上红肿的疙瘩,李正熙咧嘴摇头。 蚕娘再怎么诱人也不能留下,如此穷乡僻壤人迹罕见之地,真若留下,非得活活憋死! 队伍再次前行,不过速度慢了很多,走着走着,柴天诺眉头忍不住骤起,一个洞中传出有些古怪的气息,让他心中微起波澜。 「你们先走,我入洞穴瞧瞧。」 和李正熙说完,柴天诺立刻放开身上气势, 大步走向一处洞穴。 澎湃气势狂潮般涌向四处,吓得众蚕娘花容失色惊恐跑向远方。 洞穴不深,行走四五十步便到了尽头,柴天诺见到了那个让自己心起微澜之人,一个枯瘦如柴,瘦的几乎脱了人形的男子。 「真是许久未曾见到大华人了,外边现在,是哪一年?」 不等柴天诺问话,男子先开了口,声音干涉,如同干皮摩擦。 瞧瞧男子身上虽然破旧但依然干净的衣服,柴天诺轻声说: 「大华玄天六年。」 「原来,已经过去了六年。」 男子叹息,迎着柴天诺疑惑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男子是大华道家一宗传人,大华执行新政未多久,他便一路南行游历,寻找晋级的机会,却不料,因一时动情,最终留在了此处。 「我带你走。」 柴天诺轻轻摇头,便想带男子走,却被他制止: 「不走了,妻女皆在此处,于我来说,这里便是家。」 「可以你如今的状态,活不久的。」 柴天诺再次劝说,两丈外有堆码整齐的白骨,想也知道,那一定是其他男子的遗骸。 「幸不幸福,与活得长远有关系吗?」 男子轻笑,柴天诺先是一愣,想了想,摇头叹气: 「没有关系。」 「那便是了,不过今日能见到故国来人,某心甚喜,不知可否帮我把一物交于宗内?」 男子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递了过来。 「我一生简单,唯一割舍不下的,除了妻女便是宗门。」 「回是回不去了,得见你便是大幸,终不至宗门重宝遗落在外。」 「桃源福地?!」 看着盒中小印旁的那瓣桃花,柴天诺惊奇呼喊。 男子瞧瞧柴天诺额头桃花印记,轻笑点头: 「能将福地融入己身,你必是大造化者,这一枚便算是你的酬劳,某宗门地址木盒下方有记载,劳你多费心了。」 柴天诺轻点头,难怪心生波澜,原来是又一枚桃源福地。 捻起桃花瓣往额头一放,原本的两瓣桃花印,如今便成了三瓣,桃源福地的面积,瞬间增大三成,里边的景象,再次产生变化。 后栽种的桃树结满累累硕果,原本绿油油的来生果丛如今长满红彤彤的果子,密密麻麻甚是喜人。 便是原本那些只开花不结果的福地桃树,竟然也有指肚大小果子长出,此番变化,大大出乎柴天诺意料。 比起上次那枚眼见便要消失的福地,这枚桃源福地产生的变化,超出数倍不止。 稳了稳心神,柴天诺掏出一大把来生果递与眼前神态祥和的男子,并将一枚直接塞入他的口中。 「既然这里是你的归宿,那某便不再相劝,道友,珍重!」 说完,柴天诺拱手离开。 男子震惊的看看自己迅速复原的身体,忍不住冲柴天诺背影喊道: 「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柴天诺,你那?」 「彭铿!」 第八十二章 南离国 上 使团离了蚕娘的地界继续前行,五日后,天空突然密布乌云,紧接便是雷电交加,最离谱的,便是深深的峡谷里,竟然刮起了大风! 风雨来得突然,大车上装的粮食受了潮,雨过天晴本想晒粮,怎料这峡谷深处,哪怕烈日炎炎,水汽也散发不出去。 三两天的时间粮食便发了霉,皆是绿油油的菌落,根本无法入口,一时间使团陷入了危机,三千余口人,没有粮食撑不了几天。 “这可如何是好。” 吴侍郎愁容满面,脱下单薄对襟使劲一拧,汗水湿气哗哗往下流。 “与大华有往来的南离、终南两国最少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到,在这荒坡野地,想买粮都没地界买,三千人啊,不会都饿死在这里吧?” “是啊,总不能把坐骑吃了,若是没了马匹,大家伙更走不动路了。” 李正熙揉揉叽里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唉声叹气的说。 若非柴天诺拿出桃源福地中的备粮应急,这几日便得饿倒一群人。 柴天诺也是满脸愁容,谷底能食用的植被稀少,动物除了些许蛇鼠再无他物,想打猎都无处下手,怎地是好? “古书说这水里有鲲,若是能钓上一条便好了。” 一饿的眼放绿光的学子有气无力的说,李正熙撇嘴: “拉倒吧,钓了好几天,鱼鳞都没见到,我看这里便是死水潭,一个活物都没有!” 周围众人齐叹气,柴天诺却上了心,接起数十丈粗棕绳,挂上巨大铁钩,穿一桃源福地产出的仙桃,哐当扔进了水里。 “天诺,你这是在干嘛?” 李正熙疑惑的问,柴天诺咧嘴: “便如子琪所说,若是能钓上一条鲲,这缺粮之事便解决了。” “……毛头小子饿晕了胡咧咧的话,你也信?” “好好一个桃子扔水里,还不如与我填肚饿。” 翻个白眼,李正熙一屁股坐在柴天诺身边,话虽那么说,心中也是祈祷,能有大物上钩。 柴天诺未曾搭理他,只是静静感受棕绳传来的震动。 “嘣~!” 绳子突然收紧,柴天诺都被晃了一下,未曾想,这反应来的如此快速! “收绳,赶紧收绳!” 李正熙放声大吼,未曾想,真有大物上钩! 柴天诺也是精神一振,站起身抓着绳子使劲往上提,便见墨蓝色的水面翻滚个不停,溅起的浪花得有个一两米高。 “这下有的吃了!” 李正熙兴奋的举起手中长戟,准备在鱼出水之时一击毙命,看那水花便知,这鱼绝对小不了! “过来!” 一根臂膊粗细尖刺从水中探出,被柴天诺一把抱住,猛然大吼,运足全身之力将水中大物拖上了岸! “哞~” 牛叫震天,巨大的尾巴急速挥舞,举戟欲刺的李正熙被一尾巴打个正着,飞出去七八丈远! “彼其娘之,这也太大了!” 李正熙一头跄倒在地,血水顺着鼻孔哗哗往外流,不过他顾不得自己受的伤,抄起长戟又奔了回来。 “阴阳二分斩!” 鸣鸿落下,在岸上扑腾的大物立时被一分为二,血水飞溅,浇了围观众人一身,可众人不但不嫌弃,反而高声欢呼: “有肉吃了!” 柴天诺揉揉肩膀,这玩意个头太大了,以自己如今的境界,拼尽十成力道才将其拖出水面,重量最少七八万斤! 两个时辰后,众人吃上了热腾腾的炖肉,吴侍郎喝着肉汤,看着那巨大的骨架忍不住嘀咕,不会真是什么鲲鹏吧? 正在水中清洗丈长背筋的柴天诺笑着说: “鲲鹏乃是传说中的神兽,这应该是某种水兽,当年乾圣见到的可能便是它。” “应该便是如此,不过柴大人,你取这怪物的背筋、尖角,是要当装饰品吗?” “不是。” 柴天诺摇头,拽拽结实的背筋,轻笑说: “材料不错,某想用它做把弓,一把不次于望月犀的弓!” 剩余的兽肉被柴天诺收进桃源福地,此时也顾不得灵气的消耗了,否则以外界潮湿闷热的环境,用不到一天肉便坏了。 日夜兼程,使团终于在第九天离开了悟道峡谷,三十里外便是南离国,不用催促,所有人自然极速前进,吃了将近十天的兽肉,属实腻坏了大家。 “有些不对劲。” 沿着平坦大道疾驰,使团很快进入南离国境内,能见到村庄兵营,却未见到一个人影。 查看过空无一人的兵营,李正熙忍不住皱起眉头,东西收拾的很干净,应是有条不絮撤走的,可能是执行什么任务。 但再怎么样,也应留下职守哨兵,这样离去,岂不是把兵营废了? 村庄也是如此,看起来属实有些诡异。 “侍郎大人,接下来如何行事?” 李正熙脸色凝重的问,吴侍郎想了想,指着前方说: “不管其他,直接前往南离国都城,甲胄穿戴齐全,以防不测!” “喏!” 李正熙领命,派出一营疾行前方开路,整个使团严密防卫,徐徐行向南离国都城。 西南国域拥有国家不下百余,但除了少数几个,其他都小的不能再小。 便如这南离国,在西南国域已算大国,可总人口连五十万都不到,城池也只有都城一座,其他便是数百村落。 若是在大华,恐怕连一府都比之不上。 “报,南离都城被围,如今正在激战,攻城一方是苍天道,人数逾万!” 使团行进不到十里,便有传令兵回返传信,李正熙想了想,直接下令: “打起旗帜杀向南离都城,连弩备好箭矢,冲开苍天道入城!” 命令下达,气氛立时变得紧张,一营一营的府兵次第离开大部队,冲向前方。 李正熙来到马车前,冲柴天诺说: “天诺,侍郎大人和诸学子交给你了,我们去开路!” “万事小心!” 柴天诺点头,这些日子柴蛮儿身体越发不好,他便一直在车上照料。 马蹄如潮,三千萧山府很快消失不见,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竟被苍天道围了都城,南离国的情况,看来甚是不好。 “柴大人,咱们是留在这里待命,还是追上去?” 吴侍郎透过车窗问,有柴天诺这位亚陆仙在,安全没有问题,只不过不入都城,那这粮食,可就无处购买了。 新 第八十二章 南离国 下 “侍郎大人,我看还是追上去吧,苍天道善于使用术法,我有些担心老李和萧山府。” 柴天诺从马车下来,招来胭脂兔,面色有些凝重的说。 “那便赶紧,没有你在,我也不放心李正熙这囊货。” 正副手意见达成一致,三十余人立刻沿着道路追了上去,没过多久便听到远处传来剧烈爆炸,柴天诺脸色立时一变,让自己猜到了,那是苍天道徒正在请苍天! “丑,看护好大家,我先行一步!” 说罢,柴天诺一抖缰绳,胭脂兔立时蹿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老爷注意安全,夫人担心着那!” 丁丑大吼一声,跳下马车,大横在手,紧随队伍行进。 “……小子们,几十大老爷们却让丁丑丫头一人守护,脸发不发烧?” 吴侍郎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属实有些发烫。 “确实有点烫。” 学子们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皆讪讪而笑,五尺男儿,谁还没有点自尊心。 吴侍郎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发现吕子琪正拿着一块烤熟的兽肉大块朵颐,脸上半点羞色未见。 “子琪,你不觉得羞愧?” “不,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吕子琪边嚼边说,脸上皆是灿烂春光。 “为什么不觉羞愧?” 吴侍郎好奇追问,身为三十学子鳌头,吕子琪的态度十分特殊。 “我脸皮厚啊。” 吕子琪依然笑容满面,所有人皆沉默,想起前些日子柴天诺与他的评价,不成大奸,必是大忠! “……每个人都在进步。” 柴天诺看着前方的战斗,忍不住感叹。 苍天道徒依然疯狂,见己方无论装备战力皆远逊于突然出现的骑兵,立时便以性命触发请苍天,疯狂扑向萧山府。 可是未等他们靠近,密密麻麻的弩箭便接踵而至,将他们死死挡在十丈之外,虽然术法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却未有一人能冲入战阵! 拍拍脖颈让兔儿慢下脚步,柴天诺手持鸣鸿,驻足三十丈外,欣赏萧山府的表演。 他是真未想到,这些熟到骨子里头的兄弟,一上战阵,竟有如此出众表现! “彼其娘之,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一个个猥琐至极,真上战阵一个比一个勇武,两面三刀耍的贼溜!!” 嘴里喝骂,脸上却尽是笑容,得见兄弟勇悍,其心甚慰! 在萧山府精准强悍的攻击下,围困都城的苍天道徒开始慢慢退却。 眼见舍弃性命也无法给予敌人伤害,疯狂立时变成了恐慌,原本前仆后继舍命赴死的道徒,很快有人承受不住压力,转身逃向远方。 便如江河决堤,一个漏点使得整座堤坝崩溃,一人后撤,紧接便是十人百人千人。 成千上万的苍天道徒逃向远方,接战紧紧刻钟,被围困月余的都城,就此解围! “混账东西,竟敢逃窜!” 一身穿白甲天兵大怒,立时便要引动手中焚符,却被身穿红袍的神官一把打掉: “没了他们,你一人耕耘天下?” 冷漠至极的目光落下,天兵立时出了一身大汗,急忙躬身认错。 神官不予理睬,大步迎向冲来的萧山府,于怀中掏出一张金符,撒手扔了出去: “千钧阵!” 金符撒手即燃,大地随之发出隆隆巨响,烟尘冲天而起,神官前方一大片扇形地域,猛的往下沉降盈尺。 “咴咴~” 战马鸣叫声响成一片,冲入扇形地域的战马立时双腿一软倒在地上,马背上的骑兵奋力起身,却觉身负巨石,动弹不得半分。 “幸好十宫大祭司赐我金符,不然今日,便会被这些混账坏了大事!” 红衣神官冷哼一声,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金符,犹豫再三,还是心痛的扔了出去: “火海!” “断生死!” 金符刚刚离手便被炸的粉碎,柴天诺紧随箭矢冲出,瞬间于神官天兵之间冲过,有血珠从鸣鸿刀锋滑落。 噗通,重物落地声接踵响起,柴天诺看都不看反手一扔,鸣鸿稳稳插在神官胸口,伴随啧啧之声,血泊里的一切,皆化作飞灰飘散。 城中响起震天欢呼,南离国君臣一见飘扬的大华军旗便知,南离有救了! 入城,南离君臣百姓齐相迎,柴天诺看着南离国王忍不住咋舌,年岁不大披甲持械,长的一脸正气,可他身后那摆来摆去的猴子尾巴是怎么回事? 使团入城之后,南离国立时大摆宴席,款待来自大华上国之嘉宾,由于柴蛮儿身体不舒服,柴天诺便没有参加。 南离国鸿胪寺,柴天诺轻轻抱着柴蛮儿,看着那苍白面容,心情异常沉重。 “老爷,药汤熬好了。” 穿了身粉红裳裙的丁丑,与平日相比多了不少妩媚,往日柴天诺肯定要玩笑几句,今日失去了兴致,只是点点头接过药碗,小口喂给蛮儿喝。 丁丑蹲下身子,用双手拄着下巴,看柴天诺满脸温柔的劝蛮儿喝药,心中感慨万分。 能得老爷这般男儿为夫,夫人有福呐! 一碗热腾腾的至阳药物入腹,柴蛮儿苍白的面容浮起红云,额头更是出现细密汗珠。 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很快进入梦乡。 柴天诺松了口气,轻轻把她放到床上,细心盖好被子,招招手,带着丁丑走了出去。 虽未参加宴席,但该送的吃食都已送来,两人坐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何曾吃过如此精致美味的佳肴。 “丑啊,这些日子多亏了你,老爷敬你一碗!” 柴天诺给丁丑倒一碗酒,自己也满上,一口便闷了下去。 丁丑两眼放光,大大的咽了口吐沫,伸手便去拿酒碗,结果被柴天诺一巴掌抽中手背,痛得她连连揉手,嘴里斯哈斯哈倒吸凉气。 “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喝酒,怎就不听?!” 柴天诺使劲瞪了丁丑一眼,拿过她眼前的酒碗,一仰头全灌了下去。 “老爷你赖皮,给我倒了还不让喝!” 丁丑噘着嘴气呼呼的说,柴天诺轻轻摇头: “这世道没那么干净,酒能晕人,若不能保持清醒,迎接你的,保不齐便是无间地狱!” “这不是在老爷身边吗,一口都不成?” 丁丑满脸馋意,柴天诺无奈摇头。 新 第八十三章 龙人 上 若不是无意间的发现,柴天诺真是不会想到,丁丑这死丫头竟是个酒鬼,还是个大酒鬼! 一旦饮酒必会酩酊大醉,在她脸上画猪都不知道,当然,这事儿是蛮儿做的,与自己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在我身边也不行,习惯一旦养成,想要再改,却是难了。」.. 与丁丑夹一筷子菜,看着低头猛吃的女杀手,柴天诺忍不住笑了,能认识如此单纯的丑丫头,确是一大幸事。 「想好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了吗?」 柴天诺又与她夹了筷子蒸羊羔肉,轻声问。 「啊?」 嘴里塞满食材的丁丑满脸迷茫,不明白柴天诺话里的意思。 「你啊,便没想过未来?」 「有啊,好好伺候老爷夫人,大口吃肉,大口喝、喝茶!」 丁丑将羊羔肉扒进嘴里,乐呵呵的说,满脸的阳光灿烂。 柴天诺差点被她气笑,这算毛的未来! 「我说的是从古佛国回返之后,你想如何度日?」 丁丑先是一愣,笑脸慢慢消失,最后低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说: 「我想跟着老爷夫人,与在天干地支相比,快乐多了。」 「那便跟着,你也知道,老爷有的是钱,不在乎多一张嘴。」 柴天诺笑着说,他是真的喜欢丁丑,平日里蛮儿一人在家有些寂寞,多个丁丑,怎得也能多个说话的人不是。 「可天干说过,我对组织相当重要,没有我,组织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到大家。」 看着满脸凝重的丁丑,柴天诺轻叹气,自己没看错人,这丫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不再继续之前话题,柴天诺夹一筷子豆苗吃下,好奇的问: 「丑,你可有天人时的记忆?」 丁丑使劲摇头: 「没有,天干地支千把口子人,听说除了天干留存有部分天界记忆,其他人脑子里都是一空二白。」 「听说这是大世规则引起的,为的便是不让上边的存在,过多干预大世的发展。」 「那你们,如何确定,自己便是来自天界?」 柴天诺微微眯眼,丁丑眨巴眨巴眼,有些磕巴地说: 「这个,不用确定,虽然不知原因,但天人就是能够确定,自己来自天界。」 「……丑啊,你这话,有些矛盾。」 看着丁丑脸上的迷糊,柴天诺忍不住摇头。 「矛盾吗?」 「矛盾。」 「哪个地方矛盾?」 「前后矛盾。」 「哪个前后矛盾?」 「……没事,一点也不矛盾!」 柴天诺叹气,结束了这场矛盾之争,喝口酒,用筷子轻敲碗沿,清脆的声音让心脏微颤。 「邦人前世条缘,福星遇到长庚李。」 「光芒初照,一声霹雳,重开天地!」 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第二日,在舒服床铺休息一夜,再喝了丁丑奉上的羊肉汤,柴蛮儿状态总算有了不小回升。 看看腻在胸口的蛮儿,柴天诺捧起小脸轻吻,瞅着那泛红的双颊,认真说: 「蛮儿,你要好好的,我们的日子,还长远着那。」 「嗯!」 李正熙前来探望,听他说正在买粮,蛮儿立时来了兴趣,非要看看能供三千人月数生活的粮食,到底有多少。 到得现场,吴侍郎也在,经历了粮食发霉之事,所有人都上了心,一袋袋粮食不但要用 油布包裹,里边还添加了生石灰口袋,当做除潮使用。 「这米也太大了吧!」 拿起一颗拳头大小米粒,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米粒! 「南离之所以能立国,靠的便是这拳头大小的珍珠米。」 吴侍郎慢悠悠的解释,柴天诺这才知道,珍珠米的不凡之处。 南离国被周边国家称为永远没有饿死者的国度,纠其原因,便是珍珠米产出及丰,一年能够采摘四次,亩产高的惊人,能达到两三万的收成。 「既然如此,为何大华不引种珍珠米?」 「哪怕只有几分之一的产量,也会大大提高大华的粮食收成!」 柴天诺吃惊的看着手中米粒,脑海中飘过的,却是那些食不果腹的贫民。 「哪有那么容易。」 吴侍郎再次摇头,身为礼部侍郎,他曾多次接待来访客人,对珍珠米的了解,也是远超他人。 「珍珠米只能在南离国生长,哪怕是一步的距离也不行。」 「传说在神话年代,这里能够产出南明离火,而珍珠米只能在拥有南明离火的地界生存,他处便是发芽都不会。」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自己还真是长见识了! 「侍郎大人,可曾弄明白,南离国王室,为何会长出长长尾巴?」 柴天诺好奇的问,吴侍郎点点头,小声说: 「南离国君说了,原因简单,南离国王室先祖,取的媳妇便是妖族,如今龙道开天地变化,他们这些嫡传血脉,便有了妖族的某些特性。」 买好粮食,车队再次出发,大家伙的情绪都有些亢奋,只要穿过前方的终南国,便能抵达此次任务的终点,古佛国。 便如书中记载,这西南国域的国家,属实小巧,使团行进不到两个时辰,便来到了南离国的国境,跨过去,便是终南国。 拜别一路送行的南离君臣,使团进入终南国,萧山府再次紧张起来。 西北龙道开,第一个影响到的,便是终南国,据当地驻军讲解,终南国王室已经完全妖化,看起来十分渗人。 且终南国国都早已失守,便是领土也遗失了大半,路上遇到的,恐怕除了暴民便是苍天道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终南国,已经彻底沦陷。 「老李,这是要赶赴何处?」 柴天诺见队伍从大路转下,顺着一条小路径直走向丛林深处,忍不住开口问。 「赶赴咱们大华驻军军营,怎的也得了解一下,现在状况到底如何。」 李正熙面色凝重的说,柴天诺轻轻点头,要说这终南国,确实和其他国家有很大不同,毕竟,它是唯一有大华驻军的国家。 之所以大华派出一府士兵驻防,便是因为,有两位长公主嫁到了终南。 「敌袭!」 队伍前方传来先锋部队的嘶吼,柴天诺取出鸣鸿疾行,几步便赶了上去,映入眼帘的,皆是狂热苍天道徒! 第八十三章 龙人 下 「请苍天!」 「欲乐天!」 攻防瞬间变得激烈,无数苍天道徒手握瓷瓶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立时变成轰然爆开的火球。 远处更有无数道徒大吼着抛出手中长枪,雨般落下,不分敌我! 轰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谁都未曾想到,苍天道徒会埋伏在此,萧山府伤亡瞬间过了百。 「聚气化盾!」 柴天诺大吼,真气喷涌而出,瞬间化作气盾,牢牢挡住攻击最猛烈的前方。 萧山府人数太多,气盾根本遮掩不过来,侧旁的攻击,只能靠他们自己。 「阴阳二分斩!」 双脚急点,柴天诺瞬间冲入人群,鸣鸿划出一道道巨大红芒,成片尸骸落地。 因着柴天诺的关系,萧山府得到宝贵的重整机会,府兵们呼喊着重新列队,连弩更是集结成阵,不断射出的箭矢迅速萧清树林中冲出的道徒,原本混乱的战局登时一清。 「老李,带队跟我走,冲出去!」 柴天诺大吼,鸣鸿绽放出丈长红芒,扫过之处无论人树皆被两断,犹如巨大绞肉机。 「雷!」 远处有红衣神官出现,扬手便是术法,柴天诺抖手便是一记断生死,巨大空洞急速蔓延向远方,红衣神官上身炸的粉碎,沿途人树皆断! 「跟着柴大人突围!」 李正熙大吼,三千萧山府护卫车队,一边射击一边沿着柴天诺冲出的缺口疾驰,两侧不断有苍天道徒冲出,如同浪头,一波刚退一波又起。 「跟紧了,千万不要掉队!」 带一营人马守护在最后方,李正熙大声呼喊,看着后方慢慢拉开距离的密集人群,心肝忍不住直跳,这人数太多了,最少也得有个五六万! 柴天诺前方疾驰快若奔马,丛林中冲出的苍天道徒越来越少,但他心中却越发觉得不太对劲,掐指推算脸色巨变,扬手激活龙蟠于渊。 琉璃屏障刚刚出现,便见天空骤然一黑,密密麻麻的雷电聚合成柱,轰然落下! 「嘭~!」 雷蛇四处奔涌,光柱骤然炸裂,十余丈内所有一切于瞬间化为灰烬。 高温雷蛇灌顶而下,血液从所有毛孔往外喷射,又随皮肉于瞬间焦化。 「幽冥界!」 如同黑炭般的柴天诺大吼,焦化的皮肉纷纷从身上脱落,鸣鸿发出刺耳的嗡嗡声,一道锋刃直冲十余丈外。 六位身穿红衣的苍天道神官同时一怔,六道金符同时下击竟然灭不了他,这家伙到底是何来头?! 「盾木!」 六人同时甩出符纸,六棵如巨盾般扁厚的树木从地下骤然窜出,便听轰的一声巨响,幽冥界瞬间洞穿五棵盾木,却被第六棵牢牢挡住。 「噗~!」 六位神官刚刚松了一口气,便被冲到身边的柴天诺,一刀两断! 「啊~~~!」 柴天诺痛苦大吼,时间紧迫,只能拼死而战,焦炭般的皮肉纷纷掉落,便是内脏也被炙烤焦化,痛楚直入神魂。 取一枚来生果吞入腹中,原本焦化的身躯开始急速回复,柴天诺大口喘气,一想起刚刚的剧痛便浑身打颤。 「加速,这里情况不对!」 柴天诺大吼扬手又是一记断生死,远方一位红衣神官应声碎裂。 一般来说,苍天道徒中很少出现神官,即便出现,至多一位。 可到现在,短短时间已经出现八位,此地很危险,危险的超出想象! 使团急速前行,途中柴天诺又使用两次断生死,浑身脉络疼痛不堪,心里 下定决心,定要尽快把宝弓做好,到那时,必给这些喜欢远处下黑手的家伙颜色看看! 一路严阵以待,还好随着距离越来越远,苍天道徒再未出现,反倒是无数黑衣人随之出现,与树冠间跳跃穿梭,敏捷的如同猴子。 柴天诺未从他们身上察觉半点恶意,反倒黑衣人不停从前方引路,使团很快来到一处巨大营地,看到营地上空飘扬的大华军旗,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讲明来历,营地大门立时洞开,欢呼声此起彼伏,柴天诺却看着那些混杂在人群当中的异类愣了。 身高超过两米,遍体皆是厚厚麟甲,脑袋更是化作巨大鳄首,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驻军折冲都尉在李正熙的带领下,前来拜会吴侍郎和柴天诺,当听说队伍并不是大华派出的支援,而是前往古佛国参加天机辩的使团,脸上立时露出黯然神色。 临近傍晚,众人围坐火堆,柴天诺皱眉问驻军折冲都尉: 「林都尉,你的意思是说,整个终南国,全反了?」 林都尉轻轻点头: 「柴大人,确是如此,终南国实行的政策有问题,王族贵族高高在上,把百姓民众当做蝼蚁,苍天道在底层民众中根基很深。」 「再加上前几个月统治阶层集体妖化,苍天道趁机起事,战火短短时间燃遍整个国度。」 「除了咱们这大营,其他地方,已经全部沦陷。」 说到这里,林都尉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于此驻守十余载,早把这里当成了家,未曾想,会有如此大的变故发生。 听林都尉讲解一番终南国的事情,柴天诺忍不住和吴侍郎对视,两人皆摇头,没救了。 百姓视统治阶级为仇寇,丧失了基础,终南国终究回不去了。 「对了,那些异族是怎么回事?」 「并非异族,皆是终南剩余的王族、贵族,也不知是受到了诅咒还是怎地,他们都变成了这番模样,连两位驸马也是如此。」 「咱们的战士,私底下叫他们龙人。」. 柴天诺闻言咧嘴,那模样哪像龙了,说是蜥蜴人或鳄鱼人还差不多。 吴侍郎闻言倒吸凉气,身为礼部出身的侍郎,当年二位长公主出嫁时,他曾在皇宫内见过二位驸马,长相极其俊俏。 如今却变成如此模样,也不知两位长公主,现在是如何心情。 「林都尉,替我引荐二位长公主,还有终南国君,有些事,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二。」 吴侍郎想了想,皱眉说。 林都尉走了,吴侍郎叹气与柴天诺、李正熙解释: 「长公主还有终南王族必然不能丢下,我大华皇族许久之前便已和终南通婚,说起来皆是李氏皇族血脉。」 「既然终南已无希望,还是让他们回归大华吧。」 「他们有李氏皇族血脉?」 「开什么玩笑!」 李正熙瞧瞧身周异族,满脸的不能置信,毕竟他也是李氏远支,实在不能认同,把这些怪物当成亲人。 第八十四章 我佛慈悲 上 「你不认也得认,这是事实。」 吴侍郎咧嘴笑,指指北边,轻声说: 「告诉你,李成澜大将军的祖母,便是终南王族!」 不多时林都尉回返,吴侍郎随他去见了两位长公主以及国君,谈了许久才回来,说出了解决方案。 「我等一路护送他们前往半月滩,那里有隐藏好的巨舟数十,该有的辎重早已做好,足够他们一路北下去往大华。」 「……看来是有先见之明啊。」 李正熙咧嘴,吴侍郎叹气: 「整的天怒人怨,若再无先见之明,那不成了废物?」 「如今这番模样,又与废物有何区别?」 柴天诺摇头,三人同时叹气,南离保下了,终南完蛋了,算来算去,又少了一个友国,无奈呐。 半月滩位于鲁江河岸,余万人趁着月色出发,临行前柴天诺抛掷龟甲占了一卜,大吉大利一帆风顺。 风韵犹存的长公主以为他是位算师,还命宦官赏银百两,差点把吴侍郎、李正熙笑抽。 经过解释,两位长公主还有如同鳄鱼般的终南国君,皆异常震惊的望向身穿月白儒衫的柴天诺,未曾想,这位便是于神州引起波澜的那位! 便如柴天诺占卜结果一般,一帆风顺大吉大利,路上未曾遇到半个苍天道徒,到了半月滩,江水平缓却有南风徐徐,正是出发好时机。 挥手道别,看巨舟船队远去,使团连夜赶路,终于在巳时来到目的地,古佛国! 「你们从终南国来,路上未曾见到那些疯狂的苍天道徒?」 看守的古佛国兵卒验证过证件立时放行,不过还是惊奇的问。 李正熙叹气说: 「怎么没有,死了五十伤了百余,伤亡惨重。」 「那干掉多少苍天道徒?」 兵卒看看装备精良的萧山府,心道不愧是大华府兵,这精气神和装备,远好于古佛国。 「没多少,一两千总是有的,没有细数。」 看着使团悠长的队伍,古佛国小兵忍不住咧嘴,最少一比十的战损,这还不满意? 队伍行进没多久,古佛国鸿胪寺官员便赶了过来,骑着头小毛驴,一路和柴天诺及吴侍郎有说有笑,嘴皮子利落到了极点。 古佛国也是神州数一数二的大国,若是只论人数,除大华外便是它最多,底盘也是不小,怎地也有大华的三四成。 与周边人数连百万都不到的国家相比,它便如一头狰狞巨兽,便是军队都快赶上小国人口了。 不过古佛国信奉佛教,奉行与世无争理念,未曾听闻他们欺辱他国,反倒经常让小小不然的国家打进自家腹地,也是有够奇葩。 且一国国都一般都在腹地,可这古佛国却把国都安在了边境,真有什么事情,连个战略缓冲都没有。 不过倒是方便了使团,跨过边境便能直入国都,省了许多事情。 走出密林遮蔽的边境,眼前便是一座无有城墙的庞大城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这便是古佛国的都城,怎地如此混乱?」 李正熙皱眉,道路不窄,但两侧摆满摊位,中间人流湍急,连个落脚的地界都没有。 不过看到大军过境,街上行人倒是匆忙让出道路,看他们的反应娴熟无比,应该是经常有此作为。 「佛说众生平等,事无大小皆为一,我古佛国的理念便是随性,通天大道在此,任人行走任人施为。」 鸿胪寺主薄笑呵呵的说,李正熙看着一人在人群中解衣便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叹服的说: 「任 人施为果然厉害,这么拥挤都能当街便溺,古佛国果然不简单!」 鸿胪寺主薄咧嘴,笑的艰难,柴天诺直接笑出声来,那货满脸戾气一看便不是什么好鸟。 大街上手足相抵,他这一泡尿全尿人身上了,八成会挨揍! 果不出柴天诺所料,没多长时间,那厮便被周围众人踹倒在地,紧接便是拳打脚踢,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见柴天诺等人目光望向自己,鸿胪寺主薄再笑: 「我古佛国奉行的理念便是无为而治,因果相合,犯了错误,自然便会有因果上身,便如这随处便溺的疲沓玩意!」 柴天诺看着满脸污血被人扒的溜光的囊货忍不住再笑,你别说,这无为而治,还真是挺有意思。 古佛国便不怕,国家因无序而崩溃? 使团一路前行,五里后,有披红戴绿骑阵相迎,看着披挂整齐的萧山府与身边走过,佛国仪仗队伍一时有些骚乱。 这可是天下闻名的大华府兵,只为了守护三十余人,至于派出如此大军? 再往前行,道路由土路变成了石板路,宽度最少增加了一倍,原本嘈杂的环境变得有序,手持短棒身着黑衣的人士来回穿梭,看来,他们便是秩序维护者。 见柴天诺等人目光又望向自己,鸿胪寺主薄依然是那副笑容: 「我古佛国奉行的理念便是规矩至上,毕竟无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说主薄大人,你刚才不还说古佛国奉行随性和无为而治,怎地又变成了规矩至上?」 李正熙满脑袋官司的问,这也太前后不一致了吧? 「已进内城,理念自然不同。」 主薄依然笑脸相迎,柴天诺了悟: 「平民百姓的地界由他随性,无为而治,自然会形成自己的规则,至于达官贵人的地界,便必须讲究规矩。」 「毕竟,无人不喜财帛。」 「不愧是大华国子监博士,柴博士所言甚对。」 主薄冲柴天诺点头,又指了指铁壁般的萧山府: 「参加天机辩的队伍,最多一营相随,柴博士,你们这整整一府,是不是有点过了?」.. 「半点不过,若是银两足够,我恨不得带上一卫!」 主薄脸皮抖动,一卫怎地也得有个好几万,带那么多干嘛,难道是想攻城略地,创建国度? 「滚开,贱民,莫挡道!」 柴天诺扭头,见几个身穿红褐色僧袍的僧侣从一旁小路走出,挥舞沉重禅杖,一下将挡在前方的乞丐打飞。 紧接又是几位僧侣走出,手中拿着巨大包裹,一女子使劲抓着包裹苦苦哀求,却被僧侣一脚踹到: 「谁让你交不起佛税,没把你卖入栏子便不错了,再敢纠缠,一棒打死你!」 第八十四章 我佛慈悲 下 见那些僧侣真的举起禅杖,柴天诺右手一挥,地面几粒石子骤然飞出,精钢禅杖立时被远远打飞。 「谁敢」 几位僧侣暴怒抬头,却见柴天诺笑吟吟看着自己,其身旁还有无数披甲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视己等,汗水立时从额头流了下来。 小心翼翼冲众人鞠躬行礼,背上的包裹地上的禅杖都不要了,夹着尾巴低眉顺目行向远处。 去往鸿胪寺的距离不近,怎地也得二十余里,这一路走来相同的事情遇见无数。 到得鸿胪寺使团驻地,柴天诺轻笑着问那主簿: 「主簿大人,不是说众生平等吗,因何贵国持强凌弱之事如此多?」 鸿胪寺主薄同样轻笑着回答: 「皆是因为那些人修行不到,修行到了,便不会行此无理之事。」 「那古佛国修行不到之人可太多了,哈哈哈。」 「哈哈哈,哪国不是如此,若皆修行到位,岂不成了大同世界?」 「可我等家国本就是不修行的俗人,如此看来,反倒比这遍地修行者的古佛国要好些。」 「……历经人间沧桑,本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嘛。」 两人皆面带笑容,一人笑的畅快,一人笑的僵硬。 李正熙瞅着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怎地感觉如此冷? 因大华人员众多,鸿胪寺院前扎满营帐,这才把萧山府安顿下来,先期抵达的他国使团窃窃私语,这不像来参加天机辩,倒像是出征打仗。 食罢晚饭,早早伺候柴蛮儿睡下,叮嘱丁丑一声,柴天诺趁着夜色离去。 来古佛国的目的很明确,便是想办法取得佛骨舍利,救治柴蛮儿,这里的地图柴天诺看了无数遍,早已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知道刚来便出外打探不好,但看着蛮儿苍白苦楚面容,怎能压下心中焦躁。 轻巧越过后墙,身穿夜行服的柴天诺,如夜鸟掠向远方。 和即便入夜依然灯火辉煌的洛阳不同,佛都在夕阳落山后,除了寺院,他处不见一丝光亮。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古佛国的理念之一,白日归人夜晚归鬼,阴阳在这里分的清晰。 「施主有礼,可能布施一二?」 急速飞掠的柴天诺脚步骤然一顿,脖颈瞬时冒出一层冷汗,扭头,发现一枯瘦行者身穿百纳僧袍,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静静立于身后。 这满头乱发的行者,到底是何时跟上来的? 柴天诺没有说话,心脏忍不住抖了几抖,不是他说话,根本没发觉有人跟随,若想害己,恐怕只有利刃入体之时才能发觉! 「施主有礼,可能布施一二?」 行者再次开口,柴天诺咽口吐沫,桃源福地里边已无干粮,便取一枚仙桃放进碗中。 原本一脸平和的行者双眸骤然放光,犹如灯盏。 「我佛慈悲,愿施主得偿所愿。」 行单掌礼,行者身影缓缓消失,仙桃落于地,瞬间化作尘埃。 柴天诺又出了一身冷汗,当面消失,周围无任何响动,难不成,这行者竟然是个鬼怪? 俯低身子用手捏起仙桃化作尘埃,里边已无半点灵气和生气。 左手急掐,柴天诺大大吸了口空气,阴阳两重天,自己还真是撞鬼了,但为何自己,却与其有着一丝因果? 柴天诺皱眉略做思考,决定不管此事,还是去往雷音寺重要,可前行了不到百步,最终还是调转身体跑向他处。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一丝因果,一定要牢牢抓住! 行者虽已消失,却有因果留存 ,且越来越强烈,柴天诺于佛都疾行,目标确凿,便是城外远处那座小山。 大地一片漆黑,只有寺院佛堂燃起的微弱火光,可数十里外,那座小山火光冲天,隐隐映红半壁天地! 柴天诺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距离小山还有十余里,可那里传来的气息却异常熟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忍不住放声大吼,柴天诺心跳的厉害,那是前世的气息,那种特殊的人间烟火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咔咔空!」 天空骤降雷柱,把小山劈的如同白昼! 原本炽烈的火光立时一弱,柴天诺拼尽全身之力狂奔,如同一道闪电! 「咔咔空!」 又是一道雷柱落下,小山火光越来越淡,柴天诺银牙几乎咬碎,来至山脚,仅仅一步便冲了上去。 孤山、小庙、一位遍体鳞伤的老僧背负燃烧薪柴,火光正在慢慢变得暗淡。 「大爷?!」 柴天诺的声音直接变了调,虽然两世为人,但他依然一眼便看出,这位老僧,便是前世卖给自己卷轴和霜离古剑的那位大爷! 「再世相见,你与之前,不一样了。」 老僧看着柴天诺,流血的双眸里,尽是欣慰。 这颗源于天外之外的暴戾孤星,终是缠绕因果坠入大地,但愿大世的苦难,能因这变数而改变! 「告诉我我的来历,我究竟是谁!」 柴天诺一步及身,掏出大把来生果塞入老僧口中,可老僧身后的火光依然在不断变暗,便是身上的皮肉也开始慢慢变黑脱落。 「你来自天外之外,你不是谁,就是你自己。」 老僧微笑着说,柴天诺眼角跳了又跳: 「大爷,我这火急火燎的,您能不能别打禅语?」 「未打禅语,这便是事实。」 老僧轻轻摇头,身体迅速腐朽。 「那你是谁,总能告诉我吧?!」 柴天诺有些急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所有秘密就在眼前,却无法取得,心神都快急炸了! 「薪火传承,燃薪者,神将拔都。」 闻言,柴天诺浑身猛的一震,紧接身后出现熊熊烈火,再观老僧,果然,若是年轻数十岁,便和于天地大符幻象中所见神将拔都,一模一样! 老僧望望苍穹之上,轻声说:.. 「莫要太过纠结自己出身,时间到了自然便会知晓。」 夜空又起雷声,柴天诺感觉有恐怖气息落下,急忙再问: 「我为何会来到大世,有何事需要我去做?」 「无事需你去做,想做什么皆由你心。」 老僧轻轻摇头,抬起右手,背后火光迅速熄灭,化作一点光珠凝于食指指尖: 「若大世未灭,便把这点薪火传承下去,当然,也由你心,想做便做,不想做,就当它不存在。」 免费阅读..com 第八十五章 雷音寺 上 手指轻轻触碰眉心,柴天诺身后烈火背光立时大涨,原本赤红的颜色化作五彩,熊熊燃烧。 「咔咔空!」 便在此时,空中再降雷柱,老僧一掌把柴天诺打飞,轻笑说: 「世上再无拔都,我的使命,终结于此。」 雷柱落下,老僧被劈的粉碎,柴天诺于空中看着那抹笑容消失,忍不住放声大吼,前世因果乍现便断,心中那抹痛楚,无以复加。 轰的一声,径直落地的柴天诺把地面砸出一个大洞,躺在地上,半晌不愿起身。 万盏酥油灯前,行者静静盘坐,目光透过数层楼板直视苍穹,许久。 「贼苍天!」 天空乍现一抹亮,柴天诺从地上爬起,使劲用手揉了揉脸,郁闷无比的说: 「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便这么难吗?」 一晚上的时间,柴天诺想了许多,原本以为自己是因卷轴穿越至此,可经历昨晚以后才发现,自己来大世的原因,很可能超出自己的想象。 「人生就不能简简单单的,非要给我整出这么些事儿来!」 再叹口气,柴天诺起身急速往回奔,需要在天大亮前赶回去,刚来第一天便违反人家规定,这种吸引眼球的事儿,还是不要让主人家知道的为好。 推门入内,正好和揉着眼睛的丁丑相遇。 「老爷,偷到没有?」 「偷个毛线,身心俱废啊!」 柴天诺叹口气,扭头行向沐浴的屋子,丁丑看着他背上的泥渍忍不住挠头,能让亚陆仙身上染尘,看来那雷音寺相当不简单。 「夫君,你有心事?」 柴蛮儿喝着羊汤,好奇的问。 有些走神的柴天诺先是摇头,后又点头,紧接又摇了摇头,那拧巴的样子,看的柴蛮儿直咧嘴: 「啥事儿啊,至于这么拧巴,别是在外找小的了吧?」 「噗~!」 柴天诺扭头一口羊汤喷了出去,丁丑嗷的一声跑了出去: 「啊~~~,老爷我恨你,上好的真丝褶裙完蛋了!」 「咳咳,真是真丝的?」 柴天诺抹抹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冲向浴堂的丁丑。 「可不是咋地,在南离买的,一千多两银子呐!」 柴蛮儿满脸可惜的摇头,让羊油这么一浸,才穿没几天的百褶罗裙算是完了。 「丑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抠的像个葛朗台,恨不得一个大子儿掰八瓣花,竟舍得掏千两锭子买衣服穿,疯了怎地?!」 柴天诺满脸惊奇,柴蛮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敲敲桌子认真说: 「别转移话题,这么魂不守舍的,外头有人儿了?」 「……有个毛线,我这辈子有你一个便够了,多了真有些承受不住。」 伸手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手感很好,就是脑袋上的小角有些划手。 柴蛮儿满意的笑笑,起身来到柴天诺身边,搂着他的胳膊问: 「那桃花仙子那,当时你可说了,一见钟情的哦。」 「……便这时候记性好!」 反手把柴蛮儿搂进怀里,柴天诺亲亲她的额头,轻声说: 「我与桃花仙子却是一见钟情,但有缘无分。」 「与你是日久生情,有缘有份。」 「人海茫茫,能相遇相识相守,你我的缘份,大了去了!」 「嗯!」 使劲用脑袋在柴天诺胸前蹭了蹭,柴蛮儿苍白的脸上浮起些许红晕,如初梅,异常的清新诱人。 几缕丝发掉落胸前 ,被柴天诺收入怀中盒里,自打病后蛮儿脱发严重,已收集大半盒青丝。 柴天诺低头大大的亲了一口,心肝颤的厉害,望着蛮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呲牙咧嘴的说: 「受不了了,今儿晚上再去雷音寺,奶奶个熊的,须得尽快治好你的病症,回去立马儿成亲!」 天机辩五日后进行,还有不少国家的使团未到,这倒是给了柴天诺充足的时间。 因蛮儿身体不好,柴天诺便息了出去游玩的心,倒是萧山府的熊玩意儿们三五成群,打扮的油光水亮在院子里出出进进,便跟走城门一样。 有那么几位回来的时候直接软了腿,过个门槛儿都能被绊倒。 柴天诺当玩笑看,蛮儿却在那里嗤笑: 「午时去午时归,整的跟没了心肺似的,一看便是银样镴枪头,虚到了骨子里。」 「啊~~!」 几个大老爷们捂着脸狂奔,有俩还一头跄倒在地,爬起来继续跑。 话是实话,但在大庭广众下嚷嚷也太打击自尊心了,没脸见人啊! 「……蛮儿,你这从哪学的话语,有些过了。」 柴天诺眼角使劲抽搐了好几下,柴蛮儿笑嘻嘻的说: 「平日里没事,姐姐们教了我不少知识呐。」 「这种知识还是别学的好!」 临近夜晚,穿好夜行衣,柴天诺再次上路。 跑过两条街猛回头,见没有昨日的行者,柴天诺松口气,按照脑海中地图的轨迹,行往存放有佛骨舍利的雷音寺。 疾行小半个时辰,远处有层叠高塔出现,近前,却是一片异常广阔的建筑。 这便是古佛国最大的寺院,雷音寺,身为天下佛教领袖的大僧正,便在这里挂单,在其僧舍旁边,便是放置佛骨舍利的七级浮屠。 雷音寺始建于六百年前,可盛放佛骨舍利的七级浮屠,却年代久远的可怕。 传说佛祖在世时,大地开裂于妖魔界相通,无数妖魔通过裂痕进入凡间,以凡人为食,大地生灵涂炭。 佛祖遂以大法力将妖魔擒拿遣返,并与裂痕之上建七级浮屠镇压。 在佛祖飞升之后,弟子焚其肉胎得佛骨舍利若干,以迦陵频伽玉盒收敛,置于浮屠顶部,永世镇压妖魔通道! 若以佛祖所在年代来说,七级浮屠,应是两千八百年前所见,与乾圣处同时代。 七级浮屠地处荒芜之地,因其下镇压妖魔无人敢近,自佛祖飞升,便由密、宗苦修僧侣镇守。 六百年前有高僧带领信众以浮屠塔为中心建立雷音寺,可这镇守的职能,依然还是由密、宗苦修僧侣镇守。 柴天诺听闻传说时,没关心别的,只有一个念想,所谓的裂痕,八成便是幽冥通道。 而七级浮屠便相当于天地大符,佛祖便是那幽冥看守。 只不过和一干黄巾力士相比,佛祖属实惨了许多,便是死了,肉身烧成灰了还要继续镇守幽冥,他那些弟子属实不孝! 悄悄摸到雷音寺大红围墙下,柴天诺掐指推算,前景一片混乱什么都看不清,挠挠肚子又取出龟甲铜钱占卜,依然是一团乱麻。 「奶奶个熊的,便不会干点人事,闲着没事就会扰乱天机,让我等算师如何施展本事!」 柴天诺咒骂,一个翻身跳了进去。 免费阅读..com 第八十五章 雷音寺 下 「……」 远处,乱发头陀轻轻摇头,身影慢慢沉入地下。 这是个什么章程,人还在空中柴天诺便皱起了眉头,院内紧贴围墙是一条丈宽的水道,这么些年了,便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做法。 脚尖轻点水面,柴天诺轻轻落在水道旁的花丛里,不想原本低头含苞的花朵立时立起绽放,萤火虫般的花粉飘出凝聚,如同灯火,异常明亮。 更有不知名的小虫因受到惊吓鸣叫,声音刺耳,里许能闻。 柴天诺咧嘴,完犊子,这下妥妥被人发现! 「何方宵小,竟敢侵入雷音寺?」 果不其然,盏茶功夫便有十余手持棍棒僧人出现,柴天诺瞅瞅七级浮屠所在,一个腾身跳了过去。 「大宗师?!」 僧人们齐齐倒吸凉气,一跃十余丈,这可不是一般的宗师,立时大声呼喊起来,原本微光莹莹的雷音寺,骤然变得灯火通明,更有无数身影从四面八方涌出。 彼其娘之,自己这是捅到马蜂窝了! 柴天诺在高大柏树树冠落脚,皱起眉头看了看前方景象,明明自己是冲浮屠而去,可飞掠五十丈,浮屠却出现在了左侧。 转向再次前进,柴天诺惊奇的发现,七级浮屠未动,但自己飞掠的路线却在自然扭曲,有某种力量,扭曲了看似正常的空间! 「宵小下来!」 一赤裸上身的大和尚冲天而起,六棱镔铁棒狠狠落下,柴天诺抖手取出大漠孤烟,一枪劈下! 「噹~!」 「好手段!」 大和尚被一枪杆打了回去,柴天诺看看震颤的枪杆忍不住挑眉,力道不轻,必是中上境的宗师。 「大师没事吧?」 踉跄落地,一群铁棒僧人围了过来,大和尚摇摇头,再次腾身追了上去。 「再吃某一棍!」 六棱镔铁棍舞成大圆,狠狠打向在空中绕圈的柴天诺,柴天诺一枪挑开铁棒,紧接又是一个大力劈砍,狠狠打中大和尚的后背。 便听嘭的一声巨响,水磨石地面被砸的裂开大洞,铁棒僧人七手八脚把大和尚扒拉出来,却发现自家首座已经昏了过去,那双平日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变成了斗鸡眼。 「彼其娘之,这里有问题!」 任柴天诺如何调整前进路线,但总是在空中绕圈,怎地也无法前行,便是后退也做不到,立时让他心中起了毛。.c 放开心神探查四周,却发现不了任何不对的地界,心中立时起了毛,这不就是前世传说中的鬼打墙嘛! 运动真气猛的坠落地面,柴天诺挥舞几下长枪,铁棒僧人拖着大和尚吱哇乱叫的跑远。 「……」 柴天诺看着被人拖着一条腿狂奔,脑袋在地面叩叩撞个不停的大和尚忍不住咧嘴,彼其娘之,这不脑震荡才怪了! 脚踩石板小心前行,鬼打墙的事情再未发生,柴天诺松了口气,看来只影响空中,并不影响地面。 「施主留步。」 一身穿青色僧衣的枯瘦和尚大步行来,挡在柴天诺前方。 柴天诺怎会听他话语,依然大步前行,和尚皱眉,伸出一指轻轻点出: 「实相。」 语落法出,两个身高盈丈,穿红绿甲胄的金刚护法骤然现身,扬起手中雕花降魔杵,狠狠打向柴天诺。 「破!」 柴天诺抖手便是两枪,灌输真气的大漠孤烟放射红芒,瞬间洞穿金刚护法,真气涌出,立时将它们炸的粉碎。 枯瘦和尚眼神微变,又是一指点出: 「观 照。」 语落,石板地面突然隆起,一条石龙冲出,张开血盆大口猛的咬向柴天诺。 枪锋微收,在石龙落下瞬间猛然刺出,便听噗的一声,石龙崩裂,化作碎石落满地。 枯瘦和尚眼神再变,双手合十冲柴天诺行一佛礼,诚恳说: 「施主,雷音寺内即无财帛又无重宝,何苦闯入?」 柴天诺整整蒙面的黑巾,心道谁说没有重宝,天下能比佛祖舍利更重的宝物,又有几个? 「让开,某只想四处逛逛,莫惹某生气,无端招来皮肉痛!」 「若想参观,白日来便可,雷音寺无任何遮掩之处,何苦深更半夜扰动?」 「退去吧,待明日施主再来,小僧定当亲自领路,让施主看个分明。」 枯瘦和尚再行礼,柴天诺忍不住咧嘴,人家这态度属实不错,只可惜自己要动的乃是世间至宝,退,是坚决不能退。 「让开!」 双臂振,大漠孤烟笔直刺出,目标直指斜肋。 枯瘦和尚叹气,再次一指点出: 「莲花生。」 布满碎石的地面突然钻出无数藕茎,小小花苞见风便长,很快盛开遍地金莲,幽香扑鼻。 柴天诺看着眼前摇弋莲花,紧绷的心神立时慢慢放缓,身后无声无息长出一朵巨大人面莲花,将他一口吞入。 众多莲花扭动,随人面莲花缩小钻回地下,枯瘦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道: 「阿弥陀佛。」 「嘭~!」 地面骤然爆开,土石冲天而起,双眸猩红的柴天诺一拳打中枯瘦和尚下巴,未等他反应过来,蕴含千钧之力的拳头接二连三落下! 「彼其娘之,竟然来阴的,某差点被你整死!」 一通乱拳打晕了枯瘦和尚,柴天诺咒骂一声,抖掉身上大片碎裂花瓣,急速奔向七级浮屠。 远处,一群僧人静静观柴天诺离去,一位身穿罕见大红色僧衣的和尚轻声问: 「方丈大师,不用我等拦截?」 「为何要拦?」 胖乎乎的方丈大师捋捋自己的白色长须,乐呵呵的说: 「雷音寺没有金银财帛,只有些木塑泥胎,你等也是多事,白天黑夜有何不同,紧着他逛便是了,何苦出手拦截?」 「打来打去坏了东西,还得让施主们破费,多麻烦。」 「……可看其去的方向乃是浮屠塔,佛祖舍利可在那里!」 红衣和尚皱眉,方丈脸上的笑容更胜: 「有伽蓝大师在,你觉得,世上有几人能盗取佛祖舍利?」 「况且大僧正陛下便在旁边僧舍,真若让他盗取,那只能说,佛祖舍利和该是他的。」 七级浮屠身影清晰可见,柴天诺但觉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来至跟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想推门而入。 「吱嘎~」 门未推便开,一枯瘦如柴,矮小似顽童的老僧走出,笑着说: 「大半夜扰人清梦,可好?」 免费阅读..com 第八十六章 一花一世界 上 柴天诺猛然后退,立时出了一身大汗,乍看笑容可掬的老僧,在他眼里却如同一只巨龙,恐怖气息直冲云霄! 「陆地神仙?」 「算是吧。」 老僧点头,柴天诺收起掩饰身份用的大漠孤烟,召出鸣鸿,拼尽所有力气一刀斩落: 「幽冥界!」 面对迎面斩落的鸣鸿,老僧轻笑,周围的一切立时凝固。 飘起的落叶,飞舞的衣襟,迎头的刀,皆顿在了空中,老僧慢慢抬起右手,屈指冲闪烁刺眼光芒的锋刃,轻轻弹去。 「叮~」 声音不大,有些悦耳,柴天诺却嗵的飞了出去,哐哐哐接连撞塌三座建筑,这才停了下来。 「咳咳,不愧是陆地神仙,远超某的想象!」 浑身泥粉的柴天诺站起身,忍不住使劲咳嗽了几声,自打被人称为亚陆仙,这心里有意无意的便有些小看了陆地神仙。 总觉得自己与他们相比,差的不过是一道门槛儿,可今日才发现,这门里门外,差的可大了去了! 「断生死!」 柴天诺抬手,银白色箭矢骤然消失,老僧轻笑,食中二指轻轻一合,便把箭矢夹在了手中。 扬手又是一打各色符咒,老僧只是远远吹了口气,符纸便化作飞絮消失,柴天诺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以宗师来说,这力量确实惊人。」 二指稍作用力,箭矢怦然爆开,老僧笑吟吟的来到柴天诺身边,仰着头问他: 「来此何意?」 「取佛骨舍利治病。」 柴天诺老老实实的说,差距太大了,根本不是对手,不对,是不配成为人家的对手! 「早说嘛,这打打杀杀的,我还以为你想拆寺那。」 老僧摇头,转身指了指木门: 「去吧。」 「啊?」 柴天诺满脸懵。 「去吧,你想要的佛骨舍利,便在里边。」 看看满脸无所谓表情的老僧,柴天诺惊了,真的假的? 「快去快回,明日还有游客信众来此参拜,莫要浪费时间。」 老僧摆手,柴天诺的身体不由自主撞向木门,便听哐的一声,径直冲了进去。 「……就这么进来了,我之前到底在干嘛?!」 柴天诺瞅着盘旋向上的楼梯忍不住咧嘴,今晚上的事儿,属实有些想不明白,那可是佛祖的遗骸啊! 想不明白便不想,柴天诺顺着楼梯一路向上,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取得佛骨与蛮儿治病,其它皆是旁支末梢。 浮屠塔内极其简单,下六层没有任何物品,到得最顶层,除一悬浮玉盒也再无他物。 「这便是收纳佛祖舍利的迦陵频伽玉盒,果然神奇!」 未曾感受到半点能量波动,玉盒就那么静静悬在空中,朴实无华,却透着大道至理。 柴天诺合十双手拜了三拜,伸出颤抖双手,慢慢打开这位大世传奇的遗骸葬身之所。 「这般朴实?」 看着玉盒内盛放的物品,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嘀咕。 传说中的佛骨舍利如同夜明珠,会散射出五彩霞光,被其照射者立时百病全消福禄长存,可眼前就是半盒普通骨灰,里边夹杂十余块被烧灰的骨头,和平常逝者没有半点区别。 「不会是假的吧?」 左右看看确实再无他物,柴天诺忍不住挠挠头,如此重要的地方,又有陆地神仙看守,应该是真的。 便在翻看之时,行者于三步之外静静看着他,柴 天诺却视若无睹,犹豫再三,把手伸向盒内。 一点光晕骤现,柴天诺猛的缩回手,却见骨灰自动往两边分开,一朵红艳艳的木棉花从玉盒中飘起,为待柴天诺有其他反应,身影骤然消失。 行者上前把玉盒盖好,轻声说: 「一花一世界,且看你这变数,到底如何选择。」 说完,身影再次消失。 「咳咳、咳咳,彼其娘之,这到底是哪里?!」 柴天诺扯起面巾盖住口鼻,狂风呼啸,天地一片混黄,细密沙土无孔不入,嘴巴鼻腔里面全都是,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拼尽全力顶风向前,柴天诺满头雾水,自己之前还是在七级浮屠,怎地突然便来到了此地? 风力大的超出想想,巨大沙丘如海浪般前涌,柴天诺穿过一座又一座,体力急速下降,水分也***冷的气流迅速带走。 想要从桃源福地取水,柴天诺却发现根本打不开,自己的丹田也被牢牢锁死运转不得,彻底变成普通人。 轰的一声,狂风再大,柴天诺支撑不住随风而飞,只能死死将鸣鸿搂在怀里,如此陌生的环境,自己又变成了普通人,能依仗的,唯有鸣鸿!. 不知过了多久,沙尘暴终于停止,天地间再次恢复平静,一只手从黄沙中伸出,柴天诺费力从沙土中爬出,大口喘息,差点便被憋死。 看看四处茫茫沙漠,柴天诺咧嘴推算,却是屁用没有,真气被禁,一身本事半点施展不出。 「不像是幻境,八成如古域那般,应该是个秘境,小千世界。」 柴天诺使劲扑打头发,细密的沙子哗哗往下落,一咬牙皆是沙沙响声,如此真实,幻境应该做不到。 大体寻了个方向,柴天诺踉跄前行,心中苦笑,适应了超人般的体质,如今成了常人,属实有些不太适应。 以坚定步伐行进二十里,柴天诺一头栽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再也走不动了。 身体乏力到了极点,饿在其次,主要是渴,嗓子眼儿都冒烟了! 「他娘的,渴死也好,指不定就出去了!」 柴天诺有气无力的说,眼睛不经意的扫过前方,却发现前方丈外有棵半黄半绿的植物,冷不丁想起前世看过的求生节目。 沙漠植物,许多都有肥大的根茎,用来储存水分和养料,以供自己渡过干旱时节。 勉力爬起身子,柴天诺扑到高不过尺的植物旁,奋力拨动沙土,寻求自己的一线生机。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笑了,不着调的求生节目,挖了两三米深,却是有块根,但只有拳头大小。 而且硬度和石头差不多,一口咬上牙都松了。 不过有一点是柴天诺没想到的,这沙丘底下竟然有水,潮湿的沙土慢慢聚拢清水,饮下,除了些许土腥再无其他不好味道。 免费阅读..com 第八十六章 一花一世界 下 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好歹灌饱了肚子,柴天诺抹去唇边的湿沙,继续大步前行。 止步无用,唯有一路向前,才能找到出去的契机。 柴天诺一走便是三天,周围除了沙子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原本心都凉了半截,生怕自己进入的是个能活活困死人的无边沙海世界,直到看到眼前这片残骸。 由死去的人和骆驼,构成的大片残骸! 柴天诺既兴奋又紧张,由此证明,这个世界也有人类和文明存在,并不是死亡世界。 但尸横遍野的景象又让他心中发紧,最少有一百余人被害,便连载物的骆驼都被宰杀,下手者甚是凶残! 大体检查一番,死去时间顶多一两天,在这荒冷的季节,尸体上的伤口虽已干涸,但内里的肉质依然新鲜。 柴天诺顾不得其他,先砍下一条骆驼腿,收拾可燃之物便烤了起来。 夜幕慢慢降临,柴天诺吃着三天以来第一口热食,眼角有些发烫。 未曾想,一口热腾腾的吃食,都会让自己有幸福的感觉,这在之前简直不敢想象。 即便是转入武道之前,虽然生活过的清冷,但义父阿娘照顾得很好,从未少过一顿吃食。 行武之后更是如此,各种奇遇不断,境界突飞猛进,身体拥有强大力量,便是十天半月不食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更何况有桃源福地傍身,想饿都饿不到。 「这才是活着!」 从搜刮来的盐袋中取出盐粒抹在肉上,大大啃上一口,柴天诺感慨不已,突然发觉之前的日子,过的有些过于畅意,已经忘记人间烟火的滋味。 靠着火堆,躺在尸骸中睡了个舒舒服服的饱觉,直到篝火熄灭日升正午柴天诺才醒来。 从尸首脱下衣物穿上,取几个装盛清水的皮囊,柴天诺打造了个简陋的滑车,放上零碎物件,继续前行。 天公作美,这两日无风,依然能看到驼队来时浅浅的骆驼蹄印,至于那些凌乱的马蹄印,不用想,一定是劫匪留下的。 一直走到暮色将临,蹄印消失,柴天诺这才停了下来,用树枝做了个指向,一头栽倒在地,累的不想动弹。 月牙高升,柴天诺艰难起身,吃一块熏好的骆驼肉,举起沉重无比的鸣鸿,一丝不苟的打磨根基,便如当年初学刀法。 又是三天过去,柴天诺脸上身上多了许多伤疤,滑车也没了,只有腰间还挂着一个皮囊,不过看那扁扁的样子,水量肯定不多。 昨天夜里遇到了狼群,柴天诺实在想不明白,如此荒芜的地方,怎会有狼群存在。 断断续续厮杀一个时辰,路上最少留下二三十头野狼,柴天诺身上也被咬抓了十余道口子。 最让他心痛的,却是滑车被那群畜生给破坏了,吃用全丢了。 「彼其娘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柴天诺咒骂一声,抿抿干裂的嘴唇,拿起皮囊润了润,看看依然无边无际的沙海,强忍一口喝干的欲望,又放了回去。 沙海广袤,水源却稀少的可怜,想要活下去,不能有丁点浪费。 继续迈着沉重步伐前行,柴天诺没有发现,数日过去,他已淡忘过去的很多事情,有规则,正在慢慢屏蔽他往昔的记忆。 被他一直放在怀中的木盒也消失不见,那里边放的,是柴蛮儿脱落的发丝。 复行五里,沙丘下有黑影,柴天诺精神立时一振,翻滚着跑了下去,不管是什么,对自己应该都有用处! 近前,发现是个半埋沙中的人,柴天诺费劲将其扒出,与周身一顿摸索,却未发现半点有用的东西。 「这哪来的 穷鬼,白费力气了!」 柴天诺无奈摇头,起身欲走,脚下却传来嘶哑的声音: 「救救我。」 是个活得? 再次俯低身子,扫开挡面的杂乱丝发,柴天诺惊奇发现,竟然是个女子,看面相,年纪绝对不大!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女子带着哭腔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渍,眼角没有半点泪痕,水汽早已消耗干净。 柴天诺看看腰间干瘪皮囊,再看看女子绝望的眼神,使劲咬咬牙,立时作出决定。 取下皮囊打开,柴天诺扶起女子,把皮囊放在她嘴边,轻声说: 「喝,莫要浪费。」 女子双眼放光的抓住皮囊,一口便喝下大半,本欲再饮,却看到了柴天诺同样干裂的嘴唇,未作任何犹豫,轻轻把皮囊推开。 「怎地不喝了?」 柴天诺好奇的问,女子轻轻摇头: 「水少,你喝。」 看着女子略带稚气的面容,柴天诺笑了,虽然不认识,但不知怎的,总有种相熟的感觉。 「能站起来不?」 「站不起来,一条腿断了。」 女子难过摇头,柴天诺看看弯曲的左腿,一把撕烂裤叫,在痛呼声中对好伤口,用布条将鸣鸿牢牢缠上。 「我背你。」 柴天诺温和的说,女子看着他,眼中皆是无法置信的喜悦。. 「嗯!」 异常熟悉的声音,柴天诺握住女子伸出的手,背起她,走向无边无际的沙海。 「你叫什么名字?」 「柴蛮儿,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巧了,咱们是本家,我叫柴天诺。」 行者看着柴天诺的声音慢慢走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有善心,不错。」 行行复行行,两人这一走,又是三四天,柴天诺询问过柴蛮儿的身世,却发现这丫头除了知道自己的姓名,其他一概不知,比自己忘性还大! 「蛮儿,你说会不会是沙海的原因,我怎么也想不起我的来历?」 柴天诺背着柴蛮儿气喘吁吁的走,边走边说。 「哥,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姓氏的问题?」 「晕,健不健忘还能和姓氏有关?」 柴天诺被逗笑了,哪知小丫头却认真的说: 「柴啊,人家不都废柴废柴的叫,咱这柴姓,可不就是废柴嘛。」 「……你这解释方法,脑回路相当奇特!」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不过没笑两声便住了嘴,嗓子烟熏火燎没有半点水汽,在笑下去八成会着火。 两天前便已断水,若不是发现一株储水植物,两人根本坚持不到如今。 复行十里,柴天诺一头栽倒在地,真是没有力气了。 「……哥,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柴蛮儿捂着脸哭泣。 免费阅读..com 第八十七章 清平乐 上 「傻丫头,何来拖累。」 柴天诺挣扎爬起身子,用手揉了揉柴蛮儿的脑袋,笑呵呵的说: 「你我皆是没有过去的人,相遇已是缘分,若能一起赴死也是一件快事,黄泉路上不孤单。」 「嗯!」 柴蛮儿搂着柴天诺的胳膊使劲点头,让柴天诺一时有些眼晕,相同的画面,怎的好像见过无数次。 柴天诺再次躺倒,柴蛮儿趴在他的怀中,熟悉的感觉让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不是前生相识便是今生牵绊,虽不记得,温暖依然。 搂着柴蛮儿,柴天诺望向天际,风渐停,原本混黄的视线变得明朗,忍不住开口: 「未曾想,这方天地,竟还有如此明朗的时候。」 「哥,我看南边有个镇子。」 「傻丫头,那叫海市蜃楼,看着近,一辈子也寻不到。」 「原来如此,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蜃景,真逼真,连声音都听得到。」 「……」 柴天诺猛的抬头望去,沙丘南边两三里外,真有个熙熙攘攘的镇子,喧嚣的声音,清晰可闻。 「走!」 原本枯竭的身体再次涌出力量,背起柴蛮儿,柴天诺踉踉跄跄奔向远处的镇子。 叫卖声、吵闹声、牲口的嘶鸣,不断涌入耳中,两人有些愣,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属实让他们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哗哗的流水声传来,立时惊醒他们,扭头看,集市中央有个巨大石槽,几个赤裸上身的汉子不停压动杠杆,清水嚯嚯流入,牲口围在周围大口喝水。 「水!」 柴天诺双眼一亮猛的扑了过去,未等近前却被人一脚踹中肚子,两人立时翻滚倒地。 「忘八端!」 柴蛮儿脑袋撞到拴牲口的木桩,破了一大块皮,柴天诺怒了,爬起身扑向踹自己的壮汉,立时扭打在一起。 打人的汉子只懂粗浅拳脚,若是平时,即便柴天诺没有半点内力,放倒他也用不了两三拳。 无奈数日未进水米,柴天诺虚到了极点,手脚无力,几拳便被那厮打倒在地,还嘲笑的说: 「老子从未见过如你般的废物,劲道连个娃子都不如,也不知如何长到这般大的。」 柴天诺躺倒在地,头痛欲裂,几拳挨得着实不轻,眼角都被那家伙打裂了。. 「呜呜,哥,你没事吧?」 头上流血的柴蛮儿爬到柴天诺身边,哭着用袖口帮他擦血,汉子一见柴蛮儿的长相,立时眼睛一亮,蹲下身子用手使劲拍拍柴天诺的脸庞: 「把这女子与我,不但让你喝个够,还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柴天诺努力睁开被血水糊住的眼睛,强压怒气问: 「你想作甚?」 「虽然有些脏瘦,但这脸盘子属实不错,卖入妓寮肯定能赚一大笔!」 汉子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笑呵呵的说,在他看来,陷入绝境的两人,没得选择。 「呸!」 一口血喷在汉子脸上,柴天诺勉强支撑起身体,把柴蛮儿挡在身后: 「死了这条心,便是死,某也不会将蛮儿与你!」 伸手抹去脸上血污,汉子摆摆头,一拳砸向柴天诺: 「与你银两是怜悯你,一个破乞丐,便是打死你,也没人理睬!」 拳落如雨,柴天诺又被打倒在地,柴蛮儿哭喊着护住,却被那男子一同殴打,旁边行人冷漠观看,无人理睬。 行者站在屋顶看着眼前景象,再次点头: 「生死与共,善。」 「 住手!」 一只有力大手紧紧握住下落拳头,大汉猛回头,刚想喝骂,却在看清来者颜面后瞬间变得唯唯诺诺。 「怎么回事?」 来者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汉子,穿一身铁甲,满脸皆是恐怖伤疤,望之让人生畏。 「廖老大,这破乞丐喝水不予钱还耍横,烦人的紧。」 大汉表情僵硬的说,中年汉子死死盯着他,语气冰冷的说: 「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大汉沉默,中年汉子扔给他一枚铜钱,拿石槽边的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水递给柴蛮儿,轻声说: 「喝吧。」 接过水,满脸是血的柴蛮儿直接递到柴天诺嘴边,把水徐徐灌了进去。 什么叫如淋甘露,这便叫如淋甘露! 半瓢水入腹,柴天诺紧闭的双眼立时睁开,虽然腹中空空如也,但力气却在瞬间回流。 「蛮儿,你喝,我与你讨公道!」 「嗯!」 柴蛮儿用力点头,将水一口喝干。 柴天诺先冲中年汉子深鞠一躬,救命之恩不能忘,紧接扭头望向大汉。 中年汉子眉梢连续抖了好几下,好浓重的杀气,便是那些单枪匹马沙海捕兽的狂人,也比之不上! 「嘭~!」 冲步、垮肩,紧接便是一个凶猛顶肘,至少二百余斤体重的大汉立时倒飞三丈,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东家!」 压井的汉子立时围住柴天诺,挥起拳头便大,柴天诺未有躲避,一拳换一拳,地上瞬间倒了一片。 「小伙子,够了,因水之事不至于要人性命。」 见柴天诺抬脚欲踹,中年汉子开口阻止,大汉惊恐的看着柴天诺,怎地也未想到,之前那个孱弱的乞丐,会在半瓢水后变得如此凶猛! 柴天诺想了想,收脚,看着大汉冷声说: 「不让喝水不怪你,可你伤了蛮儿这事没完,之后还想把人卖到妓寮,你的心肠怎地如此恶毒?」 「明着与你说,仇结下了,镇子里另说,只要出了镇子,我必取你一手一足!」 说完,柴天诺转身,再次冲中年汉子行礼: 「大叔,谢谢!」 「救命之恩不能忘,但有吩咐,刀山火海不辞!」 打这日起,柴天诺和蛮儿便在柳屋镇住下了。 中年汉子名叫廖无戚,是镇子沙海捕兽队的把头,为人正直,帮两人在镇子里找了间无人的住所,还与柴天诺一串大子儿,解了燃眉之急。 吃饱喝足,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柴天诺便出去寻找活计,可不是伺候牲口的马夫便是铺子里的伙计,属实让他皱眉。 临到最后,一个从村外回来进肉铺卖黄羊的猎户引起了他的兴趣,收入不菲又自由,就是它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三个多月过去,柳屋镇的人都认识了这对新来的小夫妻。 丈夫勇猛过人,是柳屋镇当之无愧的第一猎手,不过他最出名的地方,却是每天都要揍大石井东家曹三孙一顿。 免费阅读..com 第八十七章 清平乐 下 若是曹三孙不在大石井,那便直接去他家里,这顿揍是怎地也逃不过的。 时间久了,这倒成了镇子的一景,大多数人的一天,都是在大石井东家的呼痛声中开始。 「柴大郎,昨个你打的是右边儿,今儿便换左边吧!」 大石井东家欲哭无泪的指了指一边高一边低的屁股,心道自己当时妥妥被猪油蒙了心,怎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祸害! 三个多月,每天都是一顿揍,也就自己底子厚,换作他人非得被活活打死。 柴天诺抬腿便是一脚,曹三孙拉着长音飞了出去,挨踢的还是右边儿。 「愿意揍哪随我心意,由不得你选!」 哼一声,柴天诺转身便走,临了扔下一句话: 「咱们的梁子,平了。」 「啊?」 原本正在嚎叫的曹三孙先是一愣,紧接反应过来,泪水哗哗往外流,一边哭一边嚎: 「柴大郎我知道错了,改天请你喝酒!」 「免了,看你那张脸,倒胃口!」 柴天诺走了,曹三孙蹲在井旁抹泪,廖无戚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道家有百日筑基之说,挨了这一百天揍,今后好好做人,但凡想做错事了,便想想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行者盘坐与大石井边,微笑点头: 「惩而戒之,大善!」 时间飞逝,两年时光转眼过去,柴天诺焦急的在屋外踱步,廖无戚安慰他说: 「莫要担心莫要担心,女人生产本就如此艰难,这整日里肉食不断,你媳妇的身子远比他人强健,一定没问题。」 原本小小的红柳土屋,如今已扩建成两进的院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柴天诺在柳屋镇的声望越来越胜。 尤其是年前那次捕兽,廖无戚邀请柴天诺同往,他的表现不但震惊了镇子沙海捕兽队的所有人,便是其他镇子,乃至县里府衙的队伍都被其惊到。 一人一战灭杀异兽一百三十二,如此战力,整个西江县,乃至府里无人可比! 从那以后,西江第一高手的名号,便落在柴天诺的身上,而他也在那一战中,知晓了何为异兽。 人形、兽首,骑马于沙海穿梭,劫掠人类商队,有时直接攻打村镇甚至县城,乃是清凉府最大的祸害。 而沙海捕兽队的任务,便是时不时清剿自己驻地附近的异兽,让他们的数目不至于过于太多。 柴天诺曾疑惑的问,为何不能斩草除根? 当时同行的西江县县丞苦笑摇头,三百年间曾有无数次大搜捕,却未发现半个异兽居所,这些异兽的来历,属实神异。 响亮的哭声突然响起,柴天诺身体骤然一僵,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己的骨肉血亲,出世了! 是个男孩儿,都说男娃帮娘,可这小子,却帮柴天诺帮了个贴切,姓名早已取好,柴如虎。 名字是柴蛮儿起的,便因为她有个梦想,一定要有个儿子,儿子的小名,必须叫虎子! 白马过隙,时间转瞬即逝,又是数年,廖无戚老了,沙海捕兽队把头的位置,传给了柴天诺。 因表现过于亮眼,没用多久,柴天诺便兼了西江县的捕头,做的事情和之前一样,捕杀异兽。 时间转眼过去二十多年,孩子大了,去了其他州府求学,柴天诺夫妻俩依然住在偏僻的柳屋镇,生活算不得富裕,却过的分外舒心。 柴大郎如今变成了柴老爹,清凉府第一高手的名号,成了柳屋镇的荣耀。 有时,柴天诺望着天上明月,总感到一丝疑惑,自己与这方天地,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 可看看怀中老妻,想想远行的儒雅孩儿,便放下了一切顾虑。 妻温良儿出色,夫复何求? 人之一生不过如此,足矣! 柴天诺四十九岁时,天子崩,天下乱,匪众横行,时年,异兽大面积爆发。 有带发行者西行至柳屋镇讲经,信众众多,唯有柴天诺不理。 一日出行捕猎异兽,行者当道问他: 「柴老爹为何不拜佛?」 花白头发的柴天诺笑问: 「某为何要拜佛?」 「心有愧时得谅解,心有哀时得安慰,无能为力时,祈求佛祖帮助,这便是拜佛的好处。」 说到这里,行者双手合十,低吟一声,阿弥陀佛。 柴天诺大笑: 「我心无愧、我心无哀,求人不如求己,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一刻的柴天诺霸气十足,弟子后辈皆用崇敬目光望着他,行者沉思,行礼: 「人力有穷,花好月圆之后,必是百花凋零月影残,英雄至伟终会衰,柴老爹,拜佛,可去往彼岸。」 柴天诺先是一愣,捋捋颌下长须,带领队伍行往镇外,便在行者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一句话飘了过来: 「虽有些臭屁,但有声音与我说,我即彼岸!」 行者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竟出现一丝犹豫: 「……如此秉性,是好是坏?」 汇合西江数十沙海捕兽队,柴天诺横扫辖区所有沙海。 异兽虽多,却挡不住恢复些许真气的柴天诺,鸣鸿挥过,天地为之变色! 三日后,柴天诺回归,得噩耗,柳屋镇遭匪众袭击,死伤无数,其中,便有柴大娘。 疾行回归,见数十年居住的柳屋镇黑烟滚滚,地上躺满相熟之人,哭泣声此起彼伏。 进入院子,看到静静躺在床上,已被他人收拾妥当的枕边人,柴天诺身体颤抖的厉害。 把柴蛮儿搂入怀中,轻轻抚摸刻上岁月痕迹的脸庞,柴天诺又想起了当年相遇时的情景。 「……傻丫头,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垂首,脸颊贴在柴蛮儿冰冷脸庞,柴天诺泪如雨下。 头七过后,柴天诺埋葬老妻,单人单骑,持刀,立誓杀光天下匪! 寒月,西江县衙贴榜,长刀大侠柴天诺斩杀异兽一千三,匪众两千四,筑京观五座,西江再无匪患,整个西地哗然。 冬月,清凉府贴榜,长刀大侠柴天诺横扫府内六县,斩杀异兽七千五,匪众一万二,筑京观十座,无人可敌! 消息传出,整个西凉国震荡,如此本领如此手段,已远远超出常人力所能及的范围。 无论官民皆怀疑,长刀大侠柴天诺,恐怕已经成为古籍记载中的,非人! 腊月,大雪飘飞,一袭单衣的柴天诺,骑瘦马迎北风,回到柳屋镇,不是因为累了,而是那些袭击柳屋镇的匪众,又回到了此地! 免费阅读..com 第八十八章 善恶掺半 上 “我等有罪啊!” 西江县令,清凉知府皆在镇里,静静看着五十余负荆匪众稽首跪拜镇民,四下围着大批衙役。 近些时日名声大振的行者西行法师,正在问着什么。 “手中刀,可曾放下?” “放下了,扔在三十里外肮脏坑。” “心中刀,可曾放下?” “放下了,心中再无利刃,唯有无边悔恨,祈求大家谅解!” 西行法师捶手,抚过五十一人颅顶,微笑说: “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此念想,便可重新做人。” “过去之事如浮云,我等,谅解了。” 一旁镇民见西行法师发话,皆点头,放过生死大念,心虽伤,终抵不过大浪汹涌。 “谁与他们重新做人的权利,怎地便谅解了?!” 洪亮声音如雷,震的墙壁尘灰哗哗下落,许多汉子惊喜抬头,瘦马、长刀,人如出鞘利刃,长刀大侠回来了! “师父!” “老爹!” “长刀大侠!” 呼声不同,但皆是真心实意,便是西江县令、清凉知府也一同行礼,拜的既是西凉第一大侠,也是众人心照不宣的非人。 柴天诺骗腿下马,手轻抬,众人下弯的腰立时挺直。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震惊神情,如此本事,必是非人无疑! “柴老爹回来了,血染周身,可觉疲惫?” 西行法师轻声问,采生数万,必有业障缠身。 “未曾有,但觉心身舒畅,恨不得再斩十万!” 柴天诺昂首,未有半点疲惫,精神昂扬到了极点。 这些日子的杀伐,不但未曾遮蔽心窍,反而将平日里堵塞的窍室一气通开。 原本郁结的心情变得通透,武学造诣,再登高峰! 西行法师细观,最后无奈摇头,却无业障,偶有因果着落,瞬间便被如虹气势吞噬,不但伤不得身,反而让其越发的强大。 年轻弟子后辈一拥而上,牵马的牵马,拂尘的拂尘,满脸喜意。 柴天诺眼现柔意,拍拍他们的臂膊,望向西行法师的眼光再次变得凌厉: “行者,柳屋镇被他们杀害之人逾百,你有何权利谅解他们,有何权利与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 柴天诺眼光如刀,西行法师在其注视下,眼中未有半点躲闪,皆是坦坦荡荡。 行佛礼,西行法师认真说: “佛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们之前虽有错,后却知悔改。” “原本一百有余,发现异兽狂潮来袭时拼死抵抗,为周围十三村镇布防赢得了时间。” “功过相抵,功,大于过。” “谅解他们的不是我等,而是天地间的规则,我佛留下的道迹。” “屁话!” 柴天诺双眸怒瞪,声若炸雷,震的众人身体颤动。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人世间的道理,少拿什么天地间的规则说事!” “谁也不能替死去的良善选择宽恕,他们有怨气冲天,凶手不死,不能眠!” 拎起手中鸣鸿,柴天诺大步走向西行法师。 县令知府互相看了眼,原本觉得法师说得对,可听完柴天诺所说,心下却是恍然,是啊,活着的人,有什么权利替逝者原谅凶手? “柴老爹,他们杀人却也救人,异兽之事所救之人远超所杀之人,功,大于过啊!” 西行法师再次施礼,柴天诺从他身边大步走过: “又是屁话,若按你说,某救一人便可杀一人,因某活命之人不下数十万,那某岂不是可以随心所欲杀人?!” “人,本来便是善恶掺半,若按你说,岂不是人人皆可杀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家的佛,忒不值钱,忒不是东西!” “温良之人一辈子辛苦,与人为善,到头来不过是浮尘一把。” “穷凶极恶的匪徒杀人无数坏事做绝,却只要放下屠刀便能成佛,我看你家的佛,不是守护良善,而是恶念堆积的业障!”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震颤,西行法师更是瞪大了眼睛,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 大步来到瑟瑟发抖的匪众面前,把鸣鸿插入土中,柴天诺昂首朗声: “既有功劳,那某便与你们机会,不用刀,看尔等可能逃走!” 匪众互相看,柴天诺不紧不慢念数: “十、九” 五十余匪众同时动作,六人扑到柴天诺身上,死死牵制住他,其余人等疯狂逃往四面八方。 “行者,若真有心忏悔,他们应该自裁谢罪!” “于他们看来,自己肮脏的性命,终究高过一切。” 柴天诺冲着西行法师嗤笑,猛然振臂: “开!” “嘭!” 真气狂泻,如天雷落地,想要禁锢柴天诺的六个匪众被炸的粉碎! 扫掉肩头残余的一片皮肉,柴天诺身影如离弦之箭瞬间冲出,柳屋镇周围立刻爆开无数粉红色的花火,场面极其惊人。 “……可以确定了,长刀大侠,必是非人!” 西江县令轻声道,知府大人颔首。 短短盏茶时间,柴天诺便回到了众人面前,手里提着一抖个不停的匪众,见所有人望着他,便轻笑着说: “此獠于我因果缠绕,老妻便是他杀,需得千刀万剐,才能消去心中愤恨!” 后三日,墓地里,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行者轻摇头: “心胸过于激烈,不妥。” 以匪众祭奠亡妻后,长刀大侠离开呆了大半辈子的柳屋镇,一人一马,游历天下。 众弟子在整理其物品时,发现自家师父于墙上赋诗一首,曰,并刀如水!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只是少人行。” 下有散言: “蛮儿,我醒了,三十年朝夕如梦,离去,看你身影,原是青丝一缕,心慰。” 弟子们面面相视,诗是好诗,但那散言是何道理,想不明白。 于这日起,西江再不见长刀大侠身影,但其传说传遍天下,久不断绝! 冷山匪众聚合成城,劫掠四方,伤人无数。 月圆之夜,被斩杀殆尽,首级筑起十丈高京观,垂幡,上写猩红大字,杀人者柴天诺! 漠北,游民聚众逾万,屠城,尸横遍野,朝纲混乱,无人管。 五日后,游民部落全灭,京观高达二十丈,垂幡飘扬,杀人者,柴天诺! 新 第八十八章 善恶掺半 下 西凉国都上京,二王挣龙,殃及池鱼,数万百姓被杀得兴起的兵卒斩杀。 黑衣人于空中落下,一刀断上京,三日斩首六万八,堆京观两座,最顶处,便是二王! 时间流逝一晃五年,原本混乱的西凉国再次变得安宁,新皇上位勤恳踏实,举国欢腾。 新皇于登基大殿朗声言,西凉能够再次安宁,长刀大侠功不可没。 五年屠戮数十万,匪众乱兵无一存,人间规则大于天! 又十年,西凉国泰民安,史称乾元之治。 柳屋镇外一墓地,几人正在开坟,花白头发的柴若虎,双目含泪,紧紧握住担架上父亲的手,此时的柴天诺,苍老欲枯。 「爹,奶奶的棺材开了,里边没有骸骨,只有丝发!」 正值壮年的柴家后裔惊呼,柴若虎刚欲发火,便被柴天诺阻止: 「这是对的,你娘亲,本就是那缕青丝。」 柴若虎先惊,紧接恍然点头,父亲娘亲皆非常人,这么些年过去,心中也是有些了然。 「虎儿啊,爹这一去,最放不下的,便是你。」 握着血脉骨肉的手,柴天诺眼中尽是柔和,与传说中长刀大侠凛冽的眼神大相径庭。 「爹,孩儿也是冲半百去的人,不再是稚子了。」 「不管你多老,于我眼中,始终是那个被蛤蟆吓得哇哇大哭的光屁股娃。」 柴若虎苦笑,自己在父亲眼中的形象,恐怕还停留在数十年前,哪怕自己如今也有了孙辈。 棺木已开,柴天诺挥挥手,柴若虎亲自将老父变得单薄的身体放入母亲的棺椁,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何人知晓,毁誉参半的父亲,为这方世界到底尽了多大的力! 一位寿限近乎无穷的非人,数年便入濒死,究其缘由,便是暗中斩杀了那只天地大妖,也就是异兽的源头。 自那以后,仿佛有诅咒缠身,柴天诺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离去的机缘。 「虎儿,某真希望,在另一个世界,有你这么个儿子!」 将要离开的感觉越发强烈,紧紧握住柴若虎,柴天诺发觉自己总也看不够,这渐渐苍老的面孔,怎就那么好看? 「……爹啊,您放心,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孩儿便去寻您和娘亲,你们在那边等着便是。」 柴如虎嘴角使劲抽了几下,安慰的说。 「那个世界,恐怕比阴间还要遥远。」 柴天诺叹气摇头,松开手,静静躺平,微笑冲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儿道别。 站在远处的行者双手合十,轻念佛号,柴天诺化作光芒消失,棺材里,除了青丝,又多了一枚有些燎痕的石头,便如那些天外落下的陨星。 「……孩子们,待我死了,一定要把我埋进爷爷奶奶的坟里。」 柴若虎叹气,盖好棺材盖,浮土落下。 远处,微服天子带众臣行礼,恭送一代大侠离世。 在世人眼中,长刀大侠嫉恶如仇,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堪称正义化身。 但同时他又嗜杀成性,只要犯过错,无论有无悔悟,皆会一刀斩之! 身为西凉国师的西行法师对其有评价,一人一刀足以改天换地,心如明镜容不得半点尘埃。 极致的正,有时便是恶,观长刀大侠毕生,善恶掺半。 但其钢刀般的秉性,必会在史册留痕! 柴天诺使劲摇头,眼前光晕莹莹,佛骨、木棉花便在眼前,伸手想取,蓝色光芒骤然爆开,把他远远崩飞。 连翻数个跟斗柴天诺才稳住身体,环 顾四方,已是雷音寺外。 本想再入,脑海突然浮现数不胜数的记忆,柴天诺身体晃动,转身奔向鸿胪寺! 跳窗而入,见蛮儿躺在床上睡得正酣,柴天诺红了眼,一把将她抱入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大大松了口气,真是回来了。 第二日午饭,几人聚餐,悄声问雷音寺之行如何,柴天诺也不隐瞒,将自己的经历徐徐道出,惊得吴侍郎、李正熙、丁丑三人张大了嘴巴。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柴蛮儿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指着自己鼻子说: 「我真的在里面?」 柴天诺轻轻点头,打开木盒,里边空空如也。 「你死之后,我终得开悟,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你的缘由,便是这盒头发。」 「天诺,那里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可是真实存在?」 李正熙急不可耐的问,短短半个晚上便经历了人生数十年,想想真是有些可怕! 柴天诺轻点头: 「不是幻境,是真实世界确凿无疑,有些像古域秘境,但又比那里完善广袤太多,说是另一个大世也不为过。」 「只不过,气息终究比大世弱了太多,若说大世是大千世界,那那方世界,应该便是中千世界!」 「夫君夫君,咱们真的有孩子了?」 「嗯,虎儿天资聪颖,我以有他这个儿子为荣。」 柴天诺认真点头,便如他离开之前所说,最割舍不下的,便是柴若虎。 「但是,那个世界为何要把你收进去?」 吴侍郎皱眉,提出了疑问,关于这点柴天诺早已思考的清楚,忍不住苦笑道: 「应该便是与我的考验,成了,佛骨舍利给我,败了,便如现在这般,两手空空。」 「成了还是败了?」 李正熙好奇的问,柴天诺翻个白眼: 「蛮儿如今这番模样,你说成了还是败了?」 「即未成也未败,而是亏了!」 李正熙斩钉截铁的说,把柴天诺整的有些懵圈: 「怎么个意思?」 「我明白了,是亏了!」 吴侍郎也点头,柴天诺更加迷糊,老大人便笑着解释:.. 「你因置身其中,便看不透彻,恐怕那方世界,便是传说中浮屠塔镇压的妖魔通道。」 「而那只天地大妖,恐怕便是当年妖魔的母体,那些异兽便是妖魔。」 「佛家因某些原因无法清除,把你引入,恐怕不止考验,还有借你之手铲除后遗的想法。」 「……我说一个两个都不阻止,原来是拿我当不花钱的傻二憨使唤呐!」 柴天诺恍然捶手,心中连连感叹,前世说的果然有道理,秃驴都不是好东西! 「蛮儿这事没完,你打算怎么着,今晚上再去?」 李正熙指了指柴蛮儿,柴天诺摇头: 「缓一缓,凡事不能急,且待天机辩后,某再去认真探探底。」 第八十九章 天机辩 上 「再去,事能成否?」 李正熙皱眉,柴蛮儿的状态属实不太好,坐在这里吃个饭身子都挺不直,一眼便看得出,虚的紧。 若这样下去,莫说于柴家传宗接代了,便是能不能活过半百都成问题。 「随缘吧。」 夹一筷子羊肉放到蛮儿碗里,柴天诺轻笑着说: 「怎地也是活了一世,很多事情都看透了,万事莫强求,强求来的东西未必是好,天底下大阳属性的东西多了去了,上心点寻,总能找到。」 「哪有那个时间,这天下大了去了,你身上虽是一堆虚衔,想要自由也没有那么简单。」 李正熙轻摇头,柴天诺想了想,轻笑着说: 「与你们看个戏法。」 说完,右手抬起,一个透明水球从掌心慢慢升起,渐渐变成脑袋大小。 「噫吁嚱,这戏法厉害,怎么做到的?」 几人立时被吸引,忍不住都伸手戳了戳那个飘飘荡荡的水球,发现竟然还有些弹性。 「再看。」 柴天诺咧嘴,这些家伙,怎地没一个反应快的。 话音落,水球里出现一个红点,并迅速变大,便听波的一声,一条嫣红金鱼出现,在水球中快活游弋,活灵活现到了极点。 「夫君,你这戏法太厉害了!」 柴蛮儿伸出手敲了敲水球,金鱼竟游到旁边碰了碰她的手指,画面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噫吁嚱,我说柴大人,你这戏法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便是过年时在皇宫表演的那位幻术大师也比不上你!」 吴侍郎惊叹,倒是丁丑有些反应过来了,筷子噹的掉在地上,嘴皮子都抖成筛子了。 这反应太大,把余下几人吓了一跳,见众人望向自己,丁丑赶忙说: 「这不是戏法,这是聚气化物,最高级的!」 见众人一脸茫然还未反应过来,丁丑无语的使劲敲敲自己脑仁,然后异常兴奋的说: 「我家老爷入境陆地神仙了!」 嘶,李正熙、吴侍郎齐齐倒吸凉气,不能置信的问柴天诺: 「真的假的?!」 柴天诺轻笑点头: 「昨天回来后,丹田已经化成胎儿状,若按世间说法,我已入陆地神仙,脱胎境。」 在秘境中的数十年终究不是白过,虽在外界只是一两个时辰,可心境已是大不同,这陆地神仙境界便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便跨了过去。 「哇哈哈哈~~!」 李正熙仰天狂笑猛拍桌子,便是柴天诺都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摸摸他的额头: 「怎地,得痴心疯了?」 「毛的痴心疯,我李正熙的兄弟乃陆地神仙,说出去忒有面子了!」 「来,干了这碗酒,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李正熙满上一碗酒,和柴天诺用力一碰,仰头灌了下去。 柴天诺同样饮下酒,咧嘴轻笑,这家伙,怎地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 伸手轻点,水球升至屋顶轻轻爆开,屋里立时刮起一阵风,吹的家具门窗哐哐直响。 「柴大人,恭喜!」 「列祖列宗保佑,我大华又出一陆仙,好,甚好,当浮一大白!」 吴侍郎的双手有些颤抖,端起酒碗轻碰,同样一口饮下。 大华本有陆仙三人,雄踞神州魁首,如今多了第四人,无论外事国事,回旋余地属实大出不少。 柴天诺一饮而尽,饭桌旁,唯有柴蛮儿一脸淡然,李正熙忍不住好奇问: 「我说弟妹 ,天诺成了陆地神仙,你怎地一点也不高兴?」 柴蛮儿摇摇头,笑着说: 「高兴啊,不过我一早便知,这是必然,心里也不是太过激动。」 李正熙竖起指头,知夫莫若妻,这话说的有道理。 「成为陆地神仙莫往外说。」 「为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比这劳什子天机辩可重要的多!」 听柴天诺吩咐,李正熙皱眉,说出去萧山府的兄弟们肯定会炸锅,哪知吴侍郎也是轻轻点头同意: 「终究是在国外,柴大人又刚刚入境,说出去,未必是好事。」 「……侍郎大人,您是说,会有他国截杀?」 李正熙有些明白了,吴侍郎点点头,轻声说: 「总要有些顾忌,柴大人太过年轻,天资也太过惊人,多些防备总是好的。」 柴天诺咧嘴,这个自己可是真没想过,之所以不让说,道理很简单,便如宗师境界一般,他觉得如今的陆地神仙境界,有些不妥。 未经镜花界洗礼,总是有些顾忌。 时间转瞬而过,神州历十月一,天机辩正式开始! 鸿胪寺沿途站满穿红戴绿的古佛国兵卒,上百国学子在各自师长带领下,沿洒满鲜花大道行向伽蓝院,天机辩就在那里举行。新 李正熙与一干萧山府恨得牙根痒痒,走了三四个月来参加盛会,竟然不允许护卫观摩,这也太不把武人看在眼里了! 穿过古香古色的红泥墙,一支支队伍次第进入久负盛名的伽蓝院,与想象中的大气肃穆不同,伽蓝院内百花盛开,参天古木密布,不像说法辩道之地,倒像一座巨大的花园。 「博士,天机辩不是诸国学子争锋嘛,怎地来了如此多的道士与和尚?」 一学子好奇问。 园中不止有诸国学子,更有无数身穿各色法衣的道士僧侣来回穿梭,颇有些花枝招展的意思。 「最初的天机辩,本就是道家佛家争锋,弘扬自己理念,贬低他人做法。」 柴天诺伸手抓住一枚飘落小花,嗅了嗅清香,挥手送其离去,然后接着说道: 「后来古佛国的几位大僧正发现,这样不好,过于狭义,道理没有越辩越明,反倒因为钻了死角,双方都走入了误区。」 「于是诚邀天下诸国文人参加,这一来二去时间久了,反倒文人间的较量占了大部,不过佛道两家的争论,从未停过。」 原本对天机辩并不是太过了解,不过当了这使团副手之后,柴天诺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其中缘由倒是也明了了个八九不离十。 说话间,诸国队伍次第进入论道阁,虽说只是用木头干草搭建,但里边空间异常广阔,且有阳光从密布天井垂下,一点不显暗淡。 引路僧官带领队伍与一处落脚,吴侍郎笑着问: 「这位大师,我看来的队伍属实不少,应该是破百了吧?」 「自然,今年来的队伍远超之前,整整一百六十。」 第八十九章 天机辩 下 「一百六十,竟然有这么多国家?」 吴侍郎倒吸一口凉气,僧官笑着点头: 「可是,我等也被吓了一跳,这恐怕是天机辩召开以来,参加国度最多的一次!」 「便是遥远的北域石月国也来了人,听说走了整整一年。」 「出发时学子加护卫总共三百人,抵达我国境内时,只余九十余人,这种求学的精神,属实可嘉。」 「北域也来人了?」 柴天诺忍不住开口问,身后学子们也乱做了一团,从理论上来说,整个北域都是大华属国。 毕竟雄霸天下的北域都护府杵在那里,名义上还尊大华为宗属,有属国来此,自然让人振奋,都想看看这北域人,到底长得如何。 是不是象传记中记载,红眉毛绿眼睛。 「来了,石月国还持有北域都护府开具的通关文书,大僧正与我国国王亲自去边关迎接的。」 僧官点头说,所有人与他一同点头。 石月国小,开具通关文书的北域都护府大,其身处神州之外,但庞大恐怖到极点的体量属实惊人。 便如一头俯卧在地静静望着神州的雄狮,与他应有的礼仪,那是对强者的尊重。 队伍安顿好没多久,一支庞大的道家队伍徐徐走来,领头者是一位精神奕奕身穿白色麻布道袍的老道,一看他身上那紫色罩衫便知,其身份绝不简单。 「那位是道家的逸阳真人,他是大僧正陛下至交好友,这三十年来,天机辩的主角便是他们。」 僧官不等众人发问便笑呵呵的解释,柴天诺对此倒是不甚了解,吴侍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少阳山道首亲至,得见其人属实荣幸之至!」 「侍郎大人,这位逸阳真人,很有名吗?」 柴天诺好奇的问,僧官于一旁捂嘴偷笑,吴侍郎苦笑着说: 「少阳山脉乃自古传承下来的道家圣地,住有道家传承四十九,逸阳真人便是少阳山灵墟洞洞主。」 「其被少阳山四十九支道家传承共举为道首,手下炼气士无数,而其本身,也是站于峰顶的九品知天命!」 众人齐齐惊呼,柴天诺看着大步走向天机殿的逸阳真人,深深吸了口气,以自己如今的修为,竟然看不出他的深浅,望之如一普通老叟。 九品知天命境界的炼气士,果然不简单! 「真人上次只带门徒二人入殿辩天机,输得一败涂地,这次他老人家不但带来了少阳山十七道子,还带了三百炼气士,明摆着是想找回场子啊!」 这话僧官是带着笑意说的,不带半点火气。 柴天诺好奇的问: 「僧官大师,我记得历史上佛道两家闹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的次数属实不少,可看你言语,好像处的相当不错?」 这话柴天诺说的轻了,那可不是大打出手,两方直接发生过宗教冲突,最严重的时候,每年死伤人数怕不得成千上万。 「阿弥陀佛,时代已然不同,理念不同可以相互琢磨,求同存异才是正道。」 僧官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柴天诺真心实意的叉手行礼,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对了,苍天道与昆吾仙国可有参加?」 柴天诺好奇的问,僧官直接眉头: 「那群不拿人命当回事,自认为高高在上的疯子,即便是来也不会让他们入境,平白污了一方净土!」 看着满脸厌恶的僧官,柴天诺笑了,虽然对古佛国行政体制有些腹诽,但是,便如僧官所讲,求同存异,才是正道! 当然,昆吾仙国与其相关的苍天道 便算了,粪土之物,龌龊! 近午,一百六十支队伍才全部到位,往昔必来参加的大魏此次没来,作为神州上数的大国,乃是此届天机辩的一大憾事。 不过消息灵通的国家都知道原因,纷纷把目光投向大华的队伍,那位身穿月白儒衫的博士,可还是大魏的国师。 人员到齐,半个时辰后,天机辩举行第一项,聚餐! 已到午时,若不吃饭,等下如何有力气争辩? 只不过,柴天诺看着眼前翠绿芭蕉叶上焦黄的一片,忍不住咧嘴,这模样这颜色,属实有些倒胃口。 吴侍郎在一旁洗了洗手,立时大口朵颐起来,身为礼部侍郎,各国风情见得多了,对这手抓饭熟悉的很呐。 至于柴天诺和学子们却是满脸苦涩,奶奶个熊的,都是文道中人,《礼记.曲礼》中讲的分明,己等绝不可能如此进食,否则便违了礼。 可若是不吃,这一上午未进半点米水,等下的辩论,如何撑得住? 正在众人僵持之时,大夏国那边来了个人,正是皇子李元亨。 「柴圣,请用。」 行礼,李元亨放下一个木盒,再行礼离去。 柴天诺好奇打开,发现里边是排列整齐的木勺,忍不住赞叹点头: 「元亨有心了!」 拿出木勺分发下去,众学子乐呵呵的吃了起来,便是吴侍郎也拿过一个,笑呵呵的说: 「还是这个用的方便。」 大华诸人知晓柴天诺和大夏皇子的交际,可其他国家大部并不知晓,见死对头般的两国竟然有了如此交际,立时纷纷议论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诸位都是文道中人,休要违了礼法!」 一位大僧官朗声说,原本纷乱的言语立时静了下来,代表的都是各自国家,怎地也不能丢脸不是? 食罢,立刻便有侍从将众人面前小几收拾干净,然后摆上文房四宝,柴天诺有点懵,这是作甚,难不成要考试? 「因队伍众多,天机殿无法承载,先行小考,十选一,入选队伍入殿,余者可在殿外交流。」 噫吁嚱,还真是考试! 柴天诺不是学子,这试无法参加,便回头与众人说: 「都努力点昂,若是连前十六都入不了,各个***打屁股!」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大家伙都知道,自家柴博士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被打屁股倒是其次,这***了属实太过丢人,必须搏命!.. 「老大人,这天机辩会考什么题目?」 柴天诺悄声问,心道若是太难自己便做作弊,帮衬一下,怎地也不能丢大华的脸面。 「放心,不是对子便是诗词,终究是个怡情的东西,于孩儿们来说,皆是得心应手的东西。」 吴侍郎笑呵呵的说,柴天诺立时放了心。 第九十章 拳头大便是对 上 于神州来说,大华文风最胜! 天下才气十成,大华独得半数,这对子诗词更是从小学到大,每个文道中人都是在里边泡着长大的。 做的不能说惊世骇俗,但这格律、押韵、章法等等却是绝不会有失。 「命题有二,一述天地,二观沧海,一个时辰后,评判!」 大僧官朗声说,蕴含内力,虽说论道阁宽广,但人人听得分明。 「噫吁嚱,这命题可真不小!」 吴侍郎当年也是良才,自然知晓这两个题目的难度。 「确实。」 柴天诺点头,身为诗仙,自然对此有发言权。 「此种命题,看似好做,其实不然。」 「作诗容易,可要做出佳作,却是异常艰难!」 学子们纷纷垂首皱眉,冥思苦想,皆想写出可以流芳百世的佳作。 但是,人的才情和经历终究有限,想要以有限的人生经历去拆解天地沧海这般巨大的存在,难度属实不小。 一个时辰时间不短,可对想要出彩的学子们来说,又有些过于短了,每个词每个字皆需认真琢磨。 有冥思苦想倾尽心血的,自然也有乐乐呵呵磨牙打屁的。 事不关己的吴侍郎与柴天诺,取出棋盘乐呵呵的手谈起来。 人有所长必有所短,柴天诺打小下棋便不行,用经常把自家哥哥杀的满脸大汗的玉珍儿的话来说,半字不识的李婶儿,下的都比他好。 不过柴天诺是真未想到,吴侍郎竟然也是世上难寻的臭棋篓子,两位正是棋逢对手,下得不亦乐乎,真切感受到了于棋盘纵横的乐趣! 「噫吁嚱,老大人,我这枚棋子落下,你这条大龙可就死了!」 柴天诺挑眉,脸上喜意难掩,自打接触围棋便从未赢过,今儿竟有了胜利的可能,小心肝都高兴的跳了起来。 吴侍郎哆哆嗦嗦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感慨的说: 「柴大人不愧是千年难遇天骄,棋力属实惊人,属实惊人!」 「……」 一旁观战的僧官无语望天,还棋力惊人,连落个子都放不规整,哪里有棋力可言?! 忍耐不住,僧官点了点棋盘一角: 「侍郎大人,您这枚棋子是不是滑了?」 「还真是来,谢谢昂。」 吴侍郎道声谢,随手把棋子推了回去,紧接眼睛便亮了起来,奶奶个熊的,自己何时困住了这么大一堆棋子? 原本喜气洋洋的柴天诺脸色骤变,汗水哗的流了下来,坏事儿了,一子归位,自己形势大坏,左边这条大龙,恐怕是保不住了。 「老大人不愧是宦海打磨出的金玉,这枚棋子落的属实神奇,堪称棋法大家!」 「哈哈哈,柴大人谬赞,谬赞!」 「不过是沉浸纵横数十年,打磨出了些许章法,待你到我这个年岁,棋力必然远超,绝对是未来的棋法大家!」 一个捧一个吹,僧官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还棋法大家,如此臭屁,尔等臭棋篓子便不觉得害臊? 一个时辰不知不觉便已过去,学子们的卷子统一收了上去,古佛国的名士开始紧张评判,突然有人朗声喊道: 「听闻大华柴诗仙驾到,不知能否以这两题作诗,让我等开开眼界?」 话语落,所有人齐齐望去,原来是渤海国的领队。 柴天诺笑着摆手: 「不行不行,这是诸学子比试扬名的场所,身为师长,岂能夺他们风采。」 论道阁里又响起纷纷的议论声,不过说辞都不太好 ,柴天诺不时能听到托词,害怕丢人的评论。 正好此时古佛国的文道名流看完了卷子,便和大僧官商量了一下,大僧官笑着说: 「恭喜柴博士,大华学子文学功底扎实,已可入殿。」 柴天诺拱拱手,脸上微带笑意,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一百六十国数千学子,却无一人做出可以传世的佳作,属实有些遗憾。」 大僧官轻摇头,柴天诺暗自咧嘴,谁让你们题目取得那么大,想要做出佳作,却是难了。 「不知柴博士可否作诗二首,弥补遗憾,与这届天机辩,留一段佳话?」 柴天诺差点为大僧官鼓掌,什么叫语言大师,这便是,相比渤海国那位的开开眼,好了八百倍! 人家大僧官都如此说了,柴天诺也不好推辞,更何况他也想打打那些看扁他的家伙的脸。 跽坐,挽起长袖,柴天诺轻呵: 「研墨,正案!」 几位学子立时上前,颇有些兴奋的帮柴天诺操持,诗仙作诗,定是传世佳作,必须伺候好了! 「渤海国这位大人,是何官衔?」 柴天诺轻笑着问,略显老态的渤海国领队想了想,拱手说: 「礼部员外郎。」 看着那满脸的沧桑,柴天诺点点头,轻声道: 「第一首诗,便为你写。」 提笔沾足墨水,柴天诺果断下笔,名扬天下的柴氏楷书徐徐展开。 诸学子静静看着宣纸上的内容,脸上慢慢露出惊容。 不多时,第一首诗写完,学子之首吕子琪把熟宣拿到一边,小心用生宣吸干残墨,这才递与僧官。 僧官大略扫了几眼,立时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捧着,郑重承了上去。 第二首也很快写完,同样一番操作,诸评审名流齐齐倒吸凉气,大僧官更是冲柴天诺深深一礼,感叹的说: 「不愧是柴诗仙,天下文气得八成的说法,并不为过!」 见诸国来人皆有些安耐不住,大僧官立时让人站高,大声诵读。 「天地一沙鸥。」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以,天地一沙鸥!」 语落,论道阁立时一静,好诗,无与伦比的好诗! 前半以小带大,描述天地宽广,后半以官海浮沉老朽做沙鸥,更显天地浩瀚无边。 其中更有韵味直述人生,果真是为渤海国那员外郎做的,此种才情,无愧诗仙之称! 渤海国员外郎沉默许久,起身,叉手冲柴天诺深深一礼,无声无息的又坐了回去,脸上的沧桑感觉,变得更加浓重。 吴侍郎瞧着那位异国同行忍不住叹了口气,宦海便如山,峰顶只有一点,往下越来越宽,能如自己这般站于近峰处的寥寥无几。. 大多数都如这员外郎般,蹉跎了岁月,蹉跎了人生。 第九十章 拳头大便是对 下 见论道阁再次安静,侍从继续大声诵读: “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嘶~! 论道阁中响起一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这首四言乐府已不是好之一字所能形容,其磅礴大气更显作诗人心胸之广阔! 诗如其人,人如其诗,绝后不敢说,必是空前! 论道阁静的可怕,无人再言。 大华诸人面上皆是喜意,何为力压群雄人间峰顶? 这便是! 入殿队伍已经选出,僧官们开始忙碌排序,却听天机殿中突然传出砰砰啪啪的响声,久经战阵的柴天诺立马愣了,这是交手的声音,听着动静,对战双方境界还不底。 “僧官大师,天机殿内,怎地有人打斗?” 见天机殿中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柴天诺忍不住开口问,结果僧官直接笑了: “这是近些年常有的事情,大僧正与逸阳真人有过命的交情,行起事来不循常理,实在说不过了,揪耳朵插鼻孔都属正常。” “若真急了眼,便会像如今这般打起来。” 柴天诺眼皮子连跳三下,最后压着嗓子说: “不是天机辩嘛,怎地还就打起来了?” 僧官直接放声大笑: “辩啊,辩不过再打,不管啥方法,只要对方认输便好,过程不重要。” “……” 柴天诺傻眼,大华使团所有人都傻了眼,大家伙从来未曾参加过天机辩,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天机辩乃当之无愧的神州最顶级诸国联会,行的章法,竟然是乡村婆子吵架的法子,这、这让以扬国威为己任的大华使团情何以堪? “再说,参加天机辩的国家如此多,真的便是为了论辩天机而来?” 僧官挑挑眉,吴侍郎有些茫然的问: “若不是为天机,那他们来此作甚?” “吴大人,你过于耿直了。” 僧官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吴侍郎,让他有种自己乃光屁股乞丐的感觉。 “何为天机,上苍之密!” “除了最顶尖的几人,世人怎能非议,那可是取死之路!” “诸国参加,一是为国为良才扬名,再一个,便是商讨国事,将平日里的矛盾敞开谈。” “若非如此,天机辩也不会吸引如此多的国家参加。” 原来如此,吴侍郎与柴天诺对视咧嘴,看其他队伍不紧不慢的模样,八成都是知晓此事,却为何大华不知? “大夏皇子,你国与大华乃是世仇,柴博士如此大的本事,你为何不向他讨教一二?” 突有人发声,柴天诺忍不住皱眉望去,乃是西南国域一方小国,听都未曾听说过。 “国之相处万般变化,即便大夏与大华相互仇视,却不影响我对柴圣崇敬。” “若你看不惯大华或者大夏,尽可明言,何必做这小人行径,徒让人看不起!” 大夏皇子李元亨针锋相对的说,柴天诺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说得漂亮! 小国之人先是一滞,转而望向柴天诺: “柴博士好文采,若是不知你之前所作的事情,真会以为你是一文坛名士。” 柴天诺笑了,整了整衣冠,轻笑问: “某在大华被人誉为诗仙、文宗,你且说说,哪里不是文坛名士了?” “杀人无数,妇孺不留。” “劫掠人口,换财帛饱私囊,割头人、采生者、天厌,才是你的本貌!” 那人越说越激动,即便隔着七八丈,柴天诺也能看到他喷射而出的吐沫星子。 上下打量一番,见那人衣着颇有些和草原人相似,再想想兀术这般奇葩的国名,柴天诺恍然大悟的问: “可是草原汉国出身?” “然!” “高姓大名?” “宋营山,兀术国礼部侍郎。” “华姓,原来是草原的贵人!” 柴天诺点头,明白其为何如此针对自己了,聚灵大阵残杀无数,却有草原王廷贵人携老扶幼饮精血延命开智,最后被自己斩杀殆尽。 西北那边草原王廷独大,但周围也有许多依附它的汉国,看来这兀术国便是其中之一。 草原贵人血脉散播宽广,保不齐这兀术国的礼部侍郎,便有亲朋死于己手。 知晓了宋营山的来处,柴天诺心中便稳了,于是轻笑着问: “草原王廷屠戮数万大华百姓,可曾分过男女老幼?” “那些王廷贵人引人精血延寿开智,等若妖孽,谋杀之,有何错?” 论道阁内议论纷纷,不少人望向宋营山,行此妖孽之事,但有良知之人,必然鄙视。 “……纵有错,稚子何干?” “狼子食我肉,杀之可错?” “人非野兽,不能相比。” “虽具人形,却行野兽之事,可以称之为人?” “何为人,行之走,可有错?” “放屁!” 柴天诺被气笑,忍不住骂了一声。 “鸡也是两条腿,每日里咯咯叫着吃虫子,难不成也是人?” 宋营山又是一滞,稍作思考,坚定开口: “你说的没有道理,尽是胡搅蛮缠,鄙之!” “某哪里胡搅蛮缠了,你说个清楚!” “哪里都胡搅蛮缠了,杀害妇孺的天厌,鄙之!” “……” 柴天诺恨得牙根痒痒,这种玩意儿就没想要与你说理,一个鄙之便能整死你! “僧官大师,某能揍他不?” “还是以理服人为好。” 两人的争执僧官皆看在了眼里,便笑眯眯的规劝。 “你就说能不能揍吧!” “……只能打服,不能打伤,且只能用拳脚,不能用器械内力。” 僧官边说边咧嘴,柴天诺已经站了起来,正在挽袖子,看那架势,必然是要动手的。 “什么地步称为伤?” “伤筋动骨见血,还有影响行动的,皆为伤。” 柴天诺眉头高皱的望向僧官: “彼其娘之,这么多条条杠杠,还下得去手?” “这便要看您的水平了。” 僧官咧嘴笑,柴天诺呲牙: “我便不信大僧正陛下和逸阳真人有这些条条杠杠,便刚才那动静,打不死的都算轻的!” “不一样不一样,我们大僧正和逸阳真人皆为前辈高人,有分寸的紧。” 僧官依然笑眯眯的说,柴天诺嗤笑: “你就吹吧!” 说完,大步走向同样在挽袖子的宋营山,所谓的天机辩,拳头大的便是对,今儿打不死他! 新 第九十一章 大僧正 上 宋营山把袖子挽好,咬咬牙,迎向柴天诺。 眼前这位不但文采出众,武力也属峰顶上的人物,诗仙和亚陆仙的名头传的神州皆知,若无限制与他交手,只能是个死。 如今既不让用器械又不让用内力,还不能把人打伤,倒是与了自己机会,不求打败他,只要扇上几个巴掌,便能让这位如日中天的人物丢个大脸! 柴天诺嘴角微翘,这宋营山是位藏不住心思的人,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脸面,右手指头还在那里勾丫勾丫的,一看便知,妥妥是想冲自己这张俊脸下手。 「让让,让让!」 两侧诸国学子兴奋的往两边躲闪,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说的便是他们。 「柴天诺,某要抽烂你的脸皮!」 助跑,跳跃,扬起的巴掌狠狠落下,却被柴天诺一个高扬的下劈腿砸到了地上,未等这位贵人反应过来,脸上便嗵嗵挨了两拳。 「啊,我的眼睛~~!」 宋营山大声呼喊,兀术国的学子们立时炸锅,终是草原上出来的汉子,血气十足,挥舞着拳头便冲了上来。 「彼其娘之,找死!」 柴天诺大怒,一个冲步撞进人群,铁拳四处翻飞,竟敢玩儿群殴,打不死你们! 「啊呀,我的眼睛~!」 呼痛声此起彼伏,有大华学子想要起身相助,却被吴侍郎笑呵呵的拦下: 「你们博士见的阵仗大了去了,这点玩意根本看不上眼,莫去,让他好好乐呵乐呵。」 与柴天诺来说,和一帮粗通拳脚的文人交手,那可真的是在乐呵。 脚踩灵蛇身如游龙,硬是没有一人能摸到他的身影,更何况如今已是陆地神仙,看似激烈的搏斗,与他来说便是一场游戏,短短盏茶功夫地上便倒了一片。 「柴、柴博士,刚才不是说了不能伤人嘛!」 僧官看着躺倒在地吱哇乱叫的众人立时出了一身汗,这要是全瞎了,那事情可真就闹大了! 「放心放心,没伤着他们,不过一人与他副墨镜,盏茶功夫也就好了。」 柴天诺无所谓的摆摆手,入天机殿请示的大僧官回来了,看着地上一片瞠目结舌,急忙让人查看。 还好,便如柴天诺所说,盏茶功夫兀术国众人便停止了呼喊,眨巴着眼睛站起身,惹来哄堂大笑。 三十余人皆眼眶雀黑,算不得伤,但着实出了个大洋相! 大僧官无奈摇头,殿里殿外一个样,这一届天机辩,莫给整成了笑话。 十六支队伍在大僧官带领下,列队走向天机殿,论道阁里的百余队伍,则在古佛国名流的引导下,开始谈古论今切磋道理,这才有了些天机辩应有的模样。 入得大殿,左边僧右边道,中间一块地界留给了十六国,柴天诺忍不住望向左边,想要看看那位妇科圣手,到底长什么模样,有没有机会让他与蛮儿看看病。 一群光头之前有一小几,几后盘腿坐了位披散头发的带发头陀,穿一身白色僧衣,看起来文质彬彬,年岁大约在六十左右。 柴天诺一眼便看出,这位便是天下佛首大僧正,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未曾剃度,但那独特的气质,绝不会认错。 只不过,柴天诺瞅瞅左边,扭头又瞧瞧右边,怎地僧道之中,很多人都是黑眼眶? 大僧正和逸阳真人的衣服也有点褶皱,看样子,刚才的交手颇为激烈啊! 柴天诺望向大僧正的时候,两位九品知天命也同时望向柴天诺,心中同时一震,好年轻的陆地神仙! 皆是看遍世事的人间峰顶,入境后气息还未稳妥的柴天诺,立时便被他们看破,两 位身近耄耋的老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这便是那位被称为神州第一天骄的柴天诺? 成为宗师也就年数左右,这便入了陆地神仙境? 如此天资,便是称其是神州古往今来第一天骄也不为过! 十六支队伍皆盘膝而坐,大僧正冲一旁侍从轻语,很快便有人拿了张同样的小几摆到柴天诺身前。 整个天机殿,唯有三人面前有几。 大僧正、逸阳真人,再便是柴天诺。 三位脱凡者心知肚明,吴侍郎也有些了悟,可其他人便不明白了,想不通,柴天诺为何有此优待。 「你便是大华柴天诺?」 「看来传言并未夸大,果是人间龙马!」 大僧正笑呵呵的冲柴天诺点头,柴天诺叉手行礼。 「传言不是夸大,而是有些贬低了。」 逸阳真人盯着柴天诺看了许久,最后感叹的说: 「年岁仅仅十八,却有如此造诣,往前莫说千年,便是万年,也无人能于你相比!」 天机殿内立时响起一阵响声,不过很快平息下去,众人皆用惊异目光望向柴天诺,心道逸阳真人的夸赞,属实有些大了,大了去了! 逸阳真人与大僧正对视一眼,皆是轻轻摇头。. 世人无慧眼,怎能看出,眼前这条即将腾空的真龙! 大殿中央靠里,有一老僧,便是此届天机辩的主持人,见众人坐好,便笑着说: 「将将我佛家与道家争辩的议题,便是何为天机,该如何对待天机。」 「终究道统不同,理解有差,经过激烈争辩,谁也说服不了谁,不知诸位文道良才,可有解意?」 「大师,佛道两家的解意各是如何,能否说来听听?」 一国学子举手发言,老僧点头,轻声说: 「我佛家解意,天机便是天地运转的道理,不只人,万物也在遵循天机运转。」 「天机关乎大世存亡,故不可泄露,寻其规则顺势而为,方为上策。」 「至于道家解意,与佛家无二,不过在如何对待上,却是大相径庭。」 「有何不同?」 又有学子提问,老僧看看道家,笑笑说: 「逆天机而动,掌控天机为己所用,改天换地!」 柴天诺猛的望向逸阳真人,心中属实吃惊,未曾想外表温和的道人,心性竟是如此激烈! 「我觉得,对于天机的解意,佛道两家都是错的!」 又有一国学子发言,所有目光皆望了过去,那学子也不胆怯,朗声道: 「何为天机,便是苍天主意!」 「苍穹之上的诸位仙神定下规则,吾等遵从便是,这般拿来探讨,实属是对无上存在的大不敬!」 第九十一章 大僧正 下 柴天诺轻轻摇头,不用问,这位一定是苍天道的信众,一百六十国,恐怕大半都是苍天道掌控的国家。 “天机便是仙神定下的规则?” 大华学子吕子琪轻声问,那学子果断点头: “不错!” “天地间所有规则都是仙神订立?” “不错!” 学子再次果断点头,并补充说: “忤逆仙神者必遭天谴,万道轮回,皆由苍天注目!” “屁话,恒古未有仙神之时,天地一样运作,天机大道乃无形之物,岂是仙神能够掌控!” “说来说去,所谓的仙神之前也不过是群普通生灵,因境界提升窃得了天地运转的法门,这才化作了视万物生灵为浮土,高高在上的苍天。” “也不知你等脑子有甚毛病,好好的自由不要,非要去当任他们踩踏的蝼蚁,算是白瞎了人皇的一番苦心。” 吕子琪不屑的说,立时把那学子气炸,站起身便骂起三字经。 哪知吕子琪也不是好与的,骂起三字经来又快又狠,对方下八代的子嗣上八代的祖宗,但凡是女的就没有跑得了的。 与人伦大事相关的物件更是满天飞,便是饱经人世风霜的大僧正和逸阳真人也是瞪大了眼睛,这辈子,他们就从未听过如此精彩的骂战! “子琪这小子看来没少去风月场所,老鸨子吵架那一套属实学到了精髓!” 吴侍郎感叹的说,柴天诺也是赞同的连连点头: “这还不是一般的老鸨,绝对是阁子里专门养来参加骂战的高手,若不是子琪嚷嚷,我还真不知道,这人伦大事,竟然如此精彩!” 吴侍郎挑眉,有些猥琐的轻声道: “哦,看来柴大人也是同道中人,有时间切磋切磋?” “……侍郎大人,你个老不修于我这在室男切磋技艺,不嫌臊得慌?” 柴天诺忍不住飞了个白眼,吴侍郎恍然点头,然后又好奇的问: “怕影响境界所以不敢破身?” “之前有这原因。” 柴天诺点点头,紧接笑了: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有贼心没贼胆,秀春阁的姐姐们大红包等着我,到了也是没敢去领。” “再之后和蛮儿合了户,这心啊,也就淡了。” 吴侍郎再次了然的点头: “我曾听人说,入了陆地神仙境,便断了凡俗的念想,你这么年轻便入了,不会影响柴家的香火传承吧?” 柴天诺头上有些冒汗,这种结论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行,晚上务须试试,真若不能人道,那不成了阉人?! 柴家只有自己这一根独苗,若是断了香火,便是死后也无脸去见列祖列宗! “……道尊在上,开眼界了,贫道真是开眼界了!” 逸阳真人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是真真的没想过,对骂都能如此惊心动魄,那国学子直接被大华这边骂晕过去。 看那口吐白沫脸色煞白的模样,八成会留下病根,果真是杀人诛心那! “跟我斗,骂不死你!” 吕子琪掏张生宣擦掉嘴角白沫,得意洋洋的说,同窗们皆冲他高高竖了个大拇指,人才啊,单凭一张嘴便能把人骂晕过去,妥妥言官的料子! “兄弟们,打死这个口无遮拦的忘八端!” 那国学子彻底被激怒,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挥舞着拳头便冲了过来。 柴天诺乐了,一个冲身撞了过去,铁拳飞舞,瞬间放到一片,便是那二位没有招惹是非的正副领队,也被他各自送了一对熊猫眼儿。 “……如此跳脱的陆地神仙,牛鼻子可曾见过?” 看着在人群中兴高采烈拳打脚踢的柴天诺,大僧正嘴角忍不住抽搐,传音逸阳真人吐槽。 “秃驴,如此年轻的陆地神仙你可曾见过?” “这柴天诺能成人不能,必然有其超人之处,保不齐这跳脱的本性,便是其天资过人的原因!” 大僧正先是一愣,略做思考,轻轻点头,牛鼻子老道说的对,说不定,还真是这般原因。 看着若有所思的大僧正,逸阳真人差点笑出声来,能走到如今这个境界,秃驴绝对是人世间最顶尖的天才之一。 不过其有个最大的毛病,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便如现在,肯定又在那里胡琢磨去了! “一群囊货,连个能打的都没有!” 柴天诺甩甩袖子,嗤笑转身,身后躺了一地熊猫眼。 看着意气风发的柴天诺,在场最尊贵的二位忍不住同时感叹: “天下才俊,无人能与柴天诺想比!” 此言一出,诸国学子无甚反对,毕竟柴天诺的传闻天下知,不服也得服,但他们两人身边的嫡传弟子,却不服气了。 作为人间峰顶的传人,从来都是众人夸赞的对象,听自家师父夸赞别人,心里自然十分不舒服。 “柴博士,你认为,何为天机?” 突然有人发声,内含浑厚内力,震的天机殿隐隐震动。 走到矮几旁的柴天诺转身,好奇望去,却是一位盘膝坐在逸阳真人身侧的年轻道人。 着一身青色道袍,背负长剑,手拿佛尘,看起来十分清爽。 “敢问道长法号?” “贫道青锋。” 年轻道人起身,拱手为礼。 柴天诺却是一惊: “清风拂山岗的清风?” “三尺青锋荡乾坤的青锋!” 听了青锋道人的解释,柴天诺这才松了口气,清风明月与他的记忆过于深刻,让他不自禁的多想。 “法号属实不错,道长以后前途远大啊!” 柴天诺回了个礼。 年轻道人嘴角轻扯,再次问道: “柴博士,您认为,天机为何?” 微微歪头想了想,柴天诺轻笑说: “我赞同佛道两家的说法,所谓天机,便是天地运转的道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莫不是天机运转所致。” “大到星辰阵列,小到柴米油盐,皆在其中。” 此言一出,身有底蕴之人眼光同时一亮。 柴天诺的说辞却是和佛道两家相同,但又比他们有了延伸,虽然不多,却有了更加细致的解释。 青锋道人皱眉,未曾想,自己提出的问题,竟被如此简单的解释,这柴天诺果然不简单。 “那你觉得,我等凡俗,该如何对待天机?” 又有声音响起,和青锋道人一样,内力浑厚。 柴天诺扭头望去,却是大僧正身旁一年轻和尚。 新 第九十二章 说到底,还是拳头的事儿 上 “这位小师父是?” 柴天诺再次拱手,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 “贫僧善启,柴博士,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柴天诺笑了,感觉这一道一僧都有些咄咄逼人,不过看在他们身边大人的份儿上,多少与他们个面子。 “如何对待天机,我的看法,融合了佛道两家理念。” “事不可为时,自然循大道轨迹而行,顺者昌逆者亡,便是如此。” “强撑着非要逆天,那是自寻死路。” “但若有足够的准备足够的力量,为何不能逆天而行?” “与大世苍生好的,我等顺其自然,与大世苍生不好的,我等逆了便是,掌控天机为己用,岂不快哉?” 看看沉思的二人,柴天诺笑呵呵的在几后坐下。 “博士,牛!” 吕子琪等学子悄声冲柴天诺竖了竖大拇指,柴天诺也笑着说: “子琪,今个某对你妥妥刮目相看,你那嘴也太锋锐了,便是鸣鸿也甘拜下风!” “一般一般,功力还显不够,待哪天能骂的铁树开花山崩地裂,才算到了境界。” 吕子琪有些得意的说,结果让柴天诺一脑崩儿敲倒在地: “说你胖你倒喘起来了,读书人的礼仪都忘了?” “满嘴的污言秽语,与那老鸨子有何区别!” “今儿结束了回去把礼记抄三遍,少写一个字儿某抽烂你屁股!” “……喏。” 吕子琪愁眉苦脸的应,众同窗幸灾乐祸的笑。 “柴博士,我们不服你!” 和尚道士同时发言,柴天诺冲着他们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的说: “你们为何要服我?” 善启和尚青锋道人同时一愣,是啊,人又没说让自己服他,服与不服,与人何干? 柴天诺拿起矮几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一边喝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那二位,心道,年轻人就是太过耿直,如何斗得过自己这活了三辈子的老狐狸。 外界虽只是一两个时辰,可秘境里的,却是柴天诺最长的一生,这些日子最想的便是柴若虎。 两个世界流速天差地远,虎儿恐怕连骨头都烂掉了,一想至此,柴天诺便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轻抿浓茶,柴天诺看向尴尬二人的眼中皆是笑意,大僧正与逸阳真人苦笑对视。 真若论起来,柴天诺的年岁还要小于二人,可这心性远不是两人能比,仿佛一经历世事沧桑的老狐狸,正在笑眯眯的看着哺乳稚子。 “对、对了,你凭什么被人称为诗仙,贫道不服!” “不服你便于某摘取诗仙的帽子,我又没说要,是他人与我带上的。” 柴天诺满饮杯中茶水,无所谓的说。 青锋真人眼睛一亮,自以为抓住了柴天诺的软处,便喜滋滋的说: “那你我便比比这作诗的本事,就以之前诸学子的题目,若是输了,这诗仙的帽子,便于我!” “甚好!” 柴天诺憋笑点头,十六国诸学子,连同那些熊猫眼一同咧嘴,这货属实是在找虐! 大僧正和逸阳真人有些好奇的望向周围,众人的反应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若说比武,青锋绝不会是柴天诺的对手,但若轮到诗词,青锋可是不世出的天才。 且他前段时间渡海时,琢磨出两首诗,正好应景,柴天诺才学再怎地出众,这一时之间,恐怕也比之不上。 “先说天地,贫道前些日子正好作了一首,还请柴博士斧正!” 青锋道人倒是诚实,不耍赖,说出是自己之前所做,让柴天诺倒是对其升起好感。 “诗名浩瀚星海,苍” 没等他下边的话出口,大僧官便叹着气拦住了他,并递与他一卷熟宣: “青锋,念念吧,这是将将柴博士做的诗,天地一沙鸥。” 大僧官曾听青锋念过自己做的诗,当时觉得极好,可与柴天诺的相比,属实苍白了太多。 青锋道人看看满脸无奈的大僧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拿起宣纸,轻声诵读: “天地一沙鸥,细草……” 在青锋道人诵读诗作的同时,大僧官轻声解释柴天诺因和做这首诗,大殿内的僧道频频点头,逸阳真人无奈摇头,差得太远了。 青锋所做诗句大气浩瀚,却少了内里的韵味,在金玉之前,立时成了虚有其表的败絮。 诵读完诗句,青锋道人彻底呆住了,有种被人打击的体无完肤的感觉,半晌,才苦笑着说: “大师,我不献丑了,还请把柴诗仙的第二首诗拿出来,让我等观摩一二。” 大僧官欣慰点头,能在打击下如此快的恢复过来,道家出了个好苗子啊。 “观沧海,东临碣石……” 一首四言乐府过后,天机殿半点声息都没有,便是两位人间巅峰也愣住了,如此浩瀚宏伟,真是凡人所能琢磨? 诸国学子哪怕是第二次听,也依然觉得心神涌动,便是与柴天诺不对付,却也不得不被其盖世才情所倾倒。 “柴诗仙,青锋,甘拜下风!” 青锋道人抱拳,深深鞠躬,心服口服。 静静走回坐下,逸阳真人笑呵呵的问: “受打击了?” “没有。” 这话说的真诚,倒是让逸阳真人奇怪了,平日里心高气傲的爱徒,竟然真的没有半点沮丧的样子。 “师父,徒儿可算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第一首时还有些沮丧,可诵读完观沧海,徒儿便不再沮丧。” “为何?” “因为柴天诺是真正的诗仙,吾辈只能瞻仰,无法超越!” 青锋道人自顾自的走了,留下善启和尚孤零零一个人在那里愣神,柴天诺都有些替他觉得难堪,便温言开口: “善启师父,每个有都有自己的长处,也都有自己的短处。” “看他人名扬莫嫉妒,看他人名落莫欣喜,持中庸温良之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是修道之人应有的态度。” “阿弥陀佛,柴博士说的实乃金玉良言,你等,可要认真记下!” 大僧正双手合十,声若晨钟暮鼓,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善启和尚恍然大悟,双手合十冲柴天诺一礼: “谢过柴博士教诲,不过贫僧还是想与您一战,无论输赢,这盘堵的念头,自然通达。” “那某便成全你,想比什么?” 柴天诺点头,善启和尚再行一礼: “柴博士有亚陆仙之美誉,贫僧乃五品鸣蝉,虽非同道,却想较量一二!” “……然。” 新 第九十二章 说到底,还是拳头的事儿 下 柴天诺点头,饮干茶水站起身,晃了晃拳头好笑的说: “说到底,还是拳头的事儿,撑着点,可能会有些痛。” “……牛鼻子,咱们俩的徒儿,貌似都有些点儿背。” 大僧正传音,无奈的说,逸阳真人哼声回: “不是他们点儿背,而是他们找错了人!” “如此也好,这俩小子让你我惯坏了,经此打击,与他们只有好处,终是千锤百炼方能出得精钢!” 大僧正先是点头,然后苦笑: “五品鸣蝉挑衅陆地神仙,这不是找死吗?” “且看下场如何吧。” 两位九品知天命不再言语,认真望向二人。 善启行礼,后退,左手于空中画符,一透明结界守护周身,紧接右手一指点出: “碎!” 语刚落,柴天诺瞬间消失。 “嘭!” 便听一声巨响,结界碎裂,柴天诺出现在善启身侧,拳头正正抵在他的胸口。 善启能够清晰感受到拳头蕴含的恐怖力量,若是爆发,自己恐怕死无全尸! “……柴博士不愧是神州第一天骄,贫僧,认输!” 善启干脆利落认输,大僧正轻笑点头,环视众人说: “如此,天机辩的名额给予柴博士,诸位可有异论?” 此言一出,诸国来人皆疑惑的互相看了看,这不是已经辩上了吗,怎地又来个天机辩? 见诸国没有反对,大僧正起身,邀请柴天诺来至天机殿正中,逸阳真人也走了过来。 “柴博士,可想经历一段不同的人生,观天机如何变幻?” 柴天诺笑了,貌似不同的人生,自己已经经历了不少。 “想,多些人生的履历,总是好的。” “善,便看这天机,到底如何运作!” 大僧正挥手,天机殿上方飘落一朵红花,柴天诺猛的瞪大眼睛,这,不就是盛放于佛祖舍利那玉盒中的木棉花嘛?! 一道光晕闪过,三人同时消失。 柴天诺离开鸿胪寺住所没多久,柴蛮儿便让丁丑陪自己出去走走。 今个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好不容易来古佛国一趟,若是连天下闻名的雷音寺都未去过,那也太悲催了。 “丑姐,你说这雷音寺,会不会便是话本中记载的那个雷音寺?” “夫人,这个我怎知道,你得问老爷,他可是文宗,世上便没他不知道的事儿!” 丁丑掌着车,一边与柴蛮儿聊着,一边好奇的看着周围景象,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同样十分好奇。 柴蛮儿摸了摸青鸾修长的尾羽,好奇的看着街上的景象,到处都是僧侣比丘,风貌果然和大华有很大差别。 不多时,马车到了雷音寺门前,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如她们这般的游客倒是不多。 丁丑扶着柴蛮儿下来,俩女子乐滋滋的走了进去,结果被里边的景物惊了一跳,肃穆宏大的寺庙异常整洁,奇花异草遍布。 更有无数姿态各异的雕塑,逼真且充满异国风情的造景,属实迷得二人不轻。 两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青鸾却突然跃起,缓缓朝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柴蛮儿丁丑立时追了过去,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可就寻不回了! 青鸾在前方慢慢飞,俩女子在后边追,穿过无数道庭院,来到一处幽静的地界。 七级浮屠顶层,正在打坐念经的伽蓝大师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去寺院走走,于是顺着楼梯走了下来,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青鸾从浮屠塔最顶层的窗口一飞而入,两位傻乎乎的女子顾不得研究这里是什么地界,推开塔门便闯了进去,沿着楼梯呼哧呼哧跑了上去。 “你这坏蛋,怎地飞到了这里?” 跑到塔顶的柴蛮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身体本就不好,为了追青鸾更是出了一身大汗,差点去了半条命! “夫人,咱们还是走吧,我觉得这地界有些不太对劲。” 丁丑环视四周,简洁干净,看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自己的心脏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我觉得也是如此,咱们快走吧。” 柴蛮儿也是觉得身体毛毛的,仿佛被某些东西盯住了一样。 “小青过来,再乱跑打你屁股!” 抱起青鸾,柴蛮儿刚要转身,却猛的撞到一个悬在空中的盒子。 “奇怪,刚才怎么未见这个盒子?” 柴蛮儿揉揉撞痛的下巴,好奇的说,丁丑上前打量一番,异常吃惊的说: “了不得,这盒子里竟然浮在空中,里边装的一定是宝贝!” 话音刚落,玉盒突然自动打开,一朵红艳艳的木棉花从中飘起,柴蛮儿与丁丑骤然消失,青鸾轻轻踩住玉盒边缘,一动不动的看着木棉花。 “我这是,在哪里?” 柴蛮儿使劲揉揉脑袋,坐起身子,有些迷糊的望向四周。 “鬼啊!” 有人大吼着跑远,柴蛮儿仔细打量,发觉自己应该是在棺材里。 “……这是怎么个情况?” 柴蛮儿正在疑惑,棺材中的青丝飘起融入她的体内,无数记忆瞬间爆开,柴蛮儿立时大哭起来: “这是我的前世?” “夫君,你在哪里!” “虎儿,虎儿你在何处?!” 哭喊间,手指碰触到一枚滑溜溜的物件,上边的暖意,让柴蛮儿停止了哭泣,拿起一看,却是一枚光滑无比的琉璃珠子。 “这是,虎儿?” 异常熟悉的气息从中发散出来,柴蛮儿立时便认了出来,于是紧紧捂在手心,然后扭头望向远处。 便如在大世时一样,柴蛮儿感觉到了柴天诺的气息,于是抹去泪水从棺材中爬出,紧握珠子走向远方。 “夫君,我一定要找到你!” 狂风、黄沙,柴天诺看着眼前景象忍不住奶声奶气的破口大骂,此处气息熟悉至极,便是自己与浮屠塔进入的木棉花秘境。 能到此处本是幸事,终究是熟悉的世界,可他娘的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光屁股的稚子?! 在如此猛烈的沙尘暴中,一屁大娃子如何生存? 还辩天机,纯粹是想整死自己的吧! 狂风更加猛烈,柴天诺直接被吹的飞了起来,拖着长音落向远方。 在未知之地,同样有俩光屁股稚子矗立,脸上皆是无法置信,常来常往的秘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会把自己变成这般模样?! 新 第九十三章 再入秘境 上 柴天诺趴在地上痛的呲牙咧嘴,也不知被狂风带到了何处,幸好沙丘柔软,不然绝对死球。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去,腹中空空如也饥渴难耐,以现在这小身板,撑不了多长时间。 “水、水汽的味道?” 柴天诺猛的直起身子,透过浑黄的空气,隐约看到沙丘之下,似乎有一大片水域。 “但愿莫是蜃景!” 两腿一蹬,柴天诺顺着沙子一路下滑,这是最省力的办法,否则以他如今的状态,想要爬过去也是费劲。 “噗通!” 一头扎入水中,柴天诺精神一振,真的是水,而且是甘甜的泉水,能见到湖泊中央有泉眼在不停喷涌水流。 从水中钻出环顾四周,柴天诺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树林婆娑青草幽幽,鸟兽在林间漫步,更有一匹纯白骆驼在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与沙丘上看到的景色大相径庭! “这算什么,秘境中的秘境?” 柴天诺一把抓住眼前游动的肥鱼,一口咬上,血水横流,腥中带甜的味道让他精神一振。 吃完鱼,爬出湖泊往滚烫的沙地一躺,柴天诺决定不走了,走也走不出去,便在这里栖身。 既然入此是为了观天机变化,总会有变故来临。 白骆驼行到柴天诺身边,用头蹭了蹭他,跪下,卧在一旁。 狂风、飞沙,一女子蹒跚而行,脚步却异常坚定。 “夫君,我来了。” 憔悴无比的柴蛮儿抹去眼角泪水,朝连绵沙海行去。 未知之地,一口诵佛号的娃儿被搬迁的妓寨妓子发现,抱上了车。 另一处,满脸困惑稚子被路过行商发现,背起走向远方的家,个人命运不同,皆看天机如何运作。 “……我这是到了哪里?” 丁丑还是原来那般样子,穿着粉红罗裙,手提四尺大横,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景象。 弯刀如月,斩出道道银虹,血水横飞,哭泣哀求声声入耳,一处村镇,正遭匪众劫掠。 仓朗朗,大横出鞘,丁丑目放寒光,脚踩连环如游鱼穿梭。 手起刀落,颗颗头颅拖艳红血水落地,发出沉闷声响。 一身粉红装扮的丁丑,与残存村民来说,若如天仙下凡。 十五年后,一支迷途的驼队无意闯入小秘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无边沙海中,怎会有这般美丽景象? 狂饮甘甜泉水,驼铃声声入耳,抬头看,纯白骆驼上盘坐赤裸上身汉子,肌肉纠结如老树,笑容灿烂若烈阳。 柴天诺看着狼狈众人咧嘴笑: “变故,可算来了!” 这一年,柴天诺出大漠,骑白骆驼,一路向东。 这一年,青年道士辞别养父,身负青锋游历天下,势要寻到天地至理。 这一年,妓寨长大的花和尚身穿五彩衣,手提百二水磨精铁禅杖行往沙海,三十位娘亲泪如雨下。 原本分道扬镳的三人,再次聚向同一目标,或自主或被动,木棉花的天机,因三人而动。 “大师,到了前方那片古镇残骸,咱们便算走出这片沙海了。” 驼队东家恭敬的说,眼前这位异人看似年轻,实不知已经活过多少岁月。 路上攀谈,其对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若指掌,对之后却知之甚少,结合那处隐于沙海之中的秘境,恐怕,他便是千年巨变时,隐世的非人! 一路行来已有月余,路上即遇到过沙匪也遇到过狼群,若是往日,恐怕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但这些沙海中最凶狠的畜生,怎会料到,这世上会有如此强大的存在! 扬手雷落挥手风起,瞬间便抹杀数百性命,传说中最强大的异人,恐怕也就这般水准。 穿了一身灰白色长袍的柴天诺,看着前方被沙丘淹没大半的古镇遗址,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虽然景象改变很大,但他依然一眼便看出,这是柳屋镇! 认真讲,离开的时间并不长,顶多几天时间,但秘境时间流速不同,已经过去千多年。 沧海桑田,原本热闹的柳屋镇已消融在历史长河,只余残檐断壁于风中呼啸。 “说来这古镇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据说第一位异人长刀大侠的坟墓,便在此地。” “传说墓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都是长刀大侠与匪众手中得来,那珠光宝气,便是沙石也无法阻挡。” “夜间放射出的宝光遮天蔽日,成为当时西凉国名誉天下的奇景。” “……这长刀大侠莫不是傻,把金银财宝放进坟里,等着别人来偷坟掘墓?” 柴天诺嘴角抽动,彼其娘之,自己一个大子儿都没往里扔好不好,这些不着调的传闻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 “没人敢偷!” 驼队东家使劲摆手: “西凉国历代君主都十分重视柳屋镇,日夜有大军看守,再加上长刀大侠弟子众多,镇世高手无数,何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千年巨变,西凉灭国,这柳屋镇也慢慢荒芜,可长刀大侠的坟墓依然完好无损。” “这却是为何?” 柴天诺有些疑惑的问,驼队东家苦笑: “传说坟墓有恶鬼守护,盗墓者但凡碰到坟墓立时暴毙,尸首在周围堆成了山,其中不乏非人,从那以后,便再无人敢来此盗墓。” “……恐怕这墓,已经被人盗了!” 柴天诺轻拍脖颈,白骆驼瞬间冲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 长刀大侠的坟墓被人盗了? 驼队东家也是一惊,带领驼队慢慢行了过去。 落到地面,柴天诺看着被黄沙掩盖大半的棺材,猛挥手,黄沙立时飞的一干二净。 里边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柴天诺视若珍宝的青丝连半根都未余下。 “啊~~~~!” 柴天诺忍不住放声大吼,狂暴的气流奔涌四方,黄沙飞满天。 “尔等宵小,待我逮到你们,必挫骨扬灰!” 驼队众人吃惊互望,心中隐有猜测,眼前这位暴怒的异人大师,恐怕与长刀大侠,有颇深的关系! 拒绝驼队再三邀请,柴天诺留在了柳屋镇的遗址,先是把空棺材埋好,又将被黄沙半埋的柳屋镇用术法清了出来。 虽然死后柳屋镇有了不小的变化,但那口古井和大石槽,依然矗立在镇子中央。 清去井中沙土,更换了腐朽压木,柴天诺连续压了数十下,清澈井水嚯嚯流出。 低头喝了一大口水,还是如往日那般甘冽,泪水夺目而下,物是人非,终是沧海桑田! 新 第九十三章 再入秘境 下 自柴天诺之后,原本只存于传说中的非人层出不穷,刚开始世俗国家还能控制,将他们引入国家体制的各个方面。 伊始非人们还能配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人的能力越发强大,渐渐不愿被蝼蚁般的常人管理,双方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直到千年前的某一天,双方冲突彻底爆发,非人与常人的大战遍及整个秘境西部。.. 最终非人大获全胜,常人十不存一,秘境西部,再无完整国家存在。 非人高高在上统御天下,常人真的变成了尘埃中的蝼蚁,只能匍匐在非人脚下,求的生存的机会。 随着秘境被彻底掌控,非人的能力再次迎来巨大变化,隐隐能够干涉天地间的法则运行。 最终,那些能力强大的非人割裂世界制造出专供自己居住的小世界,秘境受到损伤,天地间的灾害越来越多,常人生存的更加艰难。 原本繁茂的秘境西部,如今渐渐变得凋零,慢慢走向毁灭。 前些时日,在听完驼队东家的讲解后,柴天诺只有一个想法,这方世界的发展,好像和大世有些相似。 不过他实在没想到,非人的出现竟会和自己有关,而秘境的改变,很可能源于自己,不然说不通,为何传说中的非人,会再次出现。 在柳屋镇呆了三日,柴天诺继续上路一路往东,不知缘由,心中有个声音与自己说,去往东方,从那里开始,从那里终结! 「小白,走,某要看看这方世界,到底还有不有得救!」 白骆驼轻轻点头,蹄落如雨速度快的惊人,但上半身却稳如止水,沙漠之舟的称号果然不差。 记忆中热闹的的西江县,空无一人,只余点滴废墟从黄沙中露出,诉说昔日的风景。 行过清凉府,入眼皆是残檐断壁,便是最大的聚居点,人数也未曾超越千数,原本的绿地林海,如今都变成了混黄沙漠。 终于在路过缫州首府时见到了城池,却被非人掌控,成了他们圈养人畜之地。 柴天诺也不废话,直接冲上门去,斩杀非人四十一,屠戮家眷二百余,白幡垂落,上有血红大字一行: 「杀人者,柴天诺!」 垂幡之下,是层层首级垒成的京观,一如千多年之前。 「真的是长刀大侠再世?」 消息传开,不断有常人颤抖的询问。 虽说长刀大侠柴天诺是非人,但在传说中,其嫉恶如仇,堪称正义化身! 「应该是,不然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凭一己之力斩杀非人四十一?」 出缫州一路向东,入西凉原国都上京,宏伟白塔冲天,那是非人国主皇宫,美其名曰白玉京。 柴天诺嗤笑,伸手招雷三十六,劈碎白塔化尘埃,非人国主大怒,持马齿长剑带护卫两千战于野,一战全灭! 赤手画符封城,柴天诺持刀屠城十日,不但非人及家眷尽数灭杀,便是那些忠于非人的常人,也被斩杀殆尽! 有好事者事后轻点,首级不下三万! 「您真是一千多年前的长刀大侠柴天诺?」 两位精瘦青年壮着胆子,与正在切割首级的柴天诺说话,声音颤抖的厉害。 柴天诺将首级随手扔到身后大车上,一边甩手上的血渍一边笑着说: 「冒充有什么好,我便是我,做不得假。」 拉车的白骆驼忍不住跺了跺脚,浓重的血腥味让它感觉不爽。 「您、您可是非人的老祖宗,却为何帮着我们常人?」 青年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柴天诺停下手上的动作,抓起地上干土搓掉手上血渍, 坐于一旁倒塌石柱,轻轻拍拍一旁: 「坐!」 两位青年畏畏缩缩的靠过去,坐下,屁股只沾了一点。 「先说说,何为非人?」 「拥有好大的本事,可以呼风唤雨!」 一青年说。 「不老不死,超脱凡尘。」 另一青年接口。 柴天诺笑了: 「何为常人?」 「普普通通,便如我等,似地上尘埃。」 两青年同时低头,脸上默然,远处躲躲闪闪的人群神色一起黯然。 「屁话!」 声如雷,真的周遭碎石滚动,柴天诺站起身用双手使劲捋了捋头发,朗声道: 「某柴天诺,至死也是常人!」 「常人一样可以拥有好大本事,一样可以呼风唤雨,一样可以超脱凡尘!」 「只有那些不把常人当人看的才是非人,便如这个!」 柴天诺弯腰从地上捞起一具尸体,一把撕成两段,飞舞的血水内脏,属实与了众人莫大震惊。 「什么非人,不过一滩呕臭腐肉!」 扔掉手中残骸吗,柴天诺环视虽然依旧害怕,但眼中透露出些许振奋的众人,大声吼: 「某柴天诺立誓,杀尽非人,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声如雷,震的大地颤动,所有人不能置信的望着他,嘴唇颤抖。 「……杀尽非人,金刀大侠万岁!」 「杀尽非人,金刀大侠万岁!」 两青年跪伏在地,边哭边吼,众人俯倒,吼声震天。 即日,柴天诺于上京再立西凉国,被众人推举为西凉国主,那杀尽非人的誓言如狂风,凛冽刮过故土! 五日后,有大军攻打上京,非人三千,仆从十万。 上京军民在柴天诺带领下狂战,人人不惜命,只为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让后代子嗣不再是浮尘蝼蚁! 金刀大侠柴天诺一改传说中武人形象,举手投足天崩地裂,术法如狂潮席卷四方,非人大军支撑不到半个时辰便全线崩溃,被上京军民斩杀殆尽! 仆从军集体投降,尊国主令西凉新军斩杀所有军官,余下者行十一抽杀律,执行者,便是原本同僚。 经此一战上京稳固,再无非人敢来袭扰。 无数常人从四面八方涌向上京,短短时间,西凉都城人口便超过了三十万! 更有无数常人城镇归附,便是那些做的不算过分的非人,也带人来投。 柴天诺关于非人的论断迅速传播,世人无论能力大小皆为常人,只有不把常人当人看的,才是非人! 半年后,六路大军横扫原西凉国境,战士里既有武艺平平者,也有可呼风唤雨者,但如今他们只有一个称谓,常人! 一人呼,百人应,苛求天下太平的亿万民众拼尽全力支援西凉军,死不怕,怕的是后辈子嗣,为奴蚁! 第九十四章 盛开的木棉花 上 陈州光复、商州光复,一个个被非人统治的地域不断光复,人们也看到,所谓的非人,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强大! 又半年,西凉彻底光复,成为秘境常人心中向往的自由之地。 身为西凉国主,柴天诺并未留在上京享乐,而是通过占卜之术寻找被非人隐藏的小世界,并亲手摧毁! 灵气回归,原本荒芜的大地再次长满青葱植被,红艳艳的木棉花盛开,慢慢修复秘境的伤痕。 两年后,西凉再次恢复千年之前风光,国境之内,再无非人与小世界! 修整半年,西凉大军再次出发,席卷整个秘境西部,一路摧枯拉朽,被非人统治的城池与小世界纷纷破灭,世界再次步入正轨! 五年后,天下平,柴天诺辞去国主身份,只身一人骑着白骆驼,行向秘境东方,那片未知之地。 无数大臣劝阻,虽说古书有记载,跨过通天水幕便能抵达世界另一端,可谁都未曾真正见过那边到底是如何景象,保不齐便是世界的尽头! 柴天诺还是笑着离开了,他们不知,自己并不是这方世界之人,东方,有自己出去的契机。 又半年,终于来到了众人口中的通天水幕,柴天诺看着从无尽高空宣泄而下的瀑布连连咋舌,大地被砸出深不见底的深渊,这该如何过去? 空中画符开水路,一直延伸三百丈,水幕依然不见尽头,真气却消耗殆尽。 柴天诺收了术法无奈摇头,难怪众人劝阻,这般水势,以自己如今六品鸣蝉的境界,恐怕是无法过去。 驼铃叮当,白骆驼自顾自的走向通天水幕,柴天诺皱眉,却未阻止。 “哗~!” 狂暴瀑布自然分开,一条宽阔大道不见尽头,柴天诺眼微眯,盘坐驼峰,虽骆驼走向远方。 “贼秃,不随我等前去劫掠?” 蒙面大盗大笑着冲花和尚说,花和尚微笑摇头,看着劫掠队伍行向远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浮起一丝茫然。 自己这顺天机而动,到底做得对是不对? 看着那些哭喊着被杀死的良善,为何坚定的道心会起如此大的波澜? 出外已经将近八年了,一事无成,真的想念诸位娘亲,想必她们如今,已经更加的衰老。 “恶贼,你等如此行事,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一位身穿洗的发白道袍的道士,手持长剑冲诸大盗怒目而视,大盗们无一生气,纷纷哈哈大笑的说: “牛鼻子,与我们看好家,若是出了闪失,倒霉的可是那些荒民!” 大盗们哈哈大笑的离去,逸阳握着剑柄的双手颤抖不停,顺天逆天,人命关天,我到底该如何做才是对?! 父亲,我于此地纠葛八年,莫说天地至理,便是人性也看之不透,让您失望了。 辰时走,申时归,五百骑马背都绑着两三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马蹄哒哒,众大盗与地陷处下马,冲拿盆四处奔走的人群大笑着说: “废物们,今儿收成好,抓了千二百人,端稳了莫要撒,那可都是人命换的!” “谢大爷!” 吼声震天,嘴唇干裂的众人端着大大小小的盆罐,望着悬空湖,眼中皆是贪婪。 此地处于东方之西,有凹陷大洞,深不可测异常宽广,仿若直通深渊。 地面之上百余丈,无云,悬有巨大湖泊,观其形态正与大洞相合。 五百大盗扯下马背上掳掠而来的水人,锋利的弯刀在脖颈处一扫,尸体喷着血坠入大洞,悬空湖立时便有水花慢慢落下,荒民立刻手忙脚乱的接水。 看着不断跌落的尸体,已经失去记忆的花和尚与逸阳道人同时痛苦闭眼,这该死的规则,到底该如何,才能了断。 杀一人得水二十,便能让十余人维持下去,杀一人便是救十人,这五百大盗,到底是善还是恶?! 一千两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引水两万四千,足够荒民撑许久了。 接足了水,荒民急忙倒出一半上交,然后感恩戴德的端着盆子想走,大盗们嘻嘻哈哈的让一些青年女子留下,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偏僻处,一道一僧静静坐着,看着就要落山的太阳,心中满是迷茫。 翌日,有被掳掠人口的城镇出兵讨伐悬空湖,荒人四散而逃,领头者乃一身穿粉红罗裙女子,一柄修长直刀狠辣无比,瞬间夺取数条性命。 五百大盗一边抵抗一边大吼: “贼秃、牛鼻子上来帮忙,我们若死了,那些荒民都得死!” 犹豫再三,花和尚与逸阳咬牙迎上,万余条性命,无法放手。 女子奋战,终不是两人对手,只得带人恨恨离去,这该死的贼秃、腐道,若无他们拦着,五百大盗早被清扫干净了! 柴天诺骑着骆驼,在水幕下一直走了半个月,总算走了出来。 “这方天地,怕是要毁了。” 刚从通天水幕走出,柴天诺便察觉到秘境东方的不对。 灵气消失的一干二净,比大世还要干净,大地荒芜植被稀少,天空也是暗红色的,便如秘境西部被非人掌控之时。 或者更加厉害,空中已经隐隐有裂痕出现,恐怕再过上一些年岁,这里便要融入大世了。 轻摇头,柴天诺感觉隐约有些熟悉的气息,使劲嗅了嗅,脸色骤然大变: “……怎么可能,蛮儿的味道!” 柴天诺心神震颤,蛮儿本体不可能进来,唯一可能,便是那失踪的的青丝,再次幻化为人! “奶奶个熊的,大僧正,你这是要玩死我啊!” 柴天诺使劲拍拍脖颈,白骆驼立时冲了出去。 “这老婆子,你们是在哪里逮到的?” 大盗看着荒民推过来的老妇,好奇的问,虽然头发已经花白,可看脸盘子,这老妇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儿。 且其穿着与此地大不同,应该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来的。 “大人,就在那边悬崖旁,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从大洞底下钻出来的!” 一荒民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不会是从地底钻出的恶魔吧?! “放屁!” 大盗一把抓起老妇,看了看,不屑的说: “都快行将朽木了,哪有那个力气攀爬悬崖峭壁,年轻人都做不到。” 新 第九十四章 盛开的木棉花 下 「可、可她真是从地下爬出来的。」 另一荒民小声说,他是真的看到,那老妇慢慢爬上的悬崖。 大盗想了想,拔出腰刀,一刀斩下老妇胳膊,血水立时呲了出来,但那老妇脸上却未露出半点痛苦,只是愣愣的看着远方,脸上皆是似喜还悲的神情。 「奶奶个熊,难道真是鬼怪?」 大盗倒吸一口凉气,一刀刺入老妇腹中! 「住手!」 远方有吼声响起,紧接一道闪电落下,大盗嘭的一声爆开,血肉糊了一地。 「老爷?!」 带人于路边埋伏的丁丑猛然抬头,惊喜的望向急速驰过的白骆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柴天诺纵身跃下一把抱起老妇,抚开遮面白发,泪水瞬时流了出来: 「蛮儿,你真的复生了,为何不去寻我?!」 「夫君,我一直在寻你,但你太过遥远,我总也寻不到。」 柴蛮儿伸手抚摸柴天诺的脸庞,面上皆是喜悦。 「老爷,夫人?!」 丁丑带领队伍急匆匆赶来,看着二人,脸上露出惊喜神色。 「丑,你怎么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天诺满脸迷糊,蛮儿在还有可能,丁丑怎地也不应该在此。 丁丑急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柴天诺这才恍然点头,俩女子也是绝了,硬是一路跑上了七级浮屠,难不成那些和尚眼睛都瞎了? 守塔的陆地神仙上哪去了,难不成拉肚子了?! 「夫君,咱们和虎儿过的那几十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唯一遗憾的,却是再也见不到虎儿了。」 柴蛮儿的手臂突然滑落,脸上带着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夫人!」 丁丑立时哭了起来,柴天诺紧紧搂着柴蛮儿,脸上皆是怜惜,真身进入此处,一直在寻找自己,苦了她了。 死了也好,终究不用在此受罪了。 「我要杀了你们!」 抽刀,丁丑恶狠狠地看着围过来的大盗,那些荒民也手提枪矛站在后方,一脸恶意的望着众人。.五 身体渐渐虚化,最终化作微光消失,柴天诺松了口气,能出去最好,接下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丑莫要急,你家夫人没有事,只是先一步出去了,与我说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忍怒火,丁丑把荒人与大盗之间的关系说了个明白,最后恨恨的指着一僧一道破口大骂: 「最坏的便是他们,每次前来剿匪都是被他们拦截,周边村镇因他们的缘故最少死了好几万人,实乃十恶不赦!」 柴天诺看着满脸苦涩的二人,平静的问: 「你们可有话说?」 「荒人终究也是人,他们被规则限制在此,若是没有性命取水,他们会死的。」 「这片地域规则一直在变化,与他们个活下去的机会吧!」 两人诚恳地说,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依靠不断牺牲他人性命才能存活,这些荒人,还有存活的价值?」 「世间万物,都有其生存的道理。」 逸阳道人认真的说,柴天诺笑了: 「所以你便阻碍复仇之人,任五百大盗肆意杀人,这便是你的道理?」 「……终究所处位置不一样。」 花和尚插言,逸阳沉默。 别人未曾经历规则变化,不知晓其中恐怖,若不是荒人舍命相救,自己两人,早便死了。 柴天诺轻轻点头,好奇的问 : 「你们可认得我?」 两人齐齐摇头,柴天诺了然,看来和自己上次来一样,记忆会慢慢消失,知道回归大世。 「有句话你们说的好,终究所处位置不同。」 柴天诺站于丁丑所领众人之前,笑呵呵的说: 「有句话你们可能已经忘了,某在这与二位说个明白,拳头大,便是对!」 「雷暴!」 进入秘境后一直未用符纸的柴天诺,一把扔出数十枚雷符,那是他平时积攒下来的。 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这次进入秘境,经脉消失的一干二净,柴天诺这个陆地神仙一身本领无法使,倒是术法不受影响,让他好好修炼了一番炼气修真的本事。 花和尚与逸阳真人瞬间炸了毛,密密麻麻的雷电接踵落下,便是天空都变了颜色,如此强大的招式,如何能挡? 两人转身便跑,挡不了,想要活命只能跑! 柴天诺转身,看着满脸震惊的大盗咧嘴笑: 「五百大盗,难不成你们便是五百罗汉的前身?」 「杀人如麻,还是死了的好。」 挥手,数十枚风符飞出,化作遮天蔽日风刃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花飞溅,五百大盗立时少了大半。 「斩草除根,莫要留下半个!」 丁丑大吼,带人冲了上去,半个时辰不到,横行一方的五百大盗,彻底灭绝! 柴天诺看着状若疯狂的丁丑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四五十岁的大娘,果然凶猛。 漫天雷蛇消散,花和尚与逸阳道人失魂落魄的来至近前,突然抱头痛哭: 「没了他们,荒人该如何活下去!」 「想怎么活怎么活,实在活不了便去死!」 柴天诺翻了个白眼,属实没想到,在秘境经历二三十年,未曾看到天机如何变幻,倒是再次确定,辩个毛线,拳头大便是对! 听闻柴天诺的说法,两人更是放声大哭,哭的柴天诺直挠头,这真是佛道两家的魁首? 简直跟俩心性不成熟的傻子差不多! 一只小手突然抱住柴天诺的胳膊,熟悉的声音响起: 「夫君,还是帮帮他们吧,大男人哭成这样,属实让人心酸。」 「蛮儿,你怎么又进来了?!」 柴天诺扭头,看着柴蛮儿惊喜的说。 柴蛮儿笑着摇头: 「不知道,我刚一出去便被小青叨了一口,然后便再次回来。」 还有这一说,小青果然成精了! 柴天诺咧嘴,扭头望望头顶悬空湖,忍不住冷哼一声: 「又是一个割裂的小世界,秘境东部的缺损,比秘境西部厉害十倍不止!」 扭头,柴天诺冲哭的死去活来的两位魁首喊了一声: 「莫在那里嚎嚎,有那时间帮忙做个抛石机,我要把这悬空湖,再拉回来!」 「再拉回来,那可关乎天地法则,会惹出祸端的!」 花和尚一怔,也不哭了,开口反对,逸阳道人也是猛摇头,柴天诺切了一声,仰头看着那碧绿湖水说: 「怕这怕那,一点不像干大事的样子。」 「况且,这还算不上天地法则,充其量,不过是盗取了些许掌控之力!」 第九十五章 明白了 上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你便说,该如何做?」 逸阳道人想了想,咬牙问,柴天诺咧嘴笑: 「之前不是说了吗,找个抛石机,把我扔上去,我倒要看看,上边的非人,到底有何本事!」 荒人见作为依仗的五百大盗化作遍地残缺尸骸,不自禁的瑟瑟发抖,脸上更是半点血色都没有。 他们被规则禁锢在此地,永远也走不出去,若是没有悬空湖水,必死无疑。 「莫要慌张,事情还有转机!」 逸阳道人走到荒人面前安慰,并商讨如何制作抛石机,这是往上打而不是往前扔,难度着实高了不少。 左右无事,柴天诺来到花和尚身前,与他蹲在一起,笑呵呵的问: 「大僧正陛下,真不记得我了?」 花和尚上下打量柴天诺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记得,贫僧从未见过你,如你这般强大的术师必然名扬天下,若是见过面,贫僧一定记得。」 柴天诺咧嘴,入了木棉花秘境还真是重活一世,啥都不记得了。 还好自己和蛮儿都相当来过一次,记忆保存下来,说起来,倒是与他们二人有些不公平。 皱眉,柴天诺转念想起件事,起身来到正与柴蛮儿聊个不停的丁丑身旁,扯着她的面皮便是猛的一揪。 「痛痛痛,老爷你干嘛~?」 丁丑捂着脸哀怨的问,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 「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笑话,本仙子怎会是假的!」 「说说,为啥与我来古佛国?」 「……真要说啊?」 「废话!」 「那、那不是人家有点不认道嘛。」 丁丑有些羞涩的说,柴天诺轻轻点头,如此说来,还真是丑丫头,可她的记忆为何保存的这么好? 要知道,两位九品知天命都遗忘了过去,看起来,丑丫头的身上也有不少秘密啊! 「入了这里几十年,成家了没有?」 「没有,整日价想到底咋回事,哪有那个心思成家啊!」 「……你便当万年姑婆罢了!」 逸阳道人走过来,满脸黯然的说: 「这里物品奇缺,没有那个能力制造什么抛石器。」 最后还是丁丑揽下了这个活计,丁大仙子的面子足够大,一声令下周遭工匠其上手,不到三天便打造出一台巨大的抛石机。 「老爷,往上抛难度太大了,试了多次,最多抛到八九十丈,想要突破百丈,难之又难。」 柴天诺看看手中的狂风符,轻轻点头: 「差不多,且试上一试。」 望望满脸渴望的荒人,柴天诺轻笑: 「但愿一次成功。」 配重装到最大,丁丑亲自上手,一刀斩落! 便听嘣的一声,绳索断裂,柴天诺猛的飞向高空,柴蛮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五十丈、六十丈、七十丈,果如丁丑所说,一到八十余丈人便往下落。 柴天诺抖手扔出狂风符,身影立时再次拔升,翻个跟斗,落在如镜湖面,一点微波荡开,慢慢扩散向远处。 「湖中楼阁,还真是有些仙气。」 看着静立湖中央的红绿双色楼阁,柴天诺嘀咕一声,踩着水面大步行去。 「止步,鸳鸯阁不欢迎男子入内!」 刚近楼阁,便有两位穿红色劲装,背负双剑女子现身,制止柴天诺前行。 歪头略微思考,柴天诺轻笑,转身走远,两位女子忍不住眨 眼,能上得镜湖之人绝非凡类,如此听话倒是第一次见。 行至一处掐指推算,柴天诺掏出一个放有火符拇指粗细长短的竹筒,轻轻放到水面,然后继续走向他处,刻钟时间便在湖中埋放了上百个, 两女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一个身穿艳红长裙女子突然推开窗户跳了出来,满脸冰冷的望向柴天诺: 「这位公子,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在我镜湖布置符阵?」 柴天诺停下手中活计,上下打量几下,笑着问: 「这位姑娘,因何把湖泊提到空中,并用规则困住下方荒人?」 「且四处擒人宰杀,不嫌太过残忍?」 红裙女歪头,有些奇怪的说: 「不过是些蝼蚁,养着玩耍有何奇怪?」 「如此大一座湖浮在空中,消耗的灵气繁多,若无常人体内灵气维护,岂不轰然坠落。」 柴天诺脸上笑意敛去,两人言语就不在一个平面,看待问题的角度天差地远。 「常人也与我等一样是人,同类相残,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 「我等早已脱出轮回长生不老,仙之一字才是我等本质,怎会是蝼蚁般的人?」 红裙女忍笑说,感觉柴天诺的说辞很可笑,认不清自己的本质。 柴天诺仰头,未成想,红裙女已不认为自己是人。 恐怕这秘境东部变成如此,便是因为这些自认为仙的混账做的好事。 一群于外界不过染尘境界的炼气士,怎地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因秘境规则浅显易控便胡乱操作,最终损伤的便是秘境,当天地崩塌,迎接所有生灵的,只能是毁灭! 叹口气,柴天诺不想与这白痴过多言语,双手猛地拍中水面,狂暴的上百枚火符瞬间爆开! 无数爆开的火球最终汇聚成巨大火柱冲天而起,红绿色的鸳鸯阁瞬间焚烧成渣。 红裙女与两位侍女惊恐的躲入水中,差点被火焰灼伤。 巨大的轰鸣震的大地颤动,花和尚与逸阳道人震惊的望向高处,原本碧绿的湖水,硬是让火焰映成了红色。.. 「……天诺大师境界奇高,也不知何时才能有他这般手段。」 逸阳道人感慨的说,花和尚却脸色一变,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离开大洞,悬空湖,要崩了!」 丁丑脸色大变仰头细看,果然有大量湖水下涌,能清晰看到悬空湖边缘不断爆开金色符文,于是一把抱起柴蛮儿转身便跑。 所有人一起奔向远方,盏茶之后,悬空湖带着巨大轰鸣从空中猛然坠下落入大坑,涌起的巨浪如山头般扑向四面八方。 有那逃得慢的荒人立时被大浪拍倒,又在浪头后缩时被吸入了幽深的湖中,眼见小命不保,却被踏水疾行的柴天诺一把扔了出去。 「忘八端,你」 红裙女三人刚冲出水面,柴天诺便一指点出: 「碎!」 便听嘭的一声,三位红妆女子炸的粉碎,化作血雾染红了大片湖水。 第九十五章 明白了 下 「奶奶个熊,这招也太犀利了!」 看着眼前情景,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古域时那位绿袍术师便用这招对付自己,如今自己照瓢画葫,未成想,这威力着实大的惊人! 相比其它术法还要画符引动规则,简单一指的速度,超过了不知多少倍。 就是损耗有些大,一指下去,没有十分八分绝对恢复不了损失的真气。 自己这次入秘境,收获真的颇丰。 「有水了,有水了!」 刚刚被柴天诺扔出去的荒人大吼着跳回湖里,疯狂大吼,紧接所有荒人吼叫着扑了回来,一头扎进水里疯狂大喝,那场面吓了柴天诺一大跳。 一僧一道看着眼前有些茫然,但心底又仿佛明白了什么,过了柱香时间,两人身体同时一振,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齐上前,冲柴天诺深深鞠躬: 「谢大师指点,我们,明白了!」 此言一出,两人身上立时冒出金灿灿光芒,所有记忆也一同回来,相视一笑,看着柴天诺大笑。 「走了。」 不再是花和尚的大僧正挥袖,柴天诺柴蛮儿还有丁丑瞬间消失,两位老友对视,轻轻点头: 「该是清理秘境的时候了。」 「对,难怪秘境古书记载,每过一个时期非人便消失一次,如同天地轮回,原因便在于此。」 逸阳真人感叹的说。 大僧正点头认同: 「便如野草,割过一茬,没多长时间便会再长一茬,我等僧正便是那割草人,收割它们,让良田保持肥沃便是僧正的职责。」 「我与你一起,这些日子,属实难过到了极点!」 逸阳真人抖抖身子,立时变回原来模样。 「我也一样,若不是柴天诺,八成还在继续犯错误!」 「与这方世界来说,非人不是规则,而是蛀虫!」 「我等掌控秘境维护平衡者,才是规则制定者,才是天机!」 大僧正同样抖抖身子变回本来模样,伸手于空中一抓,无数色彩斑斓的丝线显现,那便是秘境规则。 「重整天地!」 双手猛的一拍,贯通天地的丝线被震的粉碎,无数被非人切割占领的小世界于瞬间回归,巨大的规则震动震的他们狂吐鲜血,不明白出了何事。 「好密集的因果,简直如同乱麻。」 规则丝线损毁,空中又显现出纠缠成团的因果线,逸阳真人想了想,摘下头上金簪递与大僧正: 「一次解决,省得麻烦!」 「牛鼻子你疯了?!」 接过金簪看了看,大僧正忍不住倒吸凉气,这可是少阳山脉四十九家宗主共同炼制的极品法宝,蕴含衍天雷阵三枚。 真实力量恐怕已超出规则界限,直达神话时代金丹大修的战力,可称天下至强! 但是,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炼制又异常不简单,用在此处,属实有些太过可惜。 「我没疯。」 逸阳真人轻轻摇头,扭头看看秘境天地,叹气道: 「自金簪炼成,我便接了少阳山脉道首之位,一晃三十多年,这金簪从未用过。」 「秃驴,你我已近耄耋,若是不再用,便白白浪费了。」 大僧正轻轻点头,金簪绑定道首,人死便消,若是不用,真就浪费了。 「你说得对,便让我看看,这道家至宝,法力到底如何!」 举起金簪,大僧正狠狠刺向空中,金色雷光显现,顺着纷乱因果瞬间消散。 「轰~~~~」 天地开始颤动,无数金色雷电带着巨大轰鸣直落大地,金色光芒越闪越烈,把天地渲染成一片金色,便是太阳的光芒也被遮蔽。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无数非人惊恐大吼,先是小世界突然崩塌,然后便是雷龙降世,这天地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未等想明白,炽热雷龙扫过,瞬时化作烟尘消散,灵气再次回归大地。 「……威力果然惊人,不过牛鼻子,我想起一件事来。」 大僧正脸色有点僵硬,作为多年老友的逸阳真人明白他在想什么。 「无须多想,天道轮回,即便有洁身自好的,也不允存在。」 「人是会变的,时间久了,你又如何能确定,他们不会为祸人间?」 大僧正轻轻点头,突然转移话题说: 「你有没有发现,那位柴大师的不妥?」 「你这话便不对,认真说,应该是整个大世皆不妥,唯有柴天诺,才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你果然发现了。」 大僧正深吸口气,逸阳真人嗤笑: 「武道陆仙,术法鸣蝉,除了神话时代的修真,还能有其他?」 「去伪存真,明心见性,未成想,这世间又出现了修真,看来大世,真的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巨大变故!」 大僧正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平静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 逸阳真人轻点头: 「这是毋庸置疑的,不止你我,天底下看的透彻的多如牛毛,便是袁老神仙也曾隐晦的说过多次。」 「只不过任谁都想不到,会有柴天诺这般人物出现。」 「与他相比,那些应运之人属实差了太多。」 「龙道开,击杀奎天狼,碎掉昆吾仙国大奉天的手指,不管哪一件,皆是左右大世走向的大事,又有哪一件与他脱得了干系?」 「咔咔空!」 天空骤然响起与金雷完全不同的雷声,清脆悦耳,两人抬头看,原本那些隐约裂痕彻底消失,秘境再次恢复如初。 哗,雨水落下,滋润干涸大地,无数大树冲天而起,红色木棉花,开遍山野。 「……」 柴天诺揉揉额角,扭头看,已经回到天机殿,蛮儿与丁丑都不在身边,应该是回浮屠塔那边了。 「明白了,到底明白啥了,我怎地一点也不明白。」 刚嘀咕一句话,两道身影骤然出现,却是大僧正与逸阳真人也从秘境脱身而出。 两位峰顶刚一出现,便冲柴天诺叉手行礼,笑说: 「多谢柴博士指点,天机论断天下无出你右者,我等叹服!」 大殿之内人声鼎沸,佛道两位峰顶竟然同时表示叹服,这柴博士也太过逆天了吧! 「二位过誉了,属实谬赞谬赞!」 柴天诺满脸僵硬的回答,他是真的搞不明白,自己他娘的到底干嘛了,引得两位大佬真心实意的自认比之不上。 第九十六章 妇科圣手与佛骨舍利 上 归座,热烈的讨论立时展开,不过讨论的却不再是天机,而是国与国间的相处之道,以及诗词文章。 而与诸国来说,这些才是参加天机辩最为重要的事情。 名流出题,学子解答,按名次排序,最终甄选十人为神州风流,一国为神州文蕴,诸国盯着的,便是风流文蕴! 天机殿四处殿门皆敞,融入论道阁,数千学子争相发言,场面热烈到了极点。 期间也有看不顺眼互相挥拳的,终究规则摆在那里,除了多了无数熊猫眼,倒也无甚过火的事情发生。 与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的各国来人相比,柴天诺脸色有点僵,心思明显不在其上。 吴侍郎好奇地问起缘由,他便苦笑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吴侍郎忍不住咧嘴: 「看来你和木棉花秘境相当有缘,这都在里边活过两世了,还能记得清大世的事情不?」 「不一样的。」 柴天诺摇头: 「秘境终究不是大千世界,虽然在里边待了数十年,可与脑海中,便仿佛在短短瞬间过了一生,与大世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吴侍郎了然点头。 如文坛争锋般的比拼,终在月牙高升时结束,大华诸学子表现相当出众,神州风流十占其二,未当选风流的排位也是不俗。 不过神州文蕴却并非大华,而是渤海,属实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大僧官出面解释了缘由,渤海国有一学子上榜神州风流,其他人等名次皆未脱出百名,综合排名他国根本无法相比,便是大华也相差甚远。 虽说柴天诺一人文采定神州,并惊人赢得天机辩,但他终究不是学子而是师长,所以这神州文蕴,渤海国当之无愧。 排名出来之后,便是狂欢盛宴,诸国为了天机辩跋山涉水耗费众多,最终只是一日交际便终结,这值与不值,真是不好说。 散场时,柴天诺悄声与大僧正说出蛮儿之事,大僧正轻点头: 「明日雷音寺见,我于妇科医道,确实有些研究。」 柴天诺眼角轻抖,说实在的,这话太拿人了! 大僧正双手合十微笑着说: 「我有数十位娘亲上百位姨娘,她们出身低贱,没钱看病。」 「即便有钱,大夫们也因她们不洁而唾弃,不肯认真医治,且古佛国女子地位本就不高,何曾有真正钻研妇科的好大夫?」 「许多女子操劳过度疾病缠身,年岁不到四十便早早去了,佛说众生平等,即无人愿研妇科,那我这大僧正便亲自研习,船开彼岸,不应落下任何一人。」 看着大僧正认真的眼神,柴天诺叉手行礼,佛家第一人,果然不虚! 第二日,柴天诺亲自驾着马车行往雷音寺,本想丁丑陪着柴蛮儿一起去,结果丑丫头打昨个从秘境出来便哭的死去活来。 柴蛮儿劝了半天也不见好,柴天诺问其原因,丁丑哭泣的说: 「老爷,其实人张三一直对我有意思,不然也不能与我一样单身这么些年,我这不声不响的走了,觉得很对不起他。」 「里边几十年,都熬成老婆子了也没发现?」 「昂,一点儿也没发现,这不出来了才觉得不对劲儿嘛,里边一直是他照顾我,这冷不丁身边没了人,我才发现我离不了他。」 丁丑哭着点头,柴天诺一指头敲下,其额头立时鼓了个大包: 「傻缺,后知后觉到如此地步,你哭死去吧你!」 说罢,柴天诺便拉着柴蛮儿走了,留下丁丑一个人嚎啕大哭。 「夫君,丑姐太可怜了。」 「她自找的 ,几十年的时间还未曾反应过来,活该她孤老终生!」 柴天诺翻个白眼,蛮儿轻轻晃晃他的臂膊: 「就不能帮一把,丑姐人那么好。」 「哎,如何帮得了。」 柴天诺叹气摇头: 「秘境于大世流速天差地远,便是帮她回去,恐怕那张三骨头都烂光了。」 「与丑来说,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忘了那份情意,毕竟她还年轻,日子长着那。」 来到雷音寺,自有知客僧带领二人去往僻静地方。 禅室内不单有大僧正,逸阳真人也在。 见柴天诺有些好奇,大僧正便笑着皆是: 「我专于妇科,牛鼻子长于所有医道,有他在身边,便是任何疑难杂症也难不住。」 这是专科专家和全科专家都来了啊! 柴天诺急忙叉手行礼感谢,逸阳真人摆手,示意柴蛮儿坐下,捉起手腕诊断起来。 看着面上无有半分波澜的逸阳真人,柴天诺心跳的有些快。 半柱香时间后,换做大僧正诊脉,一炷香后,大僧正松开了手,略做思考说道: 「表面上看,令夫人是娘胎里受了亏,导致天生阳气不足,且体内有先天胎毒潜伏,但内里,却并非如此简单。」 「内里,难道还有更重的病根?」 伸手握住柴蛮儿的手,看着苍白面容,柴天诺觉得有些喘不动气。 「莫要多想,秃驴便会吓唬人!」 逸阳真人瞪了大僧正一眼,看着柴蛮儿笑了起来: 「只能说令夫人天资惊人,那所谓的先天胎毒其实是过于清灵的先天灵气,之所以表现如此,实是如今大世过于浑浊,以她的体质经受不住。」 「牛鼻子说得对,令夫人有天女之资,如能修习佛家真典,进度必然惊人,这所谓的先天胎毒,也就不攻自破了。」.五 夫妻俩一起使劲摇头,不过是来看个病,怎就往尼姑那边引了? 逸阳真人再笑: 「人生短短,花好月圆才是好事。」 「我这里有一药方,就是所需时日有些长,每日里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三天便能见效,与常人相差不大,两年左右即可痊愈。」 柴天诺与柴蛮儿立时露出惊喜表情,与之前数十年时间相比,两年算甚! 「不过,秃驴那里有更好的方子,毕竟他是妇科圣手,这点我比不上他。」 指指大僧正,逸阳真人笑的更欢。 「现在知道比不上了,就你话多!」 瞪一眼逸阳真人,大僧正从脖子上扯出一拇指粗细玉瓶,从中轻轻倒出一粒珠子递与柴天诺: 「让牛鼻子与小夫人一枚少阳丹,与这珠子同服,立时见效。」 第九十六章 妇科圣手与佛骨舍利 下 “可是佛骨舍利?” 柴天诺额头有些冒汗,平平无奇的灰白珠子入手,感觉却像托着一枚太阳,炽热的气息让人口舌发干,与之前玉盒中所见完全不一样! “正是,可是感觉与浮屠塔的有些不同?” 大僧正微笑着问,柴天诺忍不住咧嘴,感情人都知道啊。 不过也对,雷音寺是大僧正挂单之处,有啥风吹草动,他自然知晓。 “之前不明白你为何要探浮屠塔,如今见你夫人,倒是明白了事情缘由。” 大僧正轻轻点头,柴天诺拱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之前孟浪了,还请大僧正原谅。” “不需与我道歉,我并非雷音寺的和尚,况且看守浮屠塔的伽蓝大师也与我说了,允你进塔,是他和方丈普渡大师的意思。” “只可惜就差一步,你便能得到佛祖传承,却在最后功亏一篑。” 柴天诺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好奇的问: “大僧正,您不是住在雷音寺嘛,怎么会不是雷音寺的和尚?” “秃驴那是挂单,佛首无有定所,以天地为屋,小小砖瓦木石,岂能容得下他的尊驾。” 逸阳真人咧嘴讥笑的说,大僧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你便在这里讥我吧,由得你说,反正这一世我赖定灵墟洞了,那便是我圆寂之地!” “也好,一世兄弟,一同走了倒也痛快。” 逸阳真人点头,脸上露出真诚微笑,柴天诺眨巴眨巴眼,不明白说来说去怎地便说道圆寂去了。 不过,虽然二人讥来刺去,但能感觉得出,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好! “你可知,佛祖为何?” 大僧正转回正题,正色问。 柴天诺想了想,认真答: “佛祖本名乔达摩.悉达多,乃迦毗罗” “那只是佛祖化身之一,真正的佛祖,乃是人间气息化身,每百年转生一次,守护大世,便是他的任务。” 大僧正轻轻摇头说,柴天诺猛然一怔,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看出了柴天诺的疑惑,大僧正轻声说: “佛祖与拔都神将一般,都是薪火传承者。” 柴天诺身体猛的一震,忍不住望向手中舍利,身后轰然显现五彩烈火背光,把一旁的柴蛮儿吓了一跳。 看着在五彩背光衬托下,显得异常圣洁的柴天诺,大僧正忍不住叹气: “拔都神将虽灭,可薪火终究传承下来,伽蓝大师本以为你这薪火传承者能再得一途薪火,终是命中注定,佛祖这一脉,终是断了。” 柴天诺再惊,刚想询问,却见逸阳真人冲自己轻轻摆手,看来其中有些不能明言的事情。 “柴博士,这便是少阳丹,与佛祖舍利一同吞下,最好用灵气充裕之水服用,效果更佳。” 逸阳真人取出一个小玉瓶,将一枚温润玉白药丸倒在柴天诺手心,一股春芬般的气息立时散开。 “好香啊!” 柴蛮儿吸吸好看的鼻子,原本恹恹的精神立时一振。 “张嘴。” 柴天诺反手把两枚珠子倒入柴蛮儿口中,手一晃,一个黑漆漆的物件现于手中,咕嘟咕嘟便往柴蛮儿口中倒去。 “……秃驴,我怎觉得,那是一个夜壶?” 逸阳真人眼角轻抽。 “牛鼻子你没看错,那,确是一个夜壶。” 大僧正同样眼角轻抽,怎地也未想到,柴天诺会拿出如此令人震惊的物件! 水倒是好水,灵气充裕无比,可这盛放的物件也太过龌龊,让人忍不住多想。 “便宜,买的多。” “都没用过,干净得很,保证没和用过的串,味道纯正的紧。” 柴天诺眼角余光见两位人间峰顶神情有些不自然,便解释了两句。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二位直接把持不住,齐齐揉起了额角,柴博士心大啊,这玩意儿都能批量买。 还味道纯正,一个夜壶,到底如何才算味道纯正? 柴天诺咧嘴,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似乎有点毛病。 暖暖的光芒亮起,三位纠结之人同时扭头,震惊的看到,金色光芒如水般从柴蛮儿身上流出,灌满整个禅室! “柴夫人果真不凡,有天女之资,柴博士,真不再想想,让令夫人出家为尼?” 大僧正感慨的说,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 “打死也不让出家,我还等着夫人与我柴家开枝散叶呐!” 过了盏茶功夫,金芒消失,久违的红润笑脸,再次挂到柴蛮儿脸上。 夫妻俩起身,冲大僧正及逸阳真人深深行礼: “大恩不言谢,若今后有事相招,万死不辞!” 七级浮屠顶层,伽蓝大师目送柴天诺驾着马车离去,转身,面色凝重的说: “屏蔽我的感官,影响我的意志,你们这些天上存在,到底想做什么?” “即便龙道已开,可大世依然还是我人间说的算,难不成,你们真想让我等反了天?” 身后无人,只有青鸾在用嘴悠闲顺着羽毛,不时望向伽蓝大师的眼中,皆是戏谑神情。 伽蓝大师略作沉默,抖手,一支尺长降魔杵落于手中,缓步走向青鸾。 “你想死?” 青鸾张嘴,竟说出了人话,还是清脆的女音。 伽蓝大师抿抿嘴,降魔杵横在胸前,坚定前行。 “找死!” 青鸾振翅,十余艳羽脱落,闪烁光芒刺向伽蓝大师,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一把收入手中。 “人间规则犹在,你于天上地位便是再高,施展的力量也不会超过九品炼气士,张嘴闭嘴皆是死,谁与你的胆子?” 头发蓬乱的行者骤然现身,右手轻轻一握,屋里响起金属碎裂的声音,青鸾的羽毛化作残渣落了一地。 “你、你” 青鸾眼中皆是惊意,刚想说话,便被行者一把抓住脖子提了起来。 “佛祖,您来了!” 伽蓝大师行礼,眼中尽是惊喜。 佛祖,听闻此言青鸾立时浑身颤抖,急忙解释: “佛祖莫要误会,我之所以屏蔽你的护卫,不过是想与柴天诺结个善缘。” “善缘……” 行者略作思考,恍然点头: “看来天上存在并非全是白痴,也看到了不确定的未来。” “正是,说到底,我并无恶意。” 青鸾解释,刚欲再说,却被行者一指点中颅顶,漂亮的羽翼立时炸掉大半,血水从鸟喙嚯嚯流出。 新 第九十七章 石头里蹦出个柴若虎 上 “既然是只鸟,那便不要说人话。” “这是对你之前起了杀心的惩罚,大世,并非尔等可以恣意妄为的地界!” 看着如同脱毛凤凰般的青鸾,行者语气平静的说。 青鸾再张口,发出的却是鸟鸣,再说不出人话。 抖手把青鸾从窗口扔出,看着惊恐飞向远处的青鸾,行者哼声说: “在大世便当只普通鸟儿吧,尝尝普通生灵的艰辛。” “谢佛祖。” 伽蓝大师双膝跪地,然后俯倒,行五体投地大礼,行者轻轻摇头: “我不是佛祖。”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圆满了,这次古佛国之行收获甚大,来的值!” 看着恢复往昔灵动的柴蛮儿,柴天诺心满意足的说。 “夫君,你猜我手里握着什么。” 柴蛮儿伸出小手,小腿从前室垂下,欢快的来回晃荡,眼睛笑成了两弯月。 “糖瓜?” 柴天诺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眼前玉人粉嫩的脸蛋,手感那是真好。 “你看!” 轻轻打开手掌,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柴天诺身子一颤,不由瞪大了双眼。 “虎儿?!” 一枚漂亮的琉璃珠静静置于柴蛮儿手中,发散的气息熟到骨子里,百分之百是柴如虎的气息! “怎么可能,你是从哪找到的!” 柴天诺掌车的手有些颤抖,虽说秘境流速不一,数十年记忆如流水,但其中最重要的怎能忘记。 两世秘境,最割舍不下的,便是柴如虎,毕竟,那是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血肉子嗣! “我在棺材里捡的。” 柴蛮儿靠在柴天诺身上,轻声说: “我最想见到的便是虎儿,若他也能来大世便好了。” 柴天诺没说话,马蹄哒哒,行往鸿胪寺。 入了寝室,柴天诺立时张开福地,从柴蛮儿手中接过琉璃珠,掐指推算起来。 柴蛮儿能把柴如虎的灵体本质带出来,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虎儿,真是咱们的孩子!” 柴天诺深深吸了口气,终是不同世界,在秘境中的物件,带出来保不齐便会有很大的改变,毕竟规则不同。 且按如今所知,浮屠塔镇压的便是秘境,秘境本体便在塔基之下,木棉花只是它的显像。 若按传说来讲,秘境可是妖魔巢穴! 还好,推算之后明了,琉璃珠中的灵体确是自己与蛮儿灵体交融而产,并无异变。 “明日往东南一行,虎儿的契机在那里。” 柴天诺轻声说,忍不住隔着屋子望向东南方向,那里,好像有古佛国著名的山脉,卧佛山。 吴侍郎过来与柴天诺商议离去的时间,最后定下后日便走,这两天时间,让大家伙买卖手信,好好游玩一番。 毕竟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便是人生唯一一次离开大华,回去之后,终身不得离。 “老李那厮怎地一直未见?” 李正熙这家伙一直没有出现,让柴天诺有些好奇,吴侍郎叹气说: “这家伙也是没谱,不知怎的迷上了此地一个妓子,死活要带她回国,这两日正在办手续,大差不差的,等下便会过来找你。” “他迷妓子与我何干?” 柴天诺皱眉。 “那可是响当当的花魁,两千两上好雪花银,岂是他能掏的出?” “不来找你这土大户,难道去抢?” 吴侍郎笑眯眯的说,柴天诺嘴角抽搐,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彼其娘之!” “天诺,兄弟啊,救命啊,要死人啦~!”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茶水刚到上,便听李正熙拖着长音从院外走了进来。 “怎地,萧山府有兄弟因维护国体与他方产生了冲突?” 看身穿绣金丝绿袍的李正熙大步冲进门内,柴天诺轻笑着问,心里暗自腹诽,怎地穿了如此颜色的袍子,不成绿毛龟了吗? “没有没有,儿郎们乖巧的紧,整日介在营里打磨武艺,从不惹事。” 李正熙使劲摆手,柴天诺哼了一声,都不惜的说,乖巧个屁,萧山府一干人等这些日子属实撒欢儿到了极点,妓寨栏子哪里都是他们的身影。 打架斗殴争风吃醋,但凡有冲突的地界十有八九便有萧山府的身影,大华学子挣来的脸面,让这些疲沓玩意丢得一干二净! “那又是怎么地了,莫不是强买强卖,硬是要用两个大子儿买人精刀,结果被衙役抓走,打了个屁股开花?” 这是一大早鸿胪寺的官员前来说的,柴天诺都无语了,按理说萧山府的兄弟不至如此,这不是明摆着出来败坏大华声誉的嘛! “那、那个倒也不是。” 李正熙脸面有些尴尬,吴侍郎笑呵呵的与柴天诺解释: “柴大人莫要责怪,那般军纪败坏,都是兵部一早定下的调子,强军迫人,兵油子安心呐。” 柴天诺恍然,心下明了,看来大帝是在藏拙,趁着诸国相聚的机会,故意唱衰大华啊。 “我说老李,演戏归演戏,你也不用做的如此逼真吧?” “那可是两千两锭子,以你的官职,最少也得数十年才能赚出,有处于你销项?” 柴天诺递与李正熙一杯清茶,忍不住皱起眉头。 李正熙重重叹了口气,苦笑说: “兄弟,不是演戏,我是真的入了迷。” “你放心,在洛阳城内我有一套传下来的宅院,回去我便转于你名下,绝对值两千两锭子!” 看着李正熙脸上苦涩的笑容,柴天诺忍不住摇头,抖手扔出两个巨大银球,这都是在古域时打劫得到的,闲来无事让他融成了大球。 “两千两,用不到你还,我不希望自家兄弟,变成挥霍祖上基业的浪荡子!” 李正熙费劲的抱着俩银球走了,柴天诺忍不住叹气: “大华女子不好吗,为何偏偏要买个他国的,还是个妓子。” “这便是人的七情六欲作祟,柴大人,这世上如你这般秉性的,又有几人?” 吴侍郎走了,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肚子,自己的秉性,什么秉性? 翌日,柴蛮儿已经大好,柴天诺决定不坐马车,骑胭脂兔去往卧佛山,路途过于遥远,乘车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 “咴咴~” 赤红胭脂兔一见柴天诺便撒起了欢,鸿胪寺地方狭小,属实憋坏了它。 柴蛮儿心情不太好,昨天夜里,一直在外游玩的青鸾回来了,模样那叫一个惨,那身漂亮的羽翼脱了大半,便跟个脱毛鸡差不多。 新 第九十七章 石头里蹦出个柴若虎 下 原本灵动的眼神也变得恍惚,差点给柴天诺整笑了,这是与当地野鸡打仗打败了? 可真成衰鸡了! 趟过拥挤的人群,到了偏僻驿道,胭脂兔立刻狂奔起来,速度快如闪电,两百里外的卧佛山,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出了一身大汗的胭脂兔一改之前颓废模样,柴天诺感叹,无论人马,这喜好自由的天性,都是抹不去的。 「夫君,这片山脉为何要叫卧佛?」 夫妻俩踩着山石小路向上,山脚是大片草地,任兔儿随意驰骋。 「传说神话时期,有古佛见此山清水秀,甚喜,便于此地寂灭,肉身化作山脉,因其成卧姿,便称卧佛山。」 「真有卧佛?」 柴蛮儿好奇问,柴天诺咧嘴: 「这我哪知道,过了山门一观便知。」 卧佛山山门不在山脚,而在山巅,小山脉便如侍从,守护身后卧佛山。 一步踏上山巅,极目远望,景象大为不同! 薄雾笼罩天地,入眼唯一巨佛,五官皆具,身体修长,跨山野百余里,首尾有青山做床。 「噫吁嚱,这不是山,就是上古大能圆寂之地!」 柴天诺强压心中震撼,斩钉截铁的说。 不止外观极近似人,那种温润似水,经历悠长岁月却依然不灭的庞大气息便是佐证。 「古佛真的寂灭了吗,我怎么觉得,他随时会爬起来?」 自打吞下佛祖舍利,柴蛮儿对外界的感官便敏锐了许多。 虽然不能如柴天诺那般精确感悟,却也能感觉出古佛身上的冉冉生机。 「说不准,若是天地大变,这尊古佛保不齐真能涅槃重生!」 柴天诺轻轻摇头,握着柴蛮儿的手,顺着山路一路向下。 望山跑死马的说法,有其缘由,看似近在咫尺的卧佛,两人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到得跟前。 见二人前来,一身穿百纳僧衣的枯瘦老僧静静行礼,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身旁一块牌子,上面写有一句话: 「花草木石皆为性命,莫摘莫取。」 柴天诺抬头,距离过近,已看不出古佛形态,放眼望去和普通山峦没有区别。 「大师,若是摘了取了,又会如何?」 柴蛮儿挽着柴天诺的胳膊,好奇的问。 老僧依然未曾说话,转过牌子,后边又是一句话: 「业障缠身,身消灵散。」 「大师,您为何不说话,莫不是哑巴?」 见牌子所写,柴蛮儿嘟嘴,再次好奇地问,老僧看看她,再看看柴天诺,那意思很明显,佛家圣地,做丈夫的管管自己多事的妻子! 柴天诺轻笑行礼,拉着柴蛮儿向山上行去。 「大师,您还未回答我的问题那。」 行了百十步,柴蛮儿转身呼喊,柴天诺咧嘴抱起她便走: 「莫要多事,大师修习的闭口禅,若真开口,之前的努力便白费了!」 「原来如此,那他说一声嘛,说一声我便不烦他了。」 「你也知道自己烦人,赶紧走吧!」 柴天诺咧嘴,抱着咯咯笑个不停的柴蛮儿一路向上。 「夫君,这里不是名胜嘛,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道,也可能如我大华,到处都是名胜古迹,人们看惯了,也就不稀罕了。」 「夫君,你懂得真多!」 柴蛮儿眼中尽是崇敬,柴天诺咧嘴: 「这便是读书多的好处。」 一路向上攀爬,来 到一处凸起的山梁,柴蛮儿笑了起来: 「好大的鼻子。」 柴天诺点头,这部位正是古佛面部正中,确是鼻梁处。 顿足略做思索,柴天诺没有沿着山道继续攀爬,而是跃出山道朝古佛眉心处疾驰,那里因果缠绕,与手中琉璃球相互呼应。 此处已无山道,到处都是低矮灌木,常人行走必然千辛万苦,不过与柴天诺而言,却是轻松至极,几个点脚便掠了过去。 「应该就是附近。」 放下柴蛮儿,柴天诺伸开手掌,原本平平无奇的琉璃珠,如今却放着淡淡光芒,阳光都遮掩不住。 「夫君,这里到底有什么,为何我的心脏怦怦直跳?」 柴蛮儿捂着胸口,有些气短的说。 「应该与虎儿有些关系,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 柴天诺轻摇头,他也觉得心脏跳的有些快,思来想去,只能是与柴如虎有关。 四处行走,柴天诺定下位置,前出二十步琉璃珠反应最大,绿蒙蒙的光亮笼罩整个手部,柴蛮儿更是大口喘起了粗气。 柴天诺双手猛的往上一扬,灌木荆棘连同地面湿润泥土立时散开,露出下方灰黑色的岩层。 「夫君,那位哑巴大师都说了,不让动花草木石,你这般做,不会业障缠身身消灵散吧?」 见柴天诺抬手欲击,柴蛮儿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有些担忧地说。 「你家夫君杀人无数,若有业障,早如山岳。」 「身消灵散,未曾说是何时,怕他作甚?」 柴天诺咧嘴笑,让柴蛮儿躲远,一拳狠狠落下! 「轰~」 大地震颤如地龙翻身,枯瘦老僧仰首望,高处升起浓烟滚滚,无数夜燕如黑潮涌向四面八方,紧接便有霞光闪烁。 「阿弥陀佛,何为因何为果,说不得,只是命里终相见。」 修了五十年的闭口禅破了,老僧一指点破牌子,佝偻身子行向远处。 一步、两步,脊背再次挺直,越走模样越年轻,数十丈外,化作眉清目秀小和尚,波澜不惊面孔挂满笑,身影晃动,转瞬不见。 「咳咳,这是捅了蝙蝠窝子了吗?」 密密麻麻的蝙蝠冲天而起,吓了柴天诺一大跳,抱起柴蛮儿跑到了远处,待再无蝙蝠飞出才又行了回去。 「果然有问题,住了如此多的蝙蝠竟然不臭!」 看着脚下散放霞光的大洞,柴天诺忍不住点头,抱着柴蛮儿轻轻跳了进去。 细看,就是一空空如也的山中空洞,出入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那些蝙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夫君,你看那个石头!」 眼见的柴蛮儿指着一处惊叫,声音颤抖的厉害。 柴天诺细看,心神也是有些波动,放下柴蛮儿,两人慢慢走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远比手中琉璃更加强烈,石人乃是佛像,面容却是柴如虎,身前地上刻痕深,留诗一首: 「置酒未逢休沐,便同越北燕南。」 「且复歌呼相和,隔墙知是曹参。」 「丹青已自前世,竹石时窥一斑。」 「五字当还靖节,数行谁似高闲。」 第九十八章 归去 上 「是虎儿,真的是虎儿!」 柴蛮儿泪流满面,摸着石人面容哭言。 柴天诺点头,这首诗得自前世,乃是自己教给大儿的,且地上那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柴楷,除了柴如虎,任谁也写不出。 但是,卧佛源自神话时代,距今历史久远不可数,怎地如虎却出现在了此处? 越想柴天诺越是挠头,不止时间差了,空间差了,用寻星八法推算,一切都差了,如同乱麻! 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幻? 「这到底怎么回事?」 柴天诺有些气闷,最讨厌的便是不清不楚,如今不止不清不楚,前因后果一切都乱了,越想脑仁儿越痛! 见柴天诺气闷,柴蛮儿擦干眼泪询问事有,听完之后,却是咧嘴带着哭腔说: 「管他这差那差,不管差到哪里,虎儿始终是虎儿,不能不管!」 柴天诺倒吸凉气,这话说的,太对了! 一把将抹泪的柴蛮儿搂进怀中,柴天诺大笑: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天地一口气,本为物化,何来真真假假?」 「蛮儿,你是个智者!」 想通了的柴天诺心胸立时通透,捏起琉璃珠往石人眉心一放,立时融了进去。 「啊~~,夫君你干什么,怎的把虎儿放进去了!」 柴蛮儿哭了起来,柴天诺搂着她笑说: 「虎儿回归虎儿,这才是正理。」 「呜呜,这什么道理,琉璃珠不见了,我再也见不到虎儿了!」 柴蛮儿放声大哭,柴天诺挠头,这可真是伤脑筋。 噗的一声轻响,石人碎裂成渣,露出一枚巨大琉璃球,柴蛮儿双目放光,一把便想抱起。 哪知琉璃球异常沉重,费了半天劲也抱不起来,于是便甩着胳膊说: 「夫君收起来,咱回家孵蛋,指不定虎儿便孵出来了!」 神识感受到地脉有力量涌动,柴天诺轻轻摇头,认真的说: 「如虎的际遇便在这里,该离开了,梦、生、死,循环轮回永不停息,若有缘,必会再见。」 柴蛮儿若有所思点头,不过还是哭了起来,柴天诺抱着她跃出石洞,没走多远,便听巨音隆隆,山脉开裂崩塌。 柴天诺疾行,高高跃下,如燕雀轻轻着地,走上小山脉山巅回望,却发现卧佛变了个形态,脑袋从身体脱出,化作一个巨大石胎。 「……噫吁嚱,莫不是要跳出个孙大圣?」 大笑,柴天诺抱着娇妻从小山脉一跃而下。 夜深,石胎突有巨音响起,噗通、噗通,如若心跳,三息后泯。 次日凌晨,大华使团整装待发,大僧正、逸阳真人亲自来送。 两位峰顶把柴天诺拉至一旁,小声问: 「何时能够筑基?」 有了秘境交际,他们俩知晓,柴天诺乃世上唯一修真。 「噫吁嚱,这世上还能有人筑基?」 柴天诺咧嘴笑,两位峰顶郑重说: 「他人不行,你可以,毕竟,如你这般奇葩,贯通古今,无有!」 使团离开古佛国国都,一路行向数十里外的边境。 直到出了国境,柴天诺还在那里思考,大僧正与逸阳真人口中的奇葩,到底是贬义词还是褒义词。 队伍行得迅捷,远比来时快得多。 天机辩结束,取得不错名次,也算与国争光,众人皆归心似箭。 路过峡谷时,柴天诺再去见了彭铿,询问他是否和自己一起离开,彭铿的话语依然和之前 一样,妻女皆在此处,这里便是他的家。 离开蚕娘洞穴,柴天诺忍不住感叹,那句俗话说的属实不错,心安处,便是家。 出了峡谷,偶遇大夏使团,柴天诺叮嘱李元亨,万事小心。 李元亨笑说: 「柴圣放心,我并非没有准备。」 「那便好,若有变故,可来大华找我。」 「喏!」 望着远去的李元亨,柴天诺轻轻摇头,这步棋埋下了,也不知会有怎样变化。 但愿能如大魏般,改颜换天,让大华多个友邦。 两个月后,使团见到了大华边境,三千余人的队伍立时沸腾,呼喊声此起彼伏。 在大华时不觉得,离开大半年的时间,众人真的有了游子回家的感觉。 再次在远南营旁安营扎寨,蒲本芳与王山榆来迎,柴天诺好奇的问: 「足道兄去了何处?」 「何校尉已入宗师境,兵部调他回去述职,高升却是必然。」 蒲本芳笑着说,柴天诺这才发现,他已成了远南营的营头。 柴天诺感慨: 「足道兄天资纵横,实乃世上罕见!」 二人咧嘴笑,心想与你相比,何人敢论天资? 休整两天,队伍再次上路,早已得到消息的大魏明皇于国境相应,一见柴天诺便是苦笑感叹: 「国师出尘之意欲烈,便是哪天飞升我也不觉意外!」 柴天诺咧嘴: 「还是莫要飞升的好,上边皆敌,遇到没个好。」 明皇大笑,还真是如此。 置桌,一干人等把酒言欢,听闻大魏一切走上正轨,柴天诺心中欣喜,大魏改颜换天与自己密切相关,能有如此结果,甚好。 「国师,唯一可虑的,却是昆吾仙国。」 冯洗墨面带忧色的说,柴天诺脸上喜意散去。 确实,各国苍天道徒虽人数众多,终究顶级战力少,可作为苍天道本体的昆吾仙国却不一样。 昆吾仙国位于大魏以西,乃不折不扣的教国,据说那里是大世规则最为浅薄之处,传闻有通天塔能直抵天界。 仙国地位最高者是大奉天,那枚袭扰洛阳城的断指,经调查,便是大奉天的。 大奉天之下有十二宫大祭司,据说都拥有超出大世规则允许的力量,所以出不得昆吾仙国。 再之下便是数量繁多的祭司、神官以及天兵,其中有多少高品炼气士,有多少宗师、陆仙,谁也不知道。 但凭他们绝大部分皆是天人谪仙来分析,肯定少不了。 过去有大世法则相抵,昆吾仙国高端战力无法出境,可自打龙道开,大世天地间的法则便在变化。 若哪天十二宫大祭司可以跨过边界,那对大世来说,绝对是一场浩劫! 「无事,法则变化没有那么快,再者说,大世终究是人间把持,如今不同上古,与他们的压制小了,那与我等的压制也会变小。」 「您是说?」 冯洗墨眼睛一亮,柴天诺点头: 「以后峰顶,未必再是天妒,万千天骄终会跨过那道线,再入神话之前境界!」 第九十八章 归去 下 拜别众人再次上路,吴侍郎感慨: 「柴大人,神州因你而动,老朽甚是羡慕,恨不得年轻三十,于你同行!」 「侍郎大人何用羡慕,人之一生有喜有悲,回头看,入心不过两三事,原本看中的许多事,到头来不过一笑。」 吴侍郎轻轻点头,柴天诺紧接笑道: 「再者说了,你我本就同行,年岁大小,又有何干?」 吴侍郎想想,笑了,此话有理,无谓老幼,皆是同行者。 行二日,风雪起,已是岁旦,队伍于风雪中安营扎寨,度过难忘的年关。 柴天诺带蛮儿来至营外,斟酒三杯敬西北,那些人那些事,永难忘。 转身朝南,两人跪地叩首,拜死去的爹娘,拜许久未见的义父阿娘,每逢年关,最是想家。 临近正月底,队伍穿过山峦进入直隶,三声炮响,十万铁骑隆隆行来,大华血红军旗于风中猎猎作响。 此次天机辩的事情已经传遍大华。 柴天诺力压佛家大僧正、道家少阳山道首逸阳真人解得天机,更有两首传世大作惊天下。 三十学子有两人得神州风流名号,传大华文蕴,无论名士朝臣皆喜,天齐大帝更是满意,下令左右监门卫十万余众出京迎接,给了十足的场面! 「中郎将大人文宗武圣,天下无敌!」 吼声如雷,震的漫天飞雪为之一停,柴天诺大笑,自己这两卫兄弟,马屁拍的属实不错,每个字都挠到了自己的痒处,人才啊! 「夫君,这便是你手下的兵?」 柴蛮儿透过窗户,看着意气风发的两卫府兵问。 柴天诺笑着点头: 「除了他们,何人能拍出如此爽利的马屁!」 柴蛮儿噗嗤笑出声,这话有自污嫌疑,不过看夫君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铁骑如潮与大地涌过,丁丑看的入神,什么样的人领什么样的兵,这赳赳铁骑,雄壮的让人心颤! 「蛮儿,你看那是谁?」 柴天诺指了指一旁,两位身穿全甲的校尉正乐呵呵的扬手示意,柴蛮儿立时惊喜叫了起来: 「楚大哥廖大哥?!」 两人再招手,然后策马前行,柴蛮儿心中暖洋洋的,忍不住喃喃自语: 「到家了,真的到家了。」 复行二十里,风雪渐息,一路上的景象,属实让大家伙吃惊。 原本荒芜的直隶如今到处都是农田,收割完的作物根茎矗立如林,到处都是新建的屋舍,无数炊烟升起,与苍茫天地染上人间烟火气。 驿道上,还有许多大车在各个村镇之间往来,物资交易极其红火,与走时相比,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柴天诺、吴侍郎皆是满脸惊奇,与左右监门卫一同出京迎接的礼部员外郎左尽忠,拍拍胖乎乎的肚皮,笑呵呵的说: 「二位大人离京后的第二天,陛下便颁布了易农策,于人口臃肿九省移民八百万到直隶,按人口分发田亩,二十年不徭,五十年不税!」 听闻此言,柴天诺吴侍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政策,也太优厚了吧! 「之后的事情二位大人应该也能想到,报名之人远超八百万。」 「各部精诚合作,八百万移民不到月数便搬迁完毕,正赶上最后一波粮食播种。」 「老天也是配合,深秋时粮食收成喜人,原本预备的救济粮半点没用,反倒是从移民手中收购了大量新下粮食。」 「大华过了个肥年,以后的直隶,必是我大华粮仓!」 柴天诺略作沉默,终是笑了,心中感慨万千 ,数百万性命肥了大地,粮食收成喜人,他们居功至伟。 于直隶修整一晚,第二日午时使团入京,萧山府回归驻地,李正熙跟随入京,其身后,还跟着辆马车。 「……老李这是真的入了迷,与他来说并非好事。」 看着不时掀起车窗与李正熙说笑的妖姬,柴天诺无奈摇头。 妖姬这名字,一听便不是正经人能有,这两千两买回的妓子,属实也衬得上这名字。 第一次见面,妖姬便是从车上滑下来的,不是形容,真就是蛇一样滑下来的,那身子,就跟没有骨头一样。 长相妩媚,但算不得绝色,不过眉眼间的风情属实勾人,一瞥一笑总让人禁不住心跳。 比眉眼更厉害的便是那身段,前凸后撅,小腰盈握,走起路来摆的便像一条水蛇,莫说使团众人,便是柴蛮儿都看直了眼。 若非柴天诺拦着,蛮儿能扑上去啃两大口! 「夫君,这小娘也太勾人了,真想亲上两口,今个晚上你与我绑了她,我要吃了她!」 这话真是蛮儿说的,当场惊呆一群人,柴天诺羞红了脸,抱起自家娘子便跑。 这他娘说的什么话,地痞流氓都自愧不如! 众人里,唯一不受妖姬影响的便是柴天诺,先是境界够高,武道陆仙术法鸣蝉,哪一个拿出来都是世间少有,些许魅色岂能扰乱他的心境。 再便是,这女子长得太象前世那人,那个伤透了柴天诺的心,差点让他自废的女人! 如今见她,别人眼中的妩媚,皆化作无法忍受的厌恶,望之欲吐。 「柴大人啊,我还是那句话,莫拿你与他人相比。」 吴侍郎无奈摇头,指着满脸柔情的李正熙说: 「他老李已年过而立,至今未得婚配,家中老父焦急到了极点,便是远那也是皇亲国戚,若是断了香火传承,那真就成了罪人。」 「与老李来说,传宗接代比什么都重要。」 「正因为年纪大了,我才希望老李能多努力一把,能否进宗师,这两年,至关重要。」 柴天诺脸色凝重,李正熙年岁终是老了,虽然自己暗自与他不少好处,可他与卞盛子进相比,差距颇大。 若不能在两年内做出突破,今生,便只能是个武夫了。 宗师,吴侍郎一惊,这才知晓,柴天诺竟然与李正熙定下如此高的目标! 「老李能有这个资质?」 「有,不过过去被他浪费了,这些日子我之所以经常让他与我一起捶打根基,便是想助他一臂之力!」 「可他的表现,还比不上丁丑!」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狠狠锤了下手,奶奶个熊的,整天把持不住,两条腿都快成面条了,根基哪里捶打得出。 第九十九章 天子坐明堂 上 吴侍郎有点唏嘘的看了看李正熙,能有此种机会却不珍惜,总有一天他会后悔,到了自己这把年岁,有许多事情已经看透,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 “算了,人各有志,这人呐,在不同的年岁会有不同的追求,我在这个年岁也是一样,看不透,也不愿看透。” 说罢,老大人唏嘘摇头,哎,那些往昔不堪回首,若世上有后悔药,一定要把过去的遗憾填补! 看着前行的吴侍郎,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下巴,有情况,看来老大人年轻时,八成也是位牡丹花下死的风流子。 洛阳城正门大开,无数民众夹道相迎,各色素纸做成的小花于空中飞舞,便是过年也比不上今日的热闹。 “噫吁嚱,这也太热情了吧?” 柴天诺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礼遇,属实有些不太习惯。 吴侍郎笑笑说: “这便是百姓的朴素,为国争光了,自然感同身受,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崇拜你。” 说到这里,老大人弯腰接过娃儿递与的一小篮水煮蛋,剥了皮边吃边说: “可若是丢了人,那便不一样了,纸花变成烂菜叶,白煮蛋变成臭鸡蛋,不扔你一身屎尿便算好的了。” “这世道,终究只看成败,不寻努力。” 柴天诺眨眨眼,忍不住说: “侍郎大人,你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可是心中有事?” “算不得有事,只不过经了大半年的旅程,终于回来了,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吴侍郎轻轻摇头。 皇城午门大开,禁军与羽林军排出数里长的队伍,使团三十余人经金水桥直入皇城,这可是极其罕见的礼遇,众人皆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天齐大帝端坐于皇极殿龙椅,视使团徐徐步入,脸上露出开心笑意。 诸位重臣侧身后望,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容,此次出使可谓圆满,学子们争得的荣誉算小,真正大的,却是柴天诺做下的事情。 天机辩是小,救二公主是小,真正的大事,却是颠覆了大魏,为大华寻了个可以相互守望的友邦! 此种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正正摆在面前,无论何人都不能否认! 皇极殿外略停,在内侍尖细的宣召声中,三十余人鱼贯入殿,叉手躬身,齐呼万岁。 伴随免礼之声柴天诺抬头,眼神不由一紧。 天齐大帝坐于名堂之上,模样与之前相比,大变! 原本犀利眼神,如今淡泊温和,便是棱角分明的脸型也变得圆润许多,整个人望去,和之前孤高模样,有了极大改变。 若非神韵与身架未变,几乎可以认作他人。 吴侍郎只是惊奇于天齐大帝外貌变化,柴天诺震惊的,却是天齐大帝身上隐隐露出的,庞大且不稳的的气息。 果不其然,天齐大帝,已是陆地神仙! 那枚如玉神胎已被其彻底炼化,可终究不是自己修炼得来,且之前境界太低,如今应该已经入境时日不少,但这境界,依然波动的厉害。 “古佛国之行,你等扬大华国威,柴中郎将更是屡立奇功,所谓过罚功赏,立此大功,不能不赏。” 天齐大帝语气柔和地说,轻招手,贾内侍上前,躬身行礼,徐徐打开卷轴,大声诵读: “左右监门卫中郎将柴天诺,天惠聪颖,屡立奇功,晋左右监门卫将军,封光禄大夫,以资嘉勉。” 群臣无甚反应,应是早已知晓这官职录用,可柴天诺却被惊得不轻,光禄大夫还好说,相当于国策顾问,用不得上朝,轻松的紧。 可这左右监门卫将军却是实衔,自己中郎将舒心,是因为左右监门卫如今由兵部直领,一干杂事无忧,偶尔去看看便是。 可若领了两卫将军,那便说明兵部不再直领,万事皆由左右监门卫将军府处置,这可是开府建牙的大事! 因洛阳城之事,左右监门卫所有高级官员几乎尽灭,自己哪有那个能力,一下开两府? 见柴天诺有点懵,李成澜大将军靠了过去,笑着轻言: “莫怕莫怕,兵部已经帮你打点妥当,还与你配了两位中郎将,凡尘琐事全是他们的,你便做个甩手掌柜,有大事你再上,且他们都是你的熟人。” 听大将军如此说,柴天诺心中略安,又忍不住想,两位中郎将是自己的熟人,会是谁? 朝堂之上多有不便,柴天诺压下好奇心,听贾内侍继续宣读任用,出使古佛国众人皆有封赏。 礼部尚书告老,吴侍郎接任,晋升不到一年的李正熙再次升官,接禁军左郎将衔。 两位神州风流直接与了个清贵的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三省六部的主官,除了兵部,大多起身处都是翰林院。 能有此封赏,属实让人吃惊不小。 至于余下的二十余位学子,皆与了个八品散官,若春闱得中,自然会有加成效果。 一群人皆喜气洋洋,中午皇庭设宴,为众人接风洗尘。 宴罢,众人离去,唯柴天诺留下,被贾内侍领去御书房。 羡慕目光似箭,戳的柴天诺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奶奶个熊的,你们觉得好,某可不觉得。 路途劳顿,还不如回家好好休息呐。 入得御书房,柴天诺刚要行礼便被天齐大帝打断: “免了吧,找你来此不为别的,实乃想与你做个媒,抹不得脸面,不得不为。” “做媒,与谁做媒?” 柴天诺被一下打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召到御书房,竟是因如此奇葩的事情。 贾内侍于一旁咧嘴,心道柴诗仙今个反应有些迟钝。 “除了你,还能是谁。” 天齐大帝看着更加发懵的柴天诺轻笑。 “但、但是我已有妻室,岂能再娶?” “不是娶,是嫁。” “啊~~?!” 柴天诺差点蹦高,彼其娘之,不会是有好龙阳的虬须大汉看上自己了吧?! 彼其娘之,太恐怖了! 一见柴天诺反应,天齐大帝便知晓他在想什么,无奈摇头: “汝这文宗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龌龊东西,孤说的是皇家驸马,不是那种污秽之事!” 一旁的贾内侍捂嘴憋笑,额头出了细密汗水的柴天诺,这才松了口气,将将属实吓得他不轻,或者,应该是恶心的不轻。 新 第九十九章 天子坐明堂 下 神州男子无数,最悲催的必是各国驸马。 也不知是哪位古贤定下的规矩,驸马虽不是赘婿,生的孩子也冠父姓,但行的礼仪,却是嫁入皇家。 大华婚服红男绿女,驸马出嫁那一天却是穿的绿裳戴绿帽,坐轿入驸马府,公主倒是大红官服。 柴天诺当年从书本看到这个规矩时直接笑喷,那位不知名的古贤肯定是故意恶心想当驸马的人。 大好男儿傍贵女,让你丢人丢出天去! 「驸马不当,坚决不当,绿衣龟孙打死也不当!」 柴天诺的脑袋直接摇成了拨浪鼓,不说其他,一身绿便受不了。 「哎,孤便知道,你这厮本事惊人心高气傲,怎会愿意当那抬不起头的东西。」 天齐大帝摇头,从他的话语也看得出,属实瞧不上驸马这种东西。 「陛下,您既知臣的秉性,此事万万行不通,为何还说?」 柴天诺有些好奇,也不知是哪位公主,能劳动当爹的亲自做媒,难不成是哪位还未成家的长公主? 「你可认得孤那二女?」 天齐大帝缓缓坐下,脸上神情倒是十分放松,看来柴天诺坚决的拒绝,也让他宽心不少。 「二公主,李玉萍?」 柴天诺的声音有些变调,更是直接呼出李玉萍的姓氏,这可是大忌! 不过天齐大帝显然不放在心上,只是轻轻点头: 「我还是皇子时,有段时间过的异常凶险,萍儿母妃,便是在那段时间去世的。」 「为了保证他们姐弟安全,我便将他们寄养在如今门下省侍中,吴维庸老大人府上,充作他的孙辈。」 「萍儿姐弟的童年,都是在吴府渡过,老大人与他们比亲孙子还亲,这么些年了,姐弟俩也一直称呼老大人做爷爷。」 说道这里,天齐大帝的眼神有些恍惚,柴天诺轻点头,他也隐隐听说过此事,侍中老大人虽不是皇族,但与天齐大帝来说,比皇族更加让他放心。 「萍儿从大魏回来后,直接住进了吴府,前些日子老大人直接找上孤,让与萍儿做媒。」 「孤本想拒绝,可老人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属实无法拒绝,不得已,只能召你前来说和说和,看看有无希望。」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又好奇的问: 「陛下,老大人为何看上了我?」 「为何看不上你?」 天齐大帝笑着反问,柴天诺忍不住挠头: 「我可是杀人无数的柴天厌,用文道某些人的说法,我罪孽深重,戾气伤人,于我近者必遭天谴,绝非良人。」 「屁话!」 天齐大帝直接爆了粗: 「照他们说辞,大华长城岂不全都该死,一群酸腐,除了无病呻吟半点本事没有,实乃国之蛀虫!」 这话说的爽利,柴天诺忍不住都想为大帝数个大拇哥了。 「不过,」 天齐大帝眉头一皱,话头一转: 「你杀的人属实有些过于多了,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便是直接死于你手的也得有个十万左右了吧?」 「间接的更是无数,搁在西南国域那边,恐怕能灭国一二,这杀气确是有些重了。」 「无妨,我不怕业障缠身,除了词赋,今生最喜便是敌人飞溅血水,如菊似兰,提神醒脑!」 柴天诺咧嘴笑,白森森的牙齿有点瘆人。 天齐大帝瞅着他嗤笑: 「若不是知晓李成澜那厮的脾性,某真会以为你是他外室所生。」 「你俩已不止一次说相同 话语,实乃一对不二杀才!」 柴天诺再笑,还真是,自己与大将军缘分颇大,便是兔儿都是其坐骑后代,这因果必然不浅。 「莫看错了自己,武道登峰文道造极,这样的男儿女子最是喜欢,真正看上你的,其实是萍儿。」 「噫吁嚱,从大魏一路行出,臣对二公主可无甚好脸色。」 柴天诺摇头,异常耿直的说。 一旁沉默不语的贾内侍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心道也就你柴诗仙敢说这话,其他人早挨大帝踹了! 「知道,你那赔本买卖的说辞,洛阳城何人不知?」 天齐大帝斜眼望来,柴天诺咧嘴,这便尴尬了,一时口花花却让当权者记住,不等着挨整啊? 「陛下恕罪,臣孟浪。」 「知你浪,这话便算了。」 天齐大帝摆手,柴天诺再咧嘴,彼其娘之,这浪之一字,属实不太好听。 「你可知,萍儿何时与你相识?」 天齐大帝摆手,贾内侍紧忙搬把椅子放在柴天诺身下。 柴天诺道谢坐下,眨眨眼回道: 「应该是在西皇山吧,当时二公主便跟个泥猴似的,脾性可大了!」 「再大没你大,两个大巴掌,于一文弱女子你也下得去手!」 天齐大帝瞪眼,柴天诺紧忙叉手行礼,打了闺女,人家老爹算后账了。 「不过,你打的对,萍儿这脾性若是不改,总有一天会捅出大篓子!」 天齐大帝叹气摇头,略微整理思绪,接着说道: 「你俩相识,应该在玄天四年春。」 「怎么可能,我那时恐怕还未得奇遇,还是文院的文弱读书郎!」 柴天诺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相信,那时悲催的自己,会认识高高在上的二公主。 「这缘分啊,真是说不清楚。」 天齐大帝微微摇头,说出了当年的事情,柴天诺脸色一阵变化,属实没想到,在自己人生发生转折时,李玉萍便已认识自己,只不过自己不认识她。 见柴天诺脸色变换,天齐大帝笑着问: 「可有感觉缘分不浅?」 「不浅,属实不浅。」 柴天诺感慨点头,大帝再笑: 「可能当驸马嫁入皇家?」 「……打死也不嫁!」 柴天诺咧嘴,冲天齐大帝拱手,诚恳说: 「陛下,便如您之前所说,二公主殿下脾性堪忧,好男儿哪个不想娶温柔体贴的心仪女子?」 「再者说,我已有娘子,今生只认她一人,此生绝不会委屈她!」 「你那个之前奴籍的南蛮巫民小娘子,值得你如此对待?」 天齐大帝好奇的问,柴天诺认真点头: 「臣性子直烈,只一句,不负大华不负卿!」 贾内侍抬头,眼中皆是赞叹,天齐大帝看着柴天诺认真的表情,欣慰点头: 「作为男人,你比孤强得多,半点不像域外天魔。」 .. 第一百章 天干地支 上 天齐大帝直接挑明,柴天诺笑了,之前针对,根本缘由便是自己这重身份。 叉手行礼,柴天诺轻笑着说: “陛下,臣这一路走来,即遇到过谪仙天人,也遇到过相同出身的域外天魔,无一例外,皆葬于臣之刀下!” “臣有时也在思索,出身可能代表善恶?” “观众生如海,有多少心藏魔戾,可与出身有关?” “某确是来自域外,但诸子先贤认可,浩然正气傍身,谁是恶,谁是善?” 一番话语,彻底抹去天齐大帝心中隔阂,看着柴天诺忍不住点头。 此话属实有理,是啊,何为恶何为善,柴天诺所做之事,又有哪点恶了? 大华得此天骄,幸哉! 离开皇宫,柴天诺直奔国子监,柴蛮儿与众学子先回了那边。 入洛水,认识之人兴奋挥手打招呼,柴天诺一一回礼,大老远便见国子监大门处站满相迎之人。 柴天诺紧忙下马,与欢呼声中向大祭酒、上舍山长文院院长以及诸位同僚行礼。 此去路途悠长,终得载誉而归。 众人开颜相拥行往院内,询问一路行来之事,柴天诺一一作答,引感慨万千。 一番畅谈直至傍晚,大祭酒宣布新任命,柴天诺为武学上舍副山长,文院副院长,此乃众望所归。 若之前大华文坛还有微词,这次经过天机辩,再做传世经典,神州百国认可其诗仙文宗身份,若再有人大放厥词,那只能说他妒贤嫉能,十足小人! 夜幕落下时,柴天诺与蛮儿终于回到了墨香居。 与离开之前相比,院落大了数倍,环境也有极大改变。 墨香居的小院依然保存完好,不过房子墙壁都经过了修缮,李义川的小院扒了重建,后边更有一大排的屋子,那里便是喜姐等人的居所。 与过去相比,人气旺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 看着相迎的众人,柴天诺与柴蛮儿乐开了花,这回家的感觉,属实不错。 然后二人便惊了,惊得差点跳起来! “怎、怎么个意思,老叔结婚了?” 柴天诺嘴巴有点僵硬,喜姐笑着点头: “嗯呐,小大母还是你的熟人!” 小大母,这名字怎么这么别扭? 柴天诺咧嘴,看看左右,好奇的问: “老叔在哪里,武学上舍未曾见到他,怎地家里也没有?” “正在屋里带孩子那,纯一半岁了,正是好玩的时候。” 喜姐眼中尽是暖意的说,柴蛮儿好奇的问: “喜姐,这纯一又是谁?” “李纯一啊,爹爹的孩子,咱们的弟弟!” 柴天诺直接惊炸了: “噫吁嚱,老叔这也太麻利了吧,大半年的时间不但结了婚,连孩子都半岁了,这也太利落了吧!” “不对,夫君,这事儿不对!” 柴蛮儿眉头高皱: “我怀虎儿那可将近十个月,再怎么算,这时间也不对。” 柴天诺一顿扒拉手指头,对啊,这时间怎么算也不对头,立时怀疑的望向喜姐: “喜姐,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此时换做喜姐懵了,有些口齿的问: “虎儿是谁?” “我柴家长子。” 柴天诺咧嘴笑,脸上皆是骄傲。 “……难不成你们离去前蛮儿便怀了,孩子在哪,也不让我这姑姑看看?” “哎,岁月如梭,虎儿已经老死了,骨头都未剩下半根。” 夫妻俩齐黯然,喜姐忍不住蹲下使劲揉额角,怎地感觉大家说的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呐? 几位姐姐围着一顿说,柴天诺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更是好奇,那位年纪轻轻的小大母到底是谁。 不多时,李义川抱着孩子出来了,看着柴天诺欣慰笑: “这段时间与你的消息属实惊人,老叔以你为荣!” 柴天诺咧嘴笑,上前娴熟接过孩子,看着那明亮懵懂的大眼睛,感慨万千的说: “这世上,最清凉的便是孩子的眼,小弟出世前坎坷,今后的人生必然顺畅。” 听闻此言,李义川与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柴天诺长于占卜之事如今不能说天下皆知,但也知者甚多,能得他这半仙定言,未来肯定差不了。 “老叔,大母在哪,我和蛮儿需得拜见才是。” “她有些不敢见你,不过丑媳妇总得见姑婆,我这便叫她出来。” 李义川咧嘴,心里也是有些拧巴,这事儿这关系,属实有些乱! 不敢见自己,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头,柴蛮儿却是笑了,怎么觉得这气氛,如此怪那? 不多时,李义川便牵着一低头女子走了过来,柴天诺再挠头,还真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民女琪琪格,拜见柴大人。” “轰~!” 恐怖的气息瞬间涌出,一屋子的人齐齐后退,柴天诺紧忙收敛,属实因为琪琪格与他的惊吓太大,一时有些把持不住。 喜姐等人还好说,皆是半点武力都没有的普通人,反而对此不甚了解,李义川和琪琪格确实被惊到了,那种力量远超想象,根本不是宗师所能掌控! 琪琪格面色惨白,以为柴天诺不喜。 这些日子关乎柴天诺的消息传的世人皆知,与西北时相比,武力更是拔高无数。 与两位佛道峰顶知天命相交,颠覆一国政局,听说在古域术师炼气士也没少杀,如此狠戾之人若是不喜,自己下场必然凄惨。 “……天诺,拜见大母。” 柴天诺把孩子递给一旁的喜姐,叉手,恭敬行礼。 琪琪格连忙回礼: “使不得使不得,大人乃天下峰顶,民女承不住,真的承不住!” “承得住承得住,您是长辈,请受天诺一拜!” 柴天诺再礼。 “承不住承不住,民女真的承不住!” 琪琪格再回礼。 “你们俩别拜了,看着怎就如此别扭!” 李义川牙痛的拉起琪琪格,柴天诺咧嘴,属实想不明白,自己这位小大母,为何要拖着身孕,从遥远西北找过来。 接风宴已做好,便等柴天诺两人入席。 众人边吃边谈,琪琪格惊奇的发现,原来那个杀人如麻的天厌,竟然也有如此温和的时候。 席间攀谈,柴天诺也知晓了琪琪格来腹地的原因,心中也是敬佩,为母则刚,这世上,女子不易。 一直绕不开圈圈的喜姐困惑问起自己那老死的大侄子,柴天诺叹气,把木棉花秘境的事情说了一下,众人皆惊,简直如听神话故事! 新 第一百章 天干地支 下 “天诺,姐姐们见识浅,你不会是故意讲话本戏弄我们吧?” 过去的文三娘,如今的李三娘疑惑的问,李沫儿也是频频点头: “听你们这么一说,便跟说书先生讲的话本一样,樵夫进山砍柴遇山鬼生子,老时走出不过一日,简直一模一样吗。” “哎,这个真没有骗你们,此去万里,所遇之事数不胜数。” 柴天诺把一路经历说出,听呆了一干人等,琪琪格更是与心中感叹,往昔的柴天厌,今日的新晋陆仙,已经走入另一片天地。 和只能七八分猜疑的李义川相比,境界更高见识更广的琪琪格在心中百分百肯定,柴天诺已是陆地神仙,且境界稳固无比! 将将失控的气息,不似宗师境内力那般暴躁,反而如同江海,看似平静,却蕴藏毁天灭地之能,与自己曾经见过的昆吾仙国陆仙一模一样。 一顿接风宴吃到了午夜时分,柴天诺突然想起件事: “老叔,卞盛子进还有忠贤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可曾回来过?” “小盛与子进如今已经调往左右千牛卫,各领一府,乃是正职折冲都尉。” “他们这些时日倒也回来过,不过如今都是领军的人物,也就呆了几个时辰便走了,忙的紧。” 说到二人,李义川满脸的欣慰,然后又撇嘴道: “至于忠贤,他做的都是老鼠洞里的营生,你这暗卫大头目应该知晓才对!” “回倒是经常回,不过每次都累得半死,也不知在捯饬什么。” 说道魏忠贤,李义川没甚好气,但脸上尽是担忧,他这做师父的不担心军中效力的卞盛与申屠子进,最担忧的反而是魏忠贤。 自古以来,做脏事的人,又有几个下场好了? 柴天诺想了想,轻点头: “过几天我找他聊聊,如果他想出来,便把他调出来,不过这事在他自己意愿,子承父业,他未必愿意离开暗卫。” 李义川叹气点头,说的是,若他愿意,何人能阻? “咦,喜姐,你从哪弄了个骨镯,相当别致啊!” 柴天诺冷不丁发现,喜姐手腕除了自己当时与的金链,还多了枚古朴镯子,看样子,应该是兽骨所制。 “怎么,是不是太拙了?” 喜姐扬起手腕,看着骨镯的眼中尽是柔情。 “怎会,大巧不工说的便是这件宝贝,其中蕴有极强法力,千金难买!” 柴天诺摇头,认真说。 喜姐愣住了: “有这么金贵?” “自然,别人看不出,却逃不开我的法眼。” “但、但是子进说,骨镯申屠家的媳妇人手一个,不值几个钱的。” 喜姐一把握住骨镯,感觉自己手腕有点发热。 “申屠家的媳妇?!” 柴天诺与柴蛮儿互视一言,脸上皆是惊喜,天可怜见,喜姐被申屠家认下了! 喜姐把自己与申屠子进的事情一说,柴天诺直接开怀大笑: “好,甚好!” “今日与我皆是喜事,当浮一大白!” 见柴天诺高兴,喜姐也是微微一笑紧接又皱起眉头,声音有些黯然地说: “我出身低微,又操持过风月之事,娶我,真的委屈子进了。” “没那一说!” 柴天诺使劲摇头,看看四女,昂首说: “左右监门卫将军,光禄大夫的姐姐,何来出身低微?” “这世上比你们身份高的女子,又有几多?” “天诺,你又进官了?” 李义川惊喜的问,柴天诺咧嘴笑: “总领正二品的衔职,姐姐们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官家室!” 众人皆惊喜,喜姐忍不住抱住柴蛮儿道: “蛮儿命真好,能得天诺这般夫婿,天下又有几个女子能比?” 柴蛮儿用力点头,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尽是柔情。 入夜,躺在温暖的被褥里,柴天诺久久无法入眠,车厢里睡惯了,回家反而有点不适应。 凌晨,喜晚起的蛮儿却早早便醒了,紧紧搂着柴天诺不撒手。 “这才两个时辰,不多睡会儿?” 搂着娇柔的身子,柴天诺柔声说。 蛮儿使劲摇头,眼角有泪痕显现: “夫君,我又做梦了。” “噩梦?” “嗯,一群人逼着我与你分离,都是些在天上飞的鸟人,可坏了!” “莫担心,那只是梦。” 相同的梦柴蛮儿已经做过很多次,描述的景物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柴天诺为此推演过数次,虽然指向并不明确,但他已有猜测。 蛮儿,恐怕并非凡间人。 天刚蒙亮,夫妻俩还在被窝唠嗑,丁丑便哭着寻了过来。 见丑丫头一边哭一边帮蛮儿打水洗漱,手脚还挺利落的,柴天诺差点笑岔气: “怎么地了这是,多大的人了哭成这样,又想张三了?” “早不想了,秘境里的事情不耐记,几天便浅了。” 丁丑使劲摇头,一边抹泪一边说。 “那你这是怎地了,昨个非要回天干地支,咋的,受欺负了?” “嗯,一回去便挨了批,还不让我出来,地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让我再见老爷夫人,我这是早上偷跑出来的。” 说着说着丁丑又大哭起来。 来回古佛国这几个月的时间,是丁丑最快活的日子,比起天干地支压抑的生活,不知自由了多少倍,也真是在心里把柴天诺夫妻俩当成了亲人。 “彼其娘之,活得不耐烦了这是!” 柴天诺大怒,拍床而起,横横的说: “丑带路,早前的事情正好一并算账!” “呜呜,就怕这样,老爷脾性那么爆,一见面不得劈死他们啊。” 丁丑又是大哭,柴天诺咧嘴,有些明白心思单纯的丁丑的想法了。 想自己和蛮儿,毕竟处出感情了,也想天干地支,虽然严厉,但那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界,也是无法割舍。 能解决的人只有自己,可自己与她眼中那就是个杀神,生怕一个不顺意便把天干地支灭了。 这左右为难,所以禁不住便哭了起来。 柴蛮儿也是忍不住笑,感觉丑姐比自己还爱哭。 强忍住笑意,柴蛮儿安慰道: “丑姐放心,夫君是个讲理的人,绝不会做一言不合杀人放火的勾当,毕竟天干地支也算是你的亲人。” “真的?” 丁丑抹着泪扭头,柴天诺叹气,这叫啥事儿,无奈摇头说: “比真金还真,老爷我性情温和良善,从不做那欺负人的事儿,我与你回去,是要好好与他们说理。” 新 第一百零一章 及冠 上 “……老爷,您说这话便不觉得脸热臊得慌?” 丁丑咧嘴,柴天诺上去便是一指,立时鼓起个大包。 “这便是天干地支的总部?” 柴天诺看着面前朱红大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奶奶个熊,这与钱买命的行当,如此赚钱? “嗯,老爷,您可一定讲道理,莫要欺负人,更不能打打杀杀!” 头上肿个包的丁丑拽着柴天诺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说。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柴天诺甩掉丁丑双手,冲着朱红大门便是一脚! “轰!” 双开的朱红大门炸的粉碎,柴天诺点头,自己这巧劲儿用的不错,半寸板子都没剩下,让他们骚包。 转身,柴天诺咧嘴冲丁丑笑: “老爷不欺负人,今儿拆了他院子!” “彼其娘之,住的竟比某这正二品的大员都好,还有天理不?” 丁丑一把捂住脸,我就知道,暴脾气的老爷来了,天干地支不会有好! “何人胆敢……亚陆仙?!” 十余人怒气冲冲的从门内跃出,一见柴天诺转身便跑,坏事儿了,洛阳最大的刺儿头上门了! “看到没,贵客上门竟如此失礼,欠缺家教、欠揍到了极点!” 柴天诺大步走入,老大不乐意的说,丁丑无语跟上,谁家贵客上来便拆主家大门,世仇还差不多。 “噫吁嚱,竟是上好崖豆木的柱子,这也太奢侈了吧!” 进门没走几步,柴天诺便见前庭竖着一根比人还粗,高度最少十余丈的幡柱,刚欲一脚踹倒,却被上面独特的花纹晃了眼。 俯身仔细一看,竟是上好崖豆木的,这脚立时便下不去了。 文人喜竹亦好木,能有一对三百年岁历的崖豆木镇纸便算幸事,这里竟然竖了这么大一根,真真惊煞人也! “崖豆木值钱吗?” 丁丑有些迷糊的问,柴天诺摆手取出鸣鸿,一边比划一边说: “废话,就这粗度最少五百年,再说也不是钱的事儿,可遇不可求知道不?” “将军大人大驾光临,吾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说话间,一男一女领着百十号人浩浩荡荡从宅子里涌了出来,大老远的便冲柴天诺行礼,姿态摆的极低。 “让让,小心砸着。” 柴天诺一刀扫过,幡柱轰然倒向人群,吓得众人一阵鸡飞狗跳,蹿的到处都是,有几个直接跳上了厢房的屋顶。 “轰~” 尘烟四起,前庭被砸出一道深坑,青石板碎了一地。 “丑,等你出嫁老爷送你一套上好崖豆木的嫁妆,至于剩下的,便都归我了。” 柴天诺看看树心,已然结出砂石,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老爷,这算不算抢劫?” “算!” “您不怕人家告官?” “不怕。” 柴天诺摇头,用手指敲敲她的脑袋,认真的说: “地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所以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告官。” “这便是为什么不能做坏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行得正,才能无所畏惧!” 丁丑似懂非懂的点头,紧接疑惑的问: “老爷,这抢劫,算行得正?” “便是你会多想,我这是在找补,懂不懂!” 柴天诺使劲瞪了丁丑一眼,大步向前。 见柴天诺提刀行来,天干地支立时出了一身汗,眼前这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大华武道第四人,第一位领双卫将军衔的光禄大夫,若是怒了,天干地支妥妥鸡犬不留! “这崖豆木帮某收好了,某家大丫鬟的嫁妆,全指它了!” 柴天诺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正厅,便如自家一般随意。 正厅面积着实不小,两把梨花木的官帽椅并排,下方百余把硬木太师,一眼瞧去颇有种群英荟萃的感觉。 “嘭!” 柴天诺抬脚踹飞一把官帽椅,惊了天干地支所有人一大跳,感觉这位大人物,比传说的还要喜怒无常。 于剩下那把坐下,柴天诺看着下方呆若木鸡的众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属实让丁丑有些尴尬。 平日里老爷虽然脾气有点大,但人挺正常啊,今儿这是怎么地了,跟得了癔症一样! 今儿柴天诺精神确实有点不一样,下方百余人,有大半穿着黑色的衣服,跟要杀自己的甲寅六一模一样。 当年眼中神秘莫测的天人,如今却如瘟鸡般站在下面哆嗦,属实让柴天诺有种贫民翻身做主人的感觉,爽利! “那个长得像书画店掌柜的,便是天干?” 柴天诺指指领头哆嗦那人,丁丑点头,指着打头女子说: “那个是地支,老坏了,便是她凶的我。” “明白了,一边站着,看老爷我与他们讲理。” “哦。” 探身招手,待二人近前,柴天诺表情柔和的问: “你们便是天干地支?” “回大人话,正是小的。” “天干地支牛啊,我跟你们说,当年若不是某还有个三两三,非得被尔等摘了脑袋不可。” 柴天诺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下,虽然语气一直温和波澜不惊,二位头领却被汗打湿了衣服。 “哎,满满都是回忆,十两金子,未曾想,某的性命竟那般值钱。” “说实话,某还从未见过亮闪闪的金锭子,噫吁嚱,想来必然养眼!” 柴天诺感慨万千的说,身前二位又是一身大汗,忍不住在心中叫苦连连,坏事了坏事了,这位看来是来翻旧账了,今儿八成过不去了! “……你们是不是想死,某表现的这么明显,还不知悔改?!” 柴天诺大怒,一掌拍碎了官帽椅的扶手,仨指头都磨出火星子了,眼前俩人只会一个劲儿的哆嗦却不知抬头,妥妥俩废物点心! “二位首领能不能抬抬头,我家老爷可真要火了。” 丁丑憋笑,盯着两位首领的眼睛放射着异样的神采。 未想到,自己眼中威严无比的天干地支,在自家老爷面前竟然如此怂,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天干犹豫抬头,看着柴天诺的姿势先是一愣,紧接便恍然大悟的使劲点头: “当年我等冒犯了大人,属实罪该万死,情愿奉上黄金万两,以表歉疚之心!” 一旁的地支嘴角抽搐,她是真不知晓那三根磨得火星子直冒的手指头是什么意思,若今儿天干不在家,保不齐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这还差不多,金子于我一锭十两的便成,其他的送到户部,便说是柴某人捐出用来赈灾。” “大华幅员辽阔,再好的年景,依然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 新 第一百零一章 及冠 下 「喏,大人高风亮节忧国忧民,小的万分佩服!」 天干拱手深深行礼,柴天诺点点头: 「以前的梁子便消了,说实在,你们占了个老大的便宜,某的脑袋,可比万两黄金值钱的多!」 「赚了,我等属实赚了个大便宜!」 天干使劲点头,这话半点毛病没有,柴诗仙但凡上拍卖行的作品就没下几十万的,万两黄金不过十万雪花,根本无法比拟。 「这第二件事吗,我便是想问一问,你们哪来的胆子,敢阻我家大丫鬟回家?」 「还道不同不相为谋,什么道?」 「放屁的道!」 柴天诺一怒,又把官帽椅剩下的扶手也拍得粉碎。 「再他娘的这个道那个道的瞎哔哔,某切了尔等脑袋垒京观!」 「龙山城某用几万颗脑袋垒的京观甚是壮观,难道尔等,也想如苍天道徒那般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身体狂抖,太吓人了,柴天厌垒京观的事情洛阳城传的沸沸扬扬,一想己等脑袋堆成塔,天干地支一干人等便哆嗦的厉害。 「大人赎罪,之前都是民女口无遮拦说错话,恳请大人谅解。」 地支跪伏在地,谁能想到,原本以为丁丑只是胡扯的话语,竟然是真的!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柴天诺俯低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地支: 「尔等是天人,某是域外天魔,这便是你的道不同?」 「与你说个明白,某即杀过天人谪仙,也杀过域外天魔!」 「于某来说,不认出身只论善恶!」 柴天诺声如震雷,屋里众人肃立,半点声响不敢出。 起身,柴天诺负手而行,徐徐说道: 「数月前某让远南营送一批回来,可到了?」 「到了到了,多谢大人开恩!」 天干紧忙回答。 柴天诺轻点头: 「某与丁丑便是在那处结的缘,于某来说,丑丫头便是家人。」 「我本不想让她回天干地支,毕竟你等太杂,做的也是金钱买命的不义勾当,丁丑过于单纯,恐怕被你等卖了还不自知。」 「可她念旧,死活要回来,她性子犟,我也不想限了她的自由。」 「今个若不是她阻着,你等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天干紧忙冲丁丑抛去个感激的眼神,柴天诺抬手,地支被一股气流轻轻托起。 「因着丁丑,某与你等天人有了缘分,所以这辣手,便下不得,以后丁丑来去自由,不许管,可明白?」 「喏!」 天干地支大声应答,柴天诺嗯了一声接着说: 「便是回来了,也不许与她任务。」 「那、那她回来干嘛?」 专门负责任务的地支忍不住问。.. 「回来当大爷当祖宗,好好把她供着,但凡受点委屈,某灭了你们!」 「喏!」 天干大声答应。 「走了,莫忘把崖豆木送我那里。」 「大人放心,这便送去!」 摆摆手,他人留步,天干与丁丑陪着柴天诺走出院子,柴天诺看看地上的大门碎片,轻声问: 「天干地支确实不记得上边的事情?」 天干略作犹豫,轻轻点头: 「大多只是知晓自己身份,上边的事情一概不知。」 「大多?」 「……终究有些特殊的,便如我。」 天干指指自己鼻子 ,苦笑的说: 「与他人相比,我脑海中存了不少散碎记忆,不过大人放心,天干地支皆是于天界混不下去的丧家犬,来大世只是为求活着。」 「与那些带着任务下来的大能,完全不是一回事。」 轻点头,柴天诺认真的说: 「把那些龌龊事情慢慢放掉,天干地支需要做出改变。」 「大华朝政在变,若不变化,大潮来袭你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大人,其实天干地支早已有了其他活下去的门路,奈何起家便有问题,许多重臣及庞大势力与我等有联系,想断,很难。」 「既有门路,那便从今天断了!」 柴天诺说的斩钉截铁,天干欲言又止。 「你们的运气,属实不错!」 用手揉揉丁丑头顶,柴天诺望着云淡清空说: 「有人敢扰,便说天干地支被某收了!」 「某到想看看,这大华,还有甚了不得的角色!」 天干两眼骤然一亮,立时双膝下跪冲柴天诺行大礼: 「天干,拜见主公!」 「免了吧。」 柴天诺挥手托起天干,哼笑着说: 「这称谓,倒是和一他们一般无二。」 「主公,敢问一是?」 「某的黄巾力士。」 说完,柴天诺大步离去。 「丑,玩够了莫忘回家!」 「好嘞,老爷赶明我便回去!」 丁丑笑开了花,天干也笑了,畅意的笑。 未成想,竟因丁丑与这位大人物扯上了关系,天干地支一朝翻身,再不是阴沟里的老鼠。 笑容慢慢消失,心中又有惊意上浮。 黄巾力士岂是常人能够拥用,这位新认的主公,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路走回烟花巷,还未到墨香居便见有两匹上好战马拴在门前,柴天诺心下立时一喜,必是卞盛与申屠子进回来了! 进屋,两位身形更显雄壮的兄弟立时扑了过来,三人紧紧抱作一团,放声大笑,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热乎够了,柴天诺使劲拍拍自家兄弟的胳膊,笑呵呵的说: 「两位都尉大人怎么也不说声便回来了,寒舍蓬荜生辉啊!」 「身兼两卫将军衔职的光禄大夫大人,您这是在寒碜我们?」 卞盛斜眼鄙视,申屠子进乐呵呵笑,柴天诺使劲点头: 「确是寒碜,如今还未进宗师,不寒碜你们寒碜谁?」 一说这个,两兄弟咧嘴,悄悄靠近柴天诺,轻声问: 「师父怀疑你已入陆地神仙,真的假的?」 「你们说那?」 柴天诺反问,脸上表情说明一切。 「天诺啊天诺,你让我们该如何说你!」 两人兴奋的使劲锤了锤柴天诺的臂膊,刚欲呼喊,便被柴天诺搂着脖颈压住了声: 「莫外传,虽已入境陆地神仙,但于我心中的所想,还有差距。」 两人恍然,入境宗师时也是如此,天诺对境界的看法,终是远高于他人! 「莫说我,赶紧说说为何回来,难不成是为了与我接风洗尘?」 「柴大人太高看自己了。」 审图子进咧嘴,卞盛笑着说: 「我俩已经二十,也该行及冠之礼了。」 第一百零二章 表字 上 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叹气摇头: 「日子真不禁过,感觉院试过去刚没多久,你俩却已到及冠之时,流年似水啊。」 卞盛也是感慨叹气: 「是啊,前些时日突然发现自己已然成年,再不是懵懂儿郎,这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两人又是齐叹气,青春不复,奈何奈何。 「便就你俩事多,及冠乃是天大的好事,却如此多愁善感,简直与看话本看哭了的小娘差不多!」 申屠子进瞅着二位打了个哆嗦,男儿心性当如火,自家兄弟怎地便往阴柔去了那。 「……莽夫!」 「对,半点感性都没有的大莽夫!」 柴天诺和卞盛一起抬手,指着申屠子进说,好好的悲春伤秋氛围给这厮弄没了,属实恨人! 「及冠得是父辈为主,难不成你们要回返韶音?」 柴天诺满脸羡慕,自己这光禄大夫及双卫将军一封,那便是正儿八经的朝廷重臣,想要离开京城,却是大不可能。 实在不行,便只能派人去接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入京,自己不声不响与蛮儿合了户,细想真有些亏了她,怎地也得补个仪式。 再者说了,三年光景过去,心里对家人也是想念的紧。 「你也知道我的出身,若非卞盛拉着我,我都不想行这礼。」 申屠子进耸肩,胡人便没有这礼节,生活在残酷的荒漠寒原,能活下来便不错,哪会像以礼仪传承的大华这般,如此重视成不成年。 见柴天诺望向自己,卞盛轻轻摇头,笑着说: 「我也不回去,韶音县不过是寄养的远方亲戚家,打小我便与他们不和,回去也只是惹人嫌。」 「既然说到这里,便把家中情况说个清楚,每次一问这事你便转移话题,怎地,不把我们当兄弟?。」 柴天诺瞪眼,申屠子进乐呵呵点头。 卞盛咧嘴,苦笑着说: 「行,我便讲个一清二楚。」 一边思索一边说,这次卞盛把自己家中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母亲早亡,在卞盛脑海里连个影子都没有。 父亲性情火爆与自己很少说话,五岁时便把自己送到了韶音县那门姓氏不同的远房亲戚家中,留下五千两银票与一本锤炼根基的武学册子便走了。 「五千两,你爹真豪横!」 申屠子进惊呼,柴天诺也是吃惊的连连点头,与小康人家来说,能拿出一二百两银子便顶了天,五千两,妥妥的有钱人! 卞盛嘴角微翘: 「有时我便想,那户亲戚之所以收养我,是不是看着那五千两锭子的面儿,不然,谁会理睬一个外姓的小崽子。」 「崽子,这词儿用得好,俺们那嘎达都是这么称呼旁人家的娃儿。」 申屠子进再笑,今儿他的心情甚好,柴天诺与卞盛都能看得出,嘴巴便没合拢过。 至于为啥,这厮脸蛋上那个没擦干净的唇印说明一切。 「......还想不想听了,不想听我便不说了!」 卞盛斜眼瞅他,申屠子进赶忙拱手讨饶,这才又说了下去。 五岁寄养,整整七年,卞盛再未见过自己父亲,直到十二岁那一年,他带着一对普普通通的双刀找来,样子与往日相比,苍老了许多。 「你已是大孩子,脚下的路如何走由你自己定,做个好人长命百岁不错,做个恶人朝生夕死也行,一切随你!」 「与你镔铁双刀一套,刀谱一本,不管为善为恶,总要有一技傍身。」 放下双刀刀谱与钱 两银票,卞盛的父亲转身便走,统共见面时间未超过一刻钟。 「从那以后,我再未见过父亲大人,只是偶尔从有关离梁郡的消息里,看到他的存在。」 说到这里,卞盛叹了口气。 柴天诺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认真讲卞盛的童年比自己差得多,虽然父亲早逝,但有义父在,自己并不缺乏父爱。 卞盛的父亲有与没有,实在没有太大差别。 「离梁郡离梁郡......」 申屠子进使劲敲着自己脑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重要,却怎地也想不起来。 「莫敲了,本就够傻,再敲下去真成愚夫了!」 见申屠子进敲得脑壳叩叩作响,柴天诺没好气的说,严重的脑震荡会影响智商明不明白。 「离梁郡,噫吁嚱,莫不是卞兴鲁?!」 卞盛点头,面上波澜不惊,与申屠子进吃惊的表情大相径庭。 「离梁郡是哪,这卞兴鲁,就是卞盛的父亲大人?」 柴天诺好奇的问,申屠子进带着些许兴奋的连连点头: 「离梁郡便是大华九大郡王之一的离梁郡王赵从安的属地,卞兴鲁,那可是离梁郡王的结拜兄弟,乃是声名满天下的大宗师!」 「卞宗师轻身功夫惊人,有个诨号叫翼虎,最出名的一战,便是与祸害一方的狼匪之战。」 「其单枪匹马闯入狼匪巢穴,一战击杀包括首领在内的二百一十八人,那沙狼可同样是大宗师,战绩属实惊人!」 「......名满天下,我怎不知?」 柴天诺满脸疑惑的望向二人,卞盛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申屠子进则咧着嘴说: 「卞大宗师的声名主要在军中传播,我用词不当,应该是名满军营。」 「可我一直在军中啊,怎地不知。」 申屠子进气笑了: 「便是你最喜较劲,你之前一直在西北,与大华兵部不是一个体系,自然听闻不到。」 「待你回来了,已是名满天下军功无人可比,如今更是陆地神仙,妥妥军中第一人!」 「与你相比,所有人的丰功伟绩都成了笑话,何人敢于你眼前说?」 柴天诺想了想,禁不住笑了,说的也是,何人能与自己相比? 便是大将军阁下,也是差了好几筹的分量。 见柴天诺那般模样,卞盛申屠子进同撇嘴:.. 「德性!」 紧接也笑了起来,如今的柴天诺声威冲天,真性情只在兄弟亲人面前展露。 「其实我们回来,便是想让师父做主行了这及冠之礼,简简单单便过了。」 「怎料师父一听,直接去了武学上舍,让山长做主。」 「原本简单的事情如今复杂了,明个得去武学上舍,八成有不少人参加。」 卞盛有些牙痛的说,他与申屠子进可是进士及第,便山长那脾性,绝对会借机教导新人,场面必然小不了。 第一百零二章 表字 下 「便就你们事多,由山长主及冠之礼,以后的路好走许多懂不?」 柴天诺嗤笑的说,两人齐齐点头,卞盛叹气道: 「师父也是相同的意思,之前与我俩说的可是不少。」 「老叔都说什么了,讲来听听。」 柴天诺好奇心起,李义川与曹福性子相近,都是不喜过多言语,说的不少,还真是有些让他惊奇。 「师父说,这辈子最得意的,便是收了我等三位弟子。」 「忠贤那地老鼠不用讲,有你这暗卫大头目照应,应该无恙,况且你们的营生涉及皇族,即便他想使劲也使不上。」 「至于我俩,师父说皆有成为牧守一方大将的潜力,真心想为我们把路铺平一些,山长与朝中诸大臣关系匪浅,由他做主行冠礼,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能有老叔当师父,你俩福分不浅!」 柴天诺感慨的点头,伸手重重拍了拍两人肩膀。 申屠子进揉揉生痛的肩膀,异常认真的说: 「能与你做兄弟,也是我们的福分,否则绝不会有今天!」 卞盛认同点头。 「好兄弟,一生一世!」 臂膊相连,三刃哈哈大笑。 「你们三个囊货,背着我在干嘛?」 「难不成,是在耍兔儿堂的龌龊事?」 齐回头,见胖乎乎的魏忠贤故作一脸嫌弃表情,柴天诺一把拽了过来,三***落如雨! 「彼其娘之,整日里不见个踪影,某回来了也不露面。」 「好不容易露面却说这般不着调的话,锤死你!」 「对,捶死这个囊货!」 「打、打人不打脸,诸位兄长手下留情!」 「屁股也不行,屁股也不行啊!」 魏忠贤倒在地上吱哇乱叫,两位准宗师一位陆地神仙,岂是他这上品武夫能抵得住的,若不是喜姐听到闹腾声过来查看,这胖厮月数时间别想躺着睡觉了。 「嘶~,你们这些囊货下手也太狠了,这让我如何见人?」 魏忠贤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嘴里不时倒吸凉气,柴天诺嗤笑着说: 「脸与你保全了,他人又看不到你屁股,怎就见不得人?」 抬眼小意瞧瞧如今更显威仪的柴天诺,魏忠贤决定不回嘴。 虽然境界不高,但魏忠贤眼力价奇高,半年不见的光禄大夫大人,看之虽不露半分气息如若常人,但在其灵敏的感知里,却如汪洋大海。 平时如镜,一旦怒起,却是狂涛骇浪! 「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 柴天诺拿出夜壶与他倒上碗灵泉之水,一碗下去肿胀的皮肉立时消肿不少。 「听闻卞盛子进及冠,我这做兄弟的怎地也得回来不是?」 魏忠贤陪着笑说。 「算你有些良心。」 柴天诺哼声,想了想又望向卞盛和申屠子进: 「可想好取什么字了?」 「我与你们说,山长和老叔都是赳赳武夫,战阵之上无话可说,但要说起文学造诣,与我差之千里,用不用我与你们想个表字?」 「……鄙之!」 柴天诺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好心提醒一句,却换来三人不屑的眼光。 「怎么地,某可是一代文宗,天下才气八分与我,还不够给你们取字?」 「你们眼光也太高了吧!」 「再鄙之!」 三人又是齐发声,柴天诺皱眉沉思,骤然恍然大悟,自己办错事了,亏的是自家兄弟,若是 别人,起冲突都有可能。 两千八百年前,传自神话时期,正史记载长达六千年国祚的大衍朝终结。 众诸侯各自为政,合纵连横,打得不亦乐乎。 神州硝烟四起民不聊生,天下混乱礼乐崩坏,暴戾横行如同地狱。 乾圣带三千门徒冒着被诸侯追杀的危险,重续神州风采,有教无类,让神州大地再次燃起理性之火。 后经坤圣、季圣共三代圣人及无数门徒努力,终结神州混乱,建立大丽。 因感大衍礼仪繁杂,乾圣简化重制,自那以后,能取字的,必得是天下名士或大儒,可二十岁的名士大儒,天下又有几人? 虽说大丽分崩之后礼乐再次有损,许多寻常人家及冠时也取了表字,但真正走上仕途之人,反倒是不敢取,取了反而惹人笑话。 在如今的大华,能拥有名、字、号者,必是文坛巨擘! 之前柴天诺真是没想那么多,因为义父便与自己早早取好表字,不过一直封存,说待及冠之时再说。 毕竟寻常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说辞。 再者说,以如今柴天诺的身份,及冠时取表字,妥妥担的住! 可卞盛还有申屠子进却不同,俩人皆是最不受乾圣待见的武人,自己说与他们取表字,简直就是在讽刺他们。 中午众人热热闹闹聚了个餐,申屠子进大声宣布,待及冠之礼结束,便与喜娘合户,自己再不是少年郎,而是正儿八经的大丈夫! 柴天诺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说及冠乃是天大的好事,感情在这里等着呐。 这正吃喝着,工部一位郎中带着几位主事赶了过来,恭敬求见光禄大夫,柴天诺好奇他们来由,怎料郎中一句话便把他惊着了。 「什么,与我起宅子?」 柴天诺声音有些变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地便与自己起宅子了? 「柴大人,三品以上重臣在洛阳城皆有宅院,毕竟身份不同,陛下召唤起来也方便。」 「您放心,钱是户部出,地是我们工部出,花不了您半个大子儿。」 「您只要去选个看中的地界便好,其他一应事情,皆由我们工部包了。」 柴天诺面上表情变幻个不停,这是好事吗,必然是! 白得的宅院谁不喜欢,只不过按这说法,自己却要在洛阳城里安家了,老叔和众位姐姐都在这里,墨香居,属实有些舍不得啊! 「如此纠结,不觉好笑?」 卞盛拍拍柴天诺臂膊,轻笑着说: 「毕竟已是二品大员,再在烟花巷住确实不妥,也是该在京城安家了。」 「……我属实有些舍不得这里。」 柴天诺感慨的说。 墨香居真正居住的时间并非太长,但与他留下的回忆却是繁多,真不想离开。 「我的柴大人啊,你怎地便这么傻?」 魏忠贤使劲摇头,恨铁不成钢的说: 「人家别人的官衔必需整日价上朝,自然得在京城落户。」 「可你却是大华朝廷特例,光禄大夫便是个顾问,用不得上朝,左右监门卫将军更是有别人与你顶着,想在哪里住,不全由你心?」 第一百零三章 青龙大阵 上 「起了宅子,隔三差五去住住,我等也算在洛阳城有了落脚的地界,何乐而不为?」 「忠贤啊,你是个智者!」 魏忠贤一番话立时提醒了柴天诺,是啊,自己这二品大员又不用上朝,便会胡思乱想! 心情打开,柴天诺立时带着柴蛮儿与工部众人行往洛阳城,身为女主人,选址由她定。 「柴大人,共有三处地界,各有各的好处,我给您介绍下?」 工部郎中掀开马车窗帘,乐呵呵的说,骑着兔儿的柴天诺点点头。 「一处在皇城边上众位大人居住的坊市,距离皇城最近,早上上朝不用赶,就是地界有些小。」 「那便算了,我不喜与人扎堆,也不上早朝,郎中大人说说另两处。」 柴天诺摇头。 「第二处在洛阳城东区,面积比皇城处大了一倍,紧邻最热闹的商街,买东西逛街最是方便。」 柴天诺忍不住挑眉,这地界听起来倒是不错,包不羁的商铺便在东区,做了邻里倒是方便来往。 「至于第三处,便在洛阳城重建的南门附近,那里您熟悉,面积最大,抵得上第一个地界五倍大小。」 「就是周围有些荒凉,毕竟当年的爆炸过于惊人,想要完全修复,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工部郎中摇头,柴天诺想了想,轻声说: 「后两个看看,前一个便算了吧。」 郎中点头,带着两人先去东区看了看,位置属实不错,夫妻俩心中已经定了七八分。 「夫君,南门那里还去看吗?」 柴蛮儿见着热闹的集市有些拔不动腿儿,柴天诺想了想,笑着说: 「还是去看看吧,不知怎地,我这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悸动。」 天微暗时,一行人来到南门边,与其它城门相比,这处新了许多。 不过城墙边下还有不少碎石瓦砾没有清扫干净,地面凹凸不平,当日的爆炸相当惊人,不但轰塌了城楼城墙,更是在地上也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即便之后进行了填埋,边界依然清晰。 新土微黄老土黑褐,泾渭分明。 「……蛮儿下马,咱们一起拜拜死去的百姓,还有之前的左右监门卫将士。」 「嗯。」 柴天诺下马,伸手把柴蛮儿接了下来,抖手取出一坛灵泉水,轻轻倒在地上,叉手,深深行礼。 土之所以黑褐,是因其中混杂大量血肉,让人想起便觉心哀。 数万左右监门卫将士连同城墙区的百姓瞬间毙命,昆吾仙国之仇,深似海! 工部众人也是叹气,随柴天诺夫妇三拜。 「怎的突然起雾?」 一位主事惊呼,柴蛮儿猛然扭头,吃惊发现,身侧的自家夫君,突然消失不见! 礼毕,柴天诺起身,眼神禁不住一阵收缩,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新建的南城楼消失,立于眼前的,却是被炸毁之前的洛阳南门,虽显陈旧,但半点破损未有。 周围皆是完好民居,但与新建的完全不同,即便是没炸之前,也非这般模样,处处透着古意。 天色有点暗,但路上行人甚多,城门处川流不息。 柴天诺皱眉,静静看着行人,脸色有些低沉。 「噗通」,一面贴花黄女子急匆匆走过,有物掉落,正正砸在柴天诺脚上。 俯身捡起那物看了看,柴天诺忍不住摇头,对此处,有了些许明了。 「书生,可否将手中之物还与我?」 女子转身寻来,柴天诺递与她,轻 声说: 「拿好了,莫再掉了。」 女子抓起胳膊往肩头一杵,立时便融在一起,冲柴天诺万福,又急匆匆的走了。 看看行人灰蒙蒙的脸色,柴天诺抬起头,看着同样灰蒙蒙的天,轻轻摇头,又是一个阴城。 应该是和酆都以及柿槡市十分相似的,阴间之地。 沿着人流走向城市内里,柴天诺发现,虽然城墙城门近乎一样,但城中的建筑还有亡灵,和如今的洛阳天差地远。 看得多了总算辩出,他们穿的,应该是大丽甚至大衍时期的服饰。 恐怕这些亡灵,皆是古人。 「……因何把我招进来,难不成,与我有因果缠绕?」 柴天诺掐指推算,不得法,因果混乱。 皱眉,顺着人流不知涌向何处,待驻足,柴天诺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偏僻的坊市,有郎朗读书声响起。 透过撑起的竹窗,柴天诺能看到,十余孩子正在上课,先生用竹杖轻敲桌面,然后认真讲解书本内容。 随着先生不断讲解,孩子们了悟点头,有冉冉青气飘出汇聚成束,流入柴天诺眉心。 摸着额头处滚烫的白珠,柴天诺异常震惊,竟是浩然正气! 仔细观望先生长相,便如雷龙猛的劈在身上,柴天诺连连大退,未曾想,竟是诸子先贤之一的韩龙子! 自己绝不会认错,众贤堂诸子先贤画像中便有韩龙子,而当日认可自己的虚影里,韩龙子也出现了! 韩龙子也看到了柴天诺,见他叉手欲礼,便轻轻摆手指了指正在伏案书写的学生。 柴天诺明悟点头,站在学堂之外认真打量,发现这里和酆都以及柿槡市还是有很大不同,之前自己看走了眼。 虽然街上行走的都是亡灵,但身上却不显阴冷,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甚是神奇。 等了许久,学堂散课,孩子们欢呼着跑远,柴天诺叉手冲韩龙子行礼: 「学生柴天诺,拜见韩先生!」 韩龙子受了柴天诺一礼,点头把他扶起,也不废话,直接步入主题:. 「此乃位于洛阳城内里的青龙大阵,肩负保卫洛阳城的使命,但其最大的作用,却是守护死去的诸子先贤以及通灵之人的魂魄,免得让苍天夺去。」 「我等招你来,目的只有一个,再次开启青龙大阵,守护魂魄,静待那一日的到来!」 韩龙子表情严肃的说,不待柴天诺发问,便接着说道: 「事态紧急,如今洛阳城内能够重启青龙大阵的唯你一人,侵入阵中天人不少,领头者应是谪仙,务须小心。」 说完,韩龙子一挥袖,柴天诺便觉眼前一花,景物再现,却已来到一铺满纯白色山石的广场。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既然事态如此紧急,那刚才便不会早点下课? 事由都未说得清楚,如何重启青龙大阵,自己根本不知道啊! 第一百零三章 青龙大阵 下 啥叫满头雾水,柴天诺今儿是真真的明白了。 青龙大阵是个啥,为啥便被关停了? 洛阳城之里,这个里到底是甚意思,还有那一日,韩龙子先生能不能讲明白一点啊,让人做事真不是这么个做法! 虽然甚是挠头不清不楚,但柴天诺想想倒是也能推出个八九不离十。 隐约明白,应该是守护洛阳城的某种法阵被人关闭,而这个大阵便如天地大符里的柿槡市,内有无数灵魂,而且各个皆不简单。 诸子先贤皆在其内,余下的都是通灵之人,虽然不知道这通灵之人到底有何不凡,但能与诸子先贤一起被收入阵内,想也不会简单。 「......难不成这里便是所谓的阵眼,但这光秃秃的,该怎的下手啊?」 在广场绕了两圈,柴天诺挠头不已,啥头绪都没有,到处光秃秃的,自己能做甚? 「活人,抓住他!」 正在伤神,突有数人从地下钻出,二话不说,挥舞着利刃便冲了过来。 柴天诺眉头一翘喜从心来,最怕的便是没有变化,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有变化,事情便有转机! 「定!」 右手一指点出,六个扬刀冲来的黑衣男身体立时僵住,刹不住车的身体滚做一地。 看看指头,柴天诺笑了,牵动法则之力的术法果然厉害,就是消耗有些大,一指下去消耗了体内小半真气。 看来自己对法则的理解还是不深,付出远大所得,几个武夫而已,三拳两脚便解决了,根本动用不到武力。 「高、高阶炼气士?!」 几位黑衣男子身体僵硬的躺在地上,脸色骤变。 「说说各自的来历,莫要隐瞒,某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 「大师您说,吾等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领头男子干脆利落的说,柴天诺咧嘴,这态度是真不错。 「你们从何处来,入青龙大阵有何意图?」 「我等皆是昆吾仙国天兵,大约两年前便潜入此处,任务有二,一是关停青龙大阵,为攻陷洛阳做准备。」 「至于第二,便是想办法破除青龙大阵中枢,将其暴露与大世,把此处积攒众多的灵魂返还天地!」 「第一件事已经失败,我等虽已关停大阵,可洛阳城并未失陷。」 「至于第二件事,应该快了。」 「快了,什么意思?」 柴天诺皱眉,黑衣男想了想,认真的说: 「阵图我等早已掌控清楚,一百零八处窍室如今还有三处未封印,绿袍祭司大人正领着阵师忙碌。」 「一但完成,洛阳城所有水道反流,苍天法则引雷霆海落,诸多灵魂重归天地,苍天之上的存在便能截取部分。」 「而洛阳城的生民,恐怕瞬间便会消失小半,仙国便可与外宣称,大华遭了天谴!」 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是因图谋,而是被他的坦诚惊着了,自己只一句话他便全吐露出来了,莫不是个缺心眼子? 「对了大师,您要阻止须得尽快行动,那三处窍室相连,封一便是封三,推算时间,也就二三个时辰便能完成。」 黑衣男补充,面上皆是诚恳。 柴天诺忍不住用手使劲挠挠面皮,呲牙列嘴的问: 「阻止之后,我该如何重启大阵?」 「简单,封印处会有举天二字,您铆足了法力劈下去,只要那字碎了,窍室便开。」 另一黑衣人抢答,结果其他纷纷建言: 「大师,不止是法力,拳头、兵刃都可,只要力道 足了,立时便开!」 「对对,若是嫌累,粪尿这般污秽之物也可腐蚀封印,毕竟破坏容易建设难,只要一百零八窍室解封,青龙大阵立时重启!」 「......敢问各位兄台,你们莫不是我大华隐藏在昆吾仙国的秘谍?」 柴天诺恭敬拱手,不如此,根本解释不通他们为何这般作为。 「拉倒吧,我等皆是仙国骨干,岂会为一干蝼蚁效力!」 黑衣人脸上皆是傲然神情,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心中有些拧巴的问: 「那你等为何如此诚实,将计划全盘托出?」 「皆是那些诸子先贤妖灵作祟!」 定身法渐渐缓解,一黑衣人狠狠击手,愤愤地说: 「他们身上有怪异气流,会让接触者真诚无比,便是想说假话都说不了。」 「若非如此,我等又不是傻缺,为何告诉你事情?」 柴天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浩然正气影响到他们,自己早怎么没有发现,浩然正气,竟然有如此神奇作用! 「再问一句,我该如何下去窍室?」 「简单,想便是,青龙大阵虽被关停,但规则还在。」 「想便是?」 柴天诺脑海刚刚浮现一丝念想,眼前立时一花,定目一看,已来到一处广大无比的地下空间。 放眼望去,皆是一个个十余丈大光洞,唯有遥远处,有三个光柱冲天。 来到光洞前,果然有斗大举天二字浮在光洞之上,看来之前应该都是光柱,被封印后变成如此模样。 取出鸣鸿,柴天诺本待赶赴光柱处组织他们施为,转念想起黑衣男子的话,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破坏容易建设难,便看你等封印的快,还是某破坏的快!」 「阴阳二分斩!」 鸣鸿落下,举天二字剧烈抖动,字体布满裂痕,柴天诺双眼微眯转身又是一刀! 「嘭!」 红色大字崩裂,刺眼光柱直刺岩顶,瞬间洞穿飞出。 破坏还真是容易,柴天诺轻笑,嘭嘭嘭一阵狂劈,不大功夫便有四五道光柱冲天而起。 「再加把力,只要封印住这三枚窍室,青龙大阵立时反转,那些可恶的妖灵现世,立时便会烟消云散!」 「到时我等皆是功臣,大奉天必会嘉奖,便是天上存在也有可能直接赐下法宝仙兵!」 「喏!」 数百阵师大吼,在绿袍祭司带领下疯狂以学画符,无数血符不断聚拢,举天二字渐渐成型。 「真是有些累!」 一连破开十一道封印,柴天诺忍不住大口喘息。 三四个没感觉,数量一旦上十,困难立时骤增,柴天诺清晰看到,那些破开的举天二字化作一个个血符漂浮空中,形成一片法则空间,阻碍自己施为。 虽然血符在慢慢消失,但看那速度,恐怕没有一两个时辰绝对消失不了,往后,恐怕越来越难施为。 第一百零四章 南明离火 上 「一百零八个,想要破坏,也非易事啊!」 柴天诺叹气,转念一想又笑了,噫吁嚱,自己真是傻了,这般大的地界,完全可以去他处,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成了!」 绿袍祭司惊喜大吼,冲天光柱骤然收缩,红艳艳的六个大字分成三组落下,牢牢封印窍穴。 面色苍白的阵师们齐声大吼,两年不见天日的忙碌,如今终于事成,接下来,便要见证青龙大阵阴阳倒转,想必异常震撼人心! 「都聚过来,莫被伤着。」 绿袍祭司大吼,数百阵师急忙聚拢在他身边,满怀激动的瞅着岩顶。 「......不对头,如此长的时间,怎地也该反应过来了。」 扳指算了算,绿袍祭司满脸困惑,阵师们却吃惊的叫了起来: 「鹿染大人,您看那处,还有那处那处!」 「......这是怎么回事!」 绿袍祭司鹿染扭头四望,被惊得毛都炸了起来,阵眼处皆是冲天光柱,最少也有三十四! 「你们待在这里莫动,我去看看!」 一道银色符箓抛出,鹿染奔跑速度立时提升十倍,瞬间消失在远处。 「彼其娘之,看来,短时间内回不了仙国了!」 有阵师嘀咕,紧接抱怨之声连片,他们实在受够了地老鼠般的生活,万分想念灵气充裕阳光灿烂的昆吾仙国。 「有人搞破坏?」 见一处血符于空中徘徊,鹿染皱眉,转身跑向远处。 「真是有人破坏!」 跑了七八处,当看到一处还未破开的举天二字上黄黄的尿渍,鹿染气炸了,竟用这般龌龊手段,那搞破坏的,必是人渣无疑! 「阿嚏阿嚏!」 柴天诺揉揉鼻子,奔向下一地点,嘴中忍不住嘀咕: 「有人在说我坏话,不会是忠贤那胖厮吧?」 「巨木!」 鹿染身影骤然浮现,抬手,十余丈巨木急速落下! 「破!」 柴天诺瞬间反应过来,右手猛然扬起,汹涌而出的真气幻化成斧,将巨木劈的粉碎! 「嘭!」 巨木爆开,空间颤抖不已,柴天诺二指猛然向下一划,巨斧立时冲鹿染狠狠落下。 「三昧火!」 银色符纸脱手,立时化作刺眼火球升起,巨斧刚一接触便爆开,化作狂风四散。 「噗~!」 鹿染震惊望向腰间,柴天诺已在瞬间及身,鸣鸿从左侧切入右侧切出,其被一刀两断! 噗通,尸首落地,却在瞬间化作两段枯木,柴天诺挑眉,这招式和之前在古域遇到的那厮一模一样,不愧同为昆吾仙国的绿袍祭司。 只不过他这替身木,比起那位可就差远了。 「陆地神仙?」 远处,鹿染吃惊的说,武人能化气为物者,必是陆仙无疑! 柴天诺看着他轻笑: 「七品摘星?」 招式转换如此之快,且能轻松融掉自己真气化作的大斧,想来只有七品以上的炼气士才有如此手段。 不过按照摘星斗脱胎五仙打换骨的说法,眼前这昆吾仙国的绿袍祭司,是七品摘星的可能性最大。 与自己这将将入境的脱胎都打的如此艰难,不可能是五仙以上的炼气士。 看着面带微笑的柴天诺,鹿染皱眉,这便不好办了,境界相仿,武人最是难磨。 先打打看,实在不行,便只能祭出法宝了。 打定主意,鹿染 猛的向空中撒出一把黄符纸,身影瞬间消失,柴天诺咧嘴,这厮很有自己对战的风范。 「咔咔空!」 数道闪电于空中落下,柴天诺身影一闪瞬间移到十余丈外。 「轰!」 便在他身影刚刚停住那一刹那,一颗火球突然出现并骤然炸裂,金黄火焰瞬间笼罩柴天诺。 「哼!」 一声轻呵,护体真气爆开,形成呼啸龙卷把火焰扬上高空。 柴天诺凝神静气,二指冲着远方猛然点出: 「碎!」 便听噗的一声,空无一物之处有十余血箭飞出,紧接鹿染现出真身,异常吃惊的说: 「真言术,怎么可能?!」 眼前之人明明是个陆地神仙,竟然用出了高品炼气士的真言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真言术看似与符咒差不多,但内里却是天差地远。 一个是直接用真气引动法则进行攻击,另一个却是靠构建符文阵法幻化转换真气攻击,相互间的差别巨大,便如不是一个体系般的存在。 取出药瓶一口灌下疗伤圣药,鹿染扔出一把黄符纸,再次隐身。 柴天诺轻笑,抬手做弯弓,右手拇指急放,银白色长箭瞬间消失。 便听嘭的一声巨响,远处爆出巨大火花,护体屏障碎裂,鹿染再次现身。 柴天诺疾冲,身影如离弦之箭,瞬间及身,手中鸣鸿刀锋紧贴鹿染眉心皮肤,有血滴正在酝酿。 这一刀落下,必然二分! 濒死的寒意瞬间透体,鹿染想都不想放声大吼: 「南明离火!」 一缕色彩斑斓火苗从鹿染眉心窜出,正正迎上刀锋。 银白鸣鸿瞬间变成透亮红色,罗睺黑星发出刺耳哀鸣,柴天诺脸色骤变,双腿急蹬,几下便跃到数十丈外。 「当啷」,鸣鸿落地,有黑烟升起。 柴天诺低头看,指骨***,双手皮肉被烧的焦黑,这是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自打收取鸣鸿,便如自己身体延伸,不传热不传冷,今日这般直接烧伤自己之事,从未发生过。 且自己现在是陆仙之体,便是跳到火堆里,恐怕也伤不到自己。 如今日这般,只能说明那缕火苗不是凡火,温度高的超出想象! 便在柴天诺疾退的时候,鹿染也是一声怪叫,身体瞬间消失,再出现已是百丈之外。 摸摸眉心裂开的口子,鹿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那一刹,是他今生最接近死亡之时,如今想起来,还是有些心颤。 「好厉害的火焰,若是被直接燎到,八成人便没了!」 柴天诺眼角抽搐,双手剧痛无比,不止皮肉痛,便是灵魂也在不断呻吟。 紧忙吃下一枚来生果,柴天诺震惊的发现,往昔神异异常的果子,如今疗效大减,两手只是黑色消减,伤口半点没有回复。 又取出一把来生果,连续吃了数十枚,双手的伤势才好转,但疼痛依然存在,恐怕不是短时间便能消去。 「嗤~~~!」. 大量灵泉水浇到鸣鸿刀身,升腾起浓浓雾气,不过原本近乎透明的亮色慢慢恢复正常。 第一百零四章 南明离火 下 小心抓起鸣鸿刀柄,柴天诺松了一口气,还好,虽有些烫,但至少能受得了了。 提起夜壶大大喝了一口,手部的痛楚立时减轻不少,柴天诺咧嘴笑,不出自己所料,大量灵气可以消减灵魂深处的伤痛! 隔着老远,两人互相顾忌的对视一眼,紧接,再次出手! 柴天诺抬手便是一记断生死,紧接便冲着鹿染疾驰而去。 自己炼气士的等级终究低于他,使用招数消耗真气过大,虽然心中忌惮刚才那火焰,但柴天诺知道,想要取胜,必须近战! 鹿染抖手扔出一张金符,裹住瞬息而至的银箭,立时化作一团隆隆作响的火球。 「遁!」 空中疾画符,便在柴天诺将要及身时,鹿染身影再次出现在百余丈外。 炼气士长于远攻,想要取胜,必须和长于近战的陆地神仙拉开距离,一点点消磨真气,最终奠定胜局! 数百阵师聚做一团,看着两道身影在针眼处来回穿梭,心中却是感慨连连,不知自己何时能有如此惊人战力! 「冰河!」 抓住难得机会逼近鹿染,柴天诺抖手扔出三张白符,这是他前段时日练手积攒而出,皆是冰属性符咒。 鹿染身影将将半隐便被冻住,不假思索放出南明离火。 「轰~」 所有冰凌瞬间化作炽热雾气爆开,鹿染刚想再次遁走,便听柴天诺猛然爆吼: 「定!」 大半真气狂涌,勾动法则之力,鹿染身体瞬间定格,不等他挣脱出来,柴天诺再次大吼: 「霜离!」 岩顶崩塌,十丈霜剑笔直斩落! 「轰~~」 大地颤抖,寒气喷涌如潮,瞬间笼罩方圆三十丈,便是光洞都被冻得忽明忽暗。 至于绿袍祭司鹿染,瞬间化作一地粉红碎渣。 「……若无霜离剑印,某未必是他的对手。」 柴天诺轻轻摇头,有些感慨地说。 虽然有鹿染具有罕见火焰的原因,但柴天诺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如今陆地神仙境界的局促。 远不如镜花界重新塑体后宗师境摧枯拉朽般的战力,便是和同等境界者,也是战的艰苦。 必须再入镜花界,如今自己的陆地神仙境,过于普通了。 一道被斑斓火焰包裹的金色灵体冲天飞起,透过岩顶直飞苍穹,柴天诺眉头猛抖,谪仙之灵?! 许久不见,都忘记谪仙之灵的存在了。 「昂~~」 黑龙从柴天诺体内咆哮飞出,一头撞碎岩顶,在青龙大阵诸灵魂震惊的目光中扶摇直上,一口便将鹿染魂魄吞入腹中! 再次咆哮,震的青龙大阵颤抖不已,黑龙转身,一头扎回柴天诺体内。 韩龙子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半晌后,轻声说: 「恐如乾圣所言,此子怕是真有希望,能逆转乾坤!」 「谪仙之灵,五分之四!」 黑龙回返,柴天诺感觉腹内如有江海涌动,庞大的力量遍布奇经八脉,眼见便要突破瓶颈,忍不住心喜,难不成,自己的境界要再次提升? 怎料便在将要突破的那一瞬间,所有力量骤然消失,流入骨骼瞬间沉寂,郁闷的柴天诺属实不轻。新 自打在清灵水域重塑身体,自己再不象之前那样,每吞噬灵魂都会有莫大进步,看来有利必有弊,想要获取巨大进步,恐怕必须再回镜花界。 「……逃否?」 一阵师满头大汗的询问,其余阵师互相对视,同时点头: 「逃!」 数百阵师同时取出银刀划破掌心,齐齐扬手大吼: 「天门开!」 血水冲天而起,聚集成巨大开字,紧接轰然落下。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金色光芒洞彻天地,便是柴天诺也经受不住,紧忙用双手捂住脸面,却依然能感受到炽热的光线。 热感消失,柴天诺放眼望去,却见上空岩顶千疮百孔,不时有巨石落下,五个黑衣人躺在碎石堆里嚎啕大哭: 「死没良心的破阵师,便不会带上我等,这辈子岂不被困死在这里了!」 「呜呜,凭啥本事小的便不被注重,我等大小也是天界一份子啊!」 「矜持矜持,那都是过去的事儿,咱现在就是几只爹不亲娘不爱的耗子,要认清自己啊!」 几个黑衣人便是被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忘碎嘴,柴天诺忍不住笑了,如此活宝,留在身边必然笑料百出。 「莫哭了,一人一点,分了吧。」 走到几人面前,柴天诺递出一枚来生果,挥动鸣鸿,猛的斩向封印。 一道道光柱冲天而起,柴天诺也有了经验,隔一段距离开启一个,待绕回来,那些血色符文也就消了。 几位天兵止住嚎啕大哭,互相看了看,分食来生果,身上本来便不重的伤势很快好转。 「哇呀呀呀开!」 柴天诺这正忙活着呐,却见五个黑衣男手握腰刀,狠狠斩向封印。 「怎地,想要叛出昆吾仙国?」 一刀斩碎举天二字,柴天诺笑呵呵的问。 「叛了叛了,没个人拿我等当回事,不叛等着他们糟践?」 见己等半天才能碎掉一个,黑衣男们立时改变策略,解开裤子便浇,果不其然,这法子远比他们用刀快得多。 「大师,我等叛出贼老天后没有半点根脚,能否与我等找个落脚的地界?」 「对啊大师,你看我等如此勤勉,怎地也得给我等弄个好些出身不是?」 黑衣男们打着尿震说,柴天诺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额角,如此人物实属奇葩,难怪会被同僚抛弃。 「几位尊姓大名?」 「不尊,贱得很,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抛弃,我叫萧竹一,他们是二三四五,名字随意的紧。」 身为大哥的萧竹一边系裤腰带边说。 「为何他们都是术师,偏偏你们五个,却是武者?」 柴天诺皱眉,之前终是昆吾仙国之人,即便骂了贼老天,也总是让人有些不放心。 「不知道。」 「我等也是觉得奇怪,潜入破阵的皆是术师,偏就我等是天兵。」 萧竹一有些迷糊的解释,萧竹二在一旁补充: 「大哥,刚进青龙大阵的时候,祭司大师让咱们去过不少地方,着实挨了不少术法,若不是命硬哥几个便死了,会不会是拿咱们作探针用?」 「……老二你说得,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萧竹一若有所思点头,柴天诺叹气,难怪如此不中用,原来是人家用来趟雷的猎犬。 第一百零五章 及冠之礼 上 「行,地界可以给你们找,还都是天人,保证你们共同话语多多。」 「不过你等须牢记,不要做错事,机会,只有一次!」 柴天诺目光如针,几人赶忙叉手应是。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完全变黑,工部郎中与几位主事急得满头大汗,朝中重臣不声不响便消失不见,这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出大事了! 「几位大人莫要惊慌,我家夫君体质特殊容易遭宰,指不定又被困在哪个秘境、幻境,稍安勿躁,再等等,保不齐一时半刻便出来了。」 柴天诺经历过的小世界多了去了,柴蛮儿一点也不担心,如今能做的便是静静的等,终会出来的。 「这便是最后一个!」 柴天诺一刀斩落,光柱冲天而起,紧接眼前一花,仔细一看,已到外边广场。 「这是重启了?」 抬头,入眼是璀璨星空,巨大金色符文缓缓从上空掠过,景色异常壮美。 「洛阳之里可还美丽?」 韩龙子突然现身,陪着柴天诺一起观赏夜空。 「先生,青龙大阵是谁建造,为何要截留如此多的灵魂?」 柴天诺四顾,街上行人虽然比白日少了许多,但依然有三三两两在路边聊天,甚或和自己这般,抬头赏月。 「青龙大阵,乃是大衍朝道家大能清风道人建造,为的便是夺天地造化,为大世保留些许元气。」 「我等,便是受惠于此。」 「至于洛阳城,是后辈高人在青龙大阵之上再起,自那以后,青龙大阵为洛阳里,而洛阳城,便为青龙大阵之表。」 「……」 柴天诺满脸纠结,想了半天,开口说: 「先生,那位清风道人,莫不是还有个徒儿叫明月?」 「确是如此,你在典籍上看到过?」 「先生,敢问如今这天下,最年长者寿几何?」 韩龙子没有片刻犹豫,坚定的说: 「最年长者非钦天监大监正袁天册莫属,作为生人,其寿三百有余,已经突破法则,为大世变数。」 「我见过比他更年长的生人。」 柴天诺的嘴角有些抽动,韩龙子忍不住皱起眉头: 「是何人,以我所知,恐怕不可能。」 「便是这清风道人,我不但见过他,还见过他那永远长不大的弟子,还请他们吃过羊肉大饼。」 「怎会,若真如此,他俩的年岁最少数千,便是我等阴灵也比之不上!」 韩龙子大惊。 柴天诺叹气,把来京时第一次相遇,西北之事,还有匡夫人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结果不止韩龙子,萧竹一等天兵也被惊了一大跳。 「大师,你说的那道人不会是下落真仙吧?」 「寿长数千年,除了真仙无人能达到!」 五人议论纷纷,韩龙子也是感慨点头: 「……未曾想,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存在,看起来,我人间并非毫无机会,那些隐世大能,未必不会在最后关头露面!」 这是难得的机会,柴天诺咬咬牙,轻声问: 「先生,曾有人在梦中与我说,白昼将至,这白昼,到底是何意思?」 韩龙子沉默许久,最后轻摇头: 「我等诸子先贤也曾联合推演,看不清,只有无尽白光,然后便是虚无。」 「不过袁天册来过数次青龙大阵,他曾说,那是轮回的起始,对大世未尝是坏,但当下的生灵,却是在劫难逃。」 柴天诺沉默,眼前依然是层层迷雾,但终究 慢慢在散开,总有一天自己会明白,到底是什么劫难,在等着自己。 「时间到了。」 韩龙子看着天际轻声说,柴天诺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虚化,急忙开口道: 「先生,该如何进来,我还有许多事情想要请教您和其他圣贤!」 韩龙子轻摇头: 「我等已是过去,所思所想未必是对,路要自己走。」 「青龙大阵再启,除非破灭,须得千年才开,若得轮回,千年后见。」 星光垂落,天地斗转,柴天诺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额角,这种时空转换的经历,哪怕经过多次,自己依然不喜。 「夫君!」 香香软软的身躯扑入怀里,柴天诺笑了: 「见我失踪,是不是担心了?」 柴蛮儿使劲摇头: 「一点也不,这样的事经得多了,我知道你一定无事!」 「对了,这几人是谁?」 看着趴在地上哇哇大吐的几人,柴蛮儿好奇的问。 柴天诺咧嘴笑: 「昆吾仙国的天兵。」 「什么?!」 工部郎中嗓音都变了,仓朗朗抽出腰间常横,与几位主事挥舞着便冲了过去,柴天诺赶忙拦住他们: 「他们都是叛出仙国的天兵,诸位大人莫慌。」 叛出仙国的天兵,工部郎中咋舌,将横刀归鞘,感慨万千的说: 「柴大人果非常人,这种事情都办得到,不愧是诗仙!」 「……哈哈哈。」 柴天诺尴尬轻笑,实在想不明白,天兵叛不叛出,和自己是不是诗仙到底有何关系。 工部几位告辞直接回家,柴蛮儿骑马,柴天诺与五人步行走向城外。 虽然城门已关,但难不住柴天诺,左右监门卫主要任务之一便是守卫洛阳各处门户,都是手下的卒子,自然来去自如。 「将军大人,您何时回卫里看看?」 「新来的中郎将大人太过严厉,行的法子和您那套天差地远,兄弟们有些招架不住,您整日价不在,我们这心里属实没底啊!」 巡夜的校尉见着柴天诺忍不住诉苦,他那苦哈哈的八字眉有些逗趣,看的柴蛮儿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柴天诺想了想,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过得两三日我便回去,有我在,左右监门卫变不了天!」 「这便好这便好,有您这句话,我等心里便有底了!」 巡夜校尉咧嘴笑,八字眉立时变成一字眉,把柴天诺也逗笑了,这变脸的本事,相当了不起。 出得城,几人一路急行来到天干地支,被柴天诺踹碎的门已经修复完好,门子见深更半夜有人敲门本来十分不爽,一见是柴天诺直接变脸,弓着腰将几人迎了进去。 萧竹一五人心中都是有些好奇,一路行来,柴天诺的身份让几人成疑。 本以为是位脱俗的炼气士大师,可眼前所见,貌似在尘世,还有着不小的势力。 第一百零五章 及冠之礼 下 天干地支衣冠不整的赶来,深更半夜来此,恐怕是有大事发生。 「没事,就是这几个家伙没有落脚地界,我把他们安置在你们这里,左右都是天人,算得上老乡,互相好好亲近便是。」 柴天诺无所谓的说,转身便准备走,明个还得赶去武学上舍,怎地也得让蛮儿休息一下。 「主公,他们是何来头?」 天干吩咐人好好安置,便跟着柴天诺走了出来。 「昆吾仙国的天兵,不过现在叛出来了。」 「昆吾仙国?!」 天干忍不住惊呼,紧接反应过来,急忙捂住嘴。 「平日里多观察着些,若有举动通知我。」 柴天诺把青龙大阵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天干忍不住倒吸凉气,未成想洛阳城下竟然还有如此惊人的物件。 「主公,该如何待他们?」 「便当养了五个伙计,该做的事情让他们做,工钱莫少,等我查清了,他们留去自便。」 「喏!」 柴天诺带着蛮儿走了,天干想了想来到一室,既然来到自己地界,怎地也得摸个清楚,不然便是五个雷,指不定会出甚事。 五人正在整理寝具,见此处管事来了,连忙拱手行礼。 「几位兄弟都是天人?」 天干微笑的问,萧竹一使劲点头: 「应该吧,反正下来的都没啥记性,上边怎么说咱就怎么认,不过老梆子你笑的有些瘆人,一准儿没安好心!」 天干脸色立时一僵,这怎么说话那?! 「老梆子莫要放在心上,我等受了诸子先贤洗脑,心直口快,竟说大实话,莫往心里去昂。」 萧竹二见自家大哥说话太冲,便解释了一句,天干脸色再僵,老梆子,这便是你们心中实话? 及冠之礼用不得早,待柴蛮儿睡足,两人才骑着胭脂兔慢悠悠的赶往国子监武学上舍。 昨晚回去大略说了下事情缘由,家里人都是吃惊不小,同时也是感叹,柴天诺便是个招灾体质,到哪都得出事。 柴天诺咧嘴,这怎么能算自己是招灾体质? 应该说到处都是危机,自己便是解题人,专为大家消除隐患! 到得武学上舍门口,已有生员等候,带着两人直奔武学上舍礼堂。 柴天诺在礼堂门口一看,里边全部坐满,乌泱泱的最少千把人,不过没有一人说话,安静非常。 礼仪主持是赵怀安,以他那宽厚的块头,即便穿上红黑色的肃穆三重衣,也依然不像回事,沐猴而冠说的便是他。 行至前方,两人于备好的蒲团坐下,柴天诺打量周围,不见繁杂物品,与乾圣改礼之前相比,简练太多。 礼堂正中垂挂乾圣画像,随微风轻摆。 其下放置两个小几,几上各自放置瓷碗一个,卞盛和申屠子进披散头发身穿白色亵衣,表情肃穆的跽坐几前。 如此寒冷的天气,脸上皆有些冒汗,原本简简单单的礼仪,现在却有如此多人围观,心中属实亚历山大。 「问心,厚载!」 赵怀安突然发声,那浑厚的嗓音把柴天诺吓了一跳,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不愧是体能教习,这嗓门就是大! 布帷之后行出一人,赤足白衣披散头发,柴天诺细看,却是山长,与往日模样大不同。 漫步前行,山长跽坐两人面前,打开手中包裹,从中取出烈酒一坛,与酒碗倒八分。. 紧接又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抓起两把东西放进了碗中,原本清澈的酒水立时变得浑浊不堪。 「...... 太重口了吧?!」 柴天诺瞠目结舌的嘀咕,距离近,他的眼睛又尖,看得分明,那是一把黄土与五谷搅拌的混杂物,能清晰看到黄豆大小的石子儿! 山长伸手取出火折子,在酒碗边上一磕,立时燃起蓝色火焰。 双手端起一碗先交于卞盛,又端起一碗交于申屠子进,山长注视两人,表情异常郑重的说: 「熊熊烈火炙心,江山社稷入腹,满饮此碗,护大华万里江山!」 注视山长炯炯双眸,两人身体同时一震,手中酒碗顿时一沉,仿佛不是酒与沙土五谷,而是大华江山! 「胜饮!」 见二人有些迟滞,山长立时大声说。 卞盛和申屠子进微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娘亲大人啊~~,柴天诺脸腮猛抖,扭头与蛮儿对视,发现对方一样的表情,这场面,着实吓了二人一跳。 蓝色火苗从卞盛和申屠子进嘴角冒出,烧的嘴唇眼见发肿。 碗底的沙土谷物入嘴根本吞咽不下去,二人只得大口咀嚼,那吱嘎吱嘎的牙碜声刺的柴天诺与蛮儿鸡皮疙瘩起满身! 「......夫君,你还是莫行及冠之礼了,这也太吓人了!」 柴蛮儿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轻声细语的说,柴天诺嘴角扯了又扯,同样轻声细语的说: 「我是文人,不行武人这一套,还是我们文人的及冠之礼惬意。」 「......我的将军大人,你敢摸着良心说,自己不是武人?」 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不用回头柴天诺便知,定是魏忠贤这胖厮! 「我是武人但也是文人,想行哪个行那个,这便是骑墙派的好处,不满意,你咬我?」 柴天诺得意的说,魏忠贤扭扭还未消肿的屁股,呲牙列嘴的说: 「某最看不起的,便是你这种骑墙派,鄙之!」 「......等下散场子莫走,某让你知道,花儿为何那般红!」 魏忠贤闻言脸色一滞,彼其娘之,光顾着过嘴瘾,这下惨了! 「挽发!」 赵怀安再次中气十足的喊,身为师父的李义川起身,整理好身上白袍,踱步前行,与二人收拢头发,在头顶挽了个道髻。 看着两人,李义川满意点头,从怀中取出两枚乌黑发亮的铁簪,与他们定发。 「冠者加衣!」 震耳欲聋的声音再起,申屠子进卞盛起身,柴天诺也随之起身,轮到自己了。 整整身上月白儒衫,柴天诺来到二人身前,从魏忠贤手中接过纯黑色直裾将袍,为自家兄弟加衣。 这便是乾圣改礼后,与大衍朝时期古礼最大不同之处,冠者三加衣化作一加,三重冠也取消,只有一冠。 「加冠!」 赵怀安冲山长叉手,山长回礼,李义川亲手端来两顶皮弁,笑着看向二位弟子,终是要成年,再不是少年郎了。 第一百零六章 传功 上 山长双手端起皮弁,郑重与二人戴上,锣鼓齐响,此时开始,两人正式成人! 「礼毕!」 伴随赵怀安的大嗓门,及冠之礼结束,礼堂里的众人立时响起震天动地的欢呼,将将半点声响不敢发,太憋屈了! 柴天诺看着穿上直裾将袍戴上皮弁的二人,心中也是感慨。 认真讲,刚才礼仪确是肃穆,立时便让人有了成人负重的感觉! 乾圣改礼,取消三重冠,一般常人加缁布冠,因二人已经掌军,所以加皮弁冠,至于那些皇子王子重臣,加的却是爵冠。 「莫喊莫喊,还有最后一项忘了,赠冠礼!」 赵怀安放声大吼,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还真是把这点给忘记了! 改礼之后礼仪过程去繁化简,但也不是没有增加,最后多了个赠冠礼。 柴天诺当年了解过及冠之礼后遐想连连,想必乾圣他老人家也是因为受不了古礼的繁琐,这才重定了礼仪。 最后这项便相当于稚子抓周,怎地也得给点甜头不是? 「薄礼一份聊表心意,恭喜恭喜!」 礼堂中所有人都取出两个纸包,先冲二位主角咧嘴一笑,然后便齐齐扭头望向柴天诺。 「干、干嘛,怎地都望着我?」 柴天诺有些结巴的说,突然被一千余人直勾勾看着,便是他这二皮脸也有些禁不住。 「你最有钱,不看你看谁?」 山长手里也同样拿着两个纸包,乐呵呵的与柴天诺说。 冠礼不是全收,而是挑一件最喜欢的收下。 这可有点问题了,柴天诺忍不住挠头,昨个回来的太晚,一时把这事儿给忘了。 「各位师长同僚外加生员,你们准备的是甚礼物,保不齐我家兄弟更稀罕你们的。」 「你看!」 千余人同时打开纸包齐声回答,场面甚是壮观。 柴天诺先看山长的,彼其娘之,两枚大子儿,抠到家了! 再看他人,全都是两枚大子儿。 「......感情你们在杀大户啊!」 「然~!」 柴天诺被气笑了,奶奶个熊的,还真是冲自己出的手。 瞅瞅瞧着自己傻笑的卞盛和申屠子进,柴天诺恍惚间,仿佛看到当年他们略带稚气的面孔,似水流年,青春终究一去不复返! 猛挥手! 「铮~~~~」 嗡鸣声响个不停,如真龙入云,啸声破九天! 寒气散出,众人急退,柴天诺沉声说: 「枪长丈八,名大漠孤烟,于我手中杀寇,逾万!」 抖枪,寒气外溢,众人再退,骨头里都感到刺骨寒意。 「材料未知,乃草原王廷上境大宗师宋河图所赠,与王廷天骄巴图鲁手中长河落日乃是一对。」 「望兄弟持之杀敌保国,再立新功!」 倒转枪尖,平举,双手交于卞盛。 卞盛倒吸凉气,这份礼,太重了! 躬身,双手接过大漠孤烟,带着寒气的沉甸甸手感让他立时心生喜悦。 手腕翻转,龙吟之声不绝,众人连连惊呼,山长一把抢过,摩挲半晌才交回眼巴巴望着的卞盛手中,感慨非常地说: 「此乃世上罕见神兵,恨不能某也过一遍冠礼,柴小子不愧是土大款,让人禁不住想傍上一傍!」 柴天诺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奶奶个熊的,这叫什么话! 再挥手! 「嗡~~~」,鸣声起,如山林虎啸。 光芒咋现,似一汪明月,晃得近处诸人睁不开眼。 「刀长五尺,名冷月,乃北海寒铁所制,锋利至极,吹毛断发!」 柴天诺倒转刀锋,抖手从魏忠贤脑后扯下十余根头发,扔起。 发丝徐徐落下,染刀锋,没有半点阻碍下滑,轻松一分为二,众人连连惊呼,山长又叫: 「彼其娘之,寻机会定要与柴小子下药,蒙晕了他,看看到底有多少家底!」 像话吗像话吗,这是身为师长该说的话? 柴天诺眼角抽搐,平举冷月递与申屠子进,语气异常认真的说: 「此刀得自被查封户部侍郎周林幼儿,其乃羽化宗高人转世,被某敲了一头大包才交出来的,万万珍惜!」 轰~,礼堂立时倒了一群人,从稚子手中抢刀,这叫啥事儿! 中午聚餐吃了个肚儿圆,喝了个酩酊大醉,众人一觉睡到晚上,李喜等人熬了醒酒汤,饮下之后卞盛与申屠子进才好了许多。 「卞盛子进,来里屋说话。」 柴天诺露了个脸便又回去了,大家伙互相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柴天诺的脸色,有些凝重。 两人起身,穿过小院来到僻静厢房,柴天诺盘腿坐与火炕,桌上放着龟甲铜钱,还有两本薄薄的册子。 「坐。」 两人坐下,卞盛有些疑惑的问: 「天诺,出了何事,你的脸色怎地如此不好?」 「......无事,不过是刚才占卜时,算出些不太好的东西。」 柴天诺摇摇头,端起茶壶与两人倒了两杯茶水,开门见山的说: 「你俩还未入境宗师,可是遭遇瓶颈?」 卞盛点头: 「你也知道,我家传武艺便没内力一说,是之后老叔教导的吐纳呼吸之法,子进也是一样,我俩都已武夫九品大圆满,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事。」 柴天诺用手指轻敲桌面,最后叹气道: 「你们可知,足道兄已是宗师?」 两人点头,天诺与他俩说过,不得不说,何足道是真正的天才! 己等两人从天诺处饮下灵泉之水,又吃过来生果,却依然比不上何足道,这份差距,属实让人无奈。 「其实,你们天资与何足道相比,并不弱,弱的是功法!」 拿起册子,一人面前摆了一册,柴天诺表情异常严肃的说: 「你们也应知晓,我的人生转折点,便是从韶音山大星陨落开始。」 两人轻点头,关于柴天诺的发迹历程,传闻早已说了个通透,那日大星陨落钦天监和许多部门都监测到。 结合柴天诺的巨大转变,一想便知,他从那里得了奇遇。 「我修习的功法,便是八重龙蛇劲!」 「看看序言。」 柴天诺指指册子,卞盛与申屠子进但觉心肝砰砰直跳,双手有些颤抖的打开册子。 天诺,这是在传功! 强自压下心中震惊,两人低头看了起来: 「余乃龙陵东人士......」 「......乃尘世不二功法!」 两人猛的抬头望向柴天诺,忍不住大口喘起粗气,里边对八重龙蛇劲的描述,太过惊人! 第一百零六章 传功 下 看到二人表现,柴天诺感叹,当年的自己,比他们更加激动,毕竟当时的自己,废柴到了极点。 册子前方引言,摘取了无名天书的部分序言,柴天诺觉得,既然修炼八重龙蛇劲,那二人必须知道创造者,牵扯因果,越完整越好。 「天诺,如此奇书,我们俩修习,好吗?」 申屠子进不自禁的问,这个大块头,内里其实相当细腻。 柴天诺点头: 「既然拿出来了,便是让你俩修习的,不过,此功法你俩看过一遍我便销毁,万万不可外传,否则,必会有杀身之祸!」 「师父也不能传?」 卞盛脸色变换,柴天诺点头,拿起龟甲铜钱往桌上一掷,卦象还是如之前那般凶险。 「之前我占卜过无数次,若此功法泄露,天下必然动荡,便是大华,恐怕也会崩裂!」 「这么严重?」 「然,自打学会占卜之术,我便从未见过指向如此清晰的结果。」 「务须牢牢记住,十五年内,任何人都不能传,传了,必死无疑!」 「那十五年后那?」 申屠子进好奇的问,柴天诺深深叹了口气: 「十五年后指向迷离,到得那时,我已推算不出。」 两人心低沉沉,不过还是拿起龙蛇八重劲,认真看了起来。 身为武人,如何不向往巅峰,便如飞蛾扑火,朝闻道夕死可矣,总好过浑浑噩噩一生! 册子不厚,两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烂熟于心,同时返还柴天诺。 接过册子柴天诺随手一扔,立时燃起大火,三息便烧的干干净净,便是一点灰烬都未余下。 「你俩还有五天假期,莫出此屋,何时入灵蛇与宗师再论其他!」 两人重重点头。 这一日起,墨香居所有人都知晓,柴天诺给两人关了禁闭,不到宗师不出门,便是吃喝也不准送。 喜姐有些担心,琪琪格劝慰她: 「柴大人如此说,必是有秘法教导他们,扰不得,应该关乎他们今后的武道。」 昔日的喜姐如今的李喜轻轻点头,转而好奇的问: 「小母,怎地还叫柴大人,天诺便让你如此害怕?」 「阿喜,还是那句话,人有无数面孔,你们所见皆是他的好处,我见的,却是用头颅搭起,十余丈高的京观。」 「你能想象,无数死不瞑目的头颅望向你的感觉,是如何恐怖?」 李喜想了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再想想坊间的传说,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当时的天诺,心中肯定一片冰冷。」 「怎会?」 琪琪格皱眉,那可是柴天厌,割人首级,乃是他的最爱! 「小母,便如你所说,人有无数面孔,我相信,哪怕当时天诺开怀大笑,在他心底,必然会有忧伤面孔。」 「以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敌我分明,这便是天诺的秉性!」 以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琪琪格忍不住望向院落一角,想想来此之后所见,心中原本锋锐如刀的柴天诺,形象有了些许变化。 时间一晃便是整整三日,不但墨香居里的人,便是武学上舍与国子监里的师生,心中也有些焦虑。 这可是实打实的破境闭关,若是能成,那大华便能再添两位悍将,大华长城更加稳固! 若是跨不过去,很可能变再无机会入境宗师。 「哈哈哈哈~!」 第四日清晨,李义川开怀大笑的声音从墨香居响起,卞盛与申屠子进,于卯时同时入镜宗师 ,他这个做师父的,高兴的无以复加! 论天下,三位弟子中有两位大宗师的,又有几人?! 消息很快传遍烟花巷,并以超越想象的速度传播。 国子监文武两院生员欢呼,便是大华朝堂之上,也微微掀起波澜。 「可以确定?」 天齐大帝谨慎的问,贾内侍弓腰: 「陛下,奴才亲自去道的喜,确凿无误,两位折冲都尉,如今皆已入境宗师,我大华府军,再添两位悍将!」 朝堂响起一片恭贺陛下之声,宗师作为高端战力,有一无一差别不小,更何况这二位皆是军人,与国来讲,好处甚大。 散朝,御书房内,天齐大帝看着窗外渐渐飘起的雪花,突然开口问: 「贾高啊,如今大华有宗师几人?」 「陛下,正好五十五。」 贾内侍不假思索的说,有关武道之事他熟到了极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绝逃不过他的耳目。 「不错!」 天齐大帝点头,感慨的说: 「之前大华有宗师五十,柴天诺一战毁掉三个,属实让我心痛了许久。」 「如今多了两位军中悍将,再加武学上舍的李义川与他妻子,他又多弄了一个,去三进四,还有的赚,甚是不错!」 「自打这小子入了朝,我大华真是有了不小改变,看起来,他还真是个福星。」 「妥妥的福星!」 贾内侍点点头,笑呵呵的接着说: 「前两日天干地支赶着马车直奔户部,往钱库交了九千九百九十两成色十足的金锭子,属实把齐尚书喜的不轻。」 「那些天人莫非疯了,为何要往国库交钱?」 天齐大帝惊了,近万两黄金,那可绝非小数,以天干地支做的营生,可得攒不少时日。 「不是他们疯了,而是柴大人打上门去,不交也不行。」 贾内侍笑了,昨日他去墨香居见了柴天诺,明白了事情缘由,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既然大帝想知晓,他便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前因后果。 听闻柴天诺当年一条命才值十两金子,天齐大帝差点笑抽: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大华第一天骄竟然只值十两金子,这价钱也太便宜了!」 「那个孔承也是,身为娘舅竟然因财帛对自己外甥下手,孔老学士家教堪忧啊。」 「陛下,您说的太对了!」 贾内侍陪着笑,又说出了柴天诺与孔家断义的事情,天齐大帝听后连连摇头: 「鼠目寸光、认不清形式,孔老学士去了,这孔家八成便败了。」 「是一定败,前些日子我刚听闻,孔家三子把偌大的别院偷偷卖了,为的便是还赌债。」 「年近半百的人了,却还只知玩耍享乐,这孔家后继无人啊。」 「……自打碧玉才女逃婚,这孔家便没落了。」 天齐大帝叹口气,又好奇的问: 「不是一万两金子吗,怎地少了十两?」 第一百零七章 如何带兵 上 「那十两被柴大人收走了。」 「为何,近万两都捐出来了,还在乎那十两的小锭子?」 「他随便画幅画都不止十两金锭子吧?」 天齐大帝好奇的问,从古佛国回转后,柴天诺的文风更胜,已经有许多崇拜者喊出了大华文道第一人的称号。 自那以后柴天诺的字画价钱再升,听闻珍品已经上到了四五十万,便是坐拥整个大华的天齐大帝,都觉得有些羡慕。 「柴大人与奴才说,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若非遇到奇遇,自己的性命,便只值那么些。」 「把那十两锭子留在身边,可以勉励他一路向前,不至认不清自己。」 天齐大帝轻轻点头,感慨的说: 「世人只看到柴天诺的风光,谁人知道,他这一路走来也是不易啊!」 贾内侍连连点头,心中却在那里嘀咕,有大的不易,便是您出的幺蛾子。 顺利晋级大宗师,卞盛和申屠子进立刻便去兵部进行了登记,同时把折冲都尉的一应事务进行了交接。 新任命很快下来,刚刚各自独领一府的二人再次当起了副手,同时调入左羽林军,任职左右郎将。 在墨香居呆了两日,申屠子进与李喜合了户,行了个简单的婚礼。 便如申屠子进所说,官职在脱不得身,家中父母都是行的胡礼不甚在意这个,拖下去没意思,便趁着假期把婚结了,怎地也得给李喜个名分。 羽林军乃是皇室亲军,待遇极好,还没上任便在洛阳城内分了宅子,他这郎将乃是妥妥的高级军官,不值班的时候每日都能回家。 过一两个月房子拾掇好了,两人便搬过去了,及冠成年,也是应该分家立业了。 李义川一时倒是有些舍不得,五个闺女翠儿走了,李喜也要走了,余下的三位恐怕也呆不久,这段时间上门的媒婆不少。 不过都被他推掉了,趋炎附势的玩意坚决不能要! 比起当官的,李义川更想与她们找个勤勤恳恳的本分人,穷无所谓,只要人好便可,毕竟有柴天诺在,几位姐姐的嫁妆他出得起。 卞盛与申屠子进走了,兵部的赵侍郎却赶了过来,抱怨的说: 「我的柴大人啊,您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左右监门卫的双料将军了?」 「……噫吁嚱,赵大人,若是您不说,我还真忘记这一茬了!」 柴天诺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这些日子琐事太多,他早把自己将军大人的身份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啊你,哪怕是当撒手掌柜,也得隔三差五去看看自己的场子啊。」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左右监门卫都快炸了,前两日更是差点啸营,没你镇场子属实不行!」 赵侍郎叹气诉苦,柴天诺眨眨眼,奇怪的问: 「不是去了两位中郎将嘛,难不成他们也与我一样摸起了鱼?」 「你还知道自己在摸鱼啊!」 赵侍郎直接被他气笑,一想,又苦笑着说: 「那二位都是顶喜欢较真儿的人物,与手下数万官兵闹得不可开交,现在两方谁也不服谁,再这么下去,便只能把他们调离了。」 「可惜刚刚当上中郎将,却发现无那统兵的本事,以后他们的资历,必然有块大大的污渍。」 「那二位是谁,难不成是***家的子弟?」 柴天诺好奇的问,转念想起那日校尉与自己说的话,看来左右监门卫,真的出了状况。 赵侍郎瞅着他直咧嘴: 「不是,都是从底层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还都是你的熟人,也都是 宗师。」 「噫吁嚱,左右监门卫配置这么高?」 柴天诺惊了,有自己这个不吭声的陆地神仙做将军,还有两位宗师做中郎将,整个大华军界,绝对没有再高的配置了。 「您赶紧说说到底是谁,能把兄弟们整爆了,他们本事也是不小。」 「两位都是你的同年,一位是何足道,一位是周不移!」 「……彼其娘之,不应该啊!」 柴天诺直接惊了,二位都是熟人,也如赵侍郎所述,都是从底层打磨起来的,怎就把局势整成这样了。 「咱们这便走,我还真是来兴趣了,看看老二位,到底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两人上马,直冲左右监门卫大营而去。 本来两卫各有大营且相距甚远,自打柴天诺当了将军,便把两卫合在了一起,中间只隔着一道人高围墙,且在围墙上开了不少门,便跟同卫差不了多少。 大营位于洛阳城西门外,两人纵马从洛阳城一路奔去,西门守城官兵见到柴天诺立时兴奋大吼,将军大人回来的呼声此起彼伏。 赵侍郎见此情形脸上露出微笑,清扫不祥时两人便在一起,虽然仅仅只有十来天,但他对柴天诺统军的本事信心十足。 别看如今二卫翻了天,但只要柴天诺这主心骨一回去,保证风平浪静! 「奶奶个熊的,还真是热闹得紧!」 离着大老远柴天诺便听到大营里杂乱的呼喊声,不服不服的声响数里外都听得到。 「得,这是又闹将起来了。」 赵侍郎无奈摇头,与柴天诺纵马冲向大营营门。 「都在遛鸟那,于某开门!」 离得甚远柴天诺便放声大吼,一见大营营门无人把守,他便立时怒了,再如何闹也不能如此行事! 赵侍郎匆忙用手捂住耳朵,这声音,便给炸雷一样,震的心肝都在哆嗦。 「将军大人回来了,将军大人回来了!」 有兵卒闻声跑上木质城墙,见是自家将军立时惊喜呼喊,紧接无数兵卒涌来,把沉重的大门徐徐打开。 柴天诺长驱直入,喜悦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彼其娘之,今个哪一营守大营营门,放着不管,难不成想让人一窝端?」 跳下马,柴天诺笑着踹了脚殷勤牵马的兵卒屁股,紧接便皱眉询问。 「将军大人,您快去管管吧,守营的是楚校尉,如今两位中郎将发了狠,硬要行八十军杖,这要是打完了,不死也得残!」 一位千总焦急的说,柴天诺一边往大营内里走,一边皱眉问: 「楚兵犯了何错,为何要受八十军杖?」 「两位中郎将早上要召集所有人训话,但您曾说过,执勤之人无论如何不能动,楚校尉不下岗,便被他们的亲卫缴了械。」 第一百零七章 如何带兵 下 “见如此,廖校尉急了,大声说营门岂能无人看守,于是便带着他那一营的人上了城墙,结果也被缴了械。” “两位中郎将说他们不守军纪,便下了二十杖的罚。” “然后两位校尉与大家伙皆不服,便有了如今这般情景。” “……你等为何在营门之下?” 柴天诺脸色阴沉的问,千总苦笑说: “我等皆是趁着混乱溜来的,便如您过去说的,营门一开,万劫不复啊!” “你们做得很好!” 用力拍拍千总肩膀,柴天诺扭头望着赵侍郎,无奈摇头: “赵大人,看来某这两位同窗,真的不适合统兵!” “将军大人来了,将军大人来了!” 柴天诺大步前行,乱作一团的兵卒们大声呼喊,赵侍郎轻笑,这便是军心所向,虽然来的次数很少,但在兵卒心中,柴天诺便是他们的定海神针! “拜见将军大人!” 不少校尉千总喜悦单膝下跪,紧接整个大校场便如浪头涌过,所有人单膝下跪,齐声兴奋大吼: “拜见将军大人!” 柴天诺未说话,大步前行,何足道与周不移吃惊的望向他,不明白久不在营的柴天诺,为何受兵卒们如此爱戴! 行至校场中央,长条椅上,趴俯的楚兵、廖泽明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 几十个从未见过面,但一看便是老兵的亲卫有些畏惧的望着他,军中第一高手,何人不惧? 未曾理睬面上讪讪的何足道与周不移,柴天诺看着脸色惨白满脸大汗的二人,突然开怀大笑: “二位老哥,平日里是不是不洗屁股,这都打得皮开肉绽了,怎地还能见到陈年老黑泥?” 两人一见柴天诺过来便松了口气,楚兵忍住剧痛呲牙列嘴的说: “许多日子连个澡也不能洗,换将军大人你一样黑!” 柴天诺上去戳了戳,痛的楚兵嗷嗷直叫: “莫碰莫碰,痛的紧,你翠儿姐见了一定伤心欲绝。” 点点头,转身,柴天诺面上表情立时一变,盯着何足道与周不移,语气冰冷地问: “他们犯了如何重罪,要挨八十军杖?” 何足道还是第一次见到柴天诺如此表情,凛冽气势如刀,皮肤都能感受到刺痛! “回将军,他们先是不听军令,再又顶嘴吵嚷,我俩不经意间便加到了八十军杖,确实是我俩用刑过度。” 周不移知晓柴天诺的脾性,看他模样便知恐怕要遭,便诚实的说。 柴天诺表情未变,再问话: “左右监门卫,何人为主?” “将军大人!” 两人同时行礼回答,柴天诺盯着二人,骤然爆吼: “既然如此,你们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敢他娘违背我的命令?!” “轰!” 气浪骤然爆开,何足道与周不移立时倒飞二十丈,硬生生撞塌两道石墙才停了下来,血水哗的便从脸上流了下来。 两人顾不得身上疼痛,皆用震惊目光望向柴天诺。 仅仅只是爆吼一声便把自己炸飞,这亚陆仙,真能超越宗师如此之多?! 见多识广的赵侍郎忍不住拽断一根胡须,手指忍不住抖个不停,彼其娘之,柴小子绝不是亚陆仙,恐怕已经入境陆地神仙! “将军大人威武!” 大校场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兵卒们的崇拜之心更胜! 自家将军太牛了,一声吼便放倒两位宗师,简直霸气到了极点! “楚校尉与廖校尉各挨了多少军棍?” 柴天诺朗声问,围观的兵卒们大声说: “楚头四十三,廖头四十一!” “左一府折冲都尉何在?” “大人,卑职在此!” 一彪形大汉聚手大吼,这是柴天诺当时定下的规矩,便如小学生上课,举手应答。 “领人卸掉二位中郎将的披挂,每人四十二军杖,铆足劲打!” “喏!” 立时便有大批人员涌出,先把楚兵二人扶下,又把受伤的何足道与周不移放到长椅上,除衫,狠狠打了起来。 “众儿郎听令,列四门兜底阵!” 在啪啪的板子声中,柴天诺放声大吼,紧接回声如山: “喏!” 十万府兵随声而动,动作不但快,而且及其流畅,仅仅盏茶时间,便围着校场中央,构建四个整整齐齐大阵。 “倒~!” 柴天诺大吼,便听嘭的一声,所有人齐齐仰倒,没有一个拖延,奉军令,如山! “起!” 同时起身,两息无声,如一人动! “摔!” “吼!” 柴天诺继而再吼,众人高高跃起,狠狠侧摔在地,无一人偷奸耍滑! 哪怕还在被行刑,可何足道与周不移,还是震惊的望向四周,这番景象,属实惊人,也属实震撼到了极点! 何为令行禁止? 这便是令行禁止! 整个大华百五十万府兵,无一队伍能有如此表现! 赵侍郎也是看的频频点头,相同场景他看过许多次,可依然心潮澎湃,若是大华卫府皆是如此,天下何人能阻?! “起~!” 一声令,十万府兵其矗立,不动如山! 柴天诺走到何足道与周不移二人之间,轻声问: “足道兄,儿郎们,可还听令?” “……听令,守令如山!” 何足道叹服的说。 “周不移,儿郎们,可还尽心?” “尽心,将军大人,周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令行禁止的部队。” 周不移同样叹服的说。 柴天诺不再说话,取出一枚来生果交于一校尉,后面如何做他自然知道,清不祥时,无数两卫的战士因之活命。 待军杖打完,柴天诺才再次开口: “可知你我差距在何处?” 不等沉思二人说话,柴天诺便接着说道: “问题的根本,是你们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的手足兄弟!” “左右监门卫不是你俩耀武扬威摆官架的地界,这里是大华新军,莫要把其他卫府的陋习带进来,想要兄弟们真心相待,先要看看,你们是如何待他们!” “人以诚待我我以心待人,凡事皆为相互,你们不把兄弟们放在心上,兄弟们如何会听你们指令?” “让你俩来监门卫,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耍横摆官威,而是学习提高,让你们知道,如何带兵!” 柴天诺声如雷,震的两人心肝颤抖个不停。 “柴大人说的对!” 赵侍郎忍不住插嘴,看着二人说: “你俩来自基底,乍到高位自然有些傲气。” “其它府卫可以容你们,左右监门卫不行,便如柴大人所说,这里是大华新军,一个可以大大改变大华军力,让大华再度强大之地!” 新 第一百零八章 有心 上 「若你俩不能适应,兵部自然会调派你俩去其他卫府,毕竟宗师难寻。」 「但是,随着大华卫府革新,你们这些不适应者,终会被新的体系所淘汰!」 两人沉默爬起,脸上皆有些阴阳不定,这些日子执掌一卫数万人,他们也发现了自己的极限。 原本带领几百人甚或数千人,并未觉得如何难,可一到了数万人,再加上还是由亚陆仙统管的两卫,立时便觉有些力不从心。 各种琐事接踵而来,理念更是不同,冲突变得越来越大。 细想,若非柴天诺前来,真把两位坚守职责的校尉打出问题,啸营都很有可能! 再者,听刚才谈话便知,两位坚守岗位的校尉并非没有跟脚,若真惹怒柴天诺,大祸必然临头。 拿着来生果走人的校尉又回来了,手里提溜着一个小泥壶,还有数个茶杯。 「与他们喝下,这几日某不走了,与兄弟们好好聚聚!」 柴天诺挥手,喜悦吼声再起。 饮水下肚,四人皮肉之伤很快好转,柴天诺的第一个命令,便给何足道周不移很大震动: 「上午的任务只有一个,打扫内务,修面洗沐!」 「看看大营脏的,把所有脏东西都烧喽,谁若是洗不干净,某亲子拿刷子与他刷,中午喝羊汤,散场!」 「喏!」 两卫官兵一哄而散,紧接烟雾四起,无数大锅烧起热水,府兵们分工明确,开始认真清理这些日子变得混乱的大营。 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何足道与周不移眼中的茫然,更加浓重。 虽然来了有些时日了,但左右监门卫里的一切,依然让他们无法理解。 四人与大帐坐下,柴天诺抖手取出茶碗茶壶,放几粒秀春阁大掌柜奉上的上好茶叶,伸手一拍壶身,略带寒意的灵泉水立时变得热气腾腾。 三人震惊,这可不是武人的本事,倒是听说炼气士会此本事。 一边斟茶,柴天诺一边笑着说: 「足道兄、周兄,一来便与你俩下马威,莫往心里去,某对人不对事。」 「其实,打的好,若非你一番话语,我还在为晋升中郎将而沾沾自喜,自以为高人一等,怎知却狗屁不是!」 何足道苦笑摇头,周不移也是叹气说道: 「之前总以为统帅队伍不难,自己怎的也当过一府主官,如今看来,确如足道兄所言,能力有限,狗屁不是。」 赵侍郎与柴天诺对视一眼,紧接便哈哈大笑起来: 「人不能高看自己,却也不能太过贬低自己。」 「毕竟你俩都是从基层起身,本就没有如何统帅几万人队伍的经验。」 「此种事情没人能一蹴而就,想要当个好统帅,必须俯下身子认真学习,便是咱们大将军,那也是摸爬滚打数十年,才有现在的举重若轻。」 「……」 何足道与周不移不出声,沉默的同时用手指向柴天诺,赵侍郎先是一愣,紧接苦笑摇头: 「你们不能拿自己与柴大人相比,神州千年第一天骄,岂是常人能够比拟?」 「莫要看他人行便认为自己行,这自知之明,总还是要有的。」 「说的是。」 何足道苦笑: 「其实我俩之所以激进,便有些想与柴大人相比的意思,结果却弄成这般处境,属实羞煞人也。」 周不移同样苦笑,点头应和。 灵茶入腹,几人慢慢谈开,周不移好奇的问: 「大人,刚来时我便发现左右监门卫大营干净至极,便是兵卒 身上也清清爽爽,与其他卫府截然不同,可是有何说法?」 「可知洁身自好?」 柴天诺笑着再为几人斟茶,周不移点头: 「自然知晓,坤圣的名言岂能不知,不过那是讲述君子秉性,与卫生有何干系?」 「一个人若是连自爱自洁都做不到,那他如何能做到洁身自好?」 「连清洁之事都做不好懒得做,如何能与其他事情做好做细?」 「恪守自爱,雄壮体肤,强大内心,这样的儿郎,才能战无不胜!」 柴天诺语气真诚,何足道与周不移隐隐有些明白,但又不是太透彻,赵侍郎笑着说: 「柴大人要在大营呆些日子,这是你们的福分,多学多看多问,与你们的成长,有莫大好处!」 近午时,大营打扫的一干二净,望之整齐有序,众官兵也是清爽干净,面貌与之前大不同。 吃过一顿有滋有味的晌午饭,大练兵,从下午开始。 眨眼便是十天过去,两位新晋中郎将真切体悟到了,何为知兵懂兵,惜兵爱兵,一个优秀的统帅,到底该如何行事!.. 大校场,柴天诺与寒风中赤裸上身,一把将千斤重鼎扔起五六丈高,后又一把接住,轻松的如同玩具。 「轰!」 重鼎被柴天诺随手扔到一边,呲牙咧嘴的与喝彩众人说: 「啥叫男人,怎么地也得扔起个千斤鼎嘛,瞅瞅你们那怂鸡样,连个四五十斤的石壶都扔不起来,某鄙视尔等没毛病吧?」 「将军您可是第一天骄,怎能让我等与您相比,这样太不公了!」 周围立时响起抱怨声,更有位果毅都尉嚷嚷: 「我等皆是半分内力没有的武夫,先天便差了许多,这辈子恐怕连您脚后跟都摸不到,根本没法比。」 「就是,若我等也能有些功法,那肯定比现在强,虽然比不上您,但宗师之类的还是有点机会。」 此言一出皆是哄堂大笑,宗师皆是人杰,哪来那么简单! 「嘿嘿,便等你们这些话!」 柴天诺挥挥手,何足道与周不移带着数十人,抬着几十个沉重木箱走了过来。 掀开一个箱子,柴天诺抓出一本册子,认真的说: 「这里共一万册子,翻印花了某整整五千两锭子,一什一本,所有人必须熟烂于心!」 「将军大人,可是军规?」 一兵卒好奇问,柴天诺摇头: 「非也,这是你们想要的内家功法,《两仪参同录》!」 周围轰然响起嘈杂声音,柴天诺也不制止,待声音消了,这才接着说道: 「此功法若是练得精通,必能入境宗师!」 「今日起,你等任务有三,第一捶基练功、第二捶基练功、第三还是捶基练功!」 「你们想要的我与了,能否改变命运成为武道巅峰,皆看你们自己!」 第一百零八章 有心 下 「多谢将军大人!」 吼声震天,府兵们眼中尽是激动,这是真正的授人与渔! 「该给的东西某都给了,接下来便看你们的了,若人人入境宗师,左右监门卫,天下何人能敌?!」 将军是认真的?! 左右监门卫所有人都呆住了,未成想柴天诺的野心如此大! 见众人被自己言语惊住,柴天诺笑了: 「陪了尔等囊货十日,某要走了,如何行事也已说于两位中郎将,愿昔日,你等囊货皆为人龙!」 换好衣服,在送将军的大吼声中柴天诺骑胭脂兔缓缓离开大营。 「这些兔崽子,便不会说点好话,送将军,送某去哪?」 柴天诺皱眉咧嘴,特意来迎他的赵侍郎却是感慨万千: 「能得部下如此爱戴,乃是为将者最大的追求,柴大人,某羡慕你啊!」 「不过是真心相待,一心换一心罢了。」 柴天诺开颜,真心诚意的说,赵侍郎眨眨眼,悄声问他: 「《两仪参同录》,可是真的?」 「十足真金!」 轻轻点头,柴天诺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昨个天干地支送来的,我推演过,没有问题。」 「……内功心法乃是珍宝,得道者皆是秘而不宣,如你这般敞开传播的几无一人,如此心胸,世上难寻!」 赵侍郎感叹,柴天诺哈哈大笑: 「我便当侍郎大人赞许,厚着脸皮接了这一赞!」 「本就是真心实意的赞许,你这般做为,恐会让大华武道,迎来百年难遇的大发展!」 「有发展便好,死水一潭,有何意义?」 拍拍兔儿脖颈,柴天诺哈哈大笑奔向远方。 小别胜新婚,十日不见柴天诺的蛮儿搂着自家夫君死活不撒手,让姐姐们好一通嘲笑。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月数时间,李喜搬走,住进了洛阳城的宅子。 走时泪眼汪汪,惹得柴蛮儿哈哈大笑: 「姐姐哀愁个什么劲儿,横竖没有多少路途,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子进这熊人值岗时回家睡便不得了。」 李喜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立时忧愁尽去,跟着申屠子进乐呵呵的走了。 又是月数时间过去,春暖花已开,这些时日柴天诺绕着圈子跑。 武学上舍副山长、国子监文院副院长,左右监门卫将军,哪个都不是清闲职位。 亏得柴天诺有那本事做甩手掌柜,除了大事方向,皆放手让他人定夺,不过即便如此事情一样繁多,若非有充沛精力,早累垮了。 这一日有空得闲,本想带蛮儿踏青,结果这妮子和几位姐姐约好去洛阳城消遣,柴天诺只得一人上路。 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嘀咕,还是病的时候好,黏糊在自己身边,哪像现在,整天见不到人,都快玩疯了! 第一站去见了包不羁,混了顿中午饭,柴天诺剔着牙扔给他一个布包: 「好好种着,若是成了,财源滚滚!」 包不羁接过包裹打开,清香味道让他精神一振: 「这是什么,怎的如此好闻?」 「灵麦,在桃源福地繁育出的新一代,若能大量种植,于你于大华,皆是天大的好事!」 讲了讲灵麦的来路以及用出,包不羁立时激动起来,若是真能种出来,那赚头可大了去了! 吃饱喝足,柴天诺直去洛水,雇条棚舟缓缓驶向前,一阵轻雾,便入了涂山氏的福地。 脚尖轻点船舷,柴天诺如大鸟般掠向繁花 锦簇河岸,药香花香扑鼻而来。 无数黑衣人与药田护卫紧张行来,在见到来者是柴天诺时,大大松了口气。 柴天诺也是好奇,今儿怎地来了这么些人,好像不少还是皇城里的内侍。 「涂老丈好。」 柴天诺身体还在空中,便冲赶来的涂青丘拱手为礼。 涂青丘笑着回礼,靠近用眼神瞄了瞄一个方位,与落地的柴天诺耳边轻声说: 「柴大人,大帝来了。」 柴天诺扭头一看,噫吁嚱,还真是来,天齐大帝着一身纯黑色道袍,在贾内侍的陪同下,正在药田里翻看药材长势。 「……你说我掉头便走好不好?」 「这个,属实于礼不合。」 涂青丘苦笑,柴天诺咧嘴,说的是,自己一个饱读典籍的文宗,若是连这点礼仪都不注重,那不成了笑话。 与涂青丘前行来至天齐大帝身前,柴天诺躬身行礼: 「臣柴天」 「莫臣了,朝堂之外没有那些讲究,且看看,孤这片药田如何?」 天齐大帝摆摆手,一边帮药材摘取枯黄叶片一边问。 柴天诺看看长势喜人的药田,深深吸口气,咧嘴笑言: 「甚好,灵气充沛,长出的药材必然上好,尤其那天香豆蔻,在这里都闻得到气味,待成熟时,我一定带我家夫人过来打牙祭!」 天齐大帝无语摇头,天香豆蔻,不过是涂氏族人种在田边地头的散物,怎算的药材。 「对了,今日怎地有空得闲来此玩耍,国子监、左右监门卫可离不得你,有你在,孤也放心。」 「近段时间臣属实忙得不轻,这不决定与自己放放假偷个懒嘛,许久未曾拜会涂老丈,便来与他一晤。」 看看笑呵呵的柴天诺,天齐大帝再摇头: 「当着孤的面说偷懒,满朝文武便只有你柴天诺一人,忙你的去吧!」 「喏!」 柴天诺转身,伸手请涂青丘走向另一侧: 「涂老丈,蛮儿之事多谢,若无您的法子,她恐怕坚持不到古佛国。」 「不过举手之劳,柴大人客气了。」 涂青丘笑呵呵的说,柴天诺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交于他: 「前往古佛国时,我于国境附近秘境得到些许灵麦,这些是在桃源福地长出的第一茬,便做手信赠与老丈,莫嫌寒酸。」 「灵麦?」 涂青丘疑惑的打开袋子,这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好香的味道,好浓重的灵气!」 未等涂青丘发言,天齐大帝抢先发了声,他也不看药材了,直接冲了过来,拿起几粒麦粒看了起来。 柴天诺简略说了下灵麦的功效以及获取经过,又认真地说: 「我也赠与友人些许,若能成功繁衍,与我大华来说,必然好处多多。」 「灵气多了,人增智物增产,文武良才必会层出不穷,大华,定会成为人杰地灵之处。」 认真看了柴天诺两眼,天齐大帝感叹的说: 「大华有你幸甚,属实有心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不对头的陆地神仙 上 “陛下谬赞。” 柴天诺推辞,天齐大帝摇摇头,把麦粒仔细放回袋中,表情郑重的与涂青丘说: “这不是麦种,而是大华社稷,青丘,务须上心!” “喏!” 涂青丘紧紧抓住布袋,不甚在意的表情跑的无影无踪,未曾想柴天诺竟会拿出如此重要的物品。 能够滋生灵气润养大地,这种宝物闻所未闻。 “灵麦成熟后,你没有尝尝味道?” “有想过,最后没尝,如此珍贵的东西,属实舍不得。” 柴天诺苦笑回答,天齐大帝脸上表情更加柔和: “详细说说那处秘境的事情,今儿正好有时间,索性把去古佛国的事情都认真讲讲,还有大魏的事,让孤等寡闻之人开开眼。” “喏。” 君主有命,做臣子的自然要应承,柴天诺便把自离开洛阳之后的事情逐一叙述,天齐大帝贾内侍还有一旁的涂青丘听得瞠目结舌,这一路的经历,也太丰富了。 或者说,应该不是丰富,而是神奇! “如此说来,我大华也并非如之前认知那般孤寂,还是有些友邦,尤其是大魏这般的强国。” “且那苍天道也并非那么强,至强者困于一地不出又有何用?” 贾内侍感慨的说,柴天诺点头: “便是如此,我大华越是强大他方越不能控,若人人如龙,便是苍天也能逆了!” 天齐大帝瞧着面露傲然的柴天诺,轻轻点头: “每次见你信心十足的样子,都让孤感慨,终究是老了,比不得你意气风发。” “问你句话,莫要隐瞒。” “陛下您说。” 柴天诺笑嘻嘻的回答,这事保不齐,如果涉及隐秘,怎的也不能坦白。 “你,是否已经入境陆地神仙?” 天齐大帝目光炯炯,柴天诺咧嘴: “陛下怎会有如此想法?” 天齐大帝先未回答,而是顺着药田小道一路向前,几人亦步亦随。 “可知大华有几位陆地神仙?” “世人皆知三位,不过他们不知晓,您如今也是陆地神仙!” 扭头看看柴天诺,天齐大帝回过头,接着向前走去: “可知分别是谁?” “我只知晓南疆九城十八镇节度使铁梨花尉迟大将军是,其他二位却是不知。” “莫要说他,如此秉性恶毒之人,听了便让人心里不舒服!” 天齐大帝不高兴的说,心中却是感叹,如此下去,柴天诺必会与尉迟无忌大战,大华陆地神仙,终究会少上一人。 柴天诺笑了,未曾想大帝也讨厌这位恶名昭著的边塞大将,如此恶人,便不应该有人喜他! 收拢思绪,天齐大帝再开口: “城东何家大家长何洛书,是第二位陆地神仙。” “至于最后一位,便是大内供奉堂执首裴恩随,他是贾高的师父。” “前些日子使团入朝时,裴老曾言,你有九成可能已入陆地神仙,且根基异常稳固。” 柴天诺笑呵呵的问: “陛下,裴老年纪那么大了,臣入朝时间又短,便不会看走眼?” “你当是耍,陆地神仙能看走眼?” 天齐大帝嗤笑,指指远处,笑着问他: “可知那里有甚?” “两位炼气士,境界怎地也得是七品摘星!” 柴天诺异常肯定的说,天气大地吃惊的上下打量他几眼,惊奇的问: “这都能察觉得到?” 柴天诺点头: “那是自然,两位大师并未特意隐藏,在臣眼中便如巨烛,明亮异常!” “那是正一道的两位五仙大师,自打孤登上皇位,他们便守在身旁,乃是孤的最后一道防线。” 天齐大帝冲远方微微拱手,又回头嗤笑着说: “两位五仙大师也说你有九成可能入境陆地神仙,再加上刚才你能轻易感知他俩,难道还能有跑?” 柴天诺呵呵笑着点头,天齐大帝面上展露开心笑容: “列祖列宗保佑,如此以来,大华算上孤便是五位陆地神仙,大魏又因你变天,大夏皇子也逆反苍天,大华处境,再不是四面楚歌!” “……陛下,您为何不说我大华炼气士?” “便如两位五仙大师,说实在,我等脱胎境陆仙与二位大师来说,真算不得什么。” 天齐大帝摇头: “炼气士境界越高所受限制越大,且他们终究是超脱之人,可以盼望,却不可强求。” 话说的有些隐晦,但柴天诺隐隐有些明白,应该是与法则有关,但具体如何不知,毕竟他是炼气境修真,而不是炼气士。 “官职可要再上调一下?” 确定了柴天诺的境界,天齐大帝心情更好,柴天诺咧嘴: “免了吧,臣现在便有些受不住了,若再高些,怕是猝死都有可能!” “随你,反正有光禄大夫这职位在,大华有事终究跑不了你。” “……不都说入境陆仙便能脱开世俗纠绊,怎到我这里了,却越发的紧了?” “我还想带着娘子到处游山玩水那。” 柴天诺郁闷的说,天齐大帝轻轻摇头: “他人可以,你不行!” “为啥啊?” “大华峰顶皆已老朽,时日不多。” 大大的叹口气,天齐大帝声音低沉的说: “裴老八十有二,何洛书七十有六,指不定何时便去了。” “尉迟无忌便不要谈他,我这强行夺胎入得陆地神仙你也知晓,必然比真正陆仙弱上不少。” “待他们一去,指不定暗处的家伙便会群起攻伐我朝。” “大华真正能依靠的,唯有你!” “……大华的态势,真有那么严重?” 被天齐大帝这么一说,柴天诺心中也是有些沉重。 “就是这么严重。” 天齐大帝点头,接着说道: “认真将,你还不到十九,乃天下最年轻的陆地神仙。” “天资更是超群,绝后不敢说,空前是必然的!” “大华陆地神仙皆是脱胎境,可你必入换骨,便是传说的天妒于你来说,恐怕也不过是一个过程。” “你最少还能活六七十年,大华武人以你为中心,必能建起坚实基础,那些暗中的家伙见你在,怎地也会顾忌三份。” “换骨便好,这天妒还是算了。” 柴天诺咧嘴,天齐大帝轻笑: “与他人不好说,与你却不然,毕竟法则限制的是大世生灵,于你这特殊的域外天魔能起多大作用,真不好说。” 新 第一百零九章 不对头的陆地神仙 下 柴天诺再咧嘴,又拿自己域外天魔的出身说事,有意思吗? 「你要有些心理准备,李成澜这老匹夫终究老了,这些年为了大华又惹出一身的伤病,未必能熬几年。」 「他那大将军的位置,必然是你的。」 「赵玄亭于我说过左右监门卫的事情,甚好。」 「有你在,我大华军魂,便不会倒!」 眼神微眯,柴天诺轻咬银牙,真是遗漏了大将军的事情,等下回去便找他老人家去。 清灵之水还剩一滴,再加上海量来生果,硬顶也得把他老人家顶起来,指不定还有机会入境陆地神仙,到那时,自己的担子便轻了。 「做下准备,过两日便把你入境陆地神仙之事公布,想必那些阴沟里的家伙,肯定会震撼不已。」 天齐大帝轻笑,柴天诺想了想,略有些犹豫的说: 「陛下,可能暂缓?」 「为何?」 「臣总觉得如今这陆地神仙有些不对头。」 「哪里不对头?」 天齐大帝转身,好奇的问。 柴天诺想了想,皱着眉头说: 「总觉得有些隔阂,或者说不够强大,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你想象中的,天齐大帝忍不住和贾内侍对视一眼,他们也知道,柴天诺入境宗师时便如此说过。 等他认为自己真的入境宗师,连陆地神仙的某些本事都能使了。 若他达到自己认为的陆地神仙,不会直接超脱而出吧?! 「柴天诺啊柴天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打击人?」 见柴天诺满脸茫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天齐大帝无奈摇头:. 「孤入境陆地神仙,哪怕是最弱的也高兴地整夜合不拢眼,你却对如今的陆地神仙境不满,这让孤等常人情何以堪?」 天齐大帝与众多护卫上了龙舟,正一道两位八品炼气士专门现身见了柴天诺,互相聊了些许,柴天诺便真心实意的叉手行礼。 两位道长不图名不图利,之所以守护天齐大帝,为的是天下黎明百姓,此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柴天诺叹服! 送走天齐大帝,柴天诺讨要了不少天香豆蔻,没办法,蛮儿便好这口,临着出门之前还一再叮嘱自己,人可死,天香豆蔻不能丢! 坐棚舟回返,一阵雾气便出了涂山氏福地,再入眼便是华灯初上的洛水河畔。 放眼望去花灯似锦属实好看。 登岸上马,柴天诺径直杀向大将军府。 几位门子见来人是柴天诺,立时有一人狂奔而去,不多时正门大开,大将军亲自出来迎接,属实给足了柴天诺面子。 「大将军,我是晚辈,这种礼仪受不住啊!」 柴天诺苦笑,李成澜大将军牵着他手便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用如雷之音嚷嚷: 「受的住!」 「先不说你官衔已是正二品,单说你做的事情,大华哪家也得正门迎你!」 「你来的也是巧,新杀的羊肉将将出锅,配上刚磨得粉料,香的让人止不住流口水。」 此番做派属实让柴天诺心中生暖,与孔府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成澜本想拉着柴天诺直入饭堂,但柴天诺想了想,还是先去拜会了老夫人。 见柴天诺来拜,李老夫人也是惊喜非常,第一天骄登门,舒适蓬荜生辉。 「都不是外人,便一起吃饭,省得麻烦!」 李成澜笑呵呵的说,老夫人笑着点头,三人便进了一间不大的房子,食着羊肉家长里短的聊,气氛甚是和煦。 看着吃饭时不时微笑对望,眼中尽是浓情的老夫妇,柴天诺心神颤动。 数十年生死相许,这才是金玉良缘,这才是白头偕老,真真羡煞人也! 「大将军,今日我来,不为别的,便是想请您与老夫人,喝水,吃果。」 「莫非是仙桃,难不成刚开花便已结果?」 「对了,桃源福地四季如春,与大世不同,赶紧拿几个尝尝,憋了一冬,真是无甚好果子吃!」 李成澜眼珠子立时亮起,手臂伸的长长的,老夫人打了一下,嗔怪的说: 「身为长辈如此作为,也不怕柴大人笑话!」 「不是仙桃,而是来生果。」 柴天诺轻轻摇头,取出两枚来生果,一人面前放了一枚,后又取出一盛满灵泉水的夜壶,取一瓷碗倒满水,并把最后一滴灵泉水,倒了进去。 「我和夫人又未受伤,为何要吃来生果?」 李成澜自然听说过来生果,对其功效十分了解,便疑惑的问。 「今日和陛下游药田,若非陛下直言,小子真未想到这些事情,还请老大人谅解。」 柴天诺把药田里与天齐大帝的对话大体说了下,最后苦笑拱手道歉。 「柴小子,你的意思,某这一身伤病还有得治?」 谁人不想自己健健康康,更别说李成澜这般浑身伤疤的厮杀汉,便如李义川,浑身伤痛便没个消停的时候,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然!」 柴天诺端起瓷碗呈与李成澜,认真的说: 「来生果只是其次,这碗水才是重点,说其顶得上一条山岳的灵气也不为过。」 「老大人与老夫人一人半碗,再吃下来生果,连理枝不断,百年好合有望!」 李成澜端着瓷碗的手有些颤抖,仰头饮下半碗,然后递与老夫人,老夫人犹豫的说: 「老爷,还是你喝吧,我一妇道人家,又未有伤病,喝了可惜。」 「这话不对,前些年我一直在外征战,这个家都是你在支撑,病痛又怎少得了,难道你不想与我白头偕老?」 「我可与你说,你一死我便娶个二八佳人,生生把你从坟里气出来!」 「老不修,岂能随了你的心意!」 老夫人接过瓷碗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拿起来生果同时吃下。 月升枝头,柴天诺看看身后的大将军府,笑了,做好事的感觉,属实不错。 回到墨香居,李义川一家已经歇息,等了大半个时辰,家中女子们才乐呵呵的回来,柴天诺也是服了,揽过笑嘻嘻的柴蛮儿,揉着额角无奈的说: 「姐姐们,这么晚了多危险,你们又都是女子,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放心,楚兵与廖泽明今日正好晚归,一路护着我们,到巷口才离开回家,你是不知道,月数未见,翠儿胖了一大圈。」 李三娘翘着脚尖拍了拍柴天诺的肩膀,柴天诺咧嘴,这味道,绝对没少喝酒。 第一百一十章 庸王 上 时光冉冉,又是俩月过去,转眼来到四月初夏。 这些日子街上穿轻纱的女子渐渐多起来,柴天诺偶尔闲暇,最喜干的事情,便是临街置一小几,坐躺椅观景。 观的不仅是街头巷尾那几棵繁茂的果树,更是这有些喧嚣有些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这日子,真美好啊!」 端起泥壶饮一口春茶,柴天诺感慨万千。 自打涂山氏福地相见,这些日子又发生了不少大事,首屈一指的,便是五州之地与沙河郡。 受柴天诺策论影响,天齐大帝下了旨意,两处如直隶般开始重建,清理尸骸迁徙民众,罪民全部免罪,徭役赋税皆免五十年! 逃走的原居民大批回返,沙河郡处处可以听到感谢天齐大帝的话语。 至于五州之地,却是另一样子。 毕竟沙河郡绞杀的皆是叛军,民众无罪,而五州之民皆为罪民,受天下缉拿管控,因各种缘由被杀者更是无数。 户部穷极统计,于天下搜刮罪民,只余六万不到,全部迁回。 柴天诺专门去直隶见过回迁的罪民,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在府卫的看护下,满脸茫然的走向远方。 即便户部迁民官再三解释,他们面上依然没有半点喜悦。 这些年的遭遇如同置身地狱,亲人几无,活下来算不得幸事。 路边有不少路人围观相送,皆是同情罪民遭遇之人,苦了这么些年罪民终于得到赦免,让他们既心酸又欣慰。 当时户部一主事见光禄大夫立于路旁,紧忙上前行礼,柴天诺问他,五州之地可已为这些罪民建好房舍,备好米面吃食? 这一路迁徙,相关保障可有做好? 主事拱手,指着迁徙队伍旁一身穿官服的男子,苦笑着说: 「大人放心,罪民回迁之事全程皆由御史台监督,那位便是监察御史,有他在,谁都不敢有半点差池。」 柴天诺点头,越看那男子越觉眼熟,最后猛然想起,这不是当年入京时,包不羁车队的账房先生嘛! 难怪当年包不羁与他恭恭敬敬,原来是位监察御史! 罪民回迁没多久,天齐大帝再下旨意,大赦天下,凡因徭役赋税入牢者,无论事由大小,皆赦免。 大华全境,减赋税两成! 旨意下,天下哗然,谢恩之声不觉。 不等大赦减税之事平息,又有旨意下,大华十六卫府、禁军、羽林军,皆以左右监门卫做榜样,重整军备! 柴天诺笑了,大帝开始按着自己富国强兵的策论行事,大华自身,开始变革了! 「柴大人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悠闲。」 不用扭头看人柴天诺便知来的是谁,略带尖利的嗓音,除了贾内侍没有他人。 「贾内侍坐,尝尝今年新桃,与之前那些相比,更加清甜。」 挥手摆出一盘福地新下的毛桃,柴天诺乐呵呵的指了指另一个躺椅,临街观景熟人甚多,所以多备张椅子,方便稍息聊天。 都是熟人用不得客气,贾内侍坐下,抓起桃子大大咬了一口,然后便使劲点了点头: 「论天下果品,桃源福地所产仙桃数第一!」 不是吹嘘,真是如此。 灵麦在桃源福地大量繁殖,金灿灿的麦子,近乎覆盖桃源福地面积增大后出现的所有空地。 丰裕的灵气助灵麦生长,灵麦又反馈灵气润养福地,已成良性循环,桃源福地内处处生机,结出的果子, 比往日蕴含灵气更多。 「涂山氏福地灵麦的长势如何?」 这是柴天诺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包不羁种下的麦种已经发芽,不过长势远不及普通麦子。 桃源福地是特例,代表不了灵麦的真实生长速度。 「还行,麦子已有一尺多高,看情形,恐怕用不到三个月便能成熟,正一道的两位五仙大师特意去查看过多次,真是有灵气反馈。」 「两位大师曾说,你与世间有大功!」 柴天诺咧嘴笑,自己所做之事能得他人认可,心情着实不错。 「柴大人,陛下下了旨意,有事需要你亲自去办?」 「什么事情,敢莫又要鸡犬不留?」 柴天诺有些好奇的问,打回来之后,自己这暗卫的大头目便再没领过任务,倒是魏忠贤整日价上蹿下跳,忙得不可开交。 前些日子深更半夜回墨香居,浑身上下都是口子,血淋淋的,属实把李老叔心痛的不轻。 「不是暗卫的事情。」 贾内侍摇摇头,脸盘子有点发紧,眼前这位主也是个奇葩,整个洛阳地区便没有不知他是暗卫大头目的。 能把阴沟里的身份显摆成这样的,天底下恐怕只他一人。 「这次的事儿牵扯前太子庸王,需要您以光禄大夫身份行事。」 一听这话柴天诺立时坐了起来,牵扯废太子,这事儿可大了去了! 「到底发生何事,需要我做什么?」 贾内侍摇摇头,吐掉桃核又拿起一枚,边吃边说。 罪民已全部回返五州,粮食刚播种没多久,衣食皆须朝廷供给,所以去往五州的粮队络绎不绝。 与罪民来说,穿梭不停的粮车便是生命线,一旦停运,除死之外别无下场。 盖因五州发生怪事,那么大的地界近乎寸草不生,相同的作物,需下两倍的肥料才能生长,且长势比起他处差了不少。 五日前,一支送粮车队遭袭,看护车队的一营府兵以及辎重人员全部遇害,粮食被夺。 因此事天齐大帝暴怒,下令彻查,下手之人肯定不是罪民,与他们来说粮食便是命,肯定不会做此事情。 结果刑部专员检查现场时,发现几把碎裂的刀具,上边有当年东宫护卫的标识。 因牵扯皇家,刑部不好处置,天齐大帝思虑再三,便让柴天诺以光禄大夫的身份去见废太子,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毕竟整个大华朝廷,再没人比柴天诺更合适了。 「噫吁嚱,那么多的重臣能臣,怎地我便成了最合适的?」 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关乎皇家之事,任谁都不想管,更何况还牵扯挣龙之事,一个不小心便会惹火上身。 第一百一十章 庸王 下 「因为与其它大臣相比,柴大人,您干净得多,且身份足够硬!」 贾内侍笑眯眯的说,柴天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嗯,还真是比那些老梆子干净得多。 「您说干净我承认,但身份够硬这一点,是不是有点牵强?」 「一品从一品的大员多的是,我怎地也算不得硬吧?」 「我说柴大人啊,您属实小看了自己。」 贾内侍也不吃桃了,拿纸擦擦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与柴天诺算了起来: 「双卫将军大华唯一,够不够硬?」 「差点事儿,二十来个将军啊,算不得太硬。」 柴天诺咧嘴,贾内侍接着说: 「文宗、诗仙、国子监文院副院长、武院副山长,正二品的光禄大夫,再加上陆地神仙的身份,够硬了吧?!」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是,让你这么一说,往堆聚聚拢,我这身份还真挺重!」 「那便是了。」 贾内侍点点头,靠近柴天诺小声说: 「说您干净,是因为您和朝中那些打自己小九九的朝臣没有瓜葛,再加上您没啥上进心,又贵为大魏国师,何人有那个资本拉拢你?」 「说的也是。」 柴天诺眨眨眼,发现这事真是没人比自己更合适。 「啥叫没上进心,我上进心老高了。」 「您仔细揣摩揣摩,看自己到底有没有上进心。」 贾内侍笑了,柴天诺咧嘴,还真是,自己这官职都是朝廷与的,自己志不在此,游山玩水悠闲度日才是自己向往。 贾内侍走了,柴天诺立时收了门口桌椅,骑着胭脂兔直奔国子监,既然要掺和,那基础资料总得掌握不是。 第二日一大早,柴天诺依旧一袭白衣,不过胸前带了个紫色绶带,表明自己身份,骑着胭脂兔,沿着洛水一路向上。 行了两个多时辰,柴天诺在所谓的京都城郊见到了圈养废太子,也就是现在庸王的地界,原本以为很大,其实不然,占地也就五六亩。 里边即无亭台也无楼阁,只是普普通通一排青砖绿瓦,也未见到有重兵把守,只是在大门处懒洋洋的坐着几个乡兵。: 说是京都城郊,其实已深深扎入北河行省腹地,若是坐散漫的驿道马车去往洛阳,没有几天绝对到不了。 圈养之地没有砌墙,只是用枯枝散散扎了个篱笆,莫说是狗,便是人都能从缝隙里穿梭自如。 若是里边的人真想出来,矮身一钻便可。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有何公干?」 草窝子里有人呼喊,至于那几个坐着的乡兵,理都未理柴天诺,只是抱着枪,坐在长条椅上昏昏欲睡。 瞅了好几眼,柴天诺才在草窝子里寻找人,一个躺倒在地的什长半迷糊的看着自己,身上盖着厚厚稻草,这么热的天也不嫌捂得慌! 「光禄大夫柴天诺求见庸王。」 庸王……,柴天诺忍不住摇头,这名号起的,讽刺意味太深了。 「你说你是谁?」 伍长猛的起身,柴天诺笑眯眯的再说: 「光禄大夫柴天诺,求见庸王!」 所有乡兵立时全蹦了起来,紧接便双膝下跪行礼: 「小的拜见柴仙人,不知仙人驾到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柴天诺大袖一挥气浪翻涌,几人立时便被托了起来,这叫什么事儿! 「几位兄弟莫行如此大礼,烦劳通报一声,柴某求见。」 「不用不用,柴仙人想见进 去便是,用不到通报!」 什长紧忙摆手,笑话,柴仙人驾到,一个废太子通报个毛! 下马,柴天诺冲几人笑笑,牵着兔儿便走了进去。 「头,真是陆仙人?」 「废话,挥袖便能托起我等,除了他老人家还能是谁?!」 听着身后窃窃私语,柴天诺无奈摇头,都城附近关于自己的传闻已经有些离谱,也不知在这偏僻之地,到底离谱到了几点。 穿过说门不是门的竹坯子门洞,柴天诺慢步走向砖房,不知怎的,一进这几亩地便觉清幽,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再无其他声音。 听到外边声响,屋里有人迎出,为首是位身穿布衣长相清秀的中年妇人,应该便是当年的太子妃,如今的庸王妃。 庸王妃身旁是一亭亭玉立女子,年岁二十左右,长的很漂亮,与妇人很像,应该便是那位传说中天资聪颖,不到五岁便能背诵大学的兰玲郡主。 至于被王妃搂在怀里的那位脑袋大身子小的萝卜头,应该便是与挣龙之年出生的王世子。 三人好奇的看着牵马行来的柴天诺,能让乡兵如此激动叩拜的,必然不是小人物,但之前从未见过。 年岁恐怕不到二十,一袭白衣罩身,气质出众温文尔雅,也不知是哪家王公大臣的嫡子。 丈外止步,柴天诺叉手行礼: 「王妃殿下好,光禄大夫柴天诺,求见雍王殿下!」 「柴天诺?!」 「您便是吕伯伯说的那位仙人,凭一己之力诛杀奎天狼,挽救洛阳免于损毁的亚陆仙?!」 王世子激动的从妇人怀里蹦出,来至柴天诺跟前,仔细上下打量。 「这个,应该是,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仙人,亚陆仙吗,倒还说的过去。」 柴天诺咧嘴,庸王妃和兰玲郡主眼睛同时一亮,拱手回礼: 「今日得见柴诗仙(文宗),幸甚!」 王世子很兴奋,庸王妃和兰玲郡主同样如此。 被封闭在这狭小地界许久,消息来源便是几位乡兵以及偶尔来访的官员。 柴天诺这两三年整出的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大,西北方面、京城,还有天机辩,哪件都算得上是一顶一的大事。 可以说,自打柴天诺去往西北,大华所有大事都有他的身影,而且是绝对的主角! 「柴先生,您那首明月几时有,是在何等情景下想出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写的真好,真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暖人的诗句!」 兰玲郡主双眼放光,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泛着不太正常的红晕。 庸王妃也是相同表情,赞叹的说: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也只有如您这般征战沙场勇将,才能做出如此脍炙人口的诗句。」 「娘亲,不止呐。」 兰玲郡主轻轻摇头,眼神有些缥缈的说: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如此缥缈清幽,也只有先生清高秉性可以做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苍天若慈父 上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两位贵人,柴天诺感觉有些尴尬,真未想到,庸王妃与兰玲郡主竟是自己的诗迷。 至于王世子,恐怕是将自己当成了话本里的神仙,小手一直在偷偷摩挲自己的衣角,月白长衫愣是让他摩挲出一片黑印。 「也只有您这般不世出之人,才能做出那般震撼人心的词赋!」 庸王妃感叹,柴天诺咧嘴苦笑: 「王妃过誉,不过是困顿时的骚言,倒是让您和郡主看笑话了。」 「怎会,诗从心,若没有这些诗词,我等俗人,怎会知晓先生心中锦绣!」 拱手行礼,询问两三,柴天诺拍拍王世子的肩膀,走向前方菜地。 一人正在篱笆边上娴熟的锄地清草,不用问,定是庸王。 「光禄大夫柴天诺,拜见庸王殿下。」 庸王起身回头,把柴天诺吓了一跳,眼前之人垂垂老矣,若不是王妃将将指认,根本不敢相信他会是庸王李靖择! 毕竟李靖择只是比天齐大帝大了五岁,可如今看来,说他七八十岁都可以,须发近乎全白,老态龙钟,便如垂死之人。 「你说什么?」 庸王耳朵不是太好,没有听清,柴天诺拱手再言: 「光禄大夫柴天诺,拜见庸王殿下!」 「柴天诺,柴文宗,柴诗仙?!」 原本暮气沉重的庸王猛然挺直身子,望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惊喜,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得,未曾想这一家人,竟然皆是自己粉丝。 「今日得见诗仙,幸甚,幸甚!」 「走,回屋,孤要好好于先生聊聊!」 庸王拱手,费力的提起篮子,伸手邀请柴天诺同行。 柴天诺从其手中接过篮子,一同走向砖房。 「柴先生,您所做富国强兵策论,属实精彩!」 「纵览神州万载,能如您这般系统细致阐述国家应如何富强者,未见一人,孤看过之后思量许久,自觉境界与您差之千里,不愧是千年一天骄!」 「王爷谬赞,不过是行的多了看得多了,有感而发。」 「好个有感而发,孤觉得统治者最大的弊病,便是困于朝堂,高高在上,不能真正体恤民情。」 「国家之所以动荡,最主要的原因,便在于此。」 柴天诺闻言一怔,忍不住看了看身侧佝偻身体的庸王,作为统治阶级能有如此想法,不易。 「王爷,这些芥头可是要腌制咸菜?」 「对,晒两日走走水分,腌到寒月便好吃了。」 看看瘦的有些脱形的李靖择,再想想同样满脸菜色的王妃等人,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以天齐大帝的气度,不至于啊。 入了砖房,烧水斟茶,两人立时聊了起来,庸王妃兰玲郡主还有小王世子也不避嫌,乐呵呵的涌了进来,盘腿坐上了火炕。 柴天诺看看乐呵呵的一家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和自己来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挣龙失败被圈养这么些年,本以为庸王或者颓废意志消沉阴阴郁郁,或者暗藏祸心图谋再起,可真见了面,完全不是一回事。 便如一户感情很好的农户,就是男主人看着属实年岁有些大,不然画面更加温馨。 「看看看看,这可都是孤的宝贝,费了好大力气才收集全的。」 庸王从木箱里拿出一大叠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喜滋滋的放到桌上,有些显摆的说。 柴天诺一看纸张质地便知,那是洛阳城刊行的邸报,除了邸报,没有任何一家书局会用如此薄消的纸张。 随手拿起一 张,柴天诺扫了一眼,上边刊的竟是自己在天机辩时做的那首观沧海。 再往下看,皆是自己往昔所作诗词,还有对子和策论,几乎全在这里! 柴天诺掂掂手中邸报,再看看目光热忱的一家四口,心里属实有些感动,之前根本不敢想,废太子一家,竟全是自己的死忠粉。 「可是花了爹爹好大的力气,用了整整一筐的萝卜才换了那份写有观沧海与天地一沙鸥的邸报。」 兰玲郡主坐在炕沿,一边晃荡着小腿一边笑嘻嘻的说: 「不过娘亲还有我都觉得值,天地一沙鸥让人一读顿觉天地宽广自己渺小,恍恍惚心生怯意。」 「可观沧海同样让人觉得天地宽广,却让人有溶于其中,幸甚至哉之感。」 「对的,也只有先生这般人物,才能写出如此煌煌神作!」 王妃点头应和,庸王却取出一张纸,感慨万千的说: 「那两首太过煌煌大气,让孤觉得有些过于神异,这首破阵子.忆西北,却是孤的最爱!」 「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白发生啊!」 边说,庸王边捋了捋自己的白发,与破阵子最后一句相应至极。 「王爷王妃还有郡主的话,属实让我汗颜,真的过誉了!」 柴天诺苦笑,一家子粉丝,让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张口了。 「孤觉得最遗憾的,是未看到《柴子兵法》,听说那是兵家旷古神作,打有记载以来,世上从未出过如此兵书。」 「其中道尽了世间策谋,不止战阵对决,便是国事商事都能运用,能够读懂三分,便为世间无上统帅!」.c 听庸王说起《柴子兵法》,柴天诺脸色立时变得凝重,忍不住大大叹了口气: 「我最后悔的,便是让这本兵法现于大世,若能再来,一定不会透漏半点,将其放在肚中直至黄土满身!」 「这是为何?」 庸王忍不住一怔,兰玲郡主更是有些急促的说: 「从邸报还有几位乡兵口中可知,您在大魏位置更高于魏皇,柴子之名更是世人皆知,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因着《柴子兵法》。」 「为何您却不想它现世?」 端起茶碗一口抿下,柴天诺再叹气: 「兵法于心,险恶自出,从此世间少了许多真诚憨正,却多了许多腹中尽是谋算的阴险之徒。」 「这是我柴天诺,做过的最大错事!」 几人都是经历许多世事之人,立时便明了了柴天诺话中的意味,再想想,庸王妃与兰玲郡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若世人真的皆按兵书行事,那该是怎样恐怖的情景! 庸王皱着眉头思量许久,轻轻点头,又轻轻摇头: 「先生之言说的有理,但您也不要过于担忧。」 「事物皆有两面,利器在恶人手中行恶事,可在良人手中行的却是善事。」 「便如上苍降下天火,虽死伤性命无数,却也让我等不再茹毛饮血,之后的变化,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苍天若慈父 下 柴天诺听后轻轻点头,心中郁气稍解,看着老态龙钟的废太子,忍不住轻声问: 「庸王殿下,您现在,可还信奉苍天?」 庸王闻言骤然一愣,半晌没有反应,丝丝白发于眼前晃动,许久,才带着苦涩的意味缓缓说道: 「挣龙失败之后的许多日子里,孤也曾苦闷也曾疯狂,不明白这世界到底如何了,苍天笼罩四野,若是连祂都不信,还能信何?」 「当时孤的眼中,昆吾仙国便是凡尘仙国,代表上苍。」 「可经历这许多年,也不知哪一天,孤突然醒悟,孤信奉的苍天,并非昆吾仙国苍天道的苍天!」 柴天诺想了想,有些了然,轻声问: 「您认为的苍天,是何种苍天,与苍天道的苍天,有何不同?」 「苍天道的苍天,是压迫是掠夺,求的是众生血祭,其下皆是蝼蚁,世人只能逆来顺受!」 「可孤信奉的苍天,截然不同!」 捋捋花白胡子,庸王攥紧拳头,声音坚定的说: 「悲怜世人,如慈父,保世间平安,天灾断绝,五谷丰登,这才是某信奉的苍天!」 听了这话,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心道还真是与苍天道的大大不同,确实是慈父,若真有这样的苍天,我也想信奉一二,便当多了个只与好处不求回报的爹。 「柴先生,这般的苍天,可是与苍天道的苍天不同,难道不值得世人信奉?」 庸王望着柴天诺,眼神炯炯的问。 使劲点头,柴天诺肯定的说: 「若真有如此苍天,自然值得信奉,其与苍天道大相径庭!」 「一个将世人当做血食让人恐惧,一个把世人当做血脉子嗣宠溺让人喜慕,绝对的天壤之别!」 「对啊,若这苍天不怜惜世人,我等为何信奉与他?」 说到这里,庸王指指头顶,恨恨的说: 「如今头顶这老天爷,便是个忘八端!」 柴天诺笑了: 「忘八端也无办法,总不能把他换了吧?」 「为何不能换了?」 庸王反问,柴天诺闻言一愣。 「既然不与我等悯宠,为何不能把它换了?!」 望着精神奕奕的庸王,柴天诺立时想起前世那场农民起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王爷与过去相比,变化太大!」 柴天诺忍不住感叹的说,庸王苦笑: 「被圈养起来也并非全无好处,少了俗事干扰,反倒多了许多思考的时间,过去自己的毛病做错的事情,也被一点点的梳理出来。」 「从这一点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对了,柴先生今日为何要来孤这里,说句不好听的,来我这里的人,难免会被朝廷忌惮。」 柴天诺也未隐瞒,把自己来这里的缘由一五一十告知: 「与五州之地的百姓来说,苦难已经过去,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辛勤劳作,未来的大好日子可期,我实在想不出,有何人会故意逆向行事。」 庸王皱眉,端起茶水边喝边想,最后还是肯定的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与孤相关的,当年拥护我的基本已经死光,除了天牢里的呼延辽,应该再无他人。」 「况且这种故意坏贫苦百姓性命的事情,与我理念相同者,绝不会做!」 柴天诺轻轻点头,经过之前的谈话,他也觉得不可能是庸王。 起身本欲告辞,庸王一家人非要留下吃饭,柴天诺便从了。 毕竟这一家子言谈举止让人舒服,没有半点皇 家的孤高,如同韶音县时的街坊邻里。 庸王妃手脚利落,没多长时间便整治出一桌子菜,上的糙米饭,小王世子吃的津津有味。 柴天诺却皱起了眉头,桌上菜肴皆是地里产出,半点荤腥见不到,可算知道为啥王世子如同萝卜头,王妃郡主面带菜色了。 「王爷,难道朝中未曾配给?」 庸王吃一筷子青菜,轻轻摇头: 「有,不少,但孤没要。」 「因孤之错害死五州数百万人,一想到他们孤晚上觉都睡不好,鸡鸭鱼肉腻心,如何吃得下去?」 「还是吃些自己种的好,怎地心里也好过些许。」 「王爷,你与王妃郡主皆是成年人,将就一下也就罢了,可王世子不同,他还是个孩子,缺少营养,对他影响很大!」 庸王放下碗筷,望着自己幼子,脸上皆是愧疚: 「认真说来,孤最对不起的便是这孩子,跟着孤未过半天好日子,属实亏了他。」 柴天诺摇摇头,抖手取出自己那保养的乌黑发亮的夜壶,于灵泉水中融三枚来生果,取四个空碗倒满,往庸王等身边一推: 「王爷莫要推辞,与你们身体有好处,怎地也能修补修补亏损。」 「柴先生,这便是夜壶灵泉水?」 王世子惊喜大喊,柴天诺咧嘴,庸王王妃还有郡主也是一同咧嘴。 柴大仙人喜用夜壶盛灵泉,这癖好世人皆知。 「柴先生,那红果子,可是来生果?」 庸王端起瓷碗轻嗅,淡淡水汽入肺,立时精神一振。 「然,来生果可迅速修复缺损,与身体大有益处。」 柴天诺点头,王妃感慨的说: 「如此天地灵物,也只有柴先生这般神仙人物才能得到。」 说罢,一家人齐齐碰碗,笑着一饮而尽。 「这效用,也太大了!」 喝下也就十几息的时间,几人历史便觉得精神许多,尤其庸王,身上的伤痛顿时消散,已有很长时间未曾如此舒坦。 看着庸王变得红润但依然老态龙钟的面相,柴天诺叹气,没有清灵之水,终是无法修补他的缺损。 将五个夜壶一字排开,柴天诺认真说: 「王爷,今日起每日都需饮一碗灵泉水,虽无法彻底逆转,但与你身体,终是有些好处。」 庸王起身抱拳,冲柴天诺大大行了一礼,王妃与郡主也是如此,王世子家教极好,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但也冲柴天诺躬身行了一礼。: 柴天诺手掌轻托,几人便再拜不下去。 再次做好,柴天诺又问: 「王爷,小世子蒙学学的如何?」 「都是纤儿在教,孤一家恐怕会被圈养致死,所以对福生的教导,不是太上心。」 柴天诺望向兰玲郡主,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只教了三百千,其他并未接触。」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太上皇 上 “这样不好。” 皱眉摇头,柴天诺想了想,认真说: “世事变化无常,往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不能因为现在的困境耽误了孩子。” “我回去找陛下说说,大人犯下的错,不能波及孩子,国子监文院有附设的蒙学堂,让世子宿学,怎地不能落下功课。” 庸王与王妃再次离座,冲柴天诺再施礼,若真能成,便是天大喜事! 即便永世只能做个闲人,也比困守一地终生不得动要好。 “王爷莫要如此,当年某受大帝不公待,您与困境还与我仗义执言,这是我应该做的,一饮一啄皆有定意!” 一饮一啄,此言说的真好! 庸王叹服,吃过一顿清汤寡水的饭菜,柴天诺离去前诚恳的说: “该有的营养需补齐,我回去便说说,补给照旧送来,王爷万万莫要推辞了。” 看看身旁营养不良的幼子,庸王点头,轻声说: “柴先生,我这里与抢粮之事应无牵扯,毕竟当年我只是太子,若有可能你去我父皇处看看,兴许他那里能有些线索。” 柴天诺点头,拱手为礼,转身离去。 回到洛阳,柴天诺先去了户部,讲明庸王之事,一应补给必须周全,自己会随时检查,不然最后败坏的是天齐大帝的名头,一个尖酸刻薄是少不了的。 之后直奔皇城,已近傍晚,天齐大帝在御书房接见了他。 见到天齐大帝,柴天诺没做半点隐瞒,把自己见到庸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的明白,天齐大帝听得入神,轻轻点头说: “当年,庸王文采出众,朝中政事更是大部由他处置,本事远胜我等兄弟,若不是因君权神授走了歧途,属实应该是位明皇。” 柴天诺先是点头,紧接嘴巴咧的大大的: “陛下,您这话说得着实有些毛病,让人听去不好。” 天齐大帝一开始未明白意思,柴天诺笑着指了指一个方向,他这才明白过来,禁不住也是咧嘴: “你说大魏那位是怎么想的,竟然取这名号,一点含蓄都没有。” 柴天诺在咧嘴,指着自己鼻梁笑说: “我与他起的,不为别的,宗葛一想到自己的名号,做事时便得思量三分,自己所做之事,到底称不称明皇这个名号!” 天齐大帝哼笑: “如此明显的拿捏,便只你这厮做得出来。” 说完,大帝紧接叹了口气: “庸王世子之事孤允了,一个孩儿打出生便走不出那几亩地,也属实让人心痛。” “索性兰玲郡主也一同出来吧,不再禁她足,二十啷当岁的大姑娘,也该找个婆家了。” 见柴天诺有些惊奇的望着自己,天齐大帝苦笑: “毕竟小时还抱过她许多次,怎地说,孤也是她的亲叔叔!” “你去见太上皇的事儿我也允了,你那仙桃不错,与他带些,替我这做儿子的尽尽孝心。” 见天齐大帝少有的露出苦涩表情,柴天诺拱手,轻轻道了声: “喏!” 从皇城出来,天色已晚,柴天诺上马,回头顾,庞大的建筑如同虎踞,让人心生惧意。 “......一个皇字,断了多少血肉亲情,可还值得?” 摇头,策马疾行,家中有人等候,心有暖意。 第二天天不亮,柴天诺便直奔兵部,赖两匹枣骝赶赴庸王处,告知好消息,兰玲公主大哭,花样年华被困这些年,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郡主出来也好,蒙学堂五日一休沐,到时郡主去接他便是,一家人终是要团圆为好。” 说罢,柴天诺留下一篮子新桃走了。 庸王看着柴天诺的身影感慨万千的说: “大华能得柴先生这般人物,幸甚!” 返回洛阳城已近午,柴天诺顾不得休息,直奔东宫。 一说到这里,便不得不说大华奇特之处。 神州传承大部源自大丽,所以太子东宫都在皇城,唯独大华不同,东宫建在东城门附近,有好事者曾说,这是为了与东字相称。 柴天诺对此说法十分不屑,原因很简单,不过是不喜接棒人在身前碍眼。 但为了社稷江山又不能不见,所以便发配到东城区,位置不远亦不近,父子俩彼此间也舒服。 与庸王那圈养之地相比,东宫好过太多,至少表面如此。 一都披挂艳丽的羽林军镇守与大门两侧,年前将将粉刷过的红墙甚是惹眼。 柴天诺下马前行,一兵卒见他直冲东宫而来,立时大眼一瞪摆手驱赶: “走开走开,这里是东宫,岂是尔等提花穷酸能够靠近。” 低头瞅瞅,昨儿衣服被小世子摸脏了,今儿换了身白衣修士最喜穿的道袍式样白衣。 蛮儿还在衣领处与自己别了支闷骚的红花,确是像极了那些半点内涵没有的提花读书郎。 “我了个乖乖,你还往这走,信不信某一枪戳死你!” 柴天诺噗嗤笑出声,嗯,这嘴子方言甚是迷人,来洛阳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与羽林军打交道,感觉不错! “没长眼的东西,谁都敢呲!” 一紧着裤腰的都头从大门里走出,八成是出恭回来,见手下竟敢冲红得发紫的光禄大夫呛声,冲他后脑勺便是一巴掌,紧接低头哈腰的说: “柴大人您来了,早怎么没说声,小的们也好提前做做准备。” 柴天诺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是大大叹了口气,传闻羽林军最不像话,装备最漂亮战力最差,今儿一见,果不其然。 队伍站的挺齐,但卒子的身体却歪七八钮,枪头涂了层黑漆,看那坑坑洼洼的样子,里边绝对都是锈。 身上甲胄铮亮,却是涂得银粉,穿系的牛皮索都快腐透了也不换,保命杀敌的东西都糊弄,杀个毛的敌! 打声招呼,柴天诺从小门入了东宫,都头忍不住松了口气,那挨抽的卒子委屈的说: “娘舅干嘛打我,你不说羽林军牛着吗,连个穷酸都不让吼,也太憋屈了!” “吼你娘的吼,没半点眼力价,那可是亚陆仙柴大人,惹火他一巴掌拍死你!” “娘哎,原来是他!” 卒子揉着后脑勺,震惊望向门内。 这东宫便如那些羽林军,外表鲜亮,内里腐朽,进入朱红大门,入眼处便是失修的青石板路,遍布裂痕,杂草丛生。 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太上皇 下 走入东宫,前进的宅院一看便年久失修,原本大红的颜色如今乌黑斑驳,便说是废宅都可以。 柴天诺轻叹气,缘由应该也和庸王差不多,不愿用当朝的钱物。 庸王说对不起死去的数百万条性命,柴天诺信,但往深里说,恐怕还有对天齐大帝的恨! 毕竟挣龙时天齐大帝手段太过狠辣,即便他是对的,也有伤天和。 诸多倾向太上皇与庸王的重臣名将被杀,家眷子嗣也是一扫而空,即便过去多年,恐怕依然如钉子般扎在二人心中。 穿过失修的明德殿,绕过败落的崇文馆,现于眼前的是一大片绿意盎然的院子,长满各种蔬菜瓜果。 看着眼前景象,柴天诺笑了,不愧是父子,太上皇和庸王都是一样的爱好,种田。 貌似天齐大帝也是,听涂青丘说其经常去药田,看来也是个喜好田地的。 院子西北角有一大溜青砖绿瓦的屋子,还有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四合院,几个老内侍正在晾晒收割的青菜,与前面相比,这里烟火气浓了许多。 “这位内侍,太上皇在何处?” “某是光禄大夫柴天诺。” 柴天诺拱手,正在摘菜叶的老内侍惊奇的打量了他几眼,抬起手来,指了指院子一角,一位胖乎乎的老人家,正在摘取长势喜人的大葱。 “光禄大夫柴天诺,拜见太上皇!” 柴天诺来至老人家跟前,深深鞠躬行礼。 闻言,右手提着一大捆新鲜采摘大葱的老皇帝立时瞪起了眼,用左手扫开遮挡眼眶的长长白眉,甚是惊奇的说: “你便是那个诨号一堆,被大祭酒唤作千年一遇的柴天诺?” “大祭酒过誉,不过臣,却是柴天诺。” 见柴天诺亲口承认,老皇帝立时喜笑颜开,忍不住上下来回打量: “果然儒雅俊朗,不愧是诗仙文宗,不然也写不出那般诗句。” “不过你这体格可真不像武人,现在什么境界了?” 柴天诺略作迟疑,还是如实告知: “陆地神仙境。” “……” 老皇帝手中的大葱掉到地上,柴天诺弯腰拿起。 “孤记得,你还未到二十吧?” 用颤抖的手捋捋自己的长胡须,老皇帝震惊的问。 轻轻点头,柴天诺笑着说: “正正十九,前些日子刚过的生辰。” “哈哈哈,好,真好,我大华能有你这般不世出的天才,祖宗保佑啊!” 拍拍手上泥土,老皇帝拉着柴天诺的手边走。 “晌午饭吃了没?” “刚从庸王那地界赶过来,没来得及吃。” “这么赶必然有事,莫说,待吃完饭再说,若是有事,必会破坏胃口!” “你也是有口服,今儿新下的大葱,烙的葱花饼喷香,正好尝尝孤的手艺!” “太上皇,您老人家还会烙饼?” “那可是,老好吃了,当年的御厨都没我做的香。” 说话间两人入了院子,直奔伙房,柴天诺扫了两眼,肉蛋齐全,比自虐的庸王伙食好了太多。 老人家忙活,柴天诺自觉打下手,操练起做饭的营生熟练的很。 “柴小子,你连这妇道人家做的事情都这么熟练?” 看着熟练洗葱收拾厨具的柴天诺,老皇帝惊奇的问。 “小时父母死的早,略大我便独居,做饭炒菜也算拿得出手,等下给您炒个葱爆羊肉尝尝。” 听闻此言,老皇帝好奇问起柴天诺过往,他也未曾隐瞒,把自己小时的事情粗略说了一下。 老皇帝眼神一阵闪烁,真未想到,原来这位新晋的陆地神仙,竟是当年那事余下的孩子。 “……柴小子,你这一路走来不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老皇帝感叹,柴天诺笑着摇头: “不苦,有义父阿娘玉珍儿在身旁,衣食无忧,我比他人幸福多了。” 听闻此言,老皇帝又打量了柴天诺好几眼,面上尽是欣赏,知足自强,这秉性,属实惹人喜欢。 “多切点羊肉,等下吃饭的人多,十三四个呐。” 老皇帝一边和面一边说,柴天诺想想外边的太监,明悟的点了点头。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饭做好了,老太监们乐呵呵的走进院子,老皇帝指了指伙房,笑着说: “自己去端,今儿有客,你们回屋吃去。” “喏。” 老太监们端着大盆的菜饼走了,两人于矮几旁坐下开吃,老皇帝没有撒谎,他做的葱花饼,果然松软可口。 “太上皇,老皇妃们怎地都不在身边,您不嫌孤单?” 柴天诺轻声问,老皇帝吃一筷子羊肉,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轻描淡写的说: “孤让她们都走了,跟着自己儿子住,没儿子的去亲戚家,陪我这个老朽终老有甚意思?” “至于这些老太监,都是打小跟着孤的,家人早不知去了哪里,出去便是死,还是在这里于孤一起终老吧。” 柴天诺抿抿嘴,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感觉的出,庸王与太上皇不但不是坏人,还是那种重感情,心属良善之人。 若非那事,如今的大华,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葱花饼还是来福教孤做的,那老东西在孤三岁的时候便跟着,是跟随孤时间最长的太监。” “平日里看他身子骨还算硬朗,怎知两年前下雨天,一个脚滑便送了命,一想起来,我这心便揪揪的痛。” 老皇帝深深叹气,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与我说说庸王的事情,许久未见了,也不知他过得怎样。” 柴天诺点头,详细把自己面见庸王的事情讲了讲,尤其讲了兰玲郡主和小王世子的事情,并把五州之事也讲了出来。 老皇帝欣慰的点点头,紧接又是叹气: “孤今生最大的错误,便是信了苍天道与昆吾仙国。” “这些年怎地也想不明白,为何当时便似入了邪般相信他们?” “孤平日里,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 闻言,柴天诺忍不住挑眉,与庸王聊天时,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会不会有可能,两人当时并非本意,而是被人用法术控住了? 想归想,柴天诺也明白,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所有线索早已消失,根本无从考证。 “追随我的老臣子们,被老七屠戮的所剩无几,余下那几个漏网之鱼都是没本事的,绝对不敢做如此事情。” “如果非要找有可能的,那只会是孙成祥!” 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畸变 上 「太上皇,这孙成祥又是何人?」 「孙成祥乃是当年的禁军将军,大宗师,与孤忠心耿耿!」 「奈何他的脾性过于刚硬,做事便认死理,当年孤被老七软禁,他曾多次施救均未得手。」 「若说谁最不喜老七,便是他。」 「其认为老七为人过于狠辣,连妇孺都不曾放过,绝不会是仁皇,有老七在,大华便无未来。」 柴天诺咧嘴,这孙成祥的看法也是有道理的,不说别的,看看五州百姓的下场便知。 不过他终归还是看走了眼,大华如今蒸蒸日上,远比过去好的多。 「太上皇,您可知孙将军,现在何处?」 老皇帝轻轻摇头: 「最后一次施救失败,孙成祥受了重伤,从那以后再未出现,不是死了,便是隐居山林。」 「若非你说,我也想不到他。」 柴天诺点头,吃完饭,两人又聊了大半个时辰,老皇帝对柴天诺十分满意,文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武道不到及冠之年便已登上峰顶,大华有福! 临走前,柴天诺取出一提篮鲜桃,笑着说: 「这是陛下让我捎来的,灵气十足,与您身体有益。」 「哼,于孤这老朽来说,早死晚死差别不大,该享的福享了,该遭的罪遭了,人生啊,也就如此了。」 接过提篮,老皇帝脸上皆是无奈,柴天诺心中不由升起一个想法,掐指一算,还真是有些可能,于是便开口问道: 「太上皇,若是让您与庸王当一普通百姓,与地数百,可愿平静度日?」 「还是圈养?」 「怎会,自由自在,就是可能离得远些,不在大华。」 「自然愿意,数百亩地,那可不是普通百姓,妥妥的大地主!」 离开东宫再入皇城,柴天诺把会见太上皇的事情说了一遍,略做犹豫,又开口说: 「陛下,太上皇与庸王殿下身体都不是太好,若再如此下去,恐怕寿岁没有多长时间了。」.br> 「可否把他们贬为庶民,让他们于人生后段,有个安详晚年?」 「......如此说法,也只有你柴天诺敢提。」 天齐大帝没有发火,只是放下手中书本,平淡的说。 柴天诺叹气: 「臣与其他王公大臣相比,多了几分底气,您也知道我在大魏的地位,若得同意,我便在大魏与他们置办几百亩地,过过真正的田园生活。」 「都说为皇者需无情,可在臣看来那是屁话,冰冷的皇位,真比不得家人亲情!」 一旁的贾内侍闻言直咧嘴,这话根本不是臣子应该说的,若是他人,保不齐便会被治罪。 不过便如柴天诺所说,他有底气,陆地神仙已经脱俗,凡俗间的效力,对他约束力已经很小了。 盏茶功夫,天齐大帝未曾说话,眼神有些恍惚,待手中书本落地这才惊醒: 「知道了,容孤想想,你先去五州看看,若需调遣兵将便直接找李成澜,务须尽快解决,后面,还有大事需要你办。」 行礼告辞,柴天诺心中有些疑惑,大事,有多大? 五州之事都算不得大,难不成关乎大华江山社稷? 想了想没有头绪,柴天诺便抛之脑后,去了洛阳城一家传承两百多年的弓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五州之地不知是何情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柴大人您来了!」 弓坊掌柜正在熬胶,见柴天诺来了急忙起身。 「不是说弓需一年陈化固形 吗,怎地半年不到便好了?」 前两日弓坊伙计便找到墨香居,说弓做好了,有时间便去试弓,弓坊师傅好做调教。 从古佛国刚一回返,柴天诺便把得自大峡谷的不知名水兽尖角和背筋送到了弓坊,画了望月犀的图形,想要再造一把堪称神兵的强弓! 「您上次送来的材料被我父亲看到了,他老人家不让我等出手,自己直接上手,用的材料工艺传承古法,稳固性远比其他方法强得多。」 「这一年的陈化期,自然便缩短了。」 长相有些憨厚的掌柜解释,柴天诺点点头,随他去了库房。 「怎会一模一样!」 取弓到手,柴天诺惊喜的叫了起来,金丝竹的内胎,近乎透明的兽角贴片能清晰看到里边的竹丝。 背筋被一层层胶合在弓背,没有贴蛇皮,纹理看得分明。 弓梢也和过去一样,皆是黝黑红木制成,两侧贴角片加强,衔接处用筋肠进行了固化,摸起来稍微有些粘手,应是涂抹的蜂蜡进行保护。 便是弓弦也和过去的一模一样,不过比之前似乎粗了些,当时有人说是蛟龙筋,也不知是真是假。 「您原来那把弓,应该叫望月犀吧?」 掌柜笑呵呵的问,柴天诺使劲点头。 「那把望月犀便是家父年轻时所制,听闻您用它击杀了奎天狼,家父说值了。」 「见您所画图纸便知您念旧,便照望月犀的模样细细制作,家父说,好弓就是应该给好射手使用。」 「相信在您手中,这把弓绝不会被埋没!」 柴天诺喜悦点头,用怀中揽月上弦,取一支铁杆破甲,拉弓,撒放! 「嘭!」 远处木靶被射的粉碎! 「好弓,不过磅数比过去高了许多。」 柴天诺满意点头,掌柜笑着说: 「十二石的强弓,也是凡世的极限了,若是磅数再大,恐怕便得用那些传说中的仙灵材料了。」 连试两壶破甲锥,柴天诺满意点头: 「工艺精湛,根本用不到半点调试,可有幸,能见见老人家?」 「家父昨日已经离去,到外省见老朋友去了。」 「有机会替我谢谢老人家,不能瞻仰制弓大师,属实有些遗憾!」 翌日,柴天诺轻轻吻了吻熟睡的柴蛮儿,迎着还未隐去的星斗离开洛水,直奔五州! 沿着洛水一路向上,穿过北河行省,用了两日时间柴天诺便到了五州。 赤红胭脂兔跑过省州交界,以柴天诺的境界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果然如报道那般,五州情况怪异。 身后绿意盎然植被繁茂,夏日的热气腾腾而起,一入五州温度立时下降最少十几度,打眼望去大地如同荒漠,只有零星小草勉强活着,一切荒凉到了极点。 沿着驿道一路向前,很快便见到巡逻的大部队,柴天诺看着领头之人笑了,竟然是卞盛! 第一百一十三章 畸变 下 与卞盛狠狠拥抱,几个月时间不见,变化真是很大! 原本消瘦清秀的模样再寻不得半分,已经及冠,便留了满脸的络腮胡子,身架子骨也开始往横向发展,看着越来越有气势! “不至于留这么重的胡须吧,看起来,至少比之前老了十来岁!” 使劲拍拍自家兄弟的胳膊,柴天诺笑呵呵的说。 “在外统兵还是老点的好,我又不是你天生带有统帅气质,想要服人,怎地也得稳重点。” 卞盛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乐呵呵的说。 “球,稳不稳重和年龄有甚关系,像个老丝瓜瓤子,媳妇都不好找!” 柴天诺瞪他一眼,卞盛身后亲兵一阵呲牙咧嘴,差点笑出声来。 “鼓腮肿眼的,都以为自己是蛤蟆啊,德行!” 挨了柴天诺的熊,卞盛直接转向自己手下卒子发威,惹得众亲兵哈哈大笑,真是未曾见郎将大人如此吃瘪。 “前面便是现场?” 柴天诺抬头观望,空中有老鸦盘旋,再加上似有似无的臭味,应该便是前处。 “对,场面极其惨烈,作案手段,颇有些你的风格。” 卞盛点头,面上表情有些凝重。 “什么叫某的风格,战阵杀人,哪来的风不风格,这才离开多久,你小子就变得浮夸了!” 柴天诺斜眼撇着卞盛,嗤笑一声,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卞盛也不分辨,与他身后跟了过去。 “......” 看着不断飞起落下嘎嘎叫个不停的老鸦,再看看灿烈的现场,柴天诺无语了,彼其娘之,还真他娘是自己的风格!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光禄大夫大人,看此情景,有何感想?” “你说会不会是某梦游干的?” 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 虽说血液都已干涸凝成黑色血块,但散碎分布的尸块残骸,真的很像灌注内力的鸣鸿造成的后果。 “小心,敌人很危险,让兄弟们集合,千万莫要分散行动!” “晓得,一来见到如此情景我便把散出的巡逻队撤了回来,哪怕是一营兵卒,遇到你这般的家伙,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卞盛认真的说,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啥叫某这样的家伙,才离开武学上舍多长时间,怎地连话都说不好了! “来后,可有去过罪民安置地?” “没有,只前出了三十里我们便撤回来了,你瞧右边那里,二十多支运粮队皆在那里停留,五州越来越无法呆了。” 柴天诺扭头看看,还真是,右边由密密麻麻的大车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宿营地,人数最少好几千,粮食更是堆积如山。 “没有粮食罪民岂不饿死,你们可以护送粮队前去啊!” 柴天诺眉头紧皱,卞盛苦笑摇头: “送不过去啊,五州现在无法住人,我怀疑,那些罪民活没活着都是一回事。” 说罢,卞盛摘下护手,柴天诺扯过他的手臂一看,竟如斑驳老树般,布满深深口子,抽动的血肉清晰可见! “五州荒凉无比,越往深走身体越不舒服,我自己前行五十里,身体到处开裂,最后不得不退回来。” “若是前几日,恐怕你都不一定认得出我。” “喝些,余下的做备用!” 把一夜壶溶有来生果的灵泉水交于卞盛,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的脖颈,行向粮队所在。 卞盛提起夜壶沌沌沌大喝三口,身上的伤口立时开始慢慢愈合,让他忍不住赞叹,来生果属实乃天下一等一的疗伤圣药! “夜壶该没了吧,你可送出不少去了。” “嗯,这便是最后一个,我找那家作坊与我定制了一大批带壶嘴的大肚子茶壶,以后便用那个了。” 柴天诺大体说了下自己定制茶壶的样子,卞盛沉默了,这形状,怎么还是那么像夜壶? 与粮队负责人说了一番,柴天诺一挥手把小山般的粮食垛全收了起来,现场一片哗然,有些车夫以为见着仙家俯身便跪,让他一袖子扇了起来。 “郎将大人,柴大人的手段,越来越超乎想象了。” 一位果毅都尉感慨的说,卞盛轻轻点头: “我这位兄弟天资过于超群,总有种感觉,指不定哪天他便飞升成仙了!” 与卞盛嘱咐两句,柴天诺把赤红胭脂兔留下,前方诡异,他可不想伤着兔儿。 “咴咴~” 胭脂兔不舍的舔舔柴天诺,它也知晓前方危险,自己去了只是累赘,所以听话的留下。 拍拍胭脂兔的大脑袋,柴天诺身形一晃,瞬间出现与百余丈外,身影连闪,很快从众人眼前消失。 “郎将大人,您也是宗师,我怎地感觉,与光禄大夫提鞋都不及?” 果毅都尉嘴角抽动,这还是人,妥妥仙神! “......” 卞盛咧嘴,心道废话,这厮已是陆地神仙,我一刚刚入境的宗师,如何能与他相比? 一气飞掠数十里,沿途所见越来越荒凉,草木皆枯,见不到半点绿色。 而身体也如卞盛所说,慢慢开始刺痛,便是肺腑都开始隐隐作痛,仿佛空气里蕴有锋芒。 行了百里,柴天诺停下脚步,抬起胳膊,皮肤皲裂,虽不深,却如蛛网般密集,血水顺着浅浅沟壑不停滴落。 凝神分辨,掐指推算,柴天诺神情凝重,在外围时感触不深,现在已能清晰分辨,五州正在从大世割裂,越往里去越是如此。 到得百里,已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真气运转遍布全身,浅浅的伤口立时好转,柴天诺继续深入。 又是五十里,到了这里,便是枯草枯木也见不到半棵,反而有怪异的脓包似的东西从大地冒出,形成一个个巨型的怪异链球状的物体。 柴天诺用手按压,竟会如活物般扭曲,还会释放一种气体,说不上是香是臭,就是让人闻了总觉胸闷。 “必须找出五州畸变的原因!” 柴天诺紧握拳头,再如此下去,五州真的会消失,大世必然遭受重创,引发的后果,无法想象! 便在柴天诺进入五州之地的同时,昆吾仙国,高高的通天塔上,如同金铸的第七宫金身大祭司慢慢睁开双眼,便是双眸也是金色。 “当年落下的布局,终于开始起作用了!” 一抹微笑浮现,金身大祭司冲西北遥遥一指,然后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如同金色神像。 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为天下人 上 便在金身大祭司一指点出的那一瞬,西北,在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中,高耸的天鉴山门轰然坍塌。 一座、两座、三四座,直至倒塌二十三座,才终得停止! 黄龙河入海口轰鸣,大地颤抖,巨龙咆哮之音从海底响起,随之掀起滔天巨浪,逆流而上,席卷沿岸五百里! 位于下游的渤海国立时遭了灾,高达数丈的浪头越过堤坝扑向沿河两岸,上百万性命瞬间被洪流抹去,便是都城也积了二尺高的水。 紧接着,隆隆的震动传遍整个神州,虽不剧烈,但所有地方皆感应,唯独五州,半点震动都未有。 昆吾仙国,一位银袍祭司望望远处高耸入云的通天塔,踩着震动不已的地面行至苍穹隆顶的边缘,稍作犹豫,慢慢把手伸了过去! 手指穿过透明隆顶,没有法则之雷落下,银袍祭司双眸立时瞪了起来,身体再往前推,直到半个身子超出,也未见处罚降临! “难道,大世规则,已经彻底改变?” “我等超界,终能现世?!” 银袍祭司一步跨出,彻底离开苍穹隆顶笼罩的区域,真正进入大世的边缘。 “咔咔空!” 雷龙骤然落下,祭司被劈的浑身冒烟,急忙一个后跃逃回昆吾仙国,虽然身上皆是伤痕,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大世法则真的发生了变化,正在慢慢削弱,时间不会太长,他们这些超过边界的人存在,必然能于大世行走! 钦天监,观星士在忙碌奔走,占星师推动天文仪器不断测算记录,副监正肖青风看着变幻的星象云图眉头高皱,手拿炭笔不停计算,地上铺满零乱的纸张。 “青风,莫要算了,大世法则确实被撼动了,针对昆吾仙国的牵制已经放松,随着时间流逝,以后会越来越松。” 袁天册站在观星台,背着手望向挂有炽热金乌的苍穹,于惊慌的众人相比,脸上未有半点波澜。 “大监正,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那些银袍出来,我等恐不是对手,天下必然大乱!” 肖青风忧心忡忡的问,袁天册哼声,伸出右手于空中一握,立时便有密密麻麻蚁般大小五彩符咒与手掌流过。 “放心,他们所做手脚,也是在逆苍穹而动,若真做的过火,必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处!” 手掌猛然握紧,符咒骤然爆开,化作五彩青烟消散。 身处五州之地的柴天诺并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事情,而是遵循心中所感一路向前,沿途遇到的古怪生物越来越多,空气中的不明物质也越来越多。 “绿色?!” 行至一处小山谷,里边草木繁茂,属实与柴天诺不小的惊喜。 平日里看惯了的绿色,此时再见却感觉漂亮到了极点。 步入山谷,柴天诺深深吸了口气,身体舒服的直打颤,便如三伏天喝下一碗冰水,实在畅意的紧。 顺着碎石路往里走,柴天诺看到了新建的粮仓,支撑的木头还带着湿气,里面存放的粮袋上,皆印有户部赈灾的标记,不用想,这里必是劫粮队那些人的隐身之所! “站住,你是谁,怎么过来的?!” 有士兵上前,身上铠甲虽然锈迹斑斑,但柴天诺一眼便能看出,那是禁军的制式常甲,平日里可没少看李正熙他们穿。 太上皇猜测的没错,这里,恐怕就是孙成祥的部队。 拱手行礼,柴天诺轻笑着说: “此处可是孙成祥将军驻地?” “不错,外边天地畸变,你是怎么进来的?” 扬起手中横刀,士兵谨慎的问。 柴天诺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笑着说: “烦劳通报一声,大华光禄大夫柴天诺,求见将军!” 士兵上下打量柴天诺几眼,把手指放入嘴中狠狠一吹,嘹亮的哨声立时引来大批兵卒。 一身穿折冲都尉甲胄的壮汉听闻要求,亲自压着柴天诺走向山谷深处。 一路看过去,皆是身穿战甲的兵卒,不过再远些有不少妇女在劳作,外面看起来不大的山谷,内里远比外表大得多。 来到一间木屋前,折冲都尉敲敲门,不多时,一个身高怎地也得两米多的巨汉行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编了一半的草绳。 柴天诺怎看怎觉得,他与韶音县武院院长宇文元柏,长的十分相像! “将军,这家伙要见你,他说自己是大华的光禄大夫,也不知是真是假。” 折冲都尉指指柴天诺,柴天诺也不解释,只是拱手行礼,面上不带半分紧张。 “光禄大夫,那可是最少正二品的大官,找我何事?” 孙成祥惊奇的看看柴天诺,太年轻了,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他会是朝中二品大员。 “您应该知道,粮队的事。” 轻描淡写的说,但柴天诺望向孙成祥的目光,透着浓浓的戒备。 浓重的气息不断往外发散,眼前这位前禁军的将军大人,已经入境陆仙! 不过他身上的气息时强时弱发散的厉害,应是刚入境没多久,还无法自由收放。 “粮队的事情,你胆子属实不小,一介文人独自来山谷,便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孙成祥看着身穿一袭白袍,说话温文尔雅的柴天诺笑了,以为他是一个彻底的文官。 “不怕,这世上能取我性命的人,不多。” 柴天诺轻笑摇头,孙成祥身形一僵,眼神立变,如此狂妄言语,看来这人来头不小! “坐!” 指指原木做成的粗糙桌椅,孙成祥先坐了下来。 见柴天诺坐下,孙成祥眼神凝重的问: “你是如何行过畸变之地,来到山谷?” “运动真气,硬扛着走进来的。” 此言一出,孙成祥与折冲都尉身体同时一僵,柴天诺轻笑不语。 两人对视,不知是真是假。 以年级来看,绝不会是,但若没有神物抵挡,能硬扛进来的武者,恐怕也只有陆地神仙了! “孙将军,来之前,我去见了太上皇,他说若真是你,让我与你带句话,放下仇怨,终究已经过去了。” 柴天诺认真的说,孙成祥先是一愣,想了想,轻轻摇头: “陛下被李靖申限制圈养,你觉得如此说辞,我信是不信?” 柴天诺叹气,对方的反应没毛病,若是自己,恐怕也不会相信。 “如今五州已被赦免,罪民回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何要逆潮流而动?” 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为天下人 下 “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天下人皆想平安,孙将军,你如此做事,可能得民心?” “哈哈哈哈!” 孙成祥哈哈大笑,在柴天诺疑惑的目光中抹去笑出的眼泪,大声问: “光禄大夫,某想问你,何为天下人?” 说着,孙成祥俯身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先把大石头放到桌上,拍了拍说: “这便是你认为的天下人,数量多,重量重!” 然后又把小石头放到桌上,笑容消去,认真说: “这是某认为的天下人,在你等看来远远比不上大石头,但在某心里,重千钧,无可比拟!” 见柴天诺张嘴欲言,孙成祥打断说道: “想当年李靖申谋反,大半天下人都支持陛下与太子,可最终结果如何?” “这天下人,真的很重要?” 转身指指山坡上劳作的人群,孙成祥声音更显低落: “他们大部都是女子,皆是将士们留下的遗孀子嗣家属,与我等来说,他们比你的那个天下人,重要百倍不止!” “便如你所说,往事终究已经过去,某也不再想什么拨乱反正,唯一重视的便是他们。” “从今往后,大华是你们天下人的大华,可五州不再是大华的五州,而是我等的五州!” 最后的话语,孙成祥是吼着说的,柴天诺轻轻摇头,这是要裂土分疆,事情大了。 “你等为了妇孺老幼打劫粮食我可以理解,为了自保与护卫府兵厮杀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为何杀那些驾车的马夫伙计?” “不过是些讨生活的平民百姓,他们死了,家中妇孺老幼该如何生活,孙将军,你可想过?” “叛逆之徒的子民,不该杀?” 孙成祥眼中有红纹闪烁,柴天诺再摇头: “你已误入歧途,我会为那些冤死的性命报仇,若是你死了,恐怕与这山谷中人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话刚落,孙成祥便一记狠辣的勾拳打向柴天诺耳后,掀起的狂风直接把一旁的折冲都尉吹飞。 看那力道,若被打中,恐怕脑袋立时便会爆掉! “嘭!” 手掌牢牢抵住拳头,两位陆仙的真气碰撞,轰然爆开,结实的原木桌椅与木屋被狂暴气流震得粉碎! “嘭嘭嘭!” 两人瞬间交手数招,巨大的爆响惊得山谷中所有人往这边观望。 卸三山! 柴天诺冲肘抵住孙成祥的劈掌,抬手冲着他的面门狠狠落下! “盾!” 孙成祥双眼骤瞪,面前骤然浮现金盾,卸三山轰在上边立时爆开,两人同时闭眼,被气浪远远崩开。 “......够劲!” 柴天诺稳住跟脚,抹把脸,却是一手的鲜血,孙成祥同样如此。 两人入境陆地神仙后,都从未与同境界交手过,今日一番拳脚,却让两人都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真气的碰撞,远比内力恐怖的多,简单的一拳一脚,皆蕴藏超乎想象的力量! 挥手,鸣鸿瞬间现于手中,柴天诺决定速战速决,周围有大批兵卒开始聚集,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多造杀孽。 能在这些年的追缴中活下来不易,柴天诺并不想夺取他们性命。 孙成祥摆摆手,木屋碎屑中飞出一把双手陌刀,长度近丈,一看便是大开大合削骨断金的利刃! “某之前从未与陆地神仙交过手,今日倒是能过把瘾了!” 孙成祥咧嘴笑,刀锋后摆,双手握把,瞬间冲至柴天诺身前,陌刀闪亮刀锋同时落下! “斩!” “轰!” 鸣鸿与陌刀相交爆出大量火花,气浪奔涌如狂风扫地,两人站立处出现一浅浅凹坑,青草被绞得粉碎,漏出下方灰白沙石。 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抽刀转身,紧接狠狠劈下,孙庆祥急速后撤,陌刀过长,近战肯定不如鸣鸿方便。 “盾!” 又是一面金盾出现,牢牢挡住斩落的鸣鸿,孙成祥平举陌刀,倾全身之力猛然刺出: “破!” 刀盾相交再次暴起气浪,卷起裸露沙尘形成沙暴,闪烁寒光的刀尖穿过漫天沙尘直刺柴天诺心口。 柴天诺双手带刀上撩偏斜陌刀,紧接狠狠斩落! “中!” 回刀抵挡的同时,孙成祥猛然暴吼,柴天诺立时察觉不对,扬手开启龙蟠于渊,琉璃屏障瞬间生成。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真气演化巨锥从天而降,笔直刺中屏障,两股根源不同的真气相撞,骤然发生巨大爆炸! 两人交手之处被炸出一直径十余米,深度近三米的大坑,烟尘冲天而起。 待烟尘散去,相聚数十丈的两人同时皱眉,未成想,如此剧烈的爆炸,对方与己一样,也就受了些皮肉伤,身体结实的如同钢铁! “疾!” 孙成祥首先出招,一指点出,空中立时凝聚无数丈长枪矛,直冲柴天诺而去,打的瞬间出现的气盾砰砰直响。 交手时间虽然不长,但柴天诺已经渐渐适应了陆地神仙的交手节奏,不待真气化作的巨盾破裂,几个后掠直接落于百丈之外。 鸣鸿收起,挥手,新望月犀现于手中。 “弓箭手?” 孙成祥一见柴天诺的持弓姿势便皱起眉头,好流畅的感觉,恐怕有麻烦了! 从箭筒捉五支破甲锥,熟悉的手感引得骨缝一阵麻痒,疾行,保持与追上来的孙成祥足够距离,弯弓搭箭,急速撒放! “咄咄,咄!” 箭速快的惊人,眨眼来至身边,孙成祥立时竖起气盾,便听轰轰爆鸣,气盾被先后落于一点的破甲锥引爆,第三支骤然下落,瞬间洞穿大腿! “怎会?” 孙成祥看着腿部飞溅的血花疑惑皱眉,不过精钢箭矢,怎会有如此大的破坏力? “疾!” 挥手再指,枪矛飞向柴天诺,却在不及五十丈处便开始弱化,到八十丈处已经有些虚化,及至柴天诺身边,却被他挥手带起的气流轻易扫灭。 果然,哪怕是成为陆地神仙,在远攻这一点,武人的缺陷,依然很明显! 陆地神仙虽可凭聚气化物实现远攻,但终究耗用的是自身真气,距离越远越无法控制,真气消散极快,超越一定距离便会失去威力。 而弓箭却不然,有实体,只要在上边落个符,攻击威力与速度便会远超想象,恐怕炼气士的术法都未必比得上。 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皲裂桃牌 上 「咄咄咄~!」 柴天诺抬手,破甲锥连珠飞出,孙成祥布下的气盾次第爆开,身上立时被刺出数个大洞。 「可恶!」 咬牙暗骂,孙成祥急速后撤,来到倒塌木屋前,扔下陌刀,挥手,一把三尺常横落于手中。 再挥手,一面单手盾飞出。 柴天诺笑了,这是要改变战术,以防御为主了。 只不过,这招对自己没有太大作用! 箭矢依然急出如雨,来时从兵部属实领了不少,几千支总是有的,对手是缺乏远攻手段的武者,放风筝也能放死他! 孙成祥手举盾牌急奔,拼命想要靠近柴天诺,奈何箭落如雨,打的盾牌嗵嗵直响,他也被巨大的力道撞的不停向后退,根本无法靠近! 「可恶,移山!」 双腿快被射成马蜂窝的孙成祥怒了,猛然大吼,柴天诺头顶骤然有阴影落下,速度快的让他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只来得及施展两道气盾,便被骤然出现的小山,狠狠砸倒在地。 「咳咳,某到要看看,陆地神仙,可能抗住如此攻击!」 孙成祥捂嘴咳嗽,血水顺着指缝不停流出,他现在状态不稳,行的又是如此大招,立时遭到反噬,便是内脏都布满裂痕。 有些踉跄的的来到近前,小山化作青气消散,地上有一人形大洞,却不见人在。 「噗~!」 骤觉心痛,孙成祥低头,心口被射一茶碗大小口子,通透可见身后。 柴天诺的身影于数十张外出现,皮肤裂开无数口子,血水横流,一看也是受伤不轻。 「......看来是活不成了。」 孙成祥有些费劲的坐倒在地,身上的气息在急速衰退。 柴天诺身影连闪,很快来到他的跟前。 「刚才一战,你出了几分力?」 与之前不同,可能知道自己要死了,孙成祥的语气十分平静。 「八成。」 柴天诺轻声说,这是个好对手,若是只用陆地神仙的本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便是单纯的使用术法,恐怕战的依然艰难。 唯有自己这修真者,将二者合用,才能如此轻松克制。 这孙成祥本事不弱,若是境界稳固了,自己未必能如此畅快取胜。 「好本事,你射出的箭矢,威力属实有些过于大了。」 孙成祥摸***口,叹了口气,身体,渐渐觉得冷了。 「术武结合,否则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见孙成祥目光有些疑惑,柴天诺轻声说: 「我的真实身份,乃是修真。」 目光已经有些迟滞的孙成祥目光再亮: 「大世,允许修真出现了?」 「目前还没有,恐怕世间,只我一人。」 轻轻点头,孙成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腰间取出枚牌子,递归了柴天诺。 柴天诺接过一看,立时惊奇呼喊: 「桃牌?」 「你认识便好。」 孙成祥慢慢躺倒在地,看着天空轻声说: 「五州畸变,常人无法存活,幸好有桃牌融入这片山谷,好歹保住了一方生存之地。」 「之所以境界不稳,是因我用真气维系山谷,一旦我死,山谷便撑不了多久。」 「错都在我一人之身,还请大人救救他们,都是我这个将军,拖累了他们。」 柴天诺轻轻点头,紧接皱起眉头,手上桃牌不但字画全无,便是作为基底的板子 ,也裂出无数细密口子。 「我该如何做?」 孙成祥咬破无名指,在桃牌表面轻轻一按,一艳红血滴随之提出。 「滴血便可。」 说完,孙成祥冲远处观望三人招手,带他们近前,便苦笑的说: 「看来某要先走了,好好听光禄大夫大人的话,既要回归,那些恩怨便由某带走,好生活着,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三人未曾哭喊,只是静静跪下,朝孙成祥用力磕了三个响头,按在地上的双手颤抖个不停。 「终是要走了,累了这么多年,可算能好好睡一觉喽。」 孙成祥叹口气,闭上眼,再无声息,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一丝放下过往终得解脱的微笑。 「将军走好!」 三人大吼,紧接山谷同时响起吼声: 「将军走好!」 哭声随之响起,中郎将,左右郎将沉默将孙成祥埋葬,柴天诺在一旁静静看着。 三人皆是宗师,若再算上死去的孙成祥,一位陆地神仙三位大宗师,如此配置,天下难寻,便是自己的左右监门卫也比之不如。 「光禄大夫大人,原皇家禁军同眷属共五万五千人在此,听候您的调遣!」 处理好孙成祥的后事,三人来至柴天诺身边,单膝下跪。 柴天诺扶起他们,有些好奇的问: 「孙将军是如何将桃牌融入这片山谷的?」 「将一方福地融入大世,以我的了解,还未有人能有如此本事。」 「禀告大人,融入之人并非我家将军,而是两年前路过的一位道长,那桃牌也是他赠与的。」 「前些日子将军打劫粮队后,道长带着他那小徒儿又来过,因将军滥杀无辜,扔下一句话便走了。」 「......什么话?」 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肚皮,对那道士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无论前因,只看现果,死不足惜。」 说完,中郎将黯然低头,对将军的下场,其实大家都有预料,毕竟那位大师的话,说得那么清楚。 「你说的那道士,道号可是清风,他那徒儿与他相称,唤做明月?」 「正是,大人您认得清风道长?」 「有过交际,我与他们曾在西北联手消过业障,之后便再没见过,未曾想,在这里又听到他们的消息。」 柴天诺感慨万千,清风道人的身份蕴含惊天秘密,但只一个最少千年以上的寿元,天下便无人可比,也不知有没有那个福分,能再与他们相见。 中郎将恍然,心道也只有这般境界的陆地神仙,才能与那般仙人有交际。 「你等可知罪民如今如何?」 柴天诺有些担忧的问。 五州畸变,如无真气护体自己都撑不住,何况那些凡人之躯。 「大人放心,清风道长所去之地正是罪民所在,有他在,应该无恙。」 原来如此,柴天诺精神一振,挥手又留下些粮食,认真说: 「我回去会联系朝廷,往这里派驻民官,务须记住,放下过往好好生活,机会,只有一次!」 「喏!」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皲裂桃牌 下 离开山谷,柴天诺顺着残破驿道一路狂奔,两个时辰后,来到安置罪民的区域。 远望,与五州其他地方相比,前方情况好了许多,那些怪异的物体半点见不到,还有三两植被生长,虽不茂盛,总算有了些许绿色。 一步跨入,皮肤刺痛感消失,仿佛两个世界,柴天诺明了,这里恐怕和山谷的情况一般,也被融入了小世界或者福地。 柴天诺刚刚进入安置区,便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为首老者拱手: 「可是光禄大夫大人?」 「老丈认得我?」 柴天诺轻点头,心中有些好奇,自己从未来过,他从哪里知道的自己身份。 「清风道长说这几日您必然会来,果不其然,还请进村一叙。」 跟着老者往里走,柴天诺观察,一路上遇到的罪民精神状态还不错,就是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一想便知是何原因。 「老丈,可有安置粮食的地方,我带来不少粮食,应该够大家吃上一阵子。」 老者立时带路前往官衙,安民官见来者是柴天诺,立刻惊喜施礼,这位主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有他在,立时有了主心骨。 「大人,您是不知道,若非那游方道士施展术法,安置区早就灭了!」 「出了安置区,那空气便跟刀斧一般,我等便是想回返报信都办不到!」 「虽可凭桃牌出行,但时间太短,根本走不出去。」 安民官一路诉苦,柴天诺温言安慰,想也知道,这些日子大华派驻的官员,肯定异常难熬。 来到粮仓,柴天诺大袖一挥,立时塞的满满,放不下的便放在院中,小吏们立时惊喜大吼,让人通知开仓领粮。 寻个安静的房子,柴天诺和老者还有安民官入内说话。 「老丈,清风道长何时离开的?」 「昨日下午离去的,还让我给您留个话。」 「请说。」 老者从怀中取出桃牌递与柴天诺,于山谷那枚一般无二,除了牌面那块指头大小墨迹。 「清风道长说,这墨迹能够支撑三天,待您来了滴血认主,我们这大村子,也就稳妥了。」 柴天诺点点头,心中遗憾,未能再次见到清风明月。 「清风道长还说,您有灵麦,只要大面积种植,顶多两个月,便不再需要耗费您的气力。」 「您只需把两幅桃牌用血涂遍就行。」 「灵麦初长需要大量灵气,五州已经如此,哪有灵气可言?」 柴天诺皱眉,老者脸上笑容敛去,叹气说: 「道长说了,地下陈尸数百万,灵气充裕至极,灵麦必然长得极好。」 「......清风道长,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柴天诺摇头,越发觉得清风道人不简单,保不齐他的寿元更长,便是神话时代的先民也说不定。 「大人,如今安置区已成孤地,只凭一个桃牌,出入太不方便了。」 安民官诉苦,柴天诺想了想,轻轻点头道: 「倒也不是全无办法,陆地神仙便能自由出入,你等努力着点儿,到了境界自然便能出来了。」 「......大人,您是在开玩笑!」 安民官脸盘子皱成了包子皮,柴天诺咧嘴,自己这话,是有点过于刺激别人了。 「待我回大华后想想办法,总不会把你们困在此处。」 柴天诺安慰的说,老者笑呵呵的在一旁插嘴: 「清风道长走之前还说过,一块孤地,安民也应该让因果关乎之人来做,他人在此,岂不如同坐牢?」 谁是因果关乎之人,柴天诺皱眉,思量片刻,脑海猛然一震,原来如此! 见天色已晚,柴天诺决定翌日上路,临行前掏出小半袋金灿灿的麦种交于老者,然后便带着所有官吏一起离开。 便如清风到人所说,此处已是孤地,还是应该让因果关乎之人来此,为大华再开疆土。 花费五日时间,队伍才走出五州,等急了的卞盛,见到柴天诺大大松了口气,生怕自家兄弟折在这片诡异之处。 丢下众官吏慢行,柴天诺快马加鞭赶回洛阳,面见天齐大帝,把事情经过详细叙述,天齐大帝立时皱起眉头: 「五州之地之前好好的,为何会发生畸变?」 柴天诺苦笑摇头,自己又不是钦天监的星官,半点地理勘察的知识都没有,哪里会知晓缘由。 「陛下,五州畸变已成事实,想要逆转,唯有大量种植灵麦,慢慢开疆扩土,总有一天,五州定会再度回归大华。」 天齐大帝点头,有些疑惑的问: 「这因果关乎之人,又会是谁?」 柴天诺咧嘴,轻笑着说: 「除了太上皇和雍王殿下,还能有谁?」 天齐大帝恍然点头,柴天诺叉手行礼: 「大华本为五州之主,因陛下您下手没个数,与庸王挣龙破灭」 「咳咳,咳咳!」 一旁的贾内侍使劲咳嗽,这话说的太呛,当面指责郡主,可是大罪! 「莫咳嗽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便当听不见,继续说!」 天齐大帝咧嘴,无奈摆手,心道有个陆地神仙当臣子挺好,竟说大实话,时不时便让自己窝心一把,真他娘爽利! 「如今这般圈着太上皇与庸王,除了惹人非议别无他用。」 「倒不如让太上皇前往山谷,庸王夫妇去往安置区,有他们这因果关乎之人安民,肯定强过他人。」 「孤不担心别的,唯一担心的,是苍天道!」 天齐大帝敲敲桌子,轻声说: 「之所以将五州子民贬为罪民,便是因其大多信奉苍天道,作为与世隔绝的孤地,最容易滋生邪异,不得不防。」 柴天诺想了想,把两面桃牌奉上。 天齐大帝拿起被血液涂成艳红色的牌子,疑惑的问:: 「这是何意?」 「有桃牌在,便能领数百人来去,每过个一年半载便查探一番,信者杀,不信者留。」 「若真反了天,碾碎牌子,天崩地裂,立时便可清缴一空!」 「总不能让一块臭肉,坏了一锅好汤。」 贾内侍猛的望向柴天诺,那可是超过十万性命,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去了? 天齐大帝看看柴天诺异常坚定的眼神,咧嘴笑了: 「柴天诺啊柴天诺,其实你比孤更狠,若让你治理国家,一个暴君的称谓,恐怕逃不掉。」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右仆射 上 「乱世用重典,有的时候,仁君未必便是好皇帝。」 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天齐大帝切了一声都不惜的理他。 这厮言行完全和他写的那本《资治通鉴》南辕北辙,妥妥是那种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我就是不照着办的囊货! 家中休息一晚,翌日一大早柴天诺便赶赴东宫和圈养地,把事情告知太上皇及庸王,两人的反应十分相像,皆是沉默后点头。 三日后,队伍出发,柴天诺亲自送老皇帝及庸王夫妇上路,兰玲郡主与小世子未去。 他们还年轻,人生不能被定格,这是天齐大帝的意思。 处理完粮队的事情,柴天诺郑重写了封信,发回韶音,邀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入京。 若得回信,立马公器私用,派左右监门卫的兄弟走一趟,把他们稳稳妥妥的接上来。 日子相当不经过,转眼已是盛夏,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柴天诺总算适应了自己忙碌的工作,整理出一套流程,这日子,又渐渐变得安逸起来。 「蛮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义父阿娘咋还未回信?」 柴天诺在屋檐下坐着摇椅,一边扇凉一边说,柴蛮儿一边嗑瓜子一边答: 「谁让你走的普信,就那速度,现在能到便不错了,你还想得回信,那不是做梦吗?」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 柴天诺无奈摇头,接着等吧,左右无事,若是天凉快的时候来,路上也少受罪。 「柴大人柴夫人好,您二位这日子,过的可太滋润了。」 贾内侍看着二人笑了,整条巷子就他二人在外纳凉,堪称烟花巷的一景。 「贾内侍来了,我给您让地儿,你们俩聊,」 蛮儿起身走了,皇上的贴己人来家里,肯定有事。 「坐,有果子,上好的。」 柴天诺有气无力的说,那架势把贾内侍整笑了: 「怎地,不欢迎我来?」 「哎,我欢迎你的人,但不欢迎你的事儿。」 「你一来,那绝对没好事儿!」 贾内侍咧嘴,拿起颗梨子咬了口,甘甜爽口,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凝重起来: 「您说的没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见贾内侍表情凝重,柴天诺坐直了身子,轻声说: 「可是关乎改革之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内侍忍不住惊奇的望向柴天诺,这事除了自己,天齐大帝谁都未说,他是如何知道的? 「哎,你和大帝办事,属实太糙。」 柴天诺摇摇头,贴近贾内侍耳朵轻声道: 「这些时日,洛阳一共死了十七个官阶不高但身处要位的官员,不是喝酒失足跌入阴沟便是被疾驰马车撞死。」 「我说贾内侍啊,驾车的人能换,那辆镶了铁钉配重的马车便不能换换?」 「每次只换门帘有个毛用,黄绿红黄绿红的轮圈换,你以为那是红绿灯啊?!」 「……有这么明显?」 「那可不,十来天前我亲眼见的,好几个花皮在那里嚎嚎,又是那辆马车又是那辆马车,这不纯粹搞笑那吗!」 贾内侍咧嘴,这还是自己和大帝商量出来的好法子,未成想,在别人眼里却成了笑料。 「说罢,到底是要杀谁,需要我出手,八成是个了不得的家伙!」 柴天诺拿起茶杯喝口茶,贾内侍轻点头,小声说: 「尚书省右仆射,司寇谦文!」 「噗!」 一口茶水全喷到贾内侍 脸上,贾内侍也不着恼,慢条斯理的拿起几上生宣擦脸。 柴天诺使劲咽了口吐沫,声音有点哽的说: 「我记得仆射虽是从二品,但行的却是宰相的职权,没错吧?」 「噫吁嚱,未成想我咸鱼般的光禄大夫大人,竟然也开始关心朝政了?!」 贾内侍斜眼瞄着柴天诺说,柴天诺嗤笑一声,不予理睬,不过想了想,还是小声说道: 「右仆射到底犯了何种恶事,须得下手根除?」 「倒也算不上恶事,只不过他拿的占的太多,挡了我大华革新的步子,且其家中圈养犬马无数,伤人霸市之事频发。」 「况且有消息称,其家中有羽化宗转世的大人物,两位五仙大师占卜推算过与司寇谦文相关之事,却皆有迷雾,必有超乎想象存在。」 「如此一股不受控制的势力盘踞在京城附近,属实太过危险。」 说着,贾内侍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柴天诺: 「这是陛下让我收集的佐证,你且看,莫要外传。」 柴天诺点头,大体翻看了下册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指着几条说: 「我说贾内侍,这都不算恶事?」 贾内侍看了看,轻轻摇头叹气: 「不算,所有士绅官宦都是如此行事,一国政体若想维护,便不能管的太严,毕竟若是没了他们,国家也就垮了。」 柴天诺闻言,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最后只能深深叹口气: 「不管盛世乱世,最苦的,永远是黎民百姓。」 贾内侍轻轻点头,穷苦出身的他,最是理解这句话。 「挣龙之战,司寇谦文散尽家财助大帝上位,嫡子被害,仍义无反顾。」 柴天诺再往下看,忍不住皱眉: 「这里怎地说的都是他的功绩?」 「这是陛下让写的,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当年的恩情大帝并未忘记,不想做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 「但你那篇富国强兵之策必须实行,若能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毕竟右仆射乃是三朝重臣,陛下也想他能有个好的结果,册子最后边是陛下想要他做的事情,就看他能不能放的下。」 「……两全其美,哪有那么简单。」 柴天诺叹气,弹了弹册子收进福地,再次发问: 「之前没派人和司寇谦文谈谈?」 「开诚布公一些,兴许他便允了呐?」 「派人,何人能担此重任?」 贾内侍摇头。 「司寇谦文也是科举出来的进士及第,又在宦海浮沉数十年,除了你这能文能武的当世文宗,谁能与他争辩?」 「……看来,这事还真是非我莫属了!」 柴天诺在叹气。 「必需的!」 贾内侍笑着点头。 「你这话有点耍象生的感觉。」 「昨个晚上刚听的,老喜人了。」 柴天诺咧嘴,结束这没营养的话语,认真问: 「右仆射家住何处?」 「城内有府邸,但他从不住,平日里都住在城外一处小山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右仆射 下 「小山谷?」 「对,里面仆从至少数千,须得万分小心!」 贾内侍凝重的说,柴天诺皱眉: 「与我多少兵马?」 「暗卫一营。」 「……去送死?」 「还有一位上境炼气士大师,不过你也知晓缘由,只能隐在暗处,非到万不得已不会现身。」 「好吧,看来还是需要某去莽,何时动手?」 「明日子时。」 「奶奶个熊的,就不能白天行事?」 「整日价见不着太阳,容易让人变成老鼠!」 柴天诺皱眉,老大不愿意。 贾内侍叹气: 「如你这般人物又有几人,晚上行事,对暗卫的兄弟也是种保护。」 柴天诺随之叹气,这话在理,虽说稍显臭屁,但如自己这般人物,世上还真是没有多少。 翌日,先去国子监文物两院走了一遭,各上了一节课,临走时山长叫住了柴天诺,异常认真的说: 「柴小子,与这种可杀不可杀的,尽量莫杀!」 「山长,这由不得我,全看咱那位右仆射大人如何衡量。」 柴天诺无奈摇头,山长叹气: 「当年保大华无恙,司寇谦文有大功,现在又无叛国罪行,杀了,真的会凉一大群老臣子的心!」 「......山长,革新在即,不能躺在功劳本上吃拿卡要。」 「当年的功绩不可磨灭,但也不能成为他祸害一方的资本。」 「还是那句话,选择的路大帝已经与他指出,如何选择,皆看右仆射大人自己了。」 说完,柴天诺走了,山长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半晌未有说话,最后,所有言语接化作一句重重叹息: 「可真是个多事之秋!」 「山长,你过傻了吧,这还没到秋天那!」 路过的赵怀安听闻此言,翻着白眼说。 「......滚~!」 哧溜,人影立时不见。 子时,山谷外,小雨淅沥沥。 抹掉脸上水珠,柴天诺看着前方黑压压的山谷忍不住嘀咕,看起来便像龙潭虎穴了。 转身瞅瞅排列整齐,身穿夜行服头戴斗笠蒙着面的五百暗卫,柴天诺闷声说: 「老规矩,我打头阵你们随后,务须小心,这次恐有高手。」 「那个中郎将大人,里边好几千人那,您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吧?」 领队的暗卫左果毅都尉担忧的说,柴天诺上去便是一脚,气势汹汹的说: 「不管哪个地方,便少不了你这胖厮!」 魏忠贤讪讪的揉揉屁股,不敢回话,不然打得更厉害! 「你等便在后边遥遥坠着,就你们这五百囊货,真进去非给人包了饺子不可!」 「距离不得近与百米,听明白没有?」 「喏!」 暗卫们齐声回答,倒也有种排山倒海的感觉。 转过身,柴天诺大步冲向无人看守的山谷大门,临到时一个加速跑,猛然跃起,一脚把门踹的粉碎! 「咔咔空!」 数道闪电落下,劈的柴天诺浑身冒烟。 「彼其娘之,被暗算了!」 柴天诺咧嘴,使劲拍了拍脑袋,青烟蹭蹭往上冒。 「看到没有,也就是我,换做你们立马熟了!」 嚎一嗓子,柴天诺大步往里走,鸣鸿现于手,将将出了个大丑,可不能再马虎大意了。 「来人止步, 此乃尚书省右仆射司寇大人府邸,擅闯者死!」 两位与暗卫一样身穿黑衣戴斗笠的男子出现,手中长剑斜举,密密麻麻的剑齿不时闪烁寒光,却是少见的马齿剑! 「净废话,某转身你们能让某走?」 柴天诺嗤笑,身影骤然急进,手腕翻转,五尺鸣鸿于空中划条大弧,狠狠斩落! 「噹!」 一人迎上剑锋相交,鸣鸿被剑齿牢牢锁住,另一人手中马齿剑迅疾扫向柴天诺脖颈,口中爆吼一声: 「斩!」 「吱~~」 柴天诺急带刀,鸣鸿刀身与剑齿相擦,发出刺耳至极的高频音! 撤手,鸣鸿再次急速刺出,两把马齿剑同时变招,一左一右锁住鸣鸿,两护卫同时凌空挥拳。 「嘭!」 气浪相撞,发出轰鸣爆音。 「宗师,还是两个?!」 柴天诺挑眉,右仆射属实不简单,竟让两个大宗师当门子! 「碎!」 两位宗师同时爆吼,双手高扬,两把马齿剑同时搅动,想要硬生生别断鸣鸿。 「......你俩,有点过于高看自己了。」 柴天诺不再留手,骤然发力! 便听噹噹两声,两把堪称神兵的奇形兵刃立时两断! 「嘭!」 鸣鸿扔起,柴天诺双拳同时捣出,正中二人心窝! 轰的一声,二人倒飞,撞的墙壁轰然倒塌,两位大宗师被真气锁住了心脉,立时便晕了过去。 「绑牢实了,莫让他们跑了!」 柴天诺吩咐一声,一脚把第二道院门踹的粉碎,不理睬接踵落下的闪电,大步往里走。 「大人这架势真帅气,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赶脚!」 一暗卫一边手脚利落的打猪蹄扣,一边赞叹的说。 魏忠贤上手就是一巴掌,俩眼瞪得溜圆: 「晦气,这话说的太不吉利,换一个!」 手下揉揉麻痛麻痛的后脑勺,小意的说: 「那闲庭若步如何?」 「这还差不多。」 山谷中地方不小,通过第二道门,眼前便是一大片花海,只一白色,清香扑鼻。 「退出去,吾等便当你未曾来过。」 雨渐大,乌云遮月,光线极弱,两位身穿白衣老者,身上却放着微微亮光,雨滴被排斥在身外三尺,若如仙家。 「炼气士?」 柴天诺辩的分明,屏障不是内力,而是真气! 看他俩手持拂尘的样子,不像武道巅峰陆仙,应是炼气士,级别不低。 「然。」 「鸣蝉?」 「然。」 两位鸣蝉,柴天诺放心,不到摘星便好,不然这场仗便不好打了。 「职责所在不能后退,抱歉!」 身影猛然冲出,后拖的鸣鸿骤然斩出,幽冥界! 「呼~!」 巨大锋刃飞出,一老者前行两步,双手于空中画圈,立时便有一个刺眼圆镜出现! 「玄黄盾!」 「轰~!」 幽冥界斩落,圆镜光芒四射,硬生生抵住。 「天地矛!」 另一老者同时挥手,一把色黝黑,纹有金龙长矛瞬间飞至柴天诺身边。 「噹!」 鸣鸿斩落,正中锋口,金光四射! 竟然不是法术,而是真正神兵! 柴天诺眉头骤起,长矛上传来的力道 越来越大大,周围有金雷酝酿。. 阴阳二分斩!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 上 “叮~!” 柴天诺猛然发力,金龙长矛被打的翻滚飞出,却在瞬间消失。 “断生死!” 振双臂,柴天诺大吼,银色长箭疾飞! “蔽日!” 伴随吼声,放射刺眼白光的圆镜光芒更胜,黑夜中,如一烈阳骤现! “嘭~!” 真气化作长箭炸裂,操控玄黄盾的老者骤然喷出一口血水,猛的倒飞出去,撞中假山立时昏倒。 “疾!” 天地矛突然出现,狠狠扎向后心,却被突然出现的琉璃屏障挡住,柴天诺双脚急踩,一刀斩出! 便听当啷一声响,天地矛掉落在地,持矛老者眼睛瞪得大大的,缓缓倒地,白衣黑水,相映如画。 收刀,柴天诺查看二人袖口,皆绣有白羽,贾内侍的消息不错,司寇谦文家中,果然藏有羽化宗的大人物! “绑好,把嘴也堵上,莫让他们有施展术法的机会!” 暗卫们疾行,异常结实的麻绳翻飞,猪蹄扣打的那叫一个娴熟。 看看失去主人控制,变得平平无奇的天地矛与玄黄盾,柴天诺轻轻点头。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操控神兵的炼气士,与那些长于术法的截然不同,若不细究,反倒有些像陆地神仙的招式。 继续前行,通过第三道敞开的大门,柴天诺又进入一个大院子,远比之前两个大出十倍不止。 碎石路两旁,站满密密麻麻人群,手持兵刃,沉默,不出半点声响。 前方露天有一小小石桌,一位身穿朝服老者静坐,任雨水冲刷,只是端起指大酒杯,混着雨水一杯一杯的饮。 “实在想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君臣之间,便不能好好相处吗?” 老人见柴天诺坐到身旁,忍不住感慨万千的说。 柴天诺先掏出那本册子递与他,又拿起酒壶与他斟酒,摇头说: “右仆射大人,不是陛下狠心,属实是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太过分。” “大华人数万万,财富却被你等士官绅占去九成,底层百姓,活于水火。” “不说其他,单只您一人,便占去京城周边良田三十万亩,那些被您强买强卖失去天地的百姓该如何过活,您想过没有?” “身为朝中重臣,明知大华律法,却仍圈养悍仆无数,京城周边粮盐买卖被您独战七成,物价居高不下,民众苦不堪言。” “如今,以您为首之人,已成大华毒瘤,有你们在,如何富国强民?”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半点虚的都没有,柴天诺直指核心。 司寇谦文无话可说,看看册子后边的话语,拿起酒盅连着喝了三杯,柴天诺也不催他,拿起酒壶,饮一杯倒一杯。 “挣龙之时,国家混乱不堪,若无我等,大华早便崩了。” “陛下的心,过于狠了。” 右仆射轻声说,哗哗雨声中,语气消沉。 “前功陛下未曾忘记,但这不是您中饱私囊的理由!” “您可曾记得当年为何支持陛下?” “难道便为了有一天,化作趴在大华躯体上啃食血肉的蛆虫?” 柴天诺声音提高,见司寇谦文未说话,便深深叹了口气道: “陛下也不想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只要您能放手,那,君臣依然和睦。” 司寇谦文未曾回答,但从其端着酒杯却有些颤抖的右手来看,心中一定颇不宁静。 “司寇兄,柴大人说得对,还是放手吧!” 一道身影缓缓从空虚之处走出,未施展任何法术,落下的雨滴自然让开。 “艰难时,许多人能为了理想而战,金钱声誉,哪怕是性命都可抛去。” “为的便是铲除腐物,还天下一片晴朗。” “可随着时间推移,和平享的多了,就变得暮气沉沉,一腔热血消散,终化作腐朽之物,成为自己之前豁命想要铲除的东西,细想,属实让人感觉可悲!” 司寇谦文看着慢慢行来的道士,忍不住惊奇的说: “洛川道兄,你竟离开了陛下身侧,只留晴川道兄一人,便不怕发生大事?” 正一道洛川轻轻摇头: “大华已变化太多,与之前相比,应对的力量强了不少,稍稍离开,不会有事。” 在石桌旁坐下,冲行礼的柴天诺点点头,与他手中接过酒壶,洛川道长也为司寇谦文倒了杯酒: “如今大华青年一辈群起,国事蒸蒸日上,原本老朽的国度,正在焕发冉冉生机,革新,便在此时。” “司寇兄,想当年你也是一心振兴大华,便是血肉子嗣牺牲也义无反顾,怎地黄土埋到脖颈了,反倒看不透金钱财帛这些阿堵物了?” “我等这般岁数,保不齐何时便会撒手而去,躺下不过一席之地,占得再多,挣得再多又如何?” 见司寇谦文脸上神色松动,洛川道长接着说: “便是为了子嗣,也应该放手。” “大势所趋,革新势在必行,滚滚洪流之下,忤逆者必然死无葬生之处,若是发生大战,后辈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恐怕香火断绝都有可能!” 司寇谦文拿起酒杯连喝三杯,思索半天,终于点头,柴天诺于洛川道长同时松了口气,能够和平解决,那是最好! “册子所言我全部同意,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您说。” “大华终归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保下的,既然如今新人群起,我想看看,你等新人,可能撑起大华江山!” “司寇兄,您的意思是?” 洛川道长有些疑惑的问,司寇谦文望向柴天诺,轻笑着说: “青年一代,柴大人为翘首,我想掂量掂量柴大人,看这新人,可有守护大华的本事。” 柴天诺咧嘴,这事儿,怎地便引到自己身上了那? 不过无所谓,能和平解决便是最好,于是干脆的点头: “随您,诗词文章,您想比什么比什么,某一概应下!” “那些不与你比,诗仙之名不虚,策论更是无人能及你,我虽老朽,却还有那自知之明,文道于你这现世文宗相比,差之甚远。” 司寇谦文摇头,柴天诺也有些不明白了,和洛川道长对视一眼,疑惑的说: “那您的意思,是比武道?” “然。” “......司寇兄,你可知,柴大人已是陆地神仙?” 洛川无语,司寇谦文吃惊望向柴天诺: “这才两三年的时间,你便从一介武夫入境陆仙?!” 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 下 「这个,运气好而已。」 柴天诺轻点头,司寇谦文却是摇头: 「武道只有千锤百炼,哪来的运气之说。」 「如此也好,你我同境教技,省的说我以大欺小。」 此言一出,洛川道长和柴天诺同时一惊: 「司寇(兄)大人,您,也是陆地神仙?!」 「然。」 司寇谦文轻点头,洛川与柴天诺倒吸一口冷气,看不出,真的看不出! 司寇谦文身上半点气息波动没有,望之便如一普通老叟,这番隐藏气息的本事属实惊人! 或者说,他的境界及深,已达返璞归真。 「......我大华现有陆地神仙境大能五人,皆为脱胎,司寇兄,莫非你已至换骨?」 洛川道长轻声问,司寇谦文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已开始换骨,但只得半身。」 「那只是时间问题,大华再增陆地神仙境大能,且是换骨,甚好!」 洛川道长轻点头,脸上带着些许喜色。 柴天诺却咧起了嘴,彼其娘之,这可不是同境教技,差着小境界好不! 「这里施展不开,随我去山巅。」 司寇谦文起身,双脚点地,立时如大鸟般扶摇直上,柴天诺紧随其后,洛川道长却凌空画符,身体如风托举,轻飘飘飞起。 「柴大人,务须尽力,让某看看,大华新人的风采!」 山不高,不及百丈,司寇谦文站在树冠,冲柴天诺轻轻招手,示意他先出手,洛川道长一旁插言: 「只是互相较量,莫用兵刃,点到为止。」 柴天诺收起鸣鸿,拱手为力,右手一挥一把白色符箓箭般飞出: 「雷!」 司寇谦文嘴角抽动,身影急退,却依然被漫天雷龙劈了数道。 柴天诺双脚疾点,紧随其后,一指点出: 「定!」 空中法则隐现,司寇谦文立时觉得身体一僵,未待他做出反应,柴天诺又是一把符纸扔出: 「火!」 数十巨大火球轰然落下,雨点打上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变得更加炽烈! 「荒域!」 便在火球将要打在身上的那一刹那,司寇谦文猛然大吼,脱开束缚一拳轰出,便见空中骤然出现一大片荒芜土地,把火球牢牢挡住。 「断生死!」 柴天诺双手一扬,银白箭矢瞬间及身,却被司寇谦文牢牢抓住,一把握碎! 箭矢轰然爆裂,气浪席卷,如狂风过境! 「好本事,未曾想,你竟术武双修!」 司寇谦文拍拍被炸得黢黑的手掌,赞叹不已的点头。 相比他的平静,洛川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这不是一般的术武双修! 柴天诺武道已至巅峰陆仙,术法若只是普通术师还好,但他这法随言出,分明是炼气士才能拥有! 如此术武双修,只有人皇断路前的修真者才能具备! 柴天诺冲司寇谦文拱手,心中也是叹服,不愧是正在换骨的陆仙,躯体简直如同钢铁,硬生生握爆自己大招却分毫未伤,这身体,属实结实到了极点! 「小心,这次换某先出招!」 司寇谦文微微一笑,身体瞬间及身,十余丈距离如同无有,一拳轰向柴天诺面门,两道气盾瞬间破裂,没起半点作用。 「嗵!」 柴天诺双手交叉挡住,却被拳头狠狠打飞,两支前臂咔咔作响,即痛又麻。 司寇谦文猛吸口气,双臂张 开骤然闭合: 「壁!」 「嘭!」 未待柴天诺反应过来,空中突然出现两只栩栩如生巨手,狠狠将他拍在掌心。 噗的喷出一口老血,柴天诺身体微缩,拳肘狂轰而出: 「开!」 「嗵嗵嗵嘭!」 两只巨手爆开,柴天诺冲疾驰而来的司寇谦文一指点出: 「裂!」 眼见及身的司寇谦文身形骤顿,巨大伤口从颅顶一直裂到小腹,鲜血狂喷而出,却又被他一手召回,双手在身体狂点,伤口立时闭合。 彼其娘之,这是什么招式?! 柴天诺看呆了眼,被司寇谦文一式用尽全力的双推掌,狠狠打中心口! 「轰!」 连续撞倒十余大树,柴天诺狠狠砸在地上,硬是把地面砸出一个深深大洞,身体更是无处不痛,血流遍体。 司寇谦文也不好受,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往外飙血。 「右仆射大人,再接某一招!」 如同血人般的柴天诺从洞中跃起,右手高高扬起: 「霜离剑印!」 寒光骤然斩裂天际,一把十丈霜剑凭空出现,冲司寇谦文急速斩落! 不好! 司寇谦文心神巨颤,恐怖气息锁定自己,身体立时变得僵硬,想要逃走,却怎地也办不到! 「柴大人手下留情!」 洛川道长大吼,与司寇谦文相比,他更能感知到霜离剑印的恐怖! 剑印已出,根本不受柴天诺控制,轰然斩落! 「荒域,叠!」 司寇谦文大吼,用出所有真气,于空中连布三层荒芜之地,体内鲜血如瀑布流淌。. 「轰~!」 霜剑于瞬间斩破三层荒域,笔直劈中司寇谦文,寒气四射,方圆三十丈树木花草皆成冰塑。 空中雨滴落下瞬间化作冰球,打的冰塑当当作响,紧接便有无数碎裂声响起,最后伴随倒塌的轰鸣声,被寒气笼罩之地,化作一片细碎冰粉。 「......竟然恐怖如斯,恐怕已和九品知天命搏命一击相差无几!」 洛川道长先是感叹,紧接反应过来,救人! 落地,柴天诺咧嘴,完蛋了,自己怎么把这压箱底的大招也使出来了? 急忙跑到霜离剑印斩落之处,往大坑中一扫,还好,人还是完整的。 洛川道长画符,把冻成冰塑的司寇谦文从坑中托起,细听,忍不住松了口气,心跳还在,怎地不会死了。 「柴大人,可能收了寒气?」 「没那本事,只会使不会收。」 柴天诺往嘴里塞了个来生果,伤势立时开始复原。 「道长,不行咱生把火,烤烤右仆射大人?」 「......冰火交加,你这是生怕他死的慢呐!」 洛川道长摇头,托着司寇谦文来至山顶泉眼,把他放了进去,立时便见有冰花出现,柴天诺恍然大悟的说: 「这法子不错,便跟冻梨一般,用水拔一拔!」 洛川道长咧嘴,这都什么想法,紧接对柴天诺轻轻点头,此子前程远大,恐会为当世术武,开辟新路! 「可还有来生果,与司寇大人喂食一颗。」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转世灵童 上 体内寒气随泉水流走,再加上来生果入腹,司寇谦文很快好转。 “......果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我等老朽,属实已跟不上潮流。” “大江东去,往昔,终不可留。” 司寇谦文从水中爬出,感叹不已的说。 三人回到山谷,入一静室相商,柴天诺直言不讳的问: “司寇大人,有消息说你家中有羽化宗转世高人,可能告知是谁?” “我那六岁幼子便是。” 司寇谦文并未隐瞒,柴天诺想了想,再次问他: “可有邪祟之事发生?” “没有,羽化宗其实是一个比较松散的教派,功法也是大相径庭,唯羽化转世这一点相同,我那幼子前世便是转世灵童。” “每到十八岁,若不能寻得一丝天机,便会羽化转生,到现在为止,已经转世十七世了。” 司寇谦文详细的说,柴天诺有些吃惊的问: “转世十七世,那他脑子里那么多记忆,还算是你孩子?” “你认为,何为羽化转世?” 司寇谦文反问,柴天诺想了想: “脱去旧皮囊重生,保留所有记忆,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不可能。” 洛川道长在一旁摇头插言,司寇谦文点头: “洛川道兄说得对,牵扯转世轮回,哪有那么简单。” “虽有十七世记忆,可那些记忆却如看过的话本,一切以今生为主,那些不过是参考,柴大人,可明白?” 司寇谦文此言一出柴天诺立时明白,便如自己在木棉花秘境中的人生,与己来说,便如一场梦,一部。 明明经历过,回想却如看戏,完全比不上大世的记忆深刻感触深厚。 “我可能见见小公子?” “可以,不过莫要吓着他,这孩子胆小,须得细声细气。” 司寇谦文点头,柴天诺却是忍不住咧嘴,想到了户部侍郎周林那个同为羽化宗转世灵童的孩儿。 被自己敲了满头包,立时扑在娘亲怀里哇哇大哭,如此看来,自己属实有些大欺小了。 不多时,内宅有一秀丽女子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前来,有些担忧的问: “老爷,叫信儿来有何事,他这还没醒那。” “牵扯家国大事,这位是光禄大夫柴大人,这位是正一道洛川道兄,放下信儿,你且回房歇息吧。” 司寇谦文接过孩子,让满脸担忧的女子离去。 “那位是?” “某第九房妾室,信儿的娘亲。” “......司寇大人果然老当益壮!” 柴天诺咧嘴,洛川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他和司寇谦文熟识,知晓这位老友好色,妾室十余,属实衬得上老当益壮这词。 “信儿醒醒,醒醒!” 司寇谦文满脸慈祥呼唤,怀中小儿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是自己父亲,便又往怀里钻了钻,嘟嘟哝哝地说: “爹爹困,我还要睡。” 轻声细语半天,小儿才有了八分醒,不过依然有些迷糊,靠在司寇谦文怀里,有些好奇的望着柴天诺。 “小公子可是羽化宗人?” “嗯。” “可有前世记忆?” “嗯。” “为何重生到右仆射大人家中?” “啊?” 小儿有些迷糊,柴天诺认真说道: “之前我与你们羽化宗转世之人打过交道,也是转生在大华官宦人家,这是为何?” 小儿大大的打了个哈气,奶声奶气的说: “羽化之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只有两岁开灵以后才慢慢能想起前世的事情。” 柴天诺又问了不少事,小儿记得都是一塌糊涂,属实让他头痛。 小二也是满脸的不高兴,嘴巴歪的快要哭出声,本来便没睡够,还被人问来问去,委屈的不得了。 见司寇谦文满脸心痛,柴天诺赶忙竖起指头: “再问一个问题便好。” “小公子,你等生生世世寻找的天机,到底是何物?” 柴天诺认真的问,原本满脸委屈的小儿先是一怔,紧接表情凝重的说: “属于自家的钓钩,可以脱离大世,避开收割。” “昼将至,万物必然凋零,一切归于虚无,那是我等,惟一的希望!” 说完,小儿便晕了过去。 司寇谦文唤来妾室,将自己的宝贝疙瘩抱走。 柴天诺眉头高皱,无论梦中还是现实,种种迹象接说明,大世正面临一场恐怖浩劫,但到底是什么,无从得知。 “相同话语信儿已经说过许多次,不过,也无需太放在心上。” 司寇谦文轻声说,见两人望过来,便笑着解释: “从第一世开始,信儿便一直在寻找什么自家钓钩,这都好几百年了,也未见得如何,现在担心,过于杞人忧天了。” “有浩劫临头,这心里总是不太舒服。” 柴天诺叹气,洛川道长却笑了: “柴大人,其实相同的灭世传闻,自有记载以来便从未断过,你学识渊博,应该也有了解才对。” 柴天诺略做思量,还真是,不管历史记载还是话本,都经常有类似的说辞,便是前世也同样有如此说法,只不过平时自己没有注意罢了。 “若说对浩劫的说辞,其实我正一道,却是有些记载。” 洛川道长捋捋颌下长须,笑着说: “大道无有穷尽,如不见首尾奔涌长河,大小中千世界与大道中浮沉,便如水泡,复生又灭。” “大世在我道派记载中,名为中土大千世界,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便泯灭重生一次,这,便是大劫。” “人生而在世,便如浮游,短短数十载,皆能隐约算到自己死去的时间,与己来说,那不就是大劫?” “我等难道会因自己终将逝去而不想存活?” “人生这条路,虽然坚定走向死亡,可一路上的风景,与我等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经历过了,心有藉慰,死又何妨?” “不过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看破,无大事!” 轰,如晨钟暮鼓齐鸣,一直压在柴天诺心中的重石被震的粉碎! 看着笑盈盈的洛川道长,柴天诺叉手,深深鞠躬。 何为高人,这便是! 自己接触到了某些真相,心中一直如揣重石,可真若放下了,便会发现,一切不过如此。 “多谢大师开导,柴某,悟了!” 几人说完,天色已蒙蒙亮,柴天诺带领五百暗卫回返,魏忠贤有些不能置信的问: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转世灵童 下 「不这样解决你还想怎地?」 柴天诺瞥一眼魏忠贤,看着初生晨曦心中坦荡,不管过去也不管未来,活在当下最好。 若有浩劫来临,扛住! 若是抗不过去,那便去死,有何大不了的。 城外分手,柴天诺直入皇城,正好在上早朝,他这个光禄大夫,罕见的上了朝。 今日是大朝会,官员来的齐全,不但三省六部主官全到,便是十分少见的三公也来了个齐全。 而直到今日,柴天诺才知道,原来大将军便是三公之一的太保! 大朝会柴天诺赶了半截,满朝文武便只有他一人未穿朝服,只是一袭夜行服罩身。 朝堂上的官员没有一个提异议的,他的行动没有半点掩饰,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等待上朝的时候,碎嘴子们一说,也就都知道了。 「渤海国之事还需抓紧,遭灾人数超过千万,该有的支援还是应该有的。」 「东西不在多少,而是吾大华的心意,礼部与户部结合,莫要推脱。」 「喏!」 两部尚书同时拱手。 虽说大华与渤海关系不是太好,但这种场面上的事情不能差,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远没有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直白。 「柴大人,可有带来好消息?」 天齐大帝合上奏折,笑着问。 其实他已经得到密报,在此时让柴天诺说,不过是让诸位大臣知晓事情处理结果。 「陛下,右仆射司寇谦文对册子上的要求没有异议,下午便可派相关部门接手。」 柴天诺拱手说,天齐大帝满意点头,又笑着吩咐: 「与大伙说说,正好今儿三公皆在,好好说说你此去的成果。」 「喏!」 柴天诺展开册子,大声说: 「尚书省右仆射司寇大人,捐银五百万两,充国库,赈灾济民!」 众人哗然,五百万两,司寇谦文家底被掏空了吧? 「尚书省右仆射司寇大人,捐良田二十九万,分京城百姓,厚民间积蓄!」 议论声轰的响起,众人议论纷纷。 「尚书省右仆射司寇大人,献粮盐行七座,粮盐无数,稳京城物价!」 「尚书省右仆射司寇大人,散仆从三千,交恶徒二百,护洛阳安详!」 朝中彻底炸了锅,这是把自己的家底全捐出去了,司寇谦文到底想干嘛? 「另,恭喜陛下,我大华再添陆地神仙一位!」 柴天诺拱手,天齐大帝有些疑惑的问: 「是谁?」 「尚书省右仆射司寇大人,陆地神仙境,如今正在换骨,我大华在不久将来,会多一位换骨境界陆仙!」 朝堂之上乱作一团,今儿的消息过于刺激,所有人跟打了鸡血般兴奋,吵闹声震耳欲聋,便是贾内侍呼喊的退朝声也未曾听到。 天齐大帝咧嘴,制止想要再度发声的贾内侍,招招手,带着柴天诺返回了御书房。 「柴天诺,你说孤该如何赏你?」 天齐大帝在御书房来回走动,脸上的喜气半点遮掩不住。 一件本有可能动摇国本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还得到大量物资金钱,事情顺利的出乎意料! 「不用不用,这件事多亏了洛川道长配合,不然结果如何无法预料。」 「陛下,您让我当庭说出这些,恐怕意义不大,我看诸位大人虽然议论的热火朝天,但一个想要照办的都没,您这媚眼儿,属实是在做给瞎子看。」 柴天诺乐呵呵的说,天 齐大帝哼了一声道: 「皆是宦海浮沉长久的老狐狸,脸皮堪比城墙,装聋作哑是他们的强项!」 「我就没指望他们能当堂认错上缴,不过是与他们提个醒,身为陆地神仙的右仆射都服了软,该怎么办自己多想想。」 「省的找上门的时候,他们还认不清形式!」 柴天诺挑眉,看来,有一大批朝中大员要倒霉了。 西北草原极远之地,无数牛羊在牧人的驱赶下南下,百余万王庭骑兵打头阵,身后是连绵如海部族,簇拥一数百犍牛托举巨屋。 阳光从巨屋顶部洒下,洒落黄金铸就大座,石龙单于双目紧闭,身边有紫色暗雷浮动,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其***皮肤处有金色血液渗出,却又很快被吸了回去,如同蠕虫进出,观之耸人。 「单于,神州法则过于缜密,以您如今状态,便不应该南下!」 原阴山卫将军,如今的王廷大将军铁木图看着眼前景象,眉头皱得老高。 闻自己手下重臣开口,塑像般的石龙单于睁开双眼,轻声说: 「大变已经发生,草原虽好,却过于闭塞,如不抓住契机,等待你我的,恐怕唯有死亡。」 「......单于,石碑奴已害苦了我等,天狼星、宋河图、诸卫府大将,还有数十万王庭骑兵与部落族人皆被其害死,您怎么还相信那些萨满的屁话!」 已经晋升陆地神仙境的铁木图不满的说,他还没说种行信,这个自己的至交好友,一想起这些,便心如刀绞。 「孤的草原金雕,不能因噎废食,关乎生存大事,须多看多想多做,被动等死,便真的死了。」 「但是,臣十分担心您的状态,若您出了事,草原王廷立时四分五裂,绝无第二种可能!」 铁木图异常肯定的说,石龙单于笑了,金色血液与体表来回滚动: 「你便如此不看好孤那几个儿子?」 「您是霸气雄狮,他们却是只知争夺腐肉看不清时态的野狗,臣斗胆问一句,您可看好他们?」 「看好个屁,便是让孤那马夫接班,也好过他们百倍!」 「便如你所说,这些混账除了抢夺女人金钱互相下死手,还能做些什么?」 「你说孤怎地也是当世人杰,怎么便生出这么一堆垃圾?!」 「......变种了?」 「八成是!」 两人相视,紧接哈哈大笑,可笑了一会儿,却又同时叹气,神情异常落寞。 「单于,说句不好听的话,虽然天狼星乱来惹出大祸,可他真比你的那些犬子,好过百倍!」 「可他却因鲁莽,害死了无数精锐,自己也葬送于西北,罪无可恕。」 「何来罪无可恕,年青狮子犯错实属正常,您当年犯下的过错,也不比他少。」 铁木图反驳,石龙单于咧嘴,无话可说,两人打年轻一路走来,根底熟到了极点,谁也瞒不了谁。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未来的草原三杰 上 「你说那些羽化宗的术师,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石龙单于皱眉问,铁木图摇头: 「传闻他们确能羽化重生,可那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天狼星与宋河图又没学他们的法门,臣不是太敢信。」 「但看他们那般诚挚,心里又存了些希望,这些日子属实有些忐忑难安。」 「......孤与你一样,心中也是忐忑难安的紧。」 石龙单于再叹气,终有金色血液滴落,打在木质地板上砰砰直响。 「单于,还是回返吧,攻打大夏之事有臣一人便是,您乃万金之身,不能有失!」 「攻伐大夏一样不能有失,其国师必是绿袍,手下术师无数,只你一个脱俗,恐难是对手。」 「但您」 铁木图看着石龙单于刚想说话,却被其打断: 「放心,天鉴山门倒塌后,神州西北法则已然变淡,只要不使出超界的力量,孤便没事。」 「......天下恐怕无人能想到,这世上的超界之人,除了老神仙又多了您!」 「化作金像,又如何算得超界?」 狂风起,吹得树林哗哗作响,一行五人手拿铜锣沉默前行,每十里敲响一次,次次皆是响亮鸣音,直到行至一处被荆棘覆盖村落,锣声终于变了。 「嗡~~~」 轻轻一敲,发出的不是鸣音,而是古怪颤音,几人惊喜的停下脚步,拿出罗盘,照指针指向行了过去。 「呜呼,灵气指针怎么颤抖的这么快,莫不是被域外天魔夺了灵根?」 「应该不是,若真是初生天魔,恐怕罗盘便爆了!」 几人深入村庄,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 这便是如今西北的状态,虽因奎天狼崩溃灵气富裕,大地植被茂盛,可紧接而至的瘟鬼,却让人口骤减。 那些大城镇还好说,有官府发放药物食品,而这些偏远至极的村落,基本已经放弃,整村整村灭绝,场景惨不忍睹。 「在这里!」 一人用手杖拨开繁茂灌木,惊喜的看着躲在树洞中的三个孩子,年纪不大两岁左右,赤裸身体及其消瘦! 「错不了错不了,按草原王廷提供的物品,他们绝对是天狼星与宋和图的转世!」 「可是,怎么多了一个,这孩子是谁?」 「管他是谁,先带回去,反正罗盘动了,他必是重生之人无疑。」 收起罗盘,几人取出白布抱起三个小男孩,喜悦的走了,却未发现,包中的罗盘指针在疯狂摆动。 树洞高处,一孩子手脚紧紧抓住腐朽木心,浑身大汗,眼中未见懵懂,皆是成人老谋深算。 「单于、大将军,好事,好事来了!」 身架比往日更加雄壮的巴图鲁一头撞进移动行宫,吼声震的牛群哞哞直叫。 「咋呼什么,一点也不稳重,半点宗师的气魄都没有!」 铁木图叱喝,巴图鲁急忙捂住嘴巴,慢慢走进来的特木尔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拱手说: 「单于、大将军,羽化宗的仙师回来了,据他们说,已寻到天狼星与宋河图的转世灵童。」 「真的?!」 铁木图身子不由一抖,坐于王座之上的石龙单于也睁开了眼。 「真的,那孩子,还真是和天狼星小时一模一样!」 巴图鲁使劲点头,他与天狼星从小长大,这点还是能确定的。 「让他们进来,快些!」 铁木图的声音有些颤抖,石龙单于轻声说: 「铁木图,莫要太过激动 ,需防有诈。」 「单于,我省的!」 铁木图重重点头。 不多时,五位羽化宗的术师抱着三个孩子登入移动行营。 行礼后,术师也不废话,轻轻掀开一孩儿头上布巾,铁木图与石龙单于同时倒吸凉气,还真是和天狼星幼时一模一样! 再掀起另一孩子头上布巾,两人又是倒吸口凉气,虽然面容稚嫩,可确实和宋河图像到了极点。 「他们可有前世记忆?」 不待铁木图发问,石龙单于抢先说话,看他脸上金血狂飙的模样,比特木图还要激动! 「禀单于,他们年纪过小,还未开灵,想要知晓,除非强行开灵。」 羽化宗术师诚实回答,铁木图皱紧眉头问: 「强行开灵,可有害处?」 「自然,怎地也会损失一两年的阳寿。」 铁木图犹豫了,石龙单于却果断的说: 「那便开,人生数十载,必须争分夺秒,一两年而已,算得甚?」 羽化宗术师点头,从袖袋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小角,戳破孩子无名指,沾血在其额头画符。 一个两个三个,直至覆盖整个额头才停手,转身又来到另一孩子身前,相同施为。 原本懵懂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晰,但仍留有纯真,天狼星瞪大眼睛观望四周,在看到巴图鲁特木尔及铁木图后立时身体一震,当看到王座之上的石龙单于,直接坐倒在地。 「父、父王,我这是,在做梦?」 「八岁那年,孤因何打你?」 石龙面上金血滚动,声音却异常平静。 「我撞破了琪琪格额吉与护卫偷情,大肆宣扬,使得琪琪格阿布斩杀她娘亲与护卫后自杀。」 「父王您大怒,打断了我的胳膊,让我牢牢记住,莫要因一时口快,葬送他人性命。」 「十三岁那年,孤因何斩杀你从小到大玩伴,且打断你双腿?」 「......因他强占牧羊女萨日娜,萨日娜反抗被其所杀,我在明知他有错的情况下还袒护。」 「父王您打断我腿,告诫我说,石家便是从最底层的牧民一点点爬起,依靠的是普通牧民,从来不是王廷贵人!」 「可以利用王廷贵人,但不能与他们沉溺一坑,若敢再次犯错,便宰了我喂狗。」 此言一出,屋内之人皆望向石龙单于,心道如此狠辣的教子方法,也只有单于这般雄狮能够做出。 「......真是我的狼崽子回来了!」 石龙单于声音颤抖的说,铁木图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心中畅快无以复加! 「好,甚好!」 「有之前记忆,再过十来年便又是一条刚猛汉子,单于,我王廷未来可期!」 说话间,天狼星身体晃荡,扑倒在地。 羽化宗术师急忙解释: 「王子殿下如今身体虚弱,回忆过去伤神伤体,须得休息几日便好。」 「来人,带天狼星下去洗浴休息,找俩奶妈好好伺候!」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未来的草原三杰 下 「……铁木图,看他面相已然可以吃肉喝血,怎能再让他去饮妇人之乳?」 石龙单于的声音有些不喜,铁木图却使劲摇头: 「天狼星一看便亏了身子,必须得补回元气,如今天地变化,以后他的路还长,这基础必须打好!」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 「单于,您与记忆中相比,柔和了许多。」 稚嫩的声调,却说着沉稳的话语,石龙单于和铁木图看着明亮眼眸齐声叹气: 「真的是你,宋河图?」 「然。」 稚子轻轻点头,晃晃悠悠的盘腿坐在地上,铁木图同样与他身前坐下,上下打量几眼,突然抓住稚子脸腮使劲一扥。 「痛痛痛,榆木疙瘩你作甚!」 铁木图回身,喜气点头: 「单于,却是宋河图无误!」 「……狼崽子已经可以证明几位大师没有撒谎,铁木图,孤看你是在报复。」 石龙单于略带喜意的说,变回稚子的宋河图使劲揉揉脸腮,看着石龙单于,皱眉问道: 「单于,您到底怎么了,可是被那些该死的萨满下了咒语?」 「……」 铁木图与石龙单于对视,知晓因被石碑奴下阴手,自己这位往昔的心腹大宗师恨透了萨满教,看来短时间这梁子是无法调解了。 「附耳过来。」 铁木图轻声在宋河图耳边细语,渐渐的,稚嫩脸庞浮现惊喜: 「单于,您真的、真的」 「知道便好,莫要多说。」 说罢,石龙单于费力的扭头望向羽化宗术师: 「之前孤答应过你们,若是真成,可以答应你们一个不过火的请求,说罢。」 几位术师互相对视,同时单膝下跪说: 「祈请单于屠百万建尸塔塑通天,助羽化宗引下苍天金丝!」 此言一出,行宫立时一静,两三息后,铁木图皱眉问: 「通天塔,需要百万性命建造?」 「不错,若无海量性命,便无法破开法则限制,引动上苍注意,垂下苍天金丝,接我等回返重天!」 术师果断点头,铁木图略做思考,再问: 「传闻昆吾仙国有高耸入云通天塔,可直接与天上存在交流,可是真的?」 「是真的。」 羽化宗术师点头,下意识的望望行宫上方,轻声说: 「那座通天塔下最少埋尸千万,无数性命加持,自可避开法则限制,与天上仙神联系。」 铁木图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扭头望向王座,石龙单于点头: 「有所猜测,昆吾仙国那般大小的地界,每年涌入那般多的信徒,又不能上天,去了哪里?」 「只能是杀了埋做塔基,把通天塔建的更高!」 「……单于,您既然知道,那还让那些萨满在草原传教?」 铁木图忍不住拔高声音,未等石龙单于张嘴,稚嫩的宋河图先开口说话: 「榆木疙瘩,你先想想,牧民是先知单于还是先知欲乐天?」 「草原王廷不比他处,牧民先尊单于再尊欲乐天,在草原,单于的位置,高于欲乐天!」 几位羽化宗术师面面相视,有些惊奇的望向宋河图,不应该啊,重生一次遮层纱,过往的记忆终是不同,如若画卷。 可眼前这幼子却无半点不容,便如本身还在,简直不可思议! 「你才是榆木疙瘩,再敢说某,敲你满头疙瘩!」 大将军瞪眼,宋河图立时住了 嘴,强权在此,一稚子又能如何? 「几位大师,你们的请求有些过了,那可不是一人两人,而是百万性命!」 「孤不可能因一宗之事,屠戮天下百姓,无论哪国,皆是大世生灵!」 石龙单于淡然说,宋河图再次惊奇望向王座上的身影,与几年前的差别,太大了! 过去的单于,莫说伏尸百万,便是千万眼睛也不会眨上一眨。 「单于,我等自然不会有那般想法,毕竟羽化宗,和昆吾仙国所创苍天道完全是两码事!」 羽化宗术师拱手,肯定的说,铁木图疑惑的问: 「那你们的意思?」 「大将军,草原王廷可是要攻伐大夏?」 「不错。」 「大夏可是最早被苍天道控制的大国,信众最少上千万,与之征战,百万之数可多?」 术师轻声说,铁木图想了想,恍然大悟点头。 「用苍天道徒的尸首建通天塔,孤准了!」 石龙单于下定语后再次开口: 「那个孩子又是谁?」 「不知,但他与王子在一起,且同是重生之人,我等便一起带了回来。」 「哦,这便奇了,一起帮他开了灵,孤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术师照做,没多久,稚子眼中懵懂褪去,其看看周围之人,眼中有些惊奇,再看看自己的身体,却是大哭起来。 泪水哗哗喷涌,到得最后,竟然流起血来,惹得众人惊奇不已,一羽化宗术师急忙拿出疗伤之药喂服下去,认真问道: 「可知自己前世?」 稚子未曾回答,先冲铁木图行一礼,苦笑着说: 「木图兄,锁龙关一别,再见已人鬼殊途,行信有理。」 「种行信,行信贤弟?!」 铁木图满脸惊喜,未等他再言语,稚子转身,冲石龙单于行礼: 「一场南下,未立半功却被石碑奴吞了,臣索克贝伦,惭愧,汗颜!」 王座上的石龙单于忍不住动了动身子,环绕周身的紫雷立时开始闪烁,不得不又坐了回去,口气有些激动地说: 「你是孤的射雕手?」 「正是,呼桑卫将军索克贝伦,拜见单于!」 小小的身子匍匐于地,真心实意行大礼,看那呼桑大草原特有的姿态,石龙单于忍不住大笑: 「痛快,舒爽!」 「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孤的狼崽子,孤的护卫,孤的射雕手全回来了!」 「两年了,孤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哈哈哈哈!」 石龙单于欣喜狂笑,哪怕紫雷烧的身上冒起青烟也不停歇。 和欣喜若狂的石龙单于相比,铁木图满脸困惑: 「你到底是种行信还是索克贝伦?」 「……木图兄,某既是种行信也是索克贝伦,更是近百万死去的草原人、西北人!」 「某,便是百万灵魂化作的冤魂,定要灭掉那该死的昆吾仙国、该死的苍天道、该死的萨满教,该死的欲乐天!」 稚子狂吼,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从其体内冲出,阴冷的气息席卷整个行宫,所有人心中一冷,莫非,妖魔将要现世?! 第一百二十章 中书舍人 上 黑色魔焰汹涌,小小身子发出狂暴无比吼声,震的行宫瑟瑟发抖,便是石龙单于也瞪大了眼睛。 巴图鲁和特木尔更是捉起兵刃防御,眼前景象属实惊人! “噗~” 一口鲜血喷出,稚子一头栽倒在地,便是眼睛也翻了白,铁木图指着问: “这是怎么地了,可是要变异?” 一位羽化宗术师上前探查一二,咧嘴说: “羸弱身体根本撑不起如此大的场面,灵气消耗殆尽,却是把自己累乏了!” “……原来是个样子货啊!” 巴图鲁咧嘴,小小身子的宋河图冲石龙单于拱手,疑惑的问: “单于,王廷在西北吃了大亏,既然要行兵,为何不打西北,反而攻伐大夏?” “你消失的这两年,发生许多大事,格局已然不同。” 石龙单于闭上双眼,轻声道: “前些时日,不止西北,草原一样瘟鬼横行,若非一位道长相助,灾害恐怕比西北还要大!” “期间,那位道长曾说过许多话,很有道理。” “家与国为小,大世才为大,西北天鉴山门接连倒塌,毁坏的不只是镇锁大阵,更是大世防护。” “事态发展如此,瘟鬼不过是苍天道的手段,随大世法则寡淡,邪事更会越来越多。” “这已不是一家一国之事,必须有人破局,废掉昆吾仙国布局!” “否则,不待劫难降临,大世生灵便先成了任天上那些存在宰割的牲畜!” “可是,大夏大魏互为犄角,攻伐一国另一国必然出兵相救,并不是那么好打。” 宋河图摇头,铁木图笑着说: “宋河图,你不在这些日子,世事变化颇大,你说的大魏,早已不是过去。” 待听完铁木图的叙述,宋河图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异常震惊的说: “真的假的,接我赠枪那小子,竟然如此逆天?” “自然是真的,大华大祭酒那句百年一天骄,千年柴天诺的说辞,并不为过。” “凭一己之力颠覆大魏,写出的兵书观之让人心颤,如此人物,真恨不能收归麾下!” “单于,您又开始做梦了,以柴天诺如今的身份,去了大魏便是至高无上国师,怎会来咱这穷乡僻壤之地,连个享乐地界都没有,让他空樽对明月?” 铁木图切声,石龙单于笑气说: “便你这厮会胡言乱语!” 宋河图笑了,与过去狂暴听不得人言的石龙单于相比,他更喜如今,温暖,寒意尽去。 “单于,大世如此变化,老神仙便没出来管一管?” 宋河图继续发问,石龙单于叹气: “这几年老神仙半点言语不发,只是静静看着事态变化,我等俗人,只能自救了。” 宋河图点头,冲石龙单于大礼: “单于,臣告退,待身体养好,再为王廷效力!” 说完,宋河图嘭的一声栽倒在地,一动不动,无有半点声响,把一旁几人吓了一跳。 羽化宗术师上前探查,松了口气说: “同样是累乏了,休息几日便好。” 侍女上来把稚子们抱走照顾,几位术师施礼,也跟着走出,最后只剩石龙单于与铁木图。 因行动不便,铁木图变成了实际意味的摄政王,越往南下法则限制越深,恐怕到时单于连话都说不完整,须得早做打算。 “今日大喜临门,须得加快南下步伐,羽化宗术师也说了,过两天会有大批宗门高手前来,助王廷攻伐大夏!” “如此一来,我王廷便有了大批中高战力,作起战来,效率必然提高许多!” “……不阻孤去大夏了?” “不了不了,您只管去,便是死了也无妨,终是后继有人!” 铁木图含笑点头,石龙单于面色一僵,咬牙切齿说: “你这囊货,若是在大华,狗头必然不保!” 国子监文院,身为文院副院长的柴天诺,正在上大课,与大家讲解尚书释义。 “先王昧爽丕显,坐以待旦,帝求俊彦,启迪后人,无越厥命以自覆,这话说的简单通透。” “便是告诉嗣王太甲,做事悠着点儿,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须得多听听我的话,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啥,伊尹明摆着在拿捏嗣王,敢不听话用话术拿捏死你,用祖宗牌位削死你!” 堂下轰然大笑,柴天诺咧嘴: “莫觉粗鄙,有些话文着说听不进去,武着说反倒记忆深刻,便如你们这群囊货,照本宣科已经乏了,不来点刺激如何能入心?” 一堂课下了,轰轰然数百人鱼贯而出,在后排旁听的学录学正教谕们感慨,啥叫举重若轻寓教于乐,唯有副院长才有这种功力,己等差之千里。 柴天诺最后出来,看着西落的日头轻轻点头,充实的一天又过去,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整日价与学子们打屁磨牙,惬意得紧那! 踱步两三骤停,柴天诺看着鬼魂般出现的贾内侍,摆出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贾内侍啊,我最看不得你这张菊花似的老脸!” “柴大人那,您看不得也得看,走吧,陛下有请。” 贾内侍满脸笑容,刚才听了半堂课,感觉属实不错,比皇宫里给皇子皇孙们上课的名士大儒强了八倍,不愧是一代文宗。 两人上马行向洛阳,柴天诺小声问: “又怎么滴了,不会又有右仆射那般大人物需要整治吧?” “这倒不是,不过牵扯很大,所以需要您亲自出马,别的我不多说,到了皇城,陛下亲自与您说。” 入皇宫时天已黑,内城门早已关闭,不过见来人是贾内侍与柴天诺,小门立时打开,守门的禁军恭迎二位入内。 两位皆非常人,真若急了从来不走城门,一个飞跃便过去了。 来到御书房,天齐大帝正聚精会神的看一本书,对两人只是摆摆手,让他们坐到一旁。 看了最少半柱香的时间,天齐大帝才放下书卷,感叹的说: “柴天诺,不得不说,你这资治通鉴属实写得好。” “资于治道,鉴于往事,能让统治者避开许多错误,堪称治国重器!” “陛下谬赞了。” 柴天诺呲牙列嘴的笑,天齐大帝紧接皱起眉头说: “不过,这定价也太高了吧?” “二百两银子一册,抢钱那吧?” “陛下,容我看看您手里书卷。” 柴天诺上前,也不避嫌,翻看几下书页,立时撇嘴道: “假的!” 新 第一百二十章 中书舍人 下 “假的,怎会,书中内容说的很好啊?” 天齐大帝疑惑翻看,柴天诺再撇嘴: “我就说嘛,区区二百两锭子,怎会买到正版。” “正版可是用回灵紫羊羔皮做的封面,内里书页则是上好的侯河纸,使用的印墨更是添加了五十多种药材,用的字体还是臣的柴楷,序言处更有臣画的符箓。” “只要保管好了,传承千年也不成问题。” “这普普通通的白绵纸,稀松平常的小楷,还半点附赠都没有,差老鼻子了!” 天齐大帝倒吸凉气,贾内侍也是瞪大眼睛,二人都是懂行情的,回灵紫羊羔皮,侯河纸,药材印墨还有符箓,哪个都不简单,聚在一起价格绝对低不了! “噫吁嚱,如此上好材料,本钱便以惊人,一本正籍,该要如何价钱?” “一千两,一文不多要,也一文不少要。” 柴天诺咧嘴笑道,贾内侍受惊倒吸口凉气,却被吐沫呛着了,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天齐大帝倒还好,大体算了算成本,轻轻点头说: “价钱算不得贵,刨去成本收入还在情理之中,只是如此高的价钱,谁会来买?” “买的多了去了,如今已是六版,每版五百册,您算算多少已经多少册。” “……看来某大华,有钱人还真是不少。” 天齐大帝嘴角抽搐,彼其娘之,这便是三百万的毛收,柴小子这钱挣得也太轻松了! “您莫这样看我,收成大头不在臣这,若不是齐尚书找我,我才不愿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柴天诺一看天齐大帝脸色便知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 “彼其娘之,欺人太甚!” 天齐大帝愤愤将书拍在案几之上,见柴天诺满脸疑惑,哭笑不得的说: “孤这本便是齐品那厮献上的,这忘八端还与孤说,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的正品,原来是在耍孤!” “欺君罔上,妥妥的欺君罔上,赶明孤便扣他半年俸禄,让他再嘴里跑马!” 柴天诺咧嘴,心道齐尚书实乃人杰,这种事都办得出来,佩服则个。 想了想,天齐大帝又不舍的把盗版资治通鉴拿起,边看边说: “叫你来的缘由你也清楚,有麻烦临门。” “惹事的是中书舍人张成录,我与你的命令只有一个,除恶务尽!” “陛下,这中书舍人张成录,到底做了何种勾当?” 见天齐大帝满脸嫌恶,柴天诺忍不住好奇的问。 “做了何种勾当孤不想说,徒惹生气,你自己去看便知。” “家眷如何处置皆由你心,但必须找出邪法来路,大华虽大,却容不得那些掠食性命的邪祟!” “……喏!” 柴天诺拱手,隐隐有所猜测,能让天齐大帝说出如此话语,那位张舍人,八成干了某些犯禁的事情。 行动得做准备,当天晚上已来不及。 第二天午夜,柴天诺领一都暗卫,包抄位于洛阳城西区的张氏宅邸。 嗵的一脚把门踹碎,柴天诺领着人大摇大摆闯进院内,身后两位同样未曾蒙面者大为不满地说: “柴大人,便是那张舍人犯了再大的错,这两扇上好的豆衫门也与之无关。” “对啊,您这一脚下去可是上千两锭子的损失,维修费又要一大笔!” 柴天诺嘴角抽搐,左耳朵入右耳朵出,便当没听见。 今儿也不知中书令大人犯了哪门子邪,朝会结束后找天齐大帝一通聊,然后督察院便派下两名监察御史陪同行动。 惹得得到消息的柴天诺老大不愿意,直接入宫找天齐大帝理论。 结果天齐大帝无奈摆手: “老大人都说了,总不能不与他面子。” “可我今儿行的本就不是明面儿上的事,让俩耳报神跟着,也太别扭了吧?!” “……连个面都不蒙,你确定自己行的是暗地里的事儿?” 天齐大帝斜着眼问,柴天诺挠挠肚皮,咧嘴道: “其他兄弟不蒙着那嘛,再者说了,中书令大人都知道晚上的事儿了,保不齐风声便漏了,那位张舍人不会已经跑没影了吧?” “这点你放心,老大人的操守绝对无忧,孤可以与他背书,你该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就当那二位不存在便可。” 进入院子,柴天诺便真的当二位不存在,大声说: “左右看好,一个莫要拉下,有拿武器反抗的,一声警告二声斩首,自己安全第一!” “柴大人,你这话与” “喏!” 众暗卫大声吼,也当这俩碎碎念不在身旁。 “你们” 一有些富态的门房迎出,立时让暗卫扑到,熟悉的猪蹄扣一打,扔在一旁继续前行。 在遍地高官的洛阳城,正五品的中书舍人属实算不得大官,这宅院自然也不大,两进两出的宅院,很快便搜了个一干二净。 里边的人倒是不少,在中庭林林总总聚了七八十人。 “大人,全到齐了,七十七人,一个不落!” 暗卫千总上报,柴天诺点头,冲盘坐于地,脸上半点惊色未有的中书舍人张成录拱手: “张大人,某为何而来你应该知晓,该拿出的东西便拿出来,免得祸及家人。” 张成录保养的甚好,六十出头的年岁,脸上却半点褶皱没有,看起来顶多四十,若不是头发花白,说他二三十也有人信。 “柴大人,敢问吾犯何罪?” “自二十一岁以进士出身入仕,吾于工作兢兢业业,半点不敢怠慢,至今已有四十个年头,未有半点贪墨渎职。” “请问,您以何罪责,把吾家七十七人擒拿于此,难道,大华便没有律法了?!” 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柴天诺忍不住挠挠耳朵,小声问身旁千总: “你可知他犯了何种罪行?” “大人,您都不知道,更何况我们这些卒子。” 千总咧嘴回,柴天诺再小声说: “陛下说看了便知,还老大的气性,满脸的嫌恶,某眼力价不好,你搜房的时候,看到不妥之处了吗?” “……没有,老正常了,合着咱啥都不知道?” “可不,陛下做事也是个没品的,这让咱们如何行事!” 柴天诺与千总同时咧嘴,看着满脸正气的张舍人暗自腹诽,彼其娘之,这该如何是好? “大人,我倒是有点线索。” 一暗卫凑到二人身边,轻声说。 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阳丹 上 “你有线索,说来听听!” 柴天诺与千总同时挑眉,有线索便好,省得那二位监察御史斜楞着眼看人,仿佛己等才是罪犯一般。 “大人,小的明里是这一片的衙役,已经当了十四五年。” “该有七八年前了,不少街坊巷里报官,说自家孩儿丢了。” “当时诸多线索指向张舍人,刑部直接下了人,想要彻查,之后有大人物打了招呼,再加上没继续丢孩子,补偿了些许钱粮,事情也就过去了。” “不过前些日子又开始丢孩子了,我觉得,十有八九还是与张舍人这里有牵扯。” 丢孩子,柴天诺眼睛微眯,这事儿,可就大了! 来至盘腿打坐一派悠闲的张成录身前,柴天诺一屁股坐下,突然笑了起来: “张大人,你宦海浮沉四十载,却只是个小小舍人,是故意如此,还是能力不足?” “即非故意,也和能力无关,吾生性淡薄不喜名利,能有此官位,已属不易。” 张成录轻轻摇头,柴天诺再笑: “若真生性淡薄,您应辞官回家,若真生性淡薄,您也不会有那么多锭子,支撑起半百之数的仆佣!” 张成录脸色微变,千总也是骤然一愣,还真是,家虽不大,但这里的仆佣,数量属实有点过于多了! 原本碎碎念的两位监察御史立时醒悟,是啊,京城居,大不易,以舍人那点俸禄,怎养得起如此多的仆佣! “除非,这些人里,许多并不是真正仆佣!” 柴天诺笑容敛去,张成录脸色再变。 “跑!” 管家骤然爆吼,近二十人同时撒出大把符咒,各色光芒瞬间点亮夜空! “气盾!” 柴天诺猛挥手,暗卫们立时被五彩气盾护住,便听爆炸声此起彼伏,若非气盾保护,伤亡绝对小不了。 “放箭!” 千总大吼,连弩疾飞,四散人群立时倒地大半,柴天诺急速掠出,盏茶功夫便回,手里提溜着七八个死不瞑目的头颅。 “哐啷~!” 脑袋落满地,凝固的双眸死死盯着张成录,文官出身从未见过如此情景的中书省舍人,表情却波澜不惊,将将变色的面孔,已恢复正常。 “张大人,作何解释?” 柴天诺挥手取消气盾,再次来到张成录身边,轻笑着问: “解释什么?” 张成录反问,柴天诺点点地上头颅: “这是你家管家,还有近二十人出手攻击暗卫,且都是术师,用不到解释?” “解释什么?” 依然是那句话,柴天诺被其气笑,上去便是一巴掌! “啪!” 力道十足,一巴掌便把张成录抽翻在地,牙齿混着血水流了一地。 “彼其娘之,某与你便意,你却当随便,怎地,找死?” “柴大人,你这样不对,张舍人未曾定罪,并不” 两位惊魂未定的监察御史见柴天诺动粗,张嘴便要阻止,却被柴天诺挥手刮起的狂风吹倒在地。 “堵上他们的嘴,莫让他们瞎哔哔!” “喏!” 几位暗卫上前按住两位御史,从口袋掏出麻团便塞了进去,那玩意进去容易出来难,两人吚吚呜呜半天也没摘出来。 张成录支撑起身体,半张脸肿的像个球,其却含含混混的说: “那些都是签了契约的仆佣,并非奴仆,攻击你等顶多算吾失察,为何我要解释?” “行,你还嘴硬。” 柴天诺点点头,指指身后那一大堆人,哼声说: “这么些人,便不信询不出你的问题!” “请便。” 张成录声音依然平静,柴天诺忍不住皱眉,看起来很有底气,难不成手脚都已处理干净? “于某搜,便不信找不出线索!” “喏!” 暗卫们立时行动起来,可查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柴天诺点头,嗤笑着说: “威望挺高啊,行,佩服,某不与你耍了。” 说完,柴天诺大步走到奴仆群里,笑呵呵的说: “啥叫暗卫,你们可明白?” 见一群人畏畏缩缩无人回答,柴天诺扯出一人,一刀斩杀! 所有人的眼睛立时瞪得溜圆,怎地无辜杀人?! “暗卫行的便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某喜欢讲理讲证据,能与你等讲理,便不喜动粗。” “可你等莫要以为,没有证据,某便杀不得人!” 说到这里,柴天诺又抓出一人,任他剧烈挣扎求饶,鸣鸿依然缓缓穿过他的胸腔,从后方透出。 伴随啧啧之声,那人立时化作干尸,紧接便化作尘埃飘落一地。 两位监察御史急了,含着麻球扑向柴天诺,看他们双眸猩红的样子,肯定被气得不轻。 啪啪两个巴掌,柴天诺直接将他们抽飞,净事儿,惹人烦! “与你们个机会,坦白者留命,三息后无声,全部斩杀!” 柴天诺声音低沉的说,见众人还是无有反应,皱眉举起鸣鸿。 “柴大人,我说之后,可能保我性命无忧?” 一青年男子从人群中跑出,大声问,柴天诺笑着点头: “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突破点来了! “可我家主人官职虽小,但事情牵扯甚大,皇亲国戚不在少数,您真的扛得住?” “扛得住!” “今晚一过便把你送往大魏,某的身份你应该清楚,到了那里,大华的皇亲国戚算个甚!” “谢柴大人!” 青年男子深深鞠躬,一直风轻云淡的张成录立时变了颜色,破口大骂: “畜生,当年真不该留你性命!” 男子不回答,弓着腰领柴天诺向后走去,直到进了后院,这才叹气说道: “小的是幼时被张府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的,十七个孩子,便只有我活了下来,成了张府的奴仆。” “说起来老爷对我也是不错,可他们的行事手段,小的每次见到都会心颤。” “这次若不是您来,我说什么也不敢揭发。” “主要是怕死吧?” 柴天诺笑眯眯的问,男子咧嘴点头: “行的都是恶事,我一奴仆下场必然不好,不揭发便是死,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我?” 两人进入一间破木屋,男子搬起炉灶上的大锅,从草木灰中寻出一拉环提起,一个极其隐秘的坑道现于眼前。 “藏的属实隐秘,难怪那些囊货找不到!” 柴天诺咧嘴,跟着燃起火把的男子钻了进去。 下入坑道,即便有火把依然十分黑暗,柴天诺想了想,身后立时燃起五彩火焰,惊得年轻男子不轻。 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阳丹 下 有薪火照明,再加上坑道足够宽敞,不多时两人便行进了两三千米,柴天诺估算,应是到了院后的小山附近。 坡道渐渐上升,空间越走越大,最后来到一高度超过四五丈的巨大溶洞,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四周皆是沉重铁门。 柴天诺仰头,发现一米宽通道直通山顶,能看到外边的星星。 「大人,这便是我家主人隐藏孩童的地方。」 男子取下沉重门栓,费劲推开铁门,柴天诺一看,六个孩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如此大的动静也未曾吵醒他们。 干净的被褥,孩子脸颊红润粉嫩,住的空间也是不小,还有不少玩具,柴天诺咧嘴,这环境貌似还不错啊! 「此处溶洞关了多少孩子?」 「正好八十一人。」 「这么多孩子,到底有何用处?」 「做药引,炼制还阳丹!」 说到这里,青年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还阳丹,带某去看看!」 柴天诺皱眉,总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自己似乎听过,再仔细一想,还真是,虽然不一样,但都带了个阳字! 一是涂青丘与的治疗蛮儿胎毒的纯阳丹,再便是逸阳真人与的,同样治疗蛮儿胎毒的少阳丹。 纯阳丹,少阳丹,还阳丹,名字真是十分相像! 「大人随我来。」 男子一路上行,最后竟从山腹走了出来,柴天诺环顾四周,发现是一处位于垂直崖壁上的平台,外侧有岩壁半挡,在地面根本看不到此处。 平台上有一石屋,男子推开木门,立时便有一股清香的气味飘出,柴天诺闻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竟然真的有纯阳丹和少阳丹的气息!. 「平日里除了主人和总管几人,其他人不准过来,我也是帮他们搬运东西才来了两次。」 男子从货架上拿起一个玉质葫芦,打开盖子倒出一枚白色药丸,小心翼翼递给柴天诺: 「这便是还阳丹。」 「……好浓厚的灵气!」 接丹在手,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还阳丹乃是自己于大世发现的,蕴含灵气最多的东西,没有之一! 细嗅,竟然隐隐有些清灵之水的韵味,柴天诺真的被惊住了,说此丹为至宝,一点不为过! 「炼制此丹,需要名贵药材无数,便是炼制时辰天气也需把控得当,稍有偏差便会前功尽弃,每次炼制主人皆如临大敌。」 柴天诺点点头,拿过葫芦把还阳丹放入收起,皱眉问: 「如何用孩童当药引?」 「如何炼制小的不知,不过,可以带大人去看看用完的药渣。」 男子把药渣两字咬的很重,柴天诺眉头皱的更紧,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再次回到溶洞,男子领着柴天诺来到一处未有铁门阻隔的幽深坑道,一把掀开临近的草席,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大人,这便是用完的药渣!」 入眼处,皆是幼小干尸,胸腔空空如也,柴天诺看着往远处延伸的草席心肝猛的一震,这数目,远超想象! 「怎会有如此多的尸体,那混账,到底残害了多少孩童?!」 柴天诺闷吼,心中皆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数不胜数,九个养好的灵童可炼一次药,药成可得还阳丹三枚。」 「老爷家眷二十七口,从老太爷到小公子皆在服用,且吃过不止一次。」 「每次炼丹成功,都会有蒙面人过来取走大头,留下的,只是一两成。」 男子声音低沉的说,柴天诺双手紧握,脸上露出似 笑又怒的表情,一边点头一边咬牙发声: 「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难怪大帝不愿多提,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属实令人发指!」 柴天诺扭头便走,采生无数的他,不愿在此多待,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弱小稚子,在自己面前哭泣,心肺一片冰冷。 外表看似文质彬彬的张成录,便是活生生的邪魔! 回到宅院,柴天诺大步来到张成录面前,面色冰冷的问: 「你可还有人心?」 张成录先冲男子骂了声畜生,然后轻笑着拍拍心口: 「自然是有的,便在这里。」 「残害羸弱孩童无数,还能称为人心?」 「这便怪了,皆是些底层蝼蚁,便如牲畜,用来养生有何不妥?」 「便如你等食羊吃猪,有何分别?」 「……你真是入了魔道,不再是人!」 看着张成录真诚眼神,柴天诺轻轻摇头,眼前之人,纯粹是披着人皮之邪魔! 「说,药方从何处得来,都有何人参与此事?」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问,张成录接着笑: 「你以为,我会不会说?」 「不说最好。」 点点头,柴天诺大声问众暗卫: 「可带了渔网?」 暗卫们身体一震,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千总点头: 「渔网与解腕尖刀都带了,大人,可是要用?」 「褪了张成录衣裳,凌迟!」 「喏!」 千总颤眉,不知刚才柴天诺到底看到了什么,竟要下如此狠手。 「留十人,其余人等去把孩子们接出来。」 「……那些死去孩子的尸首也都带出来,看能否寻到亲人,也该入土为安了。」 千总猛的望向柴天诺: 「大人,死去的孩童,多吗?」 「很多,数不过来。」 柴天诺轻摇头,千总望望正被褪衣的张成录,明白了缘由。 衣服褪尽,柴天诺看着年虽花甲但身体不显半点臃肿的张成录,轻轻点头: 「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张成录依然笑的风轻云淡: 「由得你等作践,吾已快要成仙,何惧凡尘酷刑。」 「甚好,某便看看你这神仙的皮肉,到底有何不同!」 「刀来,某要亲自下手!」 正在用牛皮磨刀的暗卫一愣,略作犹豫,把刀递了过去。 接过小刀,柴天诺来至近前,此时张成录已被渔网勒体,皮肉从渔网中露出。 试试刀锋,柴天诺刚要下刀,那暗卫便叫了起来: 「大人,位置不对?」 「嗯?」 柴天诺有点懵,那暗卫上前,指着张成录的胸脯说: 「您先从脸上下手违了规矩,第一刀应与右乳处落刀,旋下肉块不超大子儿,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凌迟。」 「……明面上什么身份?」 「嘿嘿嘿,刽子手。」 柴天诺一个大脚把他踹飞,用的巧劲儿,这厮横飞四五丈落地,除了屁股痛,别的啥毛病没有。 「奶奶个熊的,某想怎地下手便怎地下手,去你的规矩!」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皇子 上 擎起解腕尖刀,抓住渔网勒起的皮肉,柴天诺一斩下! 无数稚嫩冤魂立于左右,不如此,无法解心头之恨! 刀锋入肉,原本风轻云淡的张成录脸色骤变,胸口急速起伏,想要大声吼叫,最后又憋了回去。 「以文人来说,忍耐力不错,某小看你了。」 柴天诺呲牙笑,又抓起一块皮肉,再次一刀斩下! 「啊~~,别割了吾说吾什么都说!」 张成录痛苦哀嚎,他是真未想到,刀锋入肉的感觉竟如此恐怖。 不只是痛,还有冰冷异物侵入身体的感觉,瞬间便让他的心里破防。 「……你不是已经快要成仙,不惧怕凡尘酷刑的嘛?」 柴天诺咧嘴,这才哪到哪,怎么这么不经糟践! 右手一甩,解腕尖刀正正落在那位刽子手面前,柴天诺一边擦手一边说: 「你来,先切五十刀再说,记住,莫要伤他性命!」 「您便把心稳稳揣在肚里,大人且看,啥叫专业人士!」 刽子手抄起尖刀在牛皮上磨了磨,满脸兴奋的走向嚎啕大哭张成录,按按肉,一刀便旋了下去! 张成录哭喊的声音骤然提高,于寂静夜色传出数里,很快便有巡夜衙役赶来,见是暗卫行事,立刻扭头便走。 一位老衙役瞧瞧宅院,忍不住摇头: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位张大人的报应,终是来了。」 「老萧,你说的是那些失踪孩子?」 带队的班头悄声问,老衙役点头,轻声说: 「不说这几日的,前些年那些查的分明,就是被掳入了张宅。」 「因上边大人物阻拦,最后不了了之,一个孩子只赔了两斗米,连只猪仔的价格都不如,丧尽天良啊!」 班头轻点头,虽从外地调来没多久,可这些日子的孩童失踪案,让他了解到往日的事情,对今晚发生的事儿,心中反倒有点解恨的感觉。 「不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做法,有些不像暗卫的风格啊?」 班头转身望向守在张宅门口的暗卫,忍不住嘀咕。 结果衙役们一起笑了: 「除了那位光禄大夫大人,还有谁会如此行事?」 想想之前听到的传闻,班头咧嘴也笑了,确实,也只有那位主儿,才有那个本事,把私底下的勾当摆到明面。 「大人,这刀子下手,那可有十分的讲究!」 刽子手一边手脚麻利的割肉,一边乐呵呵的解说: 「一定要避开主要血管,那可是整整三千六百刀,若是犯人先死了,可是要算在刽子手身上的!」 「如此说来,能刑凌迟的刽子手,应当相当熟悉人体结构喽?」 柴天诺挑眉说,两人乐呵呵的聊天,便当张成录的嘶吼不存在。 「那是自然,便是许多仵作都比不上精于凌迟的刽子手,若不是您还要问他话,我一刀挑了他的声带,绝不会如此吵人!」 刽子手避开跳动的血管,切下一小块腱子肉扔到地上,张成录双眸已经涨成了血红色。 虽已活过一甲子,可出身士族的他便从未遭过如此劫难,一直养尊处优,便是手上扎个刺都算得上是大事,更何况如今这般削皮割肉。 「五十刀了,停停手。」 柴天诺止住了意犹未尽的刽子手,上前一步,笑着说: 「说吧,邪法方子是谁与你的?」 「三皇子,是三皇子穹王与我的!」. 「他的联络人,药材的出处我都一清二楚,每次 炼出丹药的大头都让三皇子拿走了,孩子大多也是他的部下送来的,我只是从犯,只是从犯啊!」 张成录一边哭一边说,鼻涕眼泪糊满了脸,再无半点儒雅气息。 牵扯到皇家,麻烦了! 抱着孩子从后院走来的千总闻言,心里立时起了个凸,凡事最怕牵扯到的便是皇家,更何况还是三皇子这般的重要人物! 一个不好,便会惹祸上身! 「三皇子,好大的靠山!」 柴天诺嗤笑一声,接着问: 「这三皇子的封地在南河行省儋州,离这怎地也有个一两千里,他不在自己地盘炼丹,有毛病非要让你炼?」 「他们、他们炼不成的,炼丹极其讲究天赋,若非如此,三皇子也不会把那么多孩子,大费周章送到我这里。」 「你为何不去三皇子处炼丹,非要在洛阳,大帝眼皮子底下行事?」 「因为后山有地火,能大大增加成功几率,柴大人,我没撒半点谎,只求与我个痛快,莫再折磨我了!」 张成录说的痛快,只感觉身上冷飕飕的痛,深入肺腑,只想痛痛快快的死,莫再遭罪。 三皇子,柴天诺微微点头,看张成录的模样,应该不是撒谎。 「刽子手,与他个痛快。」 「啊,这便结束了?」 「废话,麻溜的!」 柴天诺挥挥手,问千总: 「孩子们全解救出来了?」 「全解救出来了。」 「……那些尸首那?」 「太多了,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大人,还是通知刑部吧,咱们的人手属实不够。」 「且案子这么大,牵扯的又那么大,不适合暗地里行事了。」 柴天诺想了想,轻点头,把那青年男子招来,指着院内其他人说: 「可有罪不至死的?」 年轻男子轻轻摇头: 「包括我在内,手上都不干净,不然主人不会留我等性命。」 「那十一二的孩子也不干净?」 柴天诺指着张成录的幼子问,男子点头: 「为了让几位少爷继承自己的炼丹本事,老爷没少让他们动手。」 「莫看岁数小,手上沾染的性命,最少十几条。」 「老太爷等人心里有问题,虐杀之事没少做,张家,便是个魔窟!」 不待柴天诺再问其他人,男子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很好,去收拾下行李,天明我便让人送你去大魏!」 「谢大人!」 男子转身走了,柴天诺想了想,提声问他: 「姓甚名谁?」 「贱姓葛,名洪。」 「……好名字!」 柴天诺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这名字,貌似与前世某位相合,认真想想,似乎能找到很多端倪。 越想越是心惊,感觉这心神,属实有些不稳! 摇头甩掉不羁想法,柴天诺取出鸣鸿,来至被摘取首级的张成录身前,一刀捅了进去,尘埃飘散一地。 「再好的皮囊,终也不过浮土一把。」 柴天诺若有所思点头,大步走进人群,刀锋闪烁,浮尘飞扬! 便在刀锋斩向张成录幼子时,两个身影猛的扑过去,挡在刀前。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皇子 下 「柴大人,他才十一二,便是再错,也应有悔改的机会,罪不至死啊!」 两位监察御史挡在刀前,声音颤抖的说。 柴天诺瞅着他们没有说话,心中倒是有些赞许,面对锋芒不忘本心,算得上好男儿,只不过,善恶不分! 挥手,狂风骤起,两人被掀到一旁。 手腕翻转,鸣鸿画弧落下,那面带惊容小儿立时对分,紧接便化作尘埃,随风飘散。 指指被暗卫们带出的十余残尸,柴天诺双眸紧盯两位监察御史,声音低沉的问: 「残尸在此,你们可敢与他们说,残害你等性命,挖心取肝吞噬灵气之人岁数太小,罪不至死?」 「莫非在尔等眼中,贫苦之后,便就该死?!」 几名暗卫提起尸首,放在两位监察御史面前,几双干涸失去水分的眼眸,直直盯着他们。 「啊~!」 两位监察御史骤然疯狂大叫,一瞬间,他们真的看到十余开膛破腹小儿,哭泣向他们扑来。 见两人大吼跑向远处,几位暗卫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最恨这种自以为公正之人,你们到底哪来的权力,替逝去者原谅凶手? 将将天明,饱受半宿惨叫摧残的住户,又听到密集的脚步声,作为洛阳城的坐地户,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大批人员在调动,不用想,张舍人家必然出了大事! 新任刑部尚书及左右侍郎亲自带队,近两千番子集体出动,从户部借的车子首尾不见,三位主管满脸凝重。 若真象暗卫描述那般,这事儿可就大了去了,堪称大帝登基以来,京畿地区最大的案子! 刑部尚书吕靖章与左右副手下马,急匆匆奔入张宅,到得中庭,正见柴天诺举刀斩向一审讯完的奴仆。 便见刀锋划过,奴仆未及倒地便化作尘埃飞散,三人忍不住脚下一滞倒吸凉气,心道妖刀鸣鸿,果然无愧其大华第一邪兵的称号! 「柴大人好!」 新任尚书吕靖章先行施礼,虽说二人皆是正二品,但柴天诺身兼数职,明里暗里的身份远不是一新晋尚书能比。 「尚书大人好。」 柴天诺停下手上动作,反手持刀,行了个武者的持刀礼,然后指指旁边,与三位刑部主官走向一旁。 见几名暗卫提刀准备屠戮余下人等,吕靖章拱手,诚恳的说: 「柴大人,可否让您手下暂停动作,留几人,好让我等方便办案?」 柴天诺眨眨眼,叫停暗卫动作,轻声说: 「吕大人,此案牵扯三皇子,某杀了他们,于你们来说,会少掉许多麻烦。」 三位刑部主官同时倒吸凉气,未成想这案子,竟然还与皇室有牵扯! 略做思考,三人互相看了看,又同时点头: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等入主刑部,便是想为天下伸张正义,若遇难便退,不如回家卖红薯!」 柴天诺仔细观察表眼前三位,真诚的笑了,刑部重生,三位主官意气风发、心有正气,好! 「我等之前推测遇害孩童在千数,刚刚大体清点,应超三千,属实触目惊心。」 「我已命人把坑道口拓宽,三位大人可派人下去搬运,至于那些被豢养的孩童,应是喂了药物,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我已派人去请郎中,稍后便到。」 「这些,是某部下带上来的遗骸,麻烦等下一起收拢。」 吕靖章三人看看旁边摆放的孩童干尸,再想想坑道里惊人的数目,忍不住咬牙闷吼: 「畜生!」 随着刑部番子不停把尸体运出,一辆辆大车被装满,围观的民众不停发出惊叫,浑身上下一阵阵发冷。 未成想,便在自己身旁,竟有如此多无辜性命逝去! 把事情交于刑部,柴天诺便领着暗卫们撤了。 途中,各有各业的暗卫化作惊鸟四散分离,柴天诺则骑着赤红胭脂兔,直入皇城,面见天齐大帝。 到时,正举行朝会,柴天诺也不凑那热闹,便掏出东西,蹲在金銮殿外吃起了早餐。 「柴、柴大人,这可是金銮殿外,您在这里吃饭,属实有些不妥。」 「右边有我等值房,您去那里好不?」 执勤的郎将苦着脸劝说,却被柴天诺挥手撵开: 「忙你的去,莫来打搅。」 「这里风景独秀,岂是你那臭烘烘的值房能够比拟,去去,别烦某!」 得,既然说不动那便不说了,这位爷除了少数几人,哪有敢管的。 若是恼了他挨了揍,恐怕大帝也只会说,与他二两锭子看病,没个眼力介,谁都敢招惹! 「……柴小子,干嘛呐?」 朝会散了,大将军与赵侍郎一起走出,好巧不巧看到柴天诺在一旁胡吃海塞,忍不住眉毛一阵乱跳。.. 「大将军赵侍郎好,忙活一宿,吃点东西贴补贴补,您二位也来点?」 「那感情好,大半个上午这肚子也饿了!」 大将军立时蹲下身,拿起块点心塞到嘴里,略微一嚼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好吃,这是哪个点心铺子做的,绝了!」 「不是点心铺子,是秀春阁做的,我喜欢吃,他们但凡做了新的,总得与我送点。」 赵侍郎见自家大将军都蹲下了,只得也蹲了下来,尝块糕点,确实好吃。 「再尝尝这个,若不是您二位,一般人我都不拿出来!」 柴天诺抖手取出个篮子,里边放了十余个桃子,不过与之前水灵灵粉嫩嫩的仙桃相比,看着又小又青,卖相属实不好。 不过二人了解柴天诺的性子,他能这么说,必然有其道理,一人拿起一个,一口咬上,没嚼两下便瞪大了眼。 「彼其娘之,这真是凡俗产出的果子?」 李成澜眼睛瞪得溜圆,赵侍郎也是震惊的连连点头: 「也太好吃了,天下无一果实能比!」 「……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不会是见识太少吧?」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取了两枚果子。 「贾高,你也尝个,品品这靑虚虚的毛桃,到底好不好吃。」 「陛下,您怎的来了?」 三人刚想起身,便被天齐大帝按下身子,五个人围成一团,在金銮殿外嘀咕。 「能不来吗,有那不自觉的在朝堂之地吃饭,我这主人怎地也得来看看。」 天齐大帝瞥了眼尬笑的柴天诺,蛮不经意的咬了口果子,紧接便瞪大了眼睛: 「噫吁嚱,如此澎湃的灵气,大世怎能种出?!」 见主子反应那么强烈,贾高眨眨眼,立马一口咬上。 果肉在嘴里嚼上两口便化作甜水入腹,紧接灵气灌输全身,身体舒服的忍不住直打哆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灾人祸 上 「柴大人,这青桃可比您之前那些仙桃强多了,说是灵药都不为过!」 贾内侍一边大口吃桃,一边感叹的说。 柴天诺咧嘴: 「大桃子是我移栽进去的,这青桃是之前福地里的……」 柴天诺把福地的事情说了一下,几人看着他额头上的三瓣桃花皆感叹点头,这厮福气属实没得说。 「你这东西准备的属实不少,便当午食用了吧。」 天齐大帝说着便把篮子提到了身边,另二位不敢说甚,大将军老大不愿意了: 「陛下,您也太呢了,这便昧下了,臣还没吃够那!」 「怎地,柴小子整日介与你们吃好的,从未上供过,孤昧点又怎么了?」 天齐大帝瞪眼,大将军呛声,柴天诺紧忙又弄出满满一提篮果子,把那大半篮换回来,这才平了争吵。 「关于中书舍人的事情须得彻查,便是牵连老三,也要一查到底!」 「大华革新在即,谁都大不过律法。」 天齐大帝抓起一块兽肉,一边撕扯着一边说。 柴天诺点点头,皱眉说: 「陛下,这事恐怕不止牵扯三皇子,里边绝对脱不了苍天道的身影!」 说完,柴天诺把玉质葫芦递与他,详细说起了这次的事情,便是久经世事的大将军与赵侍郎也被吓了一大跳。 以稚子炼丹,宰杀数千,绝对的毫无人性! 「这还阳丹,真有那么大疗效?」 天齐大帝看着手中玉葫芦,疑惑的问。 柴天诺点头: 「小儿先天灵气未失,三人聚一丹,自然有莫大效用。」 「……哼,夺命之丹,便不怕因果缠身?」 天齐大帝嗤笑,柴天诺眼睛立时亮了起来,拱手,敬服的说: 「陛下,诱惑之前依然保持清醒,能看透事情本质,臣,叹服!」 「莫拍这无用的马屁,再多来几篮果子,孤家里人多,一篮子怎够分!」 得,在这等着那! 又从柴天诺那里讹了几提篮果子,天齐大帝满意点头,笑着说: 「想要补灵气,这天生地养不沾因果的果子,远比那强行汇聚的好,那张成录根本没看透。」 「看似得了便宜,待因果落下,一切皆是虚无!」 「有此下场,便是他的因果!」 三位臣子感叹,陛下能坐上王位自然有其道理,大节小事皆看得分明,这便是缘由之一。 「这到底是什么肉,吃起来味道属实有些独特。」 天齐大帝越吃越上瘾,忍不住好奇的问。 柴天诺笑着说了一下悟道峡谷里的事情,三人连连点头,大千世界,还真是啥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于孤备上五十斤,这么好的东西,家里人总得尝尝鲜嘛!」 「……喏!」 中书省张舍人之事,在京畿一带引起轰动,有天齐大帝支持,刑部大刀阔斧办案,事情越来越清晰。 牵扯到的大人物次第落网,最后的矛头,慢慢指向皇三子。 洛阳城闹得沸沸扬扬,柴天诺却悠哉悠哉过了几天好日子,韶音县的回信终于到了,义父阿娘好一通夸,喜的柴天诺嘴巴都合不拢。 不过近些日子他们还来不了,说是家里有些事情,再过两三个月,等事情稳妥了,便一同入境。 「家里有些事情,能有甚事?」 柴天诺忍不住挠头,不过有回信就好,且等着便是,洛阳城的府邸正在装修,两三个月后,义父阿娘玉珍儿到了 ,正好入住。 这一日上午,柴天诺正在大校场与生员们演武,身后插有红色雉羽的兵部传令兵便闯了进来,立时把众人吓了一跳。 竟是三色雉羽中的红色,不会哪里发生了严重叛乱吧? 「柴将军,兵部急招,大将军府议事!」 柴天诺眉头皱起,称谓用的将军而不是光禄大夫,恐怕真是有叛乱起,且必然十分严重,不然不会招自己这个军中第一闲人。 传令兵走了,柴天诺上马赶赴大将军府,结果半道遇见大将军及其他卫府将军策马奔腾,便一起赶赴皇城。 「大将军,怎地又去皇城了?」 「事情复杂了,原本想的协防已不可能,听陛下如何决断吧!」 李成澜表情凝重的说,柴天诺扭身看了看,好奇的问:.c 「赵侍郎人那,如此大事,他怎地不在?」 「十天前他便赶赴东山增援,昨日得了消息,这厮被苍天道匪众袭击受了重伤,正往后撤,事态越发严重了!」 大将军说的没头没脑,柴天诺听了个不明不白,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东山行省,貌似出大事了! 一群武将未卸披挂,直入皇城奔向建章殿。 自打天齐大帝登基,金銮殿专门举行朝会,若有军机要事,则在建章殿会晤。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大华江山沙盘,由钦天监勘察全国地形所建,十分精准,有利于态势推演。 进入建章殿,一群人刚想行礼,便被天齐大帝挥手打断: 「摸弄那些没用的,都过来看看!」 众人也不废话,全部涌到沙盘边,天齐大帝手拿长棍,点了点东山行省,表情冷峻的说: 「孤把事情详细说一下,你等想想,该如何应对!」 「喏!」 天齐大帝细细讲解,原本有些迷糊的柴天诺,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龙河上游二十余座天鉴山门垮塌,紧接下游大海潮反涌,不但让渤海国遭了灾,便是与之接壤的东山行省,也遭了大灾! 黄龙河决堤,淹了两岸数百万亩良田,行省近三分之一的人口遭灾,因救援不得力,苍天道在东山行省急速膨胀,信众很快超百万! 聚合一处的信众,如蚁潮席卷东山,驻守当地的府兵乡兵损失惨重,除了省府以外,近乎被消灭一空。 折冲都尉死了七个,便是前去增援的郎将都死了一个,兵部赵侍郎也受了重伤。 如今除了省府,整个东山行省近乎全是苍天道的地盘,无数信众正像其他行省蔓延,数量接近千万,稍有不慎,便是无法想象的灾祸! 「陛下,为何不大量调集粮食补给安民?」 「只要能填饱肚皮,绝大多的百姓不会信奉苍天道!」 柴天诺皱眉说,天齐大帝重重叹了口气: 「天灾是基底,人祸,才是起因!」 一旁的户部尚书拱拱手,也叹着气道: 「赈灾粮草一早便发了过去,占了太平仓储备的一半,应当完全够有。」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灾人祸 下 「怎料灾民却迟迟得不到粮食,活生生饿死了十余万,这才是苍天道做大的本因!」 「那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柴天诺皱眉,贾内侍轻声说: 「据探子回报,大部分,都被东山行省布政使等官吏,贪墨了。」 「……该死的蛀虫,应该扒皮抽筋,诛灭九族!」 大将军暴怒,平常还罢了,如此大灾面前还行此龌龊之事,恨不能杀而快之! 「气也没用,已然被这些混账弄成如此局面,现在能做的,便是想想该如何平定叛乱!」 天齐大帝又用手中长棍点了点东山省,眉头拧得老高。 将领们纷纷提出自己想法,最后却皆是摇头,近千万的叛众,数目巨大,便是站着任人宰割也得费好大的气力,哪有那么容易平定。 众人正在冥思苦想,柴天诺却研究起了大华江山沙盘,找到京畿地区与直隶,和记忆里的景观一对比,忍不住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钦天监这些道人在天文地理方面属实有一套,远不是他人可以比拟。 自己所知晓的景观要点没一个拉下,且位置坐标半点纰漏没有,单凭步量尺比便能做到这般精度,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想了想,柴天诺又找到自己熟悉的故乡,虽然韶音县只是小小一块,但依然部署出了要点,竟然还有韶音山! 「了不得,属实了不得!」 柴天诺连连赞叹,猛抬头,却见包括天齐大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直勾勾盯着自已,半点响声都没有。 「干、干嘛?」 一群大老爷们,外加一个算不得大老爷们的爷们皆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自己,柴天诺心中有点小怕。 「干嘛,建章殿中,论战策战术恐怕无人比得上你,我等在此伤脑,你却在那玩耍,好吗?」 大将军狠狠瞪了柴天诺一眼,便是天齐大帝也连连点头。 这货是谁? 著有《柴子兵法》的柴圣人! 整个大华统领超两百万兵卒,进行过超三百万人数大战的只此一人,大家伙都在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他这最有发言权的却在那里看着沙盘玩耍,着实恨的大家牙根痒痒。 「哪有,这不是看您等商讨正兴不便打搅嘛,其实某心中已有想法,正想说与大家参谋。」 柴天诺咧嘴笑,众人齐齐冷哼,天齐大帝嗤笑着说: 「光玩耍去了,真想好了?」.. 「那是自然!」 接过长棍,柴天诺点了点东山行省东侧: 「分散夹击不可取,只一路十万,以此为突破口,五日内破三道防线,直入东山省府!」 左威卫将军乔融看看路线图,忍不住倒吸凉气: 「柴大人,这三点可是苍天道陈兵重地,尤其与北河行省交界处,兵力近四十万,后两道也在三十万左右,总兵力近百万!」 「五日内连破三道防线,伤亡必然惨重,战术,是不是过于激进了?」 另一位将军补充: 「即便他们是由流民构成,可中坚核心却是苍天道祭司神官天兵,精通术法,战力不容小视。」 「且他们极其善于蛊惑人心,有他们在,再加上术法加持,那些流民战力,恐怕并不比府兵差之多少。」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和,这便是大家最担心的地方。 苍天道便如加持符箓,有他们在,原本孱弱的流民立时战力大增,尤其是不惜命的请苍天及欲乐天,哪怕身穿重甲也未必顶事,最危险的便在此处。 「这,便是他们的薄弱点!」 柴天诺用长棍敲敲东山行省高高的封禅山,脸上露出灿烂微笑,众人看着他,心中立时有了些许恍然,但总抓不住那丝灵感。 「一支真正的强军,必然没有弱点!」 柴天诺点点东山行省附近摆放的小人,哼笑着说: 「靠数百中坚构建的队伍,弱点肉眼可见。」 「只要把他们打掉,人数越多溃败得越快,到时莫说三四十万,便是三四百万也会瞬间瓦解!」 众人恍然大悟,柴天诺掂掂手中长棍,认真的说: 「一头狮子带领的羊群,再强悍也不会是狮群,破其一点,满盘皆崩!」 「人数再多不过肉食,何惧?」 「……不愧是柴圣人,看待事物的眼界,确是超越我等。」 天齐大帝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是煲还是贬。 柴天诺急忙拱手,呲牙列嘴的说: 「某能有如此眼界,皆是陛下大将军与诸位同僚栽培,某的军功,也有诸位一份!」 众人咧嘴,这还是那个邦邦硬的柴天厌? 「不错不错,进入官场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这拍马屁阿谀奉承的本事见长呐!」 天齐大帝点头,柴天诺忍不住翻个白眼,彼其娘之,咋说咋不对! 「你刚刚说的战法很有道理,但有一个先提条件,必须有一支能扛得住先期攻势的强军,也必须有能于万军之中摘敌首级的绝世高手!」 「想要轻松破阵,两者缺一不可。」 李成澜大将军认真的说,柴天诺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梁骨: 「大将军,您所说的,某都有!」 看着柴天诺,李成澜恍然大悟点头,这绝世高手,可不就在眼前嘛,只不过: 「你确是绝世高手,可这强军哪有?」 兵部下属十六卫府皆可称为强军,但大将军口中的强军,却是那种能迎数倍强敌战阵不动,如刀锋横扫战场自身却损伤极小的超强军队。 其实十六卫府中,都有战力超高的小支部队,不过人数太少,根本不何用。 便如柴天诺将将所言,想要奏效,怎的也得有十万数。 不如此,便不可能连续击溃总数近千万的暴民大军! 「强军有,便在洛阳城西大营。」 柴天诺笑,大将军还未反应过来,天齐大帝倒是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左右监门卫,孤的新军?」 「自然,某若出征,怎能不带自己队伍?」 「……左右监门卫终是新军,柴小子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称强军?」 大将军疑惑的问,不等柴天诺回话,天齐大帝先说了: 「若是赵玄亭在,必不会说如此话语,那家伙恨不得一天去八次,都快成两卫的二将军了!」 众人齐咧嘴,这二将军的说法,还真有些新奇。 「一支从上到下,便是厨子马夫都习练内家秘籍,且整日吃肉每日习练捶打的军队,你觉得,算不算的上强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转百彻候 上 大将军与他人倒吸凉气,练内功、整日吃肉、每日操练,是不是真的? 见大将军等愣愣的望着自己,天齐大帝哼笑着说: 「莫这么看我,都是柴大文宗做的事情,与我无关!」 「可、可这需要多少钱啊!」 大将军嘴巴有点结巴,想了想说: 「便是咱们卫府精英,一般最多也是三天一练,至于肉食,五天一见便算不错。」 「还有,什么时候内功都能敞开练了,这花销不得顶到天上去了?!」 见大将军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天齐大帝又哼了一声:. 「莫这么看我,左右监门卫的军资与其他卫府相当,国家这么大,孤不可能特别为其拨款。」 「那这钱两从何而来?」 「都是柴大财主出的,孤看他这些年挣的钱,八成全投了进去!」 说到这里,天齐大帝忍不住用手点了点咧嘴笑的柴天诺: 「这叫私银养公,一般都是谋反之人采用的法子,也就是你,若是他人,便是李老匹夫也逃不脱严查!」 「......陛下,某有毛病自己拿银两养队伍,再者说了,那得多少钱啊!」 李成澜咧嘴,天齐大帝叹气: 「是啊,那得多少钱,若是钱粮充裕,孤恨不得每支队伍都如监门卫!」 「差距很大?」 「很大!」 天齐大帝点点头,笑着说: 「你那副手可是调集过不少队伍轮战,下场都很惨淡,差距太大了!」 「彼其娘之,等赵玄亭这厮回来,看某怎么收拾他,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与我说一声!」 「他与孤说过,想给你个惊喜,只可惜,还未向你显摆便折到了东山,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得来。」 说到这里,天齐大帝深深叹了口气,摇头说: 「于你这老匹夫当副手不是好活,便这一个了,多多珍惜吧!」 说完,天齐大帝扭头望向柴天诺: 「这是怎么地了,柴大懒散竟然主动请缨,孤属实有点不太适应。」 柴天诺咧嘴,好嘛,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便给自己戴了三个帽子,柴大文宗、柴大财主、柴大懒散,看来陛下对自己怨念很深啊。 「没得办法,如今局势严峻,以我推算,必须以雷霆千钧之力尽快平复叛乱。」 「若是动荡从东山行省蔓延开来,那大华必遭重创!」 「这些年积累的些许根底,恐怕全得耗光。」 「没有其他办法,为了稳妥,便只有臣上了。」 柴天诺叹气,周遭卫府的将军们也叹气,李成澜更是苦笑着说: 「若是军中再多上七八个陆地神仙便好了,说白了,皆是某等无能啊!」 将军们再叹气,紧接猛的抬头望向柴天诺,大将军话中的意味,相当惊人! 「莫看了,事实便如你们所想,不过莫要外传,陆地神仙地位超然,很少会直接入战,不要让外界有了警惕。」 「喏!」 「柴天诺。」 「臣在!」 「此战务须严谨,万万珍惜部下,他们,可是大华新军的典范!」 「喏!」 「李成澜。」 「臣在!」 「兵部敞开供给,想要什么与什么,十万对战千万,孤便是想象都觉心颤。」 「喏!」 会议结束,随着一条条号令传达,洛阳城立时沸腾。 堪称大华第一猛将的柴天诺,三日 后将带十万兵马出征东山,直面近千万暴民,力争在一个月内,恢复东山原有秩序! 街头小巷议论纷纷,无数人猜测,柴天厌这次会斩首多少,筑起的景观,会不会超越二十丈! 「柴大人出行,苍天道与暴民必败无疑!」 「噫吁嚱,朝廷怎能放此厉人出征,恐又是个尸横遍野,百里不见人的下场!」 无论朝野还是市坊,到处议论纷纷,暗卫不断把消息传入御书房,天齐大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各种议论,觉得甚有意思。 冷不丁瞄到贾高,却发现这厮满脸的疑惑,于是笑着问: 「贾高啊,想什么呐,怎地满脸纠结?」 「陛下,您有没有发现,这些消息有些不对劲?」 「有何不对,皆是暗卫传来的消息,又不涉及要事,不可能作假。」 天齐大帝再翻看消息,轻轻摇头。 「陛下,您便没发现,无论说坏话的还是说好话的,就没一个认为柴大人会败,那可是直面千万暴民那!」 贾内侍不由自主的挥动了一下臂膊,千万啊,想想都觉得心里发毛! 天齐大帝闻言不由一愣,认真想想,还真是。 不说朝野坊间,便是自己也未成想过柴天诺会败,十万对战千万,败,甚或惨败才是常理。 「......究其原因,实是柴天诺创造太多奇迹,于天下人看来,其于世间全无敌!」 离开皇城,柴天诺与兵部几位郎中直奔左右监门卫大营,刚入营门便大声吼: 「三军大校场列阵!」 值守官兵即刻传达消息,不多时,悠长的号角响起,两卫十万兵卒,无论之前在干什么,立时便扔下手中东西,冲大校场狂奔! 看着面前排列整齐地队伍,柴天诺满意点头,十万人用时不到十分钟集结完毕,如此效率,天下无二! 「传天齐大帝令,左右监门卫出征东山行省,两日后出发!」 「某柴天诺,亲自领军!」 「吼!」 校场上立时响起喜悦山呼。 与军人来说,想要提高级衔增加收入,战场厮杀乃不二选择! 作为主要负责京城地区门禁与防守的卫府,左右监门卫上战场的机会本就不多,再加上朝廷以两卫做实验训练新军,便是去往他处驻守的任务都没有。 三十多府近十万人每日价除了练兵便是练兵,虽说吃得好穿得好,更有上好的功法可以学习,但这军功爵位却是最差的。 军饷绵薄,单身兵卒还好说,那些有家室的,尤其是军官,家中生活自然拮据,有机会出征,怎能不欣喜若狂?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练了这么久,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遛了!」 「某带你们出征,两个目标。」 「一,月内平叛,恢复东山秩序!」 「二,所有人军功最少十转,爵位,出百彻侯!」 此言一出,军中哗然,众人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所有人军功十转,还要出百位彻侯,这杀的人得海了去了,保不齐得一二百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转百彻候 下 「将、将军大人,您说的诱人,可、可是,上哪找那么多敌人去?」 一果毅都尉有点结巴的问,柴天诺大笑: 「放心,敌人近千万,尔等绝对能杀个痛快!」 军中再次响起山呼,兵部几位郎中看的感慨,何处不是闻敌众而胆怯,唯左右监门卫不同,只怕敌少不够分! 且兵卒对自家将军信到极点,说甚是甚,半分怀疑未有。 余下两日,柴天诺属实忙得不轻,十万人出征,后勤补给路线规划,那条都离不开他这主将,各部门更是跑的头大。 本以为兵部便够,未曾想还牵扯到工部户部,便是吏部也来掺了一脚。 看着年岁四十,却依然俊朗夺人的老熟人,吏部陈思尘陈侍郎,柴天诺头都大了: 「我说陈老哥,这是去打仗不是去郊游,处处皆是凶险,您去冒这个险干啥?!」 「你以为我想去啊,这不咱方大人下了死令,东山行省官纪败坏需要整治,命我带郎中三人主事三人其他人员五十,随军出征。」.. 「若真都腐了,便从上到下全部解职,由吏部派遣人员顶岗,怎地也得把相关事宜运行起来,至少也不能拖你后腿。」 柴天诺恍然,一下想明白其中道理。 攻入东山,肯定要牵扯安民救灾之事,若当地官僚皆腐,百姓必然民不聊生! 到时自己莫说打仗,便是稳定局势都忙不过来。 「谢过陈老哥,某这便让人与你们准备上好重凯,必须刀砍不透箭射不穿,你们可是宝贝,怎地也不能丢了你等性命!」 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出征前一天总算抽出半天休息时间,柴天诺筋疲力尽的躺在躺椅上,与来往邻里打招呼。 他算是发现了,这心累,比身累累的多。 柴天诺正在闭目养神,却发现有人在帮自己捶腿,忍不住笑了起来,应是蛮儿回来了,紧接皱起眉头,怎地四只手? 睁眼一看,左边柴蛮儿右边丁丑,两人小手点子撒的那叫一个好,麻酥酥的舒服,还皆用讨好的眼神望着自己。 「……怎地,这是又惹祸了?」 柴天诺嘴角抽搐。 这些日子丁丑在墨香居的时间远超天干地支,毕竟组织转了行,她又有个天大的靠山,谁也管不住她。 除了偶尔回去一趟,基本便住在了墨香居。 丁丑性格跳脱,正合柴蛮儿心意,两人好的跟一个人差不多,再加上她有武艺在身,两人便可着劲儿的四处游荡。 不到天黑不归家,妥妥是玩疯了! 钱多漂亮还无人守护,自然成了某些人眼中的肥肉,各种麻烦便涌了过来。 有强抢民女的,让丁丑剁了三条腿,有调戏民女的,让丁丑打折了六条胳膊,有想要拍花子的,直接让她劈下三颗脑瓢子! 洛水衙役班头武陵拜会,苦笑着说: 「大人,夫人出去时,您还是拍些护卫守着为好,免得出现问题。」 「无妨,丁丑怎地也是下九品上境,算得上高手,一般人不是对手,由得她们逛。」 一开始柴天诺未懂意思,无所谓的说。 终究经历过前世那平等时代,柴天诺与大华其他官宦轻易不允家眷外出的态度完全不同,蛮儿想咋玩耍便咋玩耍,开心为好。 「不是为了夫人,而是为了他人安全呐!」 武陵咧嘴直言: 「那些强抢拍花子的该死,怎的也不为过,可那调戏民女的,有几位真没那个意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家又不知道夫人身份,只是搭了个讪 ,别的啥话没说便被丁大姐敲断胳膊,真的不至于。」 柴天诺咧嘴,这个,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过了。 之后他有问过丁丑,为啥出手那么狠,结果丁丑满脸的无辜: 「谁知大老爷们竟酥成那般模样,我只是用刀鞘拨了拨他们,未成想一碰胳膊便断了,麻糖都没他们酥!」 一句话引起了柴天诺注意,抓起丁丑胳膊测了测,果如自己所料,这丫头,快要入境宗师了! 认真想想丁丑平日表现,便是柴天诺也禁不住吐槽,太没天理了。 一整日除了玩耍便是玩耍的死丫头,不知不觉便到了如此地步,这让那些每日勤练不止,却依然徘徊不进的勤奋武者,情何以堪? 之后柴天诺亲自上门拜访,与伤者道歉,付医疗费。 伤者家人本就因县衙告知,被搭讪的乃是光禄大夫夫人而吓得不轻,一见柴天诺更是倒头便拜,生怕这位脾气爆的一怒屠了家。 见柴天诺竟是上门道歉,哪敢要什么医疗费,临走时反倒奉上不少精致物件,算作对柴蛮儿的精神补偿。 今儿一见俩女子如此谄媚,柴天诺心中便是打突,不会又惹什么麻烦了吧? 「夫君你怎能这么想,我和丑姐可不是那种惹事的人!」 柴蛮儿不愿意的说,丁丑使劲点头,柴天诺迷糊了: 「那你们这是干嘛,便你们那脾性,就不是能与我捶腿的人。」 「听闻夫君将要出征,可否带我俩一起?」 柴蛮儿使劲眨巴眼睛,柴天诺立时摇头: 「胡闹!」 「大军出征不是儿戏,岂能带家眷出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洛阳太小了,这些日子我们都逛遍了,与天机辩来回旅途相比,也太没意思了。」 柴蛮儿嘟着嘴说,丁丑也是连连点头: 「就是啊老爷,洛阳属实没啥玩头,前日我和夫人去洛阳城里最大的栏子喝了花酒,还以为能有三两绝色,结果却是一群庸脂俗粉!」 「不但举止矫揉做作,一说话那粉皮子更是哗哗往下落,跟鬼似的,太吓人了!」 「……喝花酒,我说你们俩,还有没有点数?!」 柴天诺暴起,一人一个脑崩儿,感觉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痛,啥叫不着调,这便叫不着调! 两女子逛花楼,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玩疯了,属实玩疯了,回家,抄写德性二字百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俩女子揉头起身,柴蛮儿扔下句便你德性,转身跑的无影无踪。 柴天诺直接被气笑,俩囊货,秉性越来越跳脱! 晚上,柴蛮儿挨了一通收拾,呲牙列嘴的趴在柴天诺怀里,望着窗外明月低声说: 「其实,还是舍不得夫君,总想与夫君待在一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林火山阴雷 上 「拉倒吧,真若舍不得我,你便不会出去疯了!」 柴天诺对此言语嗤之以鼻,柴蛮儿嘿嘿笑两声,又揉揉生痛的后臀,在自家夫君胸口便是一阵揉搓。 「这都回来许久了,人家眼见着往十六奔了,为啥不要了我?」 「我想要个孩儿,和虎儿一样一样的。」 柴天诺亲亲柴蛮儿的脑袋,轻声说: 「总有些不妥的念想,感觉破了你的身子,会对你有很大的坏处。」 「再过些日子,待义父阿娘他们来了,办了仪式再说。」 柴蛮儿身体微微一僵,想着梦中那些景象,轻轻点头: 「嗯。」 翌日,天未亮,柴天诺轻手轻脚从屋里走出,李义川与琪琪格已等在门外。 「老叔、大母,怎地起这么早,不会吵醒纯一吧?」 李义川摇头,从琪琪格手中接过酒碗递与柴天诺,沉声说: 「此去凶险,饮了这碗出征酒,早去早回!」 柴天诺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点点头,刚要转身,柔软的身躯扑入怀中: 「夫君,一定小心,你若是出了差池,我绝不独活!」 「嗯!」 柴天诺肯定点头,没有啰嗦,拍拍蛮儿后背,冲几位走出屋子的姐姐笑笑,转身出院。 院外,楚兵和廖泽明骑马等候,三人对视一笑,策马疾驰! 「楚大哥,于我翠儿姐说好了?」 「说好了,这些日子她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天一亮便搬回墨香居。」 「这便对了,终是怀了身孕,有人看顾好些。」 马疾驰,入大营,三军列阵,军旗扬! 胭脂兔顿足,十万猛士无杂音,柴天诺高扬手臂大声吼: 「此去糜战,遵六字,风林火山阴雷,出发!」 「吼!」 柴天诺领军,何足道周不移侧后,大军雷动,如狂潮奔向远方! 陈侍郎等人身穿重甲卧于车内,被狂奔的大车颠的头晕脑胀,不过他们怎地也得受着,便如柴天诺所说,安全最重要。 只不过数百斤的重甲穿上,五十余男儿一个能上马的都没有,属实丢大了人。 「噫吁嚱,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说的真有道理!」 一位颠的想吐的郎中磕磕绊绊的说,不分散点注意力,他觉得自己立马便会吐出来。 「陈大人,将将柴大人所说风林火山阴雷是何意思?」 一主事疑惑的问,陈侍郎使出吃奶的劲儿坐了起来,呲牙列嘴的说: 「此六字,出自柴子兵法军争篇,讲的是用兵之法。」 「柴子兵法,就是柴大人传授给大魏朝廷的那本兵书?」 「不错,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兵家宝典,不然大魏也不会宣说,柴大人乃是兵家圣人。」 陈侍郎点头,主事好奇的问: 「这六个字,是何意思?」 「原话说得明白,」 勉强找个还算舒适的姿势坐下,陈侍郎喘了口粗气,缓慢而认真的说: 「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br> 「这,便是风林火山阴雷!」 另二人沉思许久,感慨点头: 「字意看似浅显,越深思越有道理,柴大人,无愧兵家圣人之称!」 「百年一天骄,千年才得柴天诺,此言果然不虚。」 听二人感叹,陈侍郎轻笑道: 「我之所以找方尚书主动请缨带队,为的便是要看看这位百余年来的新圣人,到底是何种风采!」 「十万对千万,神州从未有过数目如此悬殊大战,若是错过了,岂不是终身遗憾?」 「大人,您不说是尚书大人下死令才来的吗,到底哪个话准?」 郎中疑惑的问,陈侍郎咧嘴: 「便你事多,胡问八问有毛意思!」 十万大军如长龙涌向远方,队形半点不曾混乱。 若按标准兵典行进,柴天诺与二位副手应该身处中军才对。 之前便有一位正五品的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建言,希望三位主官能够回返中军坐镇,以备不测。 结果惹来柴天诺哈哈大笑,使劲拍着郎中的肩膀说: 「老武,莫用寻常兵典来看左右监门卫,不通的。」 「大人,左右监门卫与其它卫府,区别何在?」 武臣清拱手真诚的问,直称大人,似若下属。 柴天诺虽然不是兵部官员,但大华朝廷上下尽知,他便是下一任大将军! 这不是猜测,而是大将军和天齐大帝都说过的,以柴天诺的年龄境界,恐怕最少也能执掌天下兵马五六十年。 所以对大将军府以及兵部中人来说,柴天诺是已经定好的下任主官,自视为下属并无不妥。 柴天诺也没觉得不妥,转身指着身后斗志昂扬的队伍说: 「其他卫府如?,头脑羸弱,需层层防护,一旦破灭满盘皆输。」 「左右监门卫如钢枪,某三人便是最强锋芒,儿郎们则是钢铁枪身,哪怕枪头钝了,枪身一样可以杀敌!」 郎中忍不住回头,心中疑惑未消,虽斗志昂扬,可也未曾看出与其他卫府有何区别,左右监门卫,真的如此强大? 不止兵部郎中,随军而动的其他部门官员,也产生过疑惑。 眼前这支队伍有些过于乐观,前方陈兵百万,若是败了,立时便会天塌地陷! 便在众人疑虑之时,左右监门卫,与众人表演了把,何为兵贵神速! 原定五天的路程,仅仅两天不到便抵达,差点把诸位官员累脱了胯。 在北河行省休息一晚,十万铁骑撇下负重,迎着初升晨曦,直冲陈兵四十万的苍天道大营! 远看,大营木墙林立守备森严,一点不像出身混杂的暴民所建,反倒有几分正规队伍的感觉。 昨夜有人提异议,三位主官做刀不妥,一是太过凶险,二是人数太少,三人哪怕再勇猛,可这刀锋还是有些小了,终究切不动厚肉。 柴天诺咧嘴笑,轻声说: 「某还带了不少高手,放心,这刀锋,必然够大够利!」 柴天诺何足道周不移三人,还有数十身穿黑甲蒙面为阵首,十万铁骑狂奔,蹄声雨落大地震颤,迅疾如风! 很快,敌营那边发现了敌情,立时变得混乱起来,呼喊声、号角锣声此起彼伏,只不过,有些晚了。 「远攻!」 柴天诺大吼,声如炸雷! 十万连弩上举齐射,三箭便停,弩后背,丈八大戟入手。 刚刚跑上木墙的暴民还未来得及放箭,便被铺天盖地落下的箭雨钉了一地。 柴天诺与二十余黑甲蒙面齐挥手,数十道符纸如箭飞出,紧紧钉入木墙! 「雷火,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林火山阴雷 下 「轰~!」 烈焰夹杂雷光冲天而起,十余丈木墙被炸得粉碎,柴天诺第一个冲入大营,平举的鸣鸿用力挥出: 「幽冥界!」 赤红锋芒急射十余丈,沿途之物皆二分,两位刚欲施展术法的红袍神官上身轰然坠地,不等他们再有其他反应,身躯便被雨落铁蹄踏的粉碎! 「破中军帐!」 柴天诺再次大吼,领队直冲竖着巨大帅旗的中军帐。 「轰~!」 数十苍天道术师突然从各处涌出,同时激发手中符纸,柴天诺双眸骤缩挥手聚气化盾,炽热的火球雷电落下,发出巨大的爆音! 「请苍天!」 见大军逼近中军帐,暴民立时急了,大批人员握着小瓶直扑而来,后方更有数百人激活画有聚灵符的长枪,用力抛向急速冲来的监门卫! 「咄咄咄~!」 三十万弩箭如飞蝗,苍天道术师与暴民顿时被射成刺猬,周围很快被清空。 紧接便有数十符纸从左右监门卫战阵飞起,于空中化作护罩,被聚灵符激发的长枪落在上边,化作一团团火焰。 「雷火,爆!」 又是数十张符纸飞出,庞大的中军帐被炸的四分五裂,并燃起熊熊烈火。 胭脂兔高高跃起跨过火海,柴天诺一刀把旗杆劈碎,巨大帅旗轰然坠落! 「苍天道已灭,跪地者不杀!」 「苍天道已灭,跪地者不杀!」 十万人齐声大吼,震天动地! 原本还在抵抗的暴民,见中军帐被毁帅旗坠落,立时慌了神,原本坚决的抵抗立时弱了下来。 「某等还在,莫被大华」 一红袍神官攀上瞭望塔,刚想鼓动民心,脑袋却在瞬间消失! 柴天诺持弓轻笑,百二十丈的距离,还得是望月犀啊! 「苍天道已灭,跪地者不杀!」 左右监门卫的战士继续大吼,大军分成数支向四面八方穿插,手中大戟疾刺,所过之处横尸遍地! 「我等还在,信」 又有神官站在人群中高呼,可下场与之前那个一般无二,不等说完脑袋便被炸成碎渣。 柴天诺飞身跃上一座瞭望塔,持弓疾射,目标皆是那些醒目的苍天道神职。 「向我集合,莫要慌,苍天护佑尔等!」 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祭司攀上另一座瞭望塔,上手先在周围布下护盾,紧接便大声呼喊,想要稳住混乱的暴民。 「咄!」 破甲锥直冲祭司头颅飞去,却在盈尺处定住,紧接便化作铁屑掉落。 「仙师威武!」 暴民们大吼,原本慌乱的心情立时平复,举起手中兵刃大吼着与监门卫战士搏杀! 虽然战士们战力远高,但暴民数量众多,再加上悍不畏死,一时间战事陷入胶着,同时,更多苍天道神职攀到高处,大声呼喊指挥战斗。 柴天诺轻哼,疾射三箭,紧接便是一记断生死! 「咄咄~轰!」 两箭爆开一层护盾,银色箭矢瞬间破开余下两层,正中灰袍祭司心口,顷刻化作火球爆开! 「以为是某啊,站在高处指挥,找死!」 柴天诺嗤笑,右手连拨,沉重破甲锥疾闪,苍天道神职瞬间便被抹杀大半,有那机灵的一头跃下瞭望塔。 见自己心目中的无敌仙师被鸡仔般射杀,暴民再次变得混乱,在监门卫战士高效率的配合下大批死去。 最终恐慌爆发,斗志消散一空,嚎叫着四散奔走! 「跪 地不杀,跪地不杀!」 吼声次第响起,可真正跪地求饶的却无多少,被恐惧填满心肺的暴民只想逃离大营,争先恐后涌向后方营门。 可人数过多,根本容不了如此大的人流,数十万人挤成了一团,倒是方便了战士们收割,大戟在外围急速挥舞,层层叠叠的暴民哀嚎着躺了一地。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投降者万数,幸运逃走者数千,余下的,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辎重队伍行来,陈侍郎等文官看着面前巨大血肉磨盘脸色苍白,清风刮起,血腥气息扑鼻,十余受不了的官员立时狂吐起来。 「军功官清点战绩,务须记录详实,这可关乎兄弟们的转录爵位!」 「将军,大部分太过混杂,无法细分啊。」 军功官们苦笑,一般来说军功皆是按个人上交头颅计算,可如今这尸首怎地也得有个三十七八万,战士们忙于厮杀,哪有那个时间割首。 「那便均分,怎地也够一转二转!」 柴天诺摆手,不在这些小事浪费时间,高高举起手中鸣鸿,大声呼喊: 「逃走暴民已撤往第二防线,待苍天道有了准备,伤亡必然增加!」 「立即出发,一鼓作气凿穿第二第三防线,揽军功入手,我等今晚于省府畅饮庆功酒!」 「吼!」 挥舞手中鸣鸿,柴天诺带队冲出大营,刚刚抵达的辎重队伍看着远去的大军瞠目结舌,一仗歼敌数十万,连休息都不休息,直接出击? 「这有点过了吧,柴大人怎地也得让大军修整一天,养足精神,如此连战,是不是太过鲁莽?」 一主事倒吸着凉气说,他对武事多少也有些了解,知晓生死大战对体力的消耗有多大,战时不觉得,战斗之后很快便会异常疲惫,连番应战,并非好事。 「放心,作为兵法大家,柴大人肯定会想到这一点。」 陈侍郎用棉帕捂着鼻子,看着正在尸堆里清点数目的军功官,感叹的说: 「风林火山阴雷,书面所看终究比不上实战,未曾想,一比四的战斗,竟然如此摧枯拉朽!」 待军功官统计完军功,辎重营继续上路,快马加鞭行进二十里,见驿道两侧横尸数千,不用问,必然是那些之前逃走的。 恐怕他们怎地也想不到,不等逃回后方,便被大军撵上,终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被粗绳捆绑成长溜的投降暴民,看着地上死尸,慢慢响起哭声,既有对未来的恐慌也有对自己活下来的庆幸,今日遭遇的官家军队,和之前遇到的天差地远。 一个时辰后,狂奔的辎重营终于来到苍天道北向第二防线,众人看着崩毁的大营,还有漫山遍野的尸首忍不住大大吸了口凉气。 短短两三个时辰直破两道防线,这可是七十万人,难不成左右监门卫,夜里真要在省府痛饮庆功酒?! 第一百二十六章 破城而入 上 一营受伤府兵留下交接,金创郎中见他们浑身浴血立时扑了过去,却发现那些恐怖的大口子,已止血结痂。 做完交接,人数不足千人的俘虏由辎重营看守,府兵们挥舞着兵器呼喊着奔向远方。 被大车颠的七荤八素的官员们唏嘘不已,着沉重甲胄连番大战,可精力依然如此旺盛,这左右监门卫的儿郎,妥妥都是牲口! 「噫吁嚱,这才午时便破两道,难不成晚上,真能在省府喝庆功酒?」 一郎中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大家伙面面相视,这事儿,真保不齐! 「战无不胜!」 扫视战场,看着半个时辰不到便被全歼的第三道防线,兵部郎中武臣清举枪大吼,紧接便有山呼海啸应和! 作为兵部郎中,武臣清也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属实经历过不少阵仗。 沙河郡平叛与几次边疆冲突都亲身参与过,不然也不会派他来做联系官员。 可他,真是从未经历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 五个时辰奔袭三百余里,以十万众歼敌百万,这是何等恐怖战绩! 虽说大魏的皇朝铁骑,也曾创造以一万破敌七十万的骄人战绩,但熟悉兵史的皆知,全因对方将帅轻敌前出,才让皇朝铁骑创造奇迹。 且那是破敌不是歼敌,真正死于刀下的也就万数,与今日大战不可同日而语! 三场大战,逃跑者了了,受降者不到两万,余下者,尽被斩首! 「我可算知晓,何为强军了!」 看着经历连翻大战却依然精神抖擞的将士,武臣清感慨点头,单只这份韧性,便比其他卫府强了数倍。 更何况还有远超它卫的战力,以及无可比拟的钢铁意志! 许多被刀剑枪矛贯体的战士,面上未有半点变化,只有无边战意,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一击刺杀惊愕对手,抽出刀枪继续战斗,没有半分迟疑! 「别瞎嚷嚷,肠子都流到地上了知道不?!」 柴天诺黑着脸放声大吼,数十提着新制大茶壶的黑甲蒙面人在队伍里急奔,见到伤重的捏开嘴巴便往里边灌药,还有数百专门拿药水清洗伤口的,属实忙的不可开交。 若非这些人手脚利落,非得死上一大片! 战果辉煌,但敌方数量终究太大,想要没有死伤,不可能。 重伤的灌完,余下之人一人抿一小口混杂了来生果的灵泉水,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立时便有了精神。 将士们兴高采烈,柴天诺却心痛的直咧嘴,人数太多了,来生果瞬间消耗五分之一,若是让自己吃,怕是到死也吃不了这么多! 「将军,接下来如何行事?」 意气风发的何足道与周不移上前,今日一战,属实打得爽快,从军许久,从未这般酣畅! 「集合整队,轻点死伤,收集贵重物品,待辎重上来,入东山省府!」 柴天诺仰头远望,三十里外,便是东山省府,倒是要看看,那些震惊大华朝廷的贪腐,到底如何模样。 大半个时辰后,辎重营总算跟了上来,柴天诺忍不住冲气喘吁吁的陈侍郎嚎了一嗓子: 「我说陈老哥,我们这些打仗的还没喘,你这坐车的怎么喘成这样?」 「你、你可拉倒吧!」 陈侍郎扶着车辕大口喘气,汗水顺着脖颈哗哗往下流,脸色更是惨白到了极点。 「你们都是千锤百炼的钢铁,却与我等凡夫俗子相比,不嫌寒碜?!」 柴天诺冲他竖了个大拇哥,不愧是礼部侍郎,这话说的就是有水准,左右监门卫的战士齐咧嘴,属实被 他挠到了痒处。 三条防线尽破,危险大降,吏部官员们总算能脱下沉重的甲胄,穿一身轻便皮甲松快松快。 「天诺,伤亡如何?」 见一郎将把统计递与柴天诺,陈侍郎轻声问。 战果如此辉煌,伤亡怕是小不了。 柴天诺看了看,把统计结果叠好又交还那位郎将。 「收好了,牺牲兄弟的尸首打理干净,若是军功未及十转,便于他们添上,首级有的是,不能亏了后代家眷!」 「喏!」 郎将点头,下去照吩咐行事。 叹口气,柴天诺轻声说: 「死一百七十三,并有四十六人断肢,伤亡属实不小。」 「……我的将军大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十对百,如此伤亡比例,便与没有差不多好不好?!」 陈侍郎咧嘴,如此惊天战绩还不满足,要求也太离谱了。 柴天诺再叹气: 「我知道,但是我带他们出来的,总希望,能完完整整的把他们带回去。」 说到这里,柴天诺脸上的表情更显凝重。 陈侍郎轻拍柴天诺肩膀,感慨的说: 「有你这般惜兵的将军,左右监门卫的兄弟,有福!」 日头西沉,映出晚霞,大军行至东山行省首府,呼儿城下。 「将军,这呼儿城为何要叫此名字?」 周不移瞅着那蚕头燕尾一波三折的隶书牌匾,疑惑的问。 「便和这字有关。」 柴天诺指指牌匾,轻笑着说: 「有空翻翻地理志、古城闻之类的书,里边有记载,某就不与你说了,正好让你这粗莽学习学习知识。」 周不移咧嘴,将军是嫌自己见识浅薄了,以后还真得多学学杂书,相比讲大道理的经论,杂书更能长人见识。 一校尉驭马上前,朗声道: 「光禄大夫、左右监门卫将军柴天诺,奉旨征讨暴民,速开城门,东山行省官员出城迎接!」 守城兵卒纹丝不动,一校尉露头一看,立时缩回身子。 「……这什么情况?」 柴天诺皱眉。 校尉继续大声吼,城头突然飞下一大波箭矢,若非柴天诺眼疾手快张开气盾,喊话校尉绝对会被射成刺猬! 「……后退百丈!」 柴天诺挥手,大军立时后退,情况有些不对。 「怪事,难道呼儿城已被暴民攻下?」 陈侍郎有些疑惑,城头兵卒穿戴皆是正规府兵,属实不太像有些疯癫且穿戴破烂的暴民。 「继续喊话,着半个时辰内开门,城内官员步行出迎,若是过了时辰,大军攻城!」 下完命令,柴天诺嗤笑这与陈侍郎说: 「老哥,这都不明白?」 「一准儿是朝中走漏了消息,城内混账知道自己必死,便索性反了。」 「咱们大华啊,心怀叵测的家伙属实不少。」 陈侍郎叹气,这话说的,没毛病。 「那如今该怎么办?」 「莫说半个时辰,便是半年他们也未必会开城门。」 第一百二十六章 破城而入 下 「半个时辰不是与他们,而是与咱们!」 柴天诺咧嘴笑,大手一挥: 「架炮、备弹,时间一到,轰他娘的!」 辎重营闻言立时大喜,之前战斗半点作用没起,如今可算能表现一把了。 说是一营,其实辎重营的人数远超一府。 数千人有序迅速装配,数百门大炮徐徐扬起炮口,排列整齐,一眼望去,气势非常! 「这便是工部研制的新型火炮?」 「个头比之前的属实小了不少。」 陈侍郎饶有兴趣的上前观望,与过去沉重无比的火炮相比,新型火炮口径未变,炮身却轻了倍数,十分利于运动战。 「个头小了,威力反而大了!」 柴天诺咧嘴笑,出发前试过几炮,效果不错。 之前的战斗没用上,却用到攻打己方城池,想来也是可笑。 半个时辰,呼儿城依然未有半点动静,柴天诺嘴角微翘,举起右手,猛的握拳! 「嗵嗵嗵!」 三颗烧得通红的实心炮弹飞入城中,准确把布政使衙门大堂上的琉璃屋顶开了三个洞。 躲在衙门里的大小官员立时出了一身汗,布政使紧忙安慰众人: 「且安心且安心,呼儿城终归是数百年的古城,那个柴天厌不敢炮轰城内,毁了名胜古迹,他便是千古罪人!」 众官员未曾说话,心想布政使衙门都遭受攻击了,有啥敢不敢的,那可是柴天厌! 三炮之后,辎重营调低了炮口,冲着城门城墙便是一通狂轰滥炸,之所以不轰内城,不是不敢,而是不舍。 便如布政使所言,呼儿城内皆是名胜古迹,尤其是那些文人骚客写下的词赋,其中不乏传世镇国之作,真若毁了,能心痛死柴天诺! 「轰轰轰!」 实心弹紧接开花弹,数百门火炮冲一处使劲,再坚固的城墙也撑不住,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十余丈高的墙体便轰然倒塌。 数百黑甲蒙面战士一拥而上,大横与术法其飞,立时便守住了缺口,任守军前赴后继,半点不动摇! 十万铁骑震天吼,于缺口一拥而入,如洪水般漫向四方,大戟疾刺,箭矢如蝗,有限的防御立时溃败! 「跪地不杀,跪地不杀~!」 呼喊声此起彼伏,本就心存不安的府兵大片跪倒,终究邪不胜正,面对正阳,少了那份坚持。 一个时辰后,喧嚣的呼儿城静了下来,投降的数万府兵,垂头丧气的被辎重营迁往城外,如今还在死顶的,唯有布政使衙门里的精兵。 「将军,屠不屠?」 一杀的兴起的果毅都尉甩掉大戟上的血渍,兴奋的问。 未等柴天诺答话,一旁的何足道扬手便是个巴掌,即便带着钢盔,这厮也觉得后脑勺麻酥酥的痛。 「屠球的屠,都是大华儿郎,能不杀便不杀。」 柴天诺点头,何足道说的很对,终归不是和被洗脑的暴民交战,皆是大华儿郎,不能做的那么绝。 「桑陌,上去喊话,一炷香时间出来投降,过期,鸡犬不留!」 「喏!」 果毅都尉上前喊话,柴天诺静静望着站在不足丈高围墙上的精兵,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只能是死。 「里面的囊球听好了,来的可是我们亚陆仙柴将军!」 「你们那城墙他老人家一巴掌便能抽倒,限你们一炷香时间出来投降,否则鸡犬不留!」 「仔细想好喽,我家将军采生不止十万,尔等与他眼中不过蝼蚁,与你们活命的机会,莫要自己放弃了!」 「……我连二十都不到,怎地就成了老人家?」 柴天诺眉头轻抖,自己这未及冠的老人家,属实够老! 「我等乃右威卫府兵,因布政使诓骗误杀不愿同流合污官员二十有三,投降也是死,莫如战死罢了!」 一身穿折冲都尉战甲的汉子于墙头大吼,声音充满绝望。 众人一愣,齐齐扭头望向柴天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怜悯。 同为府兵,自然知晓军令不能违,这滔天大错已铸下,无有回头之路,只能一路到底,死在战场不失为一个归宿。 柴天诺拍拍脖颈,胭脂兔漫步上前,直至距离围墙丈远才停下步子。 府兵们手持枪弓指着柴天诺,手臂却颤抖的厉害。 眼前虽只一人,却是万人不可敌! 与他来说,恐怕己等,真只是蝼蚁。 「错已铸下,不可错上加错。」 柴天诺轻拍马背高高跃起,如落叶般落在城头,看着眼中尽是绝望的众人摇头。 「束手就擒,听候朝廷决断是尔等唯一选择,最大不过己命。」 「若执迷不悟,恐怕迎来的,会是诛九族的大罪!」 「当啷!」 折冲都尉手中常横落地,双腿一软无力跪下。 柴天诺一番话语让他心中侥幸尽去,死自己与***,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兵器掉落之声此起彼伏,府兵们跪伏在地嚎啕大哭,心中自然哀怨难平。 忠心报国却被骗做下滔天错事,己等只是听命行事,孰对孰错? 大门开,一府左监门卫儿郎手持长横涌入,直奔布政使衙门大堂与后院。 站在大堂台阶上观望的东山行省布政使一屁股坐倒,浑身颤抖,口中只是喃喃自语: 「完了,彻底完了,一切都完了,三皇子,你害的某等,好惨!」 柴天诺与陈侍郎会和,共同走向大堂,迈上台阶,却见乌泱泱一群衣冠禽兽,正瘫坐在地上抖个不停。 「张大人,你我有两年未见了吧?」 陈侍郎看着瘫坐在地的布政使,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二品的布政使,那可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贪墨,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值得吗? 「陈、陈大人,我、我」 布政使我我了半天,却不知如何接话,最后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贪墨、反叛,罪无可恕,说与不说,有何不同? 「大人,后院没人,家眷都不在!」 「粮仓粮食连一成都没有,必是被他们运走了!」 「两位之前传递消息的暗卫兄弟尸体找到了,被他们扔在花园的肥池里,看尸体腐烂情况,应该死了不短时间!」 武臣清急速跑来,气喘吁吁的说。 柴天诺眼角猛的跳了三跳,望着堂上众官轻轻点头: 「看来是早有打算,怎地,留下自己,想要杀身成仁?」 「天干!」 柴天诺大吼,一名面黑甲立时叉手听令。 「在!」 「把你们那剥皮抽筋的本事全使出来,把该问不该问的,都与我扒个一干二净!」 「喏!」 第一百二十七章 便是皇家最混蛋 上 大批黑甲蒙面上前,两人架一官,大步走向大堂后方,没多久,哭喊声便传了出来。 「主公,事情麻烦了!」 天干急匆匆的走了出来,额头有细密汗水渗出。 「麻烦,什么麻烦?」 柴天诺语气平静地问,大风大浪经得多了,所谓的麻烦,引不起心中多大波澜。 「审讯过程中,有十七人咬破毒牙自尽,之后我等检查,所有人口中都有毒牙,现已全部取出。」 「不过十七人,算不得什么,都死了也无所谓,横竖一群硕鼠。」 柴天诺无所谓的摆摆手,天干声音再小: 「粮食去处查出来了,全部被运往三皇子属地,事情由始至终,皆是三皇子一手操控。」 说出这话,天干忍不住松了口气,头次跟随主公出行便摊上如此大事,着实让他有些承受不起。 「......又是三皇子,好,很好!」 柴天诺双眼微眯,还阳丹牵扯三皇子,赈灾粮贪墨三皇子更是幕后黑手,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大华皇权又会再起动荡? 想了想,柴天诺心中已有打算。 「这次天干地支随军出征,有何感想?」 柴天诺突然问,天干先是一愣,紧接苦笑说: 「只一想法,原本所做的事情,不值一提。」 点点头,柴天诺继续说道: 「带你们打头阵危险虽大,但与天干地支终是有些好处,今晚战报便会传至洛阳,只要得到朝廷认可,你们便算真正转型。」 「有个半民半公的身份,即便哪天我不在洛阳了,你们也能有一席生存之地。」 「谢主公!」 天干单膝下跪,柴天诺摆手让他起身,这次天干地支所有好手被他一次带出。 战阵厮杀他们未必比左右监门卫儿郎强多少,可搞搞特种作战之类的,还是相当拿手。 出去与陈侍郎等会面,柴天诺直言不讳,说出审讯结果,一群官员立时脸色大变,未曾想东山行省牵扯的事情,比之前所想还要恐怖。 「贪墨、苍天道,如今皇子也来凑热闹,东山行省,便是个坑啊!」 陈侍郎叹气,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牵扯皇家子嗣,且还是已自立门户的皇子,这便是最麻烦的事情。 「别想那么多,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柴天诺嘴角微翘,眼中尽是冷意。 天色尽黑,呼儿城里百姓寝食难安,下午朝廷大军破了城,虽未扰民,但行宵禁,任何人不得上街,违令者斩! 禁令下了没多久,城中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喊声,还有隐约可闻的东西落地声,不过时间不长便消失了。 第二日,早起的百姓开始照往常那般劳作,不管世界如何变换,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能于下一顿吃个饱饭,便是他们如今的追求。 「所有人听好了,朝廷在城中菜市放粮,每人两升米,自带器具,日头落山结束!」 伴随马蹄飞舞,大街小巷都响起放粮的呼喊声,原本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的百姓立时变得激动,与危险相比,饿肚子的感觉更加难受! 布政使粮仓里的粮食尽数被取出,白花花的大米不断落入米袋,十余大嗓门在百姓排队领取救济时,指着周围悬挂的密密麻麻的尸体大声吼: 「贪墨粮食官员三百零七人尽在此处,大家放心,朝廷赈灾粮正源源不断运来,莫要心急,不要受妖人蛊惑,误入歧途!」 粮食到手,呼儿城原本浮动的民心立时稳固,天齐大帝在当日下午得到柴天诺 亲自书写信件,心中一时喜忧掺杂,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入夜,朝中重臣入了御书房,天齐大帝让贾内侍读了战报,李成澜大将军放声大笑: 「某便知道,柴小子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众人咧嘴,这已不是不让人失望,而是让人感到震惊! 接过贾高手中战报,尚书令与中书令两位老大人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感叹的说: 「柴大人不愧为军中第一悍将,十万府兵一日凿穿三道防线,歼敌百万,顺道还攻入反叛的呼儿城,此种战绩,闻所未闻!」 「两位老大人,你们对柴天诺信中请求有何建议?」 两位老大人互看,轻声讨论,达成一致。 「陛下,柴子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柴大人能想到先请示朝廷再做决断,实属难得。」 「他这几条建议,臣觉得,还是都允了吧。」 中书令轻声言,尚书令点头补充: 「细说,左威卫诸兵将算不得错。」 「驻军东山,自然要受东山布政使挟制,军令下,他们又怎能分辨得出好坏?」 「柴大人命他们为侧翼,参加后续清剿,不算军功不配饷,已算不小惩治,臣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天齐大帝忍不住咧嘴,心道老大人们还真是与时俱进,这柴子兵法里的句子运用相当娴熟,平日必然没少看那本兵书! 略做沉思,天齐大帝扭头望向沉默不言的左威卫将军乔融: 「乔将军,你怎么看?」 乔融单膝跪地,抱拳沉声说: 「呼儿城驻军皆是臣下部属,臣对他们的秉性知之甚深,叛国之事绝不会做!」 「恳请陛下与他们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总好过斩杀他们,白白浪费兵力。」 「……那这一条,便准了。」 天齐大帝点头,皱眉说: 「至于把天干地支整支拉入左右监门卫,算作扩编细作营这一点,孤是真没想到,柴天诺竟能做出如此把戏。」 说完,他又看了看手中册子,那是柴天诺专门呈给他一个人的,其中有个画了个大大红圆的名字,清晰注明: 「陛下,这是某家大丫鬟,身在曹营心在汉,便不与你了,留着在家端茶洗脚。」 彼其娘之,这叫什么话! 「陛下,某看行!」 大将军看看下方窃窃私语的众人,嗤笑着说: 「自打柴小子硬生生改了天干地支的行当,咱洛阳下水道里的残尸可着实少了不少。」 「便是刑部的番子都说,让人头痛的案子少了许多。」 天齐大帝挑眉瞅瞅下方臣子,不少人脸色发僵,忍不住暗哼一声,都不是啥好鸟! 「能把这帮转世天人拉入糜下有好无坏,便如柴小子所做,他们之中不乏高手,用在某些地方,十分趁手。」 「柴小子是域外天魔,天干地支是天人下凡,两方皆在我朝效力,更显大华天朝之资,环视神州,除我大华还有何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便是皇家最混蛋 下 天齐大帝轻轻颔首,李老匹夫这马屁拍的好,若不是他的官衔已到了顶,必得与他再升一级! 「既然如此,那你便着兵部招手,按花名册入籍,对了,那个叫丁丑的丫头捡出来,人是柴天诺的大丫鬟,还等的与他端茶洗脚那。」 说到这里,天齐大帝再咧嘴,李成澜却惊了: 「大地,我可听柴小子显摆过,那丫头半只脚已经踏入宗师,如此人才,便这么放了?」 「放了放了。」 天齐大帝摆手,笑着说: 「你也不看看,与柴天诺有关的宗师已有多少?」 「凭他的身份,有个宗师做丫鬟也算不得甚。」 李成澜大将军想了想,若有所思点头,还真是,陆地神仙有个宗师境的丫鬟,还真算不得甚事。 他们俩说的热闹,其他人却有点蒙,柴天诺确是二品重臣,但怎能让宗师做那端茶洗脚的丫鬟,怎么想也不是太妥。 大华才多少宗师,哪个不当宝贝供着,当丫鬟使唤,太浪费了吧? 有那聪明的,心中已有惊意浮起,宗师当丫鬟,难不成,那个亚陆仙的亚字,已经被去掉了?! 「……至于这悬尸暴晒一百天,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天齐大帝忍不住咧嘴,这个柴天诺,平日里还好,一上战场脾性便立时变得暴戾,手段那也是狠辣的紧,哪有半点陆地神仙的仙气儿。 李成澜倒吸凉气,三百余具尸体悬挂在城中暴晒一百天,属实有些过于狠辣,不说别的,光那腐臭味便能熏死一城人! 「三日便够了吧,就这天气,一百天呼儿城真就不能住人了!」 众人连连点头应和大将军,尤其是那些心里有鬼的,奶奶个熊的,真若哪天自己犯事被屠了,还要被暴尸百日,魂魄八成都晒没了! 「这个大家无须担心,柴将军会用鸣鸿吸干精血,莫说百日,百月百年都不会腐烂。」 尚书令乐呵呵的说,众人语塞,心中更是胆寒,那柄鸣鸿被人私底下列为大华第一邪兵,吸干精血,怕是魂魄也一同吸干了吧! 见下方众人反应,天齐大帝忍不住挑眉,看来此法对群臣震慑颇大,必须同意! 「这个,孤认真想了想,同意两位老大人的看法,这条便过了。」 「待咱们那位悍将回来,不行孤与他商议商议,作女干犯科官吏都让鸣鸿刺上一刺,说不得来个魂飞魄散,便让他再无来世!」 「诸位爱卿,你等觉得这办法如何?」 天齐大帝饶有兴趣的问: 「陛下圣明!」 除了李成澜等少数老臣拱手,下方诸人皆是面色僵硬呵呵,天齐大帝心中哼笑,彼其娘之,满脸虚浮,都不是甚好鸟! 「算了,孤也不逗你们了,以后做事多想想,今生求得痛快,保不齐来生便要受苦,还是多积点阴德为好!」 天齐大帝直接挑明了,下方许多臣子脸上皆露出赫然神色。 看着他们轻摇头,天齐大帝面色一凝,语气有些凝重的道: 「动用重兵围困老三,两位老大人,如此行事真的妥当?」 中书令叉手行礼: 「陛下,先是还阳丹之事,再又牵扯贪墨赈灾引起大祸,三皇子牵扯太大,必须重兵围困!」 「若不限制他的动作,谁知还会发生甚事?」 「不过着刑部调查一事还是算了。」 尚书令摇头,见天齐大帝望向自己,忍不住苦笑道: 「三皇子便是儋州君主,脾性暴躁说一不二,若是刑部去人责问,一刀劈了也有可能。」 「那某去,看三皇子能拿某如何?」 大将军瞪眼,尚书令再摇头: 「大将军威仪自重,但你去调查名不正言不顺,且行事不够细腻,三皇子自然有方法拿捏。」 「还是待东山事平,让喜好摸老虎屁股的柴大人去吧,能者多劳,他有光禄大夫的身份,做些调查他人说不出甚,三皇子也拿他这个强龙没有办法。」 「孤算是发现了,柴天诺这厮已成朝中万金油,一出大事,哪里都离不开他!」 天齐大帝叹气,紧接又摇头,神情有些复杂的说: 「既如此,大将军抽调三十万府兵,三日内出发,围困儋州,不允人马出入!」 「至于调查之事,刑部尚书吕靖章早已亲自带人深入调查。」 「不得不说,这一代年轻人魄力十足,孤,属实有些钦佩!」 「……陛下,吕尚书带了多少兵卒,不会只他刑部那两千卒子吧?」 尚书令眉头连跳,刑部尚书吕靖章乃老友嫡孙,人品在一众晚辈里鹤立鸡群,所以自己才向陛下举荐为空缺许久的刑部尚书。 若真出了事,莫说老友,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没有,他只带了副手郑小艺,孤身两人便上了路。」 天齐大帝摇摇头,表情唏嘘地说: 「因怕我不准,这厮来了个先斩后奏,等我得到消息,怕是已经入了儋州。」 尚书令身子不稳,若非中书令扶持,一准跌倒在地。 「……这些孩子,怎就不顾忌一下老辈们的心情!」 尚书令狠狠捶手,脸上皆是无奈。 对于两人间的关系,天齐大帝也是知晓,便劝慰的说: 「老大人,年轻一辈有自己的想法,做事慷当以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等只能祝愿,岂能安然无忧。」 「……陛下,您那三子,还听您话不?」 尚书令轻声问,天齐大帝叹气: 「作为父亲,孤很不称职,老三早与孤闹僵,打五年前被封去儋州,便再无联系,即便孤的诞寿,也未有半字恭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皇家最混蛋!」 李成澜感叹的说,天齐大帝脸皮子抽动好几下,属实不知,该如何惩治这老匹夫! 便如陈侍郎之前所料,他带的人手,属实帮上了大忙! 东山行省省府官员一次清空,吏部五十余人立时便顶上,来者皆是精英,很快便把偌大的呼儿城打理的井井有条,原本惶恐的百姓,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第三日清早,左右监门卫离城,直扑苍天道占领的重镇,临江! 比起入城时,左右监门卫人员不降反增,两府近六千左威卫兵卒汇入部队,于午时三刻,正式发动了对临江城的攻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遇挫 上 此次大战,柴天诺未再像之前那般行事,置身中军帐,与何足道等将校,看着沙盘推演战事走向。 前两日自己领头冲锋陷阵,是要与左右监门卫众儿郎莫大信心,且连续失败的朝廷,也需要酣畅淋漓的大胜稳定军心民心。 如今省府之事已平,百万战绩摆在那里,最该做的,便是用大量的战斗锤炼左右监门卫,使之成为真正无敌的强军! 「嗵嗵嗵!」 依旧是三声炮响作为号令,紧接便是数百火炮次第激发,每三发实心弹接一枚开花弹,打的临江城三丈高的城墙摇摇欲坠。 大块条石不断脱落,露出内里的夯土,又被炮弹轰的不断垮塌,十余丈长的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迸裂倾倒。. 城中的苍天道神职大声呼喊,招呼城头暴民还击。 奈何城头只有十门老式火炮,射程近威力小,根本够不到里许之外的辎重营,便是那二十余门床弩也是差了一两百米。 一刻钟后,城墙垮塌,何足道兴奋捶手,转身刚欲亲自带队冲锋,便被柴天诺拦住了: 「足道兄莫急,等等再说。」 等等,再等等城墙八成便被堵住了! 何足道遥望,无数身穿甲胄的暴民扛着沙袋大石,不要命的冲向缺口,哪怕被轰的粉身碎骨,也要填补上缺口! 「战争打的是什么,打的是人!」 柴天诺看着被炮火炸的到处乱飞的尸首,轻轻笑了起来: 「你看,短短十余丈的地界,最少聚集了数千人,即便儿郎们凶猛,与其碰撞也必有死伤。」 「辎重营备弹充裕,用炮火消减敌人的有生力量,这买卖,稳赚不亏!」 见几位苍天道神官刚刚撑开防护,便被连绵炮火连人带屏障炸的粉碎,柴天诺轻笑着说: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若无高阶武者与炼气士,这世界,必然火炮称雄!」 何足道周不移还有几位郎将凝神看着远方,苍天道神职与暴民前仆后继,塌了堵堵了塌,短短时间便有大几千人丧命在那小小的缺口。 血肉混杂土石把那里染成淡淡的粉红,看起来属实让人心惊。 何足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过是竹炭硝土硫磺以及钢铁的混合物,真值不了几个钱,却能把历经数十年苦练才能培养出的术武高手轰的稀烂,这投入产出比例属实大的惊人! 「……我等武者数十年的勤励,到底有何意义?」 周不移有些沮丧地说,哪怕他已是宗师,在那般恐怖的炮火面前,恐怕也无能为力。 「必须超过一条线。」 柴天诺用手比了比,表情认真的说: 「火器会越来越强大,跨过这条线,便能大大降低火器与自己的威胁,低于这条线,可就危险了!」 说罢,柴天诺再下命令,抽五十门火炮,定点萧清城头战争器械,萧清完毕,调高炮口,对城内进行无差别射击! 又是半个时辰,前方城墙垮塌数百米,根本无法修补,数万残缺不全的尸骸洒遍大地,城墙附近的建筑所剩无几。 原本彪悍勇猛的暴民与苍天道神职放弃抵抗,仓惶逃向远处。 整支大军都在沉默,从未想过,一直用来辅助战斗的火炮,真正集群使用,竟有如此超乎想象的威力! 「抵近一百丈,继续衍生射击,把城中大群暴民,驱散。」 柴天诺语气平静的说,众人叹服的望着他,不愧是兵家圣人,对战争器械的运用,超乎想象。 一刻钟时间过去,辎重营主官上前报告: 「将军,三十三门火炮炮管变形损坏 ,若是再继续打下去,恐怕损坏率会大幅增加。」 「弹药还有多少?」 「炮弹还剩四成,火药消耗不到三成。」 柴天诺满意点头,这次出征自己携带的最多的便是火炮,床弩一台未带。 今日一战,效用果然超乎想象! 「左一至左五府,汇同左威卫两府正面入城清剿,左六至左十六府绕至临江南门围堵。」 「右监门卫兵分两路,由东西两门入城,跪地者不杀,顽抗者,杀无赦!」 「喏!」 大军浩荡入城,敌众逾五十万,却被之前攻击打掉了精气神,苍天道神职见事不可为早已逃跑。 失去统领的暴民乱作一团,在战士们的攻击下很快溃败,逃往南门时被三万余府兵迎头痛击,伤亡惨重,最终哭嚎着倒地投降,心中信仰崩的粉碎! 之后十五日,十万大军连战,战无不胜! 每日战报皆是大胜,杀匪无数,俘虏无数,到得最后,便是天齐大帝都疲沓了。 见到战报不再兴奋,只是在板子上加些数字,然后笑着与群臣说: 「了不得,咱们的柴无敌已连胜二十三场,歼敌俘虏近四百万,更有无数暴民逃离苍天道营帐,这战绩,恐怕天下无敌了吧?」 「陛下,如此连战,不知柴大人的左右监门卫伤亡如何?」 有官员面色凝重的问,四百万的战果惊人,但伤亡必然惨重,这世上,从来没有只赚不赔的买卖! 「亡一千一百六十三,致残二百七十七,至于伤者,没有。」 说道这里天齐大帝也是感慨,这战损比简直跟没有一样,柴天诺还真是给大华炼出一支空前绝后的强兵! 「怎会没有?」 官员愣了,李成澜与一旁插嘴: 「没办法,那厮有来生果,一口下去伤势全无啊!」 天齐大帝笑着点头: 「不过这厮在战报里叫苦,他那存货眼见便没了,想要让孤与他银两贴补一二。」 「那您与他贴补吗?」 李成澜挑眉,天齐大帝用力点头: 「贴补,大大的贴补,不过不是银子。」 「那是甚?」 「孤那二女,他若想要,不用出嫁,孤让萍儿倒插门入他柴家当个大妇。」 「……陛下,以柴小子的秉性,恐怕不会答应吧?」 李成澜撇嘴,天齐大帝笑的两眼眯成一道缝: 「那便怨不得孤了,这可是他自己不要,孤可不是没与。」 「……女干诈老狐狸!」 李成澜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天齐大帝俩眼瞪得溜圆,怎地也是陆仙境界,声音再小,也能分辨一二。 「臣说陛下圣明,文韬武略天下难寻,乃实打实的圣主!」 「老匹夫,这还差不多!」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遇挫 下 「如今东山行省大部已光复,照大军攻势,若是快的话,三五天也就萧清了。」 尚书令推测着说,众人点头,以这些天的战报来看,应是差不多。 「连番大战诸军疲惫,且终究减员,是不是应派其他卫府轮战?」 中书令提出自己意见,天齐大帝摆手: 「算了,其他卫府未尝有这个能力,胜利在即,还是莫要再起波澜为好。」 便在朝中推测战事何时结束时,原本高唱凯歌一路突袭的部队,遭遇之前从未有过的挫折! 大军挺进,沿途两百万暴民涌入紫阳城,那里是大华苍天道总舵所在,本就拥有超过百万大军,再加上城中住民,总人数超过四百万。 一个勉强算中等的城池,被人挤得满满当当,便是苍天道神职也超过了万数。 之前的战斗过于顺利,整支部队自信过了头,结果在临近紫阳城的晚上被偷袭,辎重营火炮损伤殆尽。 首先发现不对的天干地支与之展开激烈交手,数百好手化作天人之灵飞走,若非柴天诺大招尽出秒了两百余,损失还会更大! 「......将军,皆是卑职失职,愿承担所有罪责!」 何足道单膝下跪,满脸沮丧。 柴天诺之前便已叮嘱万万做好防备,毕竟前方便是苍天道大本营,谨防对方狗急跳墙。 可自己还是麻痹大意,被之前胜利迷了心窍,晚上一战,阵亡将士超两千,比之前数十仗损失的还要多。 大好形势之下竟出了如此纰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罚是绝对少不了的。 柴天诺看看自己那被雷电劈的皮开肉绽的左臂,心底也是颇有些震惊。 莫说何足道,便是自己也小视了苍天道。 刚才交战,对方不但有大批宗师境高手,便是高品鸣蝉都有七八个! 自己一出手便被他们针对,虽用一记幽冥界斩了他们二人,自己也是身受重伤,若非服用来生果,恐怕自己这条臂膊,未必能保住! 「......来生果都无法彻底消解,苍天道炼气士的本事,越发惊人了!」 伸手扶起何足道,柴天诺叹气说。 以刚才那些苍天道神职的战力,若何足道真的布下防护,恐怕伤亡会更大! 如此多的鸣蝉,他们上面必然有摘星绿袍祭司,这个紫阳城,恐怕不是能够轻易攻得下的。 把逝去将士火化,看着码放整齐的布袋,柴天诺叹了口气,询问辎重营主官: 「新火炮运来,需多少时间?」 「怎地也得十天左右,兵部没那么多存货,需要临时从其他卫府征调。」 柴天诺点头,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远望紫阳城城头密布的床弩及战争器械,柴天诺抿嘴,若是强攻,死伤必然巨大! 且守城方人众数百万,若无火炮攻坚,十万人的队伍根本不可能攻得下。 再者,敌方神职数目远超想象,如不能消减他们,便是破了城,也是必败无疑! 「某去试上一试,你等做好防范!」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柴天诺身体骤然化作一道虚影,急速奔向城墙。 百二十丈外,儿臂粗细弩箭便接踵而至,不过对柴天诺影响不大,床弩虽然威力巨大,但准头差了太多,只能用于群攻。 用来阻击单体,十中一便算叨天之幸。 二十丈外,柴天诺猛然高高跃起跳上城头,鸣鸿扫过,瞬间夺去性命无数! 「退!」 伴随呵声,柴天诺身体猛的一僵,便觉有巨大力量在把自己往城墙 外推。 闷哼一声,柴天诺铆足真气破开法则限制,扬手便是一记断生死! 「轰~!」 一道金色光芒闪过,银白色长箭骤然爆开,烟尘冲天而起。 「巨木!」 十余丈巨木径直落下,柴天诺猛挥手,真气幻化巨斧把巨木劈的粉碎。 便在同一时刻,一道黑色刀锋从柴天诺身侧划过,侧肋立时涌出鲜血。 若非他反应迅速,腰斩都有可能! 柴天诺身影骤闪瞬间现身数十丈外,持刀疾行,眼神急缩,紫阳城果然有绿袍,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定!」 真言术一出,柴天诺身形立时一僵,紧接便有雷光落下,左手勉力撑开护盾,却被紫色雷龙一击凿穿。 「轰~!」 雷光火光四射,原本便受伤颇重的左臂有大块皮肉崩飞,漏出淡粉白骨! 柴天诺身影再次急退,顾不得痛惜,一口吃下六七枚来生果,左臂立时开始愈合。 「裂!」 一绿袍遥遥一指,柴天诺猛然后跃,两道气盾被斩的粉碎,终是被第三道挡了下来。 收起鸣鸿,柴天诺抖手取出望月犀,右手急拨,空中响起刺耳哨音,五支破甲锥以超越想象的速度飞向绿袍祭司! 「嘭嘭嘭~!」 绿袍祭司反应也是迅疾,瞬间在身旁布下数道屏障,五支破甲锥炸的粉碎! 「哼,凡」 开口想要讽刺柴天诺的绿袍祭司刚说两个字,便绝腹中疼痛难耐,待他惊愕的望向腹部,却见血水飞溅,已被开了数个大洞! 其眼中立时布满震惊,屏障完好,这弩箭,到底是如何穿过来的? 「小心,某的箭矢会转弯!」 柴天诺嗤笑,手指连拨,沉重的破甲锥急落,瞬间便被他射出百余箭。 两位绿袍祭司手忙脚乱阻挡,却被密集落下的破甲锥打的连连后退,他们从未有过如此经历。 长于远攻的炼气士竟然被凡夫俗子的弓箭控制,说出去谁信? 「......得出点狠料了!」 柴天诺轻哼,手中突然出现一根银白破甲锥,箭身刻满符咒,混在一堆普通破甲锥里,瞬间飞了出去。 十余破甲锥被雷光劈的粉碎,却有一支以超出想象的速度突破屏障,不待绿袍祭司反应过来,瞬间及身! 「嘭~!」 大好头颅炸的粉碎,柴天诺忍不住使劲挥舞手臂,心中甚是兴奋,那可是七品摘星,竟被自己干掉了,成就感爆棚! 「噗通!」 狂喷血液的尸体落于地上,瞬间化作枯木。 「彼其娘之!」 柴天诺破口大骂,已经数次遇到这种替身术,属实让人讨厌! 另一绿袍祭司见同僚显露替身术,二话不说扔出一张金符转身便走。 「哪里走!」 柴天诺爆吼,抖手又是数十箭,同样夹杂画满符咒的银白破甲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痴道人 上 「嘭~!」 又是一声爆响,另一位绿袍祭司头颅也被炸的粉碎,不过其尸首落地,同样化作一节枯木。 「贼婆奶奶!」 柴天诺快被气炸了,这些忘八端拥有替身术便相当于拥有无数性命,靠都能靠死自己! 挥手把两支银白破甲锥召回,上边画的符咒消失不见,但银亮的破甲锥半点不曾损坏。 柴天诺感叹: 「不愧是钱老爹的杰作,星辰银的材质,也不知还有能制造的人否。」 之前柴天诺试过许多次,普通材质的破甲锥便是画上符咒也很难激发,即便激发威力也会大减,唯有钱老爹用星辰银制作的那三十六支不同。 只是老爹不知去了哪里,虽然卦象显示其平安无事,但西北方面说过,寻之不到。 三十六支星辰银破甲锥绝对算得上重宝,柴天诺每支都用神识做了印记,只要不毁便能寻回。 「噗~!」 紫阳城一处静室,两位绿袍祭司先后现身,一口老血喷出,便是皮肤都布满裂痕。 「确定是他?」 「确定,拥有如此战力且长于弓箭,必是柴天诺无疑!」 「很好,务必不能让他跑了,吊住他,静待二***人到来!」 收回破甲锥,柴天诺掠向城头,不能白来,先把那些战争器械破坏了再说! 「五雷术!」 还未靠近城头,柴天诺便觉头皮一阵发麻,想都不想,立时冲向城外! 「轰~!」 雷龙落下,柴天诺被直接掼入地下! 紧接便有无数金色长枪倾泻,柴天诺先被雷光劈的浑身冒烟,又被无数长枪掼体,施展的气盾屏障连半息都未撑住。 「......这是捅马蜂窝了?!」 柴天诺猛的跳出大坑,咬碎口中来生果,急速蹿向远方,回头一看心惊肉跳,竟有四位绿袍祭司站在城头! 「将军」 掠会本阵,不待周不移说完,柴天诺便放声大吼: 「后退五十里,对方至少拥有六位摘星,危险!」 左右监门卫急速撤离,六位超凡存在,己方只有一位陆地神仙,想要取胜,根本不可能! 撤出五十里,柴天诺立刻发出战报,信鹞急飞,大华朝廷于晚间得到消息,立时哗然! 「怎么可能,偶尔一个还能说得过去,一次出现最少六个摘星,昆吾仙国疯了吗?」 诸多重臣聚集在御书房,议论纷纷。 神州早有不成文规定,超凡不参国事。 虽然近些年这不是规定的规定已经被破了再破,大华自己也没少干,比如两位棋子星官的西北之行。 但是各方势力终究不敢放开使用,毕竟法则还在,稍有不慎便会酿成无法想象的后果。 这次昆吾仙国于一地聚集如此多的绿袍祭司,属实超乎众人想象! 「不是他们疯了,而是因为,龙道,终究越开越大!」 天齐大帝叹气,得到战报他立时便寻到大监正,结果不等他提出疑问,大监正便做了解释,大世,正在慢慢向神话时代恢复。 断裂的天地,在自我愈合。 「工部抓紧研发新型火炮,通过这些日子的实战检测,火炮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杀伤力,不能因一时挫折便否定火炮的作用!」 「兵部抽调各卫府新发火炮,急速送往左右监门卫,他们如今面临的压力,超乎想象!」 「喏!」 两部主官齐声应答,李成澜想了想,有些疑惑的问: 「陛下,现在柴小子在作甚,他可不是那坐以待毙的脾性。」 「自然。」 天齐大帝点头,脸上露出些许微笑: 「这家伙已乔装打扮混入紫阳城,用他的话说,苍天道主城便是个到处都是窟窿的篓子,有的是办法整他们!」 大军后撤五十里,柴天诺并未跟着撤走,换了身衣服直接又杀了回去! 紫阳城鱼龙混杂,数百万人绝大多数互不相识,实乃搞暗杀破坏的宝地。 趁夜色入城的柴天诺,轻抖鸣鸿,地面立时多了一层浅浅浮尘。 他也是没想到,才入城没多久便见几位红衣神官提溜着酒瓶,哈哈大笑的从身边走过,这可是送到嘴边的肉,不吃岂不成了白痴? 挥袖把浮尘扇飞,柴天诺收起鸣鸿,佝偻身子,如一乞丐,蹒跚走向他处。 日头升起,夜晚寂静的街道很快变得嘈杂,也不知从哪里涌出那么多的人,把各处挤得满满当当,吵闹打骂声此起彼伏。 柴天诺从地上捡了些肮脏的破布缠在身上,便如那些绝望哀嚎的暴民,即便高温也晒不透冰冷的身体。 数百万人聚集在一原本只有二三十万人的小城,原本储存的粮食根本不够食用,再加上东山本就遭了灾,便是想抢都无地去抢。 期间也有暴民想要攻入其他行省,可经过数次大战,终是被撵了回来。 谁都不傻,知晓这些饿疯了的暴民便是饿狼,若是闯入,家园必然被毁! 临近行省军民齐心寸步不让,虽打的困难,可终是抵挡住了。 左右监门卫长驱直入,那些原本想要集结大军再次冲撞边境的暴民全被召回紫阳城,缺衣少食的局面立时爆发,情况远远超出苍天道神职想象。 「祈请苍天赐下粟米,吾等信众实在撑不下去了!」 大街上到处都是疯狂跪拜之人,绝望痛苦与狂热信仰纠缠,形成无比怪异氛围,让人观之心中发冷。 「都让让都让让,莫要挡了大路妨碍行进!」 一辆辆人拉大车从街头驶过,上面尽是饿死之人,柴天诺略微数了数,短短刻钟时间便从眼前运走近千尸体。 大体推算一下数量,恐怕紫阳城每日被饿死的人,不下万数,且随着时间推移,必然会越来越多! 瞅着如疯似癫众人,柴天诺轻轻摇头走向他处,城外野地有大量野菜树皮草根,食下怎地也能果腹。 但他们皆被迷了心窍,只求苍天施舍不知出力自救,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趟过无处不在的疯癫人群,柴天诺悄悄走向城中,苍天道总坛便建在那里。 把凌乱的头发再往下垂,遮蔽大部面孔,柴天诺发现,这里的人数,比其他区域多的多。 数十红袍神官站在高高祭坛,不断把手中干饼抛下,暴民如恶犬般抢食,并不断大声呼喊: 「谢神官大人赏赐!」 「谢神官大人赏赐!」 第一百二十九章 痴道人 下 「献孩儿与苍天,可得粳米一斗,先到先得,数量满了可就没了!」 数百身穿道袍神职,在祭坛下方大声呼喊,无数暴民两眼放光上前,递出哇哇大哭孩儿,千恩万谢的接过那小半袋粳米,哈哈大笑离去。 瞧瞧哈哈大笑的男女,看看被他们亲手送出哇哇大哭的稚子,柴天诺忍不住重重叹气,这便是人间最大悲剧! 用骨肉至亲换吃食,这些暴民,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底线! 「不能啊,不能啊!」 人群突然传出声嘶力竭吼声,柴天诺举头望去,却见一个道士,一边用力推搡抱着孩子的暴民,一边大声呼喊: 「什么苍天,苍天是什么?!」 「把自己孩子送与这些忘八端换粮食,你们还有为人父母之心,还是人吗?」 「我看到了,他们在祸害孩子,不能给,万万不能给啊!」 苍天道的神职人员也不阻止,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穿着破破烂烂的道人,发疯般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便如在看一个可笑的白痴。 「打死你个多管闲事的忘八端!」 道人的呼喊未曾唤醒暴民,反倒让他们有种被人揭了老底的羞恼,立时便有人扑了上来,扬起拳头狠狠砸了下去。 「都活不下去了,还要孩子作甚?」 「便你多事,便你多事!」 无数拳头落下,道人很快血流满面,他也不反抗,瞅准机会抢过一小儿转身便跑,速度快的惊人。 「祭司大人,为何不杀了那痴道人,他的作为,会动摇信众信仰之心。」 一神官疑惑的问,绿袍祭司轻笑着说: 「你不觉得有他在,会让这无聊的事情,变得有趣?」 「有趣?」 神官疑惑,绿袍祭司再笑: 「他会扯下所有暴民的遮羞布,让这些蝼蚁知晓,自己的心灵深处并非净土,而是肮脏腐臭之地!」 「然后蝼蚁们便会知晓,只有信仰苍天才能得救赎,以他们做过的事,人间大世再无无他们容身之所!」 「......他们会得救赎?」 「怎会,蛆虫般的东西,怎配得到救赎?」 绿袍祭司笑的更烈,柴天诺瞧着他们,于隐秘处慢慢退走。 痴道人抱着孩子在暴民中来回穿梭,密集的拳脚不断落在身上,他只是紧紧抱着孩子,也不还手,只是疯狂奔跑。 柴天诺从后方跟着,一路追向街坊里弄。 里弄口有人把手,见是道人立时闪开让他进入,一领头大汉扔他条帕子,叹气说: 「道长,救不过来的,那些都是丧了天良的家伙,我等都不能保证活下去,你救孩子回来,又有何用?」 痴道人用帕子抹去脸上血渍,抱着孩子冲几人行礼,无声走向深处。 大汉再叹气,他们都是紫阳城的原住户,能做的便是假意信奉苍天道,守住自己小家,祈求这场祸事尽快过去,别的,便莫想了。 轻轻跃上房顶,柴天诺见道士一路往里,最终来到一个面积很小,但异常整洁的道观。 进得道观,里边有个八九岁的女娃儿在,见道人满头是血的回来,立时红了眼眶,咬着嘴唇端了盆水,带着哭腔说: 「师父,洗洗脸吧。」 道人点点头,没有理睬自己,先低头,担忧的检查怀中五六岁大小的男娃。 一路拳脚便没停过,虽说道人一直把娃儿护在胸前,但终究受到了波及,遍体鳞伤,哭泣声如若小猫,虚弱至极。 「这狗曰的苍天,怎地把人都变成了畜生!」 蹲在地上,轻轻用帕子沾水给娃儿擦脸,看着那稚嫩的脸颊,擦着擦着,道人放声痛哭起来,女娃儿拉着自己师父的胳膊,也呜呜大哭起来。 柴天诺轻轻落地,蹲在痛哭的道人身边,轻声问: 「为何要哭?」 「我不明白,为甚好好的人都变成了畜生!」 「自己的骨肉都能当做交易的物品,他们到底还有没有人心!」 「......人本就善恶参半,当善心泯灭恶意浮现,自然便会化作魔鬼,比真正的魔鬼还要可怕!」 柴天诺轻声说,道人这才反应过来,紧忙搂着两个孩子退到一旁,有些惊异的问: 「你、你是谁,怎地来到此处?」 柴天诺起身,也不说话,只是拿出混有来生果的灵泉水,上前与娃儿饮下,遍体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喝些,你受伤不轻。」 看着柴天诺真诚目光,道人没做犹豫,拿过茶壶大口饮下,伤势立时开始复原。 「您是神仙?!」 道人惊奇的望向柴天诺,柴天诺嗤笑: 「高高在上的神仙,岂会理睬被踩在脚下的泥土?」 「不对。」 道人使劲摇头,语气真诚地说: 「神仙乃天地善意化身,救苦救难,悲悯世人。」 「把人踩在脚下的是魔,不是神仙!」 柴天诺一愣,这话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自打了解天上存在所作所为,心中早已把仙神厌恶到了极点,真未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为人类补天的母神,守护人类祖先的仙人,教导人皇知识的林中仙,他们才是真正的神仙!」 道人认真的说,柴天诺刚欲再问,却听到叽里咕噜的声音,想了想,挥手取出几粒巨大的珍珠米递与道人: 「饿得久了,熬些米汤暖胃,莫吃得太多,与身体不好。」 「谢仙人赐!」 道人吃惊的看着手中巨大米粒,深深鞠躬。 「莫叫仙人,我不过大世一书生,称我先生便好。」 柴天诺摆手,道人再行礼,口称先生。 心中却想,挥手取来神药,招手唤来米粟,还是如此大小,不是仙人会是甚?! 不多时,喷香的米粥味道便飘了起来,两个孩子还有道人狼吞虎咽的吃,柴天诺轻声说: 「与我说说这城里的事情。」 道人点头,把自己所知说了出来,不过,他知道的很少,对事情由来并不了解。 只知东山行省因黄龙河逆潮发大水遭了灾后,紫阳城的官员兵卒被突然出现的苍天道神职人员屠杀殆尽。 然后城里就变了天,最终一步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那些苍天道便没想要好好打理紫阳城,而是将城中百姓当成了供他们玩乐戏耍的蝼蚁!」 「这些日子涌入的人太多了,每天都会饿死很大一群人。」 「前两天晚上我出去找吃的,亲眼看到有人杀人分尸,想也知道要干什么!」 「还有易子而食的,我一直以为那都是书上胡说,可是,在紫阳城,真的发生了!」 第一百三十章 功德无量 上 看看满脸愤恨表情的道人,再看看两个狼吞虎咽吃粥的孩子,柴天诺再问: 「都是道家传承,若你向苍天道求助,想必温饱还是能有的。」 道人使劲摇头: 「真正道家传人便是饿死,也不会向这些用生命祭司的邪道低头!」 「我记得许多古老的道家流派,都有用人类当牺牲的传统。」 柴天诺皱眉,相关书籍他读过不少,道家其实是古老萨满教的分支,继承了不少血腥野蛮的习俗。 「便如您说的,那是古老的道家流派,蛮荒已过,文明薪火不断,那些野蛮不好的,就应该被淘汰!」 「过世的师父说过,不尊重生命,把性命当儿戏的,无论有多冠冕堂皇的说辞,始终是邪道!」 柴天诺微笑点头,道人朴实,说的话也朴实,但其中道理,瓷实! 伸手指指身后神像,柴天诺好奇的问: 「道人,这是拜的哪位神仙,怎么有点,有点」 说了好几遍有点,柴天诺也没说出下面的话。 道观虽小,但神像却塑造的栩栩如生,可观样貌,那就是一富富态态的中年妇人。 穿着麻衣手拿药锄,身后还背着个竹篓子,草鞋上皆是泥垢,塑造的相当传神,却半点仙气儿没有。 不过,在柴天诺眼中,这神像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与他一种温暖无比的感觉,仿佛浸泡在温泉里,舒服的让人不想起来。 道人几口喝干米粥,用清水洗净手脸,敬献三炷香,然后认真的说: 「这位是前山娘娘,受紫阳城及周边村镇香火五十年,是紫阳家喻户晓的神仙!」 「……这位神仙的称谓,我怎地从未听说过?」 柴天诺皱眉,使劲想了想自己读过的道家典籍,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前山娘娘这个尊号。 「自然是没有的。」 道人憨笑摇头,冲神像虔诚拜了三拜,认真说: 「五十年前,紫阳一带瘟鬼横行,死人无数。」 「在连续两波驰援郎中也病死在此后,朝廷派大军围困,许进不许出,彻底把紫阳困成了孤城。」 「便在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时,身为药局碾药仆妇的前山娘娘挺身而出,靠古方对百姓进行救治,活人无数!」 「最终自己却因操劳过度,采药时跌落悬崖摔死。」 「认真讲,娘娘便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不会在典籍记载。」 看着憨笑的道人,柴天诺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额角,这种不在典籍之中的仙神,按大华律例不得信奉! 通俗点讲,这便是Yin祠邪庙,被朝廷发现,必会推倒神像烧了庙观! 「……说实在,你们信奉的仙神,于我不小震惊。」 柴天诺苦笑摇头,道人停住憨笑,极其认真的摇头道: 「先生,我们没有信奉,而是供奉!」 「信奉和供奉,有何区别?」 柴天诺皱眉,道人想了想,轻声说: 「师父曾经说过,信奉是请求仙神保佑,想要得!」 「而供奉则是希望仙神好运平安,想要予!」 「我们之所以供奉前山娘娘,便是希望她在另一方世界有香火滋养得道成仙,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柴天诺但觉心中涌起滔天巨浪,这间小道观的做法,与他极大震撼! 他从未想过,有人供奉仙神,为的不是得到而是给予,完全打破了他过去的认知。 一句好人就应该有好报,让他深深为之叹服! 平息下心中波澜, 柴天诺拱手: 「道人,你们这一支,属于道家哪一派?」 「师父说过,应是积善派。」 痴道人有些犹豫的说,柴天诺眨眼,好奇的问: 「若是积善派,为何不供奉三清?」 「这个,师父说,我们这一支有些不同。」 使劲挠挠头,痴道人边回忆边说: 「师父曾说过,传说中的那些惩恶扬善的仙神,恐怕在人皇断天路之前便已魂飞魄散,如今那些天上存在,未必便是真正仙神!」 「我们的任务,便是供奉那些世间良善,让他们得道成仙,再造真正长乐仙境!」 柴天诺再次被震惊到,庆幸自己来到紫阳城,眼前这位憨厚的道人,让自己明白了之前不曾明白的道理,何为事在人为,哪怕牵扯无上存在! 再细看神像,感觉那温暖无比的气息,柴天诺突然醒悟,那便是功德! 于人间大世有功,得人供奉,是为功德无量! 「道人,谢谢!」 一声谢,说的情真意切,痴道人却是懵了,为何要谢自己,应该是自己谢他吧? 「兵荒马乱的,这孩子你要怎么办?」 柴天诺指了指头大身子小的男娃,道人没做任何思考,抚着男娃的脑袋说: 「便像当年师父做的那般,收他为弟子,只要我活着,便少不了他的那口饭!」 「这女娃是?」 指指女娃,柴天诺看得出,她对道人是父亲般的依恋,忍不住让他掀不着调的想法。 「……我的大弟子,是我从她父亲手里夺下,那混账,想用她换别人家的孩子。」 说道这里,道人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女娃端着饭碗轻轻靠在道人胳膊上,脸上却皆是笑容。 柴天诺叹气,看着两个目光依恋的孩子,明白,与他们来说,救了他们的师父,才是真正的父亲! 「放心,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大变降临,苦难必会过去。」 「紫阳城终是大华国土,岂会让妖邪一直占领肆虐!」 柴天诺起身,晃晃脑袋,手一抖,五尺鸣鸿现于手,他决定,不再耗费时间。 城中皆是妖邪,杀便是! 自己是水,融入大海如何找? 杀他个昏天暗地,看这苍天道,有何本事拿捏自己! 放下一袋珍珠米,柴天诺冲道人咧嘴笑: 「道人,可能告知名号?」 「俗姓张,师父与我以紫阳城的称谓为道号,先生称我紫阳道人便是。」 紫阳道人稽首,柴天诺点头: 「有缘再相见!」 嗖~,清风起,柴天诺瞬间没了身影,女娃拉着紫阳道人的手,吃惊的问: 「师父,先生是不是神仙?」 「不知道,不过于咱们来说,他便是救苦救难的神仙!」 之所以取出鸣鸿,是因为柴天诺感知有术师从巷口那边行过,这种毫不遮掩的狂妄,也只有苍天道的神职才能做出。 用布条遮脸,柴天诺轻巧跃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章 功德无量 下 「便你们这个巷子特别,还不准我等进入,莫非你们想死?!」 红袍神官带着几位穿银亮铠甲的天兵堵在巷口,与几位守住巷口的汉子对峙。 「几位大人,巷子里皆是我等家眷,真没有违禁的物件!」 领头汉子解释,神官嗤笑: 「屁话,许多人都说了,这条巷子大名鼎鼎,里面供奉了个不在台面上的妖仙,竟然还是个乡下仆妇。」 「你等贫贱到底如何想法,老天爷还拜不过来,非要去拜Yin祠,今个便与你们扒了,让你等断了念想,省的犯错!」 汉子们脸色立时一僵,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不允任何人破坏前山娘娘神像,可今个苍天道便是冲神像来的,这该如何是好?! 「你、你们」 神官脸色骤变,突觉身体一痛,低头看,宽大刀身从心口伸出。 惊恐神色将将飘上脸颊,神官便化作浮尘落地,未待几位天兵反应过来,空中闪过几道划痕,他们也随之化作浮尘飘落。 捡起神官红袍,柴天诺急速掠向远处,换好衣服,直冲苍天道大祭坛而去。 粮食换孩子的把戏还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一红袍神官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苍天道神职人员也未在意,只是有些奇怪,其为何遮着脸。 一绿袍祭司正与部下说话,见柴天诺靠过来,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是哪一部分的,不再自己地盘守着,为何来祭坛这里?」 「大人,路上出了点事,有暴民闹事,我是来求援的。」 见柴天诺逼近自己,绿袍祭司皱眉后退: 「有暴民闹事于我何干,找你家大人去,莫要过来!」 绿袍祭司摆手,旁边神官立时围了上来,柴天诺咧嘴,警觉性相当高! 「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突然暴起攻击,速度快的惊人,几位神官手中兵刃符纸还未举起,便化作尸块倒了一地。 「密林!」 祭司大吼,眼前突然有藤蔓冲天而起,紧接便是参天大树,青石板地面立时粉碎。 无数聚集在祭坛周围的暴民被圈进藤蔓里,没多长时间便化作枯尸。 「碎!」 柴天诺大吼,鸣鸿疾挥,碎裂的树木藤蔓飞的到处都是,绿袍祭司却失去了踪影。 「想逃,哪有那么简单!」 柴天诺略做感悟,猛的一指某处,银白色箭矢立时设了出去! 「断生死!」 「轰!」 箭矢过处出现桶粗大洞,绿袍祭司看着腰间大洞无奈摇头: 「原来是大华国的柴将军到了。」 未等说罢人便跌倒在地,化作碎裂枯木。 「......彼其娘之!」 柴天诺真是恨得牙根痒痒,这都第几个了,拥有替身术的术师,还真是异常难杀! 「......某就不信了,再来!」 柴天诺猛跺脚,左手掐指推算,右手一抬,又是一记断生死,银白箭矢连续洞穿十余人,狠狠扎向百余丈外一不起眼小屋。 「噗~!」 断生死瞬间穿透厚厚砖墙,真身刚刚坐起,绿袍祭司便惊恐的望向自己胸前,几乎整个胸腹都没了,一个大洞穿破屋子延伸向远方。 「......好厉害的直觉!」 绿袍祭司呢喃的说,紧接身体开始剧烈抖动,无数根茎如毒蛇般从破开的胸腹处涌出,并迅速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长! 「轰~!」 周围的一大片房屋骤然爆开,便见十余丈长 最少水缸粗细的树根到处攀爬,紧接便有小树冲天而起,并迅速化作二三十丈高的参天大树! 「他是女干细,杀死他!」 无数神官天兵涌来,柴天诺一式幽冥界开出一条血肉大道,吃惊望向绿袍祭司化作的参天大树。 没有天人之灵也没有谪仙之灵,这参天大树便是绿袍祭司死去本体所化,难不成,这些喜好使用替身术的炼气士,其真身,都是树妖?! 神官与天兵越聚越多,无数暴民也拿着兵器疯狂涌来,柴天诺手中鸣鸿飞舞,血花四溅,残缺的肢体到处乱飞。 「五雷轰顶!」 爆吼响起,数位绿袍祭司同时与空中画符,雷阵瞬落! 「轰~!」 无数雷龙带着呼啸声落下,柴天诺先其一步展开气盾,紧接展开龙蟠于渊,琉璃屏蔽被雷电劈的劈啪作响,但终是顶住了。 可周围围攻柴天诺的神官天兵还有暴民却遭了灾,被雷电劈的哀鸣连连,化作一个个燃烧火柱。 「够狠!」 柴天诺见雷光散去,立时收起鸣鸿取出望月犀,扳指扣住弓弦便是疾射,身体则迅速遁向远方! 断生死消耗真气过大,还是使用弓箭为好。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绿袍祭司取出一枚金符猛的拍在胸口,速度立时增了数倍,柴天诺见了不惊反喜,忍不住嗤笑: 「单枪匹马追某,莫不是找死!」 铁杆破甲锥连珠射出,却被绿袍祭司放出的气盾一一接住,柴天诺挑眉,一支星辰银符箭混在普通破甲锥中一闪而过! 「嘭!」 绿袍祭司的脑袋被一箭射爆。 「哐啷!」 枯木替身落地,柴天诺左手疾掐,立时转身弯弓搭箭,星辰银符箭旋转射入地下,伴随隆隆之声,又一树木突破地面轰然长出,很快化作数十丈高的参天大树! 「金雷!」 「风刃!」 「巨木!」 吼声迭起,剩余三位绿袍祭司同时出手,柴天诺为自己套上几层护盾,转身冲入追来的人群。 「杀~!」 无数兵刃落下,皆被气盾挡住,柴天诺在人群游走片刻,瞬间消失。 「混账啊!」 看着被自己施展的术法打的血肉横飞的部下,三位绿袍祭司恨恨跺脚,这厮太油滑了,根本捉不住他的身影! 「嘭嘭!」 两位焦躁的绿袍祭司脑袋突然炸的粉碎,两块枯木应声落地。 「抓住了!」 柴天诺咧嘴,右手连拨,两支星辰银符箭骤然飞出! 「轰轰~!」 又是两棵大树冲天而起,最后那位绿袍祭司慌了神,转身便想跑,却被瞬间及身的柴天诺,一刀两断! 未等枯木落地,柴天诺瞬换望月犀,一支符箭与阳光照射下,闪烁光芒直冲祭坛。 「......怎么,可能?」 伪装成天兵的绿袍祭司轰然倒地,无数树根如蟒蛇从祭坛垂下,大树冲天而起,不多时便长成参天大树,根须将祭坛牢牢包裹。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陆仙、摘星 下 吼声震天动地,五彩霞光四射,黑色通道与圆盘同时消失,柴天诺能感觉到,无数被压制甚或消失的大世法则,再次出现! 「主公,大世法则显现,这方天地很快将要回归正常,我等必须尽快返回天地大符!」 一拱手,柴天诺拍拍他的臂膊,笑呵呵的说: 「去吧,待我筑基之后,应该便能召唤你等,时间不会太长!」 「愿主公早日进入仙途!」 一叉手行礼,双手与空中猛的一撕,立时裂开空间壁垒,一步跨向天地大符! 「愿主公早日进入仙途!」 黄巾力士们齐齐行礼,撕裂空间壁垒,一步跨向天地大符! 「嗵!」 黄巾力士们刚刚离开,巨大的轰鸣声再起,原本隐形的金色丝线鱼钩显现,被大世法则幻化的雷光劈的粉碎。 更有五彩神雷顺苍天金丝直冲苍天,很快空中响起隆隆巨音,并有闷吼声响起。 「好强烈的灵气!」 通道再次封堵,大世法则回归,地上掉落的巨大尸首立时化作青色气息四处飘散。 近乎完全被毁的紫阳城,无数未知植被冲天而起,没过多久便覆盖整座城市,再无半点之前模样。 轰隆隆,大地先是剧烈颤抖,然后整座城市骤然向上升去,仅仅盏茶功夫,翻转的紫阳城再次回正,人世间的阳光洒遍葱郁大地! 柴天诺想了想,掏出一袋灵麦散向四面八方,麦种落于街头巷尾废墟之间,立时有无数麦苗钻出,并急速生长。 原本葱郁无比的植被开始枯萎,麦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成熟,抽穗结实。 风刮过,熟透的金色麦种如蒲公英般飞向城市各个角落,再次生根发芽。 便如轮回,这番景象周而复始,很快绿色未知植被化作飞灰消散,金色灵麦则遍布城市各个角落。 摘一粒麦种入腹,暖洋洋气息遍布全身,紫阳道人带徒儿远远冲柴天诺稽首,声音虔诚的说: 「谢世尊搭救世人,吾必为您塑像,早晚供奉!」 「杀了他!」 周围突然响起震天吼声,无数苍天道神职在几位绿袍祭司带领下冲向柴天诺,各种术法兵刃接踵落下。 柴天诺脑袋微微偏斜,身后薪火背光徐徐燃烧,右手一指点出: 「退。」 数百人但觉眼前一花,再出现已是百丈之外,凌空落下的术法,也随着一声退,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便是法则的力量,果然恐怖!」 柴天诺看着变得有些虚弱的薪火背光若有所思,身体骤然消失。 「噗~!」 一绿袍祭司一口鲜血喷出,惊恐低头,却发现一只手从自己心口穿出,回头,柴天诺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轻声说: 「因果线,相当明显。」 身体再次消失,绿袍祭司倒地,化作枯木。 地面突然爆开,柴天诺抓着绿袍祭司本体出现,虽然人还有气息,但脖颈之下半点不能动弹,却是被柴天诺扭断了脖颈。 「能否告诉我,你等为何死后化作巨木,却不见魂魄?」 柴天诺掐着绿袍祭司的脖颈问,绿袍祭司只是哼了一声,未作任何解释。 「不说也好,正想看看,你等可否变成薪柴!」 柴天诺点点头,薪火背光轰然大盛,沿着手臂宣泄而下,瞬间包裹绿袍。 「啊~~!」 绿袍祭司痛苦大吼,原本平缓的薪火一碰到他便轰的爆燃,火势远比之前增大数倍! 「……果然和 我所想差不多。」 柴天诺轻轻点头,绿袍祭司身体迅速变形并浮起,很快化作薪火背光底部的薪柴。 「还需再多试试!」 见苍天道神职蜂拥而来,柴天诺身影瞬间冲出,近身时未用兵器,只是右手一挥,狂风呼啸刮的众人在地上不停翻滚。 柴天诺抓起俩红袍神官,身影急闪,瞬间现于百丈之外。 薪火再次宣泄而下,红袍神官痛苦挣扎,少顷,倒在地上死去,魂魄消失。 「嘭!」 柴天诺一指点出,另一神官头颅立时爆开,淡不可见的魂魄飘出,却被柴天诺一把抓住。 薪火涌来,魂魄立时溶解,化作薪柴一部分。 轻点头,看来用薪火直接攻击,会伤及对手灵魂,但却不能增加薪柴,除非杀死对方提取魂魄。 只不过,绿袍祭司有些怪,可以直接化作薪柴,也不知是因他们本体是巨木,还是其他原因。 「须得再试上一试。」 柴天诺轻声说,双眼微眯,身体骤然消失!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又一绿袍祭司化作枯木倒地,紧接柴天诺再次消失,于一倒塌半边屋舍走出,手中,便是那祭司的真身。 火焰下探,伴随痛苦吼声,薪柴再添,柴天诺大大的呼吸两口,已然明确,绿袍祭司不同他人,与薪火有大用!.. 扭头望向远处,苍天道众神职远远观望,无一人敢上前,柴天诺哼笑,右手轻抖。 刚才的招式,乃八重龙蛇劲第八重龙变境绝招,名作龙变,能与瞬间现身攻伐对象身周,有些前世游戏里闪现或瞬移的感觉。 攻击性极强,但对真气的消耗也是出奇的大! 如今对方只剩一个绿袍祭司,倒是用不到使用如此招式了。 望月犀瞬间现于手中,柴天诺抬手便是五连环,绿袍祭司双手猛的一合,无数荆棘从地下长出,把其牢牢护住,化作一个巨大藤球。 五支破甲锥转瞬及身,刚一碰触便发生剧烈爆炸,藤球被炸得粉碎,但里边的绿袍祭司,已消失不见。 「跑!」 苍天道神职大吼着四散而逃,幸存的暴民们俯卧在地,看着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大师被一人打的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忍不住心中茫然,自己所信奉,到底算得什么? 柴天诺摇头,这些家伙,真以为逃得掉? 银袍祭司与绿袍祭司全灭,暴民大军也被他们自己杀了个七七八八,东山周边皆是府兵,想要逃走,却是难了! 何足道周不移,左右监门卫以及六部同来的官员,有些担忧的看着远方,大战吼声不断,也不知,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身影脚步轻移,速度却如奔马,很快迎了过来,众人眼睛立时瞪得溜圆,惊喜的齐声大吼: 「将军大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地翻转 上 「爽利!」 柴天诺招出鸣鸿,挥舞着冲向涌来人群,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这一战打的太爽了,自己未受半点损伤,却干掉好几个七品摘星,便如战力翻倍一般! 「阴阳二分斩!」 连续数刀扫清眼前敌手,柴天诺却皱起了眉头,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自己战力并未有丝毫变化,可原本不相伯仲的绿袍祭司,为甚突然变得如此脆弱? 七品摘星啊,怎地也不可能只有这点手段! 一边与不断涌来的神官天兵还有暴民交手,柴天诺一边小心戒备,越来越感觉不对劲,浑身汗毛耸立,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 「必有阴谋,便是这些神官也有问题!」 柴天诺心跳的越来越快,神官绝大多数都是术师,可眼前这些家伙却手拿兵刃发疯一般冲向自己,那不是在战斗,而是在送死! 「......难不成,是用自己人血祭?!」 柴天诺骤然想明白,转身便跑。 虽不知他们目的,但必然与自己有关,留在这里,恐有大祸临头! 柴天诺拼命跑向城外,终究为时已晚,天空轰然炸裂响雷,紧接便有铁链滑落般的声响,一巨大无匹鱼钩,拖曳金色丝线从苍穹落下,狠狠砸向紫阳城! 柴天诺心中骤紧,立时想起梦境中那些垂钓仙人,还有第一次入京时,斩杀的那头食脑野狗。 坏了,大难,真的降临了! 光芒闪烁,一银袍祭司与两位绿袍祭司同时现身,站在繁茂树冠,看着柴天诺哈哈大笑。 一把握碎萦绕自己闪烁的雷光,银袍祭司笑嘻嘻的说: 「以通天苗木做引,诱域外天魔杀伐,破法则因果纠绊,布乾坤倒转大阵,这座城,便是大世命运翻转之地!」 「轰~~~!」 大地震颤,屋舍次第崩塌! 金色丝线剧烈抖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大声响。 紫阳城外,一巨大裂痕迅速合拢,地下水冲天而起,无数城内暴民居户苍天道神职,被看不见的力量瞬间撕裂成渣,天地间,一片血色! 「嗡~~」 巨大嗡鸣响起,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天地翻转,所有人被狠狠盖入地下! 五十里外,左右监门卫震惊的看着远方景象,巨大无比的紫阳城竟然翻转坠向地下,所有一切,消失不见! 大华钦天监,袁天册急速推算的左手突然爆开一个口子,鲜血霍霍外流,他猛的站起身,脸色变得铁青无比。 「忘八端,竟敢引法则变动,使用超出界限的力量!」 转身,袁天册大步走向屋外巨大占星仪,心中愤怒无法遏制。 二十余座天鉴山门倒塌造成的后果,终于出现了! 大世法则越来越弱,昆吾仙国的超限,临世了! 昆吾仙国通天塔,大奉天双手抵住金色圆球,口中念念有词,十二金身大祭司同样施为,圆球中心,紫阳城内情况历历在目。 来到大占星仪前,袁天册猛的一掌拍上: 「便看尔等,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道巨大光芒冲天而起,刺破空中云层,远望,如一通天巨柱。 万里无云的昆吾仙国,突有红霞满天。 通天塔内,骤然发生剧烈爆炸,金色圆球炸的粉碎,十二金身大祭司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大奉天看着自己被炸的稀碎的双手,忍不住苦笑: 「天地间,终究无人能比袁天册,毕竟是被选定的,重启之人!」 「彼其娘之!」 柴天诺猛的从地上爬起,心惊胆战的打量四周,天地浑黄,如同进入被沙尘笼罩的秘境! 「天地大符?!」 此地气息十分熟悉,有天地大符的感觉,但又有些偏差,蕴含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另类感觉。 似乎与大世,还有些许紧密联系。 「奇怪,怎地没有沉下去?」 银袍祭司眉头高皱,掐指细算,有些了悟,猛的一拳打向地面! 便听轰隆一声巨响,顿住的紫阳城,再次堕向无底深渊! 「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大老远便看出,身穿银袍的家伙肯定有鬼,保不齐城池翻转坠落便是他动的手脚,于是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想要阻止他的施为。 「滚!」 银袍祭司一指点出,不耐烦的说: 「嘭~!」 鸣鸿下落的刀锋骤停,紧接便与柴天诺一同极速倒飞! 「轰轰轰~!」 便如一枚重磅炮弹,柴天诺连续撞塌数十栋房屋,一直飞出百余丈才停了下来。 血水如瀑布般从他身体各处往外奔流,便是坚硬无比的骨头,也碎了大半! 强忍剧痛取出来生果吞下,柴天诺心中惊恐无以复加,这人是谁,到底,是何境界?! 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是轻轻一指便差点要了自己性命,九品知天命,能办到? 起身,柴天诺取出望月犀,抖手便是五支星辰银符箭。 如此恐怖战力,柴天诺不觉得普通破甲锥能奏效,一上手便是压箱底的星辰银符箭,且一出便是五支! 「叮叮叮~~」 脆响起,银袍祭司一个眼神望去,急飞的符箭便如射中坚硬冰墙,颤微微的停在了空中。 「轰!」 又是一拳砸下,下坠的紫阳城剧烈颤动,仿佛撞到地面,骤然停了下来。 狂风随之刮起,庞大恐怖的力量扫过紫阳城,又有大片人类随之爆开,血花冲天而起,化作血肉云朵,悬在当空。 「星辰银?」 银袍祭司抄起五支星辰银符箭,一指点下,柴天诺费尽心思在箭杆上画出的符咒立时消散。 「好东西,真是许久未曾见到了,若是数目再多些,倒是可以打造一支上好法杖。」 「......」 柴天诺脸皮颤抖,这家伙,厉害的有些过头了吧?! 银袍祭司远远瞥着柴天诺,哼笑说: 「若大的名声,还千年天骄,说到底,不过一小小域外天魔,若非需要缠定因果,一指也就碎了。」 说罢,银袍祭司大大呼吸一口,看着慢慢变得晴朗的天空露出笑意,接壤三分三,正是三重清明何童天! 只要从此处破开连接,无边法则落下,大世法则立时稀疏。 虽说清明何童天的大能还不得入世,但普通仙家却可自由往来,到那时,渔获必然满满!.. 「谁能想到,天上人间联通的契机,竟然在一只天魔身上!」 银袍祭司轻摇头,一指点向空中血肉云朵,大吼一声: 「融,开通天大道!」 一道金芒冲天而起,血肉云朵立时沸腾,发出海啸般声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地翻转 下 伴随呼啸,血肉云朵急速缩小,周围空间响起开水沸腾般声音,一黑色小洞于碧蓝空中显现,并急速扩大! 「幽冥通道?!」 柴天诺惊呼,紧接使劲摇头: 「不对!」 黑洞泄出并非幽冥气息,而是一股近似灵气,却又比灵气还要芬芳的气息,柴天诺倒吸凉气,猛然明白那是什么,神话传说中的仙气! 仙气肉眼不可见,但随着泄出仙气越来越多,便见黑洞周遭开始电闪雷鸣,无数规则显现碰撞,柴天诺立时知晓不好,那是仙界法则,在于大世法则交锋! 「起~!」 见空中血肉云朵消融殆尽,银袍祭司一指点向趴伏在地瑟瑟发抖的暴民,天上规则被引动,立时便有雷龙下落! 轰鸣过后,密密麻麻尸骸再次化作血肉云朵,急速飘向空中! 必须阻止他,否则人皇切断的天地通道,恐怕会再次开启! 柴天诺咬牙,挥手取出鸣鸿,灌注全身真气,大步冲向银袍祭司。 见柴天诺气势汹汹奔来,银袍祭司忍不住轻笑说: 「天魔,此处不同其它,虽有大世法则,却禁不住我。」 「即便只是分身,也有筑基战力,你,如何是我对手?」 筑基战力,柴天诺眼皮连跳,果是超脱界限存在! 自己与其相比,恐怕便只是个大个点的蝼蚁,差距太大。 槽牙几乎咬碎,柴天诺脚步未停,速度再次增加,为了蛮儿,为了义父阿娘玉珍儿,还有自己的诸位亲朋戚友,便是豁出命去,也要阻止他的行动! 「幽冥界!」 二十丈外,鸣鸿斩落,罗睺黑星疯狂旋转,储存的力量汇同柴天诺的所有真气喷涌而出,化作耀眼银芒斩向银袍祭司! 「散!」 银袍祭司一指点出,便听嘭的一声,光芒四射,银芒立时小了大半,可余下的部分却骤然增速,呼啸着切中银袍祭司! 「嘭~!」 狂暴气浪冲天而起,原地升腾起大片浓烟,待浓烟化去,银袍祭司显现,身上却无半点损伤。 「想不到,你这小小天魔竟能伤到我,属实令我刮目相看。」 银袍祭司举起右手,背面有道红痕,便如被人用指甲狠狠划了一下,再深些,恐怕就会流血。 柴天诺轻轻摇头,差距太大了,自己倾力一击,连人外皮都斩不破,属实让人无奈。 「莫急,再有十来息通道便好了,到那时你便失去作用,我一指便能将你抹去,放心,不痛,便只是,身魂具碎。」 「......霜离剑印!」 柴天诺大吼! 一道寒光斩裂苍穹,急速落向大地。 银袍祭司吃惊的看向天际,低头一指指向柴天诺: 「封!」 「啊~~!」 柴天诺痛苦大叫,霜离剑印上骤然出现一赤红十字,温度极高,烧的皮肉嗤嗤作响,便是神魂也在颤抖。 十余丈大的霜剑眼看便要命中目标,却嘭的一声化作雾气散开,柴天诺心中皆是震颤,自己的剑印,第二次被人封印! 「了不得,竟能用出接近筑基期的攻击,域外天魔,你属实与我不小惊奇。」 银袍祭司轻轻点头,笑着说: 「不过也就这样了,大世法则已经消失,你,可以去死了。」 说罢,又是一指点出,柴天诺低头,看到自己的皮肉便如沙土般不停脱体滑落。 仰头,感知熟悉气息,柴天诺嘴角微翘: 「原来,天地大符 便是如此得来的?」 「黄巾力士,抹杀此獠,守护通道!」.. 黄巾力士,银袍祭司挑眉,刚欲说甚,空间便被撕裂出一道大口子,五位金盔金甲的黄巾力士显现,手中兵刃,齐齐刺入体内! 「怎么可能,那天魔,难不成是新生世」 话未说完,银袍祭司轰然爆开,金色灵体冲天而起。 「昂~~!」 巨大黑龙与柴天诺崩塌体内飞出,一口将灵体吞入腹中,于空中游走片刻,又一头扎回柴天诺体内,紧接便有声音从脑海浮现: 「谪仙之灵,圆满!」 「主公!」 黄巾力士一一把抱住柴天诺的身体,却无法阻挡其化作流沙陨落。 「莫要担心,我去去便来!」 话刚说完,柴天诺便散落成一地尘埃。 「终于开通了,终于开通了,哈哈哈哈,饿了无数年,可算能大快朵颐了!」 空中通道传来震天吼声,一直起身,金色大戟举起: 「守护通道,斩杀所有入侵者!」 「喏!」 五位黄巾力士冲天而起,十余身穿羽衣霓裳仙气飘飘之辈从通道飞出,还未仔细看清世界,便被狂暴力量斩成数段! 「昂~~」 「吼~~」 痛苦吼叫响彻天地,原本仙气缭绕的天上存在,瞬间化作巨大虫兽坠落,砸的大地震颤不已。 其中最长的那条蛟龙,恐怕已超过千米! 清明何童天,数百仙气缭绕存在吃惊的看着眼前通道,彼方传来的惨叫让他们心惊肉跳,十余同门气息瞬间消散,更是让他们惊恐不已。 「......对面,到底有怎样恐怖存在,他们皆是金丹真君,乃通过的上限,便这样没了?!」 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沉默,众仙家心中皆是冰冷无比。 「不敢出来,甚好!」 通过通道,一能大略感知对面变化,立时大声吩咐: 「五十五,去叫五十兄弟过来,通道刚开还不稳固,努把力,应该可以将其封印!」 「喏!」 黄巾力士五十五挥手撕裂屏障,瞬间回返桃源山谷所在天地大符。 「一,主公不会有事吧?」 五十七担忧的问,一轻轻摇头: 「不会,你我与主公生死相依,既然你我无事,那主公便不会有事!」 巷子里,所有建筑都已倒塌,唯有小道观矗立,半点损伤未有。 紫阳道人紧紧搂着自己的两个弟子,躲在大堂,透过窗户看着外边。 「师父,先生没事吧?」 女娃轻声问,紫阳道人使劲点头: 「吉人自有天相,先生不会有事!」 安慰着弟子,紫阳真人心中却是掀起狂涛骇浪! 天空中裂开裂痕,从中走出大批金甲战将,身上闪烁的金芒,把大地染成一片金黄! 紫阳真人使劲握紧拳头,金盔金甲战将,与自家典籍中记载的黄巾力士一模一样! 至于那些从黑洞出来的,绝对是妖仙!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陆仙、摘星 上 典籍有记,无论天上地下,能拥有如此数量黄巾力士的,唯有世尊! 难不成,先生便是现世世尊?! 便在紫阳道人心神震撼的看着众黄巾力士合力补天之时,柴天诺再次回到了镜花界。 还是那方小岛,还是无边无际的清灵水域,柴天诺灵体随微波荡漾,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总算回来了。」 轻呢喃,灵体慢慢沉入水底,柴天诺闭上眼睛,这里,便是自己心灵所依。 似若深渊之渊,红纹柴天诺睁开双眼,无边黑暗仿佛同时升起日月。 沉默许久,红纹柴天诺再次闭上眼睛,光芒敛去,黑暗再次充斥无边。 「……距离出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清风渐大,空中慢慢响起呼哨,荡漾水面掀起滔天巨浪! 柴天诺置身之处,有幽深漩涡成型,清灵之水如遇归墟,倾泻不止,水底灵石更是嘭嘭爆裂,化作五彩灵气不断飞入体内。 「昂~~~」 黑龙从柴天诺体内飞出,狂暴龙吟震的镜花界不停颤抖,巨大龙首张开,对着云彩,用力一吸! 呼~~,漫天浮云涌入龙腹,黑龙掉头,轰的一声又撞回柴天诺体内! 金丝仙骨由虚化实,五脏六腑随之成型,婴孩似的丹田面上带笑,皮肉瞬间成型! 柴天诺睁眼,左目煌煌大日,右目盈盈皎月,镜花界,瞬间被光芒溢满。 少顷,光芒敛去,柴天诺嘴角挂笑,轻声说: 「斯须八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 起身,双脚轻轻一蹬,柴天诺立时冲出水面,如一扑击鹰隼,直落小岛。.. 「哗~~」 与之前不同,见柴天诺落下,歪脖子果树与桃树同时抖动,仿佛迎接他的到来。 与桃源福地取身月白儒衫穿好,柴天诺先冲果树恭敬施礼: 「树兄好,多日不见,风采依然。」 歪脖子果树剧烈晃荡,八成对那风采依然四个字,不是特别满意。 柴天诺咧嘴,走到桃树前,轻抚桃枝,脸上微现笑容: 「看仙子生长如此茁壮,吾心甚慰!」 塑体完成,脱胎换骨同至,柴天诺也真正明白,何为陆地神仙! 真正的陆地神仙,不是象征,而是真正的陆地神仙! 此话说来有些绕,但此神仙非大世武道所说神仙,而是神话时代时,对不能飞天入地,却拥有开山添湖之力者的称谓! 入得此境,柴田诺只有一个感触,三山五岳入脏,五湖四海入腹,身体,拥有无穷伟力! 柴天诺看看被黑龙吸食过后半朵云彩未有的天际,抬手轻翻: 「云来。」 广阔水域轻颤,水汽上升,立时化作朵朵白云。 覆手而落: 「雨落。」 白云汇聚,成深沉乌云,原本晴朗天空立时电闪雷鸣,紧接便下起大雨。 「散。」 挥手,乌云散开白云朵朵,又是晴朗天空。 柴天诺笑了,何为炼气境修士,心已了然。 若按炼气士的说法,自己如今,恐怕处于七品摘星至九品知天命之间,具体多高,只能交手之后才知。 深吸口气徐徐吐出,柴天诺心中有些激动。 武道抵达真正陆仙境界,圣胎仙骨皆全,术法直入炼气高品,八重龙蛇劲已然进入最后一重,龙变境! 这次的收获,太大了! 「接下来,便准备突破炼气,若是进入筑 基,那便是真的超凡脱俗了!」 点点头,柴天诺走向茅屋,心想也不知这次,会有何种收获。 「……这门儿,咋还拉不开呐?」 抓住单薄的把手使劲拽了好几下,屋门纹丝不动,柴天诺咧嘴,真气灌注全身,抓住把手猛然用力! 「嘭!」 无法抗衡的力量骤然爆发,柴天诺瞬间倒飞出去,砸的歪脖子果树抖个不停。 「这到底怎么回事?」 柴天诺呲牙列嘴的揉了揉头,一片鹅黄叶子落下: 「炼气圆满进。」 原来是这么回事,柴天诺呲牙列嘴的摇头,看来这次占不到便宜了。 不过,炼气圆满距离自己似乎不远,看来下次再来,便是自己筑基之时! 「树兄,下次我该如何进来?」 又一片鹅黄叶子落下,柴天诺捡起一看: 「机缘到了,自然会进。」 「嘭!」 一本黑乎乎的册子糊到脸上,柴天诺拿起一看,封面两个大字,驳杂。 驳杂,这啥玩意儿? 眨眨眼,柴天诺刚欲再问,眼前一花,人已离开镜花界,打眼一看,忍不住倒吸凉气: 「噫吁嚱,怎地如此多的黄巾力士?」 「主公,您没事了?!」 一上前,惊喜说。 柴天诺使劲拍拍一的肩膀,笑着说: 「没事,这是在作甚,地上那些大怪物又是何物?」 「这么大的窟窿,竟然还能封印?」 听闻一等黄巾力士能够封印通道,柴天诺心中惊喜不已。 一点头,认真说: 「我等前身乃幽冥看守,封印通道本就是职责之一,可惜拔都神将不在,他是人世间气息化身,体内有大世法则印记,封印通道最是拿手。」 「真的?!」 柴天诺猛的瞪大眼睛,未成想拔都神将体内竟然有大世法则印记,难怪能在古域斩杀仙人! 如此说来,拔都神将的作用恐怕超出想象,若是运用好了,便是大世法则被侵蚀,也有可能修复。 「千真万确,过去,拔都神将曾不止一次封印通道,有他在,幽冥看守才算完全。」 一认真点头,柴天诺背着手来回踱步,如此重要的情报,拔都死前为何不说与自己? 走着走着,柴天诺回想起拔都说过的话,薪火传承,燃薪者,神将拔都! 排在第一位的,并非神将拔都,而是薪火传承! 柴天诺振臂,便听轰的一声响,身后出现熊熊燃烧的五彩火焰! 「主公,您、您怎么」 「拔都已死,他的薪火,由我传承!」 话刚说完,柴天诺便笑了起来,过去总觉得展开如背光般的薪火有些太过招摇,所以便把它收了起来。 直到今日才知道,这薪火,乃是不次于、甚或从某种意义上说,远超霜离剑印的宝贝! 「薪火传承薪火传承,原来这燃烧的薪火,便是大世法则的备份!」 柴天诺望着被黄巾力士们包围的黑色通道,抬起右手一指,一点火焰冉冉飞起,随着越飞越高,慢慢变成一巨大五彩圆盘,稳稳封住通道口。 原本费劲编织符网的黄巾力士们大喜,扬起双手,同时狠狠拍向圆盘: 「封!」 第一百三十三章 棘手之事 上 「紫阳城苍天道高层已被剿灭,其余神职逃走,速速上报朝廷,周边行省严加防控,不可放过一个!」 「全军即刻入城,抓捕暴民!」 「喏!」 众人齐声应答,心中甚是惊骇,凭一己之力颠覆一城,不愧为军中第一人! 捷报由信鹞传至洛阳,大臣们又被连夜召到御书房。 「不得不说,柴大人这兵家圣人的名号,确实半分不虚!」 中书令感慨的说,尚书令点头应和: 「自玄天五年,连番大战皆有柴大人身影,且都是震动神州的大战,无一败绩,自古论今,千年之内,怕无人能比。」 「不错。」 门下省老侍中也是连连点头: 「莫说千年,恐怕再往上推千年,也未必有人能及,毕竟大衍朝诸侯皆小,如此大战,想都莫想。」 心中则是感叹,如此良才却看不上萍儿,满腹相思化流水,奈何奈何。 天齐大帝也是感慨点头: 「余下的,便是清剿散落暴民,如今东山行省已无大的暴民队伍,左右监门卫和柴天诺,也该回来歇歇了。」 「对了,如何封赏柴天诺也需想个章程,以他战功,二品的光禄大夫,小了。」 众大臣齐点头,认真想想,柴天诺真是对大华贡献颇多,二品却是衬不上了。 「陛下,三皇子之事,该如何决断?」 尚书令轻声问,天齐大帝掂掂手中兵书,叹气说: 「刑部尚书吕靖章与他那副手郑小艺已经回返,调查事实确凿,先围而不攻,看看老三能否幡然醒悟吧。」 消息灵通之人,皆已知晓三皇子之事,据打扮成乞丐从儋州逃出的吕靖章和郑小艺说,儋州已成法外之地,苍天道明目张胆设坛传教。 且教派神职与官员来往密切,用孩童炼取还阳丹之事,在儋州官场算不得秘密,三皇子府上明码标价贩卖,一枚两万两白银,买者甚多! 至于赈灾粮食去处,便是街头老百姓都知晓一二。 粮仓放不下,只能堆放在露天任由风吹雨打,再加上一千多迁徙的东山官员家眷,但凡有点头脑的,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大臣们告退,天齐大帝靠坐书卷椅,半晌没说话。 便在贾内侍以为他睡着时,天齐大帝突然开口: 「贾高,孤这父亲,是不是做的很失败?」 「怎会,陛下文韬武略于帝王里难寻,说您乃一代圣主也是不虚。」 「莫说昏话,孤说的是父亲!」 天齐大帝重重咬了咬后边二字,贾内侍想了半天,最后只得四六不靠的说了句: 「世上无完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天齐大帝叹气,再次变得沉默。 攻下紫阳城第三日,左右监门卫动身启程,押解暴民数目超过百万! 紫阳道人也知晓了柴天诺的身份,但他依然为柴天诺塑了神像,便在憨厚的前山娘娘一旁。 黄巾力士,还有遍布整个紫阳城的灵麦,让他坚定认为,柴天诺便是今世世尊! 「紫阳道人,柴大人还活着便供奉,好吗?」 巷子里的邻里七嘴八舌问,身后站满劫难后紫阳城的幸存者。 紫阳道人认真点头: 「我供奉的是柴大人的仙体,有香火加持,功德自会累积。」 邻里们点头,虽不是特别了解,依然随道人上香,两个草胎泥塑静立,烟气于周身缭绕。 「将军,您的 身上是不是在发光?」 周不移使劲揉了揉眼睛,异常惊奇的看着柴天诺,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花眼,确是有隐隐白光浮现。 「胡扯八道啥,某的背光未开,你能看到个球!」 柴天诺头都未回的说,心里则在那里推算个不停,自己若是筑基,这方天地到底会不会给自己来个大霹雳! 说来也是惊奇,大军将将离开紫阳城门,柴天诺便隐隐觉得,仿佛、似乎,自己看到了筑基真修的大门。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东西,但自己,确实看到了那个大门! 虽然感觉还有些距离,可与之前半点头绪没有不同,已经有了前进的方向。 「不是,我真的看到了光!」 何足道听闻两人谈话,也好奇的望向柴天诺,结果把他惊了一跳: 「奶奶个熊的,真的在发光!」 「我说将军大人,敢莫你要原地飞升!?」 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武臣清也好奇的看了看,直接嚎了起来: 「快来看啊,柴大人要飞升了!」 一语惊动所有人,随行的六部官吏,左右监门卫和左威卫的一干人等看过之后也是惊呼连连,队伍立时乱了套! 柴天诺眨眨眼,这么多人吼叫,看来自己,应该是真的出了点状况。 低头细打量,柴天诺惊奇的瞪大眼睛,真是,自己的身体,怎会有光芒出现? 「难不成,真的要飞升?!」 使劲挠挠肚皮,柴天诺放开神识探寻身周环绕的光芒。 淡淡的温暖,微微的欣喜,还有某种柔软的期盼,让人一触便觉身心愉悦。 「噫吁嚱,这到底是什么?」 柴天诺更加惊奇,忍不住摘下一丝因果,左手掐指,认真推算起来。 少顷,柴天诺哭笑不得,却又有些感动的望向紫阳城,咧着嘴嘀咕: 「诸位父老,某还没死呐,怎就供奉上了?」 心中已然明白,必是紫阳道人塑了自己神像,正带人供奉。 便如紫阳道人之前所说,没有半点求,他们只是予。 「原来如此,难怪看到了筑基的大门!」 柴天诺下马,冲紫阳城方向叉手,深鞠一躬。 自离开韶音县,这是他柴天诺,第一次被人不求回报的予,心中,皆是感激! 起身,眉心位于桃花三瓣处的白点闪烁,光芒如流水般汇入其中,消失不见,柴天诺心中明悟。 原来,这种不求回报的予,也是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将军,到底怎么回事,您咋又不发光了?」 何足道惊奇的拽了拽柴天诺的衣服,眼前所见,属实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足道兄,人生在世,还是多做好事为好!」 柴天诺感叹点头,把事情缘由细细诉说,众人回头望向紫阳城,未曾想,世上竟然还有,这般的供奉! 第一百三十三章 棘手之事 下 「若非将军您说,我真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种只有予却没有求的道观!」 武臣清遥望紫阳城,感慨的说。 「某和你一样,若非这次来了紫阳城,也不会知晓,这世上竟有如此道家传承。」 柴天诺轻摇头,想想这次东山之行,自己属实收获不小。 三日后,大军入直隶,无数百姓围观,乌泱泱百万暴民,头尾不相见。 户部官员与其他卫府兵卒早已等候多时,即刻接手对暴民进行清点,并以家庭为单位分散至直隶各个聚居点。 未来五年的徭役摊派,皆由他们承担。 至于五年以后,看改造情况而定! 「柴大人,这些暴民,属实为京畿地区解了围。」 因数目巨大,户部尚书齐品亲来,别人见如此大数目的暴民皆皱眉,唯他面带笑容。 柴天诺随他同笑,知他开心的原因。 天齐大帝免了直隶地区的徭役,与百姓是好事,可与大华建设来说,却是坏到不能再坏。 没了民夫,京畿地区河堤驿道无人修,损坏的城墙街道无人补,若靠募工,财政根本负担不起。 幸好有百万暴民填补空缺,否则之前制定的有关京畿地区的各项施工,皆会停滞。 交接完人员,柴天诺本待与左右监门卫兄弟同回大营,却见月数时间未见的贾内侍,骑着马疾奔而来。 「柴大人,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贾内侍飞身下马,人还在三张外便叉手行礼,柴天诺咧嘴回礼: 「贾内侍,您这一来,是不是又出了了不得的事情?」 「可跟您说,这段时间某一点没闲着,属实想休息休息。」 贾内侍咧嘴: 「看您说的,便好象我是个催命鬼一样!」 「您不是吗?」 柴天诺挑眉,贾内侍也学他挑眉: 「我是吗?」 「不是吗?」 「好吧,我是。」 贾内侍耸耸肩,笑着说: 「不过今天是好事,您与东山行省立下大功,陛下下旨举行大朝会,便等您去封赏了!」 「大朝会?」 柴天诺扭头望望高挂的日头,忍不住咧嘴道: 「这都午时了,还大朝会?」 「不是为了等您嘛!」 柴天诺点头,随贾内侍一起入京。 「贾内侍,左右监门卫的兄弟与我出生入死,可有封赏?」 「自然,三日后论功行赏,该有的封赏一概不少。」 「那便好,对我的封赏是甚?」 「到了便知,我早说出来,那便没意义了。」 贾内侍轻笑,柴天诺咧嘴,这还整的挺神秘。 入洛阳,进皇城,大汉将军仪仗列,登金銮,拜君主,赞许之声不停息,柴天诺实在体验了把夹道欢迎的滋味。 「已近午膳时间,孤也不废话,贾内侍,宣读封赏!」 天齐大帝应该是饿了,柴天诺刚行完礼便使劲摆手,贾内侍上前躬身行礼,拿起卷轴,大声诵读: 「光禄大夫、左右监门卫将军柴天诺,天资纵横,东山之行功高盖世,加封少保,以资嘉勉!」 「另赏金镶玉如意一对,以资嘉奖。」 「谢陛下隆恩!」 柴天诺叉手行礼,封赏在预料之中。 自己已是正二品的大员,再往上便只能是三公三孤,大华朝三公具在,三孤却都空缺。 便如贾内侍所说,自己功高盖 世赏无可赏,也就只能加官了。 不过这少保的官职很得自己心意,又不是实职,再加上有大将军这太保在,自己这虚职的副手,必然过得轻松惬意! 「今日时间已晚,你也是个恋家的人,孤便不留你了,拿着玉如意且退吧!」 「对了,于家多休息休息,十日之后再论其他。」 天齐大帝笑呵呵的摆手,柴天诺咧嘴,真心诚意行礼,然后冲挺长日子未见的大将军还有赵侍郎微微一笑,接过盒子告退。 待柴天诺走后,朝堂气氛骤紧。 「那逆子,真的动手了?」 天齐大帝声音骤冷,伤好回归的兵部赵侍郎点头: 「右千牛卫遭袭,双方糜战数日,右千牛卫左郎将、三府折冲都尉遇刺身亡。」 「普通兵卒死伤逾万,战事惨烈。」 「可以确定,行刺者,皆是苍天道神职!」 「好,真好,哈哈哈哈!」 天齐大帝仰天大笑,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苦涩滋味。 「可真是孤的好儿子,交邪道,以性命为食,简直丧尽天良!」 「李成澜!」 「臣在!」 「调禁军十府,照左右监门卫配置,两日后出发,由你亲自领军支援!」 「拿下那个逆子,把儋州清理干净,孤要当面问问他,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喏!」 散朝,天齐大帝没有半点进食欲望,回到御书房,满脸疲惫的坐在书卷椅中,一动不动。 「陛下,喝点水吧,打今儿早上起您便水米未进,会伤身的。」 贾内侍担忧地说。 天齐大帝叹气,接过茶盅小饮一口,苦笑摇头: 「你上次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的真好,你说这老三到底如何想法,好好日子不过,为何非要与邪祟为伴?」 贾内侍没有回话,牵扯皇家父子,他这小小内侍怎能搀言。 天齐大帝也知这个道理,又勉强喝了口水,强打精神道: 「你去和裴老说说,请他两日后与大将军同去,邪道有摘星在,若无高手看顾,恐有不测。」 「……陛下,其实柴大人去最好,这次东山之行,死于他手里的七品摘星怕是得十余个,我瞅他的境界,恐怕又有提升!」 「你说柴小子怎就这般逆天?!」 说道柴天诺,天齐大帝打起了精神,紫阳城之战柴天诺表现太过惊艳,一人斗一城且胜之,简直强得令人发指! 「洛川晴川两位道长说了,这小子绝对已经到了换骨境界,不然不可能那么轻松击杀十余摘星。」 「这才几个月?」 「孤实在无法想象,再过个两三年,他回到何种境界!」 「恐怕,天下无敌!」 贾内侍想了想,认真说。 「……生子当如柴天诺。」 天齐大帝轻点头。 赤红胭脂兔撂着蹶子跑,许久没回家,它也是想念的紧。 「柴大人回来了!」 「柴大人好!」 一路之上皆是打招呼的邻里,柴天诺一一回应,还未到家门口,便见大群人涌了出来,打头的,正是柴蛮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摧枯拉朽 上 「夫君,想死我了!」 蛮丫头猛的扑入怀中,小脸在胸前不停摩挲,柴天诺使劲抱了抱怀中软玉,嗯,熟悉的手感,是自家女子。 「老叔!」 柴天诺拱手冲李义川行礼,奈何怀中蛮儿不撒手,礼行的四六不靠。 「回来便好,这一战,你怕是要封神!」 李义川用力拍拍柴天诺的臂膊,满脸感慨的说。 柴天诺笑笑未说话,东山一战不需谦虚,以少胜多的大仗打了数十次,绝后不敢说,空前是必然。 「大母好。」 柴天诺又冲抱着李纯一的琪琪格行礼,琪琪格赶忙回礼,感慨的说: 「大郎果非凡类,现世战神之名,不虚。」 见过两位长辈,姐姐们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如一窝麻雀。 「……是我眼神花了,还是喜姐翠儿姐这段时间吃胖了,怎地将军肚都出来了?」 柴天诺使劲揉揉眼睛,李喜和翠儿脸面变化不大,可这小腹怎地都隆了起来? 「胡说啥那,喜儿翠儿都怀上了,这都四个月了,你这做兄弟的才知道?」 李义川让柴天诺搞得哭笑不得。 「噫吁嚱,我这才外出一个月,怎地便四个月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柴天诺惊呼,众人齐咧嘴,这话说的,跟傻子差不多! 「舒服啊~」 四仰八叉的趴在柴天诺怀里,柴蛮儿大大的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夫君不在家,不是自己睡便是与丑姐一起,只是丑姐呼噜声太吵,是个人都受不了,还是这般舒服。」 柴天诺咧嘴,蛮儿这话说的不虚,早在古域秘境时,便被丁丑的呼噜声震惊了一把,你说一漂漂亮亮的丫头,打呼噜的声音咋能那么大? 「丁丑去哪了,今儿可没见到她。」 使劲把螃蟹般拧巴个不停的柴蛮儿往怀中拦了拦,柴天诺好奇的问。 「走了五六天了,前些日子在家里翻看你的那些书本,也不知怎的便被刺激了,说什么好女子志在千里,岂能困守十里之地。」 「然后便收拾行囊走了,说要看遍神州山河,拦也拦不住。」 「……便她那路痴模样,八成得走丢!」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女孩子家家的一人在外,且还是个半点方向感都没有的路痴,真真让人担心。 「放心吧,丑姐已入宗师,于世间来说也算峰顶那一撮,这天下也去得了。」 「……我才离开月数时间,怎的变化就这么大!」 「丑丫头宗师了,喜姐和翠儿姐也挺上大肚子了,难不成是我把时间整岔劈了?」 柴天诺眉头高皱,柴蛮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人家怎地也得四五个月才显身架,便你能胡思乱想!」 旷野无边,星光垂落,丁丑看看手中地图,再看看前方荒凉大地,抽抽鼻子,快要哭出声来。 彼其娘之,前方不应是城池嘛,怎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两三日没正儿八经吃顿饭了,再这样下去,非得饿死不可! 之后数日,柴天诺真切放松了一把,领着柴蛮儿到处跑。 包不羁的商铺,涂山氏的福地,洛水河畔,直隶的分界山,玩得那叫一个畅快。 柴蛮儿脸上的笑容便没断过,许久未曾如此开心。 一日,便在柴天诺准备坐船顺洛水一路向下时,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武臣清满头大汗的找了过来: 「大人,少保大人,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 「莫急 莫急,喝口水稳稳心神,到底出甚事了,都寒月了,怎的出了这么大一头汗。」 倒杯茶递给武臣清,柴天诺笑呵呵的问。 「大将军与三皇子交战于野,连番大胜,苍天道突然出动大批神职刺杀,其中绿袍祭司便有五人。」 「大将军身负重伤,若非一同前去的裴老拼死相救,八成便交代在那里了!」 「大将军现在如何?」 柴天诺直接蹦了起来,心肝一震颤抖,若是李成澜有失,那可真是大事了! 「按战报所说,大将军吃下灵药已经好了很多,可由于缺乏制衡手段,其与禁军一部已经撤回直隶。」 「其他卫府也只能后撤,如今态势严峻,陛下招您入宫商议。」 「……某便知道,这三皇子便是个麻烦!」 告别嘟着小嘴的柴蛮儿,柴天诺一路奔回洛阳城,朝会还未结束,见柴天诺大步行入,文武百官皆松了口气。 「大人,这是战报。」 柴天诺至武臣首位驻足,赵侍郎立时把战报送入手中。 如今柴天诺加官从一品少保,相当于是太保大将军的副手,赵侍郎这句大人,叫的半点毛病没有。 冲面色凝重的天齐大帝叉手行礼,柴天诺接过战报一目十行看完,轻点头: 「还好,虽然败退,终究未伤及根本。」 「陛下,事不宜迟,臣这便回大营整备队伍,明早出发,攻打儋州!」 「本想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奈何如今态势严峻,只能靠你了。」 天齐大帝叹气,声音有些无奈的接着说: 「天地变化,苍天道与昆吾仙国越发没有底线,七品摘星一出便是数个,如无法克制,哪怕卫府打得再好也是一场空。」 「……某这次去,必将神职清扫一干二净!」 「便不信,那七品摘星,能遍地都是!」 柴天诺捶手,哼声道。 昆吾仙国通天塔,一十二宫金身大祭司轻声问: 「大奉天,大华儋州虽有近十摘星,可于那域外天魔来说,恐怕半点作用不起,实在不行,便让儋州那边撤回来吧?」 「不妥。」 大奉天轻摇头,双手与空中划圈,三枝七叶灵花与控制中泯灭又生,周而复始。 「便是神职全灭,也得把柴天诺拖在那里几日,儋州的作用便是吸引大华注意力,只要灵花盛开,我等这数千年的任务,便算圆满完成!」 翌日,刚刚修整没几日的左右监门卫再次开拔,铁蹄如雷直奔三皇子封地,南河行省,儋州! 五日后,焦头烂额的左领军卫将军,惊喜的望向远处。 千军万马奔腾,柴字帅旗高高飘扬,来者正是大华三孤,少保柴天诺! 「左领军卫将军汤显宗,拜见少保大人!」 未等赤红胭脂兔驻足,右领军卫将军便单膝下跪行大礼。 穿一袭月白长衫的柴天诺,在十万披甲中异常醒目,自不会认错。 骗腿下马,柴天诺手掌一抬托起汤显宗,看看他身上的血渍,皱眉问: 「不是让你等后撤五十里了吗,怎的又发生了交战?」 第一百三十四章 摧枯拉朽 下 「少保大人,我等确已后撤五十里,奈何儋州兵马便如发了疯,追着死缠烂打,更有苍天道神职混杂其中。」 「这两日左领军卫伤亡过五千,对方伤亡也是不小,如此漫无目的的乱战,实在不知他们想做甚!」 汤显宗苦笑摇头,脸上新缝的巨大蜈蚣疤不时抽动,看起来异常狰狞。 都已脱开儋州属地数十里,这些家伙还追着打,只能说是疯了! 「汤将军,原地布防,若有溃兵,一一拿下,不允放走一个!」 话刚说完,胭脂兔便如箭射向远方,大军随之而动,蹄声隆隆如钢铁洪流! 汤显宗与左领军卫诸将捶胸,祝好运。 行三十里,前方敌军营帐连绵,柴天诺略作推算,忍不住摇头。 儋州一地百姓不超百万,青壮只得二十万,可光前方便过五万,若再算上其他方向,王府甲兵数目怎地也得有个二三十万! 将如此大量的劳动力带走,无人生产,儋州百姓生活可想而知。 「将军,大华府兵数目巨大,咱们未必顶得住。」 一都尉看左右监门卫来势汹汹,有些担忧的说。 「放心,有神师相助,便是数目再大一倍也不是我等对手!」 甲兵将军擎起手中钢枪,嗤笑着说: 「便是那名满天下的李成澜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等打成了丧家犬!」 「迎敌,且看某一骑当千!」 将军大吼,五万甲兵齐擎枪,气势昂扬冲出大营,两侧有苍天道神职随行,便是绿袍祭司都有两人。 双方大军相对而行,急速接近,柴天诺嘴角轻翘: 「彼其娘之,因为苍天道的加持,让这些囊货,有些认不清自己的斤两!」 「连大将军都败于他们手中,些许傲然倒是能够理解。」 何足道笑言,周不移回身大吼: 「左卫前六府备箭两匣,入六十丈十二连射!」 「吼!」 应和之声冲天,这便是身为宗师的好处,不用传令兵也不用旗语,大嗓门便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柴天诺抖手召出望月犀,张臂弯弓,二百丈外,箭如雨出! 「平枪矮身,让这些老爷兵,尝尝我等甲士厉」 「嘭!」 话未说完,将军头颅炸的粉碎,破甲锥疾出如龙,两位绿袍祭司紧随其后丧命,然后便是红袍神官! 「敌、敌袭!」 甲兵中郎将趴在马背惊恐大吼,脸上溅满红白点子,心中恐慌至极,两百丈的距离瞬间爆掉十余人的头颅,对面到底是何种存在?! 营帐里,两位绿袍祭司本体猛然行来,大口喘着粗气,惊恐的说: 「不好,来者恐怕是那个柴天厌!」 「快跑,我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两位绿袍祭司顾不得其他,抖手往身上拍了两张符咒,直奔荒原而去。 首脑皆亡,前排兵卒惊恐驻足,后方部队直接撞上,一时人仰马翻,五万王府甲兵乱作一团。 六十丈的距离很快抵达,周不移再次大吼: 「放箭!」 六府近两万兵卒举起连弩疾放,箭矢铺天盖地落下,人马哀鸣接踵响起。 待左右监门卫冲至近前,只余六七千跪地投降者。 「……连全身钢甲都没有,怎地便这般张狂?」 柴天诺看着遍地死伤忍不住摇头,身上只有半甲,且还是藤条编织,这装备便连乡兵都瞧之不上。 若无苍天道神职术法庇护,比之暴民都不 如,至少他们还会自爆技能。 「这仗打的,简直跟过家家一般。」 何足道忍不住摇头,歼敌四万余,己方半个伤亡都没有,说出去谁信? 「都是大人的功劳,如若不然,两个绿袍祭司便能让我等吃个大亏!」 周不移叹气,这些时日真是看出来了,原本那些不掺和战斗的超品高人越来越多现身战场,原本的战争态势发生极大变化。 哪怕将士们再用心,打得再好,对方只要出一高人,立时便能扭转乾坤! 便如柴天诺,一人便能压的对方喘不过气来。 「直冲儋州,碾碎沿途所遇甲兵,今晚在儋州城下饮马!」 「喏!」 留左一府与辎重营看顾降兵,大军直冲儋州首府而去! 在连破三道防线后,儋州重镇山城立于前,十万铁骑未曾驻足,直冲而去。 柴天诺大老远一记断生死轰开城门,紧接扬起一把雷符,瞬间清空城头。 大军穿城而过,未做停歇,只是箭矢如雨落下。 惊恐不已的幸存王府甲兵望着远去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恐怕,儋州不保。 一个时辰后,左一府赶到,山城守军皆降,俘虏人数过两万。 天色将黑,左右监门卫大军看着儋州城五丈高的城墙,皆是满脸兴奋,果如大人所说,夜至,饮马儋州! 「大人,不如连夜攻城?」 周不移提议,这一路打的太过畅快,府兵们心气高涨,都想连夜攻城,一日便拿下整个儋州! 「莫急,终是皇子,临行前陛下与我谈话,想让三皇子幡然悔悟。」 「我等且与他些压力,明日叫阵再说。」 城下,营帐连绵篝火成片,城头,三皇子穹王李正奇双手硬生生把青石捏裂。 「下方确是柴天厌领军?」 「确凿无疑。」 一绿袍祭司点头,紧接叹气说: 「其箭术无双,便是防御符咒也无法稍阻,杀摘星如宰鸡,除了那柴天厌,还能是谁?」 「很好,看来我那老爹,真是要对我下手了!」 三皇子一拳打碎青石,转身走向城下。 「我爷爷何时能到?」 「银袍大祭司阁下如今还在关外,想要赶来,怎的也得十天半个月,指望不上的。」 「那便把符咒瓶子全发下去,我不信,五十万请苍天,还爆不掉那柴天厌!」 「……殿下,城中大部都是***士绅,惜命得很,不可能如贱民般奉献自己性命。」 「更何况他们手里也有不少底气,若是逼得急了,恐有祸事临头。」 王府大总管轻声说,三皇子张嘴欲骂,最后变成深深叹息: 「这些囊货便是我身上的蛀虫,真把我惹急了我便降,怎么说我也是皇家子嗣,总不能把我斩了吧?」 一旁绿袍祭司未曾说话,心中却在腹诽,也是个没本事的。 柴天诺未来前狂的不要不要,让他走也不走,临到头了立时软了,投降的话语都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博宁亲王 上 这一夜,整个儋州城守军无人能眠,城外便是大华第一悍将所领战功赫赫左右监门卫,谁知他会何时发动攻击? 第二日,大地响起隆隆蹄声,布防他处的王府甲兵正在回撤,紧随其后的,却是困守儋州的大华十六卫府兵。 左右监门卫让开通道,并不阻拦,注视甲兵入城,聚的越多越好,一仗平了省得麻烦。 二十万王府甲兵回归,绿袍祭司超过十人,红袍神官与天兵更是超过数百,但所有人脸上无有半点喜色。 数量优势在柴天诺领军的左右监门卫面前,没有半点用处,想想东山行省的下场便知,八百万暴民月数时间便灰飞烟灭,杀鸡都没那么快! 「喊话,让穹王出城投降,苍天道神职同样受降,只要骂声苍天便可。」 柴天诺望着雾气中的儋州城,忍不住皱起眉头,事情有些过于顺利,便如,紫阳城! 「不攻城?」 何足道眨眨眼,有些惊奇的问,柴天诺轻轻摇头: 「与儋州城半个时辰看看,想想紫阳城。」 何足道面色一凝,若那日大军入了紫阳城,可真就坏菜了! 百位大嗓门府兵近前喊话,城头众人互相看了看,这与传说中柴天厌的脾性完全不一样,莫不是来了个假的? 「……应该,还是忌惮王爷的身份吧!」 王府大总管恍然大悟的说,三皇子闻言笑了: 「若是忌惮那便最好,未成想传说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柴天厌,其实也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属实出乎某的意料。」 身旁众人齐点头,终究是李家的臣子,认真讲三皇子可是他的少主子,做奴才的,怎敢犯上? 便在城头议论纷纷之时,柴天诺正在呲牙列嘴的占卜卦象,几位高级军官蹲在地上围圈观望。 「大人,卦象如何?」 一郎将开口问,自家将军善于占卜,在左右监门卫人人皆知,但有大事不决,必会算上一挂。 「入则天崩地裂,凶险之处,不亚于紫阳城!」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望向人头耸动城头,奶奶个熊的,果然有问题,里面八成隐藏了位银袍祭司! 这可如何是好,紫阳城是因大世法则消融,最终引来了黄巾力士才将银袍祭司灭掉。 若让自己一人与其硬怼,虽说比之前进步许多,可心中依然没底。 「大人,若是围而不打会怎样?」 周不移好奇的问。 柴天诺收起龟甲铜钱,抖抖扔在地上,看看卦象,再次咧嘴: 「这卦象倒是不错,土财主围了狗大户,便看谁先撑不住!」 「……大人,您从哪个地界学的占卜之术,卦象还能如此解?」 何足道使劲挠挠脸,感觉比街头半仙还不着调! 「你管某从哪学的,在俺们那嘎达卦象就是如此解!」 柴天诺切了一声,看着卦象也是皱起了眉。 围而不打便是比拼谁家资源多,大华肯定比塞满人员的孤城强,但几十万大军每日吃喝拉撒花的钱海了去了。 便是最后赢了,那也得算两败俱伤。 「若是不入,只是打呐?」 一位郎将轻声问,柴天诺先是一愣,猛然反应过来,收起龟甲铜钱一通摇,猛的往地上一扔。. 「奶奶个熊,卦象竟然如此好?!」 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龟甲端正着地,正对四面八方,七枚铜钱皆是正面朝上,左右各三枚,最后一枚正落龟甲前方,不偏不倚。 「不入只打,这 该如何打,难不成围着城一通狂轰滥炸?」 何足道咧嘴,不突入城中怎算得胜,炸的再烂,那不还是人家的地界嘛! 「你说对了,仲谋,人才啊!」 柴天诺向冲右监门卫左郎将范仲谋竖了个大拇指,随之脸色一正: 「辎重营把三百门大炮全支起来,将所有弹药全打出去!」 「通知其他卫府,待左右监门卫开炮之后配合行动,只打不攻。」 「他们不是有抛石器与床弩嘛,多搜集点污秽之物,全他娘抛进去,某倒要看看,粪污遍地,他们如何禁得住!」 众人倒吸凉气,齐齐竖起大拇哥,这主意好,太缺德了! 半个时辰后,三皇子与众人紧张的望向城下,时辰已到,也不知那柴天厌,会不会攻城。 又过了一刻钟,除了两三千人于临时竖起的幕布后忙碌,左右监门卫的主力半分未动。 「传言属实不能信,这柴天厌,其实也是个懂人情世故的嘛。」 三皇子微笑着说,身旁众人点头应和。 「都支好了?」 柴天诺望着城楼上聚集的那一大群人笑了,两军交战一方将领集结于一地,妥妥是在作死! 「大人,三百门火炮,皆已支好!」 「看到城头那些撩骚之辈了吗,定好标尺,狠狠轰他娘的!」 「喏!」 「撤幕,开火!」 「坏了!」 一位紧盯城下的绿袍祭司脸色骤变,拍出一张符纸瞬间跑向远方,其他人看着城下突然冒出的密集火炮,立时出了一身大汗,转身便跑。 「嗵嗵嗵~!」 三百火炮同时开火,炮弹直落人群!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城楼瞬间垮了半边,三皇子被一绿袍祭司带走,其他能逃出的,却是了了。 「漂亮!」 周不移忍不住挥了下手臂,经历过这些日子的战斗,他是越来越喜欢火炮。 一门两门不好说,毕竟准头差的不少,但只要集群使用,那威力绝对称得上惊天动地! 「轰~!」 第二波炮弹落下,儋州城北城楼轰然垮塌,露出一十丈大小的缺口。 「来人,堵住缺口,敌人要攻城了!」 儋州城守将满脸惊恐的大吼,一次齐射近乎灭了儋州所有高层,第二波齐射更是直接轰塌城楼,未成想之前一直辅助使用的火炮,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这、这柴天厌,竟、竟然丝毫不顾及我的身份!」 灰头土面的三皇子,看着不断爆起火花的城头,有些结巴的说。 绿袍祭司嘴角微翘,抓着他急速奔向王府。 儋州城一处隐蔽角落,一银袍祭司听着外边隆隆炮响,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大祭司阁下,北城楼垮塌,左右监门卫,恐要开始攻城了!」 「甚好,便等着那位域外天魔,入瓮!」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博宁亲王 下 「哈哈哈,防守如此稀松平常,看情形,八成是想等某进入来个瓮中捉鳖。」 柴天诺看着在炮火下四散而逃的守卫,嗤笑的说。 实在想不明白苍天道那些家伙是如何想法,紫阳城自己已经上了一次当,引来大世壁垒破裂,如此短的时间便想引自己第二次上当? 脑子缺根弦吧! 想引他入城是真,但守军慌乱不是演戏,而是真的慌了神。 如此猛烈的炮击,与神州之前蚁附攻城完全是两码事,狂暴的火焰冲击波,四处横飞的弹片,都是王府甲兵之前从未遇到过的。 看着被气浪撕裂横飞的同袍尸首,闻着刺鼻的硝烟气息,所有人都慌了神,大批大批甲兵脱离岗位钻入房中,惊恐的躲避炮火洗礼。 「少保大人的命令还真是特别,这是想熏死他们啊!」 围困儋州的其他卫府接到命令皆是挠头,这是个什么章法,污秽之物,难不成想屎尿袭城? 有那懂得多的倒是说出些许靠谱的话语: 「这是乡下破阴事邪祟的法子,莫非这儋州城里,有妖邪作祟?」.. 「明白了,苍天道,可不就是邪祟嘛!」 「来人,让无事的兄弟努力产出,全抛进城内,让苍天道的妖人,尝尝新鲜出炉的轮回五谷!」 绿袍祭司把三皇子放回王府转身离去,计划在一步步实行,就等棋子入局! 银袍大祭司身前摆放儋州城地图,建筑标记布局与实际一般无二,只是在城中空闲处多了无数符咒标记,如灯火般不停闪烁。 「取数千人精血,布符阵六百六,一旦开启,天地大符立时浮现,通天大道瞬间成型,儋州城的准备,远比紫阳城充足的多!」 几位绿袍祭司站在一旁,看着桌上地图频频点头,银袍大祭司笑言: 「紫阳城之失败,便因过于自信,留下纰漏太多。」 「那柴天诺远非一般天魔,若不做好十足谋算,必会前功尽弃。」 「符阵六百六,牵一发而动千钧,血祭先一步做下,只待他入局,一切便无可阻挡。」 「这儋州城,终会成为清明何童天侵入大世的桥堡!」 便在银袍大祭司得意诉说之时,无数污浊之物带着呼啸落向城内,便见一袋袋黄褐色物体怦然爆裂,带着恶臭飞溅四方! 「呕,彼其娘之,这是什么东西?!」 三皇子未等进屋,便被一大坨东西砸趴在地,刺鼻的恶臭熏得他呕吐不止,几位内侍赶忙上前扶起,却也被熏得恶心不已。 「这、这貌似应该也许,是屎?」 「呕~~!」 「这是怎么回事?!」 银袍大祭司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不停闪烁的地图,原本密密麻麻的符阵标记在不停爆开,短短十余息的时间便消失了一大片! 以这速度,恐怕盏茶时间便会消失殆尽。 「我们去看看!」 几位绿袍祭司转身便跑,也就四五息的时间便又跑了回来,其中两位身上还盖着屎尿,脸色铁青的说: 「那柴天厌简直不是人,正用屎尿袭城!」 「呕~~!」 「什么?!」 银袍大祭司再看地图,盏茶功夫都不到,六百六十个耗费巨大的符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恶,柴天诺,若是逮到你,吾必剥尔皮抽尔筋!」 一巴掌把桌子拍的稀烂,银袍大祭司转身冲向屋外,屋里气味太重,熏死个人! 「下作、龌龊、卑鄙小人!」 刚一出屋便是满天乱 飞的屎尿包,银袍大祭司急忙撑开屏障,虽然把污秽之物挡在了外边,但那恶臭却无孔不入。 看着遍地污秽,嗅着沁入肺腑的恶臭,银袍大祭司气炸了肺,转身冲向城外。 城中皆是污秽,便是再想刻画符阵也是不行,多日准备功亏一篑,这便去擒了那柴天厌,碎尸万段! 「爷、爷爷?」 三皇子看着与空中掠过的人影,吃惊的叫,一旁的内侍也是惊奇的说: 「博宁亲王?」 「他不是在关外吗,怎地在此出现?」 三皇子先是一喜,紧接眉头皱起,心中隐隐泛起不安,即已来此,为何对自己隐瞒行踪? 「噫吁嚱,貌似这大粪包的攻击力,竟比火炮还要大!」 何足道看着眼前景象,忍不住倒吸凉气。 北城墙已被轰出数十丈的巨大豁口,城头守军早已跑得精光,辎重营调高了炮口,冲着城内宣泄炮弹。 原本北区已见不到一个人影,可自打其他卫府发威,很快便有大批甲兵城民擎着白旗,迎着炮火跑了出来,一过城墙便扑倒在地,哭喊声连成片。 「左一府前去收拢俘虏,某倒要看看,城里的家伙,到底能撑多久!」 柴天诺咧嘴笑,自己这战术堪称一绝,若是再遇到攻城之事,火炮都不用开,甩他半城屎尿,立马便降了! 「......将军大人,这味道太大了,俘虏是不是换个地方安置?」 左一府众兵卒捂着鼻子,带着大批俘虏行来,人还未到,恶臭便已飘了过来,何足道被顶的后退了两大步。 「赶紧带人去河里洗刷,这也太恶心了!」 有洁癖的柴天诺更是受不了,莫说味道了,看着那些俘虏身上的黄褐物体,眼睛都隐隐作痛。 「柴天诺,卑鄙小人,可敢前来一战!」 一银光闪闪之人爆吼着从城内跃出,柴天诺双眸立时一缩,城中果然有银袍大祭司! 银牙轻咬,柴天诺抽出鸣鸿,身影瞬间消失! 银袍大祭司眉头微颤,双手于空中急画大圈。 「轰~!」 柴天诺身影出现,鸣鸿正正劈向银袍大祭司颅顶,仅差一扎,却被红光符咒挡住。 转身收刀,又与瞬间辟出五刀,符咒炸裂,空中腾起大片红雾。 「阴阳二分斩!」 被炸得倒飞出去的柴天诺再次于银袍大祭司身侧出现,一个带刀转劈,锋刃从其右腿一侧划过。 「叮叮叮!」 三声连响火花四溅,不似血肉倒类坚硬冰凌,柴天诺一个后翻跃向后方,数根近乎透明的冰锥从眼前飞过,差点命中头颅。 「好本事!」 银袍大祭司看着瞬间逃出五十丈外的柴天诺,有些惊奇的说。 之前那个隐身术简直无法察觉,若非出现瞬间引起风动,恐怕自己到死都发现不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年之事 上 「你也不差。」 柴天诺咧嘴笑,心中却在暗自提防。 紫阳城一战,柴天诺清晰看到自己与银袍大祭司的差别,不得不说,那是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与之抗衡的存在。 虽然如今自己与之前相比有了莫大进步,但对上这种存在,依然心中没底。 不过,若无人抗衡,那银袍大祭司便失去约束,擒杀己方将领如切菜,事态便真的严重了! 「很好,那某便探探,你这名扬神州的柴天厌,到底有何本事!」 银袍大祭司咧嘴笑,抄起长袖一指点出: 「困!」 仅只一字,柴天诺便觉天地翕张顿时动弹不得,即便运动全身之力也无法移动,威力大大超出之前所遇对手。 「吾这真言术,可还入得你眼?」 银袍大祭司轻笑,又是一指点出: 「碎!」 「嘭嘭嘭~!」 柴天诺瞬间布下三道气盾,龙蟠于渊化作五彩琉璃闪烁。 「轰!」 三道防护被一字真言瞬间破开,恐怖力量直掼身体。 「噗~!」 一口老血喷出,柴天诺终在最后关头飞跃避开,但身体却现出密密麻麻裂痕,皮肉皲裂翘边,血水从裂痕中缓缓流出。 「老梆子,好强的本事!」 柴天诺抹掉嘴角血渍,趁机塞进去一把来生果。 之前情形险之又险,若非最后关头跳开,受到的伤害肯定比现在厉害得多。 「......老梆子,现在的年轻人,半点不懂尊重老人!」 银袍大祭司眼皮跳动,又是一指点出: 「困!」 「散!」 柴天诺同时动作,便见空中突然爆出火花,紧接身体又是一僵。 「散开啊~!」 丹田疯狂运转,稚子丹田紧闭双眸骤然睁开,真气如江河溃坝,瞬间汹涌而出! 「碎!」 又是一声碎,可未待话音落,柴天诺身影骤然消失,紧接便是无数箭矢由四面八方射来。 银袍大祭司急挥手,数道屏障升起,便听咄咄之声不绝,随之隆隆爆音响起。 「果然本事不小!」 银袍大祭司眼角抽动,连续几次真言都是全力施展,对身体负担极大,再加上大世法则影响,汗水瞬间打透衣衫。 「噗~!」 一阵刺痛,银袍大祭司猛低头,鸣鸿狭长刀锋,正腹中钻出,盈尺! 「大祭司阁下,您这后方的防护,有些弱啊。」 柴天诺紧贴其后背,边说边转动鸣鸿,搅碎的内脏随血液喷涌而出,银袍大祭司回首,嘴角流着血,面上挂着诡异笑容: 「吾虽因大世法则临身无法尽力,但也不是一小小陆仙可以伤害。」 柴天诺眼角抽动,神识感应到恐怖力量酝酿,立时施展龙变,身体骤然消失! 「怎么会?!」 身形再次出现,还在原位,柴天诺大口喘着粗气,吃惊的环顾周围,自己被锁定了,便是龙变境的绝招,也无法脱身! 「绿袍可用木做替身,知银袍用甚?」 银袍大祭司口中的血水越流越快,最后泉涌。 「银袍因人各异,某是,火!」 「轰~!」 如火药库爆炸,一直径超过两百米的巨大火球轰然爆开,狂风席卷四方,儋州城瞬间垮了小半。 便是距离颇远的左右监门卫将士,以及那三百门火炮,也被刮的滚倒一地。 正在摇椅小息的柴蛮儿猛的坐起身来,心脏砰砰直跳,脸色惨白。 「蛮儿,做噩梦了?」 坐在一旁,拿着肚兜绣狸猫扑蝶的李沫儿起身,用帕子帮柴蛮儿擦了擦脸,轻声问。 柴蛮儿大口喘息,好半晌才平静下来,轻轻摇摇头道: 「沫儿姐,刚才是夫君出了问题,不过现在没事了。」 「若是再有出征,我一定跟着他,这担惊受怕的滋味,真不好受。」 柴天诺最庆幸的,便是之前自己往嘴里塞了一把来生果! 就在爆炸的瞬间,柴天诺一口咬破半数,狂暴气浪夹杂炙热火焰涌来,柴天诺清晰看到身上皮肉分崩瓦解,然后又在来生果的效应下聚合重生。 瓦解又重生重生又瓦解,短短时间重复无数次,直到横飞数里撞入地下,这周而复始的折磨才算停止。 疼痛与柴天诺算不得什么,最难耐的是生长时极度的痒。 过去时间短也就忍过去了,如今一下延长数十倍时间,那种直入骨髓的痒,真恨不得用铁锤敲碎骨头! 「这、这是怎么的了?」 三皇子惊恐万分,若非两位内侍舍命相救,刚才必死无疑。 「那、那真是博宁爷爷吧?」 「主子,应该是。」 一位内侍抹去脸上血渍点头,另一位静静躺在地上,看那扭曲的样子,应该已经死了。 「......来儋州为何要瞒着我,他到底想干什么?!」 三皇子也不是傻子,脸上一时阴阳难定。 从地上大坑爬出,柴天诺一把扯掉残破衣裳,换了身精炼对襟短打,大步跑回城内,因果分明,银袍大祭司的本体,便在那里! 睁开眼,银袍大祭司身体不停颤抖,替身术的弱点便在此,终是自己神识入主,分身损毁,神识必然受损。 「......那小子竟然还活着,真不愧是域外天魔!」 便在柴天诺感觉到银袍大祭司的同时,其同样被银袍大祭司感知。 「九龙行雨!」 用颤抖右手从胸口取出一张金色符纸,银袍大祭司咬咬牙,猛的甩了出去。 「咔咔空!」 晴朗天空突然变作阴云密布,天色随之变暗,柴天诺只觉牙龈一阵酸麻,恐怖的力量再次汇聚。 「气盾气盾气盾,龙蟠于渊!」 柴天诺连续布下数道防线,又往嘴里塞了把来生果,恨恨的说: 「本事不够果子凑,便不信耗不死你!」 说罢,身影急速冲向银袍大祭司隐身之地。 「昂~!」 一条光芒四射,身长百米金龙现身,从柴天诺头顶飞过,雨滴倾盆而下,化作闪烁锋芒,砖石乃至铜铁遇之立碎,烟雾冲天而起! 「咳咳!」 柴天诺大声咳嗽,血渍不断从口中涌出。 那些看得到的锋芒还在其次,更加危险的是看不到的,吸入肺腑立时便被割伤,危险至极! 「昂~~!」 龙吟之声此起彼伏,九条巨龙于空中游弋,天地间绽放锋利晶花,无数躲在房中之人,惊恐呼喊,血水从口鼻喷涌而出,短短时间便化作一滩肉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年之事 下 「不愧是银袍大祭司,本事果然了得!」 柴天诺咬牙切齿的说,九龙行雨连绵不断,防护很快碎裂,晶花落下,立时便把双脚割的血肉模糊。 挥手再次布下屏障,柴天诺把鸣鸿插入地下,召出望月犀,弯弓便射! 被动挨打不是办法,必须尽快干掉头上那九条金龙,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啁啁~~」 加有鸣镝的破甲锥瞬息而至,却在龙体丈许处被切成碎片! 红芒闪烁,有屏障存在! 「便不信破不了你!」 柴天诺一边疾驰一边急射,五支星辰银符箭首尾相接次第落下,却在爆出巨大轰鸣后掉头落下,竟也无法突破。 「断生死!」 「嘭!」 巨响起,龙体微微浮动,依然无有半点损伤。 彼其娘之,龙躯只是表象,内里竟有法则作祟! 断生死虽未损伤九龙,却使其气息外露,柴天诺得以一窃真容。 「薪火!」 低声吼,五彩薪火于身后熊熊燃烧,恰巧此时屏障破裂,柴天诺刚欲重布,却发现,法则形成的冰凌之锋刃,于丈外化为乌有。 「法则屏蔽?!」 柴天诺浑身一震,忍不住惊喜大吼,骤然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薪火中有大世法则备份,对某些法则必然有排斥。 若是同种法则,与之相融,不会产生攻击,除非对方的法则之力超出界限。 可如今天地间,不可能有超出界限的存在! 「甚好,看这几箭,你等可受用的住!」 柴天诺咧嘴笑,右手连拨,银白色符箭带着五彩火焰一飞冲天! 「嘭嘭嘭~!」 爆声连绵,九龙鸣叫破裂,雨停云散,天空万里无云。 「彼其娘之,这小子怎地如此难缠,九品知天命境界的符咒都能破除,难不成是天妒陆仙?!」 银袍大祭司声音都变了调,略做思索,厉声大吼: 「绿袍祭司集合!」 「大祭司有何吩咐?」 「出城,擒拿左右监门卫外其他卫府主官,吾倒要看看,那柴天诺能护住几人!」 「喏!」 绿袍祭司领命离去,也就盏茶功夫柴天诺便撞碎窗户闯了进来,银袍大祭司震惊的望着其身后背光。 「你怎会有背光?!」 「便是在天界,那也是大能才能拥有!」 「便你废话多!」 柴天诺扬手便是五连射,银袍大祭司急忙挥手布下屏障,却被瞬间及身的柴天诺一个撩刀打飞! 「九品知天命很了不得吗,今个某这陆仙,便要斩了你!」 柴天诺双脚一蹬随之入空,手中鸣鸿高高举起,五彩薪火于刀锋熊熊燃烧。 「斩!」 「散!」 两声爆吼几乎一起响起,真言术相互抵消未起半点作用,可鸣鸿却毫无阻隔落下,将银袍大祭司,一刀两断! 「轰!!」 又是剧烈爆炸,儋州城中心现出一巨大深坑,穹王府被爆炸形成的风暴扫得一干二净,三皇子幸好提前入了地窖,否则必死无疑。 「……彼其娘之!」 柴天诺左手一掐,发现银袍大祭司竟然还未死,立时寻了个方向追了过去。 「混蛋啊~!」 地上碎石飞起,银袍大祭司浑身是血的从一处地下钻出,面上布满蚯蚓般的青筋。 「竟然还是替身,厉害!」 柴天诺几步赶到,掂掂手中长刀,哼笑着说: 「某到要看看,你到底还有几个替身!」 抽刀,鸣鸿平举,笔直刺向银袍大祭司心口! 「住手,你不想要十六卫府主官的命了?!」 银袍大祭司大声吼,锋芒已入心口,却在半分后止住。 「什么意思?」 柴天诺皱眉,银袍大祭司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指着城外咧嘴笑言: 「吾之前派出所有绿袍祭司前去抓捕十六卫府主官,他们可不像你这般强大,七品摘星,足够了!」 「……忘八端!」 柴天诺一拳将其打倒,血水从七窍喷涌而出,银袍大祭司没有气急败坏,反倒哈哈大笑。 柴天厌被自己拿捏住了,不然不会是无关痛痒的一拳,而是干脆利落的一刀两断! 看着倒在地上哈哈大笑的银袍大祭司,柴天诺也是无奈,不敢再下狠手,若他出事了,倒霉的还是其他卫府的将官。 「来啊,你再打打试试,伤吾一处等下便斩杀一卫主官,若是死上七八个,看你回去如何交差!」 银袍大祭司躺在地上哈哈大笑,那模样说多说多嚣张有多嚣张。 「柴大人,使劲打,只要不打死博宁亲王便是。」 一清幽话语响起,声音不大,但柴天诺听得清清楚楚。 远处,十余人急速飞掠,不大功夫便到了两人身前,柴天诺惊喜行礼,来人中,竟有两位棋子星官! 「两位大师,你们怎么来了?」 「大监正推演出昆吾仙国图谋不轨,便让我等前来相助。」 两位星官笑着说,柴天诺点头,老神仙堪称大世真正神祇,有此预测也是应当。 抬头望向领头之人,总觉有些眼熟,细思考,柴天诺猛然惊醒,这不就是洛阳一战中想要向自己讨要指头的钦天监副监正嘛! 「噫吁嚱,副监正大师竟然也来了?!」 柴天诺行礼,惊奇的说,紧接反应过来,望向躺在地上满脸僵硬的银袍大祭司: 「他便是那个大华飞地的博宁亲王?!」 「然。」 副监正肖青风点头,轻轻挥手,一股风把直挺挺躺在地上装死人的银袍大祭司竖了起来。 「博宁亲王,可有辩解?」 「……无有。」 博宁亲王摇头,叹气道: 「看起来,吾是回不去关外了。」 「怎么可能。」 肖青风摇头,一指点出,博宁亲王身体立时疯狂颤抖,身上气息急速变弱,如同气球被扎了个洞,正在急速撒气。 「大世法则浮动,倒是让大监正抓到了因果根源,未曾想,大华竟因你差点灭亡!」 「做下当年之事,你可后悔?」 「……不悔,同为李氏子嗣,吾也想感受一下,坐于龙椅,睥睨天下的滋味。」 话未说完,博宁亲王便栽倒在地,身上再无半点强者气息,柴天诺吃惊的感受到,他的丹田,已经碎裂! 扭头望向肖青风,柴天诺心中震颤,一指碎人丹田废人功力,这位钦天监的副监正,到底是如何境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揭盖子 上 「莫多想,我不过九品天命。」 肖青风笑呵呵的说,柴天诺咧嘴,不过,九品天命乃大世峰顶好不好! 「我之所以能破掉博宁亲王修为,皆因大监正阁下与了一道符。」 柴天诺倒吸凉气,怎地自己啥都没说,这位副监正便知自己所想,难不成,他会读心术? 「不是读心术,而是道家的他心通。」 肖青风再笑,面目和善至极,柴天诺却禁不住连退数步,心中更是涌起惊涛海浪,眼前这位,竟然真能感知自己所想! 「莫要乱想便不会感知,如博宁亲王一般即可。」 柴天诺立时平心静气稳固心神,咧嘴问: 「道家追求寡淡无欲心若磐石,不会便是为了防止他人探窃吧?」 「应该有些牵扯。」 肖青风轻笑点头,指着博宁亲王道: 「那些绿袍祭司皆被我等清除,钦天监与昆吾仙国交手正频,告辞。」 拱手,钦天监一行人立时远去,城外众府兵得令入城,开始清理几乎化作废墟的儋州城。 两位高手大战,硬生生抹掉城池半壁,造成的后果,远超想象! 「大人,找到穹王殿下了!」 柴天诺扭头望去,一灰头土面男子负手而行,脚跨四海,倒有点龙行虎步的感觉。 何足道与几位军官护其左右,脸色都不太好看。 脸色阴沉的何足道几步来到柴天诺身边,一番耳语,柴天诺的脸色立时变得同样阴沉。 上下打量好几遍,才声音冰冷的问: 「你是穹王李正韵?」 「废话,整个儋州,除了我谁还能穿龙服?」 穹王拍拍身上灰尘,趾高气昂的说。 「……嚣张。」 柴天诺轻哼,三两步来到穹王李正韵身边,先伸手帮他拍了拍脸上灰尘,抖手便是两个大嘴巴! 「啪啪!」 手上那是真的下了力道,李正韵打着旋儿趴扑倒在地,脸蛋儿立时肿了起来。 「与某摆谱,你那四弟在某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更何况你这丧了天良的畜生!」 三皇子捂着脸,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尽是惊恐,血水顺着鼻孔嘴角哗哗往下流,里边还掺了几颗大牙。 左右监门卫的兄弟齐咧嘴,噫吁嚱,这种殴打皇家子嗣的事儿,也就自家大人能办得出! 「说,地窖里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孩子作甚用?」 柴天诺从何足道腰间拔出那把祖传横刀,语气平静地问。. 三皇子看看刀锋,又看看柴天诺,声音有些含混的说: 「那、那是米虫。」 刀锋骤闪,三皇子先是一愣,紧接便捂着光秃秃的右耳大声哭喊起来。 何足道被吓了一跳,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亲王,便是有罪也不能伤,须得天齐大帝才能审判! 柴天诺这般作为,那是绝对的逾越! 「天诺,莫要过火,一切留待陛下裁决!」 何足道压低嗓门说,私底下两人都是直呼姓名,如今称呼,便是提醒柴天诺莫要过火,否则,恐会惹来大祸! 「足道兄,我省的。」 柴天诺同样轻声说,他自然知道何足道话中意思,也就只有这个同年兄弟,有那个胆量在自己暴怒时提醒。 「米虫作甚用?」 「取、取心肝合药,或做汤用,余下的便喂虎豹。」 三皇子使劲哆嗦着说,他是真未想到,柴天诺不但敢打他,竟然还敢用刀削他耳朵,根本不把他 这龙子当回事儿! 柴天诺点点头,脸上泛起令人心寒微笑,眼前之人徒具人形,可内里便是个畜生! 刀锋再闪,一条右臂高高飞起。 柴天诺甩掉刀身血滴,反手插回何足道腰间,望着痛苦嘶吼的三皇子,啐一口吐沫,转身走。 何足道摇摇头,跟着柴天诺走向远处。 「天诺,你冲动了。」 何足道叹气,柴天诺摇头: 「足道兄,我心海已经平静,未有半点波澜。」 「那为何斩断三皇子的臂膊,追起责来,可是重罪!」 「我想看看陛下,如何反应。」 柴天诺声音依然平静,何足道的汗毛却是猛的竖了起来,君探臣可,臣绝不可探君,那可是逆反之事! 「你疯了?!」 「要试也不能用皇子来试,终究是陛下骨肉,一个不慎,便是死罪!」 何足道感觉有些心惊肉跳。 柴天诺再摇头: 「于我眼中,世人皆平等,三皇子丧尽天良,若是陛下饶他,我便辞官,屠了三皇子这一脉!」 何足道彻底惊了,柴天诺的话及其大逆不道,与他这从小学习忠君爱国的人来说,属实有些太过震撼! 十六卫府次第散去,十万左右监门卫在儋州城挖掘了三天,各种罪证密信装了满满三大车,两卫高层心中皆是惶恐,大家伙这次,可真是刨出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四日,大军回返,于东山士气高昂不同,这次儋州之行,两卫官兵皆是忧心忡忡。 挖掘出的秘密太多,牵扯太大,许多人见到了其中内容,也不知这次回返,等待自己的会是何种境地! 五日后入京,于上次夹道欢迎不同,整个京畿地区静悄悄,驿道一个行人没有,气氛诡异的可怕。 密信罪证两天前先期入京,众多人犯也是如此。 看街上情形,八成已经有部分内情传开,所以一向热闹的京畿地区,才会如此反常。 柴天诺打头,领着左右监门卫直入洛阳,路上,同样一个人影不见。 「这气氛,有些可怕!」 周不移深吸口气说,柴天诺轻笑: 「繁华之地冠盖如云,看似大治,实则魑魅魍魉夜行。」 「某这次掀开罩子,便看陛下与朝廷,可有那个心,做出决断!」 「……这个决断,属实不太好做啊!」 何足道叹气,远方,有上百骑涌来,领头者是李成澜。 「大将军!」 柴天诺领人行礼。 李成澜策马上前,使劲拍了拍柴天诺的臂膊,沉声说: 「你这次掀开的盖子,属实有点大!」 柴天诺看看李成澜袖口的血渍,笑开颜: 「看来陛下的决心更大,未等左右监门卫回师便先行处置起来。」 「只是些小虾米,让你带兵入京,便是怕有波澜。」 李成澜深吸口气,调转马头,大声说: 「左右监门卫直入皇城,今日,便是剿灭腐朽之时!」 「吼!」 十万铁骑狂奔,蹄落如雨,震的大道两旁屋舍颤抖不已,无数人透过窗户外望,隐约间,又看到了当年挣龙的场面! 第一百三十七章 揭盖子 下 「大将军,洛阳城里的气氛不太对。」 「自然,儋州消息传回,暗卫全部出动,便是你那位山长也亲自出马,十二个时辰便核实完相关人员,属实累的他们不轻。」 李成澜边说边摸了摸腰间刀,柴天诺见刀把处绕绳印记斑驳,看来沾染的血渍不少。 「名单可有错误?」 「半分没有,人数比名单所记,还要多一些。」 李成澜摇头,叹气道: 「大帝真的动了怒,但凡有牵扯的,无论罪责大小,皆屠!」.. 「你来之前,将将处理完三品之下官员六十七人,与之相关家眷部属一千七百多人,人头滚滚,所以街上无人。」 「洛阳城,人心惶惶啊。」 「......忍一忍,过去便会风平浪静,那些家伙便是隐雷,若是放着不理,总有一天会把大华炸的粉身碎骨!」 柴天诺轻轻点头,李成澜再叹气: 「但愿吧,你这厮行事太过狠辣果敢,某这老人家,属实有些经受不起。」 皇城正门大开,十万铁骑一拥而入,马上众人皆提枪备弓,萧杀之气让看守皇城的羽林军脸色发白。 一群势头正扬的杀才入城,结合这两天的变故,但凡有点头脑的都会知晓,皇城内,必有大事发生! 已是寒月,风吹,蒙蒙秋雨飘洒。 天齐大帝与贾内侍站在金銮殿外,任凭风吹雨打。 「臣柴天诺,参见陛下!」 柴天诺下马,叉手行礼,身后随之响起整齐划一下马跪地之声。 天齐大帝沉默几息,轻叹气: 「柴天诺,你这次掀开的盖子,太大了。」 「陛下,这盖子,不掀不行。」 柴天诺拱手说,天齐大帝点头,再叹气: 「未成想,这皇城内,竟有如此多的邪祟如此多的丑事,孤这皇帝,原来是个睁眼瞎。」 「与您无关,大华早被盯上,布局数十年,若非三皇子之事,恐怕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 天齐大帝苦笑: 「恐怕知晓之人不少,却不敢说罢了!」 说完,天齐大帝脸色一正,眼神透露出一丝犀利: 「柴天诺!」 「臣在!」 「领三府入仁寿宫,护住皇太后,擒拿所有内侍宫女,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喏!」 柴天诺眉头微抖,大帝的动作,比自己想的还要爆烈! 「李成澜!」 「臣在!」 「领五府入长乐宫,斩杀所有!」 「......皇后呐?」 「她若老实便擒,若反抗,一并杀了!」 「喏!」 「赵玄亭!」 「臣在!」 「领余下左右监门卫彻查皇城,换防,羽林军缴械看管,不得走失一人!」 「若遇反抗,杀无赦!」 「喏!」 命令下,人喊马嘶,全副武装儿郎兵分三路,与皇城疾驰。 柴天诺领三府近万人直奔仁寿宫,紧闭的大门被其一记断生死轰的粉碎,铁骑长驱直入! 「大胆,此乃皇太后居所,谁与你们权利破门,便不怕株连九族?!」 一内侍躲开铁流跃上屋顶,看那轻松惬意的模样,最少也得是个中境以上大宗师。 「奉陛下口谕,清剿仁寿宫,放下武器跪地者,不杀!」 何足道大声吼,万 余铁骑疾驰,把仁寿宫牢牢困住。 「什么?」 内侍脸色巨变,刚从腰间取出长刀,便被柴天诺一箭射爆头颅。 「开始吧,莫要遗漏一个。」 柴天诺轻抚望月犀温润弓臂,声音平静的说。 「喏!」 何足道看看惊恐逃向屋内的宫女内侍,扬手大吼: 「下马,清剿!」 「轰!」 一什府兵刚入宫门,便被狂暴气流轰飞,一白眉内侍阴着脸道: 「好大的胆子,仁寿宫也是你等粗坯能够入的!」 「叮~!」 何足道二话不说便是一个疾冲,手中横刀狠狠斩落,却被内侍手臂挡住,发出金属撞击之音。 「铁手?!」 「不错!」 内侍一拳轰出,何足道侧锋阻挡,便听嗵的一声,立时倒退五丈! 「上境大宗师?!」 何足道看看颤抖不已刀身,吃惊的说。 若非自家宝刀顶事,一击便会碎裂成渣! 「不错,咋家」 「嘭!」 内侍话语未等说完,脑袋嘭的一声炸裂。 「时间紧迫,莫在这里惺惺相惜!」 柴天诺收起望月犀,大步入内。 何足道望望地上无头尸首,无奈摇头,这可是上境大宗师,绝对的武道巅峰,可在柴天诺面前却如草鸡。 死的如此不值,属实让同为大宗师的他心中搅燎。 「你们清剿外边,内里还是交于某吧。」 鸣鸿入手,柴天诺大步入内。 守门的内侍都是大宗师,看起来,皇太后这边的高手应该不少。 「柴大人,请止步。」 又一阴柔内侍现身,语气平和的说。 「你应该知道,不可能。」 柴天诺抽刀向前,内侍边退边说: 「再有错误,那也是太后与陛下的事,外人掺和,只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 「您是大华未来脊梁,这种事,便不应该掺和。」 柴天诺望着白发内侍,有些惊奇的说: 「你这话语,不似那些妖邪。」 白发内侍沉默片刻,轻点头: 「我六岁入宫,二十年前奉太上皇旨意跟随太后,自然不是那些外人。」 听闻此言,柴天诺收刀,诚恳说: 「内侍,听某一句话,今日之事您还是莫要多管,虽是娘俩的事情,但涉及江山社稷,一个不好,更新换代都有可能。」 「诟病不除,国,必不能安!」 白发内侍苦笑,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轻声说: 「职责在身,不能退。」 「柴大人若想进,把我放倒便是。」 「久闻柴大人大名,今日能讨教一二,也是幸事。」 见白发内侍举剑做起手式,柴天诺摇头,一指点出。 「困!」 「......柴大人的本事果然超乎想象,吾等,远远不如。」 内侍用尽全力挣扎,走神却被困得死死,忍不住苦笑摇头,差距太大了。 柴天诺拱手,从其身边经过。 「小心,那些外人里有五仙!」 白发内侍轻声言,柴天诺一愣,脚步不由停下,忍不住心中疑惑发生问: 「内侍,你既是太上皇派来,难道不知太后与博宁亲王丑事?」 「......如何不知, 当年刚发现我便报与太上皇,然后便被禁言,若非您挑开这个盖子,恐怕外边无人知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除了你们这个院子,儋州那边知道的也是不少。」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手如云 上 「在某个圈子里,太上皇已经成了笑柄。」 柴天诺再叹气,大步离去,当年若太上皇能把事揭开,恐也不会发生之后被控之事。 「嘭!」 柴天诺一脚踹开房门,弓腰冲远处端坐凤椅,看起来如三四十岁妇人的皇太后叉手行礼: 「大华少保柴天诺,拜见皇太后!」 说罢,柴天诺抽刀在手,跬步前行。 「见到本宫,为何不拜?」 皇太后厉声问,这仁寿宫便如缩小的金銮殿,有一略小朝堂,面积属实不小,方便众官礼拜。 「某为武道巅峰陆地神仙,世上无可拜之人!」 柴天诺朗声,两旁冲出蟒服内侍两人,一人持刀疾冲,一人画符落雷。 「噗~!」 血花飞溅,柴天诺身影骤消,再出现已至画符内侍身后。 刚画好,已然放出红光的符咒慢慢熄灭,圆瞪双眸的头颅扑通一声跌落在地,无有血渍飞溅,密密麻麻蛆虫从中喷出爬满地。 「杀!」 另一内侍双眸立时变得血红,左手一甩立时飞来六七个鸡蛋大小黑团。ap. 「撼五岳!」 柴天诺一拳轰出,黑团立时炸裂,无数蝇虫乱飞,看的他心里发毛。 「火!」 手指疾画,烈焰骤降,空中蝇虫地面蛆虫烧的精光。 柴天诺身影再闪,鸣鸿带着呼哨落地,用刀内侍被一分为二,未等蛆虫爬出,便被火焰烧成灰烬。 抖腕,鸣鸿刀锋震颤,几只攀爬蛆虫被震成粉末,空中飘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让人只觉一阵阵恶心。 「......好大的本事,难怪如此猖狂。」 皇太后依然端坐不动,面上表情更是波澜不惊。 柴天诺轻笑,鸣鸿指向一处: 「出来吧,便是虫子也会有点气息,半分没有,只能说明,你便是皇太后的依仗!」 「这都能被你发现,不愧是柴天厌!」 一胖乎乎道人走出,面带笑容,黑袍黑冠,便是手中拂尘也是墨黑,露出的牙齿同样染成黑色,映的肌肤更加雪白。 「道号为何?」 「贫道蚰龙子。」 「难听!」 话音落,柴天诺大步冲出,蚰龙子一甩拂尘,笑呵呵的说: 「盘沙。」 地面骤然化作流沙,柴天诺脚步立时一沉,双眼微眯身影瞬时消失。 「噗~!」 刀锋从胸腹斜切而过,胖道士被一分为二,柴天诺一个后跃跳开,将将心神跳动,有些不对头。 「好锋利的刀!」 胖道士赞叹拍手,仿佛被腰斩的不是自己,笑着冲柴天诺挑了挑下巴: 「脚下,感觉如何?」 「......!」 柴天诺低头,密密麻麻钱串子舞动大长腿,正在疯狂啃食自己双腿,除了微麻,自己竟无任何感知,森森白骨已经露出。 「碎!」 真气爆开,钱串子立时碎了一地,还有无数大长腿在屈伸个不停,让人心中止不住打颤。 「幽冥界!」 鸣鸿猛挥,巨大锋芒射出,蚰龙子拂尘再挥,两节身体瞬间沉于地下,紧接两道人影从柴天诺身后现行,两把闪烁蓝芒长刀急斩! 「嘭!」 气盾瞬间出现挡住下劈长刀,柴天诺反手带刀再次挥出! 「噹~!」 又一人现身,未有刀枪,手中只一大盾,稳稳架住鸣鸿 。 「咄咄~!」 柴天诺但觉双腿一痛,却是两支同样泛着蓝芒的破甲锥破肉而出。 「破!」 柴天诺大吼,鸣鸿再斩! 「嘭!」 真气狂涌,盾士刀手被一刀震飞,柴天诺疾追,鸣鸿照准盾士脖颈急斩。 「噹~!」 一支大戟骤然从侧方刺出,力道之大,便是携带真气的鸣鸿也被远远荡开。 「咄咄!」 两支破甲锥接踵而至,双腿又是两个大洞! 「阴阳二分斩、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毛了,这是从哪里蹦出这么一大堆配合默契的上境大宗师,仁寿宫妥妥的高手如云! 「嗡~~!」 空中突然降下数道屏障,如同实质存在,被鸣鸿劈的冰凌直飞,但几式阴阳二分斩终是被挡了下来。 「咄咄!」 又是两箭入体,却是皮糙肉厚的臀部。 「彼其娘之,撼五岳、撼五岳,撼五岳!」 柴天诺暴怒大吼,连续使出三个铆足气力的撼五岳,汹涌真气把双手崩的血肉模糊,空中狂潮涌动,整个仁寿宫被轰的粉碎! 「轰~!」 烟尘冲天而起,天齐大帝瞠目结舌望向仁寿宫方向,有点结巴的说: 「孤,似乎听到柴天诺的喊声。」 「陛下,确是柴少保在呼喊。」 「孤,似乎看到仁寿宫垮了。」 「陛下,您没看错,仁寿宫,确是垮了。」 贾内侍呲牙列嘴的说。 天齐大帝嘴唇蠕动半天,表情越发的冷峻: 「能把柴天诺逼到如此份上,皇太后那里,还真是人才济济!」 话未说完,便听长乐宫那边传来李成澜大将军的怒吼: 「勇夺三军!」 「轰~!!」 长乐宫也随之垮塌! 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处烟尘冲天,盏茶之后,天齐大帝笑了起来: 「了不得啊了不得,竟能将我大华两位军中魁首逼到如此地步,皇太后与皇后手里的底气属实够足!」 说罢,天齐大帝转身,冲一处深深行礼: 「谢过二位大师,若无您俩守护,八成孤这傻乎乎的皇帝,不知何时便已人头落地!」 两位隐在暗处的大师回礼,天齐大帝起身,面色冰冷的说: 「贾高,去请裴老入长乐宫帮衬大将军!」 「喏!」 「那仁寿宫……?」 「只能靠柴天诺,副监正与我说过,他的战力已不下五仙,若他都拿不下仁寿宫,便只能祈请大监正出手了。」 贾高领命疾行,天齐大帝望着杀声震天的皇城,脸上尽是沧桑: 「须得多谢柴天诺,若非他揭开这个盖子,孤还在自以为是,什么大华之主,孤他娘连家里都掌控不住,屁的大华之主!」 便在天齐大帝骂娘之时,柴天诺看着面前七人咬碎了银牙! 真真是未想到,自己这换骨陆仙摘星炼气,竟被眼前一堆囊货钳制。 除了那个蚰龙子是摘星,其他皆是大宗师,如此战绩,说出去非得让人笑掉大牙! 「吼吼吼,威名赫赫的柴天厌,也不怎么地嘛。」 蚰龙子甩甩漆黑拂尘,笑呵呵的说。 一旁几人连连附和: 「名声硕大本事了了便是说的他,这世间沽名钓利之辈,属实太多。」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手如云 下 柴天诺脸上那叫一个阴阳不定,最后忍不住叹气,彼其娘之自己有点谨慎过头了。 因为防着那位五仙,所以手上的本事总是收着几成,结果却成了人家眼中的小丑。 老话说的真对,有本事不能藏着掖着,装王八时间长了,可就真成王八了! 「俩刀手,俩大戟士,一盾士,一射雕手,最后还有个大虫子,妥妥异界版金刚葫芦娃。」 柴天诺点点头,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面带笑容的问: 「有没有那个荣幸,知道几位的姓氏?」 「以宗师之身抵挡陆仙攻击,几位本事不俗啊!」 「怎地,想知晓姓名与我等施阴手?」 一刀手嗤笑着指指黑袍道人: 「你冲蚰龙子下手便是,他命多,不怕。」 「……看几位本事不俗,无声无息死去有些可惜,所以想知道一二,既然不想说那便作罢,小心,某要认真了。」 柴天诺双腿微曲,鸣鸿半收平举,身上气势立时大变。 「噫吁嚱,好像惹火他了!」 几人齐齐咧嘴,做好防御,不过心中并未太过上心,腿都快被打折了,还想怎么个认真法? 「疾!」 一字出,瞬息至,虽不如龙变那般近乎瞬移,速度也远超想想。 「噗通!」 一颗大好头目落地,大戟士死不瞑目,余下六人先是一愣,紧接脸色齐齐骤变,这速度,超乎想象! 「冥蛇!」 蚰龙子大吼,一拳砸入地下,紧接地面隆起急速撞向柴天诺! 「太慢了。」 柴天诺咧嘴笑,身体再次疾冲: 「疾!」 又是真言术,柴天诺的速度,更比上次还快! 「盾!」 盾士便在柴天诺喊话瞬间,将大盾狠狠砸在地上,金色光芒暴起,如第二烈阳! 「噗~!」 一口鲜血喷出,盾士惊愕看向心口,鸣鸿刺出近五十公分,正在啧啧吸血。 「你、怎么」 话未说完盾士便化作飞灰泯灭,刀戟落下,残影消失,柴天诺已经立于十丈之外,看着几人笑: 「某这真言术加上龙变,可还入得法眼?」 「冥蛇!」 蚰龙子再次爆吼,长有百足的三条冥蛇从地下轰然飞起,吱吱叫着扑向柴天诺。 「雷!」 一张符纸离手便燃,化作蓝色闪电落下,三条冥蛇立时化作绿雾爆开。 「咄咄咄~!」 箭出连珠,柴天诺却在瞬间消失不见,蚰龙子惊恐大吼: 「小心!」 「定!」 骤然现身的柴天诺并未挥刀,伸手猛的指向众人,真言术再现! 「完球!」 蚰龙子脸色惨白的说,伴随鸣鸿急闪,余下几人立时化作一地血污。 「火!」 空手疾画符,熊熊烈火立时腾起,烧的残骸吱吱作响,却是蚰龙子体内钻出无数钱串子,被烈火烧的次第爆开,绿汤黄水洒了一地。 「不愧是千年一天骄,期待南疆再见!」 被烧的皮开肉绽颅骨尽露的蚰龙子,冲柴天诺微微一笑,身体立时垮塌,化作万千毒虫与火中摇摆,场面属实惊人!. 柴天诺微微皱眉,气息瞬间消失,这蚰龙子竟是以万千毒虫做替身,南疆的巫术果然诡异! 腕翻转,斩空甩掉刀锋沾染的粘稠污血,柴天诺望向矗立废墟间,始终保持雍容仪态 的皇太后,心中也是暗暗赞叹。 不说人品与其它,单只这临崖不惊的脾性,便是远超常人。 「太后殿下,闲杂人等均已退开,还请与臣,前往金銮殿。」 「果然好本事。」 皇太后轻轻点头,望向响起隆隆炮声的长乐宫: 「皇后那里是谁负责?」 「李成澜大将军。」 柴天诺知无不言。 「陛下还真看得起我们两个妇人,竟让你俩军中魁首亲自出手。」 皇太后负手说,身上竟有一丝伟丈夫般的气概。 「陛下半分未看错,仁寿宫与长乐宫,不次龙潭虎穴。」 柴天诺大步走向皇太后,鸣鸿突然刺向皇太后脚下: 「出来!」 「嘭!」 地面爆裂,一道红纱护着皇太后飞向远处,鸣鸿锋芒被一人用双手紧紧夹住。 「空手入白刃?」 「作为一个炼气士,你的武道本领不弱。」 柴天诺看看顺着鸣鸿刀锋不断滴落的血液,咧嘴笑言。 真是没想到,这位仁寿宫本领最强的五仙,竟然躲在皇太后的影子里,若不是一块突然崩落的石头被轻轻扫开,自己恐怕还发现不了。 「作为一个武者,你的术法本事也是不弱!」 身穿黑色道袍,面蒙黑纱的炼气士,声音沙哑的说。 「彼此彼此。」 柴天诺轻笑,鸣鸿刀锋,响起啧啧之音。 五仙炼气士身影骤然消失,再现身,已是二十丈外。 看看变得枯萎的双手,炼气士哼声说: 「不愧是域外天魔,用的武器,也是一般妖邪!」 话音落,炼气士挥手,身体再次消失,柴天诺略微感悟,身影也随之消失。 落地后,皇太后有些紧张的望向四周,脸上皆是隐藏不住的担忧,与之前沉稳模样大相径庭。 「嘭!」 两条身影骤现,大地爆开一丈大深坑,鸣鸿从炼气士肩头刺入,柴天诺腹部也被轰出一个大洞。 「云儿!」 皇太后惊恐呼喊,两人身影再次消失。 「轰!」 数十米外突然爆起冲天烟尘,两人再次同时出现,柴天诺手中鸣鸿狠狠斩落: 「幽冥界!」 炼气士左手画符挡刀,右手一指点出: 「崩!」 「噗~!」 巨力斩落符咒瞬间爆开,炼气士左臂应声飞起,紧接嘭的一声,柴天诺腹部再次炸裂,人也被崩到了十余丈外,胸腹间的内脏,近乎被震成粉末。 柴天诺咬破一枚来生果,胸腹连同之前受伤的腿脚迅速复原,那炼气士也是往嘴里塞了一枚果子,捡起断臂往伤口一对,立时恢复原样。 「你竟然也有来生果?」 柴天诺惊了,炼气士哼声道: 「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这世上应运之人多了,不止你一人有此幸运!」 微微翘嘴,柴天诺突然响起蛮儿说过的话,流浪时吃过来生果,且次数不少,这般说来,蛮儿也是应运之人? 周围响起密集脚步声,何足道领着大批府兵现身,数千具连弩举起,指向炼气士。 「人多何用,凡俗武器伤不到我,倒是能让我杀个痛快。」 「柴天诺,便是加上这数千人,你依然不是我打的对手。」 炼气士嗤笑着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宗正 上 柴天诺摇头: 「本事了了却喜吹牛,战到现在你我也就平手,何时不是你对手了?」 见炼气士偏着头相当的不服气,柴天诺笑了: 「也不用压箱底的本事,你信是不信,某三招便能将你擒下?」 「我看你更喜吹牛,且来试试,看你如何三招擒下我。」 炼气士不屑的说,柴天诺点点头,身体疾驰而出,鸣鸿挥出的瞬间,薪火燃烧! 「背光?!」 炼气士身形一僵骤然消失,柴天诺紧随其后消失! 「轰~!」 两人身影再现,鸣鸿距离颅顶仅只一扎,却被连绵符文牢牢困住,柴天诺抬腿便是一脚,正中炼气士腹部,把他远远踹飞。 「焚天!」 炼气士一口老血喷出,扬手便是一张闪烁红芒符纸紫红色火焰当空爆开,有薪火加持的柴天诺轻松穿越,一指点出: 「缚!」 「大水!」 炼气士脸色再变,也是一指指出,汹涌狂涛瞬现前涌,柴天诺瞬间消失。 「噗~!」 再出现,鸣鸿已深深扎入炼气士胸膛,不等他再开口,五彩薪火顺着鸣鸿刀身宣泄而下,瞬间把其包裹! 「啊~~!」 炼气士大吼,薪火烧灼的并非肉体,而是灵魂与神识,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痛楚根本无法阻挡。 「紫」 刚欲拼力用出自己绝技,柴天诺的拳头已狠狠砸落。 「紫你妈紫!」 「哐~!」 眼角迸裂,蒙面纱巾碎裂,炼气士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竟然是个女的?」 柴天诺咧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炼气士,右手一招,薪火复位消失。 「云儿!」 皇太后扑来,把炼气士抱在怀中焦急呼喊,一看关系便不一般。 柴天诺瞧着炼气士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张面孔有些熟悉,和那位很二的二公主很像,只不过看起来要老一些。 「已全部清理干净?」 柴天诺轻声问,何足道点头: 「该杀的都已杀光,普通宫女内侍都已擒下。」 「那便好。」 柴天诺点头,随后大声喊: 「护送皇太后殿下前去金銮殿!」 「云儿这是怎么了?」 皇太后大声质问柴天诺,兵卒们不敢上前,这可是陛下老娘,千金之身不能碰。 「放心,不过是被薪火闷住了心窍,您去了金銮殿,待陛下处置完,若是不杀,某自然会解开。」 柴天诺轻声说,心中已有些许猜测,这位拥有五仙境界却无五仙战力的炼气士,恐怕便是皇太后的私生子! 柴天诺亲自顾着皇太后走出变成废墟的仁寿宫,皇太后不让任何人插手,紧紧抱着炼气士,沉默向前。 半途遇到蓬头垢面大将军,柴天诺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这是怎么地了,头发都烧没了!」 「彼其娘之,长乐宫那地界竟然有七品摘星,还是个老宫女!」 「若不是裴老相助,老夫八成得阴沟里翻车!」 大将军呲牙列嘴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最后感慨地说: 「难怪陛下忧心,自个身边竟藏了如此多高手,且还都是有异心的,真有个什么事儿,防都没法防!」. 「皇后殿下,是擒是杀?」 柴天诺悄声问,大将军呲牙列嘴的回: 「自然是擒,终是枕边人,真若杀了,若哪一天念起好,不得恨死我啊。」 轻轻点头,说到底,终归是一家子的事儿,无论怎么处理,只能是天齐大帝拍板。 大朝会,上到三公下到五品员外郎皆到,金銮殿盛不下,太和广场两侧文武分边站,天齐大帝未坐龙椅,负手立于殿前,静静看大军行来。 怀抱女子的皇太后,口鼻渗血的皇后,还有五花大绑的博宁亲王以及瑟瑟发抖的三皇子,满朝文武心中惊惧,有大事要发生了! 「陛下,仁寿宫斩妖邪三百七十三,迁出宫女内侍一千零一十四,皇太后殿下,已带到!」 柴天诺拱手,朗声说。 群臣立时炸锅,这信息量,属实有些惊人! 「陛下,长乐宫斩妖邪二百四十二,迁出宫女内侍六百三,皇后殿下,已带到!」 李成澜拱手,同样朗声说。 太和广场乱成了一锅粥,文武大臣纷纷交头接耳,噫吁嚱,这是怎么地了,太后皇后全被牵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城中羽林军、禁军已全部掌控,皇城内所有关卡,皆由左右监门卫看守!」 赵侍郎同样上前拱手,喧嚣声更大! 自大华立朝,皇城看守便是羽林军和禁军。 毕竟皇城乃是皇家内城,看守自然得用皇家兵卒,这还是第一遭,让外兵守了内城! 「辛苦三位卿家了。」 天齐大帝点头,三人归位,站于武臣魁首。 「这两日,洛阳城发生了不少事,耳朵尖的,可能已经知晓些许事情,但对其中内幕,恐还有些模糊。」 「今日,孤便讲个清清楚楚,让你等知晓,到底发生何事!」 没有任何铺垫,也不让内侍代言,天齐大帝开门见山,不怕遮羞,直接讲出事情缘由。 「事情起因,便是中书舍人以小儿性命炼丹为始......」 天齐大帝徐徐说,面上没有半点波澜,仿佛说的不是自家事情。 文武官员先是哗然,然后惊惧,最后鸦雀无声,这事情缘由,属实大得离谱! 「皇太后不守妇道,仁寿宫藏污纳垢,与博宁亲王有染,当年太上皇与庸王之所以性情大变,皆因中了两人符咒!」 「博宁亲王叛国,现为昆吾仙国银袍大祭司,乃一切事端源头!」 「三皇子以人为食,数千小儿丧命,堕出人道,禽兽不如!」 「皇后叛国,皇城内羽林军、禁军大半被其腐蚀,妖邪遍地,堪称邪道大本营。」 「其更欲发动兵变,扶持三皇子登基,私下抹杀不受引诱臣子十二,十恶不赦!」 天齐大帝语气平静,可内容却如惊雷,震的众人心肝直跳,事情,简直大得离谱! 「李家乃大华第一家,未曾想,家中却尽是妖邪腐朽,孤这家主,做的属实失职!」 说完,天齐大帝忍不住叹气,然后接着说道: 「一家不清何以清国,江山社稷面前,便是皇家之人,也不能凌驾!」 说罢,天齐大帝后退两步,贾内侍高声言: 「大宗正院大宗正,鸿运亲王,宣大宗正院决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宗正 下 一身穿与天齐大帝极其相似服饰的老者,大步由金銮殿一侧走出,李成澜倒吸凉气,柴天诺好奇问: 「大将军,怎地从未听说过这位亲王,还有,大宗正院和大宗正是作甚的?」 「......大宗正院专管皇家事宜,鸿运亲王乃太上皇幼叔,为人及其刚正!」 「陛下是他们这一支的家长,而大宗正,则是整个皇家的族长。」 「除了拜祭先祖,鸿运亲王几乎不在人前出现,唯一一次,便是当年陛下登基,由他亲手戴上的帝冕!」 柴天诺咧嘴,这么牛掰? 来至天齐大帝近前,鸿运亲王猛的打开卷宗,大声诵读,字字如雷! 「经大宗正院十二皇老商议,对人犯处置如下!」 「三皇子穹王李奇正罪大恶极,夺封号封地,贬为庶民,行腰斩!」 「皇后江氏罪大恶极,罢后位,贬为庶民,赐白绫!」 「皇太后龙氏罪大恶极,罢太后位,贬为庶民,罚皇陵守墓,不得离开半步!」 「博宁亲王罪大恶极,夺封号封地,贬为庶民,行凌迟!」 话语落,三皇子浑身颤抖扑倒在地,其他三人却面无表情,心中恐怕已对自己的下场,有所猜测。 大朝会一直开到下午才散,之后柴天诺与李成澜又去了御书房,他人面前一直硬朗的天齐大帝,满脸疲惫的靠在书卷椅上,稍显苦涩的说: 「柴爱卿,这次孤要谢谢你,若非你揭开盖子,孤是真不知道,家里已经烂到如此地步。」 柴天诺拱手,并未说话,任谁也知道,天齐大帝如今心情必然不好。 「一事不烦二主,孤还有事,需要你去办。」 「陛下请说。」 「皇后出身江家,不是什么大族,家中人丁也是稀少,只有一个兄长,乃是门下省右侍郎。」 「其人虽不在你那上报名单,但经暗卫调查,不脱干系,你带暗卫走一遭,核实罪证、看他到底如何心思。」 柴天诺与李成澜对望,轻挑眉头问: 「陛下,可要鸡犬不留?」 「......留着吧,那条菠萝眼儿的小京巴还是孤送给他的,若是罪孽不深,罢官抄没便可,行事不要太过,房产与他留下,再留些过活银两。」 「终是孤孩儿的娘舅,能不杀,便不杀。」 「喏。」 「左右监门卫这些日子不要回大营,便驻守皇宫,其他卫府,孤不是太放心。」 「喏。」 「大将军,羽林军与禁军筛选便交于你了,务须谨慎!」 「陛下,便是筛选完了,这些人也不适合再回皇城,还是换批人吧。」 大将军轻声说,天齐大帝想了想,摇头道: 「都是看守皇城的老兵了,那会寒了他们的心,若是没问题,便让他们回来。」 「不过以后正三门皆由左右监门卫看守,反正洛阳所有门户都是监门卫的营生,也不差这三个。」 从皇城离开,李成澜大将军忍不住叹了口气: 「经此一事,陛下心气老了许多。」 「这是自然,出如此大事,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柴天诺点头,又笑着说: 「不过,时间会抹平伤口,陛下非喜哀忧之人,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更何况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把洛阳清理干净,大华以后的路,必然顺畅通透!」 门下省右侍郎虽是皇亲国戚,但宅子却不大,虽是正儿八经的国舅,行事却及其低调。 若不是这 次的事情,柴天诺都不知道,朝中还有这么个人。 亥时,柴天诺与一都暗卫在右侍郎府前汇合,不是什么紧要人物,牵扯也不大,便只要了一都百人的配置。 「大人万安!」 暗卫头目上前恭敬行礼,柴天诺抬腿便是一脚,踢得他吱哇乱叫。 「你个四六不靠的死胖子,怎地哪里都是你的影子?!」 看着大呼小叫的魏忠贤,柴天诺恨恨的说。 但凡自己出任务,总能见到这胖厮的身影,这对行秘事的暗卫来说,算不得好事,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 「这说明我重要,办事牢靠,深得诸位大人喜爱。」 魏忠贤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得意洋洋的指指胸口,那里有个黑牌子,上边有隐隐的刻痕。 柴天诺一把将其拉过来,细细分辨,立时爆了粗口: 「彼其娘之,你这囊货何时成了折冲都尉?」 「松手松手,好歹我也是个主官,被你扯着衣领多难看!」 魏忠贤呲牙咧嘴的挣开柴天诺的钳制,一边整理衣领一边牛气哄哄的说: 「卞盛他俩都成郎将了,我怎的也不能原地踏步,保不齐再过两年,你见着我都得行礼了,左右不过一看门儿的将军,便就那么一回事儿吧!」 暗卫们齐齐倒吸凉气,胖厮昨日刚受的衔,这两日有点飘,但再怎么飘你也得看人啊! 「嘭!」 果不出众人所料,一大巴掌狠狠抽到魏忠贤后脑勺,痛得他蹲在地上直哼哼。 「奶奶个熊的,一个小小都尉敢于某这三孤叫板,吃年糕糊了心?」 「飘了,妥妥飘了,回去某便撸了你的官衔,以后洛水十里八铺的茅厕全归你打扫!」 说完,柴天诺抬腿又是一脚,挥挥手,带着呲牙咧嘴的众人走向右侍郎宅邸。 「哐~!」 依然是熟悉的大脚开门,柴天诺乐呵呵的穿过大洞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 「右侍郎大人这门质量不怎地,以某的经验,好门都是一脚碎,他这木头太软,便只能穿洞。」 暗卫齐竖大拇哥,踹门都踹出经验了,少保大人到底是有多恨大门? 「来者何人,竟敢」 俩门子怒气冲冲从门房走出,一见柴天诺立时掉头想跑,却被扑上的暗卫一把摁倒,猪蹄扣一上,立时绑的结结实实。 此时屋内之人也听到了声响,纷纷迎了出来,领头是一四十来岁男子,穿一身灰白麻衣,见到穿夜行服的暗卫便大大叹了口气,该来的,终是来了。 「少保大人,江氏大小同仆佣共二十八人皆在此,任凭处置。」 门下省右侍郎江恩左鞠躬到底,叹气说。 柴天诺抬手托起他,扭头吩咐: 「清查。」 「喏!」 暗卫蜂拥而入,柴天诺冲江恩左叉手行礼: 「职责所在,侍郎大人莫要责怪。」 第一百四十章 红印章 上 「怎会,我乃戴罪之身,少保也是职责所在。」 江恩左再行礼,柴天诺感叹,自己干这抄家的事情次数也不少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配合之人。 「侍郎大人,您既是***也是国戚,秉性也非贪婪之辈,为何非要掺和其中?」 柴天诺皱眉问,江恩左苦笑: 「若无舍妹外甥,我只想清清白白过活。」 「怎奈他们心野,我这做兄长舅舅的,便只能与他们一起沉沦,没奈何的事情。」 柴天诺想了想,轻轻点头。 将心比心,若是玉珍儿犯了事,自己能大义灭亲? 思来想去,恐怕是做不到。 「府中可有苍天道中人?」 「有三人,乃是」 江恩左举手刚要指认,便见两人突然暴起,甩下两张金符便跑。 「轰轰~!」 天降雷龙,目标不是柴天诺,却是江恩左的家人。 「散!」 柴天诺瞬间招出薪火,一指指出,树干粗细的两道雷龙在即将落入人群的瞬间泯灭。 柴天诺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未曾施展气盾,便那力道,几层气盾也会瞬间崩塌! 「碎!」 又是一指指出,两人腿部立时炸裂,嘭的一声跌落在地,柴天诺大步行去,却被一女子猛的抱住双腿,哭泣哀求: 「大郎,求求您,饶了他们吧!」 柴天诺心头猛的一跳,低头一看,是一百媚千娇妇人,正用泪汪汪的媚眼望着自己,那面孔隐隐有些熟悉。 「大郎~~」 刚刚蹦入院内的魏忠贤眉头直抖,几步便窜了过来,便是蒙着面,柴天诺也能看到那一脸的猥琐: 「这位娘子,可是认得柴少」 「嘭~!」 话未说完,这胖厮便让柴天诺一脚踹飞。 「涂慧娘,还真是许久未见,起来说话。」 柴天诺轻轻拉起女子,看那腰身,恐怕已有五六月。 「谢过大郎。」 涂慧娘行礼,柴天诺摆摆手,指着被暗卫擒回的两人问道: 「我记得你说你是朝中某位大人豢养的死士,怎地又成苍天道徒了?」 「豢养之人便是三皇子,我并非苍天道徒,可我夫君和他兄弟是,还请大郎饶过他们,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小人物!」 说完,涂慧娘再次行礼。 柴天诺皱眉想了想,轻轻摇头: 「涂慧娘,你怀有身孕,且非苍天道徒,某可放过你,但他二人不行。」 「苍天道乃大华死敌,国法在前,不容推脱!」 看看面色苍白二人,泪水哗的从涂慧娘脸上落下,不过紧接她便想起了什么,急忙在腰间一阵翻腾,欣喜的掏出一枚红石头,双手奉与柴天诺: 「大郎,可否用此物,换我夫君二人姓名?」 柴天诺看看涂慧娘,稍显疑惑的接过石头。 既敢用石头换取两人性命,那必然有非凡之处,只是柴天诺翻看半天也未曾看出有何特别,用手一掐还往下掉沫子,质地真算不得好。 「这是何物?」 「不知道。」 涂慧娘使劲摇头。 「……」 柴天诺垂了满脸黑线,不知何物便要换两条性命,且还是邪道众人,莫非以为某是愚夫? 「大郎莫要多想,这是一位道长赠予我的,说只要交与你,心忧之事都能平。」 涂慧娘见柴天诺面露不悦急 忙解释,柴天诺咧嘴,这话说的太大了,还心忧之事都能平,一块破石头而已,哪来那么大的效用! 拿着石头反转细看,柴天诺眼睛不由微眯,石头平面有一行芝麻小字,写的很潦草,须得仔细分辨。 「天寒地冻两副烧饼,人美心善合该顺意,烦请大郎多多帮衬,他日见面请你喝酒。」 「清风道长?!」 字迹语气熟到极点,柴天诺忍不住惊呼,涂慧娘点头: 「是清风道长。」 「年前腊月大雪纷飞,我出任务时,与驿道旁见清风道长与明月小师傅卧与道旁乞讨。」 「看他们面色便知许久未食,于是就与他们两副夹肉烧饼,然后便得到这块石头,还说与你相识,万事可解。」 柴天诺看着手中石头,面色一阵阴阳不定。 如此说来,手中石头绝对不凡,这可是神州第一奇人与的,绝对有超乎想象的效用,只是,该如何使用? 「大郎,您真的认识清风道长?」 「认识,那可是天下第一奇人!」 柴天诺点点头,涂慧娘脸上带着些许期盼,用颤抖的声音问: 「那此物,可能换我夫君二人性命?」 柴天诺想了想,吩咐暗卫把掉落的四条小腿捡了回来,又递与涂慧娘两枚来生果,认真说: 「不能保证,须得见了天齐大帝才能定夺,不过某尽力。」 「谢过大郎!」 涂慧娘行礼,柴天诺如今身份不凡,由他说和,机会自然大增。 门下省右侍郎的事情简单,但错已铸下,抄没之事,必须履行。 只不过百余人搜了个底朝天,除了十余副字画,真没甚好物。 银票不到两千两,其余全是颜色斑驳的大子儿。 柴天诺忍不住感慨,这国舅爷、正二品的门下省右侍郎,貌似还比不上人正五品的中书舍人。 亥时入的府,午时便离开,收获寥寥,魏忠贤抱怨的说: 「捯饬了半天,只得一堆大子儿,连兄弟们的宵夜都不够,如何向陛下交差?」 「便你话多!」 柴天诺狠狠瞪了魏忠贤一眼,指着涂慧娘三人道: 「与我看好了,那俩术师已被我封禁,这若是让人截了胡,抽烂你屁股!」 「哦。」 魏忠贤咧嘴答,柴天诺用手指点点他的脑袋,认真说: 「与你提个醒,任务便是任务,莫把它当成赚钱的买卖。」 「有份接着,无份莫求,贪之一字最是可怕,会硬生生把一良人变成面目憎恶的畜生!」 后面那两个字柴天诺咬的紧,所有暗卫都觉心神一颤! 「自古以来,为何走暗事的很少有好下场?」 「让贪婪侵蚀了自己,便是重要一条!」 「都看顾好自己的良心,万万莫要逾越,听明白没有?!」 柴天诺突然大吼,百余人身体立时一震,齐齐回答: 「听明白了!」 「明白便好,某不希望,有一天手下的兄弟,化作鸣鸿之下亡魂!」 这话透着寒意,魏忠贤扭头望望柴天诺,心中也是打怵,与过去相比,天诺越发的威严。 第一百四十章 红印章 下 “你莫不是傻了,竟用两个苍天道术师的性命,换来这么一块破石头?!” 刚下朝会来到御书房的天齐大帝,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柴天诺,他原本以为这红石是个宝贝,结果如柴天诺那般掐了一下后,立马傻了眼。 红粉哗哗往下掉,屁的宝贝,就一染了色的破活石,山区多的是,铺地都嫌它软! “这个,陛下,兴许它有大用,只不过是咱们眼拙,见识少那?” 柴天诺使劲挠挠肚皮,呲牙咧嘴的说。 “……治痱子湿疮却有奇效,但终究是烂大街的物件,药铺一文钱买二两,孤算是服了你!” 天齐大帝哭笑不得的随手一扔,贾内侍一个探身接了回来,仔细分辨,突然指着一处笑了: “陛下,您猜得真准,这里有个三道纹,是咱洛阳城平价大药店的商标,还真是从药店得来的!” “柴天诺啊柴天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天齐大帝用手指点了柴天诺好几下,才哭笑不得的说: “当世文宗、武道巅峰,便这个水平,竟让一妇道人家骗的溜溜转,说出去丢不丢人?” “真有商标?” 从贾内侍手里拿过红石细看,柴天诺咧嘴,竟然真的有,奶奶个熊的,清风道长在搞什么! “按理说不应该啊,那可是当世第一奇人,不至于如此耍咱们吧?” 柴天诺挠头,把清风道长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天齐大帝也皱起了眉头,如此高人,应该不会骗人,可这红石,是真的分辨不出有何特异。 “柴大人,可容我等分辨一二?” 很少现于人前的洛川晴川两位道长现身,神色凝重的说。 柴天诺眨眨眼,望向天齐大帝。 “看孤作甚,你我都是那没见识的,便需的两位大师鉴赏。” 昆吾仙国通天塔,一袭白袍的大奉天,带着身穿金色长袍的十二宫金身大祭司,沿着通天塔徐徐向上,直至来到高耸入云的塔顶。 纯白色广阔空间内,有巨大十二宫轮镜,每一宫的中心位置,皆竖着一根三四丈长白色尖锥,十二形态各异生物被贯体定住。 若是柴天诺在,定会认出其中两位,皆是古域秘境中的老乡。 一是重甲射雕手,一是身穿葬花甲、长有六臂,打的自己叫大爷的域外天魔,老六! “说起来,大世那些存在也是傻。” 大奉天笑呵呵的走向轮镜中央,十二位金身大祭司各自归位,然后与大奉天一起,将右手拍向轮镜。 “费尽气力封住了紫阳城、破坏了儋州城,却怎能想到,昆吾仙国,才是那个最大的通道!” “陛下,这便是大世俗物的蛮愚之处,灵气稀少,如何能培养出过人的灵智?” “莽莽恍恍一辈子,倒不如与我等,也算物尽其用。” 一位金身大祭司笑言,其他十二宫金身大祭司纷纷附和。 “运转轮镜!” 大奉天轻呵,右手放出耀眼白光,金色光芒从黄道十二宫汇聚其身,尖锥上的域外天魔痛苦吼叫,黑色气息飘出,把原本便稀薄的大世规则,远远排开! “破!” 一声闷吼,整个轮镜射出白芒直冲苍穹,无尽高处,青空慢慢皲裂,现出无数黑色裂痕。 “……又来了。” 大监正看着突然急速运转的大占星仪眉头紧皱,一掌拍中仪器底盘。 数十占星师于占星仪周围不停画符,青空北斗七星骤现又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昆吾仙国通天塔,七颗星光坠落,轮镜射出的白芒立时不稳,闪烁几下后,噗的一声熄灭。 大奉天与十二宫金身大祭司同时吐血,脸上笑意却是更浓。 “我等有的是时间,便不信他们能撑的下去!” “且挂着他们,待天下皆归仙国,看他们再如何抵挡!” “大世法则又弱,正是我等攻伐天下的大好时机!” 昆吾仙国边境,数十银袍大祭司带领数不清的祭司神官,冲出屏障,兴奋涌向四面八方。 通天塔的效力越来越强,能离开昆吾仙国的神职也越来越强大,大世,已无人可挡! “大监正,如此应对太被动了,不能整日介防贼,总得有解决的办法!” 钦天监副监正肖青风摇头,自打从紫阳城回返,整个钦天监的高层便被死死困在了此处。 昆吾仙国隔三差五便汇聚灵气,想要打开天地通道。 钦天监只能被动破解,所有人心弦都绷得紧紧的,如此下去,迟早出事! “没有办法,那二十几座天鉴山门倒塌引来的变故,远远超出之前推算。” “大世法则崩裂无数,已无法制衡苍天法则,恐怕过不了多久,这通道,便会轰然开通。” 袁天册无奈摇头,心中思量,用不用带鸾娘她们避世,这天下,终究护不住了。 “法则能崩,必然能建,不能重建大世法则吗?” 肖青风郁闷的问,袁天册苦笑: “建自然能建,大世法则本就是人间规则演化。” “那便建啊,多弄些,昆吾仙国的幺蛾子立马破灭!” 肖青风使劲挥手,袁天册叹气: “天地只有唯一存在能构建法则,便是世尊。” 听闻此言,肖青风满脸绝望,那位存在神话时代便已死去,大世,没希望了。 洛川、晴川两位道长凝神观察红石,再想想柴天诺刚才说的有关清风道长的话语,眼神越来越亮。 “陛下,御书房可有烈酒,越烈越好!” “倒是没有,孤让贾高去取。” “我这有,我这有!” 不待贾内侍转身,柴天诺便乐呵呵的掏出一个大茶壶递了过去。 “……柴爱卿,不得不说你这癖好让人甚是无语,上批夜壶用完了,这是又弄了批新样式的?” 天齐大帝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柴天诺赶忙摇头: “怎会!” “这是妥妥的茶壶,臣专门找人订做的,一个两百大子儿那!” “呵呵。” 天齐大帝懒得再说,深吸口气,忍不住惊奇的说: “好烈的气味!” “那是,三遍蒸馏,近乎纯酒精!” 柴天诺得意挑眉,洛川道长接过茶壶,徐徐将酒水倒与红石之上。 “轰~!” 空中突然燃起火焰,一行大字清晰可见: “燃薪者取,再定乾坤!” 红石迅速溶解,一方板板正正的红色印章显现! 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天再夺二十载 上 磅礴之力狂泻,冲的几人连连倒退,血红色印章浮在空中慢慢运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噫吁嚱,竟然真是个宝贝!” 柴天诺稳住身子,惊喜望向印章。 外放的气势渐渐收拢,几人靠前观察,红印章上方龙凤呈祥,周身刻有云纹,至于最底下,却是三个大字,定乾坤! “定乾坤,这名头属实不小!” 天齐大帝绕着红印章转了两圈,心中有点吃惊。 乾坤者,天地、阴阳! 能定乾坤,这得是怎样的法宝?! “燃薪者取是什么意思?” 洛川道长有些疑惑的问,晴川道长想了想,略带猜疑地说: “难不成想要取得这方印章,便需在一旁生堆篝火?” “孤来试试。” 天齐大帝挑眉,如今已是冬月,御书房中放有一青铜暖炉,正好方便操作。 取一兽炭扔进暖炉,天齐大帝搓搓手,一把抓向印章。 “咔咔空~!” “......看来不是这意思。” 紫雷天降,若非洛川道长撑开屏障,天齐大帝怎地逃不过一个半熟。 柴天诺在一旁差点笑抽,老几位这脑洞属实不小。 “笑毛的笑,这物件是你换回来的,便应由你解决!” 天齐大帝瞪眼,柴天诺咧嘴: “陛下,二位道长,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燃薪!” “轰~!” 薪火骤然点亮,柴天诺身后出现五彩背光,火焰飘动,映衬得整个人平添几分仙气。 “噫吁嚱,竟然是传说中上古大能的背光?!” 两位道长惊呼,天齐大帝皱眉: “大师,何为背光?” “身具大智慧、大功德、大法力、大吉祥者,便会于身后显现背光。” 洛川道长看着挠肚皮的柴天诺,有些牙痛的说。 晴川道长点头,同样有些牙痛的说: “神话传说中,佛家道家大能便有背光。” “或者说,但有背光者,无一不是可移山倒海的仙家尊者。” “仙家尊者,孤怎觉得,柴爱卿差的有点远呐?” 天齐大帝咧嘴,与二位道长瞅着柴天诺直咧嘴。 “陛下,我这不是背光,而是薪火好不?” 柴天诺摇头,将拔都神将之事大体讲了一下,牵扯重要的部分自然隐去,但也惊得三人连连倒吸凉气。 “噫吁嚱,你个域外天魔竟得了大世薪火传承,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齐大帝惊呼。 “道祖在上,哪里出了问题,怎地是个人便能得到薪火传承?” 两位道长同样惊呼。 “......嫉妒,妥妥的嫉妒!” 柴天诺气笑,三人点头,就是嫉妒! 彼其娘之,为啥好事都落到这厮身上,咋不出门踩狗屎撂跤呐?! “不与你闹了,赶紧取了印章,那位清风道长既然留下这方印章,必有深意,恐便牵扯乾坤!” 天齐大帝正颜,凡事有因必有果,一饮一啄皆有定论。 那位奇人不可能平白无故与柴天诺一方印章,必然有其用处。 两位道长点头赞同,柴天诺搓搓手,一把抓向红印章! “呼~~!” 手指与红印章相触,薪火骤然爆开,瞬间充斥整个御书房,并从门窗汹涌而出。 但出奇的是,被火焰笼罩之人未有半点烧燎痛楚,反倒如遇温泉,周身暖洋洋的舒爽。 便在薪火爆开的瞬间,袁天册猛然望向皇宫,脸上显露莫大惊意! “大监正,可是出了问题?” 副监正肖青风担忧的问,如今大世正处艰难关头,莫再出甚幺蛾子了。 “......有世尊气息,我去去便来!” 袁天册身影瞬间消失,肖青风瞪大了眼睛,世尊气息,怎么可能?! “噫吁嚱,未成想这印章竟能加强薪火,不错,有点意思。” 柴天诺翻看印章,惊喜的说。 “不错不错,若是柴爱卿能在宫中值守,倒是能省去一大笔的炭火开销。” 天齐大帝满意点头,两位道长也是,薪火不伤物也不伤人,用来取暖倒是不错。 “嘭!” 半掩的房门被撞得粉碎,袁天册瞬间来到御书房,震惊的看着眼前景象。 “大监正,您怎么来了?” 天齐大帝与二位道长同时行礼,柴天诺则吃惊的叫了一声: “杂毛老道?!” “柴天诺,与我说说这方印章,还有你身上的火焰!” 袁天册摆摆手,表情异常凝重的问。 “你、不是,您便是老神仙?” 柴天诺使劲咽了口吐沫,实在无法把眼前之人与心中那位拥有莫大威能之人融在一起。 喜好入栏子抓软玉的猥琐老道,怎会是救过自己性命的老神仙?! “我便是,赶紧回答,时间紧迫!” 袁天册点头,天齐大帝也察觉事情不对,点点头,让柴天诺赶紧回答。 “这个,薪火......” 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袁天册面上表情阴阳不定,薪火传承重要,乾坤印也重要,但最重要的,却是那位清风道人! “可能联系到那位道长?” 袁天册强压心中震荡,闷声问。 柴天诺苦笑摇头: “清风道长属实神出鬼没,除非他自己现身,不然想要找到他,却是难了。” “大监正,那位清风道长,有何问题?” 洛川道长见袁天册表情有异,便好奇的问。 “我怀疑,那位清风道长,恐怕便是新世尊!” “怎么可能?” 两位正一道的大师同时惊呼。 正一道信奉的是道祖,而道祖的另一称谓,便是世尊! “世尊已经融世,若是新世尊出现,天地必然巨变,不可能如此平静!” 洛川道长使劲摇头,袁天册知道正一道的不同,便轻轻摇头说: “或者说,不是世尊,而是掌控部分世尊威能的存在。” 说完,袁天册望向柴天诺,感慨的说: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原本以为世间无救,未成想,那个一便如此突兀出现。” 见众人茫然,袁天册也不隐瞒,直接讲出如今困境,然后指着柴天诺说: “薪火有大世法则备份,再加上乾坤印,世间又能平复数十载!” “......柴爱卿,你这档子生意,赚大了!” 天齐大帝感慨说,柴天诺咧嘴点头,确是赚大了! “我在钦天监大占星台等你,速来!” 袁天册瞬间消失,天齐大帝挥手: “都去,孤想看看,这方乾坤印,到底有何威能!” 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天再夺二十载 下 四人走出御书房直奔钦天监,贾内侍看着大鸟般掠向远方的身影直咧嘴,俩陆仙俩五仙,自己这小小大宗师,已经跟不上趟了。 “......须得加把劲,不入陆地神仙境,连跟班都无法做了。” “大监正,真有此事?” 肖青风惊奇的问,袁天册点头: “他们正往这来,你一会儿便知。” 谈话的功夫,四人便走入钦天监,天齐大帝再次确认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己这强行夺来的陆地神仙,确实比柴天诺差了太远。 “陛下圣安!” 肖青风先冲天齐大帝行礼,又冲二位道长拱手,然后便笑着和柴天诺说: “柴大人,真真是未曾想到,诸多机缘皆在你身。” “我看你不是域外天魔,而是传说中的天界天使!” “算了吧,长翅膀的鸟人我可不想当。” 柴天诺笑嘻嘻的拱拱手,正颜问袁天册: “老神仙,我该如何行事?” “去天文台天元,燃薪火,持乾坤印,观想大世法则,盖大地!” 柴天诺扬眉,听起来倒是挺简单。 已经收起的薪火再次熊熊燃烧,收入桃源福地的乾坤印一入手,薪火立时狂涨,熊熊火焰冲天而起。 昆吾仙国,数十位银袍大祭司带领诸神职走出屏障,奔向神州四面八方。 通天塔,大奉天与十二宫金身大祭司面带微笑调试轮镜,十二宫尖锥上的域外天魔痛苦呻吟。 柴天诺迈着轻快步伐走到大天文台正中,看看手中乾坤印,脑海观想薪火中的大世法则,矮身,轻轻盖下: “定乾坤!” 便在乾坤印落地的那一瞬间,整个大世剧烈抖了三抖! 但是,山不塌、海不荡,山川河流无变化,只是苍天之上响起隆隆声,仿佛有人在痛苦呻吟。 “轰~~!” 无穷雷电从天而降,刚刚走出昆吾仙国的数万神职瞬间泯灭! 便是拥有超界之力的银袍大祭司,也在庞大的法则之力下化作飞灰,魂魄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好!” 大奉天长发倒立,立时感觉大事不妙,将将开启屏障,便有巨大雷龙从天而降,狠狠劈中数千米高的通天塔! “嘭嘭嘭~~~!” 高耸入云的通天塔,伴随不断炸裂的声音层层碎裂,几息时间便粉碎成渣! 地面燃起大火,作为塔基的无数尸首熊熊燃烧,火柱冲天数百丈。 无数暗灰色身影绕着火柱盘旋,凄厉的声音传遍四方: “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轰~!” 仙国屏障碎裂,亿万灵魂冲天而起,变成星点飞向神州,最后化作飘散雪花,纷纷扬扬飘落。 “这、到底,怎么了?!” 大奉天仰躺在地,大口吐着鲜血,黄道十二宫金身大祭司全部昏厥,血液奔流,金身慢慢消退,露出人间本应有的色彩。 几息之后金身再回,却黯淡了许多。 大夏边境,战事如火如荼,移动行宫内如同金铸雕塑般的石龙单于,吃惊的看着自己身上金色褪去,露出肌肤本来面貌。 不过同样在几息之后,金身再次出现,但与之前汹涌如海的超界之力相比,只余临界。 “......大世法则回来了?” 石龙单于脸色不停变换,心中滋味莫名。 “嗡~~!” 强光从大占星仪亮起,直刺苍穹! “......好手段!” 苍穹之上有声音响起,随之落下五彩霞光,大世,再度稳固! “痛杀我也,痛杀我也!” 印落下,柴天诺皮肉瞬间炸开无数小口,薪火急速缩小,最终只余巴掌大小。 神识灵魂也在瞬间被撕裂,那种痛楚远超想象,痛的柴天诺鼻涕眼泪留了一大把。 还好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盏茶功夫便消失不见,不然,柴天诺非得痛出屎尿不可! 大地震颤消失,一切恢复原样,柴天诺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血水顺着身体流个不停。 “大世稳固,大世稳固了!” 喜悦呼喊声此起彼伏,星官们能明显感觉到身周流动的大世法则,忍不住大声呼喊。 几人来到大天文台中央,看着柴天诺直咧嘴,这叫一个惨,身上几乎见不得半点好皮肉。 “师父,废了那么大的气力,值得吗?” 明月小道童在水沟里洗干净帕子,满脸担忧的与自家师父擦脸。 黑色的水混着红色的血,不停从清风道长脸上流下,地面已经被浸湿很大一片,不见血腥味,反倒透着一股纸墨香气。 “自然是值得。” 清风道长点头,有气无力的说: “此印一盖,问天再夺二十载,不过是稍微流点血,这便宜赚大喽。” “不过短短二十载,弹指一挥,有用吗?” 明月一边帮清风擦脸,一边问。 “与你我无用,可与人间有大用!” 清风道长拿过帕子,一边擦脸一边轻笑着说: “二十年与人类来说,便是一代人,我非常想看看,十几二十年后,这大世,会有如何精彩的一代出现!” “奶奶个熊的,这种事儿我以后再也不干了,比死都难受!” 吃下来生果消了浑身伤痕的柴天诺使劲打了个哆嗦,刚才一幕不堪回首,长这么大,真是从未有过如此痛楚的感觉。 再多几息,自己绝对会失态! “你虽痛,但都值得。” 袁天册张开臂膊,感悟气息涌动,面带笑容。 柴天诺咧嘴,心中腹诽,痛的不是你,可不是值得! “薪火如此小,不会熄灭吧?” 洛川道长担忧的问,柴天诺摇摇头: “大师放心,虽然消耗有点多,但底薪一直在,只要多添几把薪柴,很快便能恢复正常。” “大世法则备份可还有?” 袁天册收起臂膊,轻声问。 柴天诺略做感悟,轻轻点头: “全在,刚才不过是复制,影响不到大世法则。” “那便好。” 袁天册点点头,一步走入空中,瞬间消失。 因为昆吾仙国之事,自己已许久未回家了,鸾娘想必等急了。 “......老神仙行事真干脆,用完甩下人便走!” 柴天诺呲牙咧嘴的说。 肖青风听到,笑眯眯的说: “大监正丢下娘子一个人在家多日,如今事了自然急不可耐,与我等臭男人在一起有甚意思。” “......老树发新芽,铁木开红花,老神仙不愧为男儿楷模!” 柴天诺呲牙咧嘴的爬起身,冲天齐大帝咧嘴笑: “陛下,臣丢下娘子一人在家多日,如今事了,这便告退,拜拜!” 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女院长男文宗 上 “......跑的倒是挺快!” 天齐大帝摇头,嗤笑一声,在二位五仙陪同下,慢慢回返皇城。 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虽然皇城有些空荡荡的,可与之前的藏污纳垢相比,属实干净不少。 “人啊,便不应该有过多奢求,干干净净便好。” 天齐大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两位正一道的五仙大师互看一眼,轻轻摇头。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冬月中旬,武学上舍手谈室,柴天诺大汗淋漓,脸颊不停抽动,食中二指夹着的那枚黑子摇摆迟疑,总也下不去。 “下棋便是炼心,更如两军交战,如此摇摆不定,岂不毁了万里江山?” 赵怀安瞪着柴天诺,恨铁不成钢的说。 柴天诺使劲抹去额头大汗,咬紧牙关狠下心,用力把棋子拍在一点: “将军!” “哇哈哈哈,中计了!” 赵怀安笑的面红耳赤,手中白子急忙落下,正正堵死柴天诺一条大龙。 “还将军,你以为下象棋那,赶紧麻溜掏钱!” 一边冲柴天诺搓手指,赵怀安一边小人得志般笑个不停。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柴天诺狠狠拍下大腿,从布袋数出二十枚大子儿递了过去。 “正所谓心胸宽阔眼界自宽,天诺啊,你输就输在心胸不够宽广。” 赵怀安取过大子儿一边数一边痛心疾首地说: “下盘棋才二十大子儿,这也太不衬你身份了,好歹五十个啊,小气吧啦的,哪有副山长的样子。” “便你能哔哔,赶紧收棋子,某今儿非赢一把不可!” “好嘞!” 赵怀安把大子儿穿进皮索,一上午时间赢了一百多文,多少也算笔收入嘛。 “......” 坐在一旁饮茶的山长忍不住叹气,你说天诺文韬武略皆是巅峰,为啥这棋艺就是上不去那? 之前武学上舍第一臭棋篓子便是这赵怀安,自打柴天诺来了,立时便把这魁首之位搂在手中。 别人下棋再怎么臭那终究有个篓子,柴天诺就一空心篮子,啥都放不住! “副山长大人,这些日子您怎地也不去大校场教大家武艺了,我们大伙都很想念你。” 几位忙里偷闲前来观战的生员一边帮柴天诺收棋子,一边说。 柴天诺叹气摇头: “境界差距太大了,再由我指导,反而不好。” 见几人不明白,柴天诺便点了点棋盘: “便如我找其他教习下棋,即便每盘出二十大子儿大家也不愿与我下,皆因大家境界太高,便是下上百盘千盘,我的水平也不会有半点提高。” “连大家的套路我都看不出来,如何能提高?” “也就与你们赵教习这般臭棋篓子对弈,我才能摸索一二。” “你们也一样,现阶段不用接触太高的东西,夯实基础,才是你们最应该做的事。” 几位生员若有所思点头。 “赵匹夫接着来,某不信一上午便赢不了你一盘!” 用冷帕子抹脸提神,柴天诺拍案怒吼。 “来啊,我一代国手岂会怕你,开整!” “......” 见俩不着调的家伙大呼小叫,山长无奈摇头,俩臭棋篓子,本事了了只会叫唤,棋艺这辈子别想提高! 经过一上午奋战,统共输了二十把,一把也没赢! 柴天诺恨得牙根痒痒: “赵匹夫你且等着,待某今晚钻研透了棋谱,明个必杀你片甲不留。” “吼吼吼,我好害怕哦,四百个大子儿,爽!” “......天诺,一上午下二十盘,你不觉得有点问题?” “山长说的是,速度还是有点慢了。” 柴天诺点点头,感慨的说: “下棋如冲锋陷阵,岂能如此拖沓,待明日再战,某一上午非顶个四十盘不可!” 狠狠捶手,柴天诺大步离去,肚子饿了,吃烧饼去! “......朽木不可雕!” 山长摇头,端着茶壶离去。 中午这顿属实酣畅,两副牛肉烧饼三副萝卜丝烧饼外加两大碗羊肉汤,吃的柴天诺直打饱嗝,烧饼摊老板更是瞪大了眼睛: “柴大人,您这吃的也太多了,莫撑坏身子。” “没事没事,今个下棋痛快,身心舒畅便吃的有些多了。” 再要一壶清茶,柴天诺净完手脸,一边喝一边笑嘻嘻的说。 “可是大杀四方?” 掌柜笑呵呵的问,柴天诺使劲点头: “必须的,赵匹夫大杀四方,某输的那叫一个惨!” “......” 掌柜脸色僵硬,实在想不明白,被人虐了竟然还如此高兴,这是什么心理。 中午小息,下午是文院的大课,讲解的,是《坤圣》。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百里奚举于市。” “这句话说的是何意思,有人可答?” 柴天诺用手点了点黑板,黑的底趁着白的柴氏楷书,瞧着分外养眼。 “都举手就你不举,那便是你了!” 柴天诺用木棍指指一位缩头缩脑的仁兄,课堂立时响起哄笑。 那位仁兄抓耳挠腮半天,憋出几句话: “这、这句话的意思是种田卖鱼犯罪的,最容易当官儿!” “嘭!” 柴天诺手中粉笔正中眉心,痛的那家伙直咧嘴。 “奶奶个熊的,你比魏忠贤还不学无术!” 笑声再起,魏忠贤那也是文院传奇之一,毕竟因吃糖饼差点坏掉大好前程的,文院史上也就出了这么一位。 “这说明先贤不看出身,看中的是能力是本质!” “不要因自己出身名门而得意,也不要因自己出身卑贱而妄自菲薄。” “起点是一回事,终点又是一回事,成王成寇,皆由己心。” 说道这里,柴天诺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然后又拿起一根粉笔,接着写了起来。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写完,柴天诺再次笑眯眯的问: “这可是名句,许多七八岁的娃儿都知晓,谁能解析一二?” “我我!” 别人手还未举起来,之前那位胖乎乎的生员先跳了起来。 便如柴天诺所言,这是名句,便是蒙学的先生也经常讲,作为激励学生学习的动力。 “这么积极,甚好,你来说吧。” 柴天诺笑着点头。 胖乎乎的生员清清嗓子,朗声道: “这个上天要让你当大官儿,那必然会先折磨你!” 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女院长男文宗 下 闻其言,柴天诺轻点头,这话说的有些直白也有些功利,但算不得错。 “让你失恋、让你难受,让你抓心挠肝儿的痛苦!” “然后吧,让你家道败落,万贯家财顷刻就没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干啥啥不成。” “那叫一个惨!” “最后吧,只要你熬过去了,一定能当大官,要是熬不过去,那、那便死球了。” 生员说的口沫直飞,满脸感慨,旁边同窗纷纷让开,这吐沫星子,简直便是在下雨! “你蒙学在哪上的?” 柴天诺看着生员,若有所思的问。 生员拱手: “回院长话,是在北河行省一处乡下私塾,先生乃是一位老读书郎。” “对这句可是感同身受?” “有、有点。” 生员脸上有些尴尬,柴天诺摆摆手让他坐下,认真说道: “这句话里的意思,想必蒙学师长都与你们说过了,我便不再复述,只与你们讲点经验。” “能站于高位者,必能忍常人所不能!” “须经无数次的挫折苦难磨炼,心性才能变得坚韧博大,而这,便是上位者必备的品质。” “院长先生,若是无有此种品质者上位,会如何?” 一生员举手,好奇的问, “简单,或因德不匹位死无葬身之地,或便拉着所有下属共历磨难,终于挫折中成长,只不过,苦的不止他一人。” 众生员若有所思,柴天诺擦掉黑白上的字迹,又写下一行大字: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这句话,柴天诺并未让生员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此言也是名句,想必其中意味你们也是知晓,某只说一点,你等便是大华未来的行政者、牧民者,务须记牢其中道理。” “须得常常三省,有过改之无过加勉,日清几身。” “牢牢记住,依典法行事,莫要逾越!” “前些时日那滚滚人头想必你们也有听闻,莫因一时的贪婪,葬送自己与家人的大好性命!” 今日一堂课,柴天诺前段放松后段收紧,生员们离开时,面色都有些凝重。 前些时日大事连连,被砍头之人多的数不过来,属实让他们心有戚戚,柴天诺的言语更是与他们提了个醒,为官者,不能恣意妄为! 收拾好书籍,柴天诺最后一个离开学堂。 “先生!” 一小儿蹦跳的来到柴天诺身前,一把抓住柴天诺的袖口便不撒手,柴天诺看看他,再看看后边秀丽女子,立时笑了: “你俩怎地来了,日头都已西沉,还不赶紧回家?” “今儿下学的早,福生想见先生,我便带他来了。” 兰玲郡主捂嘴轻笑,相比同龄皇室子嗣,多了一份从容,一份温婉。 “那便走,去墨香居,蛮儿几日不见,也是有些想你们,吃完晚饭我送你们去洛阳。” “好哎~!” 王世子李福生欣喜跳跃,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比起刚见面时的瘦弱,已经大变模样。 三匹马缓步而行,李福生虽小,但有灵性,八九岁的孩子已能娴熟控马。 “先生,还是您讲的好,学堂里的同窗,都盼着您再去呐。” 因着王世子还有兰玲郡王的缘由,柴天诺去蒙学讲过几次课,不止小儿们爱听,便是学堂的几位先生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生僻艰难的内容总能让他讲得生动活泼,期间更穿插一个个有趣的小故事,吸引的孩子忘记下课,这才是真正的寓教于乐。 “福生,先生乃是当朝少保,又是文院副院长上舍副山长,诸事繁忙,怎能把时间浪费在小小蒙学。” 兰玲埋怨的说。 她这话语也有道理,一个少保的身份,便已站在重臣顶峰。 三公、三省、三孤,这便是朝中位列一品的九位大员! 三公里的太师太傅垂垂老矣,早已不管世事,唯太保大将军还在四处活跃。 三省里的门下省侍中老大人病痛缠身,露面的机会也不多。 大华朝只此六位正一品大员,至于三孤,却是唯三的从一品。 只不过现在少师少傅皆空缺,唯柴天诺一人孤零零。 掰着手指头全划拉上算,一品大员也只七人,若是在把垂垂老矣的撇掉,便就只剩四人,让如此人物蒙学讲课,属实有些不拿豆包当干粮。 “言重了、言重了。” 柴天诺摇头,呲牙列嘴的说: “满朝文武,恐怕比我清闲的没几人。” “才不是那!” 姐弟俩齐摇头,兰玲郡主更是认真的说: “纵览这两年发生的大事,哪件没有先生的身影,哪件不是先生亲为?” “朝中大员虽多,但加起来也不如您一人做的多。” “只是您办的都是大事,所以不用如他们般每日里点卯,但大华朝,如何离得开您?” 柴天诺挑眉,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以后会好很多,这十几二十年,便大世发展的最好契机。” 柴天诺望着远处晚霞,轻声说。 回到墨香居,吃罢热闹的晚饭,柴天诺辅导李福生写作业,兰玲郡主则与柴蛮儿聊天,两人不停的交头接耳,咯咯笑个不停。 “先生,论语我已背的娴熟,可对里面的有些内容,真的无法理解。” 李福生一边写,一边有些懊恼的摇头。 柴天诺笑了: “福生还小,阅历也少,有不理解之处也是自然。” “待长大了,心智成熟,经历的也多了,自然而然便会有所感悟。” “嗯!” 李福生用力点头,脸上皆是笑容,感觉先生比总让自己死记硬背释义的蒙学先生好了太多。 不到半个时辰,李福生便认认真真写完五张大字,柴天诺检查一遍,真诚的笑了。 小世子及其崇拜自己,自入蒙学开始,便一门心思学用自己的柴氏楷书,经过自己几次教导,真是有了那么点韵味。 不得不说,这孩子灵性属实不错,其中有清灵之水的功效,也有其天地根本就强大的原因。 “先生,古越国使团与渤海国使团今个下午同时入住鸿胪寺,这事儿您知道不?” 兰玲郡主坐在床沿晃悠着小腿问。 柴天诺一边用生宣帮李福生吸残墨,一边轻轻摇头: “不知道,先生我这些日子忙着与赵匹夫棋盘杀伐,哪有那个心思理睬外界之事。”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大笑,柴天诺的棋艺,那可真是小有名气! “听闻古越国带队的,是国子监女院院长,渤海国带队的,却是他国当代文宗,柏山君。” 柴天诺闻言挑眉,一下来了两个了不得的人物,女院长、男文宗。 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桃花第四瓣 上 “文宗,除了先生谁也衬不起这个称号!” 李福生立时蹦了高,在他眼中,无人能与柴天诺相论。 “福生须得记住,做人要大气,人家想怎么称谓便怎么称谓,又不会少咱银两。” 说完,柴天诺满意的把五张大字折了起来,明个蒙学,便这字必得甲上。 “对了,两仪参同录都背过了吧?” “嗯,一字不落,都背过了。” 姐弟俩肯定的说,柴天诺点头: “过几日休沐时入门,不用心急,你们的底子好,入门便是水到渠成。” “以后在武道须得多多努力,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兰玲郡主和王世子认真点头,有名誉天下的柴天诺为半师,再加上这些时日家中变故,两人怎能不发愤图强。 前些时日,处理完皇城内的事情,天齐大帝不做隐瞒,第一时间于邸报公布,天下哗然! 有不理解的大臣提出异议,天齐大帝却哼笑着说: “该怎样便怎样,哪来的家丑不可外扬?” “遮遮掩掩更易流言四起,把事实摆在明处,更能绝了小人心思!” 在与大宗正院大宗正及十二皇老商议后,隔天邸报又刊登了惊人消息。 朝廷与太上皇及庸王平反,说明当年之事并非他们本意,皆是受了邪祟控制。 太上皇从五州之地迁回洛阳,入皇城,居养心殿。 庸王名号抹去,封文蕴亲王,回京,再议封赏之地。 因罪改名,并从宗族籍册除名的兰玲郡主、王世子,再次登入籍册,享皇子、公主待遇,这也算是对他们这些年的补偿。 说实在,听闻这个消息时,柴天诺有些震惊,天齐大帝这种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丝毫不顾及舆论影响的做派,属实与他不小震惊。 换位思量,柴天诺有些怀疑,自己恐怕做不到如此地步。 之后的发展,倒是未曾出乎柴天诺意料。 太上皇不回皇城,而是留在了山谷,并与天齐大帝派去的特使说: “一大把年岁,也到了临死之时,便不回去受那约束了。” “只求老七把守皇陵的老婆子送来,再大的罪孽,终是母子呐!” 新封的文蕴亲王也是如此,只是恳求天齐大帝把五州册封与他。 自打柴天诺用乾坤印定了大世,原本已经脱出的五州立时回返,灵麦遍布四野,将来必然人杰地灵。 天齐大帝没有犹豫,所有要求全部满足,并让工部派队伍去五州为太上皇及文蕴亲王修筑府邸,大气的一塌糊涂。 只是一日在御书房与柴天诺闲聊时,有些落寞的说: “柴爱卿啊,这皇帝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坐上龙椅,周遭之人便全都变了,原本知心的枕边人,立时变得陌生,笑脸话语皆是尔虞我诈。” “曾被搂在怀中宠溺的孩儿也不再贴心,言行举止皆是算计,眼中不再有我这个父亲,只有这把冰冷的龙椅。” “你说,当皇帝有甚好的?” 柴天诺挠挠肚皮,小意的说: “六十岁的时候,可以娶十四五的小娘?” “七十岁的时候,可以开无遮掩大会?” “噗~!” 贾内侍一口吐沫喷的老远,天齐大帝抓起桌上物件便砸: “奶奶个熊的,孤砸死你个满脑子下流荒唐的忘八端!” 柴天诺呲溜一下便跑的无影无踪,领走还顺了两根上好乌木镇纸。 “这是我大华文宗?” “大华色坯还差不多!” 天齐大帝气呼呼的说,不过没几息便笑了起来,原本抑郁的心情好了许多,整个大华,敢如此、能如此和自己说话的,属实不多了。 “贾高啊。” “奴才在!” “大华能有柴天诺在,幸甚!” “奴才也是这么认为。” 批复下去没多久,文蕴亲王传来一封亲笔信,恳请柴天诺教导自己的两个孩儿。 五州终究贫瘠,他不想让孩子们困守一地,至少他死前不想。 柴天诺同意了,不过只当半个弟子,终是皇亲国戚,真行拜师礼收了,于人于己都不好。 一直耍到月上枝头,柴天诺才送二人回位于洛阳城的居所。 回返时天上下起了小雪,街道静谧,无半点杂音,突有清朗女声响起,为那抹明月染上几丝空灵。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好个月光美人。” 柴天诺轻点头,胭脂兔摇头食几片雪花,迈着轻盈步伐隐入苍茫,唯蹄声哒哒。 鸿胪寺,古越国国子监女院院长穆培兰,仰头望星空,任由雪花敷面,口中呢喃: “铃郎,那方机缘,可真在此?” 午夜,柴天诺搂着蛮儿入眠,心中突然悸动,睁眼望向院内,雪更大,明月时隐时现。 不知怎的,有点点忧伤涌上心头,使劲揉揉鼻子,柴天诺狠狠在蛮儿脸上啄了两下,倒头便睡。 “悲春伤秋与我无关!” 蛮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挠挠脸,再次睡去。 天上天,一存在低沉说: “大世再定乾坤,想要回来,却是难了……” 夜深沉,雪纷飞,万籁俱静。 第二日柴天诺起了个大早,喝过姐姐们煮的面片儿汤,牵着赤红胭脂兔出门,准备去国子监点卯,顺带与赵匹夫厮杀数十盘过过瘾。 “呵呵呵。” 贾内侍满脸笑容站在门外。 “……” 柴天诺哐吱带上门,转身便要回屋。 “噫吁嚱,我说柴少保,哪有你这样待客的,太失礼了!” 贾内侍轻垫脚跳入院内,抱怨的说。 “哎,你一来便没好事,我这心肝都在颤。” 柴天诺背着手,领着贾内侍进入饭堂,冲正在忙活的李沫儿喊了声: “沫儿姐,给贾内侍来碗羊肉面片儿汤,多加点辣子。” “这还差不多。” 贾内侍接过大海碗道声谢,乐呵呵的吃了起来。 “说吧,又出了甚事,我这忙着去找赵怀安报仇那!” “……你那仇还是别报了,便是赢了臭棋篓子也不出彩。” “便你这话最伤人,赶紧说到底啥事儿,难不成哪里又出了叛贼?” “这眼看便往腊月去了,便不能想点好事?” 贾内侍抹抹嘴,乐呵呵的说: “算不得大事,便是与陛下一起接见两国使团,有你这文宗在,怎地心里有底不是?” 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桃花第四瓣 下 “噫吁嚱,感情是让我去接客啊!” 柴天诺松了一口气,不是出征便好,这寒冬腊月的,自己受得了儿郎们也受不了。 纵观军史,不管哪次源于冬季的作战,只要是上规模的,减员人数里很大一部分不是战死,而是冻死。 “这话说得,真叫一个难听!” 贾内侍抹抹嘴,起身,拉着柴天诺上路。 入得皇宫,穿有红色大氅的羽林军从金水桥外一直排到了金銮殿,柴天诺算到得晚的,大将军与尚书令中书令已按部就班,领着众臣做翘首状。 “大将军,您这般支棱脖子,不嫌累啊?” “你懂个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咱不得摆个上好的姿态欢迎吗!” “......不逾礼、不失礼,态度持中才是最好,您这过了昂!” 柴天诺大大翻个白眼,不过是俩使团,用得着这般做作? 大将军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立马缩回伸长的脖子,小声与柴天诺说: “听说这次来的可都不是普通人物,陛下叫你来,便是害怕万一有事,须得你撑场面,你可得上心。” “我便纳闷了,区区两个使团,至于这么看中?” “意义不同。” 大将军摇头,轻声说: “古越国第一次派如此大规模使团前来,且其中学子要在国子监留学一年,自然需要重视。” “之前关系恶劣的渤海国,这次来意诚诚,很大概率会成我大华友邦,怎么热情都不过分。” 两人这正交头接耳着,天齐大帝在内侍宫女拥护下上了高台与龙椅正坐,穿的不是常服,正经八百的大礼朝服。 头戴十二旒玉冠,冕服上玄下朱绘有章纹,蔽膝、佩绶、赤舄一应俱全,与往日大不相同。 “穿那么繁琐,不累吗?” 柴天诺咧嘴,大将军呲牙,殿外响起大音,乃是迎宾曲,两支队伍分左右,在内侍引导下,缓缓走上金銮殿。 “......看这架势,今个要累了!” 不出意料,礼仪一直持续到下午,柴天诺看着满朝文武,尤其是文臣,心里那叫一个钦佩。 自己这武道中人都觉得腰酸背痛,他们晚上回家,不得累的尿血啊! 可算忙完了所有礼仪,昭阳殿早已备好宴席,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先不说饿不饿,总算能坐坐了不是? “我说尚书大人,您搞得这套古礼也太过了!” 柴天诺跽坐在地,一边捶腰一边与礼部尚书吴沛杨抱怨。 胖乎乎的吴尚书也是一样的姿势,一边捶腰一边说: “你以为我想啊,这不都是咱陛下的主意嘛,非得让古越国、渤海国感受到大华的热忱,不行如此重礼怎行。” 柴天诺无奈点头,好吧,说的都对,可非拉着自己作甚,有这功夫还不如多下几盘棋。 佳肴美酒轮番上,但大家伙吃的都不太舒服,还是那句话,礼节太多,简直便是受罪! 宴席一直开到晚上才作罢,许多年岁高的大臣自己起身都办不到,如无内侍扶持,八成会一头戗倒在地。 出得皇城,柴天诺可算松了口气,今儿可是遭了大罪了! “柴大人,古佛国一别经年再相见,您风采更胜往日。” 声音清幽,佳人侧立,柴天诺急忙回礼,笑着说: “穆院长好,许久不见,您的风采也是不减当年。” “柴大人,巳时可否在鸿胪寺晤,培兰有事相求。” 柴天诺眨眨眼,想要拒绝,这大晚上的与一女郎相会,传出去属实不太好。 可当看到穆培兰那双含露明眸,这拒绝的话语怎地也说不出口,最终一字脱口而出: “好。” 穆培兰告辞走了,柴天诺留在原地心情复杂,自己怎就答应了那? “渣男!” 大将军路过,撇下一句。 柴天诺咧嘴,刚想解释,吴尚书又从一旁路过: “花花公子!” “......” 柴天诺眼角跳个不停,别人说自己也就罢了,你吴尚书小妾便有四个,有甚资格说自己? 不对,它就不是资不资格,自己就不是花花公子啊! 巳时,柴天诺正点到达鸿胪寺,穿一身粉色裳裙,身披同色大氅的穆培兰,孤零零站在雪地里,已等候多时。 “穆院长久等了,其实,若是有事咱们完全可以明日再谈,夜里相见,终归有些不妥。” 柴天诺拱手,苦笑说。 “人多眼杂,有些事情,还是僻静处好说。” 穆培兰摇头,将一巴掌大小木盒递与柴天诺,轻声道: “培兰之所以找柴大人,便是想求三滴清灵之水,不白求,用盒中之物换。” 柴天诺身体猛的一震,吃惊的望向穆培兰。 前次回返镜花界塑身,石瓶再次灌满清灵之水,可是这穆培兰是如何得知的? 穆培兰与柴天诺对视,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木盒。 柴天诺眉头微皱的看看她,轻轻打开木盒,心肝立时齐颤! “桃源福地?!” 一枚鲜艳桃花瓣静静躺在盒底,散发的气息清新熟悉,确是桃源福地无疑。 “然。” 穆培兰轻点头: “上次见柴大人眉心印记便知,大人是有大机缘的,这次求取清灵之水,实在无有他物拿得出手,便只能以福地相换,还请大人莫要嫌弃。” “......这可不是嫌不嫌弃,穆院长,桃源福地价值远高于清灵之水,于你来说,属实有些亏了。” 柴天诺轻摇头,穆培兰想了想,轻笑说: “那便还请大人赐血一滴,如此,互不相欠。” “......要我血液,不会是想要诅咒我吧?” 柴天诺咧嘴,穆培兰再笑: “怎会!” “再者说了,以大人境界,这诅咒恐怕也无甚效果吧?” 想想自己身后薪火,柴天诺轻笑点头,此话说的不错,有薪火在身,恐怕所有的诅咒,对自己都是无甚效用。 取出三滴清灵之水递给穆培兰,柴天诺又刺破无名指滴血,穆培兰接过后深深行礼,转身告辞返回鸿胪寺,干脆的出乎柴天诺想想。 柴天诺挠挠肚皮,返回墨香居后,第一时间把桃花瓣贴在了眉心。 “竟有山河?!” 眼前所见令柴天诺惊奇,与之前三枚花瓣完全不同,这次的桃源福地不但面积宽广,景象也大为不同。 即无桃林也无绿地,而是一条连绵山脉,有清澈大河流入山脚湖泊。 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文宗战文宗 上 “噫吁嚱,这面积,大了十倍不止!” 柴天诺惊呼,第四枚花瓣在惊呼声中缓缓融入体内,额头的三瓣桃花立时变作四瓣,浩然正气化作的珠子,在正中缓缓转动。 “轰~~!” 识海震荡,桃源福地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浓浓雾气遮天蔽日,便是柴天诺这个主人都看之不清。 直到盏茶时间之后,雾气才慢慢散开,柴天诺望着眼前景象倒吸口气,这还是自己的桃源福地? 说是一方小世界也差不多! 山峦耸立,高度长度远比融入前大得多。 湖泊浩瀚,高山流下大河发出隆隆之音,山脚是青青草原,一条浅浅溪流分隔,这边是草原,那边是桃林、果林、麦田。 一方天地被分为二色,便是桃林等地也比原来大出数倍! “咳咳!” 古越国,一卧床男子轻轻咳嗽,却在桃源福地相融时生出了感应,忍不住望向大华所在,呢喃的说: “梦境连续不断,也不知是真是假,柴天诺,你到底与我,是何关系?” 烛光闪烁,男子面色苍白,长相与柴天诺,四分相像! 翌日,柴天诺一到国子监,便见气氛大不同,身穿白衣的文院师生忙里忙外,脸上皆带发自内心笑容。 来到武学上舍这边,柴天诺疑惑的问那些看热闹的武学教习: “文院在干嘛,怎的如此兴奋?” “还能干嘛,这不欢迎古越国与渤海国的留学生嘛。” “欢迎便欢迎,那也不至于如此高兴啊?” 柴天诺满脸疑惑,一旁的赵怀安咧嘴笑: “问题古越国的都是小娘,我去鸿胪寺看了,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不高兴才怪了那!” 原来如此,柴天诺咧嘴,有异性同窗,且还是他国之人,文院的牲口们,这是想要开花啊! “副山长大人,文院这么大的事情,你身为副院长不去帮衬操持一下?” “......昨日受了一天罪,够了,今儿来便是与你厮杀,赵匹夫,且看某得厉害!” “来啊,谁怕谁!”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一旁的山长摇头,俩囊货,一对臭棋篓子! 中午,柴天诺整整吃了六套纯肉馅儿的烧饼,属实把掌柜惊着了: “怎地,您这是又被赵教习大杀四方了?” “怎会,今儿某可是赢了,赢了整整三把!” 柴天诺嘴巴咧的大大的,使劲用手指比划了个三。 “恭喜柴大人,您能赢一把不容易啊,今个的羊汤算我的!” “老板敞亮!” “对了,您二位上午统共下了几盘?” “整整四十盘,指头都快抽筋儿了!” “......” 掌柜满脸僵笑,彼其娘之,一上午四十盘棋,便是胡下都没那么快的好吧。 下午文院有课,大课,柴天诺要与生员们讲解科举中的要点,主要便是策论和诗词的写作切入点。 这种课尤其受生员们喜爱,当年火箭班的效用,国子监内,何人不知?! 上课锣声响起,柴天诺进入大学堂,眉头立时翘了起来,人数比往日多了不少,其中有数十位女生员,不用问,一定是古越国的留学生。 至于那些服饰迥异的,自然便是渤海国的学子。 柴天诺与众学子互相施礼,也不墨迹,转身在黑板写下两个大字: “策论!” “先说好了昂,可以听可以看,不许记录!” “尤其那些不靠谱的,翻录成册大肆买卖,奶奶个熊,侵权的好不好?” 台下哄堂大笑,柴天诺摆摆手,待众人笑声平息,接着说道: “策论范围之广,下关升斗小民点豆种瓜上关国家体制运维,乃为官者执政根本,实乃重中之重,今日,咱们便论一论国之体质!” 说完,柴天诺又在黑板写下两行字,一个是封建,一个是郡县。 “策论必须抓住重点,轮机国家体制,这四个字,便是绕不过去的坎!” “柴院长,您是赞成封建制,还是赞成郡县制?” “你是?” 柴天诺看到男子,其实心中已然认准,他便是渤海国文宗,谧山君! 不因别的,他脖颈处的紫色绶带便说明一切。 “渤海国谧山侯国,谧山君。” 轻拱手慢回言,端的一派古道风雅,柴天诺笑着拱手回礼,更显随意三分。 “大华主行郡县,某若是赞成封建,谧山君,您觉得某在大华还有立足之地?” 此言一出立时把谧山君说愣了,他属实没想到,柴天诺会从这个方向回答。 “这个,君子清谈无不可说,只是谈论,没有那么严重吧?” 谧山君犹豫的说,柴天诺摇头: “这便是你我两国之间的差池。” “渤海国以封土建国为本,杂言碎语无所谓。” “大华以中央集权为本,郡县制是其载体,普通官员评论一二无所谓,可某是当朝少保,若有异论,与大华,无益!” 谧山君略做沉思,恍然大悟,拱手坐下。 柴天诺轻点头,笑着说: “策论繁多,但万变不离其宗,今日,某便论轮这体制问题,当然各国站位不同,所思所想必然不同,渤海国的诸位,只当换个角度看待问题便可。” “是!” 谧山君领头,数十人同时拱手,倒也有其风韵。 柴天诺拿起粉笔,在封建二字后边,认真加了一个大字,论! “天地果无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 “圣贤生于其时,亦无以立于天下,封建者为之也,岂圣人之制使至于是乎?” “吾固曰,非圣人之意也,势也!” 声音悠扬清朗,听的众人连连点头,何谓发人深省,这便是。 “诸位,这便是写策论的道理,契合国之纲领,阐明对立,讲明道理,阅卷时,哪位考官敢不与高分?” 说到这里,柴天诺挑眉,众人倒吸凉气,这话说的太对了! 敢不与高分,那便是对国体不认同,彼其娘之,不想混了是吧?! “院长高,实在是高!” 一生员高高竖起大拇指,紧接无数人做相同姿态,柴天诺嘴巴大咧,哈哈笑着摆手: “低调,小子们低调,这样太不与考官们面子,说好了,只准记在心里,莫出去瞎哔哔昂!” “喏!” 古越国与渤海国众学子茫然,这般跳脱作为,真是与国内大不同! 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文宗战文宗 下 难不成,这是神州文道第一人,特殊的授课手段? 想想之前严密甄细的封建论,再看看课堂上笑成一片的师生,谧山君隐隐有些明悟,这般讲课,诸学子可是真真记入了肺腑,学习效果绝对惊人! 便在柴天诺拿起泥壶饮茶之时,谧山君起身施礼,苦笑着说: “柴院长,您所作封建论属实高明,说的我心里阵阵发凉,难道我渤海国的分封制,便如此不堪?” “难不成我渤海国,也要行郡县制才有未来?” “谧山君,你陷入歧途了。” 柴天诺摇头轻笑: “国情各不相同,国体有迥异那是正常。” “若非死搬硬套,必会造成国家动荡,便是灭国都有可能,何苦来哉?” “......可大华与渤海国体不同,以后交际,岂不隔阂重重?” 谧山君眉头高皱,柴天诺轻点头,原来这位想的是如此事情。 转身,在黑板写下四个大字,柴天诺认真说: “国与国之间的交际,本来便没有简单的,但只要记住这几个字,一切都不是问题!” “求同存异......” 谧山君细想,拱手,深施礼: “柴院长果非凡类,谧山,受教!” 柴天诺点头,扫视大堂,突然发现,古越国文院院长穆培兰没有过来。 讲完了策论,之后便是诗词,与策论相比,这便轻松了许多。 “策论关乎江山社稷,乃是大事国事,至于诗词,关乎的则是诸位能否扬名立万,能否遇到红颜知己。” “一个是公一个是私,一个是大一个是小,但都重要。” “接下来咱们便讲讲诗词的做法,当然,这与个人天赋不同,基本的做法世人皆知,能不能出精品,却全在个人。” “院长,这是个怎么说法?” 一生员大声问,柴天诺咧嘴笑: “怎么个说法,同观明月,有人能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有人却是明月老酒入肠肚,柱子他娘直吵吵,这能是一样的心境?” 众人哄堂大笑,却见一渤海国学子起身,冲柴天诺一礼,恭敬的说: “柴院长,您诗词镇神州,声名天下皆知,吾等小子敬佩不已。” “但我家文宗与诗词一道也是精研至深,无奈渤海国小势微,名声与学识差之太远。” “不知谧山文宗可有荣幸与您一战,也让天下知晓,我渤海国的文道风采?” 这话一出,大课堂立时安静了下来,这话说的有些过分,认真讲,便是想借柴天诺的名头显露自己。 说白了,便是踩着别人往上爬。 无论输赢,与渤海国都是好事,可与柴天诺来说,若是败了,这名头立时便毁了。 与大华学子紧皱眉头不同,柴天诺满脸皆是微笑,渤海国学子的请求确实有些逾越,但人是明着来的,未行那暗地里的手段。 自己若真是本事不足被比下去,那也是活该。 “可以,且命个题,某与谧山君好好较量一番!” 此话一出,大学堂立时沸腾,俩生员起身便跑,柴天诺被他们的举动惊着了: “干嘛去,内急啊?” “叫大祭酒他老人家还有院长去,有好戏看了!” “......彼其娘之,以为这是耍猴戏那!” 半刻钟后,一大群人赶了过来,不但有文院院长陈知行韦博士等人,还包括山长等一干武学上舍职员。 “大祭酒,不过是场嬉闹比试,何至于惊动您啊!” 柴天诺上前几步扶住大祭酒,入了冬,老人的身架子骨脆生,最怕跌倒。 “这可不是嬉闹,两位文宗比拼,必会震惊神州,能当你们的裁判,我这脸上也是有光。” 看看笑呵呵的大祭酒,再看看满脸看好戏的同僚,柴天诺笑着点头: “行,今个儿让你们把猴戏看过瘾!” 柴天诺笑的爽意,谧山君却笑的尴尬,看猴戏,你自认猴子,我可没有! 大祭酒于书桌旁坐下,自有人递上笔墨纸砚。 “你俩乃是文道巅峰,这命题嘛,便由天选。” 说罢,大祭酒捉笔,在熟宣纸面认真写下一行蚕头燕尾、一波三折的隶书。 陈知行亲自上手,用生宣吸取残墨,韦博士则是看着轻声念诵: “雪里江山美,花间岁月新。” “斩碎做阄,选一学子,抓到哪字便以其命题。” 大祭酒看着自己写的字满意点头,不错,宝刀未老。 “文宗比试,非一首,首尾相续,写不出便算输。” “当然,不能乱写,诗词必须让我等满意才行。” “那若一直才思不断如何?” 一学子好奇问,大祭酒想了想,笑着说: “十首之内定输赢!” 不多时,一位古越国女学子从木盒中取出一张纸片,打开一看,却是一个雪字,文院生员齐咧嘴。 之前风花雪月柴天诺便做过,那首山雪属实惊艳,也不知这次能否超越。 “来者是客,谧山君先请。” 柴天诺拱手谦让,谧山君回礼,略做思考,拿起小楷认真书写。 看着蜿蜒漫开的墨字,柴天诺轻点头。 谧山君无愧渤海国文宗之称,这一手典雅庄重迹简意繁的小篆,属实惊艳。 最后一笔提起,放至笔架,谧山君轻轻让开,自有人上前吸取残墨。 韦博士扫了两眼,立时点头,轻声吟咏: “飞雪带春风,裴回乱绕空。” “君看似花处,偏在洛阳东。” 学子们轻轻鼓掌,五言诗意轻巧,却是不错! 柴天诺上前,捉起小楷沾足墨,果断下笔: “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韦博士一边吟咏一边笑着点头,学子们轻轻鼓掌,又是一首五言绝句,且内容与谧山君五言相合,不愧是诗仙,这举重若轻的本事,着实不凡! 谧山君上前,捉笔沉思,轻轻落笔: “寒雪初融绿渐增,坊间市里人影稀。” “早杏落下吉祥鸟,唤来春芬入人间。” 韦博士读完再点头,一首七言绝句,有韵味,不错! 待谧山君让开,柴天诺捉笔便写,大华诸人都习惯了他的才思,却把古越国和渤海国的学子吓了一跳,这思索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西南万里船。” 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狼烟起 上 “好诗!” 韦博士读完,忍不住大声说,学子们掌声如雷,便是谧山君也是连连点头,自己的七言绝句与之相比,意境确是差了几分。 见柴天诺让开身,谧山君思量许久,再落笔: “悠悠飏飏,做尽轻模样。” “半夜萧萧窗外响,多在梅边竹上。” “朱楼向晓帘开,六花片片飞来,无奈熏炉烟雾,腾腾扶上金钗。” “好一首清平乐!” 韦博士还未读完,便忍不住大声言,还是一旁学子续读,众人才能一览全貌。 如雷掌声再起,整首词从头到尾不见一个...... 《吞天道主》第一百四十五章 狼烟起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狼烟起 下 天齐大帝与大将军对视,哈哈大笑着说: “原本孤与大将军也是相同想法,横竖与大华无关,狗咬狗一嘴毛。” “怎奈两个时辰前,大夏大魏使节同时求见,呈上国书,里边所求皆与你有关,想不想看看?” 柴天诺咧嘴,与自己有关,不想看也不行啊! 天齐大帝指指桌子,柴天诺拿起两本国书翻看起来。 大魏那便还好,只是说草原王廷有支偏旅一直在大夏大魏边境挑事,战力极强,万数人的部队硬是打的整整一卫边军不敢露头。 即便之后再增一卫,也...... 《吞天道主》第一百四十五章 狼烟起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路向西南 上 狼狈为奸! 柴天诺摇摇头,低头再看大夏的国书,却发现里边内容很少,只一个请求。 祈请柴圣救出皇子,其他未说半分。 “这是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有些愣住,赵侍郎一旁解释: “小半年前大夏换了大使,听闻这位大使乃是大夏皇子李元亨的心腹。” “前些时日听说大夏朝廷软禁了李元亨,这大使恐怕是见战事惨烈,便动了救出自家主子的心。” “毕竟传闻李元亨甚是尊敬你,又一同参加过天机辩,他这无人可求,便求到了你的身上。” 原来如此...... 《吞天道主》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路向西南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路向西南 下 铁虎立时恍然,若不是国师开口说,早已忘记他的年岁。 毕竟与国师相处时,仿佛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历尽沧桑老谋深算的,九尾狐妖! 大夏庸关,守城将军满脸绝望的看着涌上城头的草原鞑子。 原本眼中无所不能的苍天道大师,如今首级被割,只余一具具僵硬尸首躺在落满雪花城头。 原本骁勇善战的儿郎,在铺天盖地的术法打击下惊叫连连,不时有人被雷龙风刃夺取性命。 这大夏腹地的最后一道关口,陷落在即。 “……苍天啊,您到底在守护谁?” 望着迎面扑来的敌人,重伤在身的将军举起手中长刀,调转,与眼眸刺了进去。 “住手!” 巴图鲁呵止想要割取头颅的卒子,严肃的说: “死而不降,是条汉子,割他首级便是在侮辱天下武人!” “于城内挖坟,好好埋葬!” “喏!” 登上最高的瞭望塔,巴图鲁眺望远方,感叹的说: “真是想不到,如此肥沃的土地,便这样归了王廷,便跟做梦一样!” “什么时候骁勇的巴图鲁,也变得这么感性了?” 腰挂两把不同形状弯刀的特木尔也走了上来,巴图鲁轻轻摇头: “不是感性,只是纯粹的感叹。” “哼,我没看出半点不同。” 特木尔上前,看着前方景象一时也有些恍惚。 “原本以为石龙单于是要挺进西北,我当时还挺高兴,以为又能见到柴天厌,好好赢他几把,却未料来了大夏,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我看你的梦还没醒。” 特木尔摇头,嗤笑着说: “死在那位手上的七品摘星最少十几位,虽然大华民间称他为亚陆仙,可铁木图大将军说了,他必然是陆地神仙境的超凡,而且还有可能是换骨境!” “你一个下三品的宗师想赢他,做梦呢吧?” “便你这厮烦人,竟说这种扰人心情的话语!” 巴图鲁狠瞪眼,转身便要下塔,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望向前方: “植被便是冬季都如此繁茂,寒冷狂风又被山峦挡在了外部,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是啊,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特木尔赞同点头。 柴天诺登上城头,看着城下那群画格子跳框子的无聊术师,忍不住咧开了嘴: “洗墨,你便是败于这些囊货之手?” 服下来生果已是大好的冯洗墨,忍不住老脸通红的说: “洗墨羞愧,给国师丢脸了。” “……这些日子,伤亡如何?” “伤者众多,死的却是极少。” 冯洗墨想了想,认真说: “虽极近挑衅,但草原王廷之人很少下死手,看他们的意思,仿佛只想困守边关,并未有入侵大魏的感觉。” 柴天诺轻轻点头,手一撑墙便跳了下去。 “某去会会他们,等下便回。” 冯洗墨本想劝说一二,柴天诺的人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国师行事,还是那么干脆利落!” “嘭!” 柴天诺来至格子前,一脚把石头踢飞,看着目瞪口呆的术师们,嗤笑着说: “挺会玩儿啊,来某家门跳格子,找死呐?” “……狂风!” 被踹飞石头的术师立时来了气,扬手便是一个狂风咒,大风立时呼啸刮起。 可狂风刚到柴天诺身边,便被他一巴掌抽散,一干术师立时瞪大了双眸,用巴掌抽散术法,这怎么可能?! 领头的六品炼气士眉头紧皱,来人不简单,需出全力! “五雷” “散。” 符咒还未成型便被柴天诺一指散去,紧接便听嘭的一声,六品鸣蝉腹部挨了重重一拳,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然后又被一把拉回! “嘭~!” 紧接又是一拳,六品鸣蝉炼气士直接痛哭了: “呜呜,你这人儿咋就这么很,哪有拉回来接着打的!” “定!” 转身,柴天诺一指点出,本想上前救援的诸术师瞬间被定住了身子,炼气士直接惊了,好强大的真言术,眼前这位,到底是何来头? “杀~!” 远处一营王廷骑兵看到了变故,立时骑马奔了过来,长矛平举如阵,笔直刺向柴天诺! 这是不死心啊,柴天诺咧嘴,瞬间布下气盾。 但听叮叮噹噹一阵响,紧接便是人仰马翻的声音,柴天诺凭一己之力,拿下了草原王廷城下部署的前哨。 “擒下他们,某去去便来!” 柴天诺冲城头吼一声,转身跑向远方。 一府精兵出城接收俘虏,铁虎好奇的问: “过是想要干嘛去?” “还能干嘛,自然是擒拿敌方大将!” 冯洗墨咧嘴,眼中尽是羡慕,若是自己有这本事便好了! “千军万马啊,国师能擒的回来不?” 铁虎有些疑惑的问,冯洗墨轻点头: “与之前相比,国师更加强大、更加无法推测,一群蝼蚁,练手尔。” 也就半个时辰,柴天诺便抓着两人跃入城关,果然不出冯洗墨所料,一是万骑首领左郎将,一是羽化宗七品摘星炼气士! “知道某身份了?” 柴天诺乐呵呵的问,两位首脑连连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未曾想柴仙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一看便没好好学习,这是某的地盘,又不是你们老巢,蓬荜生辉个毛!” 柴天诺被两人气笑了,这是怎么个说辞,脑子缺根弦吧?! “对对,生辉个毛,妥妥生辉个毛!” 两人点头如捣蒜,冯洗墨咧嘴,自己之前便是被这俩货打伤的,那叫一个狂妄,怎地在国师面前,全都萎了? “说说,为啥来打大魏,不知某是大魏国师?” “柴大仙,天地良心啊,我等要是真想打,这边城早便没了!” 左郎将大声喊冤,羽化宗摘星也是连连点头说: “若真要与大魏交手,便这位大将军早被雷劈死了。” “莫看大魏边军多,高手却没几个,我等数十术师一同施法,他们绝对挡不住!” 和自己猜的倒是差不多。 柴天诺轻轻点头,认真问: “说个明白,石龙单于,到底想干什么?” 左郎将略作犹豫,想想柴天诺与苍天道的关系,咬咬牙说道: “大世大变在即,大草原诡异之事此起彼伏,我等想要生存便必须回返神州,大夏,便是最好的目标!” “这次出征,草原王廷倾巢出动,除了少许不愿离开草原的部族,能来的,都来了。” 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草原上的星辰海 上 “大变在即,这种话得说了十几二十年了,大世哪天不在变化,至于这么倾巢出动?” 柴天诺狐疑的问。 那可是近两千万的人口,如此倾巢而出,绝对是能震惊整个神州的大事! 可以说,年轻的草原王廷决心甚大,若是打不下大夏,便死在这里,不惜亡种灭国! “柴仙人,你们这些居住在神州腹地之人,怎会知晓我等偏远地区的苦难。” 左郎将咧嘴,满脸的苦涩。 “草原看似丰茂肥沃,实则贫瘠到了极点,除了牧草,其他植被很难生长,粮食蔬菜,根本抵不住风霜雨打。” “我等牧人只能看天吃饭,好的年景还好说,牛羊成群有与内地交换的资本,坏的年景牛羊死绝,为了生存,只能南侵。” “今年年景应该不差才对,听闻西北边塞便没落什么大雪,为何还要南侵?” “白灾是没发生,但其他灾害频发,乃王廷建立以来从未遇到过。” “一两年的时间,王廷人口减了六百万,不得不南下。” 六百万?! 柴天诺几人瞪大了眼睛,整个草原王廷人事口数量也就两千余万,这减员率属实惊人! “是什么灾害,能杀死如此庞大人口?” 柴天诺皱眉,六百万,能抵得上西南国域十余小国总人口了,这灾害,比肆虐草原的白灾还要可怕。 “先是瘟鬼,一年多之前,瘟鬼突然盛行,遍及草原所有角落,不只是人,便是牲口也无法幸免。” “草原不如神州,王廷附近的大部落还好说,有药物医治,那些偏远部落小部落,得了病只能扛。” “抗的过去便活,抗不过去便死。” “瘟鬼过去后,王廷派出民官统计损失,结果发现,许多小部落不但人畜全无,便是周围的狼群和野牲口也死绝了。” “您能想象,死亡的使者,从不生病的食腐秃鹫乌鸦也大批死去,入眼处半点生命没有的恐怖?”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一年多前西北虽然也是瘟鬼横行,但是基本不会传染家畜,至于野牲口更是半点事情没有。 赵九斤、赵三里与自己来信说过,许多村子覆灭,反倒成了野牲口和变野家畜的天堂,与之前有人时相比,反倒更加多了几分生气。 “单只瘟鬼,便使得王廷减员两百余万,原本我等以为扛过了瘟鬼便会否极泰来,怎料更大的灾害突然降临,简直出乎所有人意料!” 说到这里,左郎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柴天诺疑惑的问: “是何种灾害,竟比瘟鬼还要可怕?” “星辰海!” “星辰海,什么意思?”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有点懵,左郎将再叹口气,苦笑着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瘟鬼结束后,虽然损失惨重,但大草原也在慢慢恢复生机,一切皆向好的方向发展。 怎料才过了半个多月,一件事情便震惊了整个王廷,高耸入云绵延万里的阴山山脉不见了,连带生活在阴山脚下的众多部落一起消失! “一起消失,怎么个消失法?” 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实在无法想象,一条山脉,怎么可能消失! “便就那么消失了,事发之后我也曾去看过,原本山脉的位置,如今是一片渺无边际的海子,打眼望去根本见不到首尾,极其惊人!” 左郎将呲牙咧嘴比划半天,看来当时与他的震惊属实不小。 想象一下当时情景,柴天诺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自己有一天回家,结果发现韶音山没了,原地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想必也会震惊到极点。 “事情过去没多久,石龙单于便发下了迁徙令,所有部族集合,离开大草原,攻伐大夏,为草原人寻一片新的家园。” 左郎将说完了,柴天诺挺得眉头直皱: “这理由有些牵强,无用的山脉没了,化作水域岂不更好?” “水草丰美滋润大地,比起过去还能多些渔获,大草原应该比过去更加宜居才对。” “哪有那么简单,若真只是多了个海子,我等草原人肯定高兴。” “可那个海子,还有从海子里蜿蜒流向大草原四面八方的河流,里面有的时候是水,有的时候却不是。” “不是水,那会是什么?” 冯洗墨好奇的问,左郎将使劲抿抿嘴,面上带着些许恐惧的说: “是星空,无比璀璨,布满星辰的星空!” “星空?” 柴天诺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大疙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河流湖泊怎么可能变成星空? “……咱都是武道中人,讲的便是实诚,你别像那些酸腐似的胡说八道行不?” 铁虎用怪异的眼神望着王廷左郎将,有些鄙视的说。 “我以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但有半点假话,死无葬身之地!” 左郎将果断发誓,柴天诺点头: “你接着说,若是星空景象,除了惊人,应该也无甚伤害才是。” “仙人,那不是景象,是真的星空!” 左郎将苦笑着说: “但凡人和牲畜掉进去,瞬间便消失不见。” “不过这不是最危险的地方,毕竟小心一些还能避开。” “最可怕的却是水和星空掺半的时候,会有近乎十余丈长的巨大怪物出现,一次便能吞噬十几头牲口或者人,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巨大怪物?” “对,有的像蛇,有的像壁虎,还有奇形怪状分不出是个甚的东西。” “那些河流还在不停往外延伸,大草原被那些怪物不断侵蚀占领,能与之交手的只有宗师以上。” “可宗师才有几人,怪物层出不穷,不外迁,草原人真就活不下去了!” “简直无法想象,大草原,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柴天诺忍不住摇头,一旁的羽化宗摘星在一旁轻声说: “我等术师也去看过,确实非常震撼。” “宗主听闻草原变化后,与我们传信,说那是星辰海,据古老传说,大世,便是由星辰海中诞生。” “……你们宗主,为人可还靠谱?” “这个,应该靠谱。” 摘星想了想,呲牙开咧嘴的说: “我们宗主已转世数十次,积累了无数知识,且他本为拥有部分记忆的天上谪仙,应该不至于信口开河。” 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草原上的星辰海 下 “这上天,究竟是如何模样?” 柴天诺轻声问,许多典籍中有对上天仙界的描述,但都过于虚妄,他想知道,真正的上天,是如何模样。 “我等早已失忆,天上景象不曾记得半分。” 摘星摇摇头,苦笑着说: “不过按照宗主的说法,这上天并非一重,而是无数重,我等羽化宗人,大部便来自第九重天。” 柴天诺点头,这倒是和道家说法差不多,。 “对了,你们羽化宗不好好轮回做千年老粽子,怎地突然出来给草原王廷效力了?” “须知人家本有教派,你们这么半路一插,萨满教没意见?” “柴仙人,草原王廷这两年变化很大,若非石龙单于念着旧情,再加上萨满皆出身草原,萨满教能不能存在还是一说呐。” 左郎将一旁插嘴,柴天诺点头,也是,就石碑奴办的事儿,一下便葬送了草原王廷两三成的根基,以石龙单于的脾性,能保留下来属实不易。 “我等闲散之所以挺身,皆因宗主预测劫难降临,便派人与石龙单于商议,用百万伏尸构建通天塔,想要引下苍天金丝与钓钩,带领大家回返九重天。” “可前段时间也不知怎的了,原本消融撕裂的大世法则突然增多,千疮百孔的各处屏障立时恢复原本稳固。” “而作为大世异类的昆吾仙国却出了大事,听说通天塔都倒塌了。” “如今莫说回返,便是联系都无法办到。” “那赶紧各自回家,还在这里靠着作甚?” 柴天诺挑眉,一想便知是何原因,自己那乾坤印盖的,确实相当给力! “劫难终将来临,该有的打算还是要提前做好。” “且羽化宗成员四分五裂遍及天下,宗主想着配合草原王廷打下大夏,也好让宗门,能有个真正的安身之所。” 几人闲聊之时,西方大夏国都庆州府,正一派紧张气氛。 举国力调集的四十万精兵全部集结于城下,打前阵的乃是大夏名震天下的铁鹞子,数量虽只万数,但寻常军队十万不可敌! 紧随其后的便是近二十万铁骑,其中混杂苍天道神职两千,他们是大夏仅剩的长矛。 面对前方黑压压看不到尾的王廷骑兵,任务只有一个,冲锋、破开敌阵,直达不做掩饰的牛背行宫,斩杀石龙单于! 这是唯一希望,只求斩杀敌酋能让草原王廷退兵,如此数量的敌军,想要凭正面杀伐,根本不可能取胜。 位于骑兵之后的,便是大夏另一王牌部队,五万步跋子。 身穿重甲的步跋子三人一组持长度三丈龙枪,腰悬大夏闻名天下的双锋剑,与十五万枪兵组成最后一道防线。 身后,便是庆州府高耸的城墙,上边皆是乡兵及临时征召民夫。 若城下军队覆灭,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国师,可有万全把握?” 年岁不到半百,却因酒池肉林损了身子,显得垂垂老矣的大夏皇帝颤巍巍的问。 一身绿袍的大夏国师陈庸叹口气,轻声说: “把你那龙雀儿放走吧,让他带领忠于他的人赶紧撤走,怎地也得与大夏,留下一条传承的根!” “可、可是,他可是违背了苍天道的教义,怎、怎能” “莫说这些废话,昆吾仙国出了事,我这脑子也有了点清醒认知。” “我在大夏活了大半辈子,先是大夏人,其次才是苍天道的祭司,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 老皇看看表情平静的大夏国师,在内侍扶持下急匆匆离开。 半个时辰后,一条长龙与后门撤离,大夏皇子李元亨回头望望生于斯长于斯的庆州府,咬咬牙,随队伍奔向远方。 “陛下,你怎地不走?” 见老皇帝颤巍巍的走上城头,陈庸好奇的问。 “元亨走了便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便陪着庆州府一同存亡,也算李氏一族,有始有终。” 陈庸轻点头,没再说什么,从城头飞身跃下,正落于一匹马上。 “咚咚咚!” 沉闷鼓声响起,铁鹞子放下面甲,首出三千三,长戟平举,缓慢加速,越来越快,如钢铁洪流! “咚咚咚!” 又是三声响,间隔二十丈再出三千三,最后,一千苍天道神职混在剩余铁鹞子里,一同冲向草原王廷战阵,求的便是有去无回! “咚咚咚咚咚~!” 在铁鹞子离开百丈之后,二十万铁骑与剩余神职出动,呼喊着冲了上去。 他们的任务便是沿着铁鹞子撞出的口子冲进去,力争杀死石龙单于,为大夏求一线生机,身为国师的陈庸置身其中,手持三枚金符表情波澜不惊。 铁木图站于行宫高台,十余将领围绕左右。 “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铁鹞子,果有些钢铁洪流般的感觉!” “巴图鲁,领通河卫应战,不是说能一战十嘛,某倒要测测,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喏!” 身为通河卫将军的巴图鲁领命,兴奋跃下高台。 没多时大阵深处便响起咚咚鼓声,通河卫三十府一拥而出,巴图鲁与卫中猛将组成前锋,径直迎向铁鹞子涌来的第一道冲锋线! “杀!” “让大夏人,知晓草原勇士的厉害!” “轰!” 刀甲相撞,人吼马嘶,残破肢体乱飞! “彼其娘之!” 巴图鲁大声咒骂,虽身前三骑被长河落日一戟斩碎,可其他铁鹞子一头撞进十万骑阵,王廷骑兵接踵落地,竟无一人可挡! 巴图鲁刚欲掉转马身,第二波三千三百铁鹞子,接踵疾冲而过! “杀!” 大戟急出如龙,把一正冲自己而来的铁鹞子高高挑起,紧接巴图鲁心头便是一颤,这些家伙疯了! “请苍天!” 铁鹞子咧嘴笑,手中瓷瓶轰然爆开。 “轰~!” 火球爆开,巴图鲁翻倒在地,坐骑被炸的只剩身子。 “请苍天~!”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吼声,陷入战阵冲势停滞的铁鹞子没有任何犹豫引爆符咒,巨大的火球此起彼伏。 “三角阵,冲锋!” 经符咒加强过的吼声震的战场颤动,第二队铁鹞子穿过被第一队铁鹞子凿穿的通河卫,汇聚成箭头,直冲山海般恐怖的王廷大阵! “……真是疯了!” 铁木图摇头,如此天下少有的精兵便这样废了,便是他这个敌手,都觉得有些心痛! 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转变 上 “前阵速射,把铁鹞子的势头压下去。” 铁木图伸手点点前方,号角随之响起,如蝗箭雨立时飞起,遮天蔽日罩向铁鹞子! “欲乐天!” 第二队三千三百铁鹞子没有任何犹豫,同时激发聚灵符,狠狠掷出手中长戟! “……真的疯了!” 铁木图眉头高皱,脸上尽是惋惜。 神州数一数二的骑兵却被如此糟践,真不知大夏方面是何想法! “符阵!” 王廷大阵呼喊声此起彼伏,萨满及羽化宗术师同时施展术法,各色符纸飞向高空,轰然裂开! “嗡~~” 伴随轰鸣,巨大红色屏障笼罩整个大阵,三千三百拖曳红光长戟接踵命中屏障,爆炸声此起彼伏,遮天蔽日的烟尘笼罩四野。 “有何意义?” 草原王廷一位将军摇头,三千三百铁鹞子与坐骑同时化作干尸,层层叠叠倒在地上,被箭矢射成了刺猬。 而他们用生命激发的长戟,在人数逾万的术师面前,起不到半点作用。 巴图鲁骑着抢过来的战马疾驰,手中长河落日不停挥舞,心中感慨,不愧是誉满神州的精悍铁骑,与之相比,自己的通河卫属实差了不少! 十万骑兵被三波铁鹞子连续洞穿,短短时间地上便躺满尸体,战力属实相差太远。 “请苍天!” 便听轰的一声响,被长河落日洞穿胸口的铁鹞子瞬间激发符咒,巴图鲁被炸的再次飞起。 一头栽倒在地的巴图鲁忍不住骂娘,自己可是堂堂大宗师,竟被连翻暗算,这也太丢人了! “定身符!” 数十符纸落下,巴图鲁立时僵住,眼见无数苍天道神职越过自己冲向大阵,心中暗叫不好。 原本应该置身后方的术师竟与铁鹞子一起冲锋,目标除了单于没别人! 爆炸迭起烟雾缭绕,未有人发现,数十未曾毙命的铁鹞子,正与烟雾中疾行,手中皆抱一头颅大小瓷坛。 “请苍天!” 数十骑同时撞中屏障,瓷坛破裂,暗红色雷霆瞬间相连,同时爆开! “轰~!” 地动山摇,爆炸的威力远超想象,黑色烟雾高耸入云,大地爆开巨大空洞,红色屏障消融出一巨大豁口,便是前军也受到波及,死伤无数! “冲进去!” 第三波铁鹞子穿过屏障缺口冲入,聚合成纵队,直冲移动行宫而去! “拦住他们!” 草原王廷将官大吼,无数战士挥舞兵器涌向铁鹞子,萨满术师更是不停挥洒符咒,各种术法接踵落下,却被苍天道神职一一化解! “大将军,眼前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特木尔轻声说,铁木图点头: “虽然王廷兵力远超大夏,术师萨满也是数倍,但过于分散。” “且大夏方面人人拼死,毫不顾惜性命,有此局面也是应该。” “可是,这都要到行宫了,不用后撤一下?” “后撤作甚?” 铁木图摇头,指着一个个因力竭选择自爆的铁鹞子,轻笑着说: “将士用命,以一当十,总是要与他们些希望的。” “欲乐天!” “五雷阵!” 眼见前方不足二十丈便是移动行宫,数千铁鹞子同声大吼,长戟急射,千余苍天道神职齐齐甩出符纸,天色骤暗,无数雷龙呼啸而下! 便在数千刻有聚灵符的长戟即将落下,雷龙即将劈下的一刹那,千余羽化宗术师同时与空中画符: “退散!” 蓝色光芒亮起,充斥天地,长戟被覆盖,无声无息化作尘埃消散。 原本呼啸而下带着刺眼光芒的雷龙,于顷刻间消失,天色再次放晴。 “不得不说,羽化宗的术师本是确实不俗!” 特木尔点头,铁木图再笑: “但在搏命这一点,无人比得上没有退路的苍天道神职。” 铁鹞子全灭,千余神职立时便被涌来的大军包围,不断在长枪挠钩的攻击下落地,剩余者看看十余丈外的移动行宫,毫不犹豫捏碎手中符咒: “请苍天!” “壁!” 近乎千数符咒同时爆开,瞬间淹没周围王廷兵卒,可不待其继续扩散,周围立时出现六芒形屏障,将其牢牢困住! “轰~!” 爆炸形成的火焰冲天而起,直刺无尽高空。 “……此战,尽显术师威能,武者与之相比,确实差了太多。” 铁木图擎起长枪感慨的说。 今日一战尽是术法,普通兵将根本无法抵挡。 若无萨满术师相助,恐怕真的会被他们得逞。 “术师防护,前军尽出,剿灭来袭骑兵!” 纵身上马,看着正在奔来的大夏最后二十万铁骑,铁木图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吼声响彻四野。 “吼~!” 数十万骑兵大吼,策动马匹冲锋。 “国师,我等兵力天差地远,该如何办?” 大夏兵马大将军沉声问,话语未有半点焦躁,平静如水。 “大夏立国数百年,六次面临国破,如何撑下来的?” 陈庸把手中三枚金符排好,从怀中取出一枚红丸,略作犹豫,放入金符之中。 “将士用心,便剩一人不降不退!” “那便是你等要做的,凿开口子,剩下的,有我。” “……喏!” 大将军策马,雪里青狂奔如箭,无数将官随行,转瞬至阵锋。 二十万铁骑化作巨大三角,径直撞向人数数倍的草原王廷大军! “嘭~!” “请苍天!” 撞击声此起彼伏,有那重伤大夏兵卒,拼尽全力引爆符咒,爆炸声连绵,战场血肉横飞! “杀~!” 身为上境宗师,大夏兵马大将军身前无一合之敌,由他与数百将官组成的锋尖犹如巨大钢刀,迅速把庞大的王廷前军分割,锋首直指移动行宫! “嘭!” 一人一马自行宫前冲出,未及近前便一枪刺出,大夏大将军眼神骤缩! 空中骤然出现一十余丈血红长枪,如狂风从人群冲过! “……陆地神仙,果然通神!” 大夏兵马大将军看看胸口碗口大小伤口,再看看单枪匹马挡在前方的铁木图,轻摇头,猛的捏碎手中瓷瓶: “请苍天!” 爆炸声接二连三,却被林立出现的屏障死死挡住。 看着前方不断爆开的血肉之花,铁木图叹气: “都是好汉子,可惜了。” “大将军小心~~!” 后方突然传来略显惊慌的吼声,铁木图皱眉,是羽化宗一摘星高人,能让他惊慌的,肯定不简单! 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转变 下 “嗡~!” 空中响起怪异呼啸之声,铁木图抬头,一把不断向外飞溅火花的金色长剑飞过,术法形成的屏障不能阻挡半分,瞬间便被火花蚀出巨大豁口! “嗡~!” 又是一声呼啸,一把银色巨剑贴地三尺而飞,直冲移动行宫。 无数护卫想要拦截,被其扫过立时粉碎,萨满、术师施展的术法如倾盆大雨落下,却起不到半点作用。 铁木图狂吼,拼尽所有真气一枪刺出: “不度阴山!” 血红长枪再现,朝银色长剑狠狠刺去! “轰~!” 气浪爆开,方圆十余丈内,除狂喷鲜血的铁木图,其余不管人物皆被吹得一干二净。 血液顺铁木图胸前落下,真气化作的血红长枪消失,但其手中乌黑钢枪,却死死抵住银色长剑,虽吱嘎作响,但分寸不退! “大将军盖世!” 被气浪吹飞的特木尔爬起身,放声大吼,紧接吼声连成一片。 “盖世,差老鼻子了!” 大夏国师陈庸用消瘦右手握住巨大剑柄,把最后那张包裹红丸的金符,一口吞下。 “杀了他!” 绿袍便是身份象征,略带惊恐的吼声接踵响起,雷电瞬间落下,劈的陈庸浑身冒烟,火球、风刃接踵而至,却被土黄色光芒挡住。 “起~!” 地上泥土汹涌汇聚,陈庸身体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迅速变大,短短四五息时间,便长到了十余丈! “滚开~!” 如同神像般的陈庸抬高右腿狠狠跺下,便听轰然爆响,狂爆气流席卷四方,数十丈方圆再无一人,便是草木也被刮得一干二净,留一浅浅大坑。 铁木图摔倒在地,看着陈勇身边来回游走并不断落下的闪电,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是超越大世界限的存在,必会遭到法则针对! “咔咔空~!” 紫色雷霆落下,劈的大片泥土不停从陈庸身上掉落,不过他却不以为然,擎起银色长剑,狠狠劈向被气浪刮的千疮百孔行宫。 剑锋所指,正是坐在大椅之上,一动不动的石龙单于! “……大世之中,能遇见你这般对手,幸甚!” 石龙单于右手举起,食指点住巨大剑锋。 “轰~!” 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气流吹向四面八方,移动行宫彻底碎裂,数百犍牛瞬间爆开化作血肉泥海,露出无数支撑行宫的金色车驾,在阳光下冉冉生辉! 陈庸眼神骤缩,渺小一指,却蕴五岳三山,即便自己用出全身之力,也不能让剑锋再落半分! “起~!” 石龙单于轻呵,坚硬的金色车驾瞬间化作流水涌向他的身体。 便如陈庸,石龙单于的身体于几息之内便长高到十余丈,不过金光闪闪,比起陈庸灰蒙蒙的身体,属实好看太多。 “碎!” 铛啷,银色巨剑应声粉碎。 陈庸双眸骤缩,扬起右拳,大吼着砸向石龙单于,却被石龙单于轻松接住,即便陈庸用尽力气,拳头上的泥土大片脱落也挣脱不开。 石龙单于轻笑: “终究是借来的力量,差得太远。” “不过,你也是条汉子,若有来生,孤与你再次挑战的权利!” 说罢,高高扬起右手,狠狠落下! 大魏边城,柴天诺与柴蛮儿骑着赤红胭脂兔,乐呵呵的行向大夏那边。 草原王廷左郎将和羽化宗摘星深深鞠躬,带着自己那万数兵卒退向远方,柴天诺与他们说了,两国边境二十里不得驻兵,胆敢违反,扒皮抽筋! 那话柴天诺是笑着说的,可两人却不敢当玩笑听,这位主可是杀星下凡,真若惹他烦了,扒皮抽筋都算小事! “国师,草原王廷入侵,大夏如今混乱不堪,您和师母两人,是不是稍显单薄了?” “不如带上铁虎那一卫,怎地也能有些人手使唤呐。” 冯洗墨有些担忧地说,柴天诺被他逗笑了: “胡言乱语,只我两人,哪用得着五六万伺候。” “可您直面的是上千万草原人,堪称人人皆兵,想要帮大夏守住江山,属实不易。” “洗墨,你想多了。” 柴天诺摇头,望着大夏方向,轻声说: “此去大夏,我只想救出李元亨,其他的与我无关。” “再者说,大夏与昆吾仙国接壤,被仙国侵蚀最是厉害,若真换了石龙单于,未尝不是好事。” 冯洗墨恍然点头,柴天诺摆摆手,在众人的送行声中奔向远方,目标直指大夏都城庆州府。 行五十里,路旁出现村落,被大批半军半民的草原鞑子围住,数位王廷骑兵正在与聚众的村中居民说着什么。 “夫君,他们不是要屠村吧?” 柴蛮儿有些担忧的问,柴天诺笑着说: “过去看看便知。”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见一骑奔来,立马有王廷骑兵带着一伍鞑子围了上来,柴天诺看着熟悉的装扮,心中那叫一个怀念,当年自己最大的一笔钱,可就是从他们身上得来的。 “游侠,纵览神州万水千山。” 柴天诺笑呵呵的胡说八道,未成想那王廷骑兵竟颇有些学识,闻言两眼立时一亮,有些惊奇的说: “您是墨家门人?” 得,遇到懂行的了,柴天诺咧嘴,只能用手摆个姿势,咧嘴道: “算是吧,墨家消融,存世的也没几个了。” 看柴天诺摆出传说中的手势,王廷骑兵紧忙恭敬行礼,然后询问他的历程。 柴天诺指指背后,笑着说: “从西南国域绕了个圈,穿过古域,经大华大魏,将将才从边关入的境。” 王廷骑兵与草原鞑子齐齐倒吸凉气,这一路走来,属实不短! 几人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尽是崇敬,于他们这些一生待在一地之人相比,这游历天下的游侠,属实让人敬佩。 “先生还请过去,待登记完,便能继续游历。” 王廷骑兵恭敬的说,柴天诺见他如此懂礼且颇具学识,心里也是好奇,想了想,恍然的说: “你可是王廷贵人?” “过去是,但受不得家中管教,便投了军。” 骑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柴天诺点头,果然与自己猜得差不多。 来到登记点,王廷骑兵伍长听闻柴天诺假说的身份,也是立时恭敬起来,柴天诺咧嘴,看他这样子,必然也是王廷贵人。 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放眼天下 上 最早一批迁往草原深处的华家儿郎,彼时正逢墨家盛行之时,他们能从各处统治者手里逃过,离不开奉行兼爱非攻理念的墨家弟子帮助。 即便之后不断有华家人进入草原,把贵人这个特殊阶级填充的越来越满,但对墨家弟子的崇敬,却始终未曾消失。 众人越聊越是上瘾,慢慢便聊到了墨家的消亡,伍长忍不住感叹: “实在想不明白,为甚其他学派蒸蒸日上,偏偏墨家越来越不见影踪?” “若不是先生您的出现,我等还以为,这世上已无墨家传人。” 柴天诺暗自咧嘴,心道墨家八成已经消失,在你面前的是个假冒产品,认不出只能说你学识浅薄,可怨不得我。 “是啊,先生,墨家当年那般辉煌,怎会说消亡便消亡了?” 之前那位王廷骑兵疑惑地问,柴天诺咧嘴,想了想,笑着说: “终归一点,顺者昌逆者亡,墨家思想不顺统治阶层,这便是消亡的根本。” “你等可以了解,却不可过多思索,否则,对你们有害无利。” 两人想了想,感慨点头,又好奇的问起一路上的风景,柴天诺自然张口便来,天机辩一路经历颇多,说的两人惊呼连连,感叹说: “这才是人生,真想如先生般抛却一切,游历天下。” “莫与我比莫与我比,想要游历天下,一要有过硬本事,二要有凭多钱财,不然,只能是苦了自己,误了卿卿性命。” 此言一出,二人不由自主挑眉,细声问: “先生是何境界?” “上境宗师。” 柴天诺咧嘴笑言,说低了有辱身份,说高了太过惊人,一个上境宗师正好拿捏得住。 两人倒吸凉气,再次深深行礼,心道难怪敢一人带娘子周游神州,原来是武道峰顶级别的人物! “对了张伍长,你们这是在做甚?” 柴天诺指指两位坐在桌前登录名册的老冬烘,好奇的问。 “对大夏百姓登记造册,排查苍天道徒。” 介绍完,伍长又不好意思地说: “先生,麻烦您说句咒骂苍天的话,这是石龙单于亲自订的规矩,没法通融。” 这话出口,旁边几人面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人可是上境大宗师级别的墨家弟子,怎会信奉苍天道。 但规定在此,却是通容不得。 “老天爷是个忘八端。” 柴天诺笑着说,一直安安静静的柴蛮儿也捂着嘴,笑呵呵的重复一遍。 几人立时松口气,一位老冬烘恭敬问: “敢问先生姓甚名谁,老朽也好登记造册,与您制作路引牌子。” “姓柳名玉霖,内子与我同姓,柳蛮儿。” 说完,柴天诺指了指聚堆的百姓,轻声问: “若是苍天道徒,可是要杀无赦?” “怎会!” 伍长使劲摇头,表情认真的说: “单于说了,只要不是拼死抵抗的,便不要斩杀,莫盯着小圈圈,要放眼天下。” “只是需将他们另立册子集中关押,待遇徭役肯定重于常人。” “既然不会暴起,那便说明不是深信众,日子久了也就明白了。” “这世上每少一个苍天道信众,便多一个良善百姓,若无人信奉,天下,必然是另一番模样。”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还是传说中残忍暴虐的石龙单于? 下手比自己仁慈多了,说是圣人还差不多! “那草原王廷的萨满教怎么办,他们信奉的可是欲乐天!” 柴天诺再发问,萨满教和草原王廷粘合极深,若是他们还在,那这场清除苍天道的行动,便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我等便不清楚了,不过听右果毅都尉大人说过,好像萨满信奉的欲乐天不再是过去的欲乐天,具体什么变故,便不是我等卒子可以了解了。” 伍长摊手,柴天诺若有所思的点头。 现刻的路引牌子做好,柴天诺与众人告别再次上路,相同景象不断在各地发生。 柴天诺未曾插手,只是静静旁观,看着变化发生。 “夫君,你和李元亨那么好,难道不想帮大夏收复失地?” 路上,柴蛮儿好奇的问,柴天诺摇头: “我只想把他救出来,至于草原王廷与大夏的交战,并不想管。” “为什么?” 看着蛮儿充满好奇的大眼睛,柴天诺笑了: “关乎天下大势,大夏本为苍天道掌控,与大华与神州,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如今草原王廷令其改颜,乃是天大的好事,我为何要做阻拦?” “与李元亨私交再好,却也比不得咱们那些亲朋戚友的性命重要。” “哦。” 柴蛮儿若有所思点头。 疾行十余日,待柴天诺抵达,庆州府已失陷许久,战斗遗留下来的痕迹依然清晰,尤其是城外那个巨大的京观,正在沉默诉说当日一战的惨烈! “你们来得晚,不知那日惨烈,术法遮天盖地,处处皆是尸山血海!” “尤其最后一战,若非石龙单于化作十余丈高金色神像,恐怕战局便会被大夏国师反转,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柴天诺站于一旁,静静听一花白头发老鞑子,与其它运送尸体过来的鞑子白话,对当日的情景,也有了大体了解。 “夫君,两个十余丈高的巨人拼死搏杀,肯定相当吓人吧?” 柴蛮儿小声说,柴天诺轻摇头: “不是吓不吓人,若真如所说,恐怕二人都用出了超越界限的力量,否则也不会有天降神雷,想要抹杀他们。” “夫君,他们弄来如此多的干尸,到底想要搭多高的京观?” 见无数干尸被层层叠叠整齐码放,旁边不断有泥灰灌入,还有砖瓦不停向上延伸,柴天诺轻轻摇了摇头: “恐怕不是垒京观,而是有其他作用。” 说罢,柴天诺拍拍胭脂兔,沿着驿道行向庆州府。 不知怎的,在尸体堆叠处,柴天诺感觉心底有些发凉,离开数十丈,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夫君,他们竟然在牛背搭建建筑!” 柴蛮儿惊奇的望向路边,数百头牛摇头晃脑的聚在一起,无数工匠正用金色的架子与木板相互连接,宽大的建筑初具雏形。 “那是石龙单于的移动行宫,乃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存在。” 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放眼天下 下 柴天诺轻声说,左手连掐,眉头却是皱的老高。已经推算了数次,却始终算不得李元亨的下场,那小子属实不错,若是这般死了,确实有些可惜。 检查过路引牌子,柴天诺进入庆州府,与城外相比,城里几乎见不到半点损坏,人来人往,很是有些热闹的气息。 庆州府皇城,石龙单于坐于龙椅,轻笑着说:“不得不说,这羽化宗的本事确是不俗,有他们帮衬,进度快了不止一筹。” “……他们制作干尸的本事更高,您是出不去,若您看到那个巨大的塔基,恐怕也会心惊!”铁木图摇头说,其他人没啥感觉,但他这个陆地神仙一靠近塔基便会浑身发冷,属实邪性。 “积累尸首多少了?” “已过三百万,各个卫府还在与顽固之敌交手,想必还会有大批尸首陆续运来。” “昆吾仙国内的通天塔,确实塌了?” “某让特木尔再次去确认过,确实塌了。” “其实不止通天塔,便是昆吾仙国内的建筑也坍塌大半,屏障之外遍布雷击痕迹,必然遭受过严重打击。” “造成昆吾仙国如此大损失,威力简直超乎想象,该是何等存在所为?”石龙单于感慨的说,铁木图想了想,轻声道:“这世间能有如此本事的,应该只有老神仙。” “也只有他能驱动大占星仪,攻击一方广大地域。” “……应该是。” “对了,那位大夏皇子已被堵在一座边镇小城,某让巴图鲁特木尔同去,想必过个几天,那个绿珠玉玺便能送回。”听铁木图如此说,石龙单于笑说:“夺过来算喜事,夺不过来也无妨,孤本就不是正统出身,一个羊圈出生的牧民儿子,不讲究这些。” “还是讲究点的好,神州毕竟不同草原,有个认可之物,终究要好些。” “随你,反正孤如今便是个动弹不得的塑像,万事由你做主。” “……真动不了还是假动不了,看您与大夏国师战的可是相当起劲儿!” “动不了动不了,孤是半点动不了,便是想吃瓣蜜瓜也做不到。” “真的?” “千真万确,比真金还要真!”铁木图挑眉,狐疑的望向石龙单于。浑身上下被雷电劈的坑坑洼洼,金血不停流出又被收回,环绕周身的闪电不时劈落,青烟随之渺渺升起。 看起来是挺惨,但石龙单于这语气,好似认真中含了八九分的戏耍,总让人心中生疑! 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柴天诺了解清楚所有事情,立时骑着胭脂兔奔向边城。 未成想李元亨命还挺大,竟带着忠于自己的部属逃了出去。自己行动得快点,数十万王廷骑兵,也不知道他能撑几天。 边城,李元亨站在城头,望着城外遮蔽大地的营帐,满脸苦涩的叹了口气,被围困在此,逃不出去了。 看看手中布袋,再叹口气,未成想还未寻到合适地方种下,大夏便已灭亡,红露,看来你我,终究有缘无分! 布袋里是两枚百里竹米,其中一枚带有红纹,是柴天诺在古域时与他的。 “嘭嘭嘭!”数十枚石球带着呼啸落下,打的城墙乱石横飞。 “又来了!”李元亨把袋子小心掖进怀中,抽出四尺二寸绿龙雀,一个腾身高高跃起,唰唰便是两刀,两枚翻滚的石球立时化作粉末飘散。 “好本事,不愧是柴天厌之前的神州第一天骄!”巴图鲁站在城下使劲鼓掌,回身摆手让辎重营停下,笑呵呵的喊道:“我说李小子,你怎地就这么想不开那?” “你又不是苍天道徒,何必在这硬顶,把绿珠玉玺交出来,说不定单于还能封你个草原贵人当当。” “便如你那父皇,这不也过得挺好嘛!”腾身落在城头,李元亨望着巴图鲁,轻轻摇头:“大夏乃是李家建下的基业,不肖子孙守不住只能算是没本事,可若战都未战便把传承奉上,以后还有何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不若死在这里,怎地也算尽力了。”巴图鲁点头,脸上笑意敛去。 “我不想多造杀孽,城中妇孺众多,你且带队出来一战。”李元亨未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巴图鲁招手,兵员补充完备的通河卫后退五十丈,不多时,城门洞开,五万骑兵涌出,这是大夏最后的兵马。 “殿下,我等拦截,您寻个机会走吧。” “以您的境界,若无我等累赘,必能逃出生天!”领队将军轻声说,李元亨笑着摇头:“若只余我一人,活着有何意思?” “能与兄弟们共赴黄泉,说不得是件美事,总比孤孤单单一人好。”将军不再言语,只是咬紧牙,静待命令。 “冲锋!” “今日便是赴死之时!”李元亨大吼,领头冲锋。巴图鲁平举长河落日,同样大吼:“冲锋!”王廷骑兵高声应和,随巴图鲁冲向海潮般涌来的大夏骑兵! “噫吁嚱,看这架势,是要死战呐!”柴天诺用大氅紧紧裹住柴蛮儿,拍拍赤红胭脂兔的脖颈,如离弦利箭冲向两军对垒之地! “夫君,这么多人,你怎么拦?”靠在柴天诺怀里望着蹄声如雷的战场,柴蛮儿未有半点惊恐,只是好奇的问。 “你夫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也算不得什么大场面,不过区区十来万人。”柴天诺先吹了一把,然后看着急速逼近的两军,呲牙列嘴的说:“看来,得用压箱底的本事了!” “薪火!”柴天诺怒吼,五彩薪火立时熊熊燃烧,把柴蛮儿吓了一跳,待发现薪火无法伤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轻轻用手指碰触,没有炽热,只是散着一股温暖。 “乾坤印!”红色印章飞出,火焰冲天而起,应得半边天空通红,引得正在冲锋的双方不自禁望过去。 柴天诺与空中疾画符,接着薪火于乾坤印的加持,一指点出:“天倾!” “轰~!”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黑暗,紧接便用无数闪电落下,劈的地面雷蛇纷飞,双方骑阵马鸣人吼立时一乱。 紧接鹅毛大雪飘落,冰冷狂风骤起,刮的众人脸面刺痛,眼睛更是无法睁开,唯一还能视物的,只有李元亨与巴图鲁。 第一百五十章 换个思路 上 「柴圣?!」 李元亨惊喜异常。 「柴天厌?!」 巴图鲁莫名惊喜。 「别乱动,等下咱们再唠嗑。」 柴天诺先是冲巴图鲁咧嘴一笑,转身又冲李元亨吼了一嗓子: 「回城!」 话音落,半边天立时宁静,李元亨立时大吼整队,带着五万铁骑隆隆入城。 巴图鲁一看急了,催马便想上前: 「不是,我说柴」 「咔~!」 一道霹雳轰然下落,人马皆被劈成黑色,青烟缕缕。 「多大的人了,怎么听不懂话,这不挨雷劈了!」 摇摇头,柴天诺随人流入城。 「……咳咳,这也没说不让动的原因啊!」 巴图鲁无奈摇头。 入城,李元亨急忙下马,冲柴天诺深施一礼。 柴天诺下马扶起他,看看周围的兵卒,再看看远方探头探脑的稚子妇人,叹气道:ap. 「本想带你一人走,如今看来,八成是带不走了。」 李元亨轻点头,黯然地说: 「都是我的追随者,军人加家眷将近二十万,我不能丢下不管。」 「我没看错,你是个有良心、有担当的人。」 柴天诺欣慰点头,与李元亨登上城墙,指着风雪停息后露出的林立长枪,认真问他: 「数十万大军围城,稍远处还有两百多万持械***,可有破敌良策?」 「没有。」 李元亨望着城外,脸上皆是茫然: 「敌人数不胜数,孤城一座,又尽是妇孺,我翻遍柴子兵法,也未找到破敌良策,柴圣,可有教我?」 柴天诺轻摇头,若只五万兵卒就简单了,冲出去,拼的死上大半,总有机会脱身。 但如今身后还有十几万妇孺,哪有好法子可想。 「好多人,好多马哦!」 柴蛮儿不知何时爬上了城头,饶有兴趣的探头望向城外,却被柴天诺一把拉了回来。 「祖宗,别乱探头好不好,若是被人一箭爆了头,我找谁说理去!」 「那么危险?」 柴蛮儿满脸不信,柴天诺无奈摇头: 「这是战场好不,莫在这里胡闹,赶紧下去!」 「哦。」 柴蛮儿摸摸肩头青鸾,不情不愿的走下城楼。 「夫人心性纯净,正与柴圣相得益彰。」 李元亨轻笑着说,眼中尽是羡慕,柴天诺咧嘴,那不叫纯净,那叫傻好吧。 「城头的听着,赶紧麻溜下来,劈了人便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下来大战三百回合!」 城下传来巴图鲁怒吼,柴天诺笑了,这声音,还真是怀念的紧。 「我去城下会上一会,莫担心。」 说完,柴天诺腾身从城头跃下,划道弧线直扑巴图鲁。 「噫吁嚱,两年多不见,这都变鸟儿了!」 咧嘴倒吸口凉气,巴图鲁跃下马,抖动手中长河落日狠狠刺出。 「哈哈哈,巴图鲁,银子可带足了?」 「放心,上好的雪花银备的足足的,不会缺了你的斤两!」 巴图鲁也是大笑,不过手上动作没有半点停顿,长河落日闪烁着寒光的锋芒,直指柴天诺下三路。 「奶奶个熊的,两年未见,你怎地出手这么下作了,与过去根本没得比!」 柴天诺一指弹开槊锋,出招不止狠辣,槊锋之前还蕴暗劲两分,若是大 意,保不齐便可直接入宫当内侍! 「好本事!」 见柴天诺只是轻轻弹指便把长河落日荡开,巴图鲁忍不住倒吸凉气。 看似简单的一枪,其实蕴含了自己八成功力,却被柴天诺一指荡开,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柴天厌,尝尝某的八方风雨!」 差距太大,巴图鲁决定不再试探,出手便是绝招。 丹田疯狂运转,须发如狮子般倒立,手中长河落日抽回再出,瞬间点出枪头无数,若狂风骤雨罩向柴天诺。 「嘭~!」 柴天诺抬手一捉,正好把槊锋擒在手中,然后便笑着问巴图鲁: 「有没有往日的感觉?」 「……」 巴图鲁满头大汗的看着身下那条大腿,面色苍白的说: 「撩、撩阴腿不是只与特木尔」 哐,话未说完,巴图罗便两眼一翻倒地昏了过去。 柴天诺咧嘴,还真是忘了,不过巴图鲁抗打击能力比特木尔差远了,便只轻轻一腿就昏了过去,真真的银样镴枪头! 「柴天诺,许久不见,某来称称你的斤两!」 看着远处手持双刀急速奔来的人影,柴天诺面上露出灿烂微笑,真是特木尔,望见他便看到了往昔,那些在西北的峥嵘岁月! 右手轻抖,鸣鸿入手刀锋斜举,柴天诺大步冲向特木尔。 「来得好!」 特木尔左手举起鎏金河做挡,右手握雪山隐锋,攻防兼备,狠狠撞向柴天诺! 「噹~!」 疾落的鸣鸿被鎏金河稳稳架住,特木尔双眸骤缩,藏于腰间的雪山便待狠狠挥出! 「嘭~!」 「……你、你」 特木尔脸色铁青的夹着双腿,话都说不利落了。 「不愧是特木尔,抗击打能力就是强,巴图鲁与你相比,便是个银样镴枪头。」 柴天诺满脸怀念的说,特木尔哐的一声倒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皆是中看不中用!」 不多时,两人丧气的递上银子,柴天诺接过,乐呵呵的说: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日子肯定没用心练功,抗击打能力还比不得过去,越发的弱鸡了。」 「便你这便宜话说的溜!」 巴图鲁瞪柴天诺一眼,感叹的说: 「不是比不得过去,而是咱们的差距越发大了,你都是换骨境界的陆仙了,我俩不过刚入宗师没多久,如何能承受的住你那狠辣一腿?」 特木尔点头,皱眉说道: 「怎地也是神州武道顶尖的人物,出手咋还是那么下作?」 「这怎么能叫下作,这叫技巧好不?」 柴天诺切一声,然后认真的说: 「今个晚上我带李元亨来,咱们四人在城下一聚,有甚事便都说开,石龙单于不是说了要放眼天下的吗,不至于为了小事摧残性命。」 巴图鲁和特木尔互相看了一眼,轻点头。 入夜,柴天诺与李元亨跳下城头,远处有两盏红灯,那是巴图鲁与特木尔在等待。 柴蛮儿带着青鸾望着渐渐走近的四人,突然轻声说: 「小青,你信是不信,这番景象,前几日夜里,我便已梦见?」 一直无精打采的青鸾猛抬头,柴蛮儿望着她,轻笑着说: 「在梦里我也看见过你,头戴金钗披霓裳,身后霞光万丈。」 第一百五十章 换个思路 下 寒风猎猎,四人靠近打完招呼,空中飘落雪花,紧接便有狂风起。 柴天诺瞧着寂寥天地摇头,猛挥手: 「换个地方聊!」 夜色风雪骤消,入眼,是明朗晴空、花落如雨,几人震惊远望,桃林之外是广阔金色麦田,再远处乃山峦湖泊,景色美到极点! 「噫吁嚱,这里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桃源福地?」 巴图鲁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柴天诺笑着请三人坐下,挥挥手,有仙桃落在桌上。 「除了桃源福地,你认为还能是哪?」 特木尔拿起一颗也不洗毛,咔吃一口便咬了上去,冬日吃鲜果,莫大的享受! 「好吃,无愧传说之名!」 一口果肉入腹,特木尔立时赞叹不已,柴天诺取一枚,边吃边好奇的问: 「怎地这桃子也有传闻了?」ap. 「自然!」 巴图鲁点头,笑着说: 「起死人医白骨,传说虚着那,几可当神话故事听。」 「我看应该是那些不知缘由之辈搞错了事情,把来生果硬插在了仙桃上,传的不伦不类,便只我们这些了解一二的还能分辨,其他人等,八成已将你当成了仙。」 特木尔再开言,柴天诺笑,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世上,又有几人是智者? 吃过桃子,柴天诺轻敲桌面: 「今晚相约,只为元亨之事,可有解决办法?」 巴图鲁两人咧嘴,这便是个死局,如何能解? 「丧家之犬,属实无有办法。」 李元亨苦笑摇头,他也知道,事情难办的紧,若只自己一人怎都好说,牵扯上那么大的人数,八成是无有办法。 「天诺,以你秉性,来之前肯定做了调查,应该知晓草原王廷为何迁徙。」 「大变在即,若不迁徙,等待草原王廷的,只能是毁灭。」 「铁木图大将军说过,神州注重传承,李元亨若能交出绿珠玉玺一切好说,若是不交出来,恐无葬身之地。」 「元亨,那绿珠玉玺,便那般重要?」 柴天诺疑惑的问,李元亨想了想,在其面前不做隐瞒: 「柴圣,有您在,便是交出绿珠玉玺也是无妨,但问题是,草原王廷,可允我等二十万占地为营?」 「能许我不听号令自成一体?」 「自然不允。」 特木尔使劲摇头: 「若是由着你们聚团,那些心念故国之人必然会依附,雪球越滚越大,会对王廷统治,造成极大威胁!」 「即便你交出玉玺,最多也是与你个散碎贵人称谓,然后圈养。」 「这些人必然要拆散安置于四面八方,且是重点控制,容不得他们再有交集」 「这便是了,与我出逃者,本就是大夏死忠,交不交绿珠玉玺,其实都是个死字。」 李元亨无奈摇头。 柴天诺轻笑挑眉: 「可记得大夏如何建立?」 「自然!」 李元亨使劲点头。 大夏国土本是不毛之地,大丽解体后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是李氏祖宗带领族人及许多活不下去的百姓迁徙至此。 经过无数代的时间,终将这里建设成享誉神州的大国。 「其实,你完全可以带着追随者离开大夏,寻一地,再造一个新大夏!」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三人同时一愣,李元亨想了想,最终苦笑摇头: 「神州便只这么大,无主之地却是稀少,古域倒是够大,谁能立足?」 「再便是往北去,那里是万里沙海,求生难上加难,真若去了,恐怕用不上一年半载,人便得死个九成九,活路难寻啊!」 「是啊,神州便只这般大小,哪有空余之地?」 巴图鲁与特木尔连连点头,若真有好的无主之地,草原王廷早去了,何苦这般麻烦! 「你们啊,脑子都僵化了,有的时候,换个思路、换个想法,一切便打开了。」 柴天诺轻笑,见三人满脸疑惑,便伸手指了指西北: 「草原王廷全国迁徙来此,空下辽阔土地,你完全可以逆其道而行,去大草原,再建大夏!」 三人齐吸气,这个想法,还真是特别! 「天诺,大草原灾祸来临,我等原住民都受不了,他们这些外来户,如何立足?」 「大世法则轮回,你们不行,不代表他们不行。」 柴天诺脸上露出莫名微笑,以他推测,那所谓的星辰海,应是大世法则盖压不住出来的诡事。 自己一个定乾坤,消融稀释法则再现,那般景象应该消失。 换句话说,如今的大草原便是无主之地,与李元亨来说,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说了,元亨你们人数少,不用深入大草原,寻个水草丰美土地肥沃之处安营扎寨便是。」 「我在西北那地界还是有些根脚的,一应物质可以相互置换,这不比困死在这里强得多?」 认真细想,李元亨眼神渐渐亮起,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不止李元亨,便是巴图鲁和特木尔觉得也是个好法子,只那二十万人,不过是个大点的部落,便是大草原再有变故,也够他们扑腾了。 「说起来倒是个好事,不过若想放他们走,还是得石龙单于点头才行。」 巴图鲁认真说,自己和特木尔不过是两卫将军,围困边城的可不止他们,能做决定的,只能是石龙单于。 「那便去说,绿珠玉玺可以与你们,但必须用半年粮草做交换,总得与他们生存的条件。」 柴天诺点头,特木尔想了想,轻声问: 「若是石龙单于不同意怎办?」 「不同意?」 柴天诺想了想,咧嘴一笑: 「同意便罢,不同意,我便下阴手擒了草原王廷高层,莫看你们有那么多祭司术师,在我这里,真算不得什么。」 想想之前柴天诺身放五彩光芒喝令天地的姿态,巴图鲁咧嘴,有些牙痛的与特木尔说: 「凭咱们大将军,八成是挡不住天诺。」 「废话,铁木图不过一脱胎,如何能是我这换骨对手。」 柴天诺不屑的说。 特木尔轻摇头: 「你虽是换骨,但不可能是单于对手,他可是超越界限存在。」 「庆州府的战斗想必你也有所听闻,大将军说过,单于陛下,乃是世上唯一的天妒境陆仙!」 「……不愧是一代雄主,竟能突破天地间的枷锁,果然了不得。」 柴天诺感慨点头,紧接又微笑着说: 「某也不差,换骨陆仙摘星炼气士,世上只我一人,真想试试,石龙单于的本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峰顶之战 上 “……太打击人了!”巴图鲁无奈摇头。 “想当年才见时,你便是个莽夫,不对,是个死人。” “若非老神仙相救妥妥便是一堆白骨。” “未成想才两三年的时间,便已站到人间至高,我这心里一想便不舒坦!” “柴圣死过?”李元亨惊奇的问,巴图鲁挑眉:“那可是,我与你说,莫看这厮现在仙风道骨的,当年可不是个东西了……”巴图鲁一通白话,说的李元亨一个楞一个楞,特木尔嗤笑着在一旁补刀:“便现在也不是甚好鸟,有见过善使撩阴腿的峰顶?”柴天诺便不理他们,乐滋滋的吃桃喝茶,说吧,又伤不到自己分毫。 午夜散场,巴图鲁与特木尔连觉都没睡,直接回返庆州府,详细叙述事情经过。 朝堂之上只有区区七人,四大三小。石龙单于,铁木图,巴图鲁两人,还有便是三个吃奶娃子,种行信、天狼星,还有宋河图。 “你是说,以你大宗师的境界,在柴天诺手里行不得半招?”天狼星的声音都变调了,不过奶声奶气,倒是有点可爱的感觉。 “境界相差太大了,根本无法比拟。”巴图鲁摊手,无奈的说。特木尔点头:“柴天诺凭一己之力分开两军,其术法能力之强,便是千数术师齐上阵也差之甚远。” “便只术法一道,恐怕世上堪称敌手者,已是了了。” “你不是说他自称摘星嘛,摘星能有如此本事?”铁木图疑惑的问,特木尔咧嘴:“大将军,这便不知了,说不好柴天诺的摘星,也与他人不同。”铁木图也是咧嘴,坊间传说中有一条,柴天诺的武道境界于他人不同,如今看来,恐怕这术法一途也是如此。 三小儿如听天书,实在想不明白,己等不过才死去两三年,怎地这世界便如此可怕了! “单于,柴天诺的提议,您答应还是不答应?”铁木图轻声问,石龙单于笑了,大世法则涌动,一时间雷光闪烁:“说说你的意见,同意还是不同意。” “自然是同意!”铁木图肯定的说。 “这么果断,说说理由。”石龙单于再笑,铁木图想了想,认真的说:“如此大能,些许面子还是要与的。” “再者说了,我等的目标只是绿珠玉玺,那二十万人啥都算不上。” “索性放走,也好于柴天诺结份善缘。”石龙单于敛去笑容,思索许久再次开口:“索克贝伦、宋河图、天狼星,你三人与柴天诺也算熟识,代我去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同不同意,等你们回来再说。” “喏!”三小儿齐行礼,幼稚的身体怎看怎别扭。隔一日,边城之下,柴天诺指着三小儿,咧嘴问道:“这是怎么个意思,带仨犊子与我做手信?” “便你喜胡扯,仔细看看,有啥不同!”巴图鲁忍不住犯了个白眼,柴天诺细打量,还真是越看越觉眼熟,最后恍然大悟拍手:“巴图鲁,你小子属实厉害,都有儿子了!” “还是三胞胎,难怪看着眼熟,来,叫叔叔!”柴天诺笑眯眯的说,顺手掏出三块芝麻大糖,一人手里塞了一块。 三小儿齐齐趔趄,差点摔倒,还三胞胎,长的天差地远好不好! “柴天诺,你这眼力价,属实有些低!”特木尔无奈摇头,指着一人说:“这是转世天狼星,被羽化宗术师寻回的,仔细看,他长了张厌世脸,很容易分辨。”柴天诺细看,真是有几分象天狼星! “咱们第一次在哪里见的面?”柴天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世为人,咋想咋觉得不可思议,当然,自己不在其内。 “桃林山谷,若非我有事离开,你必死无疑!”好吗,还真是这小子,柴天诺咧嘴。 “你真是换骨境陆地神仙,同时还是七品摘星炼气士?”天狼星有些疑惑的问,眼前书生看不出半点高手模样,属实有些不敢相信。 “要不咱俩比一比,我让你一只手。”柴天诺咧嘴笑,天狼星脸蛋抽搐的说:“不比,我认输!”众人咧嘴,与一两三岁稚子比拼,这种话亏他能说得出口! “这位我看着也有些面熟,就是怎地也想不起来,莫不是前世欠了我几锭银子?”柴天诺俯身,扯着小儿脸蛋拽了拽。 “某是宋河图,柴仙人,那把大漠孤烟可还得用?”小儿一把打开柴天诺的咸猪手,规整行礼,自有一份气度。 “原来是宋宗师,柴天诺有礼!”郑重行礼,虽不知宋河图当时为何要把大漠孤烟与自己,但这份情意,柴天诺记住了。 “大漠孤烟乃世上罕见神兵,自然得用。” “不过我手中已有兵刃,便送与我家兄弟。” “他只比我大一岁,今年刚刚及冠,也已是宗师境,以后不出意外,必能入境陆仙,大漠孤烟与他手中,绝不会埋没!”宋河图轻点头,二十左右的宗师,便是整个神州都是拔尖,大漠孤烟找了个好主人。 “噫吁嚱,真的假的?” “你这家伙先不说,未成想你的兄弟也如此变态,这还让我等将要而立之人如何自处?”巴图鲁感叹的说,柴天诺咧嘴笑:“我还有另一个兄弟,也是刚刚及冠便已是宗师境,等有机会让你们认识一下,也好打击打击你这三十岁的中年人!”巴图鲁走到一边黯然神伤,柴天诺狐疑的看着最后一个小儿,有些不敢确定的说:“这个更眼熟,熟的有些让我心肝儿打颤,您贵姓啊?” “柴小子,真认不得我了?”小儿苦笑,柴天诺猛的倒吸口气,有些惊愕的说:“种将军?!” “然。”种行信轻轻点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苦笑着拍拍胸口:“他们两个还算好,我这身体便是个大杂烩,住着数十万人,有时候,真是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您这叫认知障碍,只要不钻牛角尖便好,就当自己经历了无数辈子,便如羽化宗,历练世事终成仙嘛!”柴天诺笑呵呵的说,种行信先是一愣,紧接若有所思点头。 不听这话还没想到,一听柴天诺所言,还真是发现,自己的状态,像极了羽化宗的转世轮回! 第一百五十一章 峰顶之战 下 「且两世为人也有好处,前世修为上的歧途弊端能轻易避开,修炼速度必然远超之前!」 柴天诺略有些羡慕的说,这便相当于人生重来一次,前生犯的错误可以轻松避开,以后的人生之路想必平坦,如同开挂。 「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终是亏了身子,以后的路,未必走得顺畅。」 种行信苦笑摇头,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柴天诺却是皱起了眉头,三个将将两岁的娃儿,能在丛林里独活? 这事儿有些太吹了! 摇摇头抛掉脑中胡思乱想,柴天诺笑着与三人说: 「可知人生中最大的幸运是什么?」 「益寿延年?」 宋河图轻声答,天狼星摇头: 「我觉得应该是有身好本事,天下无敌!」 种行信想了想,轻声说: 「应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几人刷的望向他,这话里有话啊! 「都错了,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贵人,比如我。」 柴天诺晃手,左手出现一提篮仙桃,右手则是一个圆肚的大茶壶。 「多吃几枚仙桃,在饮下壶中灵泉水,你们那亏欠的身体,八成也就好了!」 当天晚上三人便回到了庆州府,顺便还与石龙单于带回一提篮仙桃,算作手信。 听完几人陈述见面过程,石龙单于轻轻点头: 「是个大气的,巴图鲁,你去与他说,孤可以放李元亨及追随者离去,便是那绿珠玉玺也可以不要。」 「但他柴天诺须与孤一战,胜了放人,若是败了,李元亨便老老实实留下,做个太平贵人吧!」 「此事不妥!」 铁木图使劲摇摇头,皱眉说: 「单于,您与大夏国师一战已伤到根本,金体内的灵气大量流失,若是再战,便是生命都有危险!」 「放心,孤心里有数。」 石龙单于再笑,铁木图直言: 「您有毛的数,真有数便不能把自己整成这般死德行了!」 「便你这厮嘴烂!」 石龙单于被气笑了,指了指提篮说: 「仙桃灵气充裕,正好可以维系,孤十分想试试,这千年柴天诺的本事!」 又隔一日,巴图鲁找到柴天诺,唉声叹气的说: 「我便是你与单于的狗腿,来回的跑,人都累瘦了好不?!」 柴天诺赏他个桃子,然后捉笔写了封战书,内容很简单: 「明日午时,边城东二十里,柴天诺,恭候石龙单于大驾!」 第二日,边城围墙站满人,原本在城外东方位置安营扎寨的王廷骑兵全部撤走,两位峰顶人物之战必然恐怖,离得越远越好。 一辆由三十二头犍牛拖曳的沉重金属大车缓缓行来,巨大的车轮,压的地上现出两道深深轮印,如同新近开挖的水渠。 牧人恭敬施礼,带着牛群走了,柴天诺能清晰感受到车内强悍的气息,于是拱手,笑着说: 「久闻石龙单于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相见,今日一战,倒是遂了心愿。」 「孤也一样,这两年听闻最多的,便是你柴天诺了。」 伴随巨大的嘎吱声,大车帘子被拉开,浑身金色的石龙单于走了出来。 柴天诺一愣,眼前之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说是一个黄金铸成的神像还差不多。 石龙单于看出了柴天诺的疑惑,便笑着说: 「想要突破到天妒,自然要有些变化,否则大世法则不允,便只有死路一 条。」 「等下你全力出手便是,某也想看看,如今年轻一代的本事!」 柴天诺点头,有些明悟,虽不知石龙单于采用的具体办法,但一看便知,必是突破常理的做法。 「单于您与传说大相径庭,可与境界有关?」 眼前虽似神像,但脸上温和笑容与传说中的暴戾无比天差地远,柴天诺忍不住好奇的问。 「应该有些关系,但主要的,却是心境的变化。」 「二十如狼三十如虎,四十若狮五十磐龟,孤经历了许多,也看透了许多,有些变化,也是自然。」 柴天诺沉思,拱手为礼: 「单于小心,某,要出招了。」 「且来。」 石龙单于点头。 右手一挥鸣鸿入手,柴天诺瞬间点燃薪火,与这般人间峰顶交手,莫要试探,全力施为才是道理! 好强大的法则之力,石龙单于挑眉。 「定,裂!」 柴天诺一指点出,张口便是两个真言术。 在薪火加持下,便见石龙单于的金色躯体,嘣的一声裂开一道纹路。 柴天诺瞬间消失,再出现已至石龙单于身后,鸣鸿无声无息落下,距离头顶裂痕,不及一指! 「噹!」 一拳正中锋刃,巨大力量骤然爆发,柴天诺竟把持不住,鸣鸿应声而飞! 柴天诺心惊莫名,鸣鸿脱手,还是学武以来第一次,石龙单于的力量,属实超出想象! 便在拳头命中鸣鸿的那一刹那,又有一拳砸向柴天诺腹部,柴天诺心神急缩,右腿提起撞去,不料又有一拳飞出,径直命中胸口! 「嘭!」 狂暴的力量透体而出,背后衣服震的粉碎,柴天诺瞬间倒飞数十丈,血水从口鼻喷射而出。 「奶奶个熊,怎么可能有三只手?」 柴天诺翻身落地,抹去口鼻间的血渍,不可思议的嘀咕。 「刀来!」 伸手,还在空中翻滚的鸣鸿立时回返手中,柴天诺没有任何犹豫,再次一个龙变消失! 「噹~!」 又是一拳命中鸣鸿,有了防备的柴天诺死死握住刀柄,总算未曾脱手。 便在劈刀而出的同时,柴天诺的膝盖铆足劲顶向石龙单于腰眼,若这一下命中,便是精铁也会留痕! 「嘭!」 一只拳头从不可思议角度挡住膝盖,不等另一拳打中面门,柴天诺再次消失,出现已是十余丈外。 「单于,您到底是不是人,怎地会有第三只手?!」 柴天诺可以百分百确定,石龙单于确实有三只手! 「孤确是人类,但,不止三只手。」 石龙单于轻笑,六支金色臂膊慢慢从体内伸出,看的柴天诺头皮一阵发麻! 在古域时,他曾和六臂天魔老六交手过数次,对那张牙舞爪的六条胳膊记忆犹新。 近战起来,太占便宜了! 「人怎么可能是三头六臂?」 柴天诺大声问,石龙单于笑: 「这便是天妒境的特点,千变万化!」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狼羊互换 上 「若我进了天妒,也会如此?」 柴天诺咧嘴问,石龙单于笑: 「这却未必,毕竟,各人有各人的际遇。」 「小心,孤要出手了。」 石龙单于收起笑脸,屏息矮身,六臂收缩只余两臂,气势立时不同! 柴天诺深吸口气,摆出守势,瞬间于周身布下三道气盾,龙蟠于渊展开,琉璃屏障不断变化,做好十足准备。 「嗵~!」 仅只一拳,所有防御瞬间碎裂,金色拳头径直打向柴天诺心口。 柴天诺双眸骤紧,未曾退让,也是铆足气力一拳轰出,薪火包裹拳头,五彩霞光闪烁! 「嘭~!」 两拳相交竟然爆出火花,柴天诺右手皮开肉绽,指骨***,眼间便落了下风。 但薪火顺着石龙单于臂膊一路向上,瞬间覆盖其金身! 「再吃孤一拳!」 石龙单于闷吼,又是一拳轰出,柴天诺眼角微跳,左肘狠狠砸向金色拳头,又是一阵火花飞溅! 「痛快!」 石龙单于大笑,拳落如雨,柴天诺半步不退手脚并用,金色火花四溅,嘭嘭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开山!」 收拳再出,同样还是平直一拳,但风声大变,如利刃撕裂空气。 柴天诺一指点出: 「壁!」 「轰~!」 狂风起,真言术顶了不到一息便被瓦解,柴天诺倒飞,轰下的右拳被从中分开,巨大豁口瞬间延伸至肩膀,仅差四指便会被劈断! 「好锋利的拳风!」 掏出一把来生果塞入口中,柴天诺倒吸一口气,冷风吹过骨髓,钻心的痛! 「破!」 石龙单于大吼,金色真气骤然爆开,附着金身的薪火被崩的到处乱飞,柴天诺招手,大小火团立时飞了回去。 「好小子,你这火焰属实不凡,竟能烧灼神识灵魂!」 石龙单于边说边抖了抖身体,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便是他这超界存在也有些经受不起。 「您也不差,单凭拳风便能轻松撕裂法则真言,某还是第一次见!」 柴天诺握握拳头,来生果效力还是那么强悍,原本破碎的皮肉瞬间恢复,便是被从中劈开的臂膊,也仅用几息便恢复正常。 「见你有此本事,孤心甚慰,那便能,好好打一场了。」 石龙单于笑,柴天诺心头发毛,噫吁嚱,刚才打的那般激烈,难道还不算好好打? 「龙枪!」 金色手指一点,无数两三丈长金色长枪凭空出现,带着破空之音飞向柴天诺。 「盾!」 真气幻化成的巨盾落下,龙枪打在上边嗵嗵直响,柴天诺身影骤然消失又出现,于石龙单于身后连点三指: 「定!」 「裂!」 「碎!」 「嘭嘭嘭~!」 石龙单于振臂,三道真言具碎,瞬间来至柴天诺身边,六臂同现,疯狂轰向柴天诺! 「巨木!」 「烈火!」 「五雷轰顶!」 短短三息时间柴天诺便挨了数十拳,血水不停飞溅,紧忙大步后撤,同时抓出一把符纸散满天! 十余丈巨木刚刚落下,便被一拳轰的粉碎,石龙单于大步追上,丝毫不顾及身上燃起的熊熊烈火。 「柴天诺,难道你未曾听说过真金不怕火炼?」 「区区凡火,怎能伤到孤的金身!」 说话间柴 天诺又挨了数十拳,柴天诺猛的跃起,鸣鸿闪现用力斩下: 「阴阳二分斩!」 「噹~~!」. 一声响,鸣鸿却是连斩七刀,正好雷龙落下,让石龙单于身形一僵,刀锋叠加,硬生生在其金身破开一条三指深的口子! 「呼~~!」 便如破开盛满钢水的熔炉,金色血液带着漫天火花喷出。 「幽冥界!」 柴天诺趁热打铁,一声大吼,巨大的金红色锋刃飞出,正正切中伤口,手臂轰然掉落,便是石龙单于的身体也被远远劈飞! 「术武相加,果然了不得!」 稳住身体,看看断裂的胳膊还有身体上巨大的豁口,石龙单于感叹点头,紧接大吼: 「起~!」 一声令下,周遭空气震颤,柴天诺顿感不妙,迅速后撤,扬手便是两记断生死! 银白色长箭瞬息至,却被地上涌起的金水消融。 那辆沉重的大车化作金水迅速汇入石龙单于体内,不到十息时间,他便涨到了三丈多高,化作金身神像! 「吃孤一掌!」 沉闷声音响起,石龙单于隔着二十余丈的距离,一掌拍下。 柴天诺心脏骤然一紧,立时施展龙变,瞬间闪现到三十丈外。 便在那一刹那,刚刚立身处传来轰鸣,凭空出现一深度盈米深坑,正正是一巨大手掌痕迹! 「再来!」 石龙单于双掌用力拍到一起,柴天诺再闪,同时大吼: 「龙蟠于渊!」 「轰~!」 运用龙变进行闪现挪移的柴天诺竟被一掌拍了出来,口中血水飞溅,便是身体都有些变形。 若非琉璃屏障衰减三分力道,八成人一下就扁了。 「卸三山撼五岳!」 柴天诺放声大吼,瞬间轰出十余拳,透明巨掌立时被轰的粉碎! 「好强的韧性!」 石龙单于赞赏点头,手掌高高举起,连连拍下! 柴天诺眼角抽动,数个龙变远远躲开,便见其经过之地地面沉落,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巴掌印连续闪现。 百丈之外,柴天诺不再逃避,一拳向头顶轰去: 「撼五岳!」 便听轰的一声,透明掌印被轰的粉碎,柴天诺大吼喘着粗气,龙变及其消耗真气,连续施展,差点要了老命! 「看来,哪怕是超出界限,武者的弱点,还是没有消失。」 看着随距离越来越浅的掌印,柴天诺抹去口鼻间的血渍,取出望月犀疾射! 「咄咄咄~!」 箭如流星,黑色破甲锥接连不断命中石龙单于胸腹,偶尔穿插的银色符箭更是打得巨大神像连连后退。 「好小子,竟然还是个射雕手!」 石龙单于猛挥手,身周立时落下数面大盾,紧接便见他一指点出,密密麻麻龙枪再次射出,庞大身体随之冲出! 「单于,想抓到某没那么简单。」 柴天诺身影急退,边退边射,拉开距离后,没有变化的龙枪十分好躲,拐个角度便能避开。 「柴天诺,想抓你,也没那么难。」 话音落,石龙单于骤然消失,柴天诺汗毛耸立,刚布下一层护盾,便被人大拳头狠狠打中,身体深深陷入土中。 「咚咚咚~!」 巨大的金色拳头连落,如同夯基,把柴天诺深深砸入地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狼羊互换 下 “彼岸!”再次运用龙变闪现一旁,柴天诺大吼,抖手甩出一张符纸。 符纸遇风自然,一巨大黑白阴阳鱼出现,猛的把石龙单于收入其内,便见雷火冰霜往复,金身神像一层层剥裂! “去!”柴天诺再扬手,薪火化作火蛇飞入阴阳鱼,便听嘭的一声,神像大块崩裂,直接露出内里骨骼脏器! “好一张无始无终大符!”石龙单于赞叹点头,双手合十,闷吼一声:“辟地!”数把武器凭空出现,三丈神像挥舞兵刃,带着万丈金芒,猛然劈落! “轰~”天崩地裂般巨音响起,彼岸大符碎裂,石龙单于现身,金身碎破烂,但气息未有半点减弱。 “噫吁嚱,这一仗打的属实爽意,便是金骨都已开裂,柴天诺,可还有手段未曾使出?”说话间,地上碎裂金块化作流水,急速复归原位,原本破破烂烂的金身恢复原貌,散发莹莹金芒。 “......单于陛下,刚刚,您用出几成实力?”柴天诺嘴角有些抽搐,除了霜离剑印,自己手段尽出,用出了十成十的本事,如今真气枯竭,还有毛的手段可用! “七成,战力相当于九品天命。”石龙单于想了想,接着说道:“与大夏国师一战,孤引动了大世法则,如今核心被缚,已用不出超界的力量。” “看来,某有些自视过高了。”柴天诺苦笑,连续与银袍祭司交战几次,本以为自己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却不料和真正超界一战,才发下自己的不足。 “莫要与昆吾仙国之人相比,只要在大世,他们便是相同境界中的最弱者,毕竟他们的根基,不在凡间。”石龙单于轻轻摇头:“大世炼气九品远非他们可比,便是现在的孤遇上,若不用出超界的力量,顶多五五之数。” “能在如此贫乏世界晋升知天命者,无一不是大世天骄!”听完石龙单于的话,柴天诺恍然大悟,叉手行礼,真诚说:“受教!” “可还有保命大招,孤记得传说你有一招,寒气迫人,出便无人可解。”石龙单于笑着说,柴天诺苦笑扬手,寒气逸散,却并未开启霜离剑印。 “便是此招,霜离剑印。” “乃某机缘所得,威力虽大,却无法精细控制。” “......看来大世拥有超界之力者,又多了一个你。”感受霜离剑印中的庞大力量,石龙单于轻轻点头。 拥有超界之力,柴天诺皱眉问:“单于,拥有超界之力者,可多?” “不少。”石龙单于再点头:“超出境界者,如今所知只有老神仙与孤,但拥有超界战力的确实不少,毕竟神话时代传下的物件不少。” “便如那奎天狼,那绝对是超出大世法则限制的神物,若非石碑奴留下破绽被你破去,绝对无人可挡。”柴天诺再拱手,苦笑道:“谢单于告知,这仗还要继续打下去否?” “罢了,便算平手吧,让那李元亨留下绿珠玉玺,人走便是。” “粮食去找特木尔,愿他们一路顺风。”说完,石龙单于身体急缩,很快化作常人大小,流出的金水聚合化作大车,其走到车上,再次化作神像一动不动。 牧人赶着牛群过来,拴上大车,冲柴天诺行礼,转身赶着牛群离去。柴天诺冲远去牛群深施一礼,石龙单于不愧是一代雄主,果非凡类! “何时能有你这般本事,某便知足了!”巴图鲁来到近前,大大竖了个拇指,柴天诺摆摆手,若有所思的说:“巴图鲁,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与其他国家相比,新生的草原王廷,拥有的底蕴反而更多!”想想大魏,再想想大夏甚至大华,不说其他,单只能化作奎天狼的王廷大帐一点,草原王廷便是其他国家所不能比拟。 “若非如此,单于也建立不起草原王廷。”特木尔轻声说,柴天诺想了想,轻轻点头。 傍晚时分,李元亨双手交出绿珠玉玺,草原王廷大将军铁木图郑重接过,将这代表大夏江山社稷的玉玺放入沉香木盒,大大松了口气。 从今往后,草原王廷便可宣称自己承继李氏传承,乃是正统神州王朝! 这一点石龙单于未曾想到,但他铁木图想到了。便是草原王廷国土再大兵力再雄,与神州诸国眼中也不过蛮夷一个,可有了绿珠玉玺,一切终将不同。 “李元亨,你的事情我与你老父说了。”办完交接,铁木图心情甚好,面带笑容的说:“他让某告诉你,希望你早日建起新国都,待条件好了便接他与你那些姨娘去享福,须得快些,他怕等不及。”李元亨垂了满脸黑线,想想近百位姨娘便是头大,思考许久轻轻点头:“烦劳大将军与家父说,时间不会太久,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载,我必然会来接他。” “哦,竟有如此大的信心?”铁木图有些惊奇,身为草原人,他相当清楚大草原条件的艰辛,以他推算,没有个十来年,李元亨一行人肯定无法扎稳根基。 “我有宝物在身,自然有信心!”李元亨轻拍胸口,脸上露出灿烂微笑。 三日后,二十万大夏遗民,乘坐马匹大车,浩浩荡荡行往西北。草原王廷赠送帐篷五万顶,照大将军的话,从今以后草原王廷便不再是游牧民族,对帐篷的需求大大减少。 对鞑子们来说,以后要学的,却是如何种粮盖房。这场迅捷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倾国之战便此终结,两个王朝置换了国家位置,历史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远在无人之地的清风道人,迎着凛冽寒风擤去一把大大的鼻涕,望着惨白苍天异常感慨的说:“世事属实难料,狼群决定做羊,羊却迫不得已做狼,天上那位皮燕儿观地的主,可曾想到会有如此发展?” “咔咔空~!”晴天霹雳,清风道人一头栽倒在地,浑身颤抖,身上不断飘起阵阵黑烟。 明月小道童摇头,唉声叹气的把自家师父拉起,絮絮叨叨的说:“多少次了,怎便是记吃不记打?” “便那位皮燕儿观地的主是啥德行咋总也记不住,整天挨雷劈是舒服还是怎地?!”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红露百里竹 上 「咔咔空!」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明月小道童冒着黑烟倒地。 「......我***哦!」 「咔咔空!」 「......你、你大爷的!」 「咔咔空!」 「呜呜,我服了。」 「柴圣,谢谢,若无您出面,恐怕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李元亨坐于马上抱拳行礼,柴天诺笑着摇头: 「时也命也,顺意而为,有此结果,只能说是天意。」 说到这里,柴天诺望望飘着零星小雪的天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这天,到底是哪个天!」 妇孺多,出行自然慢,过了总有一个多月,队伍终于来到设定的筑营地,锁龙关遗址往西五十里,无名小山之下的牧场。 路程漫漫,已过元春,塞外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大雪纷飞。 柴蛮儿从大氅中探出头,欣喜的看着鹅毛大雪,时不时伸手抓两朵,咯咯笑个不停。 自打进入草原便精神许多的青鸾,伸出长长脖颈,不时啄枚雪花,清灵的叫声传遍四方。 苍茫大地,奔驰的赤红胭脂兔如同火焰,车队中人但凡见到,便会低头虔诚祷告,一道道看不见的光芒汇聚,使得柴天诺身后的背光更加灿烂! 天寒地冻长途漫漫,若无柴仙人守护,必然死伤无数! 二十万大夏遗民心知肚明,消除疲劳的灵水,起死回生的汤药,寒冬时分的仙桃,岂是凡俗可以拥有? 哪怕柴天诺多次辩解,可移民们始终认为,他便是传说中的仙家、神圣! 「先生,情况如何?」 浑身披满雪花的李元亨,见柴天诺过来,大声问。 狂风夹着雪花,不大声呼喊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一路行来,原本俊朗过人的李元亨,糙了皮肤、裂了手足,往日公子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多了几分沉稳,望之便让人踏实。 赶路闲暇之时,李元亨颇多请教,柴天诺便认下了这个半徒。 与兰玲郡主和小世子不同,柴天诺未曾教武,而是与他讲解资治通鉴以及柴子兵法,毕竟,李元亨是要再造国家之人。 且他的武道之路本就不俗,用不着画蛇添足。 「无事,没人掉队,这场雪小不了,两三天未必能停,赶紧安排大家在山脚搭建帐篷,人畜好有个躲避的地方。」 柴天诺挥挥手,身周数十丈之地立时风雪全消。 李元亨感慨,一路行来先生越发神异,未用半点能力却能轻易拨动大世法则,与月前和石龙单于交战时相比,更加的强大了!. 看着自己制造的结界,柴天诺也是满意点头。 相比刚拥有这份能力时的惊奇,如今明了事情缘由的他,淡然了许多。 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护送李元亨他们来此,未成想却成了移民们膜拜的对象,功德加身,自然拥有了些许掌控法则的能力。 毕竟许多法则,本就是因人而出。 一辆辆大车汇聚到山脚,雪虽依然浓密,却少了寒风刺骨,果是一处背风良处。 二十万人齐卸车,场面热火朝天,以后这里便是自己的家,看那风雪掩不住的翠绿便知,土地必然肥沃! 柴天诺策马走出山脚,挥手扫去积雪,擒几颗牧草,能清晰感受到里边丰富的灵气。 柴蛮儿跳下马也捉起几棵草揉了揉,若有所悟的说: 「夫君,那个奎天狼虽然杀了许多人,但它也把西北这一大片的地方变成沃土,必然会有无数人受益 ,那这些人,岂不也会感激他?」 柴天诺下马,揽着蛮儿走,边走边说: 「凡事都有两面性,不能因好的一面便忘记其他。」 「首要看的却是初心。」 「初心?」 柴蛮儿有些疑惑,不是特别明白。 见两位主人走远,胭脂兔打个响鼻,低头嚼了两口牧草,抬头看看,乐滋滋的奔向远处,那里有个高山流水积累出来的湖泊,想必水草更加肥美。 卧在马鞍打盹的青鸾被它颠醒,懒洋洋的望向前方,先是一愣,紧接猛的飞起,嘹亮的叫声随之响起: 「啁~~!」 柴天诺与柴蛮儿猛回头,他们从未听过青鸾发出如此嘹亮的声音,其中,好像还有些惊慌! 「小青这是怎地了,便不怕叫哑嗓子?」 柴蛮儿疑惑的说,柴天诺咧嘴,抱起她急速冲向湖泊。 若非青鸾他还发现不了,湖泊冰盖裂痕处,不时往外冒出冷气,与寒风相融,流向四面八方! 「兔儿停下,湖里危险!」 柴天诺放声大吼,赤红胭脂兔闻言立时驻足,差点便要冲进河里。 摆头甩尾,胭脂兔尥蹶子便跑,经历过无数战阵磨炼,人马心意已通,能让自家主子如此吼叫的,必然不简单! 「嘭~!」 便在柴天诺大吼之时,一巨大身躯冲破冰盖飞起,张开血盆大口猛的咬向赤红胭脂兔! 「兔儿往右跳!」 柴天诺再次大吼,左手揽住柴蛮儿,右手猛的一挥: 「断生死!」 银色箭矢嗖的飞出,直冲怪物眼眸而去! 赤红胭脂兔听到柴天诺吼声,想都不想,猛的跳向右侧,硬是在平地拔起两丈多高! 「轰~!」 泥土飞溅,房屋般大小的头颅狠狠砸在地上,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昂~~」 怪物拔出脑袋,恼羞成怒的大吼,再次俯身咬向胭脂兔。 「嘭!」 银色箭矢正正命中巨大眼眸,立时爆出大片血雾,怪物放声大吼,庞大身躯从湖中冲出,长度最少三四十丈,原是一条大小超出想象的巨蛇。 「兔儿不愧是兔儿,跳的真高!」 柴蛮儿心性那叫一个大,看着赤红胭脂兔一边嚎叫一边蹦跳,忍不住开心的叫了起来。 「……」 柴天诺咧嘴,这丫头,脑子里绝对缺根弦! 「兔儿,接好了!」 用巧劲儿把柴蛮儿扔出,蹦跳着冲过来的胭脂兔一个腾身正好接到,停都不停瞬间冲向远方,那速度看的柴天诺直咧嘴,平日里冲锋速度都没这么快! 「啁~~」 青鸾鸣叫着跟了上去,累赘消失,柴天诺心神立时放稳,晃晃手腕,大步走了过去。 湖泊是以后众人的饮水地,必须把里边的危险清空。 「昂~!」 巨蛇再次翘起身体,一只眼睛已然变成血洞,见柴天诺走来,立时一口咬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红露百里竹 下 「好大的块头!」 走到近前,巨蛇块头更显庞大,尤其是那巨大的脑袋,属实让人望而生怯。 「撼五岳!」 「嘭!」 一拳轰出,巨蛇獠牙瞬间碎了大半,血水哗哗流淌,柴天诺高高跃起,再出一拳: 「卸三山!」 便听嘭的一声,巨蛇整个下巴碎掉,忍不住痛苦嚎叫,转身便想逃回湖中。 柴天诺咧嘴笑,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到手的猎物,岂能让它逃了。 鸣鸿落于手中,柴天诺一刀斩落: 「阴阳二分斩!」 如此大的身躯,不用大招根本分不开。 「昂~!」 巨蛇头颅掉落,脑袋痛苦嘶鸣,长长的身体在血地不停翻滚颤抖。 柴天诺落下,一刀插入颅顶,鸣鸿上的黑星闪动,也就两三息的时间,屋子大小的头颅便化作尘灰铺了一地。 山脚下原本正在搭帐篷的遗民皆停了手,震惊的看着湖泊旁发生的战斗,如此巨大的怪物,从来未曾见过! 李元亨上前,看着还在抽动的蛇身忍不住皱眉: 「先生,若草原尽是这般妖物,想要生存可就难了!」 「不会,应该是之前变故时,遗留下来的余孽。」 扭头望望银装素裹的天地,柴天诺拍拍巨大的蛇身说: 「这些日子我会探查周围,待清扫完危险再离开。」 李元亨点头,分别是必然,柴天诺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难能可贵,以后,便要看己等了。 「不过,这条蛇倒是个好事。」 看着不再蠕动的蛇身,柴天诺笑了,李元亨想了想,也笑了。 便只一条,也够大家吃许久了。 其后三天,柴天诺游过方圆百里,再未发现如此巨物。 第四天雪停,地上积起齐腰深大雪,李元亨郑重取出布袋,倒出那两枚种子,双手有些颤抖的栽下。 「元亨,季节有些不对,这竹米可能发芽?」 柴天诺皱眉问,李元亨点头,肯定的说: 「百里竹无畏冷热,冬夏皆可栽种。」 「此地灵气充裕,待积蓄两三个月,便能发芽,想必用不了几年,便能长成百里竹海。」 柴天诺挑眉,大草原长出百里竹海,怎想怎觉得不可思议。 「需要大量灵气才能发芽?」 「嗯,百里竹本是神话时代仙苗,生长需要大量灵气。」 李元亨把土坑培好,轻轻点头。 「那行,某就帮你催生一把。」 柴天诺掏出石瓶,打开盖子,往红纹竹米倒了一滴,想了想,又往另一颗竹米处也滴了一滴,笑着说:. 「好事成双,有个姐妹,终究不孤单。」 「谢先生!」 虽不知石瓶中是何物,但李元亨能感受到超乎想象的灵气,必然是天材地宝! 「发芽了!」 一直盯着两个小土坑的柴蛮儿惊喜大叫,果不其然,两根稚嫩的竹笋破土而出,并急速生长。 李元亨面上先是一喜,紧接露出紧张表情: 「先生快走,只要主芽出土,刻钟便能蔓延里许!」 「噫吁嚱,还真是快的离谱!」 柴天诺惊呼一声,抱起柴蛮儿便跑,刚才没有察觉,四周已经长出密密麻麻笋尖,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 看热闹的人也急忙跑向远处,有那跑的慢的离开时,竹笋已经长到了腰间。 两个时辰后,柴天 诺看着眼前繁茂的竹林,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如果庄家都长这么快,天底下便没有饿死的人了!」 「都是因为您赐下的宝物,不然只是一片笋林,想要成材,怎地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 李元亨笑着解释两句,竹林中突然传出清脆的笑声,他的身体骤然一僵,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竹林。 柴天诺听到笑声,也是惊奇异常: 「怪事,怎有古域秘境里,竹林小娘的声音?」 竹林小娘乃是建木所化百里竹海之心,笑声十分特别,让人一听永世不忘。 「怎、怎么可能?!」 李元亨声音颤抖的说,双脚有些蹒跚的走向竹林。 「咯咯咯~!」 竹叶飘动,两个身穿绿色罗裙,年岁顶多七八的小娘,携手从林中跑了出来,其中一人眉心,有一道嫣红纹路。 「红、红露?」 看到红纹小娘,李元亨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脸上即惊且喜,还有些许悲意和无法置信! 原本笑嘻嘻的红纹小娘,见到呆坐地上的李元亨,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一丝恍然。 松开自己姐妹的手,来到李元亨身边,轻轻揉着他的头,笑着说: 「不哭不哭。」 李元亨一把抱住红纹小娘,放声大哭。 「夫君,有内情。」 柴蛮儿掩嘴轻声说,柴天诺点头: 「嗯,妥妥有内情,指不定是个大世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李元亨哭够了,红纹小娘再次揉揉他的头顶,牵起姐妹的手,咯咯笑着钻入竹林。 忍耐不住八卦之心的柴天诺夫妇,揪着李元亨不放,非要听听他们到底是啥关系。 「其实,我之所以参加天机辩,便是想要印证自己的梦!」 李元亨不好意思的抹去脸上的泪,徐徐讲起了自己与红露的事情。 自打记事起,李元亨便一直做同样的梦,也不知是哪年哪月,自己生活在浮于茫茫云海中的仙岛,整日无忧无愁。 而自己的住所便是一棵大树,静看岁月流逝,直到那些飞来飞去的仙人老去,自己也不曾离开。 至于自己是谁,为何要待在那里,却是一概不知,只是静静看着世界变化,旁观云起云落。 直到有一天,红露出现,一切便在那时有了变化。 眼前女子便是美好,让他倾心,随后两人便相恋了。 然后,便没有了然后。 「……啥叫然后便没了然后,元亨,你莫不是在耍胡我玩?」 柴天诺垂了满脸黑线,这正听着上瘾,怎地便成了没有然后? 「先生,那是梦,很恍惚,看不清的。」 李元亨苦笑,柴蛮儿推柴天诺一把,眼睛瞪的溜圆的说: 「别理他,赶紧往下说,我着急听呐!」 李元亨咧嘴,继续说起。 不知怎的,自己和红露触怒了某位存在,然后便被贬下凡间,之后自己一直在寻找她,却始终没找到。 直到转世成为大夏皇子得到绿龙雀,一直未曾变化的梦境终于发生了变化,不但多了倒塌的建木,还有笑着让自己去找她的红露。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六臂天魔 上 「至于之后的事情,先生应该知晓,毕竟红露她们,还是您亲手赠予我的。」 李元亨叹气。 「这都啥啊,说的不清不楚的,跟没说一个样!」 柴天诺无奈摇头,本想从中一探仙界面貌,结果听的全是痴言梦语、儿女心思,有个毛用! 「先生,都是梦境中的东西,学生无法掌控啊。」 李元亨无奈摇头,他也知道柴天诺想知道什么,可那属实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呜呜呜,太感人了,怎么便这么惨呐?」 柴蛮儿哭的梨花带雨,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往下薅,柴天诺被她逗笑了: 「啥事儿便惨了,娘子,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呜呜,夫君,你真是铁石心肠!」 好吧,某是铁石心肠,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瞧着白雪映衬下更加葱翠的竹林,忍不住感叹的说: 「以后必是一方宝地,好好繁衍生息,这便是新大夏的根基!」 「喏!」 告别李元亨与遗民,柴天诺继续深入大草原,想去看看消失不见的阴山。 虽然心中估量,定乾坤后,所谓的星辰海已经消失,但阴山回不回得来便是另一说了。 「夫君,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还挺重要。」 趴伏在马鞍,柴蛮儿打着哈欠说。 柴天诺挠挠下巴,蛮丫头这么一说,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搅燎,好像真有什么事情忘了,但总也想不起来。 踏着风雪一路向西,柴天诺渐渐明白,为啥草原人一直向往神州。 十天下八天雪,积雪厚度快要赶上人高,寒风凌冽,零星树木竟被冻得树干开裂。 环境如此恶劣,难怪每过一个冬季,草原上的牲口便会死去七八成。 半个月后,柴天诺看着前方的景象皱起了眉头。 应该到了阴山附近,但眼前没有山脉,只有一望无垠及其平坦的大地。 扫开积雪,下方却是坚硬的冰面,清澈无比,一眼望之幽深,应该便是巴图鲁他们说过的星辰海! 盯着冰面看了许久,却能感受到一丝怪异的气息不断上涌。 柴天诺掐指推算,眉头皱得老高: 按理说不应该啊,大世法则已被重置,那些稀奇古怪的变故应该全部消失才对,难不成是和那条巨蛇一般,被遗留在了大世? 越想越有可能,柴天诺吩咐柴蛮儿远远躲开,撸起袖子,冲着冰盖用力砸下! 「轰~!」 连续两个撼五岳,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经由坚冰水体扩散,方圆里许范围内的冰盖轰然爆裂,浪花冰凌冲天而起,把柴天诺叫了个透心凉。 「......」 柴天诺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幸好蛮儿她们躲得远,不然一准儿变成落汤鸡! 「不对,那东西上来了!」 使劲摸去脸上水渍,柴天诺后跃躲开,原本细微怪异的气息越来越强,距离水面越来越近,不是一个,竟是两个! 「域外天魔!」 柴天诺终于分辨出来,屁的怪异气息,强盛之后正是域外天魔的气息,自己身上也有,熟悉的紧! 「终于、出来、啦~~!」 两个黑影轰然从水中冲出,气息奔涌如潮,柴天诺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惊呼: 「铁皮,老六?!」 「哐哐!」 重甲射雕手与六臂妖物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一头栽落在地,硬是用脸面把坚冰砸出一个深深的凹痕。 「噫吁嚱,这怎地了,年已经过了,你们即便磕头某也不与红包昂!」 看着二位狼狈的模样,柴天诺心里那叫一个舒服,在古域时这俩囊货追着自己打,半点老乡情谊不讲。 如今遍体鳞伤,一看就是遭了灾,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啊! 「大、大侄子?」 六臂妖物老六抬起头,一看是柴天诺,忍不住惊喜大吼。 「......都这般模样了,还想当我大爷?」 柴天诺脸皮抽动,伸手戳了戳老六胸口的贯穿伤,痛的他一阵吱哇乱叫。 旁边的重甲射雕手铁皮一见柴天诺也是一喜,紧接皱起眉头: 「乡里乡亲的,至于对自己人下此狠手?」 「当年你在我身上可没少穿孔,今个儿一并还回来!」 柴天诺阴阴一笑,一指戳向铁皮伤口。 「啊~~~卑鄙小人!」 「我戳。」 「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我再戳。」 「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你不能如此!」 「我再再戳!」 「你是我大爷!」 「哎,大侄子真乖。」 柴天诺乐得合不拢嘴,扭头,阴笑着望向看热闹的老六,还是老六懂事,张口便来: 「大爷,许久不见,小侄、甚是想念!」 「二侄子真乖。」 「为嘛、是二、不是小?」 老六皱眉,总觉得二的发音有些古怪。 「因为你二!」 柴天诺咧嘴笑,见柴蛮儿骑着胭脂兔从碎裂的冰块上行了过来,便大手一挥: 「那是我媳妇,叫大母!」 「......大母。」 俩人憋屈的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哎~」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秉承有便宜不占忘八端的柴蛮儿应声回答,小脸儿笑成了一朵花。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俩天魔叹气,这都什么人啊! 唤出薪火,抖手放开结界,篝火升起,热气腾腾的饭菜立时上桌,吃的二位老泪纵横,啥叫生活,这才是! 「咋样,认我做大爷不虚吧?」 柴天诺乐呵呵的往桌上放了几枚桃子,老六铁皮眼睛立时一亮,抓起便吃,烤熟的蛇肉都顾不上了。 「看你们这衰样,貌似受了不少苦?」 柴天诺撵起几粒花生米,边吃边好奇的问。 老六连连点头: 「可是!」 「刚、从秘境出来,我俩、便被绿袍猴子、逮了个正着,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 老六絮絮叨叨的边吃边说,铁皮在一旁补充,直接把柴天诺听呆了,原本断断续续的事情连成了一串。 想不到自己一印盖下,竟然会有如此多的波折! 不过二位也是够惨,先是被昆吾仙国当成了法阵的一部分压榨生命力,好不容易逃脱,却又被封在了湖底。 若非自己破冰,俩货八成便死在里面了! 「不是我这当大爷的说,既然从昆吾仙国逃出,赶紧找个地界疗伤才是,闲着无聊往这里跑,寻死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六臂天魔 下 「这不想着赶紧回家那嘛,来大世晃悠了一圈,不但一事无成,还差点死在这里,想想都窝心!」 老六唉声叹气,不过手上的动作半点未慢,六支胳膊舞成了花,只有两只手的铁皮根本没法与他抢。 「大草原,有可以回家的通道?」 柴天诺眼睛都亮了起来,老六使劲点头: 「可是,于你这魂穿的家伙不同,我和铁皮都是从山底裂痕过来的。」 「受了一身伤,原本想要赶紧回去将养,却怎知那么大座山竟然消失了,属实离谱!」 说到这里,老六一把从铁皮手中抢走大饼,咬的咔嚓咔嚓沫子直飞。 「便是这没头脑的家伙,非说水底下有裂痕波动,拉着我下去便是一通找,却被骤变的天气封在了水底。」 「若非涵洞存了气,非得活活憋死!」 被老六抢了大饼,铁皮也不着恼,从桌上拿起块蛇肉默默吃了起来。 柴天诺心神一阵晃动,前世那方天地,若是能回去,该有多好! 老六看出柴天诺的心神激荡,撇撇嘴说: 「莫想了,大世法则与天地变化太快,便跟娃娃脸儿一样,我们都回不去了,何况你这魂穿的。」 「平日里别瞎跑暴露身份,老老实实在这地界开枝散叶,指不定哪天子孙有那机缘,能代你回去看看。」 是啊,终究是回不去了。 柴天诺摇摇头,帮柴蛮儿剥了几粒花生,振作精神问: 「以后有何打算?」 老六铁皮手上动作一滞,半晌才默默说道: 「没有打算,我们不像你有皮肉附体,若无破漏便不会暴露。」 「且终究是与这方世界长大,算是半个土著,便是暴露了,好赖也能容得下。」 「于这大世的生灵来说,我俩便是绝对的异类,想要生存,只能找无人之地。」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柴天诺想想,自己的处境比起他们,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但有亲朋好友,便是官职都坐到了顶。 「与你们个好东西,吃了以后,我与你们说个去处。」 将两枚来生果放在桌上,俩天魔想都不想便一口吞下,同在异乡为异客,若是老乡都信不过,这世上还能相信谁? 「这是什么果子,怎么如此大的效用?」 老六与铁皮惊喜呼喊,果子刚入口便起了作用,一直未曾愈合的贯穿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的力量,也在极速回归! 「想不想去一个风景优美衣食无忧,但没有半个活物的地界?」 「不想!」 老六使劲摇头。 「到那跟坐牢有何不同,若是那样,还不如死了那!」 铁皮使劲点头,都是喜热闹的家伙,荒坡野地,不得活活闷死? 「……你说话咋不磕巴了?」 柴天诺斜眼看着老六,老六先是一愣,紧接惊喜的说: 「还真是,自打到大世便有了这毛病,今儿竟被你治好了,神医啊!」 「八成吃多了撑好了。」 铁皮搭腔,被老六一把夺过蛇肉,见桌上没了大块吃食,只得学柴天诺,剥着花生溜肚缝。 「那便不好办了,我有一方福地,景象充裕物华天宝,就是缺少些生气,本想让你俩与内休养生息,既然不愿意,那便算了。」 柴天诺摇摇头,继续剥花生米,自己一粒蛮儿一粒,是不是还与青鸾一粒,越吃越上瘾。 「大爷,你有福地咋不早说!」. 老六也不吃了,惊喜的一拍桌 子,给给笑着道: 「管他有没有活物,你只要告诉我们出入的禁制便好。」 「无聊了我们可以溜出去玩耍,有危险了再回去避难,多好的事儿!」 「便你想得好。」 柴天诺咧嘴,指了指自己眉心四瓣桃花,说了下桃源福地的事儿,却不料,老六和铁皮立时沉默了,只是用眼睛瞪着他,一动不动。 「怎的,被惊着了?」 剥两粒花生,一粒与柴蛮儿,一粒扔进自己嘴里,柴天诺笑着问。 「……柴天诺,你可知何人能把洞天福地融入体内?」 铁皮声音沉闷的问,柴天诺想想,忍不住咧嘴: 「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我一人。」 「不对昂,怎能直呼长辈名讳,叫大爷!」 「你若真是我们大爷,那便好喽!」 不太喜欢开口说话的铁皮叹气,冲柴天诺拱手: 「大爷,能让我俩去福地看看否,怎地也得让我俩有个选择的机会吧?」 「行,大侄子想看,我这做大爷的一定满足!」 柴天诺大笑着挥手,铁皮与老六无奈摇头,还有没有人品,怎地便宜赚个没够! 眼前景象骤然一变,冰雪消散,大片桃林出现,正是当时,红艳艳的果子挂满枝头,还有粉红桃花正在盛开。 老六铁皮深吸口气,灵气沁入肺腑,身体说不出的舒爽。 扭头四顾,桃林外是大片金灿灿的麦子,随风摇弋,麦浪喜人。 近处则有大片绿叶荆棘簇生,中有红果点缀,分外美丽。 再往远处望,却是山峦耸立云雾绕腰,大河奔流,湖泊泛着金光,草原似毯美不胜收! 「……您这福地属实有些大,称为一方小世界也不为过!」 铁皮连连点头,老六则被景象震撼的不能言语,盏茶功夫才感叹的说: 「这里太美了,灵气充裕,不愧是一方福地!」 「那让你进来你还不愿意,非要留在受苦!」 柴天诺翻了个白眼,老六用手挠挠头,苦笑着说: 「便是千好万好,也不如自由重要,您说那?」 柴天诺先是一愣,看看眼前两位域外老乡,认真点头: 「你说得对,便是再好的地方,失去了自由,也是地狱!」 「其实,倒还有几处可以安排,大魏与新大夏于我关系非同一般,你们去了那里,保证不会受人排挤。」 老六望望远处山峦,俯身和铁皮说了几句,两人齐齐向柴天诺单膝下跪。 「大侄子们,我不是说了嘛,年已经过完了,没红包与你们。」 柴天诺摊手,老六咧嘴: 「……您这便宜占起来没完了,我与铁皮想认您为主,您,意下如何?」 「认我为主,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皱眉,老六再与铁皮对言,认真的说: 「为您魔仆,得您允许,便能在福地与外界自由穿梭,这便两全其美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回西北 上 “为奴为仆,可会丧失自由。”柴天诺皱眉,虽不知如何操作,但与人做奴仆,自然便矮了一头,这自由必然无法保证。 “只要我俩觉得值便好,再者说,也相信您的人品。”看看老六与铁皮认真的表情,柴天诺点头:“该怎么做,你们说。” “接下心火便成。”老六与铁皮伸出手掌,灵魂之火晃动,如同微风吹拂烛光。 “昂~~!”巨大龙头骤然冲出,一口便将两簇心火吞掉。 “嗝儿~”如同喝足老酒的醉汉,黑龙冲俩魔喷了个大大的口气,噌的缩回柴天诺体内。 “……这算成还是没成?”柴天诺瞧着瞠目结舌的俩魔,脸皮子抖个不停,这都多长时间没出来了,怎地一出来便是抢食? “那、那、那是什么?”老六大大咽了口吐沫,将将威压太大,仿佛直面魔尊! “那个,你们便当做是我的魂魄吧。”柴天诺摊手,俩魔互看一眼,恭敬行礼:“主公!”夫妻俩出来,俩魔果然能自由现身,不过来去皆得柴天诺应允,有了出入的办法,老六铁皮便窝在福地不动,冰天雪地的,如何能有里边舒坦。 “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也该回去了。”柴天诺扯起大氅给柴蛮儿好好掖了掖,轻声说:“也不知怎的,这次出来感觉有些不同,很是想念义父阿娘他们。” “应该是老了吧?”柴蛮儿扬起脸,笑呵呵的说:“毕竟夫君,已经到了及冠之年。” “若不是你说,还真就忘记了,再有几个月,便满二十了。”摸摸脸上胡茬,柴天诺苦笑,日子,可真不经过。 “兔儿跑起来,先去西北,许久未见相公他们,心里属实有些想念!”柴天诺策马狂奔,柴蛮儿疑惑的说:“夫君,我这心里怎就一直压着块石头,好像有事忘记了。” “怪事,我也是,之前便有这种想法。”拍拍胭脂兔停下,柴天诺掐指推算,两人连续产生如此感应,必然有因。 “再往西北,那里有和你我关系密切之人!”果断调转马头行向西北,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和自己夫妻俩关系都密切的,还真是不太多,怎么会出现在如此偏僻寒冷之地? 行二十里,风雪呼啸而来,天地一片苍茫,柴天诺心中感应更烈,柴蛮儿也是捂着胸口疑惑的说:“很不对劲,心脏跳的好快,那人肯定就在附近!” “轰!”唤出薪火打开结界,周遭风雪立消,柴天诺极目四望,远处雪地微微隆起。 “兔儿过去!”来到近前柴天诺下马,右手一挥积雪立消,却发现底下竟是一厚厚毡毯,猛的掀起,一女子正蜷缩酣睡。 “……蛮儿,我眼睛没花吧?” “……我也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怎么是丑姐?”夫妻俩同时揉眼再看,却是丁丑,实在想不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呜呜,好冷,呜呜好饿。”去了毡毯,丁丑冻得直哆嗦,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俩好大头颅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老、老爷,夫人?”丁丑使劲揉眼,发现不是幻觉,立马放声大哭:“你们咋才来啊,我都快死啦!”柴天诺咧嘴,揉揉她那结满冰凌的脑袋,叹气问:“丑啊,先回答个问题,你怎么就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桃源福地,好好洗了个澡的丁丑,一边大吃一边说,属实把柴天诺震的不轻。 “你是说,你想去大夏找李元亨玩耍,结果走着走着便到了这里?” “嗯,可不是,越走越荒凉,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火镰也丢了,我都吃了一个月生食了!”丁丑边哭便抹泪,顺便还冲老六铁皮问了个好。 “……以后不准一个人出门,便你这路痴,永远找不到家!”丢下丁丑与老六他们作伴,柴天诺策马狂奔,正月眼见便要过了,再不抓紧,待回到洛阳,恐怕已是春暖花开。 入锁龙关前,与李元亨碰了个面,遗民们过得不错,竹林又大了许多。 丁丑出来相见,李元亨那是忍不住摇头,不认道到如此地步,也是醉了! 柴天诺看看与李元亨携手而立,年岁看起来已经十多岁的红露,再看看自家大丫鬟,忍不住叹气。 丑丫头的感情路,好像不怎么顺畅啊。离开遗民定居点,丁丑骑着白马,不停回望。 远处,牵着红露的李元亨轻轻摆手,柴天诺叹气:“莫看了,再看便拔不出来了。” “哦。”丁丑黯然点头。柴蛮儿轻声问:“丑姐,你喜欢李元亨?”丁丑挠挠头,有些迷糊的说:“不知道,就是喜欢与他相处,在家的时候,经常能在梦里梦到,有时猛的便醒了,心肝噗通噗通直跳。” “……这是病入膏肓了!”柴天诺叹气,柴蛮儿咧嘴:“那便是喜欢好不好,夫君出远门我自个在家时,便经常这样。” “呜呜,怎么我喜欢的,都有主了呐,比如张三,比如小李子!”丁丑捂着脸放声痛哭,柴天诺再叹气:“李元亨是名草有主,但人张三是被你活生生拖死的好不?” “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便是个负心娘们儿!” “哇~~~”丁丑嚎啕大哭,柴天诺取纸塞住耳道,冲着前方的锁龙关遗址疾驰。 跨过那里便是西北,心中,甚是想念!一过锁龙关,景色大不同。虽然寒风猎猎,但入眼处,却皆是葱郁,放眼望处,竟有无数农人顶着寒风劳作。 放缓马蹄,黍稷麦菽长势喜人,沉甸甸的穗子压弯了腰。在这凛冽冬日,竟是一片丰收景象! “蛮儿,如你所说,奎天狼,确实与西北播下了丰饶。”丁丑停止了哭泣,好奇的看着周围景象:“老爷,这便是你说的荒凉西北?” “我还从没见过比这更富饶的地界!” “丑姐,这你便不知道了,听我细细说来。”柴蛮儿来了精神,一路嘚啵嘚啵说个不停,惊得丁丑依依哦哦叫个不停。 “蛮儿,到地了,与土木堡的乡亲们打声招呼。”柴天诺扶着蛮儿下马,冲眼前被荆棘覆盖,已看不到半点砖石的土木堡深深鞠躬。 “土木堡的乡亲们,我们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回西北 下 深鞠躬,取好酒三壶倾倒,再燃清香三把,柴天诺夫妻满脸凝重。 “老爷,这里埋的谁?”稀里糊涂行礼完毕,丁丑疑惑的问。柴天诺未回答,柴蛮儿轻声说:“便是我与你说的,土木堡的父老乡亲。”离开土木堡,三人疾驰,很快看到当年被奎天狼轰碎半边的边城。 和往昔相比,边城景象大变,城头的战争器械少了大半,城墙被损毁处修建了数道大门,人员川流不息。 下马,顺着洞开的城门入内,一入眼便是人声嘈杂集市,与往日相比,大不同。 “柴、柴大郎?!”身侧突然响起惊喜呼喊,柴天诺回身一看笑了,人熟,却是当年西北军中相熟的校尉。 “陈阿大,许久不见,怎地换了商贾打扮?” “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陈阿大一把抓住柴天诺的胳膊,脸上皆是遮掩不住的欣喜。 柴天诺大体说了一下事情缘由,陈阿大感慨的连连点头:“便只有你这样的天骄才能办这种牵扯家国天下的大事,咱们西北人,以你为傲!” “莫拍马屁,说说为啥换了商贾打扮,难不成不吃军粮了?” “说对了,咱们西北边军,半数已经改行,西北与过去,大不同了。” “怎么个意思,说说清楚。”柴天诺一听惊了,急忙追问,陈阿大却笑呵呵的说:“莫急莫急,我带你们去找将军,让他与你说,这些年不见,他肯定高兴!” “赵三里和赵九斤都在?” “赵三里赵将军调任龙山卫将军,咱边城卫,如今掌话的,是赵九斤将军。”说到合理,陈阿大却是猛然一愣,望着柴天诺一阵呲牙咧嘴:“娘哎,我都忘了,大郎如今可是和两位相公一样的大官,须得让将军亲自来迎才对!” “何至于此,不过是顺道看看老友。”柴天诺笑了,陈阿大使劲摇头:“规矩不能忘,我这便去叫将军,您且等会儿。” “大郎,你回来了!”少顷,城墙般的赵九斤急匆匆走来,张开臂膊哈哈大笑的扑了过来。 柴天诺与他紧紧拥抱,紧接抽身,冲他肚皮便是一拳:“彼其娘之,怎么说话呐,你以为是潘金莲迎武大郎?!”一番笑闹,众人入酒楼,寻一僻静屋子开席,略微发福的赵九斤,与柴天诺讲述了这两年西北的变化。 西北边军裁军半数,兵部派左右领军卫共十府驻扎西北,吏部户部等各部官员入住相公府,逐步掌控相关事宜。 待两位相公老去,这立于边陲的相公府便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由大华朝廷亲自掌控的西北行省布政使司衙门。 西北,已在迅速回归大华朝廷。 “你觉得,好是不好?”柴天诺亲自为赵九斤倒一碗酒,轻声问。赵九斤拿起一口闷下,想了想,轻笑着说:“一开始心中自然有郁气,还不小。” “但时间长了,慢慢便想开了,大华江山千万里,凭啥就西北特殊?” “如今草原王廷消失,塞外人烟稀少,西北边军,也确实到了解散的时候。”说到这里,赵九斤端起酒壶与柴天诺也倒了一碗酒,苦笑着说:“况且两位相公也说了,做人脸皮不能太厚,你这两年为了西北殚精竭力,把家底儿掏了个空,可以说整个西北都靠你一人担当,西北也是时候转变了。”柴天诺轻点头,确实,如今西北情况大变,不再如过去那般严峻,只要勤勤恳恳,凭借如今肥沃土地,必然富庶。 与保留的废墟之地祭拜柳将军,宿一夜,翌日特意绕道去看了西北与自己立的超大牌坊。 雪盖葱郁,一望无际平原唯一巨大牌坊矗立,阳光闪烁,巨大的铜字差点亮瞎柴天诺的眼睛。 “能文能武贯古今,一人可顶千军万马。” “为家为国为天下,四海九州无可比拟!” “老爷,您这对子老牛了!”丁丑用手遮着眼,呲牙列嘴的说。 “哎呀,还有抬头!” “柴氏天诺大郎,永垂不朽!” “……”柴天诺眼皮跳个不停,奶奶个熊的,这哪是什么牌坊,妥妥一纪念碑! 就那对子写的,生怕自己死得晚,一早把悼念的词儿给整上了!看过自己的纪念碑,柴天诺冲龙山城一路狂奔,幸好丁丑骑得白马神骏,不然非得跑拉胯不可。 到了龙山城,柴天诺直奔相公府,看守们大老远便看到神骏异常的赤红胭脂兔,立时惊喜吼叫:“柴大郎回来了,柴大郎回来了!”府前下马,两位相公一干官员,还有赵三里这厮都迎了出来。 “拜见柴太保!”说这话的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恭敬行礼,正一品的柴天诺,可谓群臣巅峰,自然不能怠慢。 “大郎回来了!”这发自内心喜悦喊声,自然是西北旧人。与他们来说,柴天诺便是纯正的西北人,是西北所有人的骄傲! “天诺拜见二位相公!”柴天诺抱拳,深鞠躬,老种相公小种相公急忙把他扶起,看着与往日相比更加出尘的柴天诺,感叹的说:“经年不见,天诺的气质,越发沉稳。”晚间接风宴,摆了数百桌,气氛热烈,熟悉的不熟悉的皆来敬酒,柴天诺来者不拒。 酒至正酣,赵三里端着酒碗搂着柴天诺的肩膀,涨红着脸说:“兄弟,这两年多亏了你,西北才能撑下来,谢谢了!” “既是兄弟便莫说这些,我也是西北一份子,应该的。”两人碰碗,一饮而尽! 宴席直到深夜才散,柴天诺与两位相公及旧日相熟聊了通宵,临近清晨,小种相公与他说:“隐族的天地人三位长老请见,被我拦下了,毕竟你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不是想见便能见。” “哦,三位长老因何想要见我?”小种相公微笑不语,赵三里却贼兮兮的说:“我倒是知道,天诺,还记得隐族那位脾气暴躁的族长嘛?” “那个,那个怜花?”柴天诺还真是记得,死婆娘心胸狭隘下手凶狠,当日若不是有霜离剑印,自己必死无疑。 “对,便是她。” “噫吁嚱,那婆娘还没被罢免隐族族长?”柴天诺惊奇的说,就她那脾性,留下便是祸害!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暴怒 上 “原本是罢免了,可那被你废了半截的婆娘天资真是没得说,数月前竟然入了陆地神仙境,一举重夺族长之位。” “然后她便放出言语,要你柴天诺亲自登门,送还桃源福地,不然必会登门拜访。” “想必是隐族得到了你来的消息,所以让天地人三长老来见你,讨要桃源福地。” “美的她不轻!”柴天诺嗤笑,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四瓣桃花说:“桃源福地早已融入体内,且已不是当年那般渺小,之后我又取了三枚,如今已是一方小世界。” “区区一刚入境的陆地神仙,她哪来那么大的信心,敢来威胁我?”见柴天诺满脸不屑,老种相公忍不住挑眉:“天诺,你如今到底是何境界?” “换骨陆仙,七品摘星。”众人哗然,原本以为有些不太靠谱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那便去,好好教训一下那记吃不记打的婆娘,那就是个嚣张至极的玩意儿,这些日子净整幺蛾子!”赵三里狠狠捶手,柴天诺挑眉:“隐族又找麻烦了?” “算不上隐族,便是那个婆娘与她手下的一小撮人。” “仗着有个陆地神仙撑腰,欺行霸市的事情没少干,龙山卫连个宗师都没有,着实受了不少气。”柴天诺点头:“我去见见,上次已经与她过机会,不珍惜,那便废了吧。”这话说的轻松,众人却是倒吸凉气,小种相公有些犹豫的说:“天诺,那可是陆地神仙,未必那么好处置。” “相公放心,不过一陆地神仙,这半年里被我宰了的超品不下十余,真算不得甚。”柴天诺呲牙一笑,透出的却是森森寒意! 翌日,柴天诺领着蛮儿丁丑同去霓裳坊。俩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衬的白衣罩身的柴天诺更加出尘。 “好漂亮的姐儿,好俊俏的小哥,某” “某你个头,那是柴天厌!”门前打手嘴里刚想喷粪,便被同伴一巴掌呼到嘴上,拖着便走。 “公子您来了,这怎还带着姐儿,难”大茶壶刚说几句,笑脸便僵住,紧接汗水便哗的流了下来。 “莫紧张,怜花那婆娘不是让某归还桃源福地嘛,某今儿送货上门,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某身上取走。”柴天诺笑着说,脚下半点不停,轻车熟路穿过热闹的两进宅院,通往后方的花园。 “……这也太大了!”有那风骚妓子衣衫不整拖着嫖客奔过,柴蛮儿立时瞪大了双眼,丁丑细瞧瞧,鄙视的摇头:“夫人,与咱俩上次在花楼点的那个媚儿差远了,我可是量过了,沉甸甸的,那家伙太有手感了!” “……”柴天诺扬手一人一个脑崩儿,奶奶个熊的,身为女子赏花楼,还动手动脚,该打! 便在柴天诺进入霓裳坊的时候,一府三千左领军卫远远包抄了坊市,三千具大黑弩上弦待射。 “都尉,难不成柴太保真想屠了隐族?” “难不成,你这词儿用的不妥。”折冲都尉摇头,轻笑着说:“咱们太保大人可是个好脾气的?” “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性命不下千万,区区一个隐族算甚?” “怜花那婆娘嚣张也得看人,死在太保大人手中的超品也不是一个两个,她若是听命还好,胆敢忤逆,太保大人能生生撕了她!”说完,折冲都尉放声大吼 “都于某盯好了,但有从巢穴奔出的隐族,格杀勿论!” “喏!”说话间,辎重营的火炮竖起,儿郎们以都为单位进入坊市驱散人员,外围的隐族哨子立时变了颜色,匆忙撤向霓裳坊。 来的不是西北边军,而是大华朝廷府兵,且全副武装,祸事来了! “柴大郎登门,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得到消息的天地人三位长老迎出,天长老大老远便行礼告罪,人的影树的名,柴天诺如今声名震天下,这姿态自然摆不起来。 “放肆,柴大郎是你等能叫的?”丁丑柳眉倒立,大声呵斥的说:“我家老爷位居一品,乃当朝太保,无官身者须跪拜相迎,谁与你们的胆子,敢如此怠慢?!”三位长老脸色立时一僵,这才反应过来,柴天诺的官身及其惊人,乃大华实打实的重臣,己等黎民百姓,还真没那个资格拱手相应。 天长老略微沉思,正想带头跪倒,却被一股气浪扶起:“罢了,今天不是冲三位长老而来,麻烦你们把怜花那婆娘唤出来,某想看看,是何等谋逆,竟敢威胁朝廷府兵!”柴边走,直冲七层宝塔而去,三位长老闻言身子立时一抖,谋逆,这名头可大了去了! “太保大人、太保大人,怜花族长脾性有点大,所以出言有些过激,但这谋逆之事,真的不敢,也绝不会做!” “误会,都是误会啊!” “误不误会你等说的不算,某说的才算!”来到宝塔前,柴天诺挥手让丁丑喊话,若是堂堂一品大员自己扯着嗓子喊,那也太掉价了! “楼上的人听好了,限十五息内出来,过时拆塔,死伤自负!”丁丑声音蕴了内力,震的宝塔直抖,天地人三长老同时挑眉,未成想这年岁不大的女子,竟然是位宗师! 喊声刚停,宝塔里便传来急促的下楼声,都是有见识的人,听得出,喊话女子乃是宗师。 一行人走出大门,抬眼看到柴天诺立时一愣,这人,怎地有些面熟?紧接脸色骤变,竟是声名震天下的柴大郎! 这些年柴天诺的名声太胜,天下大事与其相关十之八九,此时一见,众人身体立时一僵,唯有娇小妩媚的大庭陌陌欣喜扑去。 “柴天诺,真的好久不见!”大庭陌陌一头撞进柴天诺怀里,死死抱住,柴蛮儿嗷的一声直接蹦了起来,抓住她便往外拉:“夫君是我的,别人不能抱!”大庭陌陌死不撒手,柴蛮儿根本拉不开,不过一旁有丁丑,一指点下便把大庭陌陌崩开。 “不准搂搂抱抱,我家老爷是夫人的,别人不能碰!”柴蛮儿使劲点头,看着丁丑的眼中尽是笑意,还是丑姐给力。 柴天诺用手揉揉大庭陌陌的脑袋,温和的说:“陌陌,许久不见,过的可好?”大庭陌陌使劲点头,眼眶已经浮现泪花,初见已是宗师,再见更至峰顶,自己与他,终是有缘无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暴怒 下 “那便好,一边等着,待我处理完事情,咱们再聊。”柴天诺轻声说,大庭陌陌用手背擦擦眼角,听话的让到一边。 “天长老,某与你说,这武无第二,太过嚣张。” “天下浩瀚,能人数不可数,区区隐族,怎敢用如此大的口气?”说罢,柴天诺扬手拍了拍宝塔塔身,随后走向他处:“离远些,静待你们那位了不得的大神仙,下凡。”一步两步三步,众人脚下开始震动,越来越大,紧接七层宝塔轰然碎裂,便如被浪涛冲洗的沙堡般垮塌! “柴天厌,与我去死!”烟尘中,一身穿粉红霓裳女子疾落,一掌拍向柴天诺,汹涌的劲力,冲的众人连连倒退! “定。”柴天诺一指点出,劲力瞬间消散,怜花一头栽倒在地,绝美容颜遍布泥灰。 “……”隐族众人皆惊,这是何等惊人手段,单只一字便让一位陆地神仙失控,这往昔的柴天厌,到底是何境界? ! “可恶,开!”怜花脸色铁青,放声大吼,全身真气疯狂涌动,肌肤更是渗出点点血渍,嘭的一声解开真言术的束缚,再次一掌拍向柴天诺。 “定。”依然是悠然一指,怜花身体再次僵住,被真气鼓起的霓裳落下,衬的雪白肌肤上的点点血渍异常扎眼。 不理眼中尽是怒气的怜花,柴天诺扭头看向天长老:“天长老,某这次来,一是为了这婆娘,再一个,便是那些招惹事端的家伙。” “莫想替他们隐瞒,都交出来,别给隐族招惹祸事。”天长老脸色微暗,怕什么来什么,自打怜花入境陆地神仙,族内有些人便开始膨胀,己等怎么劝也不管用,着实做下不少错事。 看柴天诺的架势,恐怕迎接他们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葬花!”怜花再次挣脱,血水从肌肤流下,空中突然出现万千桃花,雨般落下。 “这招不错。”柴天诺惊奇点头,竟在瞬间抹去自己气息,不错,有点意思。 一巨大手掌突然从花雨中伸出,狠狠盖向柴天诺。柴天诺轻轻摇头,一拳打上! “嘭!”气浪爆裂,隐族之人被狂风席卷,除三位长老与大庭陌陌,其他人嚎叫飞向远处,粉红花雨被吹得七零八落,露出怜花惊愕面容。 “葬” “定!”又是一指点出,怜花余下那字还未出口,便被死死定在了原地。 三次被真言术定住,怜花眼中怒气渐消,惊恐之意越来越高,她是真未想到,自己这超品的陆地神仙,与柴竟然如此弱小! “夫君,你莫戏弄她了,这位姐姐好可怜。”柴蛮儿有些看不下去了,嘟着嘴扯了扯柴天诺的衣角,旁边的丁丑也是连连点头,不自禁想起了古域秘境里的事儿。 自家老爷行事那叫一个放荡,多少人被他劫财扒衣,想想便心里打颤,虽然下手的是自己,可身为丫头,只能听命行事。 “蛮儿,莫看她看着可怜,做的错事可多了去了,过去袒护逆贼与苍天道徒,如今竟敢向官府施压,按其罪责,当可处死!”柴天诺认真说,两年多前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这次又犯,哪有再饶的道理。 闻言,天地人三位长老身体禁不住微颤,倒头便拜:“柴太保,还请看在桃源福地和夕堂先生的份上,饶了她吧!”挥手托起三人,柴天诺眉头高高皱起。 桃源福地与自己的帮助甚大,且自己对夕堂先生也是倾慕久已,若今日真杀了怜花,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 细思量,柴天诺正待开口,便听一声暴吼响起:“花瀑!”花飞满天,如瀑布溅落,瞬间淹没柴蛮儿与丁丑,柴天诺心中骤然一紧,想都不想一指点出:“散!”漫天飞花嘭的一声爆开,化作真气消散,看着眼前景象,柴天诺顿时红了眼! 丁丑倒地颤抖,心口有一大洞,肉眼可见碎裂心脏。柴蛮儿被怜花扣住脖颈举起,脸颊被撕裂出狰狞口子,血水喷涌,眼中尽是惊恐。 “哈哈哈,柴天厌,你不是天下无敌吗,怎的连自己娘子都保不住?”怜花大笑,浑身血水横流,样子疯癫至极! “我这便撕了你夫人,让你终身后悔,为何非要与我作对!” “缚!”柴天诺狂吼,气息冲天而起,天地人三位长老半点无法抵抗,瞬间便被狂风吹走。 空中骤然出现白雾,牢牢锁住怜花,刺入柴蛮儿后背的手掌,半点不得寸进! “你、该死!”柴天诺瞬间出现在怜花身侧,鸣鸿闪过,两条臂膊应声落地。 一把将柴蛮儿搂进怀里,来生果第一时间放入,柴天诺心中即惊且怕,将将只差一点,自己便会失去蛮儿! 一庞大身影从柴天诺体内冲出,掰开丁丑嘴巴将满满一把来生果塞了进去。 “奶奶个熊的,这是怎地了,都快赶上我俩惨了!”见丁丑伤口迅速愈合,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老六这才松了口气。 “老六,我、我差点就死了,呜呜呜!”丁丑与老六铁皮在桃源福地待过一阵,同为仆人关系相当不错,刚才那一幕属实吓了她一跳。 但凡老六慢点,八成自己就死了,如今想起来,心肝还是跳个不停。见吃下来生果的柴蛮儿迅速恢复,柴天诺这才松了口气。 “夫君,好痛哦。”柴蛮儿紧紧抱着柴天诺,眼眶里都是泪,她是真未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可恶之人。 “祸事,真的来了……”天长老脸色苍白的说,另两位长老瘫倒在地无法言喻,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怜花竟敢做出如此事情。 本已说通柴天诺,眼见事情便可压下,她怎么能如此做事!攻击柴天诺的家眷,便是她死了,恐怕也消不去柴天诺心头之恨。 “快逃!”突然有无数人越过围墙逃向远方,那都是怜花的心腹,便是他们也想不到,身为族长的怜花,会如此行事! 面对凶名满天下的柴天诺,如此行事,简直是找死!拖累大家一起去死! “放箭!”越过围墙的隐族将将跑出十几步,便被密集弩箭射成了刺猬,有那武夫上境的挥舞兵刃突围,却被骤然降临的黑色长箭射爆头颅,短短时间地上便躺满尸首。 铁皮站在房顶,轻轻抖手,瞬间爆头二十一,这感觉,不错!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见钱老爹 上 “蛮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柴天诺心痛的紧紧抱住柴蛮儿,扭头望向天地人三位长老:“本已知晓怜花心胸狭窄,你们到底如何想的,非要帮她入境?!” “若是我娘子死了,你们猜,我会不会杀光隐族?”三位长老瘫坐在地,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点话语。 “许都尉!”柴天诺大吼, “属下在!”左领军卫折冲都尉跳进院内叉手。 “通知相公府,清剿抓捕龙山城所有隐族,胆敢反抗逃跑者,杀无赦!” “喏!”吼声震天,折冲都尉转身行去。 “老六,你与铁皮配合行动,府兵们等级太低,有那不听话的,撕了便是!”柴天诺面色冰冷的说,眼中自有其他意味,老六明了点头,抱拳,转身追出。 “丑,没事吧?”见丁丑哆哆嗦嗦走到身边,柴天诺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根本没想到这怜花,竟然敢如此行事! “老爷没事,不过太吓人了,差不点就死了!”说到这里丁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柴蛮儿转身抱着丁丑直抹眼泪:“刚才若不是丑姐护我,八成一下便被撕了。”柴天诺再叹气,伸手使劲揉了揉丁丑脑袋,心底感叹,自己做的最对的事情,便是收下了丁丑,不然今天,自己会终身后悔! “太保大人,过错皆是我等铸下,要杀要剐无有半点怨气,但普通隐族并无大错,求大人饶过他们!”三位长老跪伏在地,事已至此,再无可挽回,只能祈求,为隐族留下些许种子。 柴天诺看看他们,声音淡漠的说:“饶不饶过不在某,在大华律法。” “你便祈祷,他们从未犯过罪吧。” “夫君,她流了好多血。”柴蛮儿指指失去双臂的怜花,有些可怜她。丁丑也是轻点头:“这不得流死,老爷,给她止止血呗?” “……你们俩啊,心善也不是这么个心善法儿!”柴天诺使劲瞪两人一眼,想了想,挥手取出一把尖刀,递与丁丑:“她是女子某不好出手,你去切了她的丹田,取出圣胎,保不齐有大用!” “啊?”丁丑接过尖刀,瞅瞅锋利刀锋,再瞧瞧血人似的怜花,嘴巴张得大大的,立时傻了眼。 “啊什么啊,赶紧的,别磨蹭。” “呜呜呜,这也太吓人了,我不干!”丁丑扔下刀子转身便想跑,却被柴天诺一把揪住耳朵,气笑的说:“天干地支到底怎地教导的你,前杀手小头目连这都不敢,还能干啥?” “能吃饭睡觉,痛痛痛,老爷松手啊~~。”丁丑咧嘴嚷嚷,柴天诺摇头,想了想,上前,两下轰断怜花双腿,又用真气封住她的丹田。 也罢,既然要走正途,那便审了再说,左右跑不了她。不多时,大批府兵涌入,天地人三长老也被封了丹田带走,唯有大庭陌陌跟着柴天诺走了。 当年奋不顾身救己,恩情不能忘。相公府听闻消息也是吃惊不已,未曾想柴天诺的谈谈,最后竟成了清剿整个龙山城隐族! 不过在听了事情缘由后,便是两位相公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差点杀死柴蛮儿和宗师境丫头,这怜花,差点葬送隐族所有人的性命! 老种相公拿起茶碗,喝口水,轻声说:“配合行动吧,还有,既要做那便做足,统计西北行省所有隐族,如有顽抗者,杀无赦。” “喏!”清剿隐族的行动,轰动整个西北,朝廷派到相公府的官吏们忍不住咧嘴,不愧是柴太保,到了哪里都会引起腥风血雨! 没多久,天齐大帝也得到了相关资料,看的也是直咧嘴:“柴天诺这厮便是个杀星,不管到哪都得杀个天昏地暗!” “陛下,您这话可过了。”大将军挑眉:“这次大夏的事儿不就办得很好?” “大魏换人坐天下,大夏成了逆反苍天道的草原王廷的天下,大草原成了新大夏的领地,渤海国也来恢复邦交,经柴小子这么一折腾,咱们周边的情况,完全逆转!”天齐大帝挑眉,你别说,还真是如此! “柴天诺这厮,功劳属实太大,都不知该如何赏了。”天齐大帝摇头,颇为感叹的说,大将军撇嘴:“只要别把您二丫头许他,他便高兴,啥都不用与他。” “毕竟以柴小子的天资,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成为超界存在!”此言一出,天齐大帝忍不住眉头微皱,最后轻轻点头:“孤倒希望他那天资能低点,能与大华多出分力!”说完,天齐大帝不知怎的竟笑了起来,笑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贾高拿盆冰水去,没见陛下得了失心疯?!”李成澜大吼,贾高刚要转身,便被天齐大帝摆手叫住。 “便你这老匹夫会整事!” “某可不是在整事儿,是陛下您笑的太渗人!”李成澜翻白眼,天齐大帝再咧嘴:“孤是怎么也没想到,二丫头终究立了大功,他柴天诺,到底还是成了皇亲国戚!”大将军猛瞪眼,这怎么个意思? “你瞪眼孤也不告诉你!”天齐大帝哼了一声,又弹了弹密信道:“我的大将军,柴天诺是真想着你,他把隐族那位女族长断了四肢禁了丹田,想着法儿想要运回来,与你当药用。” “噫吁嚱,柴小子怎么想的,大活人当药吃,这不把某当食人生番了吗!”李成澜咧嘴,使劲摇头。 天齐大帝嗤笑:“你这老匹夫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女子可是陆地神仙,用秘法炮制圣胎,服下必进陆地神仙。” “当年孤可是费了老大劲才弄来的,你这厮竟然不想要?”大将军先是瞪眼一喜,紧接皱眉,使劲捋了捋颌下长须,略有些犹豫的说:“陛下,其实某这心里有些拧巴,自打柴小子与某灵水后,这陆地神仙的门户便已窃到一二,可挺长日子了,怎地也是进不去。” “您说,是吞了那女子好,还是某再努努力?” “屁话,这还用取舍?”天齐大帝放下手中密信,感慨的说:“自己悟到的,永远比从他人那里夺来的好。” “我是迫不得已,你又不是明天便死,待柴天诺回来了多讨教讨教,还是力争自己进入的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见钱老爹 下 「当然,若是怎地也进入不了那便另说,那隐族族长与你留着,便当是个备用,你若自己进了,也能再给大华多弄个陆地神仙。」 「谢主隆恩!」 李成澜深深鞠躬行礼,天齐大帝嗤之以鼻: 「老匹夫便会如此,非得与你好处才知道谢!」 「陛下您这便废话,没有好处,某凭啥谢你!」 李成澜翻个白眼,拱手拍拍屁股走人,惹得天齐大帝笑骂不止。 立时半个月,波及整个西北行省,周边行省也因之牵扯的清剿终于结束。 杀八百九十三,关两千二百一,登记造册七万余,彻底把隐族排查个干干净净! 至于血脉牵扯,太多太多,便是赵三里、赵九斤都有牵扯,只要不在隐族名册内的,那便排除在外。 从今往后,隐族便由暗面走到了明面,一举一动皆有官府掌控,尤其那些之前牵扯颇多的,更是划定了区域,想要去往他处,便是难了。 天地人三长老还是被放了,柴天诺与他们指定了新族长,大庭陌陌。 以后有事大庭陌陌可以去相公府,如今可以找两位相公,以后可以找布政使,柴天诺的关系在,自然不会怠慢。 柴天诺赠与她一滴清灵之水,不愧是伏羲纯血,饮下仅仅三天,封闭的天地根便开启,一举进入宗师境! 「柴天诺,我怕当不好这个族长。」 大庭陌陌拉着柴天诺胳膊,满脸忧心忡忡。 柴蛮儿使劲抱着柴天诺另一条胳膊,噘着嘴望着她,怎地这么粘人! 「莫怕,隐族与之前已是不同,族长只起个联络的作用,真若出事,自然有官府接手。」 「更何况,还有三位长老帮衬,莫怕。」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三位长老苦笑,这半个月时间的变化属实太大。 原本以为根基无法撼动的隐族,在真正实力面前,不过一片无根浮萍,风浪稍大,便雨打风吹去。 「太保大人,族、怜花的命运,会怎样?」 年纪最轻的人长老,声音有些颤抖。 柴天诺望着她,语气不带波澜的说: 「某会派人送她直入京城,终是超品,取了她的圣胎,大华自然会多一陆地神仙。」 「放心,不会浪费,大帝已知此事,过些时日便会下来对隐族的嘉奖。」 三位长老身体同时一颤,事情已经通天,真的无法挽回了。 可惜隐族这数百年来的第一天骄,却因脾性毁了自己,并牵扯整个族类,说到底,终是己等过错。 只知追捧天赋却忘了教导秉性,罪孽深重! 又过几日,眼见已是二月,柴天诺告别众人,踏上归程。 「柴天诺,还能再见吗?!」 大庭陌陌抹着眼角大声喊,柴天诺轻笑回: 「有缘,自会再见!」 马蹄哒哒,身影很快消失在驿道尽头。 「夫君,大庭陌陌人不错,你若真喜欢她,便收了当小妾呗?」 柴蛮儿仰着脸,挑眉说。 柴天诺吻下头顶,咧嘴笑: 「我心不大,有你一个便足了,这世上好女子多了去了,看上便想要,那不成了公猴子?」 「这还差不多。」 柴蛮儿笑成了一朵花。 老种相公小种相公回府,赵三里、赵九斤随同。 「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了。」 小种相公忍不住摇头,老种相公取一枚青皮仙桃,咬一口,通身舒畅。 「便如天诺所说 ,有缘再见,何须想那么多。」 「我总觉得,天诺距离越来越远,指不定哪天便飞了。」 赵三里苦笑摇头,赵九斤咧嘴: 「他不是鸟人,没长翅膀,飞不了。」 「保不齐便能长,你没见他那个大块头仆从,六条胳膊,属实惊人!」 赵三里感叹的说,老种相公轻点头: 「连真身域外天魔都能收为己用,天诺,真是越来越超出想象。」 一路快马加鞭,柴天诺看到了倒塌的天鉴山门,狭长的桥面跌入黄龙河被冲得无影无踪,但山门基础还在。 已经有不少铺着木板的铁索桥借着基础建起,人来人往不受影响。 几天后进入山北行省,与葱郁至极的西北相比,山北荒凉许多,但人气更加旺盛。 毕竟西北遭了瘟鬼,且之前连年大战,想要恢复需要时间。 「夫君,赶了好长时间路了,我要逛集市!」 见驿道右侧有处镇子正在赶集,原本无精打采的柴蛮儿立刻来了精神。 柴天诺点头,三人奔下驿道,直冲镇子赶去。 「与两年多前相比,山北的人气属实旺了不少。」 集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卖肉的屠夫现宰羔羊,身边围了大群提着篮子的妇人。 卖菜的贩子与人讨价还价,这带着寒霜的时节,远道从西北过来的鲜嫩叶菜比肉还贵,但想要尝鲜的属实不少。 也不多要,一颗两颗苔菜便好,吃的就是那鲜亮清新的滋味。 摇着拨浪鼓的货郎,挥舞着剪刀的布贩,还有叫卖声响亮的吃食摊子,看着这热热闹闹的气氛,柴天诺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未曾沾染如此浓重的人间烟火。 「……爬得高了,时间便没了,真说不出,哪个好那个坏。」 柴天诺摇头叹气,跟在俩女子身后,看着她们欢呼雀跃。 「噹噹,噹噹!」 远处传来打铁的声音,柴天诺听着那韵律,总有些熟悉的感觉,细想,才发现与钱老爹的手法很像,两锤一连,很有特色。 「哎~」 柴天诺忍不住叹气,这世上比钱老爹还强的铁匠,恐怕不多。 信步而行,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铁匠铺,或者说摊位。 看着露天安置的熔炉器械,还有旁边那个简陋的棚顶,柴天诺忍不住挠头,怎地便这么象? 绕过阻挡视线的炉子,看着挥舞着锤子的老汉,柴天诺眼睛瞪得溜圆,有些结巴的说: 「钱、钱老爹?」 「嗯?」 听到有人叫,半百老汉扭头,见是柴天诺,直接笑了起来: 「彼其娘之,竟是柴小子,你现在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怎地来了这处穷乡僻壤?」 「您、您,您真的还活着!」 柴天诺瞠目结舌的说,虽然卦象有此现世,可真见到,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钱老爹闻言立时冲地上吐了几口吐沫: 「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老汉我身强体壮一顿还能吃两斤牛肉三斤大饼,想让我死,五十年后再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上 「您那天不在土木堡?」 柴天诺恍然大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嗯,我那天心境悸动,生了出外寻找老友的心思,便拿上东西早早出游,却正好躲过一劫。」 说到这里,老爹忍不住摇头,乡亲们都死了便剩自己一人,想想这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西北无恙,您为何不回去?」 「老伙计们都死了,我呆在西北还有甚意思?」 「再加上儿子儿媳皆去了远处,索性趁着还没死,完成一下年轻时的心愿。」 「年轻时的心愿,娶二房姨太太?」 柴天诺好奇的问,在土木堡偶有听闻,钱老爹年轻时阔绰,总想娶两房小的,奈何钱大娘勇武,一只手便能放倒他,所以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难怪人家称你柴天厌,你小子说的话语,着实让人生厌!」 狠狠瞪眼柴天诺,钱老爹叹气道: 「老婆子死后,我便看透了,便是再粉嫩的皮肉,又怎及她那张老脸生动?」 「如今所想,便是寻天下奇材,打制一把旷古烁今的传世神兵,也让世人知晓,我炼器宗的传承,并未断绝!」 「炼器宗,噫吁嚱,难不成老爹您还是隐世宗门传人?」 柴天诺惊呼,钱老爹不屑的嗤笑: 「多新鲜的事儿,若不是宗门传人,我能帮你解了鸣鸿?」 「若不是宗门传人,能炼制得出星辰银?」 「莫看你如今名声偌大,在老汉看来,脑瓜子笨得很,这么长时间都没想透!」 柴天诺咧嘴,细想,自己还真是有点笨,光想着钱老爹是铁匠,却未细想,一个铁匠,哪有那个本事解鸣鸿制破甲锥! 「老爹,你还记得方泽儒不?」 「方泽儒,这名字有些耳熟。」 钱老爹皱眉,柴天诺苦笑,方尚书不忘老爹恩情,怎料老爹早把自己忘记。 柴天诺把方尚书的事情略做叙述,然后感慨的说: 「方尚书这辈子最不能忘记的,便是你,西北瘟鬼流窜,他寝食难安,最后做了个套,硬生生坑了天下学子钱帛,为西北买药。」 「......原来是方小子啊,未成想当年那个邋里邋遢的犟小子,如今竟成大华重臣,属实让人想不到!」 两人一谈便是一个多时辰,柴蛮儿与丁丑回来,看到钱老爹也是惊呼连连,紧接满脸笑容,见到土木堡的老人,心中属实熨帖。 「老爹,希望下次再见,您已打造出传世神兵!」 柴天诺拱手告辞,钱老爹想了想,冲他喊了一声: 「柴小子,遇事要记住,莫绝望,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总有活路留存!」 「哪怕天人隔断、生死二分,总会有相逢之时!」 柴天诺一愣,想想,再拱手,上马离去。 「夫君,钱老爹的话似乎有些不好。」 柴蛮儿皱眉摇头,柴天诺轻笑道: 「老爹身份不凡,可能看到了些不好的景象,不过便如他说,天无绝人之路,你家夫君并非那种怨天尤人不知自强之人。」 「真有绝路在前,打碎重铸,便是通天大道!」 柴蛮儿望着柴天诺,眼中尽是柔情,丁丑忍不住叫好: 「不愧是老爷,王霸之气无与伦比,便是吃白饭都能多吃两碗!」 「......丑啊,你属实不简单,不管啥话让你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难受!」 「老爷您咋这样,好不容易拍个马屁您还打击我,以后不拍了!」 「嗯,不拍最好,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先把尔雅观熟了再说,拍马屁这精深活计,你现在还没那个本事把控,还是闭嘴的好。」 一路练嘴磨牙,二月中旬,出山北过直隶,直入京畿奔洛阳,冲高声问候的监门卫儿郎挥挥手,柴天诺直入兵部,交割任务。. 「报销报销,统统报销,某这次行的事儿可大了,怎地不能少了千两锭子!」 柴天诺见过大将军与赵侍郎,扯着嗓子在兵部嚎嚎,李成澜大将军使劲点头: 「对,说的很对,千两少了,怎地也得万两才是!」 柴天诺咧嘴,这态度不对啊,老抠门的兵部,何时如此大方了? 「走,这便去见陛下,怎地也得把这盘缠报了!」 李成澜扯着柴天诺胳膊便走,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 「大将军,屁大点事儿不至于找陛下吧,我可是兵部下属,您把银票与我不就得了?」 「拉倒吧,兵部容不下你这尊大仙!」 李成澜边走边说: 「我是太傅你是太保,皆是正一品的大官,二品的兵部衙门管不了,这事儿必须去见陛下。」 「......那还是明个再说,看您这样,总觉得没好事!」 「便你想法多!」 「凡事趁热打铁,现在要不出银子,明儿更要不出来,赶紧走,磨磨唧唧的,你以为自己是蹒跚老太?!」 柴天诺苦笑,好嘛,那便去,兵部要不出来天齐大帝那便能有? 留柴蛮儿两人在兵部,赵侍郎自会好生款待,柴天诺与大将军骑马直入皇城,守门的儿郎高兴行礼,这待遇,也只有他们两个杀才才有。 下马,入御书房,天齐大帝看着柴天诺甚是高兴,感慨万千的说: 「柴天诺啊柴天诺,你说孤该如何赏你?」 「如今大华周边再无狼群环绕,你居功甚伟,让我如何赏你?」 「你如今已官居一品,官位不能再高,属实让孤伤脑筋!」 「这有何伤脑筋的,臣一心报国,所谓***与我看来,皆是粪土!」 义正言辞说完,柴天诺伸手,食指中指与拇指相搓,咧嘴道: 「便是这一路行来花销属实有些大,您看,是不是报销一二?」 天齐大帝放下手中书卷,皱眉,叹气: 「柴爱卿啊,你知不知道,谈钱伤感情?」 「你若实在想要钱,那孤把二女下嫁于你如何?」 「坊间不都说女儿是千金吗,孤的二女可是公主,怎不顶十个千金?」 「你若应下,那可赚大了!」 「......陛下,您知不知道,谈您那二丫头,更伤感情!」 柴天诺忍不住翻白眼,天齐大帝咧嘴: 「真不要?」 「打死不要!」 「孤心冰冷,说罢,你要报销多少?」 天齐大帝无奈摇头,柴天诺乐呵呵的伸出一个指头: 「十万两!」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下 “噗~!” 从贾内侍手中接过茶杯,刚刚喝了一口茶水,李成澜便全喷了出去,奶奶个熊的,柴小子是真敢要! “多少?” 天齐大帝的声音原地拔高,柴天诺想了想,好像要的是有点多,便把指头降低一点,笑嘻嘻的说: “一万便好,一万便好,刚才说错了。” “......” 招来贾高附耳吩咐,天齐大帝转身便走。 “乏了,孤歇息了,柴爱卿等着,贾高帮你取钱去。” “陛下龙体重要,走好!” 柴天诺笑,噫吁嚱,一万两银子,这买卖不错! “……这也太抠了吧?!” 少顷,柴天诺站在御书房外,看着手中口袋直咧嘴,自己说的一万是一万两银子,怎地便成了一万个大子了?! 回兵部,会同蛮儿丁丑一路狂奔,离家时日不短,甚是想念! 刚进巷子,便见墨香居前站满人。 “老叔,我们回来了!” 柴天诺深施礼,李义川一把将其扶住,感慨万千地说: “看遍天下风流,何人能比柴天诺!” 咧嘴大笑,自家长辈的话语,便接下了。 上前一步,逗逗琪琪格抱着的李纯一,柴天诺给了楚兵一拳,看着翠儿襁褓中的娃娃,感慨的说: “咱们所有后辈里,便你有了子嗣,怎一个妒忌可以形容!” 楚兵呲牙列嘴的揉揉肩膀,看看咬着指头熟睡的女儿,笑了。 不为父真不知,眼见自己血脉传承的感觉,竟如此好! “喜姐也快生了吧?” 柴蛮儿和丁丑围住挺着大肚子的李喜,好奇的问。 李喜轻轻点头,面带笑意的说: “还有两个月左右,便到日子了。” 柴天诺再走两步,与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狠狠拥抱,好奇的问: “你们三个怎么都在,这么巧,都不当班?” “怎么可能!” 魏忠贤使劲摇头,笑着说: “当朝太保立大功回还,兵部暗卫特地放我等假期迎接,不然怎见得到。” 柴天诺伸手弹弹魏忠贤衣领旁的记号,有些无奈的说: “看来你是不打算离开暗卫了,这爬升的速度,也太快了。” “还不是借了你这当朝太保的光,不然,最多是个校尉。” 魏忠贤摸摸印记,开心的笑,柴天诺若有所思的看看兄弟们,突然发现,原本青涩的面容已经消失,大家都长大了。 一顿宴席吃到了傍晚,也不知怎的,卞盛和丁丑将将起来,直接在院子里演起武来。 两位大宗师出手立时飞沙走石,惊得一众女子大呼小叫,柴天诺二话不说,一个真言术过去,两人瞬间化作雕塑,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席散,月挂中天,柴天诺睡不着,提着鸣鸿于院中锤基,巨大鸣鸿垂落,裂风声此起彼伏。 “呼,呼~” 柴天诺眼睛猛然瞪起,外面也传来裂风声,与自己出刀简直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 木门轻响,李义川走了出来,脸上尽是震惊,两人相视,升起同样念头,似是故人来! “老叔,我去看看!” “嗯,注意安全。” 柴天诺腾身跃起,脚尖在屋檐轻点,如夜枭扑向远处。 穿过屋后凌乱枯草丛,柴天诺双眸骤缩,一人正缓缓收刀,周围枯草俯倒,成一大圆。 “曹叔?!” 惊喜溢于言表,柴天诺紧行两步,叉手,深深行礼,三年多未见,真是想念的紧! 伸手架住柴天诺的胳膊将他扶起,曹福欣慰的说: “虽相隔甚远,但你的传说在韶音无人不知,诗仙、陆仙、文宗,韶音人无不以你为荣!” “都是您教导的好,不然我绝不会有这般表现。” 柴天诺咧嘴,曹福用力摇头: “莫要自谦,以我手段,你如今最多不过上境下九品,能有今日,靠的是你自己!” 柴天诺笑,刚想再言,眉头却瞬间皱起: “曹叔,你受伤了?!” 曹福身上有浓重血腥味,陈旧中透着新鲜! “嗯,来京的路上一直有人追赶,受了点伤。” 柴天诺眉头再皱,脑中立时闪过无数想法,心神立时提了起来。 “曹叔,您只身入京,可是家中出了变故?” “难不成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有了危险?!” 虽是疑问,但柴天诺心中已是确定,曹叔可是老牌宗师,能让他受伤且疲于奔命的,必然也是宗师境以上高手! 不顾伤势急切入京,他必然是来找自己,留在韶音县的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八成遇到了祸事,恐怕还不小! 曹福苦笑点头,正想说话,柴天诺便指了指墨香居,带着他一路奔了过去。 “曹福,真是你!” 李义川压低嗓门,惊喜的说,曹福拱手,略显激动地说: “老队长,这些年不见,可还好?” “好,赶紧坐下,说说到底出了何事!” 阅历丰富的李义川一眼便看出曹福不对,指指园中小亭,轻声说。 三人与石凳坐下,柴天诺递过来生果与灵泉水,曹福吃下,伤势立时好转。 “不愧是传说中的神药,天诺,你的际遇,属实惊人。” 都是痛快人,曹福也不拖沓,说起事情经过。 一年之前,明阳府知府突然打着仪仗来到若林书院,备下重礼拜访若林先生,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柴天诺的原因。 毕竟柴天诺刚被封为光禄大夫,官居二品,乃大华正经八百重臣,作为官场中人,知府前来拜访倒也合情合理。 怎料说了一堆没用的话语后,知府突然爆出一个大雷,说要替十三皇子做媒,下聘书,娶玉珍儿为妻。 当时大家伙都被惊到了,真是未曾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若林书院从未与皇家之人打过交道,便是官场中人也很少交际,怎么玉珍儿,就会被十三皇子看上了? 震惊过后,若林先生果断拒绝! 柳家乃数百年的书香门第,最不喜的便是趋炎附势。 且皇家那滩浑水谁人不知,若是性情单纯的柴蛮儿嫁入,绝不会有好下场! 再者说,柳家便只有这一个孩儿,真若成了王妃,以后相见都很难,所以这门婚事,坚决不能同意! “对,坚决不能同意!” 柴天诺压着嗓门吼,气的脑门儿上的青筋直跳。 “这两年我见的皇家中人也不少了,也就文蕴亲王家的俩孩子不错。” 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霸道 上 “其他的,尤其是咱们那位大帝生的,皆是歪瓜裂枣,半个能上台面的都没有!” “玉珍儿若是嫁入皇家,真得被他们活活耍死!”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撸起袖子,彼其娘之,这哪蹦出来的黄豆粒,竟敢冲自己宝贝妹子下手,活腻歪了吧? “知府大人听闻若林先生不愿意,态度立时变得强硬,说不同意也不行。” “皇家选女常人家只能受着,不然便是谋逆。” “然后先生便反问他,知府大人,您说这话,便不怕我家大儿回来撕了你?!” “说的对,若是天诺在,恐怕真就把他撕了!” 李义川满意点头,不愧是养大天诺的人,太了解自己这大儿的脾性,其他还好说,敢对他至亲下手,找死! 曹福看看柴天诺,点头笑着说: “天诺的名头属实管用,若林先生此言一出,知府脸色立时变了,改口说,生米煮成熟饭,便是光禄大夫也莫奈何。” “真是嚣张,待哪天有空得闲,我真得回去看看!” 柴天诺眯眼,曹福接着说: “当时我便生了气,与他们打了一架,全都撵走,便是知府也被我踹了一脚。” 冲曹福数个大拇指,柴天诺咧嘴笑,有曹叔在便是好。 “之后,这事情便过去了,知府再没上门,若林书院一直平平稳稳,直到一个多月前,变故发生!” 那日,若林书院正在上课,突然涌进一大群人,于院中摆满各种喜庆物品,紧接便有内侍高声宣读婚书,说十三皇子与柳玉珍婚配已成,特来接王妃过门。 随后一大群武装女子和府兵便要抢人,若林先生阻拦却被他们踹倒,差点被气疯。 还是曹福出手,把他们赶了出去,不过迎亲队伍里有高手,也是宗师。 曹福废了好大力气才赢了那厮。 迎亲队伍虽被赶走,但所有人都知道,祸事来了! 那位十三皇子连婚书都准备好了,这婚事,八成逃不脱了。 正在大家愁眉不展之际,韶音县武院院长宇文元柏上门说了法子。 皇家婚配没那么简单,即便有婚书也做不得准,必须得了大宗正院认可,且朝廷正式下诏才算数。 所以,玉珍儿万万不能入京,入了京变成定论。 知府说得对,皇家定下的事情由不得寻常百姓拒绝,否则便是造反,唯一的办法便是告知柴天诺,有他在,任谁也得掂量一二! 谢过宇文元柏,若林先生立时写信,却被驿站驿卒告知,知府下令,断了若林书院的书信往来。 之后又想要他人帮忙邮信,怎料知府做的甚绝,但凡邮寄给柴天诺的信件,皆被截停。 “好,很好!” 柴天诺气过了头,人反倒冷静下来,轻笑着说: “有空得闲我便去吏部转转,竟敢截停当朝太保的信件,明阳府的知府,八成是想死!” “没几日,十三皇子再派人上门抢人,高手甚多,便是宗师也有三四个,我不是对手,便一路奔向洛阳来找你。” “此事,也只有你能解决。” 说完,曹福大大松了口气,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便看柴天诺的了。 “曹叔,我义父阿娘还有玉珍儿,如今在何处?” 柴天诺皱眉问,曹福叹气说: “玉珍儿我一直盯着,正顺着驿道往京城来,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抵达,先生与夫人路上被他们带走,下落不明。” “不过他们想娶玉珍儿,应该不会对先生夫人下手。” “天诺,须得加快速度,真若让他们进了洛阳城,便不好办了。” 李义川皱眉说,柴天诺冷笑: “老叔放心,有我在,他们便入不得城,哪怕是皇家子嗣!” 与李义川叮嘱一二,柴天诺与曹福牵着马匹悄悄走出院子,冲洛阳城一路狂奔,不多时便赶到洛阳南门。 “大人,黑灯瞎火的您怎地来了,难不成暗卫又有任务?” 守城校尉见柴天诺过来,紧忙开门迎接。 “没任务,不过今儿某要劫人,你去传信,没我命令,不得开门!” “喏!” 校尉领命,吩咐手下去办,转身请二人进入值房,泡上浓茶,静待队伍到来。 “天诺,洛阳这么大,他们不会从其他门户入城吧?” 曹福担忧的问,守城校尉一边斟茶一边笑着说: “您便放心,既然我家大人发了话,那洛阳便被封禁,未得我家大人命令,便是九大郡王来了,这四九城门也开不了!” 听闻此言,曹福的心这才沉了下来,就这浓茶,两人聊起了这些年的事情。 若林书院没啥说的,因柴天诺的缘由,引诸多文院读书郎报名,虽是私塾,这两年却出了数名秀才,名声已经传遍整个明阳府。 至于曹福,窦知莲一年多前与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这曹家二房,终是有了香火传继。 聊起柴天诺的事,那话题可就太多了,听得曹福连连感叹,柴天诺一路行来,也是不易啊。 “来了!” 柴天诺眉头轻挑,一口饮下有些变凉的浓茶,伴着隐隐从天边出现的晨曦,隆隆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一骑脱队前出,来至门前,手里高高举着牌子,大声道: “某乃右千牛卫折冲都尉王百川,奉命护送十三皇子入京,这是兵部通行牌,快开城门!” “开城门,兵部谁批的牌子,我等怎么从未得到通知?” 校尉慢条斯理的问,折冲都尉看看四周,有些焦躁的说: “乃兵部车驾清吏司郎中所批,月前已在兵部备过案,绝对没问题!” 兵部车驾清吏司郎中虽然只是正五品的官职,但其身具要位,确实有这个权利。 “下面等着,我家大人要验验牌子!” 守城校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折冲都尉心中有鬼,却没听出来。 “轰隆隆~!” 巨大门栓抬起,伴随绞盘,大门徐徐打开。 王百川先是一喜,紧接一愣,不是要验牌子吗,怎地这便把大门打开了? 两什府兵手拿长枪跑出,整齐排列两侧,柴天诺背着手慢慢走出,瞧着驿道上一眼望不到尾的队伍哼声说: “好大的架子,净办些劳民伤财的事儿!” 一见柴天诺,王百川额头上的汗立时流了下来,紧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右千牛卫折冲都尉王百川,拜见太保大人!” 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霸道 下 柴天诺点头: “起来吧,可是兵部派的任务?” “是,右千牛卫出两府护送十三皇子一行入京。” “某怎么未听大将军与赵侍郎说起这事儿?” “兵马未超万,几位郎中便有这权利。” 王百川起身,老老实实回答,半点不敢隐瞒。 “见某流汗,想必你也知道这十三皇子做了何事,让儿郎们一旁整队,免得误伤。”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曹福忍不住望向自己这半徒,虽说位高,但直接命令其他卫府放弃自己的任务,属实有些逾越了。 “喏!” 王百川领命,松了口气,大声冲队伍呼喊,右千牛卫六千儿郎行动迅速,兵分两路跑向城门两侧,于数十丈外扎营,静静旁观事情发展。 这变故惊呆了曹福,一句话便让六千府兵果断违背军令,天诺于军中的地位,远超自己想象! 后方打着仪仗的队伍立时乱了,怎也想不到,护卫自己的队伍竟抛下任务跑去远处旁观,这个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柴太保,果然厉害! “柴太保,关乎皇家之事,您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便是再位高权重,终是皇家臣子,逾越,只会是死路一条。” 三人持刀上前,目光带着谨慎的说。 柴天诺咧嘴笑,回身问曹福: “了不得,三位大宗师!” “曹叔,就是他们伤的您吧?” “不错。” 曹福上前两步,不屑点头: “身为宗师却连一对一都不敢,只会仗着人多,也不知如何入的境。” “主人家有钱,大本钱使下,小小不然的宗师,总有法子催生。” “不过一次损了三,也不知他们身后的主子,会不会心痛。” 柴天诺笑着说,三人立时色变,扬起手中刀,戒备望向柴天诺。 “碎。” 柴天诺脸上笑容消失,轻轻一指点出。 “嘭!” 血雾同时从三人身上炸开,皮肉落了一地。 跬步而行,来至满脸惊惧颤抖个不停的宗师身前,柴天诺嗤笑: “你们算甚,敢与某如此说话?” “三条走狗而已,某便是杀了,看有何人敢于你等说话?”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以为成为宗师便能天下无敌?” “可笑至极!” 擦身而过,三人轰然扑到,血水流了一地。 原本有些嘈杂的车队立时一静,所有人眼中皆是震惊,那可是三位宗师,便如此废了? “柴太保行事过于狠辣,便不怕有伤天和?” 一老者在侍从扶持下走出车厢,慢步走向柴天诺,眼中无惧。 柴天诺挑眉,对方穿一身古韵黑红长袍,气质异于常人。 “天和?” 嘴角轻翘,柴天诺笑说: “因某所死之人超千万,你说,某怕不怕伤天和?” “小子,看来你父母没教好你,竟把杀生当得意,家教堪忧!” 老人双眼微眯,目光凌厉的说。 “老东西,你算啥玩意儿,敢在某面前人五人六?” “我、我家大人乃鹿山郡大司空,不、不得无礼。” 侍从本想呵斥,却被柴天诺吓住,话说的气势全无。 老人瞥一眼与自己漏气的侍从,负手,看着柴天诺声音铿锵的说: “小辈,家教不好” “啪!” 柴天诺一巴掌抽出,鹿山郡大司空打着旋儿倒地,两道鼻血立时喷了出来。 老人家伸手指着柴天诺,嘴唇蠕动半天,最后两眼一翻,生生气晕过去。 “某道是来了多大的人物,原来是鹿山郡王手下的货色。” “倚老卖老,区区三品的职衔,冲某这一品大员白话,欠抽!” 车队之人再次倒吸凉气,九大郡王个个不凡,大司空便相当于丞相,封地内,绝对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哪怕是朝中大员见了,也得顾忌三分,毕竟其代表的,乃是一方霸主。 怎料这柴天诺不但半分面子不给,还上手便是一巴掌,真真跋扈到了极点! “叮叮当~” 清脆铃儿响成片,数十红甲女骑持枪冲来,领头者怒声吼: “柴天诺让开!” “这里是大华京城,不是你能撒野之地!” “爆!” 柴天诺脸色骤冷,又是一指点出,便听嘭嘭之声不绝于耳,数十匹战马炸的粉碎,惊呼之声迭起。 数十女儿营戗倒血泊中惊恐大叫,车队众人紧忙后退,眼中柴天诺,如同恶魔! “忘恩负义的东西,忘记是谁把你们从大魏救出?” “不知尊卑的东西,小小卒子竟敢于某这般说话,谁与你们的胆子?” “不愧是二公主的手下,一群二货!” 柴天诺心中怒气越来越旺,既然二公主的亲卫现身,那这十三皇子与她关系必然密切,保不齐便是同母所生。 难怪十三皇子突然要娶玉珍儿,感情是那婆娘做的事! “某家妹子何在?” “交出来,免得某痛下杀手!” 柴天诺一脚踢飞瘫倒在地挡道的女儿营,大步走向车队。 一牵扯二公主他便心烦,再没心情有他们纠缠。 远处的府兵们看的直咧嘴,不愧军中第一人,一指碎裂数十骑,柴太保行事果然霸道! 见柴天诺行来,车队立时乱成一锅粥,车夫们惊恐的赶着马车驶下驿道,生怕晚了便会被柴天诺撕了! 柴天诺走过,整支车队便如被刀分,迅速泄向两旁。 行百步,柴天诺驻足,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表情。 “曹叔您且退到城门,这里藏了个了不得的家伙!” 曹福转身便走,能被柴天诺称了不得,绝对是超乎想象的高手! 车队二分戛然而止,路中央,一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骑着毛驴,笑呵呵的与柴天诺说: “柴大人还请止步,免得冲撞了十三皇子。” 柴天诺不停步,抖手招出鸣鸿,脚下骤然提速! “阴阳二分斩!” “牛宿!” 便在柴天诺扬刀的同时,道士举起手臂一划,便见耀眼光芒从天而降,正正挡在两人之间。 鸣鸿落下,入三分不得动,柴天诺拔刀再斩: “幽冥界!” 火红锋刃急飞,光芒立时二分,道士身形突然消失,紧接空中响起呼喊: “毕月乌!” 空中再降星芒,径直砸向柴天诺。 柴天诺起刀,冲临头星芒用力斩去: “破!” “轰~!” 星芒瞬间化作火球爆开,烧的地面啪啪作响。 新 第一百六十章 紫薇术宗的五仙 上 便在火球爆开的瞬间,柴天诺骤然消失,一式龙变来至道士身后,鸣鸿急速斩落! “危宿!”道士汗毛耸立,立时放声大吼,身上放射刺眼光芒,勉强抵住鸣鸿锋芒。 “嘭!”大力袭来,便是有星光护体,道士也被柴天诺一刀从空中劈落,踉跄落地。 柴天诺身影再在消失,道士想都不想挥臂大吼:“七星结阵,玄武!” “轰~!”刺眼光芒爆裂,狂风随之刮起,吹得周围人仰马翻。柴天诺瞬出七刀,皆被突然出现的七星阵挡住,立时怒火中烧,丹田狂运真气全出,抖手便是一十三刀,硬生生劈碎道士的玄武七星阵! “不愧千年天骄,柴大人果然了得,单凭刀势便能破开贫道的玄武七星阵,陆仙之中当为尊!”道士身影连闪,避开风暴现身车队前方,看着柴天诺,颇为感叹的说。 柴天诺看看被狂风撕裂的袖口,把鸣鸿舞一刀花收在身后,有些赞叹的问:“道长施展的,可是牵星术?” “正是。” “了不得,这神话传说中的本事竟然真的出现了,属实让人震撼!” “如此说来,道长应是紫薇术宗高人?” “柴大人见识渊博,贫道正是紫薇术宗出身。”见柴及自家出身,道士轻点头。 “敢问道长高姓大名?” “鄙姓左,名不允,左不允。”一般道士皆有道号,出家不用尘世名,偏这紫薇术宗不同,虽也有起道号的,但绝大多数依然使用自己姓名,不做更改。 “某世叔刘博山便是紫薇术宗中人,所以某并不想与道长厮杀,却不知道长为何要趟这滩浑水?”柴天诺拱手,心中却是想起刘博山,也不知这位与自己起姓名的世叔,到了何处。 “......真是未曾想到,刘行走竟与誉满天下的柴大人有关联!”左不允有些惊奇的说,那位可是宗内名人,境界晋升飞快,如今正在宗内山中闭关,恐怕出关时便会入境五仙,与己这外事长老平起平坐! “这滩浑水贫道属实不想趟,奈何大长老亲自下令,不得不趟。”左不允苦笑,柴天诺叹气点头:“既然如此,道长小心,某要动真格的了。” “......请。”左不允嘴角抽搐,刚才打的那么激烈,竟然算不得真格? 抽刀入手做一攻势,柴天诺开启薪火,五彩火焰熊熊燃烧,在背后形成炫蓝背光,望之如在世仙佛。 “乾坤印!”柴天诺大吼,红色乾坤印飞出,薪火立时冲天而起,惊得众人惊呼迭起。 “定!”真言出,左不允立时便觉身体一僵,紧忙大喊:“心宿陨!”空中一大星拖曳尾焰径直砸向柴天诺,却被冲天而起薪火挡住,左不允再欲施展牵星术已是来不及,鸣鸿刀锋已至眉心,眼见便要破颅斩下。 “方寸!”有些痛惜的声音出口,便听叮的一声响,巨大鸣鸿,竟被一根凭空出现的小小银针挡住。 近乎超界的力量!柴天诺眉头微颤,提刀再斩! “幽冥界,阴阳二分斩!” “轰~!”两招近乎同落,斩的银针跳动不已。 “散!”真言术随之落下,终把银针荡开,薪火沿刀身宣泄而下,瞬间笼罩左不允。 “啊~~!”左不允忍不住放声大吼,火焰沾染皮肤未伤分毫,但痛楚深入灵魂,着火焰焚烧的不是肉体,而是魂魄! “四象震裂,邪祟退散!”双手于空中疾画符咒,天空骤生异象,巨大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咆哮着从天而降,震的天际震颤不已,洛阳城早起的人,皆看到了这番惊人景象! “柴天诺果然了不得,硬是逼的五仙修为的左不允大师施展出压箱底的本事,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名号,果然不虚。”天齐大帝站在皇城高处,看着远方景象感叹的说。 “陛下,真的不用奴才去说说嘛,如此大动干戈,伤到谁都不好。” “莫管闲事。”天齐大帝轻轻摇头,目光有些深邃的说:“若不是柴天诺横在那里,孤是真想不到,二丫头竟有如此本事。” “一句话便能把鹿山郡大司空调来,便是紫薇术宗大长老也得与她面子,把宗内排名第三的五仙高手派来。” “贾高啊,你不觉得,二丫头掌控的力量,已超出她的身份应有?”贾内侍一愣,猛的望向远方,了然点头,紧接又苦笑起来:“柴大人也是有些愣头,说起来也算是件好事,怎的不问青红皂白便打起来,便不知道先找他妹子问问清楚?” “问问清楚,就二丫头那自以为是的行事法子,便是孤遇上了也脱不了暴怒!”天齐大帝哼声说:“她这性子若再不改,以后必会惹出天大的篓子!” “柴天诺看不上皇室子嗣,主要毛病便出在二丫头与老三身上。” “老三已经死了,孤不希望,下一个会是二丫头!”再看看远方天象,天齐大帝转身便走。 “陛下,您不看了?” “不看了,便二丫头再怎么手段倍出,也抵不过柴天诺刀斩乱麻。” “便是他允了这桩婚事,二丫头与他心中,恐怕更加厌恶!”好家伙,四象齐降啊! 柴天诺右手朝天一指,乾坤印直飞而上,猛的盖在虚空,便听雷鸣之音滚动,四象顿时一滞。 “裂!”再是一指,左不允额头瞬间浮现裂痕,惊惧瞬间笼罩身体,左不允再次大吼:“方寸!”被崩飞的银针再次归位,爆出刺眼光芒,柴天诺的真言术立时被解,左不允二指点出:“柴大人,得罪了!” “去!”银针瞬间消失,柴天诺一口鲜血喷出,左胸口骤然出现一拳头大小孔洞。 柴天诺双眸紧缩,不好,那股近乎超界的力量依然锁着自己! “霜离!”右手扬起,空中停滞四象瞬间崩裂,雷声滚滚,霜剑于晨曦中落下,狠狠斩在无名之处! “嘭~~!”白色雾气冲天而起,很快席卷整个京畿地区,鹅毛大雪随之飘落,纷纷扬扬遮天蔽日! “噫吁嚱,柴天诺这招霜离剑印,天底下可挡之人,恐怕超不过一手之数!”贾内侍正看的瞠目结舌,身后突然传来天齐大帝声音,忍不住好奇问:“陛下,你不是不看了嘛?” 第一百六十章 紫薇术宗的五仙 下 “废话,如此精彩打斗,孤怎能忍耐得住。”天齐大帝伸手接住雪花,却发现,竟是宝剑形状,忍不住咋舌:“一招改天地规则,霜离剑印,实乃名副其实的超界术法!” “……竟把方寸破了,我该如何面对宗主师兄?”左不允一把招来裂成三段的方寸银针,忍不住苦涩一笑,冲逼近的柴天诺拱手认输:“柴大人功力参天,贫道甘拜下风,十三皇子之事不再多言,告辞!”腾身跃回小毛驴背上,伴随哒哒蹄声,这位紫薇术宗的五仙高手很快消失不见。 见柴天诺行来,整支车队鸦雀无声,连紫薇术宗的仙家都不是对手,何况己等凡俗。 “十三皇子,出来!” “敢抢某的妹妹,却没那个胆量见人?!”柴天诺大吼,等了七八息的时间,一马车门帘掀起,一个长的瘦瘦弱弱,身穿白色长儒,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书生走了下来。 噫吁嚱,这是十三皇子,不太可能吧?柴天诺眨眨眼,心中觉得着实有些不敢相信。 行动拘谨,身体消瘦,半点皇室傲气都无,打眼望去还有些熟悉,细想,竟和得到镜花界之前的自己有五六分相像! “学生李正司,拜见太保大人。”未至近前书生便叉手行礼,面上皆是惶恐。 “……你是十三皇子?” “正是学生。” “怎地半点皇家的王霸之气也没有?” “可、可能是学生太过孱弱的原因。”十三皇子说一句行一次礼,礼数周全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很好,某一直以为能干出强抢民女这事的,皆是彪形大汉!” “未成想你这鸡仔般的家伙竟然也做的出,敢抢某妹妹,信不信某生生撕了你?”柴天诺双目圆瞪,十三皇子身体颤抖,再行礼道:“信,学生一百个信!” “太保大人乃我大华栋梁,更是一代军神,想要撕学生,便与撕鸡差不多,便与撕鸡差不多。” “……”柴天诺有些无语,这态度实在有些太软,扬起的巴掌,属实有些抽不下去。 正在犹豫,马车又下来一位身穿嫩绿裳裙女子,螓首蛾眉,腮凝新荔,俏丽若三春之桃,便是柴天诺望之,都有惊艳之感。 纵览一生所见,唯有桃花仙子可与之相媲美。 “奶奶个熊的,抢了某妹妹还如此花心,竟敢”柴天诺立时怒火中烧,一把抓住十三皇子衣领将他提起,身边有如此绝色,竟然还去抢自家妹子,眼前这小鸡仔属实花心! “哥哥!”女子一头扎进柴天诺怀中,带着哭腔的声音震的柴天诺浑身一抖,忍不住惊喜问:“玉珍儿,你是玉珍儿?!” “嗯!” “哥哥,我好想你!”玉珍儿搂着柴天诺大哭,柴天诺扔掉手里累赘,托起秀丽脸蛋细细分辨,立时哈哈大笑:“是我家玉珍儿,是我家玉珍儿,未成想,都长这么大了!”说着,柴天诺伸手比划一下,个头最少高了大半,自家妹子,真成大姑娘了! “都三年多未见了,我自然是大姑娘了!”玉珍儿抹抹眼泪,哭笑着说。 柴天诺叹气,是啊,已经三年多未见了,玉珍儿已经年满十六,妥妥的大姑娘了! 见十三皇子从地上爬起,柴天诺拍拍玉珍儿脑袋,认真说:“莫担心,有某在,谁都无法强迫你!” “这些日子受委屈了,哥哥这便揍他一顿,与你出气!”轻轻推开玉珍儿,柴天诺挽起袖子,拉住十三皇子便想与他几个大嘴巴,却不料玉珍儿紧忙挡在其身前,使劲摇头:“不、不要打,李郎人很好!”柴天诺便觉脑袋轰的一声,立时懵住:“李、李郎,怎么个意思?”曹福这时走了过来,一见十三皇子立时惊呼起来:“小李子,你便是十三皇子?” “曹叔,怎么回事,这小子你认识?” “嗯,这是几个月前入书院读书的学生,很是勤励,甚得若林先生喜欢。”曹福点头,柴天诺更怒,挽起袖子便要打:“奶奶个熊的,这是早有预谋不安好心,果不其然,皇室子嗣便没个好的!” “不能打不能打,哥哥不能打!”玉珍儿搂住战战兢兢的十三皇子,焦急的说:“我和李郎真心相爱,在学院便喜欢了!”柴天诺与曹福对视,俩爷们儿傻眼,这叫什么事儿! 稳定心神,柴天诺望着玉珍儿,异常认真的说:“玉珍儿,你需知晓,皇室便如墨池,属实没啥好货色!” “想想三皇子,还有开妓寮的四皇子,哪个可称良人?” “李郎不同,李郎好。”玉珍儿摇头再点头,态度坚定。 “……妹啊,真没好的!” “李郎就是好!”柴天诺看着紧紧抱着十三皇子的玉珍儿欲哭无泪,彼其娘之,这叫什么事儿! 自家妹妹便这样被小白脸儿抢走了,真想剁了这厮烤着下酒! “被你们掳走的先生夫人哪去了?”曹福皱眉,声音有些冷:“你们掳人时,先生胳膊被摘脱,身上更是挨了几下,夫人也被棉帕塞住了口,这便是皇家的礼数?”柴天诺双眸立时瞪起,杀气瞬间宣泄而出:“玉珍儿让开,莫惹我发火!” “敢冲义父阿娘动手,真活得不耐烦了!”玉珍儿脸色也是骤变,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父母在哥哥眼中的地位,自家兄长真的生气了! “哥哥听我说,不管李郎的事,都是他姐姐做下的!” “当时李郎便在学院上课,也是被惊着了,上去阻拦,还被不知他身份的内侍扇了好几巴掌。” “曹叔也应该看到了才对啊!”曹福皱眉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冲柴天诺点了点头。 “……行,这事儿某记下了,总有一天会与李玉萍那婆娘算总账!” “柴太保,皇姐行事确实有些鲁莽,但她都是为了我,我”十三皇子李正司张口想要替二公主辩解,柴天诺冷冷斜了他一眼:“便管好你自己再说!”李正司紧忙低头,身为大舅哥的柴天诺气势太烈,属实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曹福扯扯柴天诺的袖子,两人走到一边说话。 “天诺,看样子玉珍儿是真喜欢上这小子了,可有办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息 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还能如何,由她去吧。”柴天诺扭头看看腻歪在一起的二人,忍不住大大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一口一个李郎,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总缠着自己的小妹了。 柴天诺走回两人身边,伸手把玉珍儿拉开,不满的说:“大姑娘家家的当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保持距离!” “我们都有婚书了呐。”玉珍儿噘着嘴,不过还是让到一旁,兄长这气儿不顺,还是莫要惹他为妙。 “某义父阿娘如今何在?”柴天诺冷脸看向李正司,李正司紧忙回答:“岳丈岳母去了学生外公家,商讨婚礼事宜,因学生外公家距离有些远,来回怎地也得一个来月。” “太保大人尽请放心,一路皆有兵马守护,绝不会有危险。” “哥哥放心,爹爹娘亲走时已经知道事情缘由,不会有事的。”玉珍儿在一旁搭腔,柴天诺狠狠瞪了她一眼:“果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未真正入门便帮他说起话来,若以后入得皇家门户,还不得让他拿捏死?!” “结婚之后不止郎情妾意,还有人情世故妯娌交际,各种琐事接踵而来,便你这性格,最是容易吃亏!”玉珍儿吐舌头,几年不见,自家兄长脾性大变,就会熊人。 一旁的李正司紧忙行礼道:“太保大人但请放心,学生已过十六,且母妃早逝,婚礼之后自会外放,那些琐事与玉珍儿无关,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如此最好。”柴天诺点头,瞪眼冲自己笑的玉珍儿,又看向李正司:“某今个与你说句话,万万记好!” “太保大人请说。”李正司躬身,柴天诺伸手揉揉玉珍儿的脑袋,轻声道:“某只有这一个妹妹,宝贝的不得了,你即娶了她,便不能三妻四妾再找妃子!” “若敢惹下风流之事,某便撕了你,陛下都拦不住!” “不敢不敢,学生今生只玉珍儿一人便够,绝不会再找,太保大人但请放心!”李正司被柴天诺的气势压的抬不起头,汗水哗哗往下流,只能一个劲儿的保证。 玉珍儿笑的合不拢嘴,偷偷冲柴天诺竖了个大拇指,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瓜女子! “李玉萍与你是同母姐弟?” “正是。” “看着不像,那婆娘狂的没边,办事不过脑子,自以为了不得,其实屁都不是!” “女子家家不穿裳裙偏喜武装,脑袋里难不成都是浆糊?”李正司嘴角连抽,这话说的恶毒,未成想自己眼中近乎完美的皇姐,在大舅哥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这个,因母妃死的早,皇姐早早挑起生活,所以性子有些独断,也有些鲁莽,还请太保大人见谅。”李正司拱手。 “婚礼何时举行?” “按大宗正院所说,总得两三个月,其时皇姐充当母妃,与我俩主仪。”柴天诺轻轻点头,看着又悄悄凑到李正司身边的玉珍儿咧嘴,这丫头,没救了! “十三皇子,有些话与你说清,在某看来皇室便是个泥潭,里边之人皆有些问题,某本不愿妹妹嫁你!” “可玉珍儿铁了心,某也拦不住。” “以后行事须有分寸,想想你那三皇兄的下场,某这样的人,便是你等项上利刃!” “某不希望有天斩了你,让玉珍儿做寡妇!” “学生绝不会那般行事,太保大人但请放心!”李正司再施礼,柴天诺叹气:“如此最好,以后若有过不去的坎儿,可以来找我,只要行的正,某帮你撑腰!”闻言,李正司眼睛立时一亮,眼前之人可是大华战神,不但武力超群,便是身后势力,在大华也是首屈一指! 先不说大话内部的左右监门卫、暗卫等,单说外部,一个大魏国师便无人可比! “谢太保大人!”李正司真心诚意施礼,心中感慨,吓了半天,可算有点好处了。 “叫兄长。”玉珍儿轻轻戳了戳李正司的肋叉骨,十三皇子殿下有些心惊担颤的小声说:“拜见兄长。”柴天诺没出声,轻点头,便算允下这个称谓。 “入城吧,玉珍儿,有空我带蛮儿去看你。” “嗯!”转身,柴天诺与曹福准备走,这一晚闹腾的,最后竟是如此结果,属实有些出乎两人意料。 “兄、兄长,小弟有个请求,不知能否应允?”李正司小心翼翼的问,柴天诺轻笑,这性格与那李玉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何事?” “小弟想求副字,什么内容皆可,也好平日临摹。” “哥哥,李郎最喜你的柴楷,我看他写的,已有几分你过去的模样。”玉珍儿一旁搭腔,柴天诺想了想,抖手摆出桌子,取文房四宝中熟宣一张,认真落笔。 写完,柴天诺交于李正司,又取出一提篮桃子与玉珍儿:“平日里你最是嘴馋,福地产的仙桃养人,但也不能多吃,好生照顾自己,有事找我。” “嗯!”柴天诺与三位垂死宗师扔下来生果,和曹福离去,洛阳城南门大开,李正司小心拿着熟宣,轻声诵:“少年离别意非轻,老去相逢亦怆情。” “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 “自怜湖海三年隔,又作尘沙万里行。” “欲问后期何日是,寄书应见雁南征。”回到墨香居,天色已然大亮,柴天诺与还有些迷糊的蛮儿说了玉珍儿的事情,紧接便是款待曹福,这些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语。 “过了今日我便回返,玉珍儿交于你了。”曹福与李义川碰碗,皆仰头喝下烈酒,姿势一模一样。 “为何这么急,不等玉珍儿的婚礼了?”柴天诺疑惑的问,曹福点头:“只你婶子一人带着娃我不放心,还是早回的好。”轻点头,柴天诺虽不舍,但确实应该早回,只一妇道人家与娃儿在家,属实让人担心。 “曹叔,这些银票带上,你也知我现在本事,弄钱容易的很。”柴天诺掏出一沓各种面值的银票,曹福也不矫情直接接过,只是看了面值有些吃惊:“得万数两了,太多了!”曹福皱眉想递回,李义川劝道:“收下吧,天诺一副细作便值数十万两,有钱,许多事终究好办。”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息 下 把银票收入怀中,曹福点头,感叹的说:“与男人来说,武为巅峰文为魁首都算不得甚,能赚钱养家才是本事,天诺,出息了!”李义川笑着点头,柴天诺咧嘴,自己偌大的名声都未引得如此夸赞,曹叔的想法,还真是质朴的可以。 翌日大早天还未亮,柴天诺便与李义川送曹福上路。瞧瞧自己鲜亮的装扮,看看胯下骏马,再拍拍怀中巨款,曹福叹气:“这辈子,便从未如今天这般象肥羊!”拱手,曹福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柴天诺与李义川说一声,借着最后那点星光直奔洛阳城,彼其娘之,今个儿非与李玉萍那婆娘找点麻烦不可! “噫吁嚱,太保大人怎地来了,这也不是大朝会啊!”一位礼部员外郎见柴天诺大步行来,异常惊奇的说,旁边众人也是点头应和。 “大将军好!”柴天诺站到李成澜旁边打招呼,结果吓了他一跳,上下打量一番,惊奇的说:“你怎地来了,太少见了!”柴天诺呲牙笑:“今个儿有事,我来逛游逛游。”大将军摇头,这话说的,咋就那么让人想踹他两脚! 官员聚满,一群人齐齐向柴天诺拱手,整的柴天诺脸皮子有些发热,看来朝会以后还真得多参加点,这都让人当珍稀动物了。 “这日头,是打西边出来了?” “柴太保竟然上了朝,简直不可思议!”天齐大帝见到打头站的那堆人立时笑了起来,还未坐稳便调笑的说。 柴天诺笑着拱手,刚欲说话,眉头却是一皱,天齐大帝身上的气息,怎么如此不稳? 天齐大帝挑眉,止住想要问话的柴天诺,他也没想到,柴天诺感知竟如此敏锐。 朝会开始,各部门官员次第汇报,天齐大帝与满朝文武相商,并逐一批复,大闲人柴天诺看的感慨万千。 当皇帝也不容易,脑子里需要记得事情太多,随便一句话便会牵扯无数人的生死,须得思量思量再思量,属实累人! 要务处理完毕,天齐大帝与众大臣都松了一口气,此时已过巳时三刻,贾内侍高声呼:“有本奏来,无本退朝~”柴天诺上前一步,拿出奏章叉手朗声道:“臣,有本要奏!”天齐大帝挑眉,笑着说:“柴太保的本属实少见,莫拿奏章,直接说便是。” “喏!”柴天诺收起空白内容的奏章,乐呵呵的说:“陛下,二公主年岁已过双十,实乃不折不扣的过龄老姑娘,也该出嫁了!”此言一出,朝堂立时一静,太保大人这奏章,有些出乎大家伙的意料。 “孤也想把她嫁出去,可与你你又不要!”说到这里,天齐大帝还狠狠瞪了柴天诺一眼,朝堂立时轰然大笑,对这事儿,大家也有所耳闻。 陛下想着法子送,奈何太保大人实在看不上二公主,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奈何奈何。 柴天诺咧嘴:“家有悍妻,属实不敢。”天齐大帝拿起茶碗饮口茶,瞟着柴天诺嗤笑的说:“柴蛮儿性情怎地满朝无人不知,说这话,你便不觉心亏?”柴天诺尴尬咧嘴,自己这借口找的,还真是有些不太好。 “陛下,二公主殿下年岁确实大了,太保大人说的不错,是该想想她的婚事了。”礼部吴尚书拱手,表情认真的接着说道:“身为皇家子嗣,如此大的年龄还未婚配,于理不合。” “且二公主殿下持掌女儿营后,行事过于孟浪,属实惹下不少事端,也该寻户好人家,收收性子了。”吴尚书刚说完,又有三十余位大臣发言,纷纷应和,那阵仗属实让天齐大帝惊了一把,忍不住疑惑的望向柴天诺:“太保大人,这莫不是你搞的串联?” “便为了一个女子,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陛下,天地良心啊,臣可真没搞过串联!”柴天诺也是被这架势惊着了,好家伙,若是人再多一点,都赶上逼宫了! 见柴天诺的反应如此大,天齐大帝点头,看来真与这厮没啥关系,那这事可就奇了,二丫头,便这么不招人待见? “陛下,我等并未与太保大人串联,实是二公主殿下做的太过,已然成为京畿地区一害!” “平日里我等不敢掺言皇家之事,今日太保大人上奏,有了顶梁的,我等这才敢言,还请陛下明鉴。”左佥都御史拱手,语气诚恳,天齐大帝忍不住捋了捋胡子,能让这位说太过,那说明,二丫头真的闹得太厉害了。 “御史御史,你等作为言官便应畅所欲言有啥说啥,怎能如此胆小怕事,孤不喜!”天齐大帝脸皮立时耷拉下来,左佥都御史下跪行礼,苦笑着说:“陛下,二公主终究是皇家子嗣,所行之事又不涉及谋反大罪,便是我等报了,您最多也是惩戒一番。” “以二公主殿下的秉性,必然有法子报复我等,我等也是有家室的人,属实心有顾虑,还请陛下赎罪!”噔,天齐大帝不小心扥下一捋胡须,细品,还真是这么回事,见柴天诺乐呵呵的看己等对话,立时不爽的指着他问:“便这厮能与你等顶梁?” “......陛下,您咋又用这厮的称谓了?”柴天诺不乐意,左佥都御史点头,肯定的说:“太保大人刚直无私,从不与皇家子嗣半点颜色,二公主若是敢招惹他,一顿打绝对跑不掉!” “且太保大人为人仗义,在西北不过数月,便能倾家荡产帮衬,若是我等附言遭二公主殿下报复,太保大人自会与我等撑腰!” “然,肖大人说的对,太保大人义气千秋,我等佩服得紧!”众人纷纷应和,柴天诺笑的脸盘子差点裂开,连连冲众人抱拳。 “太保大人仁义,堪称大华及时雨!” “......”柴天诺笑容僵住,彼其娘之,这是谁在咒自己,宋江那厮,能与自个相比? !见柴天诺表现,天齐大帝被气笑了,无奈摇头:“便你这厮傻气,这一群都是老狐狸,正在用话术套你知道不?” “还傻呵呵的笑,被人卖了都不知!”柴天诺咧嘴,一想还真是,忍不住怒目看向笑呵呵众人,奶奶个熊,都不是甚好鸟!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年往事 上 “柴太保说说吧,即便要嫁也得有个地方,这不是娶,没那么容易。”天齐大帝轻叹气,如此多臣子附和,二丫头惹了众怒,自己不能再不当回事,是该想想她的去处了。 柴天诺早已想好李玉萍去处,先偷偷冲众人比划个威胁手势,然后拱手说道:“二公主去处臣早已想好,便在西南国域!”轰,朝堂之上立时喧嚣,这发配、不,这嫁出去的可真远,太保大人下手属实不轻! “......西南国域,也不是随便就能找到夫家,莫不是你已有了章程?”天齐大帝脸皮子抽动,这囊货果然够狠,发配那么老远,想要回来,真是难了。 “然!”柴天诺点头,正色说:“西南国域本有终南国为我大华亲邦,之前的事情陛下您也知道,国主与长公主们都已返还大华,如今只有南离、古越两国交好。” “古越皇帝年岁太大,不太合适,但南离国主年岁相当,长得且是一表人才,与二公主正正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若能生下一男二女,南离便有了大华皇家血脉,我大华,便能再添亲邦!”众大臣一阵交头接耳,南离国出产的珍珠米享誉神州,柴大人的提议确实不错,若真能成,与大华好处多多。 天齐大帝咧嘴,叹气摇头:“柴爱卿啊,你便如此讨厌二丫头?”柴天诺点头,直言不讳的说:“陛下,原本无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我与她也无甚交际。” “但她为达目的竟让人伤了我义父阿娘,这种不择手段的秉性属实阴损,若不遏制,迟早会惹大祸!”此言一出,天齐大帝忍不住与惊愕的贾内侍对视一眼,相同的话语,他也曾说过。 “若只是如此,我揍她一顿便是,再不济下点黑手让她来个生活不能自理也可。”天齐大帝忍不住揉了揉牙根,这厮说话属实没有遮拦,直接把私底下的打算拿到明面,与在暗卫行事一模一样! 朝中众人则是齐齐倒吸凉气,敢如此明目张胆讲述自己打算,且欲要下手的对象还是陛下子嗣的,恐怕满朝也只柴太保一人。 “偏我妹子便认准了您那十三儿,连婚书都领了,若真打了,便叫她为难了,思来想去,也只能出此法子。” “嫁到南离天高地远,即便她捅了娄子也牵连不到我妹子,那屁大点的地界,便由着她作践吧。” “你妹妹嫁与十三皇子做媳妇了?”大将军声音都变调了,柴天诺叹气:“您以为我愿意啊,皇家便是一盆墨水,我那妹子傻不愣登的就一张白纸,保不齐便给染黑了。” “柴天诺,有你这样说话的臣子嘛?!”天齐大帝老大不乐意的问,柴天诺拱手咧嘴:“陛下赎罪,您也知道,臣最大的毛病便是喜实话实说。” “……”天齐大帝使劲揉额角,心道我知你喜实话实说,便是这样最气人! 心中咒骂两句,天齐大帝终是上了心,思索着与众人道:“二女的事孤再想想,若无其他事情,便散了吧。” “喏!”百官行礼退去,柴天诺兴高采烈的往宫外行去。天齐大帝一看便被说动了心,一想到那瓜女子会被发配到万里之外的南离国,与那长尾巴的猴子为妻,柴天诺便止不住的高兴。 “哎哎,这是干啥,这是干啥?”刚走没两步柴天诺便被大将军和赵侍郎架了起来,径直行向兵部。 朝堂之上有问题不得问,他们这憋着一肚子问题。 “赶紧说说怎回事,你妹子怎就成了十三王妃,你又为何与二公主杠上了?”入得节堂,大将军让人斟上茶,边喝边饶有兴趣的问。 “……大将军,您和赵侍郎,很有三姑六婆的架势!”瞅着俩人的架势,柴天诺无奈的说。 “别墨迹,赶紧说!”大将军瞪眼,柴天诺咧嘴,便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李大将军与赵侍郎越听越吃惊,真真是没想到,李玉萍竟能调动如此大的阵仗! “好家伙,兵部开具通行牌子我俩竟不知道,这二公主的本事,属实有点逆天!”大将军笑着说,手里的茶碗却被捏得粉碎。 虽说兵部车驾清吏司郎中有权批备通行牌子,但必须上报两位主官。毕竟牵扯京城安危,真若出事,可不是一个小小郎中能够担待得起的。 “……二公主的手,伸的有些过于长了。”赵侍郎眼睛微眯,想了想,把侍从招来,慢条斯理的说:“去与车驾清吏司郎中说声,兵部庙小,容不下他这尊真佛,把官印官服留下,去找他主子去吧。” “喏!”侍从领命走了,大将军感叹点头:“这点我便比不上老赵,多年交情总是抹不下脸。” “您直说我不讲情面便好,何至如此拐弯抹角。”赵侍郎哼声,大将军先是轻笑,紧接脸色变得凝重:“窥一斑而知全貌,由二公主便能知晓,那些皇子皇孙与朝廷的渗透,究竟有多厉害!”柴天诺与赵侍郎点头,心情也有些凝重,大华未立太子,眼下情况,属实有些危险。 三人正聊着,侍从拿着官印官服回来,放下后与柴:“太保大人,门外有位妇人求见。” “妇人,可知是谁?”柴天诺疑惑的问,侍从摇头:“只知是位御史夫人,别的她未曾说。”柴天诺沉思,李成澜说:“见见吧,一个妇道人家找到兵部来,事情必然不小。”不多时,侍从领着妇人进屋,柴天诺只看了一眼,便猛的站了起来,脸色苍白无比的喊了声:“娘亲?!”虽已隔了十多年,但母亲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刻在柴天诺脑海。 眼前妇人无论五官还是眼角眉心,皆于母亲十分相像,唯有年岁大了些,不过算上逝去的时间,应该便是如此模样! “我不是你娘亲,我是你表姨娘。”女子望着柴天诺轻叹,转身冲两位老大人行礼:“大将军、赵侍郎,韩氏有礼,突然登门,还请赎罪。”大将军与赵侍郎摆手,表情更显凝重,他们隐约猜到,韩氏为何来兵部。 “柴太保,你那几位舅舅不敢见你,只得我来。” “你外公快要去了,想见你一面。” “无论有多大的怨恨,终是血脉相连,去见见他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年往事 下 见柴天诺呆呆站着未曾回话,韩氏叹气,轻声说: 「徜若表姐活着,肯定不希望你如此绝情。」 「去与不去皆随你心,但须记得,老人家一去,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说完,韩氏行个万福,静静的走了。 柴天诺便如失了魂魄,半晌未曾动弹,便是眼睛都未眨,直到大将军把他摁到椅子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冲二位老大人展露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柴天诺端起茶碗,手抖的如筛子,半点水也没喝进去。 大将军咧嘴,一位陆地神仙竟有如此表现,可想而知,心神的波动,能有多大! 「天诺,去见见吧,老人家最后的意愿,违了不好。」. 大将军劝解,柴天诺嘴唇蠕动半天,才声音嘶哑的说: 「但、但是」 「莫要但是!」 赵侍郎拍拍柴天诺的肩膀,认真的说: 「刚才那位韩夫人说得对,若你娘亲在,肯定不希望你如此绝情。」 「且当年之事事出有因,我等不好说,你那外公却无妨,去吧,莫要终身遗憾!」 赵侍郎话中有话,柴天诺看看他,再看看大将军,知道二人不会害己,便点点头,起身离去。 来至孔宅前,正门大开,来者虽只一人,却是当朝太保,胆敢蔑视,律法不饶。 柴天诺大步行入,自己那几位舅舅早早等在一侧,见他龙行虎步走来,立时面带恐惧深深施礼。 今日不同往昔,自己这位大外甥的身份地位,已高的超乎想象,碾死己等,便如碾死蝼蚁般轻松。 「太保大人这边请。」 出面迎接的,却是原本最怕自己的孔承,满脸新伤,一看便是这些日子挨了揍。 「噫吁嚱,孔教谕这是怎地了,莫不是与卖菜的悍妇起了争执?」 「这一脸伤损,属实有失体统。」 柴天诺刺了一句,孔承只是咧嘴苦笑,并未答话,脸上再无往日的目中无人,反倒多了些历尽沧桑后的坦然。 带到门前,里边聚了不少人,多是老态龙钟,应是孔老学士的挚友。 见柴天诺到来,老人家纷纷行礼,当朝太保来临,礼数不可破。 柴天诺右手微托,一股柔和气浪托住老人家们,这礼便行不下去了。 让一群七老八十黄土埋脖的老人家冲自己行礼,那会折寿! 待老人离开房间,柴天诺略作犹豫,来到床前,见到这位素未谋面过的,外公。 卧床许久,人已瘦的皮包骨头,但面色白皙,三缕长须规整,若是未病时,肯定是位儒雅老者。 「天诺,你与你父亲,长的真像!」 老人一见柴天诺,原本恍惚的眼神立时一亮,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乃父亲骨肉,象,也是应该。」 望着眼前老人,柴天诺心中复杂。 可恨? 自然,若无义父阿娘,年仅三岁的自己,恐怕不是饿死便是喂了虎狼,即便侥幸活下来,也只能是个朝不保夕的小乞丐。 可自己的亲族在作甚? 不但未养育自己,为了家产还想杀掉自己,这是何等的混账! 但除了恨,柴天诺心中还有哀。 为何自己,便与这世上的血脉纠绊,闹到了如此地步。 「我知你心中有恨,有恨也是应当,但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咳咳,咳咳咳!」 孔老学士一激动,便不停咳嗽,嘴角立时带上血丝。 柴天 诺略作犹豫,上前搭脉,一股真气渡了过去,老人家立时平静下来,欣慰的看着他,苦笑着说: 「本来我不想说的,因为那只会害了你。」 「可你的进步超乎想象,不但成为三公,更是成为大华屈指可数的陆地神仙,那当年的事情,便也能放心说与你听。」 当年之事,柴天诺挑眉,缓缓渡气,听老人家说起当年之事。 人人都说,孔旭文孔学士命好。 以半百年岁被授了翰林学士,若不出意外,过不得几年便会入主六部。 若是机缘足够,再过个十几年,恐怕三公三孤都有希望。 虽说身下六子皆平庸,但幼女孔幼薇却聪颖非常。 八月开口三岁通三百千,六岁便能背诵大学、诗经,到得十二戴钗年华,四书五经已至通透。 京中几位大儒赞不绝口,便是好脾气的皇帝陛下也甚是欢喜,若非孔旭文坚决不从,非得让皇帝陛下收入宫中改姓当了公主。 贞元二十二年,士族尉迟家提亲,孔家应允,碧玉才女有了未来夫婿,乃是文武双全、名震洛阳的铁莲花,尉迟无忌! 柴天诺身体猛的一震,铁梨花尉迟大将,竟是娘亲的未婚夫?! 之后,碧玉才女经常与尉迟无忌在京城结伴同游,女儿美丽男子俊朗,实乃不可多得一对。 军中霸气十足的尉迟无忌,在碧玉才女面前却是柔和的一塌糊涂,真真让人明白了,何为百炼钢化绕指柔。 若事情一直如此下去,必是一段佳话,却不想,贞元二十四年,便在两人即将成婚的那一年,变故来临。 一位出身山野的柴姓学子,于中秋文会一鸣惊人,诗词歌赋无人可比,惊艳了整个洛阳城! 其时尉迟无忌出外剿匪,孑身一人的孔幼薇,邂逅了才情天纵的柴子辅,这才明白了,何为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柴天诺左手颤抖的厉害,在他心中,父母皆是完美无缺,可孔老学士所言,却在将他心中影像,慢慢打得粉碎! 「幼薇与你父亲相处仅仅月半,便情愫深重,于是在尉迟无忌回归前私奔,让孔家和尉迟家,成了天大笑话。」 孔老学士说到这里,声音颤抖的厉害。 「尉迟无忌血战,大胜而归,以二十出头的年岁,成为大华最年轻的将军!」 「怎料进入洛阳,迎接他的不是鲜花喝彩,而是怪异眼光,与耻笑。」 「怎、怎会如此!」 柴天诺不止是手,便是身体也颤抖的厉害,心中乱糟糟,也不知是如何感受。 孔老学士再叹气,接着说道: 「三天三夜,洛阳大半个东区都能听到尉迟无忌的痛苦嚎叫,想来,那几天与他来说,也是最痛苦的时候吧。」 「然后那。」 柴天诺咬着牙根问,孔老学士看看他,轻声说: 「第四天早上,尉迟无忌带着亲兵离开洛阳,奔赴大华边陲。」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上 「从那以后,其性情大变,嗜杀成性,再不是当年模样。」 「贞元二十八年,我患大病,尉迟无忌带亲兵入明阳府,之后下落不明,他们干了什么,我想你猜得到。」 「你娘亲与父亲私奔后,我的名声被污,只能告老,原本仕途断掉。」 「你那六个舅舅皆是凡俗,无出众之辈,无我庇护,下场如何你也看得分明。」 「莫恨他们对你刻薄,怀恨十余载,换做你,该如何?」 「与你说这些话语,并非想要你做什么,只是觉得,你应当明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孔老学士大大松了口气,眼中光泽慢慢逝去,他之所以撑到此刻,便是想要告诉柴天诺,当年发生的事情。 柴天诺看着病榻,双眸有些空洞,心神恍惚。 那时终究太小,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飞溅的血,还有父母的苦苦哀求。 所有人都被杀了,自己一个三岁稚子却活了下来,想来,应是行凶之人特意留命。 泪花从眼角落下,柴天诺轻笑,好一个过往,真是大大出乎自己意料! 过些日子,待玉珍儿的婚事办完,便去南疆走一遭,父母血仇不能不报,且想问问那位铁梨花大将,那日,为何不杀了自己绝后! 孔老学士的气息越来越弱,脸上却是放下一切的释然。 这二十年因着自己小女之事备受煎熬,支撑如此大的家业更是心里憔悴,终能休息了。 抹去泪花,柴天诺嗤笑,若让人知晓,杀人无数的柴天厌落泪,会不会说,是鳄鱼的眼泪? 柴天诺取出石瓶,滴一滴清灵之水,便如久旱逢甘霖的田地,孔老学士原本孱弱的气息,迅速变强! 一枚来生果入腹,更是直接睁开了眼睛! 「......这便是传说中,你那起死回生的手段?」 孔老学士吃惊的问,身体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感觉,仿佛有无穷力量在迸发,端的无比舒畅! 柴天诺起身,声音平和地说: 「柴某生平不喜欠人,父母做下的错事,某来担。」 掏出一沓银票放在床头,又取来生果三枚压上。 「这是三十万两,想必可以弥补这些年孔家的损失。」 「三枚来生果,只要不是死去便能救回,父亲、娘亲还有我,这三条命,抵了!」 拱手,柴天诺大步离去。 孔老学士紧忙起身,赤脚追了出去。 「天诺,便不能认下我这外公,认下孔家?!」 柴天诺身体微滞,紧接大步离去。 「恩怨消,今后,再无瓜葛!」 老人们吃惊的望着孔老学士,不是行将朽木吗,怎地又能起身,脸色还如此红润? 柴天诺纵马,直回墨香居,一头栽倒在床,但觉心神茫然。 柴蛮儿轻轻搂住他的脑袋,伏在身上,静静陪着,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能感觉的出,自己夫君,心中皆是悲戚。 一天一夜,柴天诺便如死去一动不动,柴蛮儿只是静静陪着,半步不离。 皇城,天齐大帝知晓了消息,起身,大大的咳嗽几声,望着窗外摇头叹气: 「柴天诺,终究知晓了事情缘由,这场厮杀,看来是避不开了。」 「陛下,那不正好,南疆九城十八镇只知要钱,从来不听朝廷宣召,已然自成一国!」 「若柴大人杀掉那位铁梨花大将,与朝廷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贾内侍轻声说。 「咳咳,咳咳,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天齐大帝用手捶捶胸口,平息一下胸中痒意,接着说道: 「这些年暗卫传出的消息不少,咱们那位铁梨花,很可能有了不小际遇,且其与南疆巫盟来往密切,那些半人半妖的家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大监正前些日子说过,柴大人战力已达九品,便这样也抵不过?」 贾内侍有些无法置信,天齐大帝轻摇头: 「南蛮不属神州,千里沼泽万里大山,奇异数不胜数,大世法则与它作用不大,便是大监正也不敢轻易出入。」 「那里是巫神的地盘,传承诡异至极,必然有超界存在,若非法则所限他们走不出南疆,实力恐怕比昆吾仙国苍天道还要庞大!」 贾内侍皱眉,若是如此,柴天诺想要报仇,可就难了。 「......终究还是要帮柴天诺一把,尉迟无忌如今便是个魔,指不定哪天便会生出事端,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干净利落解决!」 说到这里,天齐大帝突然笑了起来: 「说起来,咱们这位太保大人,属实为大华做了不少事情。」 「一事不烦二主,在他去往南疆前,还需得,再麻烦他一二。」 躺了一天一夜,柴天诺想通了,父亲娘亲也是人,终会犯错,毕竟人无完人。 身为儿女,莫要想得太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胡思八想屁用没有,只会扰人心境! 想通便饿,李沫儿与他和蛮儿下了一大锅肉丝面,两人吃得不亦乐乎,好几顿不吃,怎的也得贴补回来。 又两日,柴天诺正在武学上舍讲解策论,突有人求见,山长亲自陪同。 来人鹤发童颜,一看年岁便不小,身穿酱紫蟒袍,看刺绣图案,应是位地位不俗的内侍。 「天诺,这位是裴恩随裴大师,乃是贾高贾内侍的师父。」 山长介绍,裴恩随微笑拱手。 柴天诺回礼,这位可是大内第一高手,不知找自己,所为何事。 「是陛下派我来的,有些事情,要说与太保大人。」 裴恩随把有关尉迟无忌的事情详细叙述,柴天诺听的面色凝重,能成为大华唯一节度使,这位铁梨花大将军,果然不简单。 说完之后,裴恩随邀柴天诺出外,来到洛水一处僻静之地,一边解背后的袋子一边说: 「陛下派我来的第二个目的,便是让我喂招,让柴大人熟悉一下尉迟无忌的战法。」 「毕竟整个大华,能与之交手还活下来的,也只余我一人。」 说罢,裴恩随将几节乌黑棍子组起,原是一杆漆黑长枪。 「上月我已入境换骨,对尉迟无忌的本事,倒也能摸出三分三。」 「但柴大人须知晓,这只是数年前尉迟无忌的本事,其天纵之才,如今如何,无人能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 柴天诺朝洛阳方向拱手,心生感激。 猜到自己要找尉迟无忌报仇,天齐大帝不但不阻止,反而尽力让自己了解情况,这偏架拉的,心里属实暖烘烘的。 「柴大人,小心了!」 抖抖手中大枪,裴恩随眼神骤变,于两丈外一枪刺出,柴天诺唤出鸣鸿不闪不避,劈刀迎上! 「噹~!」 火花飞溅,两人同时后退,裴恩随于五丈外撤枪再刺: 「破!」 黑色枪气骤然近身,柴天诺抖手便是一个力大势沉的下劈! 「嘭~!」 劲力爆开狂风骤起,周围突然传出嗡嗡之声,柴天诺矮身鸣鸿急挥,扫向袭来之物,却不料刀锋刚一碰触,便轰然爆开! 三个圆盘似的物件瞬间射出上百银针,柴天诺急忙布下气盾,却被顷刻瓦解,若非琉璃屏障展开,必会扎出一身孔洞! 「嗡~!」 柴天诺心神骤缩,三个圆盘荡开又回,旋转奔向头颅,鸣鸿刚刚举起,黑色大枪直奔胸口而来! 「破军!」 裴恩随一声爆吼,枪尖瞬间变长,直点心口。 「幽冥界!」 柴天诺也随之大吼,他能清晰感受到,大枪上蕴藏的恐怖力道! 「嗡~!」 鸣鸿刚斩落,圆盘便撕裂屏障,切向柴天诺胸腹。 「定!」 柴天诺一字真言,三个圆盘立时悬在空中,数十银针刚刚探头便被定住。 「轰~!」 狂暴力道炸裂,两人各自到退数丈,裴恩随收枪,看着被定在空中的圆盘连连点头: 「术武双修,果然了得。」 见裴恩随不再递招,柴天诺扬手解开禁制,圆盘嗡鸣着飞回。 「柴大人,刚才出招,便是尉迟无忌当年常用伎俩,不过与他相比,我的招式要平和许多。」 裴恩随解开长枪收起,轻声说。 「裴大师,刚才飞舞圆盘是何物?」 柴天诺皱眉,那玩意相当扰人也相当危险,内含银针竟能蚀融真气,若非自己拥有术法,应付起来必然艰难。 「那是我仿的尉迟无忌的手段,找一位老友打制。」 裴恩随取一圆盘递与柴天诺,声音凝重的说: 「尉迟无忌之所以被称为铁梨花,便是因为其作战时有五朵能自主攻击的铁梨花相助,皆是上古符器,远比我这圆盘危险的多。」 「战时务须小心,和尉迟无忌交手之人,绝大多数,都是死于铁梨花之下。」 柴天诺若有所思点头,裴恩随模仿的乃是七八年前的尉迟无忌,如今这位铁梨花大将,想必更加危险! 「柴大人术武双修,这便是长于尉迟无忌之处,对战时多用术法,必然会奏奇效!」 裴恩随拱手告辞,柴天诺行礼相送,虽只几招,却也让他窥斑见豹,对尉迟无忌有了几分了解。 后边数日,柴天诺都在研究尉迟无忌,顺道还带柴蛮儿去见了玉珍儿。 身为小姑子的玉珍儿,简直无法想想,眼前这俊俏的女子,便是当年那个黝黑小子。 「嫂嫂,何时与我家兄长生个大胖小子?」 玉珍儿逗笑的说,怎料柴蛮儿叹气: 「早就生了,只可惜虎儿命不长,顶多七八十岁便去了,心痛死我这做娘的了。」 「心痛啥,若虎有其际遇,保不齐哪天便驾着五彩云霞前来相见。」 柴天诺看得开,笑着安慰柴蛮儿。 「......」 玉珍儿无语,使劲揉揉脑袋,总觉得自己跟不上两人想法。 「对了哥哥,爹爹让我把这与你,前两日有些乱,差点忘了。」 玉珍儿取出尺素交于柴天诺,柴天诺打开,看着熟悉的字迹忍不住叹了口气,许久没见义父了,也不知他身体如何。 「我儿天诺,见信时,想必你已了解事情经过,其实,打心底我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不说其他,单只蛮横一点,便惹我与你阿娘不喜。」 「奈何玉珍儿情窦已开,这小儿女思绪上的事情,属实让人无奈。」 「思来想去,木已成舟,且李正司品行与其胞姐大相径庭,我与你阿娘总不能行那棒打鸳鸯之事,也只能允了。」 「打小你最是痛爱玉珍儿,想来心中也是憋火,听义父一句劝,且看开。」 「人生于世,各有各的命数,玉珍儿即已选好,那便由着她,只是今后,却须你这做哥哥的多多照应了。」 「我与你阿娘要去商谈玉珍儿的婚事,按道理两个月左右便能上京。」 「但路途遥远,谁也说不准会有如何变故。」 「今年你便及冠,他人取不得字,你却超出,一代文宗岂能无字!」 「我与几位老友商谈,最早定下的字,便是子。」 「子大,唯天骄、学富、高德之人不能用,你一人皆具,实至名归。」 「第二字思量许久,与你订下个曦字。」 「先,你出生时,正有第一缕晨曦绽,后,义父望你前程似锦,人生充满希望,步步坦途!」 「数年未见,我与你阿娘极为想念,待婚事谈好立刻上京。」 「我家大儿闯下偌大名声,官至人臣巅峰,义父与你阿娘,骄傲!」 柴天诺握着信,心中皆是温暖,不知怎的,眼角便有湿意,惊得玉珍儿忍不住叫了起来: 「哥哥,你怎地哭了?」 「无事,莫吵吵,便是想念义父阿娘了!」 柴天诺抹去眼角泪水,柴蛮儿握住他的手,懂他的心思。 亲生父母之事让他心中生霾,可养父母,却依然是他信念所在! 「爹娘都写了些啥,怎地能把你看哭?」 玉珍儿好奇探头,让柴天诺一个脑崩儿弹了回去: 「让某好好看着你,若不听话,竹笋炒肉!」 听闻此言,玉珍儿立时缩头,幼时的情形历历在目,那竹笋炒肉,真不是一般的痛! 离开十三皇子住所,柴蛮儿好奇的问: 「夫君,义父到底说了什么,你如此激动?」 「没什么,只是说了下玉珍儿的事情,然后便是说了我的字,终究要及冠了,义父怕赶不及。」 「叫什么?」 柴蛮儿好奇的问,柴天诺笑: 「子曦。」 「真好听!」 哒哒哒哒~! 街上突然响起剧烈马蹄之音,无数背插三色羽毛信骑呼啸而过,一波接一波,短短时间过去十余波! 柴天诺身体骤然一僵,各卫都有,竟然连远地藩属的信骑也有,出大事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又见挣龙 上 柴天诺双腿一夹马腹,胭脂兔如闪电般射出,直奔城门。看守各处城门的左右监门卫儿郎消息最是灵通,找他们准没错。 “大人!”见柴天诺疾驰而来,立时便有监门卫的校尉迎上。 “怎么回事,这么多信骑出城?” “陛下在朝会时吐血晕倒,御医救治时说是大疾,怕有性命之忧,这些都是前往各地报信的。”校尉看看四下,悄悄把一个密函递上:“兵部传信,是赵侍郎下的令,这些日子看好城门,小心有变!”柴天诺接过密函看了看,轻轻点头。 左右监门卫最奇葩的便在这里,他这当朝太保兼着俩卫双料将军,但去的属实不多,管辖多的反倒是赵侍郎。 两个中郎将除非大事,一般有事也是报与赵侍郎,也难怪有些卫府酸溜溜的说,左右监门卫是兵部直属的卫府,与那做官前程远大。 递回密函,柴天诺脸上罩了一层寒霜,难怪那天看大帝气息不对,原来是有了病。 能把一位陆地神仙放到,这病,恐怕真能要命!调转马头,柴天诺直接奔向皇城,心中暗自骂娘,眼瞅大华边疆平稳内部清平,一切越来越好,怎地陛下那边又出了问题。 这贼老天,便见不得大华好!一路狂奔,胭脂兔直接冲进了皇城,把守第一道城门的左监门卫儿郎面色凝重,自家大人来了,事情果然严重了! “大人怎地把夫人也带来了?”一校尉突然反应过来,众人齐咧嘴,还真是来。 与香阁前下马,柴天诺这才发现,自己竟把媳妇带了进来,这妥妥违了规,不过事态紧急,属实顾不得这些,牵起柴蛮儿的小手便走。 “奶奶个熊,怎的这么多人,奔丧啊!” “让开!”柴天诺在门口便被堵住,一大群的人,看守的禁军,大群的妃子内侍,还有各位大臣王公,挤得水泄不通。 右手一挥,无匹气息涌出,便如利刃刮毛,让人肌肤生痛,两侧之人惊叫着纷纷让开,柴天诺咧嘴,牵着柴蛮儿大步行入。 与外边相比,香阁内清净了许多,除了大将军尚书令,再便是两位皇妃,还有几位御医,贾内侍这个影子自然也在。 天齐大帝状态看起来比想象的好,虽面色苍白,但人状态还好,柴天诺忍不住松了口气,大步上前行礼。 “咳咳,我说柴天诺,你怎地也不打个报告,便把自己夫人带进来了?”看到柴蛮儿也入了宫,天齐大帝也是有些惊奇。 柴蛮儿笑着冲他行个礼,单纯的笑容让天齐大帝也笑了,这般轻柔女子也敢称为悍妇,柴小子良心大大地坏了。 “哈哈,听闻陛下有恙,我便带娘子同来,说不定冲冲喜,您这病便好了。”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一旁原本面色担忧的几位老大人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这说的什么话! “......你可真是有心啊!”天齐大帝瞪眼,便这厮最会口无遮拦! “来,臣与您把把脉,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柴天诺提溜起一直在诊脉的御医,自己笑呵呵的坐下,气的那位御医脸蛋儿通红。 “你还会把脉?”不止天气大帝惊奇,便是大将军也惊了。 “那是,比他们这些二把刀大夫强多了!”柴天诺挑眉,天齐大帝看着浑身颤抖的几位御医差不点笑出来,这厮也太口无遮拦了! 抓起脉门,真气瞬间涌了进去,紧紧几息时间柴天诺便瞪大了眼睛,经络脉络混杂都快拧成麻花,筋肉更是处处不通,人妥妥废了! “......陛下,您与何人交手,怎会被废了一身修为?!”柴天诺面色凝重至极,丹田虽在,但路路不通,天齐大帝已不是陆地神仙,便是上九品都算不上。 看样子,很像被高手废了肉体。 “这都能看出来,不愧是我大华的千年天骄!”天齐大帝感慨的说,柴天诺一瞪眼:“与人交手有我有裴大师还有诸位超品,您有病与人较量,一个二把刀的陆仙,这不是找死那吗!” “咳咳,柴小子,注意分寸!”李成澜使劲咳嗽,怎么个说话法,眼前可不是其他人。 中书令尚书令两位老大人也是挠头,便就这小子能胡言乱语。 “哎,给人添麻烦,还不让人说,憋屈呐!”柴天诺深叹气,天齐大帝被他气笑了,奶奶个熊,敢骂自己这君主,他倒叹上气了! “张嘴!”柴天诺轻呵,天齐大帝下意识张嘴,立时便有一把来生果落入口中,紧接灵泉水灌入,差点把天齐大帝呛着。 “咳咳,便不能说一声?!”天齐大帝瞪眼,好意是好意,但这下手也太粗鲁了。 柴天诺不予理睬,只是细心把脉,情况比刚才好了许多,但还是有问题。 伤处瞬间恢复,可紧接丹田便涌出大量真气,又把内部破坏的一塌糊涂,不过大量来生果加持下,损伤终究小了许多。 “没用的,涂青丘来看过,孤也吃了几粒来生果,效用不大。”天气大帝摇头,柴天诺想了想,满脸肉痛的取出石瓶,呲牙列嘴的说:“您今个可算赚大了!”不待天齐大帝反应过来,一滴清灵之水便已入腹,原本诡异跳动的丹田立时平静,原本苍白的面容,迅速变得红润。 “这是什么?”天齐大帝惊奇的问,李成澜大将军咧嘴:“陛下,您真个赚大了,此乃世上罕见神药清灵之水,臣与老妻,两人才分了一滴啊!” “噫吁嚱,你这葛朗台,今儿真是大出血了!”天齐大帝也是倒吸凉气,他也听说过柴天诺身上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清灵之水,算得上绝世神药! 但觉身体大好,天齐大帝便撑着床沿坐了起来。柴天诺再次抓住天齐大帝的手腕,呲牙列嘴的说:“葛朗台这称谓您还是自个留着吧,能把一万银锭子算成一万大子儿,这事便只有您能做得出!”天齐大帝没话说,这事儿,貌似自己做的确实不地道。 接着把脉,柴天诺又皱起了眉头,清灵之水入腹,丹田确是平稳下来,但肉体却依然在慢慢恶化。 仿佛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不断撕扯天齐大帝的身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又见挣龙 下 「陛下,与您交手之人是何来头,莫不是九品知天命?」 柴天诺脸色凝重的问。 天齐大帝所受伤势超乎想想,柴天诺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有九品炼气士对他下了手。 「……比知天命低点。」 天齐大帝眼角有点抽搐的说。 「五仙竟能有此手段,属实有些出乎意料!」 柴天诺在皱眉。 「咳咳,还要再低点。」 天齐大帝眨眼,柴天诺立马摇头: 「不可能,七品摘星我宰了最少十多个,根本没有这本事!」 「柴大人莫猜了,不是七品摘星,是陛下自己急于求成练了禁术,才变成这般模样!」 贾内侍摇头,有些无奈的说。 柴天诺看看咧嘴笑的天齐大帝,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额角,思量半天才憋出句话: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腾的站起身,天齐大帝被他吓了一跳: 「怎地,柴神医这是不想治,放弃了?」 「放弃个毛线!」 柴天诺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冲天齐大帝使劲拜了拜: 「没那金刚钻莫揽瓷器活,陛下,您便老老实实待着,莫作践自己好不?」 「咱大华全指望着您,您就不能消停点?!」 天齐大帝咧嘴,大将军中书令尚书令也是连连点头,这话说的太对了,好好皇帝不当,非整幺蛾子的事情,这不是有病吗! 「孤知道错了,终不是武道天骄,与你们相比,属实差得太远。」 天齐大帝苦笑,柴天诺无奈摇头,左手一挥摆出一溜盛放灵泉水的茶壶,右手一扫七八提篮仙桃灵麦垒成了垛,最后又拿出一木盒来生果放在床边,林林总总看呆了众人。 「柴小子,你不过了?!」 大将军有些眼红,随手抓起几个仙桃,也不洗便递给中书令尚书令,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您以为我想,陛下的身子如今便是个筛子,没好东西能堵住嘛!」 柴天诺叹气,指着桃源福地出产说: 「每天一颗来生果,渴了便喝灵泉水,饿了便吃仙桃灵麦,如此多的灵气,就是顽石也能开花!」 「想要恢复怕是不能,但保命应无问题。」 「陛下,臣只有这些手段了,为了江山社稷,少折腾点吧!」 说完,柴天诺再叹气,牵着柴蛮儿的手大步离去。 「爱卿,怎地这便走了?」 天齐大帝拿起颗桃子咬了一口,笑嘻嘻的问。 「看着心痛,回家懊恼去!」 柴天诺走了,御医再次诊脉,三番两次后,苦着脸说: 「柴太保医术通神,我等属实大大不如,与他相比,还真就是个二把刀。」 「莫要自卑。」 天齐大帝吃着果子,笑呵呵的说: 「你们没有这些仙灵物品,若是有,绝不比他差,莫要小看自己。」 大半个时辰后,人都散了,天齐大帝下床坐在书桌旁,一边吃桃一边批奏章,脸上看不出半点病容。 贾内侍端一碗热腾腾麦饭放到桌上,看着屋里的物件感叹的说: 「陛下,虽然柴大人身上有些毛病,但论起对您对大华的忠诚,绝不弱于几位老大人!」 「他是真不想您有事。」 天齐大帝吃口麦饭,轻点头。 若是之前还有怀疑,经了今个这一遭便不会再有。 如此多的天材地宝,便如 李成澜所说,真是大出血了! 「柴天诺的出现,属实是大华之幸,看看这几年的变化便知。」. 「只可惜孤的那些孩儿太不争气,若孤去了,他们可有那个本事,能留住柴天诺?」 轻叹气,天齐大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三日后,礼部吴尚书带队亲临,上诏书,册封柴蛮儿为一品国夫人,赐下的物品仪仗摆了半院子。 柴蛮儿身穿一品国夫人的朝服咯咯笑着到处乱窜,李家姐姐们追着看,院子里闹成了一锅粥。 吴尚书拉着柴天诺寻到一犄角旮旯,轻声问: 「柴大人,明个大朝会,陛下让我与您通个信,务必到场,须穿太保朝服。」 「怎地,又出啥事了?」 柴天诺皱眉,吴尚书想了想,附耳道: 「应该与皇权更迭有关。」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这事儿,可不是一般的大! 晚上吃饭,柴天诺想了想,与李义川说: 「老叔,这些日子莫让大母姐姐们出远门,最好不要离开烟花巷。」 「可是大帝的事情?」 李义川皱眉,这两日消息疯传,天齐大帝重病的事儿人尽皆知。 「嗯,陛下经过这场病,心里可能有了顾忌,恐怕是要选太子了。」 柴天诺点头,天齐大帝登记之后,一直未曾册立太子,原本大家也不当回事,他自己更是未放在心上。 毕竟大帝还不到四十,且是陆地神仙境界,再活个四五十岁问题不大。 可这次大病却给所有人提了个醒,人有祸兮旦福,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有些事,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哎,立太子,可没那么简单!」 李义川摇头,柴天诺点头,都想到了***前的挣龙,那一次可真是伤到了大华根基,若非远在北域的大都护李胤泽亲王出面,大华分裂都有可能! 「不过还好,如今大华有你。」 李义川为柴天诺夹了一筷子菜,语气认真的说: 「有你在,大华便翻不了天!」 柴天诺想了想,没有推辞,而是轻轻点头。 以自己如今的境界身份,毫不夸张地说,确能影响朝廷走向! 翌日,柴天诺少有的穿好紫袍,佩金印紫绶,骑着胭脂兔奔向洛阳城,臃肿的朝服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入得洛阳城,乘坐八抬大轿的李成澜看着风驰电掣跑过的柴天诺,忍不住咧嘴: 「穿朝服骑马的太保,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同行的赵侍郎掀起轿帘看了看,笑呵呵的说: 「特立独行,这才是我大华不二天骄!」 直入皇城,柴天诺下马,拍拍赤红胭脂兔的脖颈,大步走向金銮殿。 胭脂兔撇嘴,溜溜达达的找去了看守皇城门户的监门卫处,儿郎们笑着拿出零食喂他,并拿出梳子与它打理毛发。 胭脂兔咧嘴笑,扭头取下两枚桃子递了过去。 左监门卫的职守都尉感叹,自家大人这匹神驹简直成了精,人情世故那叫一个通透。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各有手段 上 朝堂之上文武分列,站于首位的乃当朝几位正一品大员,一水的金印紫绶。 太保柴天诺太傅李成澜乃是武臣出身,自然站在了武臣一侧。 尚书令中书令侍中还有太师黄修林则是立于文臣一侧,论持国底蕴,武臣还是远逊于文臣。 天齐大帝端坐龙椅,虽一眼还能看出病容,终究比之前好了许多。 每日朝会该有的流程走完,天齐大帝接过用灵泉水冲泡的清茶喝了一口,望着下方诸大臣叹气: 「接下来要议什么事,想必大家也知道,储君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不能由孤一人独断,大家畅抒己见,也好早做打算。」 天齐大帝说完,见诸大臣面面相视,却无一人发言,便笑了起来: 「无人发言,那孤便点名了。」 「黄太师,我那十余皇儿,不知哪个能入你眼?」 太师黄修林抖起长袖,叉手行礼: 「凡事皆由帝心,此种事情,便应由陛下独断才是。」 「便是孤独断不了,所以才让诸位各抒己见,老大人但说无妨。」 天齐大帝摆手,黄修林再行礼,缓声道: 「古有云,立储当立长,长幼之分不能违,大皇子秉性淳厚,老臣,荐举其为太子。」 天齐大帝若有所思点头,此想法不出所料,太师乃大皇子岳丈,有此说法也是应景。 「陛下,臣对太师说辞,有不同意见!」 一人出列,乃是督察院左都御史。 「哦,许大人有何见解?」 「古有云,立储当立长,但也有云,立储当立贤!」 「大皇子虽年长,但过于平庸碌碌无为,臣举荐四皇子,这些年鸿胪寺一直由他代管,与诸国交际拿捏妥当,唯有半点纰漏。」 「如立太子,实乃不二人选!」 太师与左都御史开了头,朝堂立时变得热闹,诸位大臣纷纷建言,各说各的好,不断贬低其他皇子。 各自偏向于谁,清晰明了。 中书令、尚书令还有侍中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便当没有听到这些争辩,柴天诺则与大将军饶有兴趣的谈论起来。 「大将军,若是您选,您选谁?」 「哪个都不选,诸皇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便你那妹婿稍好,也是个不顶事儿的,选他们,还不如让陛下再生个,从头培养!」 「人不都说大皇子秉性醇厚嘛,选他不行?」 「毛的秉性醇厚,那厮最喜做的便是开无遮拦大会,封地管理的一塌糊涂,李氏名声都被他丢尽。」 「还太子,不撸了他的王位便算不错!」 「二皇子那,不说了吗,喜舞文弄墨,这点很好,都是文道中人,必然与我有共同语言。」 柴天诺笑着说,李成澜大将军嗤笑: 「确喜舞文弄墨,不过不是与纸上,而是人体!」 「那厮最喜与赤身女子身上勾勒山水,美其名曰江山美人,是与你挺有共同语言!」 「......陛下犬子们,怎地那么喜欢在女子身上使劲,便不能好好治理下自己封地?」 柴天诺无语。 俩聊得开心,时不时哈哈大笑几声,结果被天齐大帝看个正着,大为不满。 奶奶个熊的,朝堂都快打起来了,这俩囊货却在那里聊天,聊的还挺快乐,孤看了,怎么就那么不开心那? 「大将军、柴太保,聊什么呐那么开心?」 「能不能说出来,让孤也乐上一乐?」 混杂的朝堂立时一静,这二位可是把控兵权的 要人,他们俩的态度,会起很大作用! 「那个,我俩正在商讨,何为刍狗。」 李成澜咧嘴胡诌,柴天诺只得顺着他的话头说: 「对,我与大将军正在商讨,为何是刍狗,而不是驴马,其中道理,甚是博大啊!」 「便你俩匹夫能胡诌!」 天齐大帝瞪眼,拍着桌子问: 「到底选哪个,给个意见!」 「陛下,诸位大人不都在说意见吗,用不到我俩吧?」 「屁话,他们是笔杆子你俩是枪杆子,若你俩不同意,选出来又有何用!」 天齐大帝直白的说,李成澜挠挠头,呲牙列嘴的说: 「臣都看不上眼,属实没得选择。」 老匹夫够直接! 天齐大帝咧嘴,又用下巴点了点柴天诺: 「你那,看上哪一个了?」 「......陛下,要不您再努努力,生他十个八个,咱从小抓好教育,兴许十几二十年后,便会出个明君那?」 柴天诺也是呲牙咧嘴的说,大将军连连点头附和: 「噫吁嚱,柴太保这想法属实不错,臣附议,陛下,您还需努力啊!」 天齐大帝被气笑了,这俩货,便没一个上心的! 「不行,必须得在现成的里面找,还十个八个,凭孤现在这身架子骨,一个都够呛!」 「可众皇子狗肉上不得台面,烂泥扶不上墙,真是不好选呐!」. 柴天诺与大将军齐声说,朝堂再冷,如此话语,也只有这俩厮杀汉敢说。 「......都于孤回去好好想想人选,过几日再议,退朝!」 天齐大帝揉着脑阔走了,军中二大员都不喜,还议毛的议! 「柴小子,陛下生气了。」 两人并肩而行,李成澜笑呵呵的说,柴天诺撇嘴: 「本就没得选,陛下生气也没法。」 「认真想,其实有些皇子虽然不出彩,但凑活凑活也是可以,便如你那妹夫,你就没有往他身上想想?」 「毕竟如陛下这般的,真是不好找。」 柴天诺若有所思点头。 下了朝,柴天诺直奔十三皇子居所,玉珍儿扯着他的手,嘟着嘴说: 「哥哥,这里太没意思了,便这么大个地方,连出去都不让,生生憋死个人。」 「还不都是你自个选的,入了皇家门,规矩自然数不胜数,你啊,便受着吧!」 柴天诺切声,不理不依不饶的玉珍儿,认真的问十三皇子: 「今日朝会商议立储之事,某问你,有没有想法,莫要隐瞒,随心意说。」 十三皇子没有半点犹豫的摇头,轻笑说: 「兄长,正司没有大志向,也没那本事治理江山,生平所愿,不过是山水诗赋,能与玉珍儿厮守终生,便是幸载。」 「嗯,有此想法便好,不去趟那摊泥水。」 「有事联系某,任他处风雨飘摇,某护着你!」 「谢兄长!」 柴天诺是真没想到,因立储引起的波动,会那么大,且来得那么急。 短短几日时间,洛阳乃至整个大华,事端频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各有手段 下 当天晚上,天干求见,柴天诺问何事,其苦笑着说:“主公,过去的大主顾找上门,出钱让天干地支出手,解决掉工科都给事中,我推了数次,其仍死缠烂打。” “不得已,只能找您看如何处置。” “彼其娘之,直接冲六科官员下手,他这是想整死你们!”柴天诺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天干苦笑点头。 天干地支已被自己掌控,洛阳城应该都知道,且如今天干地支半军半民,如此情况下还敢下委托,这是明着挑事儿啊! “那家伙是何身份?” “太常寺的官员。”太常寺,九皇子的势力范围!柴天诺眯眼,想了想招出老六铁皮,与他们说:“你俩跟天干回去,他们那里高手不多,以防万一。” “天干,你直接与联系你的人说,他们惹着我了,拿一万两锭子这事儿便算平了,不然哪天有空得闲了,我会去九皇子的封地走一遭!”柴天诺的话很管用,第二日上午便有人拿着银票惊恐上门,他们找天干地支,便是想看看柴天诺会不会与个面子。 结果柴天诺半点面子不给,还直接恐吓,属实超乎他们意料之外。紧接数日,大事迭起! 京城官员被人伏杀,数量超过二十。诸皇子封地军队皆有调动,其中有两位的部队直接呛了火,死伤逾千! 洛阳城四五家铺子接踵起火,火势蔓延点燃其他建筑,烧死无辜百姓数百。 刑部番子们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每天都能在地沟旁捡尸数十,其中多是夜行,晚上刀剑交锋惨烈呼喊不断,扰的城中居民惶恐不安。 朝中各部门都有大量事情发生,皆是焦头烂额,唯有兵部好了许多,大将军行事果断,一见有官员异动立时处置。 扒光裤子打板子的大有人在,对于把手伸进兵部的上家,大将军半点面子不与,直接调派府兵包抄宅邸。 在用炮轰塌某位超品侯爷的府邸后,兵部立时河晏海清,再无异事发生。 看着这几天的变化,柴天诺脸色一直不太好。这只是要立储便闹得鸡犬不安,真若大帝去了,大华必乱! 大华的未来,真的不容乐观。这一日,柴天诺正在墨香居写字,十三皇子带人求见,柴天诺看其面色不对,询问得知,其舅舅被爆贪墨赈灾银两,已被下了大牢! “舅舅,我记得左右监门卫原来那两位将军便是你与二公主的舅舅,这有从那钻出个舅舅来?” “逝去的乃是三舅四舅,如今这位,却是小弟十一娘舅。”十三皇子李正司苦笑说,柴天诺咧嘴:“你外公真能生!”十三皇子也随之咧嘴,不知该说什么,牵扯老辈,怎么回答也不好。 “认真与我说,你那十一娘舅,可是真的贪墨了赈灾银两?”柴天诺双眸一凝,认真的问。 赈灾钱两牵扯万千百姓性命,伸手者不管是谁,皆是该死! “没有,这点我可以肯定。”十三皇子摇头,叹气说:“应是被人下了套,十一舅之前不过是一普通小吏,却在短短月数时间连升数级成了正八品的管事,管理事情甚多,其中便牵扯赈灾。” “他刚调任三天便被人举报,人生地不熟的,便是想要贪墨,他也找不到门路啊。”柴天诺轻轻点头:“你那娘舅被关押在何处?” “山北行省并州府,府衙大牢。” “莫做任何多余手脚,在家与玉珍儿好好呆着,就当何事都未发生,既然不想夺那位置,便益静不益动,可懂?”柴天诺认真的说,十三皇子点头,苦笑问:“我那十一舅该如何,他为人胆小,撑不住惊扰。” “某去!”柴天诺双眸隐射红光,如今这节骨眼出事,不用问,一定和立储有关,目标显而易见,便是冲十三皇子去的。 稳妥起见,必须亲自去一趟,丁是丁卯是卯,真若贪墨自己便一刀斩了。 贪官污吏碍眼的东西,自己见了便觉龌龊!但若受了委屈,无论何人必须与自己个交代,某柴太保的霉头都感触,活得不耐烦了吧! 第二日,柴天诺大张旗鼓于右监门卫点一营相随,并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武臣清,直奔山北行省并州府,这是赵侍郎支的招。 “我的太保大人,你怎地也是正一品的臣子魁首,每次就喜欢孤身行事哪能行?” “该有的派头不能少,有时威仪到了,事情自然而然便解决了。” “还有这部里的官员也得带,清查账目还得专业人士来干。” “且人手多了,行事时也方便不是?”一营五百正好,再多便需出动兵部虎符,虽说与柴天诺算不得事,终归惹人非议,如今这节骨眼儿还是算了。 五百铁骑奔腾,那也有如涌如潮感觉。如今已近三月,驿道两旁绿草萌发,行人也多了起来,许久未曾出远道,身为右监门卫五府一营校尉的廖泽明甚是喜悦,大声询问柴天诺:“大人,这趟去山北可能买些当地特产?” “许久未出远门,总得与其他弟兄带些,好好羡慕一番。” “......老兄贵庚?”柴天诺斜眼儿问,廖泽明不明就里大声说:“二十七,大人问这作甚?” “有那显摆时间赶紧找个婆姨,快三十的人也不嫌臊得慌,我翠儿姐都有娃了好不!” “看这脸上的骚疙瘩,越发严重,再憋下去该爆了!”众儿郎轰然大笑。 两日后队伍拐下大驿道,择小路直奔并州府,三日后巳时,包抄并州府府牢! 廖泽明先行带人控制府牢,数百披甲持刀,一直深入地牢。 “大人,牢中之人皆已控制,有文书想要销毁名录账簿,被我斩了一臂。” “女牢那边有狱卒三人侮辱女囚,被某一并宰了!”刻钟时间,廖泽明带两人上来,铁甲染血。 “三人,杀得好,畜生!”并州知府与诸官员瑟瑟发抖,将将近百如狼似虎府兵闯入府衙,数百衙役不能挡,立时被放倒一片,还以为是遭了兵灾。 怎料被带到这里才发现,真实情况要比兵灾还严重!朝中声名无两的柴太保,竟然亲自带兵围了州府大狱,祸事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手足相残 上 “大人,并州府大牢,属实问题多多!”武臣清带着两位手下,抱着厚厚书本上前道:“牢中不但有私刑敲诈,更有直接抓人勒索、污扣罪名行径,其他违禁之事数不胜数!” “狱中值守也是嚣张,进账出账、相关事由记得清清楚楚,属实方便我等行事。”柴天诺拿起本册子只看了两页便笑了,这是多缺心眼儿,竟然实实在在记账,所有相关人员记得清清楚楚,事情缘由也有描述,妥妥自寻死路! 把册子还回去,柴天诺哼笑着吩咐:“并州府所有官员都绑了,放信鹞让部里联系刑部吏部,这事儿牵扯可大了!” “喏!”武臣清领命,相关事由自会写清。跟随廖泽明下到地牢,柴天诺见到了十三皇子的那位十一娘舅,正哆哆嗦嗦躲在墙角,满眼惊恐。 “莫怕,某是当朝太保柴天诺,有些事,需要与你问清。”柴天诺问话时,武臣清抱着账簿走了下来,头上有些冒汗。 “大人,牵扯真的大了,您看!”接过账簿,柴天诺一目十行,翻过后笑了,感慨的说:“老武泽明,你们说,殿上那把椅子便那么重要,连血脉兄弟的感情都不讲了?”便在置身山北的柴天诺感慨时,大华接连出了大事。 四皇子在去往鸿胪寺的路上遇刺,一营护卫死了大半,自己身中八刀,幸得裴恩随赶到,否则必死无疑。 只不过当时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幸好天齐大帝那里来生果多,不然绝对救不回来。 便在天齐大帝狂怒让刑部调查之时,情况接踵而来,各地皇子皆有急报宣称遇刺,至于暗中下手之人,皆称是自家兄弟! 便在天齐大帝头大之时,噩耗传来,封地相邻的六皇子九皇子大动干戈互相征伐。 最终六皇子大败,被九皇子灭了满门,消息传来,整个京城都被震惊,手足相残到如此地步,便是战国时期也闻所未闻! 天齐大帝得知消息,愣神愣了最少大半个时辰,最后苦笑着说:“贾高啊,孤觉得李成澜与柴天诺这俩杀才说的对,指望他们,孤还不如再努努力,多生几个!”三日后,刑部吏部组团抵达并州府,同来的还有山北行省布政使一行。 刑部来了左侍郎郑小艺,吏部来了右侍郎陈思尘,再加上山北行省布政使,两位正三品一位从二品,简直赶得上京里的三堂会审了! 柴天诺先与两位脸皮有些不自然的侍郎行个礼,然后冲满头大汗的布政使高高竖了个大拇指:“布政使大人,柴某也是经历颇多的人,自认见识过不少世事,但参观了并州府牢后,某不得不感叹一声,并州府出人才,山北行省出人才!”说到最后,柴天诺的话语直接变成了雷鸣,震的周遭之人捂耳倒地,马匹痛苦哀鸣,还是廖泽明强忍痛楚大声呼喊大人息怒,这才止住了柴天诺外放的气息。 众人起身,场面一时静的可怕,看着额角泛起青筋的柴天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还是人吗? “剥皮抽肠,剔骨剁肉,奸、淫、辱虐,同类相食,这小小府牢,便是那十八层地狱!”说完,柴天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问:“入府城时,可曾看到沿途人柱?” “……看到了。”郑小艺声音有些沙哑的回答。还未入城他们便闻到刺鼻的腐臭味,进入城门直接吓了一跳,道路两旁皆是插满尸体的柱子,一眼望不到头! 询问惊恐的守城兵卒才知晓,那是柴太保领人做下的。 “可知一共多少具?” “一百七十三。”柴天诺望向郑小艺,轻轻点头:“你是个有心人。”说完,柴天诺挥手,让武臣清将一个册子递与他:“这是并州府所犯之事,相关证据二十六本,等下武臣清便会与你交界。” “知府与几位主事与你留下了,其他的皆在柱子上插着,末找了。”郑小艺翻开册子,刚看了两页额头上便流下了汗,这牵扯的,也太大了! 一旁通看的陈侍郎脸色也是变了又变,这些大人物,到底想干什么?强忍心中惊恐,郑小艺拱手说:“太保大人,您的手段太过狠辣,有伤天和。” “即便那些人犯了天大的罪孽,也应由律法处置,您虽是群臣魁首,也无权擅自处置。” “处置他们的时候,某不是太保不是将军,而是陆地神仙。”柴天诺只轻轻一言,便堵住了郑小艺的嘴,律法有述,武道超品者脱凡,不在律法管理范畴。 “并州府的事情便交于你们了,某相信你们能够秉公执法。” “前面那几个你们莫管,交于某处置便好。” “至于布政使大人……”扭头看向面色苍白布政使,柴天诺轻笑:“好好配合,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但有隐瞒,某处理完洛阳的事,回来便屠了你一家三十一人!”布政使浑身颤抖的厉害,柴天诺再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不要想那些大人物能护你,某柴天诺,从来不信邪!”说完,柴天诺上马招手,一营儿郎迅速集结。 “太保大人小心,那些大人物,并不是律法所能管辖。”陈侍郎满脸凝重的说,柴天诺点头:“老大人放心,某这次回去,便未想用嘴说理!”拱手道别,铁骑五百奔向远方。 “……陈大人,您说,太保大人想用什么说理?”郑小艺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看了看路旁人柱,臭味还在不停沁入肺腑。 “还有问我,除了妖刀鸣鸿,还能是甚?”陈侍郎也瞅着那些人柱,有些牙痛的说。 “终是不合律法,太保大人行事,有些过于暴戾。” “与那些律法本就拿捏不住之人,岂不正好?” “这倒是……”柴天诺抛下队伍,仅用十二时辰便入了京,还从守城的儿郎嘴里,知晓了这些日子的变故。 “彼其娘之,陛下一病,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赤红胭脂兔疾奔,直入皇城,见到他的身影,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大将军领军外出,有柴太保驻守京城,终能让人心中安稳一些。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手足相残 下 天齐大帝不在香阁养病,这些日子繁忙,便直接住在了御书房。柴天诺打声招呼,直接走了进去。 见到是他,天齐大帝与贾内侍同时松了口气,这两日军方两大支柱都不在,心里属实有些不踏实。 “陛下,某不在,您咋把大将军也支出去了,这多危险!”柴天诺抱怨,天齐大帝却瞪了他一眼:“知道洛阳不稳还瞎跑,你这厮便不知道找找自己的问题?”柴天诺咧嘴行礼,确实,身为三公擅自离境,也不予大帝打招呼,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十三的事儿解决了?”天齐大帝摆手,贾内侍笑着呈上一碗茶。柴天诺点头,把事情详细叙述一遍,最后无奈的说:“原本是件小事,怎料竟挖出一大堆的破事,陛下,您说那些混账到底在想什么,把大华挖空了,便与他们有啥好处?”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与贪婪鼠辈而言,只顾眼前,怎会管大厦倾覆?”天齐大帝靠在椅背,满脸疲倦地说。 “臣这次来,便是想与您说一声,要清清硕鼠,还有那些惹事的东西!”柴的轻巧,贾内侍的眉头却忍不住跳了又跳。 “……你想如何清?”天齐大帝皱眉,柴天诺笑:“与个机会,吞了的吐出来,便如此简单。” “若是不吐那?” “算总账,杀!”柴天诺双眸泛冷,杀气十足。 “柴爱卿,你的杀气,太重了!”天齐大帝摇头,叹气道:“信鹞昨日便到了,刑部说了你做的事情,一群卒子倒是无所谓,可他们背后的,却是王侯!”说到这里,天齐大帝咳嗽两声,拾笔与纸上写下王侯两字,再叹气:“两百年前,云帐皇祖与王侯定下规矩,不允勋贵干涉朝政,从那以后,江山社稷稳固!” “与之交换的,便是与了他们不尊律法的权利。”站起身,天齐大帝来到窗户边上,轻轻抚了抚飘进窗内的柳条,思绪万千的说:“只要不谋逆造反,不动摇大华的江山社稷,律法便管不到他们,这是朝廷与他们的妥协,也是让他们离开权力中心的唯一办法。” “如今律法不能加,你如何杀得了?” “这便是律法的纰漏!”柴天诺咧嘴笑,大牙莹莹闪光。 “他们是超品,某这陆地神仙一样,便是宰了他们,只要不动摇江山社稷,律法便管不到。” “陛下,您那云帐皇祖,远比您想象的更聪明。”天齐大帝眼角跳动,这么一想还真是! 律法不加身,却也不护身,若他们之间互相杀伐,还真就只能自认倒霉,难不成祖宗的意思,便是如此? 细思量,天齐大帝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妥,王侯勋贵虽已脱离朝堂,但起于立国之时的他们根深蒂固,动一人便会触动整体。” “会有无数人恨你,惦记你,以后你的道路,必然难走!” “臣采生无数,恨我的人多了,何惧?”笑着说完,柴天诺正色,冲天齐大帝拱手:“陛下,臣,恐怕在朝堂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你是说?”天齐大帝心头猛颤,隐隐浮起一个念头,柴天诺轻点头:“最多一年半载,臣,便要破境了。”天齐大帝身体不由一抖,过了两三息才开口问:“这么快?” “嗯,并州府之行,牢中情景触动心弦,已看到筑基的门槛,因果之线,须得斩断。” “……尉迟无忌?” “嗯。”又是十几息,天齐大帝叹气:“柴爱卿,孤倒希望,你的天分能低些,大华因你之故,已然改变太多,孤,要感谢你。” “陛下,臣生于大华长于大华,这些,原本便是分内之事。”柴天诺拱手,轻声道。 “跨过那道线,便是真正的仙凡之隔,柴爱卿,莫要忘了大华。” “固有命,不敢忘!”离了皇城,柴天诺直奔巷道,于一大宅前止步,此处紧贴皇城,主人便是当朝太师,黄修林。 报上姓名,以柴天诺身份,当开正门,门子却淡然打开侧门,连句话都未说,柴天诺轻笑,这八成是得了消息,不愿搭理自己这位恶客。 偏厅,黄修林端着茶碗看着柴天诺,不起身不相迎。柴天诺笑笑,与他一旁坐下,直截了当说:“太师应知我来做甚,吞进去的吐出来,某与你留个面子。” “……行事便如此直截了当?”黄修林抿口茶,皱眉问。 “就如此直截了当!”柴天诺直视黄修林,皱眉问:“十余年间扣留赈灾钱粮逾大半,多少灾民因你而死,心中便无一丝愧疚?” “你去过庆州府,那些册子必然看到了,我在里边起甚作用应该明了,大头不在我这,为何不去找那些王侯?”黄修林慢条斯理的说,柴天诺却是有些恍然:“那些册子,你们是故意留的?” “自然,若非如此,你等又能查到什么?”看着波澜不惊的黄修林,柴天诺倒吸口气:“王侯果是大华毒瘤,竟张狂如斯,太不把朝廷和陛下放在眼里!” “这是王侯应得!”重重把茶碗放下,黄修林直视柴天诺,声音冰冷的说:“大华不是李家自己打下的,而是一干勋贵齐心。” “天下这块大饼,凭何只能李家啃?” “因为李家能看顾大华,而勋贵,只是在糟践!”柴天诺哼声,又反问他:“某倒是奇了,太师又非勋贵,偏与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可以免死,您如何?”听闻此言,黄修林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我只穿针引线,不是主犯,如何算的死罪?” “再者,我已黄土埋身,杀了我,与大华声誉有益?” “便是真斩了我,儿孙皆已散叶,勋贵只会照应,也值了。”瞧瞧黄修林脸上的老人斑,柴天诺笑:“太师可知柴某早年声名?” “小辈之名,我为何要知?”黄修林有恃无恐,柴天诺再笑:“好叫太师知晓,十八里堡割头人、柴天厌,便是西北与我的称谓。”笑容渐渐敛去,柴天诺抖手,鸣鸿嗡鸣现于手,黄修林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将将某于陛下讨要了个章法,你可知是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因果 上 「某要清除,硕鼠。」 不等黄修林发言,柴天诺抢先说。 「何为硕鼠,挖大华基业者,便是!」 当朝太师脸上哗的流下汗水,经年的老狐狸,岂会看不出,柴天诺动了杀心! 「柴太保,王侯乃是超品,律法不加身,便是陛下也动不得!」 黄修林稳定心神强制争辩,柴天诺笑的灿烂: 「这便是最好的地方,某乃陆地神仙,同样律法不加身,杀了王侯,不算罪!」 「当啷!」 黄修林手中茶碗落地,柴天诺收敛笑容,再言: 「吞多少吐多少,与自己留条后路。」 两人说话时,大批暗卫于光天化日包围太师府,经过之人皆露出惊容。 尚书令轿子经过,皱眉询问,带队之人正是魏忠贤,拱手道: 「太保大人今日回京,见洛阳不得安,甚怒,遂出手清剿。」 「清剿便是,怎入了太师府?」 「太师,便是根源之一。」 魏忠贤直言不讳,尚书令眉头连跳: 「还有其他?」 「正是。」 「……牵扯何人?」 「王侯勋贵!」 轿子再次上路,尚书令轻叹: 「洛阳,怕是要浴血了。」 「该花的已然花掉,该交的已然上交,我,如何吐得出?」 黄修林苦涩说,柴天诺缓缓起身,腕抖、锋鸣: 「斩你抄家,挡者杀,之后便去你那开枝散叶的儿孙处,何时凑够何时算。」 「若还是不够?」 「斩尽杀绝!」 「大华有你,孰好孰坏?」 黄修林叹气,拂起须发引颈,柴天诺刀落,看着地上那犹未瞑目的首级说: 「我也不知,但至少,干净许多。」 「……然。」 双眸,慢慢闭合。 右手抓住发髻提起,柴天诺大步与偏厅走出,魏忠贤正好走入,手里提着太师府管家。 「老爷~~~!」 管家大声呼喊,魏忠贤上去便是一掌,抽掉七八颗牙齿。 「天诺,你今儿要办的事,八成得捅破天!」 魏忠贤声音里透着一股忐忑,柴天诺把人头扔给他,轻笑说: 「我做的哪件事又小了?」 大步走出,暗卫鱼贯而入,清查家产,数目远远不够。 「天杀的,你们怎能如此行事,让我等如何过活!」 一侧室看不明事情,哭喊着阻拦暗卫,柴天诺见,一刀斩杀! 「听好了,但有阻挠杀无赦!」 「喏!」 刀出鞘,暗卫涌入各个角落。 站在一旁静观的老夫人,脸上无半点惧意,望着柴天诺,高声问: 「老爷贪墨大部花出,凑不出那些钱财,太保大人待如何?」 看着站立如松的老夫人,柴天诺心底暗叹,都说时间久的夫妻有夫妻相,果不其然。 老夫人与太师无论言语动作,皆是像到了极点。 「好叫老夫人知晓,暗卫会去你儿孙府上凑。」 「他们又未贪墨,太保大人株连行事,不嫌过于狠辣?」 老夫人说的平静,柴天诺答的也是如此: 「硕鼠偷粮,养的不止他一人,老夫人,某说的可有道理?」 太师夫人沉默片刻,再问: 「若还凑不够?」 「斩尽杀绝,祭奠这些年,活生生被饿死的百姓!」 柴天诺声如雷,老夫人终是顶不住,连退三步,被一旁丫鬟扶住,声音颤抖的说: 「我早与老爷说过,牵扯因果的钱粮不能取,他却不听,这报应,终是临头了!」 「还请太保大人与老身点时间,这钱数,必能凑齐。」 老夫人行礼,柴天诺想了想,点头: 「三日内交到户部,过时不候。」 「太保大人,我家老爷的头颅,可能还来?」 老夫人望着魏忠贤所提首级颤声问,柴天诺摇头: 「不能,错事做下,依律法,需悬城门示众十日!」 说完,柴天诺转身离去,这条街上,要去的府邸多了去了。 「太保大人,那些王侯勋贵才是主事之人,我家老爷被杀,他们却无半分损伤,可公平?」 老夫人声嘶力竭的喊,柴天诺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说: 「老夫人想多了,某柴天诺,便是公平!」 暗卫倾巢而出,守住街道路口,两侧皆是勋贵重臣。 紧接蹄声如雷,洛阳城外左右监门卫主力入城,被甲持械全副武装,将整片区域牢牢围住,一队队铁骑配合暗卫行动,周遭立时乱做一片。 「你等可是疯了,竟敢封堵门户,这里可是喜侯府邸!」 一群私兵手持刀枪涌了出来,大声呵斥。 「放箭!」 监门卫的都头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下令,百具大黑连弩急射,瞬间便清空一匣弩箭。 三十余人躺了一地,监门卫府兵伸出长戟挨个刺了一遍,血水流了满地。 原本嘈杂呼喊的声音立时一静,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这些府兵竟然真敢动手! 门子私兵脸色苍白的跑回院内,用门栓牢牢锁住门,当街杀人,这是要出大事了! 「喜侯,便这家吧。」 柴天诺出门,正瞧见之前一幕,轻笑来至门前,大步走入。 「你们这些混账忘八端,竟敢当街杀人,便不怕律法之下抄家灭祖?」 一群私兵手持大盾挡住二进院门,领头者大声呼喊,柴天诺笑了,此时想起律法,早干嘛去了! 「与你家侯爷说声,柴天诺前来拜访,何事他应该知晓,莫让某久等。」 「柴、柴太保?!」 呼啦啦一阵响,私兵跑的无影无踪,一众暗卫齐咧嘴,人的影树的名,自家大人好大的煞气。 半柱香不到,当代喜侯在十余人护卫下,走了出来。 柴天诺脸色渐冷,好家伙,这是向自己示威来了,四位摘星一位脱胎陆仙,其余皆是宗师,这配置,便是朝廷都拿不出来! 「太保大人,当街杀人,该当何罪?!」 喜侯冷脸问,柴天诺扔过一张纸: 「十余年贪墨吞多少吐多少,但有一分少,杀无赦!」 喜侯接过一看,撕得粉碎! 「宰了他,让他知晓,我等与国休戚勋贵,到底有何底蕴!」 「退出去!」 柴天诺大吼,暗卫们掉头便跑,紧接无数雷龙便落了下来! 「轰!」 刺眼火花飞溅,四位摘星共施术法,便是柴天诺也被瞬间压制,放出的屏障顷刻便被劈碎。 「噹!」 一支长枪直刺面门,鸣鸿挥舞,将其拦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因果 下 “裂!”四位摘星同声吼,柴天诺衣衫骤然爆裂,皮肤现道道血痕。 “散!”柴天诺怒吼,空中裂开道道黑纹,那是法则之力在角力! “铜山撞!”陆地神仙抓住机会翻转枪身,骤然发力,圆锥形的枪尾爆出刺眼火花,狠狠撞向柴天诺面门。 “嘭!”柴天诺一肘顶出正中枪尾,火花轰然爆开,紧接便是一拳,正中陆地神仙腹部:“卸三山!”便听嗵的一声,陆地神仙倒飞十余丈,砸穿墙壁消失不见。 “轰~!”黑纹炸裂,四位摘星也倒飞出去,喷出的血水化作漫天红雾。 “隐~!”视野所及皆是血红,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柴天诺拼尽全力,也感受不到半点气息涌动。 “……好本事!”柴天诺赞叹,四位摘星配合默契,招式衔接流畅,一看便是合击的老手。 这喜侯的家底儿,还真是瓷实! “炼狱真火!”又是四声齐吼,四张符纸穿过红雾,瞬间化作黑色火焰盖下。 连放数面气盾,柴天诺也掏出一把符纸猛的撒出:“龙卷!” “轰~!”院中突起狂风火焰与红雾瞬间被卷上半空,柴天诺瞬间消失。 四位摘星大惊,立时想要施展术法,却终究满了半分,裂风声响起,四人断成八瓣。 “杀!”陆地神仙再次冲出,整把长枪变得赤红,十余丈外便能感觉到气流涌动,明显是用了全力。 柴天诺疾步冲出,不比不让,狠狠撞了过去! “阴阳二分斩!”便听刺耳鸣音响起,两人交错而过。 “……好本事,不愧是,军中战神!”陆地神仙轰然倒地,四肢尽断,心口有一深深拳印,却被柴天诺一拳闭了心窍。 甩掉鸣鸿刀身血渍,柴天诺大步走向紧闭屋子,嗤笑着说:“侯爷怎地躲起来了,不是要让某看看底蕴的嘛?” “嘭!”一脚踹碎大门,柴天诺大步走入,紧接便觉头皮发麻,立时拼尽全力往后跃出! “轰~~!”整座房子倒塌,无数飞剑涌出,狠狠刺向柴天诺。 “当当~~~!”柴天诺怒吼,一气劈出二十余刀,空中暴起大片火花。 刺向要害的飞剑皆被挡住,但柴天诺的四肢皮肉被搅得碎烂,伤势属实不轻。 柴天诺踉跄落地差点跪倒,喜侯手持一把木剑,从废墟中走出,嗤笑着说:“你不会以为,几个超凡便是所有底蕴了吧?” “我等王侯,手段可不止那一点!”喜侯挥动木剑,无数飞剑凭空出现,蜂群般刺向柴天诺。 “薪火!”柴天诺大吼,五彩火焰熊熊燃烧,随鸣鸿斩出,化作火海笼罩将飞来飞剑吞没,便听轰的一声,火势更大,飞剑瞬间化作了薪柴。 “怎么可能?!”喜侯瞠目结舌,没想到手中宝贝,竟然会被克制。噗,鸣鸿刀锋透胸而出。 喜侯回头,嘴唇蠕动,眼中尽是无法置信,不相信自己这个与国休戚的勋贵,竟会如此死去。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柴天诺抽刀,尸体倒地。拿起那把木剑,柴天诺笑了,得了个好宝贝! 暗卫再次涌入,监门卫随后,喜侯府中不断响起厮杀喝骂声,魏忠贤蓬头垢面退回,苦笑着说:“喜侯府上人都疯了,没一个投降的,全在负隅顽抗!” “那便全都宰了!”柴天诺大步走入,两刻钟后,喜侯府垮塌,血水顺着废墟向外流淌。 整整十二个时辰,喊杀声未曾间断,暗卫与左右监门卫伤亡颇大。暴怒的柴天诺调来了辎重营和细作营,不再强攻,但有不开门的王侯勋贵,直接用火炮轰平。 有那跑出的高手,老六地支近战,铁皮天干远攻,便是脱胎境的陆地神仙都会被他们克制,属实惊了柴天诺一大跳。 “有啥可惊奇的,我和铁皮之所以来大世,便是想要寻找破境的契机,这些日子在福地净吃好的去了,再将几个月,也就差不离儿了。”老六无所谓的说,柴天诺却是垂了满脸黑线。 桃源福地便只他俩,想咋吃便咋吃,那么充裕的灵气,猪都能成精!隆隆炮声震的洛阳城震颤不已,十万左右监门卫遍布城内各个角落。 刑部尚书吕靖章带着番子按名单捉人,但有不从,监门卫的儿郎立时支援,有那反抗厉害的,直接开炮,屋子塌了一栋又一栋。 刑部一干人等看的目瞪口呆,左右监门卫这行事方式也太莽了,竟然连鸿运亲王的别院都给轰塌了! 里边负隅顽抗的宗师都不用两位中郎将出手,硬生生被轰成了肉渣,下场那叫一个凄惨。 “我的太保大人啊,你今个做的事情,必会载入史册!”兵部赵侍郎赶到现场,看着被炮火覆盖的修明公府,出了一身大汗,纵览神州,敢在京城如此行事者,除了叛贼,无有一人! “载入便载入,管它好坏,无所谓。”柴天诺摇头:“赵大人,并州府之行,属实触动了我的心弦。” “回来途中我一直在想,我这域外天魔之所以降世,会不会便是为了杀掉这些食人骨肉的魑魅魍魉,为黎民百姓讨回公道?” “硕鼠为因,我为果?” “……柴大人,你不会魔障了吧?”赵玄亭咧嘴,柴天诺摇头,望着在老六四人联手下疲于应付的修明公,轻声道:“想通这点,某的境界,又有提升。”赵侍郎双眼瞪得溜圆,看看柴天诺,再看看倒塌的修明公府,震惊莫名,这是,何等的因果? !第二日正午,十万左右监门卫次第离开洛阳城,疲惫到极点的暗卫,也在各个街头巷尾转换身份消失不见。 柴天诺与赵侍郎还有参与行动的六部其他官员进入皇城,于金銮殿面圣,大朝会,并未解散。 “柴太保,与大家伙说说吧,整整一天炮声喊杀声便没停过,你这动静,属实比孤想象的要大得多。”天齐大帝用指节捶着额角,有气无力的说。 本来就不舒服,一晚上炮声便没停,这觉睡得七荤八素,身子骨乏到了极点。 “陛下,齐尚书有记录,先让他说说吧。” “也行,齐尚书先说吧。” “喏。”天齐大帝眯着眼点头,户部尚书齐品额头有些冒汗,看着手中册子,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陛下,截止巳时三刻,户部清查入库纹银,一十三亿两。”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死战 上 “你说多少?!”天齐大帝猛的站起,脸上皆是无法置信。 “截止巳时三刻,入库纹银,一十三亿两!”齐品认真重复一遍,朝堂立时乱了,大华一年税收不过八千余万,这数目,属实超乎想象! “莫吵,齐尚书,接着说!”天齐大帝坐下,压抑住心中震撼,冲齐品摆摆手。 “喏。”齐品稳定心神,拿起册子大声诵读:“入库黄金八百六十万两,制钱五十万贯,沙金三百六十万两。” “另有古董字画逾七万件,价值,无可估量!”合起册子,齐品行礼道:“因许多宅子被炮火轰平,想要彻底清查钱财,怎地也得十天半月。” “不过按之前清剿计算,金银之类大差不差,应该也是这个数目,至于古董字画,应该都没了。”天齐大帝忍不住揉了揉牙床,可不是,狂轰滥炸之下,除了那些金银之类,别的恐怕是保存不下来了。 “柴太保,与大家说说缘由,洛阳城乱了一整天,许多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喏!”柴天诺领命,朗声说:“事情起因很简单……” “一个并州府牢,账目涉及大华半数行省,十余年间,赈灾钱粮最少被他们吞没半数。” “至于常平仓,恐怕三分之一都是空的!” “这还仅仅只是粮食方面,至于人口买卖,私通敌国,食人延寿,图谋不轨的行径更是数不胜数。” “这两天的清剿,便是龙袍都搜出了十余件,兵刃甲胄数不胜数,说他们没有造反之心,某是不信!”大朝会结束,诸位大臣撤走,天齐大帝站在御书房,望着窗外风景沉思半天,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柴天诺,这是在本就炽热的火堆,又添了一把火!” “把孤想十年解决的问题,一并解决。” “只是,过于快了,也不知最后,会有何种情景出现。”那一日后,洛阳城再次恢复宁静,柴天诺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整日在墨香居、国子监、左右监门卫大营之间来回穿梭。 偶尔会去皇宫还有十三皇子住处,原本因立储而混乱的局势,再次变得平稳。 不过这些日子也是有些事情发生,看守皇城及洛阳的左右监门卫全体撤出,皆由禁军、羽林军把手。 按照天齐大帝的说法,左右监门卫做守卫太过浪费,以后直属兵部,有何事调动起来也方便。 柴天诺对此持无所谓态度,这与之前相比变化不大,认真说起来,自打自己掌控两卫,两卫便一直是兵部协管,如今只不过变得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三月十三,天齐大帝下旨,召集所有皇家子嗣入京,九日后便是他的生日。 人近不惑,再加上身体一直不好,这位神州最具权威的皇帝,想念自己骨肉了。 柴天诺听闻这个消息,一开始没有多想,只是有一天心血来潮占卜了一卦,却发现卦象及其紊乱,立时便上了心。 洛阳城乃大世法则深厚之地,自己这及其亲近大世法则之人都无法占卜,恐有超出想象的变故降临! 连占数次都是相同结果,柴天诺带着柴蛮儿直接住在了十三皇子住所,以防不测。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接近三月二十二,洛阳城处处张灯结彩,一片欢庆模样。 柴天诺的心神却越来越不宁静,虽不知缘由,但已然确定,天齐大帝寿诞日,必会有大祸临头! “这些符箓务须随身携带,无论何时何事,都不能离身!”闲暇之时柴天诺画了一大堆的符箓,李正司和玉珍儿身上塞了个满满当当,两人见他这些日子的表现也知,恐怕是有大事发生。 能让自家兄长寝食难安的事情,必然恐怖!三月二十二,百花绽放春雨蒙蒙,寿宴虽是中午,可皇子公主们,巳时不到便已行向皇宫。 巳时一刻,十三皇子的车队也离开住所,慢慢驶向皇宫。柴天诺骑着胭脂兔一马当先,身穿短打手持鸣鸿,表情异常凝重,便是老六铁皮也被他唤了出来,与天干地支组成小队,紧紧护卫玉珍儿两人车驾。 车队慢慢前行,一路并未遇到不妥。远远看到皇城大门,柴天诺松了口气,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刚想回身说话,脸色却是一凝,大门处似乎没人? “你等看好车队,万万不可离开!”嘱咐好天干地支老六铁皮,柴天诺奔向城门,真是没人,地上还有不少血渍! “……真出事了!”想想皇城内的天齐大帝,柴天诺心肝骤然一紧,跨过金水河直冲城内。 “碎!”突有吼声震天,柴天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巨力从马背远远打飞,五脏六腑烟熏火燎的痛,一口老血噗的喷出。 “落枪!”吼声再起,一支铁杆长枪拖曳红芒笔直飞向柴天诺。身体还在空中,柴天诺抖手便是断生死,银白箭矢与长枪相撞立时化作巨大火球,地面的青石板被烧的劈啪作响。 踉跄落地,柴天诺往嘴里塞了三枚来生果,望着涌向自己的骑兵忍不住惊呼:“符箓战阵?” “碎!”又是一声大吼,战阵先锋一枪刺出,柴天诺针锋相对,鸣鸿狠狠斩落! “嘭!”长枪爆裂,下斩鸣鸿飞速撩起,巨大马首与半个人身高高飞起。 “幽冥界!”巨大锋刃飞出,立时在战阵里开出一条血路,柴天诺身影急闪,身穿玄甲的骑兵不停掉落。 “撤!”一声令下,剩余铁骑转身便跑,柴天诺并未追赶,心念天齐大帝安危,紧忙行向御书房,一路皆是禁军和羽林军尸首。 “焚天!”刚进入第二道宫门,柴天诺便听到熟悉怒吼,紧接前方空中燃起熊熊烈火,那是正一道洛川道长的声音! 柴天诺冲入院内,忍不住倒吸凉气,炼气士的术法漫天飞舞,陆地神仙化气为物形成的巨大兵刃四处乱飞。 洛川、晴川两位道长在裴恩随还有另一位陆地神仙的掩护下,不停施展术法,勉力阻挡,四人身上皆是血渍,明显落了下风。 不是四人本事不够,而是敌人太多,柴天诺打眼一看,最少六位炼气士和五位陆地神仙,境界还都不低,能抵挡到如今,实属不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死战 下 偌大场地基本被这十余超凡掌控,再往里,却是数千披甲捉对厮杀,明明吼声爆裂声震天动地,二道宫门之外却悄无声息,必然是被人下了禁制! 场面过于混乱,柴天诺并未直入战团,而是顺着墙角一路行往隐蔽处,取出望月犀,瞄准后方炼气士便射。 “咄咄咄~~!”五支铁杆破甲锥外加三支画有符咒的星辰银破甲锥次第命中目标,柴天诺心中将将升起喜意,便见光影一阵攒动,景象瞬间大变。 激烈战圈骤然挪移数丈,箭矢射中的,却是巨大庭中石!柴天诺心神颤动,想都不想展开屏障,紧接便是一个后跃,便听嗵的一声,将将站立之处被从天而降的巨锤砸出一个大洞。 一把长刀突然从虚空斩出,直指柴天诺脖颈。 “当!”鸣鸿瞬间入手斩出,锋刃相交发出刺耳鸣音。 “定!”一字真言,柴天诺收刀再斩,一气七刀! “当当叮~”长刀破碎,空中有血花飞溅。 “阴阳二分斩!”柴天诺得理不让,紧接又是两个阴阳二分斩,空中爆出大片血花,一陆地神仙倒地,眼中尽是无法置信。 “噗~!”便在柴天诺秒杀陆仙的同时,一杆大枪紧贴侧腹钻过,凌厉枪气在侧腹割出一深深裂痕,又一陆仙现身,手中白杆大枪刺落如雨,打的柴天诺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当~!”前冲三步转身带刀,划开大枪的同时一拳砸出:“卸三山!”嘭的一声响,偷袭柴天诺的陆地神仙面门直接爆开血花,口鼻烂成一坨。 不过他也是硬气的紧,反手便是个大劈挂,一掌消掉柴天诺半个耳朵。 “好手段!”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收刀矮身,双掌猛然推出,一式阴阳双推正中对方胸腹,许久未曾用过的暗劲骤然爆发! “嗵!”陆地神仙胸腹炸裂倒飞十余丈,却在瞬间化气为物,数柄长锥直刺柴天诺胸腹! “定!”柴天诺一指点出长锥定,紧接又是一指:“裂!” “噗!”将将落地,陆地神仙便裂成了两半。柴天诺大口喘息,两记用出全力的真言消耗属实不小,再加上眼前这换骨境陆仙手底功夫瓷实,交手时间虽短,对真气的消耗却是极大。 往嘴里塞几枚来生果,柴天诺持刀冲向战团,周围有禁制,偷袭不得,只能近战。 “定!”未等柴天诺冲到,一字真言便定住了他。不过柴天诺已和当年不同,未及一息便挣脱而出,光影闪动,一头撞入禁制,紧接便是一式龙变,身影瞬间消失。 “雪韵阵!”一名炼气士扬手,黄色符纸离手便燃,周围立时立时飘落雪花,却未见柴天诺影踪,那名炼气士正在疑惑,便觉心口剧痛。 低头一看,鸣鸿破膛而出。 “于某加把力!”柴天诺闷声说,罗睺急转,炼气士化作尘埃飘落一地。 “薪火,乾坤印!”柴天诺大吼,薪火显现,乾坤印落下,火焰狂涨,瞬间笼罩八方! “龙变!”不再留手,柴天诺用出全力,身影连闪,术法刀锋急出,瞬间秒了三位炼气士。 自拥有能瞬间及身的龙变,柴天诺发现,于自己来说七八品的炼气士,属实比陆地神仙好对付。 术法强大,但近战却极为拉胯,感觉比上境宗师强不了多少。一气被柴天诺斩杀四位炼气士两位陆地神仙,对方战力立时爆降,很快便被洛川等人斩杀。 随后几人手段尽出,两千余来历不明披甲被斩杀一空。 “几位大师,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家伙从何而来?”柴天诺递与几人每人三枚来生果,有些困惑的问。 不说那几名超品,便只这数千披甲,便无处可藏。洛阳城户籍管理森严,不可能一下涌入如此多人,且还都是披甲铁骑! “不知道,今个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晴川道长吞下一枚来生果,身上的伤势眼见的好了起来,他心中也是困惑的紧。 “不好啦,苍天道杀进来了!”几人正谈着话,一大群人呼喊着闯了进来,柴天诺等人立刻迎了过去。 玉珍儿与十三皇子在老六等人掩护下跑了过来,地支身上还插着一把闪烁光芒的长剑。 柴天诺塞给地支几枚果子,提着鸣鸿来到二道宫门,掩着身子向外观望,额头立时流下汗珠。 “怎么可能,大世法则已经修复,银袍祭司怎可能入世?!” “银袍祭司有何特殊?”裴恩随好奇问,柴天诺咬牙:“超界存在!” “……”几人同时倒吸凉气,穿银袍的祭司共有五人,绿袍最少十余个,旁边还有七八个草原部族打扮的萨满,单凭几人,绝不是他们对手。 再后方便是大队重甲铁骑,看穿戴,却是大华制式。 “柴大人,该如何应战?”洛川道长面色凝重,己方统共五人,无论数量战力差距皆是巨大,属实有些无法应对。 “退回倦勤斋,洛川大师,您想办法带陛下走,我等拦截,拖延一二。” “务须小心!”洛川道长点头,转身疾奔而去。倦勤斋御书房,天齐大帝静静躺在床上,身边站着几位抵达的皇子公主,面上皆是惶恐不安,十三皇子和玉珍儿也在其内。 贾内侍急匆匆从外走来,大老远便冲天齐大帝行了一礼:“陛下,看清了,二皇子殿下带着兵马,汇同昆吾仙国银袍祭司绿袍祭司,还有荒原部落,已经杀入皇城。” “……孤这素有贤名的儿子,可真是够贤的!”天齐大帝叹气,再问:“之前那些家伙是何来头,可有查清?” “也有眉目,不脱王侯勋贵,至于到底是哪一家的,还有待明辨。” “柴的没错,这些家伙,留着便是祸害!”天齐大帝起身,用手使劲抹抹脸,从枕头下取出一枚符纸吞下,面上病容立时消散,磅礴气势逼得众皇子大步后退。 “陛下,您这是?”急匆匆冲入屋内的洛川道长双眼瞪得溜圆,眼前的天齐大帝不但没有半点病容,身上的气势更比之前强了太多,哪有半点大病的模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炼气大圆满 上 “不过,计谋尔。”天齐大帝轻笑,大步走向屋外。 “定!” “幽冥界!”龙变近身,一字真言紧接便是幽冥界,招式刚刚施展出来,柴天诺便瞬间消失,目标正是一位银袍祭司! 在紫阳城时,柴天诺面对银袍祭司毫无还手之力,之后境界提升,再与身为银袍大祭司的博宁亲王交手,便已在伯仲之间。 但那终究是在大世法则笼罩之处,和化作天地大符的紫阳城不同。如今五位银袍齐现,怎么想怎么诡异,不得不防。 唰,幽冥界斩出的巨大锋刃瞬间贯穿二十丈,银袍祭司身上升起蓝光,虽被锋刃劈飞,却分毫未伤。 倒是一绿袍祭司遭了灾,被一分为二,分身化作枯木跌落在地。 “驱散!” “缚!” “定!” “碎!”四位银袍同时出招,柴天诺刚一现形便被术法牢牢锁住,皮肉立时炸裂,紧接十余绿袍齐扬手,符纸纷飞! “五雷咒!” “轰~!”雷龙从天而降密如暴雨,劈的柴天诺血肉横飞,身体大部瞬间露出白骨,若非晴川道长施展雾隐,裴恩随与何洛书拼死相救,八成便死球了! “退!”柴天诺咬碎口中来生果,闷声说。刚才情况紧急,竟连来生果都没机会咬碎,差点便当场报销。 一直退入偏殿,柴天诺身上的伤势才恢复,诸神职并未进入第二道宫门,应是在做检查,似乎有些气息,让他们觉得迷惑。 “……看今天这阵势,皇宫怕是保不住了。”柴天诺咬牙说,几人一起叹气。 确实,连战力最强的柴天诺都差点被秒,更何况己等。 “入去倦勤斋,趁那些家伙未进来,带陛下诸皇子离开!”柴天诺面色凝重的说,几人想了想,同时点头,也只有这法子了。 “陛下和皇子怎地这般明目张胆的出来了?!”一直观望外边情况的晴川惊呼,紧接裴恩随也叫了起来:“坏了,昆吾仙国诸神职进来了!”原本小心谨慎的昆吾仙国一方,见到天齐大帝被人架着往后逃窜,立时放下所有顾忌闯了进来。 “我去阻拦,你们快带他们离去!”柴天诺心中骂娘,瞬间展开薪火,猛的冲了出去,距离地方还有二三十丈,猛的扬起手臂:“霜离!”天色骤变,巨大霜剑裂空落下,狠狠斩入敌群! “轰~!”巨大爆炸响起,两位银袍瞬间被秒,磅礴寒气急速奔涌,方圆三十丈瞬间化作灰白领域! 便在霜离斩落刹那,柴天诺瞬间消失,再现身,鸣鸿深深插入一被寒霜覆盖银袍心口。 “杀!”刀锋挑起,银袍被一分为二!鸣鸿再落,紧接便是十余刀,动作迟缓的绿袍祭司瞬间便被秒杀六人,只不过皆是朽木,便是刚刚斩杀的数位银袍,也化作水火消散。 这便是昆吾仙国超品最麻烦的地方,都有替身,很难一击斩杀。不过对于如今的柴,倒也算不得太难! 左手掐指急算,柴天诺身影消失,再出现,已进入二皇子的骑阵。鸣鸿急挥,瞬间斩杀四位装作骑兵的绿袍祭司,不待他们化作冲天大树,薪火瞬间笼罩,底部再添薪柴,火势更加旺盛! 不对,这里有超乎想象存在!柴天诺举起的刀锋刚要再落,心神一震颤抖,想都不想一个龙变逃亡。 “……反应倒是挺快,却是无甚用处。”队尾一骑兵哼声,一指点出,便听嘭的一声,柴天诺现身跌落,趴在地上狂喷鲜血,但觉胸腹疼痛难忍。 猛的咬碎口中来生果,柴天诺跃起想跑,身体却轰然爆开,炸得血肉崩裂,一次、两次,三次! 被来生果修复的身体接连爆裂,不但皮肉脱离,便是五脏六肺也溅的到处都是。 伸手一按,胯下战马立时化作血雾爆开,骑兵落地缓缓走入二道宫门,掀起面甲,肌肤如同金铸,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这便是千年古国的皇宫?” “比起清明何童天,差之千里。”十二宫金身大祭司缓步而行,身后跟着大批银袍绿袍,二皇子李正律笑着说:“不过凡间楼阁,岂能与仙界宫阙相比。” “里面可是你的父亲兄弟,杀之不心痛?”金身大祭司跬步而行,身上铁甲纷纷掉落,金色道袍于风中呼呼作响。 “阁下,我求的是通天大道,凡俗间的血脉亲情与之相比,便如珍珠砂砾,如何能比?”二皇子笑言,金身大祭司轻点头:“难怪能被大奉天赏识,修仙之人便该薄情寡义,抛却因果缠绕,才能踏步仙道!”路过近乎化作骨架的柴天诺身边,金身大祭司有些惊奇的说:“都碎成这般模样还活着,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域外天魔!” “……你这招式,可是突破了界限?”只剩头颅还算完好的柴天诺,轻声问。 “不错,应该具有筑基前期的战力。”金身大祭司轻点头,柴天诺叹气:“大世法则在此,便是老神仙与石龙单于,也只能用出大圆满境的超界之力,为何你却特殊,仙家之力都能用出?”大祭司眨眨眼,笑着与柴:“你猜?” “……无聊的把戏!”柴天诺咧嘴,金身大祭司领着众人向前,一句话飘落:“待我屠了李氏一族,若你还活着,我便把你栽到地里养着,你这天魔,倒是有些意思。”无数人从身边走过,柴天诺未有理睬,来生果的效力被抵挡,只能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倒是挺好,见识到了筑基之力,死了也是不虚。”仰望青天,有雾气掠过,且越来越多。 两位银袍祭司带人挡住想要逃走的众人,金身大祭司上前,望着人群簇拥的天齐大帝,轻笑说:“不愧为大世牧民者,身上自有峥嵘。”天齐大帝与之对望,轻笑,未曾言语。 “可有意臣服苍天之下?”此话一出,二皇子猛的望向十二宫金身大祭司,面上表情有些吃惊。 “孤为大华亿万百姓魁首,你觉得,可能臣服?”天齐大帝轻笑,金身大祭司皱眉,是可能不是可会,其中差池不小。 “与我所想差不多,皇者自有傲气,你,可以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炼气大圆满 下 金身大祭司一指点出,空中突有星斗显现,天齐大帝轻笑,毫发无伤。 双眼微眯,金身大祭司再点,青天白日骤然化作静谧黑夜,群星闪烁,一轮明月当空。 “……够狠,终是上了当!”金身大祭司深吸口气,身后众人瞬间变了颜色,左右观望,无数身穿道袍之人与虚空显现。 “大监正!”二皇子看着身穿黑白二色道袍的袁天册失声惊呼,未成想这位不理世事之人,竟然出手了! “命官,我实在没想到,竟然会钓到你。”袁天册负手前行,至金身大祭司身前丈许驻足。 “不得不来,通天塔倒,大奉天重伤,昆吾仙国毁了半数,唯有一搏。”命官摇头,直视袁天册,皱眉言:“身为超脱之人,你做的有些多了吧?” “白昼去,引轮回,这才是你的任务,为何多管今世?” “生于斯长于斯,总有东西无法割舍。”袁天册声音平静的说,脸上慢慢浮现笑:“再者,苍天渔获,岂容尔等偷盗?” “说的不错,你,毕竟是那位的看家狗。”十二宫金身大祭司点头,撩起袖袋,从中取出一支断臂,叹气道:“大奉天便害怕出现如此问题,因此与我一臂,也不知能否破开你的周天大衍阵,看来是够呛。”袁天册脸上笑容慢慢消失,副监正肖青风脸色一紧,手臂猛的扬起:“周天运转,起~!”数十星官数百占星师同时扬臂,金色符纸脱手飞起,直冲星汉! “嗡~~!”群星攒动,无数星斗拖曳刺眼光芒,笔直落向皇城! “轰轰~!”剧烈爆炸此起彼伏,数千铁骑瞬间被抹杀殆尽,二皇子脸上尽是茫然,看着自己的身体,于星光中泯灭。 “融!”绿袍祭司放声大吼,与草原萨满抱在一起,身上亮起绿光,瞬间化作巨木冲天而起。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一百丈!直径数十米的巨木遮天蔽日,树冠摇摆,房屋大小果实雨落,半空化作风火雷雨,径直罩向大地! “地八!”肖青风再吼,白子星官于空中画符,四十位占星师虚空拍掌,便见漫天金纹飞舞,风火雷雨瞬间消散! “天九!”黑子星官一指点出,空中骤现混黄巨剑。又四十位占星师推手,金纹牵连,原本数丈大小混黄剑瞬间涨到百丈,狠狠斩向巨木! “轰~!!”光芒如大日现,刺的人睁不开眼,百丈巨木被一剑斩爆,化作火海下落,将近二十位摘星,瞬间毙命! “天七!”一星官二指于空中画符,四十占星师相合,火海未到地面便被金纹剿灭。 金身大祭司摇头,冲着大奉天的手臂狠狠一吸,立时化作蓝色气息吸入腹中。 “呼~~!”震耳欲聋之声响起,金身大祭司身形急剧膨胀,化作数十丈高白羊,狠狠撞向肖青风! 巨大羊头落处,蓝色闪电铺天,伴隆隆雷音,如神只降世。 “天三地四循周天,合!”肖青风大吼,两位星官与八十占星师同时拍向虚空,金纹冲天而起,却被白羊一头撞碎! 周天大衍阵内钦天监道士同时喷血,袁天册伸手一指,沉声道:“明月,落!”银盘似的明月轰然坠落,却被白羊头顶闪电化作的长角顶住,袁天册双眸微眯,猛的甩出手中那根被磨得铮亮的树杈! “轰~!”树杈刚一离手便化作十余丈长木矛,狠狠刺向白羊脖颈。便在众人大战之时,数位银袍大祭司骤然出现在倦勤斋前,术法直落! 洛川晴川面色急转,匆忙布防,却被瞬间破开,一直胸有成竹的天齐大帝,忍不住叹了口气。 终是算错了,未成想,昆吾仙国的战力,竟如此恐怖。 “定乾坤,散。”便在最后关头,如同骷髅般的柴天诺瞬至,一言出,原本熊熊燃烧的薪火急剧缩减,红色乾坤印盖在空中,雷龙巨木立时消散。 银袍大祭司们骤然一愣,刚欲再次出手,便被漫天金纹包裹。 “天五!”便听嘭的一声,五位银袍大祭司炸的粉碎,真身替身同时泯灭! 柴天诺仰头倒地,看着扑到身前的玉珍儿笑,终是,护住了妹妹。 “哥哥!”玉珍儿抓着柴天诺没有半分皮肉的手放声大哭,十三皇子李正司于一旁掉泪,那幅惨相,属实让人心悸。 天齐大帝紧忙掏出来生果塞入柴天诺口中,怎料皮肉刚滋生出来便炸的粉碎,十二宫金身大祭司的术法超乎想象,一直萦绕周身,阻止身体复原。 “轰~!”木矛终于突破防御,深深扎入白羊脖颈,原本狂暴的气息急降,明月落下,羊头被炸得粉碎! “终是,功亏一篑!”金身大祭司的魂魄显现,轻摇首,化作白虹飞走。 明月轻触地面,急速升向高空。神情恍惚的柴天诺,已经听不到身周声响,只是望着那轮冉冉明月轻笑:“这月亮,真圆。” “周天大衍,落~!”肖青风双手画符,数百人应和,明月与星汉隐,夜幕立时被光芒撕裂,煌煌大日挂中天! “……原来如此。”恍惚间,柴天诺明白了,为何筑基,便是仙途第一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玉珍儿哭喊,突有大片白色雾气从柴天诺体内涌出,漫向四面八方,如江海决堤。 “不可思议!”袁天册来至近前,看着被雾气包围的柴天诺,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大监正,柴天诺到底怎么了?”天齐大帝皱眉,袁天册轻轻摇头:“且看下去,可是真的。”随着时间推移,涌出的雾气不再散漫,而是紧紧包裹柴天诺,成一圆形雾茧。 半柱香后,有金莲从雾茧探出盛开,外散雾气急速涌向金莲,十几息便收的干干净净,露出身躯完好的柴天诺。 慢慢睁开眼睛,柴天诺嘴角带着一丝轻笑,金莲收缩,遁入丹田。 “呜呜呜,哥,我还以为你死了那!”玉珍儿一头扎进柴天诺怀里,大声痛哭。 “小子,为何不趁机筑基?”袁天册皱眉问,柴天诺面上带着轻笑说:“因果未断,心中不净。” “过于追求极致,并不好。” “且行且看吧。”柴的风轻云淡,一旁的洛川道长,声音略微带些颤抖的问:“柴大人,如今是何境界?”柴天诺想了想,轻笑:“炼气,大圆满。” 第一百七十章 离去 懂行之人皆感叹,柴天诺终是走到了这一步,超过了界限约束! “先把衣服穿上,赤身裸体的,有失体统。”天齐大帝笑言,柴天诺老脸一红,招手消失,再出现,一袭月白长衫罩身。 “陛下,您这盘棋下的属实惊人。”想起之前大战,柴天诺苦笑,若不是自己豁命阻敌,必死无疑。 “无有办法,不得不为。”天齐大帝苦笑摇头:“这些年,大华虽因你处境有所改善,但内忧外患一直存在,便如一个个陷阱,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不豁命搏一搏,未来堪忧!”柴天诺看看凌乱不堪的皇城,轻点头。玄天八年三月二十二,天齐大帝寿诞,昆吾仙国十二宫金身大祭司携众来袭。 二皇子及数位王侯勋贵起兵相随,破洛阳南北城门,攻入皇城,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皇城内遍地尸骸,寿宴无法举行,众人冲苦笑的天齐大帝道声贺,便草草了事。 柴天诺单人单马,慢慢行向墨香居,眼中世界与之前大不同,一切便如着了重墨,鲜艳至极。 回返墨香居,对皇城之事略作陈述,惊得众人惊呼连连。李义川看着更显出尘的柴天诺,轻声问:“可是要离去了?”柴天诺一愣,未曾想,老叔的直觉竟如此敏锐,轻点头:“过几日便走,待父母大仇得报,便要准备筑基了。” “筑基,可是走上仙路?” “按世间的说法,是。”柴天诺再次点头,李义川端起酒碗一口喝干,叹气:“仙凡相隔,以后可还有再见的机会?” “自然是有。”柴天诺笑了:“老叔多虑了,我又不是飞升,还在大世,怎会不见?” “仙人的想法,恐怕不同凡俗。”李义川轻声道,柴天诺想了想,摇头:“他人不同,我,不一样!”夜晚,柴蛮儿趴在柴天诺怀里,一同看着窗外明月。 “夫君,这次要离开很久吗?” “嗯,报完仇筑基成功,要去看看天下,彻底明了,大世,到底是何模样。” “还会回来吗?” “……可能时间长点,但,终是要回来的。”月光洒落床榻,柴天诺轻声说。 第二日,柴天诺入宫面见天齐大帝,昨日留下的残骸已清扫干净,但血渍依然清晰可见。 “真的要走了?”天齐大帝轻声问,柴天诺点头:“明日便走,臣这次来,便是向陛下请辞。” “此去,可有归期?” “有,但悠长。” “……大世唯一仙家,想想便觉不可思议。”天齐大帝摇头,从桌上取一物扔与他,柴天诺抄入手一看,却是枚金玉虎符。 “陛下,这是?” “南疆九城十八镇自成体系,便有通天之能,单凭一人也是艰难。” “凭此符,可征调天下兵马。” “……谢陛下!”柴天诺拱手,深深行礼。 “去吧,愿你我君臣,还有相见之日!”离开皇宫,柴天诺又去六部走了一遭,这一去山高水远,相见难。 “不等大将军回来了?”赵侍郎叹气,柴天诺笑着摇头:“已至大圆满,心中所想,唯有断了因果,等不及了。” “那位可不是那么容易杀的。”赵侍郎摇头,贴耳轻言:“那日攻伐皇城,会符箓战阵的玄甲铁骑已调查清楚,乃是铁梨花大将派人帮他们组建。” “南疆终究不是神州,万万小心!”离开兵部,其他五部走一遭,多是经年老友,临走终须打个招呼。 从礼部吴尚书处离开,柴天诺去了国子监,一并见了大祭酒山长院长还有韦博士等人,正好饭点,国子监备下酒席,众人喝的痛快。 “天诺,此去悠远,我岁数大了,恐无再见之日,且饮了这杯酒,作别吧。”大祭酒与柴天诺举杯相邀,刚欲饮,却被柴天诺点入一滴水,轻盈灵气瞬间发散。 “您必然长命百岁,小子远游而回,定与您不醉不休!”离开国子监,柴天诺寻到兰玲郡主与李福生,两人皆露失落眼神。 “莫做如此模样,终有相见之时。” “每日复诵莫要忘记,万万不要外传。”柴天诺伸出食指与二人眉心轻轻一点,兰玲郡主与李福生吃惊的望向他,脑中竟然有了一门功法,八重龙蛇劲! “先生,这便是神仙本事?!”兰玲郡主吃惊的问,柴天诺笑了:“努力,修到顶点,你俩也有这般手段。”离开依依不舍两人,柴天诺前往十三皇子住所,玉珍儿扑到怀里便哭:“这才见了几天哥哥又要走,还走的什么神仙路,连我婚礼都不参加,爹爹娘亲也是不见,至于这么急吗!”拍拍玉珍儿后背,扯着脸颊比个笑脸,柴:“已为人妇还哭鼻子,不觉羞脸?” “好好与自家夫君过日子,终是大人了,以后的事情,需要自己担了。”说罢,柴天诺望向十三皇子,认真说:“以你脾性,不争是对的,陛下坐的那把椅子,是权力更是责任!” “前些日子的凶险你也看到了,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兄长放心,正司明白,朝堂之事绝不掺和,不争,才是福。”十三皇子拱手诚意说,柴天诺点头,又皱眉道:“你的秉性沉稳某不担心,最担心的却是你那胞姐,行事鲁莽,保不齐便会牵扯你们,务须小心!” “正司明白。”十三皇子苦笑,姐姐如何秉性自己最是清楚,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最后,柴天诺去大营走了一遭,先与天干地支细谈,又与众儿郎拜别,只一言:“他日相见,盼诸君,皆为人中之龙!”傍晚,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都回来了,四人喝酒,有些沉默。 “天诺,非要走?”申屠子进有些难过,虽长了满脸虬须,个头也是最大,但兄弟四人,便他心里最是柔软。 “竟说懵话,天诺此去有家仇须报,且仙途便在眼前,岂能不走!”卞盛瞪了申屠子进一眼,与柴天诺碰碗,一口饮下烈酒,随之叹了口气:“山高路远水长,此去归无期,便是成仙成佛,也莫要忘了我等兄弟!” “是啊,万万莫忘了自家兄弟,若成仙便是抛弃情意,那、那咱还是别成仙的好!”魏忠贤皱着眉头说,一想到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要离开,他这心里便不是滋味。 “刻在心底,永世不忘!”柴天诺点点心口,四人举碗同干!翌日,天不亮,柴天诺与柴蛮儿便拜别亲友,骑着赤红胭脂兔,带着恢复灵性的青鸾一路向南。 无数人静静矗立,目送大华第一天骄离去。天齐大帝站在观台远望,轻声言:“红尘难渡,离开,却是彼岸花开。” 第一章 知行合一 上 离开洛水一路向南,天边有晨曦升起,柴天诺微愣,驿道两旁密密麻麻皆是人,应在天色浓重时便到了。 大祭酒、山长、院长,国子监职员生员全到了,中书令尚书令大将军与诸多大臣也在,更有无数百姓相送。 再远,还有左右监门卫儿郎持军礼静立。洛阳便是个到处都是窟窿的喇叭,不是关乎重要之事,必然传的人尽皆知。 看着沉默的诸位,柴天诺眼眶有些热,于马上拱手,大声道:“诸位老大人诸位同僚,诸位父老乡亲,此去悠远,盼有再见之日,柴天诺,告辞!” “柴太保,一路走好!”吼声震天,赤红胭脂兔如闪电奔向远处,一骑绝尘。 出京畿入直隶,柴天诺沿当年来时道路寻去,想要看看,能否找到那簇来生果。 可一路望去,原本荒芜大地如今处处良田,规整屋舍成片,在驿道旁形成一个个村落,早起农人三三两两走向田间地头,与往日荒芜大相径庭。 “着实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柴天诺摇头,柴蛮儿笑着说:“夫君,当年从韶音入京,一路上我可挣了不少大子儿!”想想当年的拮据,柴天诺也笑了,几年时间,人和物的变化太大了。 马疾驰,与一顶相向而行的轿子差点相撞。双方驻足,柴天诺看到轿子上有钦天监的标记,细打量,抬轿人是两位观星士,而守在轿子旁的,则是三位鸣蝉。 柴天诺惊奇,能让钦天监出动三位占星师相伴,这派头可不小。 “太保大人好。”三位占星师躬身行礼,柴天诺叉手回礼,望着轿子好奇的问:“这是监内哪位大师出行?”话音未落轿帘便被掀开,一妇人走出,朝柴天诺深深行礼,身后还跟着个穿宝蓝道袍,两岁大小道童。 道童儿有点怕生,紧贴妇人而立,偏着头小心望向柴天诺,眼中尽是好奇。 身无半点活人气息,柴天诺立时明白妇人和道童来历,原来,是那一对活尸母子。 “莫要多礼,这是拜祭归来?”柴天诺抬手虚托,真气轻轻托起妇人,香烛气息浓重,应是不差。 “嗯,昨晚拜祭,这次归来有些迟了。”妇人点头,柴天诺下马,俯下身子,看着小道童乌溜溜的大眼睛笑了:“可有名字?” “有,大监正阁下与他起了名字,随父姓李,名清风。”柴天诺眉头翘,这名字,属实不小。 “钦天监生活可还适应?” “柴大人放心,清风已被大监正收为弟子,不会亏待的。”一占星师笑着说,柴天诺眉头再翘,能被老神仙收为弟子,这福分属实不小。 摸摸李清风的脑袋,柴天诺左手连掐,眉头忍不住连挑,了不得,这孩子以后的人生,相当不简单! 取一提篮果子与妇人,柴天诺轻点头:“清风人生跌宕,你这做母亲的,不要受他人影响,能一直陪着他,便是最好。”言罢,柴天诺拱手,上马离去。 三位占星师互相看了两眼,太保大人说的话,与大监正一般无二。为首占星师招手,观星士抬起轿子行向洛阳。 一路疾行,赤红胭脂兔的速度越发惊人,五天时间便入了蜀凉行省,在曾经驻留过的小镇买了不少新刊印的书籍后,柴天诺直奔明阳府。 “夫君,可是要去府学?”柴蛮儿扭头问,柴天诺摇头,面上带着一抹冷笑:“不去府学,去府衙,某要与知府大人好生聊聊!”入得明阳府,街道皆是熙熙攘攘人群,柴天诺从路人处打听到府衙去处,道谢后绕过街市寻一僻静小路行去。 “便是这里了,蛮儿稍等,我去去就来。”柴天诺下马,柴蛮儿有些担忧的说:“夫君,脾性需收着点,莫出事端,终是人命关天。” “放心,不过稍作惩戒罢了。”拍拍柴蛮儿的小手,柴天诺大步走向府衙。 “来者何人,这里是府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值守乡兵阻拦,柴天诺亮出金印紫绶,什长分辨许久,猛地想起这东西的来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噫嘘唏,真的假的? ! “敢、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姓柴,名天诺。”柴天诺轻笑着说,什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祸事来了! “某可入的?”见什长发呆,柴天诺问。 “入、入得,大人请,大人请!”什长反应过来紧忙躬身行礼,一卒子匆匆离去,柴天诺再笑,这是去通风报信啊。 跬步而行,柴天诺随什长从侧门入了府衙迎客厅,一六品同知迎出,大老远便行礼,歉疚的说:“未知太保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莫来虚的,叫你们知府出来,某因何而来,想必你们也是明白。”与官帽椅坐下,柴天诺接过侍从递上的清茶,抿一口,语气平静的说。 “真是不巧,知府大人刚刚出去,桃花汛将要到来,我家大人正在巡防堤坝。” “太保大人,不若约个时间择日再见,您看如何?”柴天诺望向同知,年岁不大,也就三十左右,待人不吭不卑,即便见到自己这个当朝一品也未有太多阿谀奉承,倒是与人不少好感。 “什么出身?” “玄天二年,二甲第一名,进士出身。”同知拱手,轻声道。柴天诺忍不住上下打量几眼,二甲第一名,这含金量属实不低,认真讲,与进士及第那三位学识应该相差不大。 只可惜一个二甲分了层次,起点终究比不上一甲的进士及第。 “应是有学识的,为何撒谎?” “饱读四书五经,便是为了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柴天诺再饮茶,声音波澜不惊的问,同知脸上表情有些僵硬,欲要解释,却被柴天诺抬手阻止:“想好再说,某的身份在这,容你胡言一次,岂能再二再三?”同知额头渗出细密汗水,嘴唇蠕动,终是不敢再编瞎话。 “把知府叫出来,怎地也是正四品的大员,躲在二门外泥地里算怎么回事?”柴天诺慢条斯理地说,同知身体一颤,拱手行礼后退离去,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都能知晓,柴太保仙人之称不亏。 半柱香后,不惑之年的明阳府知府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见到柴天诺便深深行礼:“明阳府知府寇名杰,拜见太保大人!” “寇名杰,你可知罪?” 第一章 知行合一 下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寇名杰扑倒在地,额头汗水哗哗往下流。 虽然自己的后台是二公主,可他明白的紧,于眼前这位太保来说,整个皇家,能入他眼的,也只天齐大帝一人。 “知错,错在何处?” 柴天诺声音渐冷,寇名杰汗水更胜,以头杵地颤声道: “不、不该强行为十三皇子做媒,行恶客道理。” “看来,你对自己的作为,甚是明白。” 放下手中茶杯,柴天诺站起,指指背后牌匾,认真问: “既然挂着明阳先生的知行合一,其中意味可明白?” 寇名杰抬头,看着那四个硕大草书,轻轻点头。 柴天诺转身,又指指对面墙上正大光明四个楷书: “想想,自己所做可合其中道理?” 寇名杰使劲摇头,衣服被汗打湿,柴天诺气势如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啪啪!” “啊~~!” 两声脆响,寇名杰俯倒在地大声痛呼,左臂右腿同时断裂,对于文人出身的他,属实有些承受不住。 “闭嘴!” 柴天诺皱眉,寇名杰使劲咬住牙关,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出,一旁的同知扶着他,同样满头大汗。 距离丈远,身体未动便断人手足,陆地神仙果然超乎常理! “与你说个明白,你是大华的官儿,不是李玉萍的狗!” 柴天诺走到寇名杰身前,俯视,声音淡漠的说: “与你直说,陛下也不满李玉萍所为,某也进了言,你那主子未必能在大华呆多久。” “好好想想,是做一条被主子扔掉的狗,还是堂堂正正做人!” 说罢,柴天诺大步走出,便如与柴蛮儿所说,自己来此,就是略作惩戒,不过一四品知府,算不得甚。 柴天诺在乡兵们的恭送声中走出府衙,柴蛮儿迎上,悄声问: “没杀人吧?” “我又不是屠夫,怎会到处杀人?” 柴天诺哭笑不得的摇头,上马,与柴蛮儿行向明阳府文庙街,那里是明阳府最繁华的地界,商户遍布,蜀凉行省各地特产都能找到。 不说别的,幽香的李河稻必须多买些,再便是与蛮儿买几套上好的明阳绣裳裙,如今有钱了,总不能还像当年那般抠抠搜搜。 再者,明阳先生的庙宇便在那里,上次未得机会,这次总要好好拜上一拜。 离开府衙走上大路,人立刻多了起来,两人顺着人流很快来到文庙街,上好的李河稻买了几袋,稻种也买了半袋。 只要在桃源福地种下,很快便能长成大片,以后吃起来也是方便。 于街边商铺买几套形制不同裳裙,柴蛮儿眉目笑成了弯月,牵马缓行,人渐少,一座白墙黑瓦,如同文院般的建筑出现,这便是明阳先生的庙宇。 在院门处拴马,柴天诺带着蛮儿走入,和街上穿着各异之人不同,文庙中最多的,是身穿长衫长袍的文人。 柴天诺从庙祝处取清香两柱,本想付钱,身穿长儒衫的庙祝笑着摆手: “分文不取,若明阳先生知晓我等沾染铜臭,怕会气的从庙里跳出来。” 叉手冲庙祝行礼,柴天诺与蛮儿三拜插香,又从一侧取宣纸一张,走向一张四五丈长的巨大长桌。 “夫君,咱们拜的是啥?” 柴蛮儿疑惑的问,柴天诺咧嘴: “自然是明阳先生,在明阳文庙,还能拜他人?” “也没见神像,拜的就是间屋子啊?” 柴蛮儿再问,柴天诺笑了: “泥塑草胎有何可拜,屋里皆是明阳先生墨宝、书籍,我等文人拜的,是明阳先生的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 柴蛮儿有点懵,世人拜的都是神像,从未听说有拜道理的。 “做人的道理,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有,天地轮回的道理。” 柴天诺轻笑,与笔架捉一支斑竹中楷,蘸墨落笔,看着纸上洇开的墨迹皱起了眉头。 纸不好、墨不好、笔不好,用惯了自己的文房四宝,真是有些用不惯劣等的四宝。 “夫君,为何拜过屋子便要写字?” “无他,拜庙是引圣人瞩目,写字,则是让圣人评判,若是得了中意,保不齐便会文道大盛。” 说罢,招手取出文房四宝,置泥壶于旁,蛮儿提壶加水,持墨研磨,柴天诺捉笔点墨,轻落笔: “定身前后两百年,文臣用兵致胜,无人可比。” “雷霆启寐,烈耀破迷,自乾坤二圣之后,先生不二!” “立德、立功、立言,先生以道德之事功,皆居绝顶,堪称数百载第一人!” “后进柴天诺,敬献。” “噫吁嚱,夫君,你这夸的可大了去了,这明阳先生,真有那么厉害?” 柴蛮儿倒吸凉气,她心知肚明,自家夫君是个傲气的人,能得他如此评判,这明阳先生还是第一个。 “了不得了不得,我家娘子竟然也会说噫吁嚱了,属实出乎意料。” 握住柴蛮儿不依锤来的小手,柴天诺小声说: “低调低调,没见别人目光如针?” “在圣贤面前须得讲礼法。” “哦。” 柴蛮儿听话的收了拳头,心有惧意的看看四周,自己刚才有些纵意,在仙神信仰之地,可是犯忌的事。 见柴蛮儿老实了,柴天诺来到青铜炭炉,双手将雪白纸张投入,兽炭爆起火花,黑字白纸熊熊燃烧,不留半点痕迹。 柴天诺笑着转身,却在瞬间怔住,身后景象大变,长桌书生还有蛮儿消失不见,入眼不再是围墙,而是一栋肃穆建筑,无数身穿长衫之人正在门下围观。 “……某这是遭灾体质,拜个圣人都能入幻境!” 嘴角抽搐,柴天诺属实有些无奈,自己啥也没干,怎么就来到了此处? “天诺,已经放榜,为何不看?” 一人轻拍肩膀,柴天诺扭头望,差点笑出来,此人比魏忠贤都胖,便如个球,三下巴都快垂到前胸了! “人多,等人散散我再看。” 见大胖子满眼好奇望向自己,柴天诺轻笑着说。 大胖子点头,告罪一声便去观榜,待人散的差不多了,柴天诺才慢悠悠的走过去,横竖与自己无关,如今要想的,却是如何离开幻境才是。 与之前数千人相比,如今红榜下只余四五十人,属实清闲太多,柴天诺瞧瞧顶头三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新 第二章 旁观 上 柴天诺正在思索,耳边突然传来哭声: “苍天啊,连续三次名落孙山,我这二十余年寒窗,到底算得什么?!” 一白衣书生俯倒在地嚎啕大哭,旁边书童怎么拉也拉不起来,索性坐在地上陪自家主人一起痛哭。 看着雪白衣衫染成褐灰,柴天诺忍不住笑了,不中便不中,至于如此撒泼,文人骨气都飞了? 便在柴天诺轻笑时,周围突然响起连片哭声,在这个时间点来看榜的,九成都是知晓自己发挥不好的,但心中总是抱了点希望。 可现实残酷,大浪淘沙出真金,不过最多的,却是浮沙。 “明阳兄,你没事吧?” 略含担忧的声音惊醒了柴天诺,扭头望去,却见一消瘦书生冲同窗拱手,苦笑说: “无事,不过两次,我已心如磐石,心境不动分毫。” 这便是日后名扬天下的圣人王明阳? 柴天诺忍不住紧走几步,贴近王明阳转着圈儿的一番打量,属实没看出有何不同。 “柴、柴兄,你这是作甚?” 王明阳见柴天诺紧逼眼前,忍不住连连后退,柴天诺笑了: “没事,某看你骨骼清奇,将来必成大事,便是成圣成贤也是可能!” “先说好,算命钱某不要,只要你与我写副对子便可。” “……” 旁边众人瞅着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不着调举人齐咧嘴,怎地,名落孙山受刺激,改行当算命先生了? “天诺,你又在作甚,赶紧与我去宣天楼,中了贡士的同窗都在那里聚餐呐!” 大胖子小跑过来,拉着柴天诺便走。 “怎、怎地,我还中了?” 柴天诺咧嘴,有点意思,自己还是自己,便这般波澜不惊的融入这方虚幻世界,且这世界中的人物十分逼真。 说不定便是明阳先生魂魄未散,借香火加持,创造出这方幻境。 “唐寅,你也中了?” 在地上打滚的书生也不哭了,吃惊的望向大胖子。 “多新鲜,如果不中,我能去聚餐?” 大胖子唐寅挠挠肚皮,那架势与魏忠贤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唐寅?” 柴天诺眼皮直跳,噫吁嚱,这和史书所说差的也太远了吧! 唐寅翻个白眼,拉着柴天诺便走: “多新鲜,你这是算命算魔障了,自家兄弟都不认得了!” “王明阳,你下次必中,莫忘了还欠某一副对子!” “不要忘了初心,一定要做圣贤啊!” 柴天诺转身大吼,王明阳心神震颤,这疯人,怎会知晓自己立的志向? 晕晕乎乎上了酒楼,柴天诺见到了传说中的吴门四才子,看着狂饮放浪众人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额角,恐怕自己的猜测,有所偏差。 之前柴天诺以为,自己进入了明阳先生所创幻境,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太象。 “今朝有酒今朝醉,诸位仁兄,只要通过殿试,我等必有远大前程,胜饮!” 一声吼,场面更乱,柴天诺但觉头晕的厉害,隐约间,竟仿佛见到那五大三粗的祝枝山,正在画小鸡啄米图。 柴天诺醒来,头依然疼痛,却有些画面入了脑海。 如今已是十数年后,时间过得飞快,也不知这幻境到底如何解,真被困在里边可就坏了。 在丫鬟亲兵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柴天诺骑马,奔向兵部。 “……某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你这胖厮便成了兵部侍郎?” 柴天诺眼皮直跳,瞅着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唐寅,无奈的说。 三下巴变成了四下巴,胖厮已和肉球差不多,如此身材,怎就成了兵部侍郎? “我也想不明白,你这才气震神州的大才子,怎就成了右千牛卫的将军?” 两人对视,最终齐叹气,一个觉得世事无常,一个觉得这方幻境的主宰,八成是个精神病! “又有何事找我,与你说,我的兵法还未写完,你这是在打扰某的创作!” “莫某了,你看中的那位未来圣人正在巡抚西江,结果半路被土匪劫了道,护送的右武卫折了大半,陛下震怒,点名要你这蛮横玩意出马。” “陛下可说了,自己派出的巡抚被土匪伤了,妥妥是在打他的脸!” “平日里你看这个不服看那个垃圾,这次便由着你作为,只要平了西江匪患,回来便与你个大将军,做武臣魁首!” 听闻此言,柴天诺先是一喜,紧接皱起眉头,这与史实,真的相差颇多。 “胖子,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古怪?” 瞅着唐寅胖脸上那快要看不见的小眼,柴天诺忍不住问。 唐寅先是一愣,紧接便笑了起来: “古怪,当然古怪,最古怪的便是你,眼瞅四十不惑还不娶妻生子,别是家伙事儿坏了吧?” “嘭!” 柴天诺一脚踢翻唐寅,大步离去。 “老柴,看着便是,时候未到,除了救急,壁上观为好!” 柴天诺猛回身,却见那胖厮侧躺在地上,冲自己笑嘻嘻的摆手,可眼中,却尽是凝重! 明德十二年,王明阳立在城头,满脸凝重的望向远处。 他是属实没想到,西江的匪患如此猖獗,竟连自己这巡抚的队伍都敢攻击,且战力如此之高! 酣战一个时辰,三府一万右武卫只余四千,若非逃到这偏远县城,八成得全灭! 摸摸脸侧已经愈合的巨大疤痕,王明阳叹气,已经强撑了月数时间,所带军粮以及城内粮草近乎枯竭,再无援兵到来,九成九要丧命在这里。 “大人回去吧,土匪的砲车床弩厉害,说不定便能打到这里。” 只剩一条胳膊的右武卫左郎将劝说,王明阳轻摇头: “这次遇袭处处古怪,越想越有问题。” 左郎将轻点头: “土匪劫掠都有目的,不是商队便是集镇,敢攻击朝廷大员的,从未听说过。” 王明阳想了想,紧咬牙关哼声道: “脱不出一个官匪勾结,看来我这次巡抚西江,某些人怕是急了。” 左郎将没说话,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砲车床弩俱全,战阵排列整齐攻防有序,若不是正规部队才怪了。 “不对,匪营那边有动静!” 左郎将趴在城头细看,王明阳也扑了过去,细打量,真是如此! 远处有烟尘升起,还有隐隐呼喊传来,紧接一堆堆火焰冲天,那是粮草与营帐被大批点燃。 新 第二章 旁观 下 “援军?” 王明阳与左郎将同时叫了起来,脸上尽是惊喜。 柴天诺手持钢枪于人群来回穿梭,枪锋所指无人可敌,右千牛卫的儿郎以伍为单位来回奔驰,如利刃般把大群土匪分割成无数小块,刀枪如雨落下,惨呼声此起彼伏。 半个时辰后,战场安静下来,除了逃走的几千人,余者不是死掉便是投降,柴天诺用枪挑起地上几柄横刀查看,手柄处都刻着壁虎的标记。 “将军,抓到个大的!” 一校尉兴奋跑来,几个儿郎用绳子拖着一身穿黑甲壮汉乐呵呵的跟在后边。 “大的,有多大?” 柴天诺下马,用刀鞘戳了戳壮汉肿成球的脸腮,轻笑着问。 “放、放肆,我可是宁王府上的人,敢如此待我,小心宁亲王灭你满门!” 柴天诺挑眉,这就对了,与自己所知有些相像,史记,王明阳巡抚西江,宁王派兵充匪袭之,死伤无数。 校尉上手便是一大嘴巴,抽的壮汉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跟谁俩那,我家将军连太子都敢揍,你算个毛!” “柴、柴” 黑甲壮汉吃惊的望向柴天诺,校尉反手又是一个大巴掌: “柴你妈柴,我家将军的姓氏也是你这囊球能叫的?” “......” 看着壮汉嘴里落下的几颗大牙,柴天诺咧嘴,自己这大蛮横的名头,一大半都是兄弟们给整的! “这家伙啥身份,刚才那么嚣张?” 看壮汉肿的合不拢的的嘴巴便知,这两三天是说不了话了,柴天诺挥挥手让人带了下去。 “抓他时,听旁边几个胆小的说,他姐姐应该是宁王的小妾,宁王相当宠溺。” “拉倒吧,看他这模样便能想到他姐姐的模样,还小妾,当粗使丫鬟都觉碍眼!” 柴天诺嗤笑着说,众儿郎哈哈大笑。 县城正门大开,王明阳第一个迎了出来,上来便与柴天诺一个大大的拥抱,感慨地说: “看刚才摧枯拉朽战事,我便猜测是柴兄到了,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莫果不其然了,人与你带回来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某只管你安全,其他不多言。” 柴天诺拍拍王明阳胳膊,大步走向城内,经过右武卫左郎将时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彼其娘之,打群杂碎还废条胳膊,不嫌丢脸?!” 左郎将揉揉屁股,苦笑不敢回话,右武卫的儿郎们齐齐捶胸敬礼,大华百万卫府第一强,值得所有人尊重! 之后的日子,柴天诺照唐寅所说,只是旁观,不插手任何事,只是静静看着王明阳决断行事。 除了与宁王派来的四大宗师交手,其余时间静悄悄,仿佛不曾存在。 三个月时间,王明阳连用反间计、苦肉计、连环计,将祸害一方的土匪清扫的一干二净。 其于月下再悟道,心学得以发展,悟出知行合一的理念,柴天诺笑了,这才是正轨嘛,三四层下巴的唐寅,属实超出自己的接受能力。 第四月,柴天诺领右千牛卫数万人直奔宁王领地,破三道防线,猛攻宁王府,斩杀王府甲兵两万余,生擒宁王! 其时宁王破口大骂,被柴天诺打碎满口牙,鞭二十,王妃破口大骂,被其张嘴二十,妖艳面容变猪头,大华举国震惊! “……柴兄行事,还是那么跋扈,那么蛮横不讲理。” “未得朝廷命令私自攻伐亲王领地,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王明阳听闻柴天诺之事,忍不住手抖摔碎了白瓷碗,无奈摇头。 左郎将叹气: “大人,您是大华良心,而柴大人则是大华勇武,与他来说,只有对错不关地位。” “若柴大人受罚,恐怕大华脊梁,立时便躬了三分。” 王明阳再叹气,没说其他。 半月后,右千牛卫押解宁王一家及降兵五万入京,洛阳城鸦雀无声。 看着堂下满嘴无牙的宁王,明德大帝脸色变换不停,虽有错,终是龙种,被打成这样,便是在打自己的脸! “夺柴天诺右千牛卫将军衔,打入天牢!” “陛下不可!” 太子立时反对,不等明德大帝出言,便接着说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宁王之错滔天,柴将军气急攻伐,虽有错却不大,若入天牢,大华军中必乱!” 明德大帝捋捋颌下长须,有些好奇的问: “太子,你怎么会替他说话,之前那厮当街打你,你不厌?” 太子面上带了一丝不自然,苦笑施礼: “自然是厌,但过错在我,挨顿揍也是应该。” “陛下,皇家无家事,与柴将军的惩处,必须多多思量。” 明德大帝轻轻点头,宁王恨恨望向太子,太子不屑笑,浮夸玩乐之辈,不足为虑! 不久,处罚颁布,撤销柴天诺所有职位,贬为庶民,收回府邸,逐出洛阳! 那一日,柴天诺于兵部上交甲胄,下巴往五层发展的唐寅埋怨的说: “不是说了让你只是旁观,非救急莫出手,你怎地就是不听?” 柴天诺伸手拍拍唐寅肩膀,意味深重的说: “兄弟,旁观不是不管,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说罢,柴天诺大步离去,唐寅眼神闪烁。 出兵部,柴天诺越走越急,脚下生风,渐有清草小花涨,最后,金莲满地,人,冲霄而起! 柴天诺哈哈大笑,未曾想,一场幻境竟让自己境界再升,原本已是炼气大圆满,现在算什么?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明德大帝不敢置信的问,众多臣子苦笑点头,当时正是下朝,看到之人数不胜数。 “……大监正,那真是天妒境陆地神仙的显化?” 时任钦天监大监正轻点头: “确定无疑,步步生莲唯天妒境陆仙可行,属实想不到,这世上竟真的出现了天妒!” “这便麻烦了。” 明德大帝摇头,大华当朝无陆仙,本来最被看好的,便是由文转武的柴天诺,毕竟上境大宗师,唯有他一人。 怎料其天资竟如此恐怖,一步入天妒,且未遭天地惩处,简直超乎想象。 被如此超品恨上,何人能寝食无忧? 朝中众人皆默然,一纸惩处把原本可以成为大华长城之人推走,明德大帝,心中可是后悔? 从那日以后,柴天诺便再未出现,直到三个月后,心性狭义的宁王,再次惹下祸端。 新 第三章 看山看水看蛮儿 上 三月后,明德大帝不理太子不满,放宁王返回封地,便连他那五万甲兵也一起奉还。 宁王启程时先办了一件事,派出一营兵卒屠了柴天诺原本府邸,仆佣十七人遇难,明德大帝听闻消息只是摇头,不过是些奴仆,死便死了,算不得甚。 队伍出洛阳十里,柴天诺持刀从天而降,欲要斩杀宁王,怎料朝廷早有准备,无数炼气士结阵阻挡,却被其屠戮一净! 最后还是唐寅现身,无奈的说了一句: “都是王明阳之事,你却非要抢着做,再这般下去,可就真的离不开了。” 柴天诺收刀,眉头翘: “你到底是谁?” “出去便知,因你进来是想借由你破开王明阳心中困惑,而不是让你在此发飙。” 唐寅咧嘴,柴天诺点头,身影瞬间消失。 宁王返回西江行省封地,没多久,西江匪患再起,明眼人都知,这是宁王作为。 王明阳叹气,世间再无柴天诺,以后的事情,便需自己努力了! 整军备行计谋,两年间西江匪患再空,怎料年底明德大帝病重,宁王反,王明阳领军奋战,终得胜。 其后数年,王明阳平叛乱,斩作乱内宦,办下大事无数,声名之响大华无人可比。 五十四岁时,辞官建书院,讲解王学,被人奉为在世圣人! 其有一作为世人皆知,每日早课时,必拜一画像,并上清香三柱,有弟子好奇问缘由,他笑着说: “余历经阵仗数十,刺杀十余,之所以能不死,皆因柴仙守护。” 弟子恍然大悟,留下一经典话语,圣人出,必有仙神护体! 嘉兴七年,王明阳旧病复发,与弟子提出人生最后请求,回家。 大乌篷一艘顺江而下,行至西江安南,病入膏肓的王明阳摇头,遗憾的说: “时辰到了,回不去了。” 弟子门人具在身边,询问遗言,王明阳笑着指心: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一代圣人逝去,历百年时间,王明阳的心学与知行合一传遍天下,可大华依然避免不了由盛而衰。 若非一百年后出了位狠辣的中兴之主,八成大华便成了蛮夷驰骋之地。 江水奔涌,王明阳佝偻身体坐于江心石,花白须发随风而动,眼中尽是迷茫。 “坐这么久了,到底何事想不明白?” 一人从天而降,落在王明阳身边,坐下,扣起石片打水花,一派稚子作为。 “......我把道理传下,知行合一的法子告知,为何大华还会败落?” “弟子门徒遍天下,心学传遍四方,为何蝇营狗苟依然不绝,反而越来越多?” “难道是我悟出的道理有瑕疵,反倒害了大华?” “奶奶个熊的,就为这点事情纠缠,数百年了还绕不出去?” 柴天诺扣下台面大小石片,轰的扔下去,打的水花高高溅起,泼了两人一身。 “柴兄何以教我?” 抹掉脸上水渍,王明阳面无波澜的问。 “你便是想的太多把自己想傻了!” 柴天诺嗤笑,拿出六个桃子,一人仨: “划拳,赢了便得对方一个桃子。” 王明阳虽不知其意,但依然伸手划拳。 “彼其娘之,你作弊了!” 三把皆输,王明阳把桃子都赢了过去,柴天诺咧嘴怒骂,王明阳无奈的说: “真没有,柴兄手气太差,怨不得我。” “看到没有,沙包大的拳头,把我的桃子还回来。” “没这个道理,柴兄这是不讲理。” 王明阳摇摇头,拿起一颗桃子咬了口,眼睛立时一亮,灵气竟如此充裕,原本枯竭的心神为之一润。 “明白了吗?” 柴天诺又取出一枚桃子,笑着问,王明阳一怔,略作思考,苦笑的说: “原来不是道理不对,而是,不讲理!” “然。” 柴天诺几口把桃子吃了个精光,随手远远扔出,江边立时长出一颗葱郁大树。 “道理再好,也要看人家要不要讲。” “乾坤二圣传下道理无数,又有几人完全遵从?” “莫说别人,便你这圣人都做不到。” “究其缘由,人皆利己,大道理在前,取利己去利人乃是天性,道理万千,不用便是枉然。” 听柴天诺说完,王明阳苦笑: “如此说来,我等努力明辨道理又有何用?” “怎会无用?” 柴天诺再摇头: “潜移默化懂不?” “老祖宗茹毛饮血,之所以能从蛮愚中脱胎,凭的便是道理规矩!” “一代代一世世积累,终成如今,让你光腚跑个试试,恐怕比死还难受!” “说白了,大浪淘沙,能真正传下去的,才是对的,你的道理再好,也需时间检验。” “时代不同道理不同,能传承万世的,必是有利种群发展,其中道理,你可明白?” 听完柴天诺所述,王明阳起身,奔涌江水停滞,周围一切皆在迅速褪色。 叉手行礼,王明阳感慨说: “听君一席话,胜过思索百年,明阳,谢过柴兄!” “不谢,能与数百年后得见明阳先生,某心甚悦。” 柴天诺拱手,再抬头,已然回到文庙,蛮儿立在身旁,不停嘟哝可惜,那几行字怎地也能卖个几千两银子。 使劲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大步走到一人身前,上下打量一番,顺手捅了捅那个大肚子: “唐寅?” “然。” 体型一样但面目全非的唐寅笑呵呵应答。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何种存在。” “简单,数百年前文庙初建,有大能圈地作画,置一竹牌,收拢王明阳及一干文人魂魄。” “某不才,一副《小姑窃春图》惊了大能,便被他封为此处土地。” “王明阳为文庙之本,因其迷茫,无数魂魄陷入周而复始轮回,灵性渐失。” “因你燃动大能作画所用纸墨,便被吸了进来。” “身为千年天骄,柴兄自然不凡,我正好借你之力撬开王明阳执念,让这方天地,回归正常。” 柴天诺点头,原来如此。 “哪位大能,可是清风道长?” “自然,柴兄认得?” 唐寅挑眉,柴天诺咧嘴: “有过交际,未曾想,文房四宝原来是清风道长的物件。” “唐大师莫叫我柴兄,小子不过及冠,承受不起。” “承受得起,柴兄的年岁,可不像表面那么小!” 说罢,唐寅冲柴天诺拱手,身影慢慢消失。 新 第三章 看山看水看蛮儿 下 “夫君,你刚才对着大树讲话,可是遇到了树精?”马背上,蛮儿好奇问,柴天诺笑着答:“不是树精,而是个老色批!” “老色批,与楚兵楚大哥他们一样的?” “楚兵他们那叫闷骚,只会口花花过眼瘾,这位可了不得,属于得了便宜还有赏银的那种,堪称吃软饭界的状元郎!”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奶奶个熊的,清风道长也不是啥好玩意儿,唐寅的《钱塘景物图》还有《松溪访隐图》意境多好,偏偏就看上《小姑窃春图》,妥妥一千万年的老色批! 赤红胭脂兔疾驰,看着驿道两旁越来越熟悉的景象,柴天诺心脏微颤,玄天四年离开,玄天八年归,将近四年,终于回来了! 清风吹,马蹄疾,四月的韶音万物勃发生机处处,到时已是夜晚,柴天诺没去若林书院,直接上山,入竹居。 山水畔,看着被竹林拥绕的青绿竹居,柴天诺深吸口气,轻声言:“到家了。”开门入房,屋内一尘不染,说不得,定是曹福夫妻常来打扫,撑起书房竹窗,柴天诺看着窗外明月轻笑。 竹林婆娑,小溪潺潺,带有清香的蒙蒙水汽,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消瘦男儿捉笔苦耕耘。 蛮儿收拾铺盖烧水,赤红胭脂兔摆动脑袋,不知听到了什么,冲山顶小跑而去,柴天诺也不管,成精了的兔儿,便是老虎也能搏杀。 更何况韶音山无大物,黄鼠狼与土獾便算猛兽。月升,光线极好,柴天诺忍不住褪去长衫,手持鸣鸿与林间夯基,刀虽大,落下却无半点声响。 柴蛮儿洗漱完毕,穿一身鹅黄罗裙,坐在竹林前那块大石上,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望着柴天诺。 月光明,竹林静,沐浴之后的蛮儿净美至极,不似凡间红颜,柴天诺慢慢停下手中挥舞的刀。 “夫君,你在看什么?”蛮儿撑着下巴,微笑着问。柴天诺收起鸣鸿,轻声道:“看山看水,看蛮儿。”月高挂,柴天诺望怀中妻,明眸皓齿,眼中流媚意。 “蛮儿,永远不要离开我。” “嗯!”柴天诺翻身紧紧抱住蛮儿,轻轻吻上欲滴朱唇。叶底双虫喁喁语,吐春丝,谱绣鸳鸯料。 翌日,金乌上梢头,两人才出房。柴天诺满脸笑,蛮儿红了腮,脸上尽是浓浓春意,长长秀发盘了飞天髻,金簪穿过,一夜成了妇人家。 洗漱完毕,柴天诺打个呼哨,胭脂兔咴咴的叫声从山顶传来,紧接便是马蹄疾,不多时便来到了竹居前。 “山上有啥好的,一待便是一夜?”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的脑袋,有些疑惑的问。 胭脂兔呲牙,柴天诺看着大牙缝里的青草直咧嘴,马无夜草不肥,感情吃了一夜的草! 骑着胭脂兔下山,先到了若林书院,虽然若林先生不在,但课未停,两位考取秀才的学长,正在与众人讲解《中庸》。 “曹叔,知莲婶儿还有我弟弟在哪里?”柴天诺放下手信,扭头四顾,分外好奇曹福的儿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婶儿在老院,等下便回来。”曹福在厨房忙活,人回来了,接风洗尘的宴席绝不能少。 临近午时窦知莲抱着孩子回返,柴天诺看着蹒跚行走的娃儿笑了,帮娘亲的多,看起来清秀,唯有鼻子和曹福一模一样。 “曹叔,我弟弟取得甚名?” “曹禄,小名福生,有你这做太保的兄长在前,让他走走官途不过分吧?”曹福抱起曹禄,眼中尽是宠溺,柴天诺点头咧嘴:“这名起的直白,妥妥您的风格!”抚摸小福生的脑袋,柴天诺又笑着说:“小名起得更好,和文蕴亲王世子的大名相同,小福生以后前途一定广大。”说罢,柴天诺取出一泥壶滴有清灵之水的灵泉水递与曹福,轻声说:“曹叔,这次去南疆,恐怕许久不得归,家中便靠您和婶儿照应了。” “此壶中滴有清灵之水,您和婶儿还有弟弟饮下,总有些好处。”曹福没有推辞,接过泥壶轻点头,感叹的说:“便是踏上仙路,也莫忘了故旧,真若成了顽石,这人生又有甚意思?”柴天诺轻点头,相同话语不止一人说过,没有人认为他跨不过去,只是担心跨过去了,他柴天诺便不再是如今的他。 中午接风宴,书院学子一同,听闻当朝太保来临,激动的小子们哭爹喊妈的一通嚎,在两位秀才的苦苦哀求下,柴天诺下午与他们上了一堂课。 课上柴天诺即未讲四书五经,也未讲词赋策论,只是把这些年来的经历心得一一道来。 临了,柴天诺看着满脸震惊的诸学子,认真道:“与你们说这些,不为其他,只为开拓视野。” “眼界放宽,不做井底之蛙,脚步踩牢一步一步向上攀登,不做好高骛远之辈,送你等四字,知行合一!”上完课,柴天诺留下柴蛮儿,直奔韶音县武院。 满脸疤痕的门房见到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大喜,之后便要单膝跪地行礼,却被柴天诺一把扶住:“大叔无需多礼,某今日不是太保,只是一来拜访师长的前虎贲儿。”叮嘱门房莫要宣说,柴天诺不引人注意的走了进去。 大校场上人山人海,正在进行举鼎测试,五六百虎贲儿拼尽全力想要取个好成绩,奈何可以过顶的寥寥无几,吕泰看得直摇头。 布袋换麻袋麻袋换草袋,一代不如一代,与四年前相比,属实差了太多! 柴天诺在后方静静看着,心中也是感叹,当年的虎贲儿所剩无几,面孔多是新人,这便是武者与文人的最大不同。 文道如老酒,年份越长越醇香,所以文道进士,而立不惑大有人在。武道却不然,随着年龄增长身体机能会越来越差,若跨不过境界,不但不会寸进,反而会如逆水行舟,越来越差。 见测试即将结束,柴天诺隐入树荫,等人都散了,才悄悄走向教习宿舍。 “吕教习,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吕泰刚取下腰间佩刀,便听有人敲门,开门,柴天诺叉手,深深施礼。 “柴天诺、不对,柴太保?”吕泰满脸惊喜,未曾想,来的会是他! 第四章 老牛老鼠老龟太上道 上 “教习面前我只是一虎贲儿,叫我天诺便可。”柴天诺轻笑,吕泰用力点头,随后感慨的拍拍柴天诺的肩膀,回想四年来听闻之事,知晓他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两人稍作寒暄,便行往院长处,武院当年对柴天诺帮助最大的,就是两人。 未进院子,便听到呼呼裂风之音,两人相视而笑,不用问,院长定是在锤基。 院门未锁,推开,果见宇文元柏正在演武,丈八长枪配上他两米余高的伟岸身材,施展起来压迫力十足。 听闻有人入院,宇文元柏并未住手,一套陷阵十八枪使完,这才停了下来。 “柴天诺,拜见院长!”叉手,躬身,柴天诺恭敬行礼。宇文元柏大步行来,扯起柴天诺手臂上下打量,面色有些凝重的说:“可是要去南疆找尉迟无忌?”柴天诺微愣,想了想,未曾隐瞒,轻轻点头。 “走,屋里说话。”宇文元柏拉着柴天诺便走,吕泰自觉跟上,院长行事就是这么爽直,自己必须得有点眼力价。 小厅坐下,仆从上茶,三人边喝边聊。 “你的身世某早已知晓,之前未曾告之,可怨我?” “怎会!”柴天诺使劲摇头,苦笑着说:“我又不是白痴,当年那般弱小,真若找上尉迟无忌,除死无别路。” “院长隐瞒是为我好,这点我分得清楚。” “如此便好,不过我是怎的也未想到,你会如此快的走到今日!”宇文元柏点头,吕泰语气有些忐忑的问:“天诺,你现在是如何境界,可是传说中的换骨境陆地神仙?”柴天诺没有半点隐瞒,笑着说:“已经过了,如今是炼气大圆满。” “炼气大圆满,可是传说中修士境界?!”宇文元柏眼睛瞪得溜圆,柴天诺点头轻笑。 二人先是倒吸凉气,紧接连连点头,宇文元柏感慨不已的说:“韶音县能走出你这千年天骄,福分不浅!” “院长差了,应该说,没有韶音县,便不可能有柴天诺。”谈话间,柴天诺取出一把刻有拙字,外表平平无奇的横刀,双手递与吕泰:“回的匆忙,未带太多手信,只临行前从刀坊订了把刀,吕教习莫嫌寒酸。” “回来便好,还带什么手信。”吕泰也不推辞,接过外表黑漆漆的横刀,随手一拔,仓朗朗龙吟入耳,心神立时为之一清。 细观,刀锋雪亮,纹路如层层天梯向上蔓延,隐隐泛着一抹红。 “好刀!”经年的用刀老手,即便未曾试斩,单凭望听也知,此刀不属凡俗。 “可是好刀。”宇文元柏接过横刀反刃,拿一条抹布扔起落下,毫无阻隔一分为二,吕泰倒吸凉气,这也太锋利了! “洛阳城里刀剑行当,拙字坊为魁首,能刻上拙字标记的宝刃,一两年未必能出一把,价钱最少万两起步,吕泰,你小子赚大了!”刀归鞘宇文元柏递与吕泰,吕泰接过便要还给柴天诺,万两宝刃,属实承受不起。 柴天诺推回:“教习当年与我帮助颇多,刀不论贵贱,只是一番心意,还请收下!”看柴天诺坚定表情,吕泰有些犹豫,宇文元柏替他做主:“收下吧,便如,这是一分情意。”吕泰点头,收回宝刀,眼中尽是爱不释手。 “院长,这是送您的,看看可还中意?”柴天诺取出一长长皮袋,双手递与宇文元柏。 宇文元柏接过打开,看着下弦宝弓惊奇的说:“望月犀,不是在西北毁了嘛?!”柴天诺点头,轻声说:“龙山城一战,望月犀立了大功,若是无它,绝对无法斩杀奎天狼。” “之前去往古佛国途中曾斩杀异兽,回洛阳后用其制望月犀一把,威力惊人。” “半年前我便下了单子,想要为院长也制一把,还好赶得紧。”宇文元柏轻轻拿起簇新望月犀,一边抚摸一边感慨的说:“除了过于新,其他与望月犀简直一摸一样!” “这是自然,学生找的,便是制作望月犀的那位大师。”说罢,柴天诺取出三支画有符文的银亮破甲锥递了过去:“这三支重箭,乃是道家炼器大师用星辰银制成,学生又在上边设了三道符箓,陆仙之下中之必死,便是陆仙也能重创,院长需小心使用。” “……这威力大的有些离谱!”宇文元柏呲牙列嘴的接过破甲锥,小心收了起来,这三支外形奇异的重箭,称为神兵都不为过!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拱手告辞。宇文元柏和吕泰挥手相送,心里明白,这一去,相见的机会怕是很少了。 在若林书院用完晚饭,柴天诺和柴蛮儿冲曹福夫妇深深行礼,明日一早赶赴南疆,便不过来了。 曹福看着远去的胭脂兔叹气,男儿胸怀天下志在四方,这一去,也不知今生可能再见面。 夜色空蒙,柴蛮儿睡得香甜,柴天诺却半点睡意没有,只觉心神波动总是无法平息,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身,悄悄来到屋外。 “这兔儿,又上山了,那里的草便那么好吃?”柴天诺摇头,顺着溪水一路向上,想要看看小溪的源头,那可是自己人生转折之地。 “不对劲!”越往山顶月光越亮,近山顶时,竟然亮的刺眼!柴天诺皱眉,左手连掐,没有凶险,却有因果出现。 快到山顶,明月大如轮,光芒照的天地一片通明。柴天诺细看,四条身影与泉眼前并列,对着月光不停大口吸哈,无数红线于月光中析出,聚拢成滚滚熔岩飞入口中。 “……还真是老熟人!”柴天诺忍不住嘀咕,赤红胭脂兔不用说,便它体型最大,紧贴它的却是一头老黄牛,瘦骨嶙峋,肋叉骨看得分明。 站在老黄牛身旁的,却是一身穿宝蓝道袍的老道人,于他脚边还有一只老鼠,四个非人大口吸着月光中的帝流浆,气势眼见雄壮起来。 找一处干净石板坐下,柴天诺也不打搅,帝流浆可遇不可求,与妖物有莫大好处。 半个时辰后,大月缩小化作平常模样,老道转身,带着黄牛老鼠来至柴天诺身前,倒头便拜:“太一拜见道尊!”老黄牛与老鼠同样姿势,看的柴天诺直咧嘴,这五体投地大礼行的,属实有点辣眼。 第四章 老牛老鼠老龟太上道 下 “免礼,太一,你怎的带徒儿来到韶音,这路可不近。”柴天诺挥手托起三位非人,好奇的问。 太一笑着说:“只能说是有缘,鼠大牛二修炼有成,贫道带它俩一路逐明月而行,期得帝流浆以融兽骨,从此可以开言,脱离兽类途径。” “哪成想这一路行来,最后却是在道尊您的道场得偿所愿,我等与您的缘分,属实不浅!”闻言,柴天诺连连眨眼,还真是,这缘分真是不浅。 “可是成了?” “一连三天,确是成了。”太一挥手,黄牛老鼠点头:“拜见道尊。”柴天诺笑着点头,然后扭头望向赤红胭脂兔,这家伙吞了两天,难不成也能开口了? 那可真就彻彻底底成了妖物!见自家主子望来,赤红胭脂兔立时呲牙,咴咴叫了起来。 “道尊,胭脂兔吞食帝流浆终究少了许多,须得再做积累才能开口。”原来如此,柴天诺刚要再问,却有霹雳从天而降,直冲黄牛老鼠而去! “散!”一指点去,霹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柴天诺满意点头,自己于大世法则的理解,越发的透彻。 看着呆呆的三位非人,柴天诺咧嘴笑,助人为快乐之本,感觉属实不错。 “道、道尊,使不得,使不得啊!”太一看着空中突然冒出的雷云,忍不住大大咽了口吐沫,额头更是出了大汗。 见柴天诺满脸不明所以,太一苦笑解释:“鼠大牛二融了兽骨,从今以后便不再是凡间兽类,但想要完成身份转换,必须经过天劫。” “只有过了这一关,才能以妖物的身份,于大世存活。”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紧接皱眉望向天空:“我怎觉得,酝酿中的霹雳,好像比刚才强大了不少?” “……不都是您那一指的关系吗,天劫只能自己渡,别人插手,只会引来更大的危险!”太一老脸直接皱成了苦瓜,黄牛和老鼠更是满脸惊恐,眼睛泪汪汪,快被吓哭了。 奶奶个熊的,好心办错事,柴天诺咧嘴挠肚。 “咔咔空!”雷云厚积,两道霹雳骤然落下,劈的鼠牛血肉横飞,柴天诺立时抖手甩出两枚来生果,正正入了黄牛和老鼠嘴里,化作清流入腹,皮开肉绽的伤势迅速恢复。 看到这一幕,老龟太一松了口气,心道道尊就是道尊,天才地宝属实多。 三次霹雳六枚果,天劫轻松度过,鼠大牛二再次跪拜,身上气势汹涌,却不是妖气,而是灵气! 看着皮毛溜滑不带半点戾气的鼠大牛二,柴天诺忍不住咧嘴:“你说这是妖物?” “然。”老龟太一笑呵呵点头。 “然你个毛线,身上半点妖戾之气没有,说灵物还差不多!”柴天诺嗤笑着说,自己又不是未曾见过妖物,妖气那叫一个炽烈,便跟域外天魔魔气差不多,根本就不是一种存在! “道尊,太上道的妖物,就是如此。”太一抱拳,认真说。柴天诺挑眉细想,还真是,便是第一次与太一相见,也未感觉他身上有妖气,只是他那些徒儿身上带着些许。 “太上道,我记得你已自创道念,为何不自立门户?”柴天诺皱眉,当年太一所诉道法即便如今也记忆犹新。 鸿蒙起,大世生万物,无贫贱高矮之分,皆如龙。牛马可言,顽石通性,力合,可逆天! 这般惊天动地之道念,世上相比者,无几。 “何必自立门户。”老龟太一轻摇头:“贫道生于山涧溪流,启智于太上观,心中所想也源自太上,万变不离其宗,百川终归入海,再多理念,源头依然是太上。”看着太一真诚面容,柴天诺感叹:“不忘本,心守一,太一,你这名字取得不虚,太上道,必然昌隆!” “谢道尊吉言。”太一再抱拳,柴天诺招手让其坐在身边,月光下闲谈。 半个时辰过去,柴天诺连连感叹,不论境界单论道理,太一远超自己,堪称道家巨子。 “你带鼠大牛二出来,太上观怎么办?” “除了你,太上观可没啥能见人的物件。”柴天诺调笑着说,站在一旁的鼠大躬身,代师回答:“道尊放心,年前观里收了五位游方道人做职守,各个皆有通天本事,有他们在必然无事。” “……以太上观如今情形,随便收人可好?”不怨柴天诺担忧,一窝的非人,随便招人入观,很容易惹来麻烦。 “道尊不需担心,那五位也非常人,且为人相当实诚,还是您的旧故,不会有问题。”自己的旧故,柴天诺眨眼,好奇的问:“五个道人,难不成是少阳山的道家传人?”柴天诺认识的道人,除了清风明月师徒俩,便是逸阳真人所在的少阳山,再便是钦天监,可钦天监的道人绝不会去他处挂单。 “都不是,他们姓萧,领头者,名叫萧竹一。” “原来是他们五个!”柴天诺恍然。自天干地支成了挂靠左右监门卫的细作营,萧竹一几人便自行离开。 他们也知自己前天兵的身份不妥,待在洛阳徒惹麻烦,便与柴了声,要游历大世开拓眼界,临走时柴天诺还与他们不少盘缠。 未曾想,五人竟成了道士,还入了太上观,属实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们还是那样直来直去?”柴天诺挑眉,太一咧嘴苦笑:“可是,依然口无遮拦,该说的不该说的一通胡说,着实让人头痛。” “不过,世上如他们这般心性通透之人没有多少,倒正应和太上道的理念,说不得以后,会有一番造化。”便那些家伙还会有造化? 柴天诺忍不住摇头,心神却是一动,左手掐指细算,却不由瞪大眼睛。 虽不知缘由,但那几个家伙身上真有大因果缠绕,这造化一说不虚,只不过,是好是坏却是难说。 “太一,你身上带了何物,怎么于我有这般大的因果纠缠?!”柴天诺刚要收起寻星诀,却发现自己与太一之间也有因果,远远超出互相之间的联系。 老龟太一想了想,恍然大悟,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奉上。 “年前翻修太上观,贫道在主殿梁上寻得一木片,望之有感,未成想,却是与道尊有关!” 第五章 南疆 上 柴天诺接过布包,忍不住大大喘了口气,这种感觉,怎得如此熟悉?! 屏住呼吸,小心打开布包,柴天诺眼角一阵跳动,里边真是一白色木片,隐隐有些烫画,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但与柴,却是熟悉至极!这是霜离古剑的剑鞘,虽然缩小了无数倍,但柴天诺依然一眼便能认出! 因果纠缠,果然是因果纠缠,前世那笔买卖,如今全了!反手从发髻拔下霜离,插入剑鞘,契合无比。 太一恍然点头,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木片原来是剑鞘,能被道尊插在头顶,那把小剑必然非同小可。 “……不对,还是少了东西。”柴天诺皱眉,隐隐记起,剑柄处有一银白流苏,当年卖与自己那人说,是正儿八经的镀银纯银丝。 镀银纯银丝,便是这话引起了自己的兴趣,这才买下霜离。 “太一,可能将此剑鞘于我?”柴天诺郑重问,老龟太一把剑鞘随身携带,自然感觉出其不凡,给与不给皆有道理。 “自然,剑鞘本就是道尊之物,理应物归原主。”太一半点犹豫没有,点头答应。 看着太一真诚面容,柴天诺点头,抖手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不待推辞便说:“清灵之水三滴,勿推,收下!”太一接过玉瓶,手有点哆嗦,清灵之水效用如何他最是知道。 当年柴天诺与他一滴倒入灵泉,整个太上观为之受益,鼠大牛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褪去兽骨,清灵之水功不可没! 近卯时,太一与弟子离去,柴天诺将霜离插回发髻,拍拍赤红胭脂兔,往竹居行去。 今晚的收获属实不小,前世遗失的东西,正在一件件还来。辰时,两人把竹居好生打扫一番,关好门,柴天诺抿嘴,此去不知何年何月回,保不齐便是天荒地老。 马蹄疾,直向南疆,因果尘缘皆在那边,跨过去,便是仙路。蜀凉行省本就靠南,距离南疆算不得远,一路疾驰,第十日驿道到了头,再往前便是坑洼碎石路。 “大华镇守,九城十八镇!”看着路边斑驳木牌,柴天诺轻声念,抬头远望,果是山峦重叠望不到边际,万里大山之名确实不虚。 胭脂兔走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不时甩掉蹄子上的烂泥,南疆雨量丰富,积水把碎石路泡的松软,一踩便是一个坑。 “这里好熟悉哦。”柴蛮儿看着道路两侧茂密灌木丛,忍不住皱着眉头嘀咕,柴天诺听到,轻声问:“可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熟悉,可能当年出南疆,便是从这里走的。” “咴咴~~!”走了一阵,胭脂兔不耐烦了,撒腿狂奔,甩的烂泥漫天飞,柴天诺撑开气盾,由着它驰骋。 狂奔五十余里,前方出现一大片带着绿叶的树木,把道路堵的死死,柴天诺看到笑了:“这话本里劫匪常用的手法,今儿竟让咱们碰上了,运气不错!”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人打灌木丛中冲出,挥舞着手中长刀叫嚣:“打劫,交钱不杀!” “......不愧是南疆,风情果然秀丽!”柴天诺使劲揉揉鼻子,感觉鼻腔发痒,有点充血的感觉。 “好看吗?”柴蛮儿扭头,斜眼瞅着问,柴天诺咧嘴,紧忙摇头:“不好看不好看,比我家娘子差得远了!”从灌木丛中冲出的劫匪皆是女性,上身只着片布,下身则是短短裙摆,晃动间该漏不该漏都露了出来,看的柴天诺一阵口干舌燥,这不像打劫,倒像风月场的某些表演。 “哎呀,今个运气不错,竟遇到个俊俏郎君!”领头女子挥舞着手中刀,笑着近身,上下打量柴天诺,挑眉道:“看你这打扮,莫不是华家读书郎?” “然。”柴天诺笑着点头,眼角有点抽搐。女子长相只能算清秀,但身材属实惊人,前凸后撅小腰盈卧,走动如蛇形,一看便让人心里冒火。 “好运气,今个不要你钱,只要于我等留种便是,伺候好了还有打赏,跟我们走!”头领摆手,余下女子立时大呼小叫,污言秽语说个不停,还不时掀起布片显摆本钱,场面那叫一个火爆! 柴蛮儿赶忙反身搂住自家夫君,用手遮其双眼,不高兴的说:“不守夫道,整日价便会招蜂引蝶,闭眼,不知非礼勿视吗!”柴天诺揉着鼻子苦笑,天地良心,人家上赶着让看,这可真怨不得自己。 “诸位女大王实在抱歉,某还有事要办,改日相见定当留种,定当留种!”柴天诺呲牙哦咧嘴的说,蛮儿手小,挡不牢靠,该看的一点没拉下,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这话说的很有问题,气的柴蛮儿使劲在柴天诺腰间拧了一把,奈何这家伙皮糙肉厚,便蚊子咬都算不上。 “兔儿,走!” “咴咴~”胭脂兔长啸,一个旱地拔葱跃起三丈余高,轻松跳过木堆奔向远处。 “想跑,哪有那么简单!”女首领嗤笑,右手一甩,一条尺长金头蜈蚣立时从白皙皮肉中钻出,振翅急飞,直冲柴天诺而去。 “喳喳喳!”蜈蚣飞行速度疾如闪电,瞬间来到柴天诺背后,张开毒螯冲着脖颈便咬了下去。 柴天诺反手一把抓住,金头蜈蚣立时绕住他的手臂,弯钩似的爪子不停抓挠。 奈何柴天诺已是练气大圆满的境界,常人便是拿刀硬砍都破不了他的皮肤,更何况一只虫子。 “了不得,这便是传说中的蛊虫?” “长得确实漂亮,收了!”柴天诺咧嘴笑,抖手把金头蜈蚣收入桃源福地,拍拍胭脂兔的脖颈,立时消失在道路尽头。 女劫匪们呆了,蛊虫竟然被人收了,这般事情,从未遇到过! “......”女首领鼻子哗哗往外流血,众女子慌了神,立时吱哇乱叫起来,还是一年纪略大女子冷静,挥手招出坐骑,急声道:“大姐,赶紧跟上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蛊虫要回来!”女首领翻身上马,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那可是自己的本命蛊,与自己两体同命,分开时间超过两天,立时完球! “今个这生意可是亏大了!”使劲抹掉口鼻间的血渍,女首领恨恨的说。 第五章 南疆 下 胭脂兔的速度远超其他马匹,功夫不大便已窜出七八里,早已不见了踪影,女首领只得沿着道路一路狂奔。 幸好蛊虫与其有联系,不至于跟丢。又是五十余里下去,柴天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越是深入南疆,大世法则便越淡薄,而某些从未接触过的法则却是越来越多,仿佛南疆与大世,便不是一方天地。 “有集市!”柴蛮儿欣喜呼喊,连续好几天未见人影,一见熙熙攘攘人群,心情立时雀跃。 前方是一不小镇子,应是正逢集市,货摊和来往人车把道路堵得满满当当,想走也走不快。 进入镇子时,柴天诺又看到一块于驿道尽头处一模一样的斑驳木牌,上边刻着一行大字:“大华镇守,第七镇。”骑马走进人群,柴天诺看着穿梭不停的人流,忍不住感叹:“好秀丽的风情!”南疆闷热,各个部族穿衣都是能少便少,且这里的礼制与大华完全不同,女子穿衣风格大胆妖艳,打眼一看,皆是修长大腿肥腻胸脯。 这情形不比秀春阁浴场差,甚或更加旖旎。 “又是秀丽风景,便你不正经便你不正经,难怪都说读书人是色鬼,果不其然!”柴蛮儿气坏了,一口咬住柴天诺的手臂,恨得牙根痒痒,她们有的自己全有,还比她们好看,便只会瞅着外边的流口水,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 “天、天地良心啊,我纯粹是以学术的目光看待她们,娘子,你想多了!” “想多了?”柴蛮儿松口,这厮皮肉太硬,咬半天反而硌的自己牙痛。 “南疆这有许多天浴池,男女混浴,好看的东西更多,想不想去看?” “噫吁嚱,真有天浴池?”柴天诺瞠目结舌,书本上是有提过,但柴天诺一直以为是谣言。 “真有,可是不少,想不想看?” “那自然是不想看,我可是正人君子,子曾经曰过,非礼勿视,这点操守我还是有的。”柴天诺义正言辞的说。 “拉倒吧,当年是谁爬墙头看翠儿姐她们沐浴?” “那口水咽的都快赶上饮茶了,正人君子、操守?”瞅着自家娘子不屑的眼神,柴天诺咧嘴,奶奶个熊,人就不能犯错,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蛮儿,你又变丑了。” “哼,再丑也是你娘子,美丑你都得受着。”使劲在柴天诺怀里拧巴几下,柴蛮儿噘着嘴说。 看着怀中佳人,柴天诺忍不住啄了一口红唇,有此佳人,夫复何求!下马而行,柴天诺打量四周,心中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巫民大本营,什么奇怪种族都有。 除了外表正常的华民,周围最多的,却是外形各有不同的巫民。柴蛮儿头上那不可见的尖角真算不得甚,至少五六个头顶盘羊大角的巫民走过,其中不乏娇小可爱女子,若不是身上气息不同,便称魔鬼妖孽也是正常。 其他还有长猫耳朵的,手如兽爪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数不胜数。更有那浑身布满鳞片,眼睛都是竖瞳的种族走过,无论男女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手持长矛野性十足,便是其他巫民也会避让,说不得是深山里出来的生番,让人望而却步。 所谓南疆,其实是一个很宽泛的说法,大华把位于神州南方巫民居住的地区,以及更南的南部区域,统称为南疆。 这里有千里沼泽万里大山的说法,居民大多信奉巫神,山间沼泽里的部落数不胜数,南疆巫盟对外宣称整个南疆除了九城十八镇外,皆属于其治下。 可便是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南疆到底有多大,沼泽大山中到底有多少部落,而这万里大山之南,又是哪里。 说到底,南疆巫盟不过是个较为松散的部落联盟,与国家相比,无论凝聚力还是统御力,天差地远。 九城十八镇在南疆是个特别的存在,属于南疆范畴之内,却不归巫盟管辖,而是实打实的大华领地。 说到这里便要感谢那位好功喜大的世宗皇帝,周围国家打了个遍,争下国土无数,便连这穷山恶水的南疆都要插一杠子。 其在位期间由内地迁来上百万华民,想要靠通化的法子将南疆化为己有。 只可惜风俗习惯相差太大,便是南疆部落之间都有五里不同,通化的法子收效甚微。 莫说整个南疆,便是山区五十里都未曾占下,反倒隔三差五便要和山中巫民打一仗,最后通化之事不了了之,但好歹也是占下不少土地,那便是如今九城十八镇的雏形。 “夫君夫君,你看,那里有大华府兵哎!”柴蛮儿使劲拉拉柴天诺的手臂,兴奋的指着一处说。 柴天诺仰头,见一伍披挂纯黑色甲胄的府兵,手持黑色长枪由集市慢慢行过,周围无论华民巫民皆面带惊恐让路。 黑色鬼脸形制面甲泛着乌光,甲胄上遍布斧凿刀砍痕迹,再加上枪锋处的暗红血渍,虽只五人,压迫力却大的惊人! “......这是铁梨花尉迟无忌的乌云骑,看样子,个个都是采生的老手。”柴天诺轻声说。 天气炎热,可五人过处却如寒风刮过,身周有无数诅咒缠身,却被戾气抵挡,待到年老之时,必不得善终。 这便是老兵的悲哀,无论对错,采生便是采生,能得善终者,寥寥无几。 待一伍乌云骑走远,集市才再次恢复热闹,柴天诺陪兴趣盎然的蛮儿四处闲逛,看上便买,药材果品比内地便宜太多。 尤其是那些深山里生长的灵性药材,在洛阳怎地也得成百上千两,可这里最贵不出五两,很多只需十几二十几个大子儿,惹得柴天诺又感慨了一把,居京城,大不易。 走着走着,两人经过一买卖旧字画的摊子,东西不少,一层摞一层,柴天诺翻看两下便失去了兴致,皆是不入流的画手所作,技艺新意半点没有。 起身便走,可仅仅走了两步,柴天诺便猛的转身走了回来,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扯得整个胸腔都痛,这堆字画里,定然有了不得的宝贝! “夫君怎么了?”柴蛮儿担忧的问,柴天诺轻声道:“有东西,与我有大用!” 第六章 沧澜山居图 上 柴天诺蹲下身子在画卷中翻找,摊主不乐意了:“一百铜钱一幅的物件,横竖都是挂起来唬人的东西,翻找个甚,拿到哪幅是哪幅!”柴天诺抖手扔出一枚百两的锭子,摊主一个把持不住差点砸了脚。 “某全要了,够不?” “够,太够了!”摊主捧起大锭子狠狠咬了一口,嘴巴立时裂到脑后勺,揣在怀里扭头便走:“摊子也送您了,回见!”柴天诺哼笑,这家伙倒是精明,旁边已有不少人望了过去,那么大一锭银子在身上,不赶紧走,必会惹来事端。 见摊主走的迅捷,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扭头望向柴天诺,能随手扔出百两锭子,身上钱两自然不会少。 “夫君,夫君!”柴蛮儿使劲拉扯柴天诺的胳膊,十余人一脸邪笑的围了上来,属实让她心里发颤。 “莫怕,这么大的镇子,该有的秩序自然有,不然谁还会来此?”柴天诺满不在乎的说,也不理他们,蹲下身子继续在画堆里扒拉。 柴蛮儿恍然大悟点头,蹲下身子帮他一起找。 “......胆子不小,外来者也敢如此嚣张?”领头汉子嗤笑,十几人聚成个圈子把柴天诺二人包围,藏在袖里腰间的短刀亮了出来:“二百两锭子买命,若是不出,信不信宰了你们也无人敢管?” “我们是十万大山的巫民,可不是九城十八镇里被养熟的狗子,这里的官府管不到!” “尉迟无忌也管不到?”柴天诺抬头,声音平静的说,领头汉子长着竖瞳,打扮确实和周围巫民不太一样。 竖瞳闻言脸色微僵,过了些许时间才缓缓说道:“过去怕他,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有何好怕!” “一家人,什么意思?”柴天诺皱起眉头,竖瞳双眼微眯,一刀便捅了过来:“便你话多!” “当~!”屈指一弹,短刀立时碎成两段,柴天诺抓着竖瞳下巴将他举了起来:“说明白,一家人是什么意思?”余下巫民见头领被控立时急了,扬起手中短刀便扑了过来。 “碎。”柴天诺轻声说,便听嘭的一声,十余人同时炸裂,化作血泥飞溅一地! “啊~~!”眼前场景恐怖到了极点,原本聚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叫着逃走,竖瞳则出了一身大汗。 祸事来了,自己惹上不该惹的恐怖存在,九成九活不了了! “......手下都死了还不说,脾气够硬!”柴天诺一指点下,竖瞳汉子左臂立时炸的粉碎,痛的他剧烈挣扎,却依然未发一言。 “在某见到的人里,你算得上是真正的硬汉!”有些钦佩的点头,柴天诺又是一指点下,右腿嘭的爆开,血水哗哗流淌,可竖瞳汉子依然啥都不说,没几息时间便两眼一翻死了过去。 “未成想,一个地痞流氓竟有如此骨气,属实出乎我的意料!”柴天诺感叹点头,柴蛮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的说:“夫君,你死死掐着他的下巴,叫他如何说话?” “......奶奶个熊,这下糗大了!”柴天诺咧嘴,挥手收起所有画卷,与蛮儿上马,急匆匆行往他处。 离开七镇,寻一无人山头,柴天诺散出所有画卷,无人打扰没过多久便找到那副引得自己心动的卷轴。 与其它打开散落画卷不同,卷轴用麻布裹得严严实实,还用石蜡封了口,一看便是用心保护的物件,也不知摊主是从哪里淘换来的。 去了蜡封麻布,小心翼翼展开卷轴,柴天诺眼睛不由一亮。峰峦起伏,点缀三两萧瑟林木,群山环抱村落,旁有大川流过,渔舟顺江面漂流,穿蓑衣的渔夫端坐船头,任薄雨润面。 好一幅恬静淳朴,幽静自然的淡抹山水!柴天诺看的连连点头,说点不要脸的话,此作颇有些自己画风特点,着色清淡,除却主线用重笔留痕,其它皆为浮墨渲染,透着一股发自内里的清幽。 “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沧澜山居图,好诗,好名字!”看着卷尾诗词与名称,柴天诺轻点头,难怪这幅画卷能引的自己心动,无论哪处都合心意到了极点,便是自己作画,也不一定有这般合心意。 “蛮儿,你说……”柴天诺抬头,不由一愣,入眼皆是滚滚云浪,哪有柴蛮儿的身影? 一旁绿树,还有手中画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噫吁嚱,某这是,又入了幻境?”无奈摇头,柴天诺便觉自己就是个解密体质,但凡有幻境秘境小世界,一准一头撞进去! 秉承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柴天诺好奇打量周围景象,峰峦起伏,白云于山间浮动,大江平缓,有渔舟顺流而下。 江边村落升起缈缈炊烟,农人牵着小儿的手,笑着走向居舍,柴天诺恍然点头,原来,自己是入了沧澜山居图里。 负手,沿石阶一路向下,虽是幻境,柴天诺却觉得分外舒服。一草一木皆是养眼,便是脚下顽石,踩的都是那般契合。 下行九百九十九,柴天诺来至山腰,有一绿瓦红柱风雨亭坐落。亭中有人,是一穿白色道袍的道人,冲柴天诺微笑:“可要饮茶,是你最喜欢的雀舌。” “……”用手按按剧烈跳动的心脏,柴天诺叹气坐下,看着除了年长,相貌气息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道人,开口问:“你是谁?”道人斟茶,轻笑言:“这还用问,自然是你。”柴天诺端起茶杯饮入口,忍不住咋舌,还真是雀舌,与自己常饮的滋味一模一样。 “莫打玄机,认真讲,你到底是谁?”道人敛去笑容,认真说:“未打玄机,我便是你,或者说,你的一部分。” “……我柴天诺,怎是如此奇葩的存在?”柴天诺无奈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摆摆手,道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该从何说起。”道人挠头想了想,缓缓说了起来。道人道号鱼粮,居于山间道观,只他一人。 出生时,正值大丽朝分崩瓦解,天下大乱之际。其时北地蛮族入侵,占了大丽朝不少土地,建立了蛮族政权,鱼粮道人长大后,便当了蛮族政权的地方小官,虽不大富大贵,温饱尚能满足。 人生前三十年,鱼粮道人与常人一般无二,娶妻生子,过着平淡却幸福的日子,直到三十一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第六章 沧澜山居图 下 老蛮王病逝,手下子嗣为争大宝互相杀伐,鱼粮道人管辖之地殃及池鱼,百姓十不存一,他的妻儿乃至亲族更是无一幸免。 原本在蛮族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愤而爆发,一柄青锋灭杀无数,也就是在那一刻,知晓自己来历,哭笑中离去。 “来历,什么来历?”柴天诺越喝越觉得茶水与自己收藏的雀舌相像,或者说不是相像,就是一模一样。 “他人离散之魂。”鱼粮道人的声音极其平静,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心中不由想起了那位大丽上柱国。 “当时心中只有绝望,不但妻儿亲友死绝,便自己也只是个影子,人生就是一场玩笑。” “......莫如此看我,我根本啥都不知道!”见鱼粮道人直勾勾看着自己,柴天诺紧忙摇头,奶奶个熊的,今儿这事离了个大谱,突然蹦出一与自己一模一样之人,说是自己离散的魂魄,心中属实有些发毛。 见柴天诺如此说,鱼粮道人轻挑眉,接着说道:“后,遇一诤友,经他劝说想明白其中道理,也就释然了。” “便如出身无可改,但道路却在脚下,如何走全在自己。” “从那以后,我不再贪恋红尘,遁入道门,沉迷于天地山水,悟了许多道理,四十二岁时观沧澜山有感,画出这幅沧澜山居图。” “又二十载,寿岁到,老去,睁眼便入了画中。” “疑惑时,老友出现,得他解说,我才知晓缘由。” “常人魂魄或归于天地或再入轮回,我只是离散之魂,一切因果,只能由主体决断。” “老友不愿看我在岁月磨砺中丧失灵智,便把我擒入画中,用法则之印封住,静待你的到来。”柴天诺轻点头,有些信了,好奇的问:“你那位老友没有说,你为何会从主体脱离?”鱼粮道人轻摇头柴天诺挑眉再问:“他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与我相同,也是位道人,道号清风。”轻揉额角,柴天诺叹气,刚才便有猜测,八成就是清风道人,如今一听果不其然。 “你想让我如何决断?” “不是我想,是你想。”鱼粮道人直视柴天诺,认真说:“把我收回,立时便是筑基二品,以后的修行速度倍增。”柴天诺咧嘴,好诱人,自己的修行速度已经够快,再若倍增,那不和飞一样? “收回之后,你还是你?” “怎会。”鱼粮道人摇头:“回归之后,我便会消失,于你来说,魂魄更加稳固,不过识海多了些许离散记忆,便如,不经意间做了场梦。” “除了回收,可还有其他选择?”柴天诺想都不想直接问道。 “......有。”鱼粮道人直视柴天诺,过了盏茶功夫,才接着说道:“彻底割断你我间的联系,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个体。” “那便如此。”柴天诺果断点头,鱼粮道人眼神再变:“你要想清楚,有我,你的魂魄更加完善,好处远超想象。” “好处再多也不要。”使劲摇头,柴天诺咧嘴道:“一陌生老男人与我合二为一,想想便觉恶心,再大好处也不要!” “......我未想到,你是因这原因不回收。”鱼粮道人眼皮直跳,柴天诺笑着说:“我有洁癖,不喜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入自己魂魄。” “便如你之前所述,出身不代表一切,于我来说,收了你未必是好,你的人生经历,反而有可能影响我的判断。”话刚说完,柴天诺便觉胸口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紧接便是一阵轻松的感觉,就好像去掉了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 “多谢!”鱼粮道人起身施礼,柴天诺摆手:“客气了,终归有份因果纠缠,认真讲,便如血脉兄弟,这谢字生分了。”真诚微笑从鱼粮道人脸上浮现,再提茶壶与柴天诺斟茶。 “你这雀舌是从哪淘换的,味道与我那八十两银子一两的雨后雀舌一模一样。”柴天诺再饮,品着熟悉的味道好奇的问。 鱼粮道人轻笑:“便是从桃源福地取得,毕竟之前你我同心,不过往后,再也不可得了。”柴天诺点头,接着问:“以后有何打算,再入轮回,还是出去走走?” “没那些想法,只想在沧澜山居图中静修,等待某日的到来。” “某日?”柴天诺欲待再问,却发现眼前景象在迅速虚化。 “主体,看看沧澜山居图画坠,有惊喜。”鱼粮道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有些失真,云雾消散,柴天诺环首而视,蛮儿在身边,手中,擎着那副沧澜山居图。 “夫君,你愣神了好久,这幅画便那么好看?”柴蛮儿看着卷中画,好奇的问。 “......无与伦比的好看!”柴天诺呲牙,抄起画卷画坠,分开黄色丝线,一抹银色流苏显露。 “咦,这里边竟然藏了个流苏?”柴蛮儿手快,一下便把银白流苏拽到了手里,扯得画卷嘭的一声响,柴天诺看的眼角直跳,无奈的说:“姑奶奶小心点儿,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镀银纯银丝,弄坏了可没地淘换!” “咯咯咯,夫君说的真好笑,镀银纯银丝,这是个什么说辞?”柴蛮儿两只大眼睛笑成了月牙,柴天诺却是猛眨眼,蛮儿的话语,让他隐隐生起些许猜测。 堆着笑脸拿过流苏,仔细检查一番,柴天诺恍然大悟点头,当年那人并未说谎,还真是镀银纯银丝。 外边是纯银镀色,里面,却是正儿八经的星辰银! “原来人家没撒谎,反而是自己见识不够啊!”柴天诺感叹,取下发髻上的连鞘霜离,轻轻把流苏挂上,原本尺长流苏立时缩小,霜离古剑,终于完整了。 “夫君,这幅画上的印记,好熟悉啊。”柴蛮儿细看手中画,指着那方红印说,柴天诺一看,确实熟悉,就是乾坤印的印记。 收起画卷,柴天诺仰头望天,自己的身份可是越来越理不清了。过去以为自己不过是碰巧穿越来此,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不是巧合,而是某些未知存在早已设定好的。 而清风道长,便是其中之一。 “......且行且看,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 第七章 所谓阿加 上 把画卷收入桃源福地,规整挂在匡夫人踏春图旁,柴天诺轻点头,对那位大丽上柱国的来历,也有了些许猜测。 “保不齐便是另一分魂,若是按鱼粮道人的说法,或是被岁月抹掉灵智,或者,便如他一般,被清风道长封印在某一处。” “夫君,有没有可能,那位上柱国一直活着,便如太一?” 柴蛮儿若有所思的问,旁边老六铁皮点头,刚才柴天诺简略与三人说了下画中事,立时勾起三人猜测。 尤其老六,看着柴天诺连连点头,感慨不已的说: “我便知主公来历不凡,能分离魔头的,无一不是旷世大魔,您的前生,定然是一方世界的魔宗魔祖!” “散魔头入山河,您所图甚大啊!” “......某好好一天之骄子,咋让你一说就那么邪恶了呐?” 柴天诺飞个白眼,老六不理,坚定不移的说: “您怕是封印了自我意识,若等哪天清醒,亿万魔头于天地呼啸,便是您君临天下之时!” “越说越离谱,懒得理你,走了!” 柴天诺挥手,带着蛮儿离开桃源福地,心中嗤笑,若自己清醒君临,带的不是魔头,绝对是奥数和理化。 让大世苍生尝尝,数理化是如何的恐怖! 骑上胭脂兔,柴天诺一路向前。 尉迟无忌便住在九城十八镇的第一城,想到不久便要见到这位血仇,柴天诺心海便翻腾不已,俗世因果,只剩这一条了! “夫君,流苏一上头,怎觉得,你这玉簪便活了过来?” 柴蛮儿挑挑霜离剑尾小流苏,好奇的问。 柴天诺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霜离,冷冽之意入手,忍不住轻笑说: “恐怕,是真的活过来了!” 在发懵的蛮儿脸上烙下一吻,柴天诺拍拍胭脂兔脖颈,大声说: “兔儿跑起来,让某看看你到底能跑多快!” “咴咴~” 赤红胭脂兔瞬间加速,如一火红箭矢,刺向远方。 沿山脉狂奔数十里,柴天诺眉头高皱,胭脂兔不自觉减慢速度,便是柴蛮儿也用袖子捂住了鼻子,好浓重的血腥味,其中还混杂着大量脏器的味道! “我去看看。” 胭脂兔驻足,柴天诺下马前行,砂石路面皆是密密麻麻脚印,隐约掺杂血渍。 行五十丈,柴天诺走向路旁,血液染红大片泥土,脏器头颅扔的到处都是,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女子。 距离屠戮场不到十丈,便有扎营生火的痕迹,火堆旁烧焦的骨肉,清晰说明,那些被去了脏腑头颅之人的下场。 “......畜生!” 柴天诺眼角跳动,转身便走。 人之所以是人,便在遵守律法规则,无论何种原因,同类相食者,已丧失为人的资格! “夫君,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见柴天诺满脸铁青,柴蛮儿担忧的问。 “果然是蛮愚之地,有畜生以同类相食。” 柴天诺咬着牙根说。 没多久胭脂兔便行到屠戮场旁,柴蛮儿脸色苍白一头扎进柴天诺怀里,身体颤抖的厉害,她真未想到,竟会是如此恐怖景象。 胭脂兔使劲甩甩头,大步奔向前方。 柴天诺取出鸣鸿,面色冰冷,心中有火,待追上,必要杀他个昏天暗地! 刻钟后,前方出现大群人马,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至少蔓延一两里。 骑马的,是只穿片布头生掌长独角的巫民,手中长矛不时拍向被绳子穿成长串的华民,锋利的刃口一拍便是一道口子,麻布衣衫根本无法阻挡。 “你们回桃源福地,有高手!” 柴天诺抱抱柴蛮儿,把她与胭脂兔送回福地,擎起手中刀,大步向前! “提篮,这些阿加真是细嫩,便是月半的羔子都比不上。” 一巫民回味的舔舔嘴角,旁边那人老不愿意的哼了一声: “你们这些蠢材便只会吃,寨子里有忙不完的活,每个阿加都宝贵的紧,与你说明白,回到寨子分人头,你们吃掉多少减多少,怨不到寨主也怨不到大家伙!” 巫民想想要耕种的山田,忍不住咧嘴,对之前作为也有些后悔。 “人肉入口,可是肥嫩?” 有人轻声问,巫民不假思索点头: “那是,灵气充裕,岂是畜类可比!” “噗~!” 闷响,巫民惊恐低头,见修长刀身从心口窜出,不待吼叫便化作浮尘散落。 “你” 名叫提篮的巫民刚张嘴,便被一刀两断,同样化作浮尘洒了一地。 “敌袭!” 其他巫民大声呼喊,驱马近前扬起长矛便刺,柴天诺不做避让,也不使大招,便只是那么一刀一刀的挥舞,仿佛正在捶基。 刺挥劈带斩,只此简洁五招,效率却高的离谱,无论刀矛人马,皆是沾之具碎,化作灰白浮尘铺满地。 仅仅柱香时间,后方巫民便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华民吃惊不已,柴天诺冲他们笑: “稍等,待我杀光这些畜生,大家便自由了。” 话音落,柴天诺身体骤然消失,前方巫民见后方有事正在赶来,碍事的华民被刺倒一大片。 “爆!” 柴天诺于一巫民马背显现,一刀将其化掉,紧接便是一声吼,一字真言出,周围瞬间炸裂数十人,血花溅射四方! “摘星炼气士?!” 一体格如山头顶独角盈尺的壮硕巫民识货,惊呼一声,并不逃窜,扬起手中朴刀便冲了过来。 “斩!” 柴天诺轻吼,鸣鸿画弧落下,看气息便知这家伙不简单,怎地也是脱胎陆仙。 “噹!” 刀锋相错火花四溅,壮硕巫民连人带马后退三步,看着朴刀指宽裂痕,再次惊呼: “陆地神仙,怎么可能?!” “便你话多!” 柴天诺冲步近身,鸣鸿瞬间斩出七刀,便听噹噹噹一阵响,后背朴刀硬生生被斩成两段! “蛇矛!” 壮硕巫民身影疾闪,瞬间退到二十丈外,一式化气为物,无数蛇形怪矛刺向柴天诺。 “噗!” 一式龙变,柴天诺瞬间出现在其身后,鸣鸿闪,壮硕巫民满脸难以置信表情,化作浮尘落地。 柴天诺轻摇头,对如今的自己来说,脱胎境陆地神仙,属实算不得什么。 “沙沙沙~” 四周突然传来沙落般的动静,柴天诺心头微颤,想都不想猛爆出体内真气,便听嘭的一声,无数黑色甲虫未及近身便被震碎,化作黄绿汁液流了一地。 新 第七章 所谓阿加 下 “好大的毒性!” 见地面被汁液腐蚀得冒起阵阵浓烟,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这腐蚀性,绝不弱于强酸! “好本事。” 一浑身刺青,只腰间围圈布片的佝偻老者,拄着拐杖慢慢走来,在其身周是黑色甲虫形成的波浪,望之让人心悸。 “神州来的大能,我等巫民并未招惹与你,为何屠戮我的族人?” “这还不算?” 柴天诺指指身周躲在路旁瑟瑟发抖的华民,面色冰冷的问。 “原来如此,你搞差了。” 老者恍然大悟,笑着说: “他们是阿加,并非神州人,因他们起冲突,不值当。” “阿加?” 柴天诺皱眉,老者再笑: “这些并非九城十八镇居民,而是在巫盟领地烧荒开田之辈。” “他们污染了巫神赐福之地,乃十恶不赦阿加,便是大华节度使铁梨花尉迟大将,都下过告示不承认他们的身份。” “神州大能,你行事过于鲁莽了。” “阿加……” 柴天诺来到人群前,寻一看起有些文风的男子轻声问: “你不是大华人?” “大能,我们是啊,户籍腰牌都有,确确实实的大华人!” 男子嘴唇颤抖的说,柴天诺轻点头,再问: “为何不在九城十八镇过活,却去巫盟的土地耕种?” “大将军赋税太重,我等小民实在承受不住,只得于野外耕种,但都是山脚之地,绝对没有上山啊!” 男子举起被绳子绑牢的双手,躬身行礼,颤巍巍的说,柴天诺眉头皱起。 世宗时大华入山五十里,后因巫民反抗太过激烈便退了二十里,以凉山划界,山南属巫盟,山北属大华。 后代子孙不孝,大华渐渐败落,三十里先是变成二十里,再是十里,待天齐大帝继位,山区已被蚕食干净,这界限便以山脚划分。 牵扯家国大事,柴天诺必须弄个清楚,于是扭头望向老者,认真问: “大巫,他说的,可有谬误?” “有。” 老者轻点头,柴天诺再问: “哪点?” “如今界限不是以山脚划分,除了九城十八镇,南疆所有土地,皆是巫盟所有!” 柴天诺眼神骤紧,沉声说: “如此说来,巫盟已撕毁当年签订的协议,强行霸占大华领土?” “很好,待大华百五十万府兵入疆,看尔等蛮夷如何自处!” 一句蛮夷激起了老者怒气,甲虫同时振翅升空,密密麻麻如同黑云。 “看来你是大华国人,果然够傲气,喜把其他文明传承称作蛮夷。” “与你个机会,收回那句话,道歉,我便当这事没发生过,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 “不然,定要你尝尝南疆巫术的厉害!” “要我道歉,屁话!” “还文明传承,撕毁协议,不懂契约精神,不是蛮夷是甚?!” 柴天诺举起手中刀,声若雷鸣,己方占理,必须说清。 老者能清晰感受到柴天诺身上恐怖的气息,强行忍住心中怒火,压着嗓门说: “巫盟从未撕毁过协议,是铁梨花尉迟无忌自愿把土地交出,巫王那里有他的赠予协议,身为九城十八镇节度使,他有这个权利!” “屁的权利!” 柴天诺气红了眼,先辈努力打下的江山竟被那混账随意赠出,真该千刀万剐! “尉迟无忌不过一小小节度使,大华南疆领土不过是让他代管,有何权利交出?!” “便如你,若你说把巫盟所辖领土赠予我,可管用?” 老者无语,这道理确实说不通,不过已定之事,岂容他人质疑。 “冥顽不灵,看来,只能送你去见巫神了。” 老者扬手: “动手!” 空中虫群瞬间扑下,便如乌云盖顶。 柴天诺不想与其纠缠,直接放出薪火,乾坤印浮于五彩火焰中。 “天倾!” 一指点出,便听轰的一声巨响,晴朗天空瞬间变得黑暗,紧接闪电劈落,火焰冲天而起,虫群瞬间化作飞灰。 “背光,怎会?!” 老者噗的吐出一口黑血,吃惊的望向柴天诺,凡间之人,怎会拥有背光? “噗!” 便在老者吃惊之际,柴天诺一个龙变及身,鸣鸿瞬落,佝偻身躯一分为二! 见老者倒地,柴天诺脸上没有半点喜意,又是一个龙变瞬间消失。 “嘭!” 未有半点血渍的二分身躯骤然爆开,无数五彩斑斓毛虫飞起,铺天盖地落向人群,便听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要被毛虫沾染,无论大华百姓还是巫盟巫民,身体瞬间膨胀,能清晰看到皮下有黄绿色液体流动。 随后身体嘭的一声爆裂,黄绿汁液满天飞,一旦沾染,皮肉立时便会烧出一个大洞! “好强悍的生命力!” 柴天诺于数十丈外现身,十余只毛虫被薪火烧的吱吱乱叫,七八息后才化作尘埃飘落,对薪火的抵抗力,超乎想象。 “一起出手,干掉这个异教徒!” 老者再次从远处走来,原本佝偻的腰背已然挺直,便是脸上的褶皱也少了许多。 一声令下,无数巫民骑马冲来,柴天诺放开薪火,烧的他们惨叫连连,紧接一式幽冥界,瞬间斩杀大片。 “蛇矛!” 数声同起,怪异蛇矛铺天盖地落下,柴天诺身影再隐,三位陆地神仙立刻在身周布下无数气盾。 “散!” “裂!” 骤然现身的柴天诺一次用出两大真言,瞬秒一位陆仙,便在另两位全力戒备时,一个转身急速冲到老者近前,刀锋再落! 老者双手猛的扬起,地面爆裂涌出无数根茎,灵蛇般盘住鸣鸿,随后一只指盖大小飞虫从其体内冲出,一头穿破柴天诺钢铁般坚硬的皮肤,深深扎入体内! 柴天诺心惊,立时一个龙变闪向远处。 “跟紧他,被我本命蛊钻入体内,他的五识会受到很大干扰!” 老者急吼,急速掠向柴天诺,两位陆地神仙立时扬手大吼: “斩!” 便如老者所言,柴天诺只觉心肺绞痛无比,不但双眸看不清东西,便是耳朵鼻子和身体,也在渐渐丧失功能! “轰~!” 两把真气化作的巨大斧头次第落下,将柴天诺狠狠劈倒在地,肩头见了骨,血水瞬间涌出。 召出把来生果塞进口中,柴天诺猛地撕开胸膛,将那只在心肺之间乱窜的本命蛊掏出,一把捏的稀碎! 新 第八章 不敢 上 “好狠辣的家伙!” 老者紧捂心口喷出一口污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着实被柴天诺的手段吓了一跳。 “中!” 一陆仙趁柴天诺捉虫,一枪刺出,锋利枪头贯体而出,柴天诺疾冲,任枪杆从体内滑过,一刀斩出: “中你妈中!” 狂暴真气奔涌,鸣鸿急落,撕裂陆仙匆忙布下的两道气盾,一斩到底! “幽冥界!” 反手抽刀劈出,赤红锋刃斩向数丈外,地上落了一堆灰烬。 “噹~!” 最后那位陆仙举刀格挡,锋刃直接炸裂,身体倒飞十余丈,厚背朴刀裂出寸许口子,双手皮肉炸裂见骨。 柴天诺瞬间召出望月犀,抖手便是三箭,便听咄咄咄三声,破甲锥次第穿心而过,符咒爆开,陆仙倒地,化作熊熊燃烧火堆。 所有一切瞬间发生,老者还未做出反应,守护陆仙便已全灭,柴天诺右手一抹五支破甲锥入手,三黑两银,箭若流星! “木林!” 老者双手再扬,根茎于地下冲出化作厚厚木墙,破甲锥刺中符咒立时爆开,火焰熊熊燃烧,终是没有破开防盾。 “这、怎么可能?” 老者转身刚要离去,便觉额角剧痛,一支破甲锥径直从左额角射入右额角射出,紧接便是第二支! “嘭!” 强大的力量把头颅炸的粉碎,却依然没有血渍流出,无数毛虫从无头颈部爬出,钻入道路一旁的丛林。 余下巫民见所有头目皆亡,立时惊恐大吼,骑马四散而逃。 “......又是替身。” 收起望月犀取出鸣鸿,柴天诺嘴角翘起,可算明白,啥叫顾头不顾腚了! 拨开杂乱荆棘,柴天诺大步走向树林,于一斑驳老木前站立,轻笑着说: “一颗死去经年的老木,却爬了如此多的毛虫,大巫,你觉得可还合理?” “......” 老木纹丝不动,柴天诺咧嘴,擎起鸣鸿缓缓扎入。 “大能饶命,大能饶命!” 老木砰的一声炸裂,一枯瘦汉子扑倒在地连连叩首,腰部让鸣鸿扎了个口子,正在哗哗流血。 看着年岁最多三四十的汉子,柴天诺忍不住皱眉: “你是刚才大巫?” “是,大能饶命,大能饶命!” 汉子连连点头,柴天诺咋舌,巫术果然神奇,一行将朽木老者数次毙命却越来越年轻,属实超乎想象。 “继续死下去,你不会变成婴孩吧?” 柴天诺好奇问,汉子使劲摇头,苦笑着说: “这便是真身,再死了,可就活不的了。” “说,为何要抓如此多华民,莫撒谎,某长于占卜,不要平白误了自己性命,机会,只有一次。” 汉子眼角抖动,望着柴天诺犀利眼神,吞吞吐吐的说: “寨子里活计多,阿加用来干活,总比牛马好。” “女的还能传宗接代,或当蛊虫孕床,若是遇到天灾,还是上好吃食,用处凭多。” 望望表情忐忑人群,柴天诺语气波平静的问: “为何不见老人孩子?” “都是累赘,虽然孩子灵气更足,但行动不便,索性都杀了。” 说到这里,汉子使劲咽口吐沫,小心翼翼的问: “大能,该说的我都说了,可能饶我一条性命?” “可以,去吧。” 柴天诺笑着点头,汉子起身,小心翼翼后退,十步后,猛的转身跑向远方,速度快若闪电! 百丈之后,汉子心下渐稳,总算逃出生天了。 “噗~” 刀锋从心口插入,直至刀柄。 “你,你不是说饶” 汉子望着紧贴自己的柴天诺,话未说完,便化作尘埃落了一地。 柴天诺抖掉身上沾染的灰粒,轻声道: “某反悔了。” “碎!” 回到人群,柴天诺一声轻喝,千余人手脚上的绳索立时碎裂,得到自由,他们紧忙帮其他族人松解。 待所有人恢复自由,立时便要行礼,柴天诺摆手,制止众人叩首感谢,带着之前搭话男子去了幽静之地,有许多事情需要了解。 “大郎贵姓?” “大能面前岂能称大,我叫贺之聪,是屯地蒙学先生,您叫我之聪便可。” “岂能,便叫贺先生吧。” 柴天诺摆摆手,认真问: “九城十八镇之外的土地,真的让尉迟无忌送与巫盟了?” “年后确有这般说辞,但无朝廷命令,国土岂能随便送人?” “我等虽是微末,但对铁梨花大将军的作为,也不敢苟同!” 贺之聪愤懑摇头,柴天诺轻点头,再问: “尉迟无忌,为人如何?” “大能,看我等下场,铁梨花大将军为人如何,还用说吗?” 男子苦笑叹气,把尉迟无忌这些年的作为娓娓道来,统合说,便是跋扈、残忍、贪婪六字。 详细问清有关尉迟无忌还有九城十八镇的事情,柴天诺再问: “屯地周围可有大华军队。” “自然是有的,我等之所以在那处开垦种地,最大原因便是紧贴军营,本以为安全,怎知却是如此下场。” “很好,有机会某要去找他们问个明白,身为大华府兵,这守土护疆的职责,他们是如何尽的!” 柴天诺哼声,将蛮儿从福地放出,想了想又把老六与铁皮召出,人数太多,若有变故自己一个人很难顾得周全。 乌泱泱一大群人顺原路返回,见到屠戮场许多人放声大哭,被吃掉的,不外他们儿女兄妹。 想到之前看着他们被屠戮吞噬,怎是一个撕心裂肺便能形容。 “同类相食,就是域外天魔也很少做,一般都是那些未开化的蛮地古魔才会如此行事。。” 铁皮感叹,老六使劲咳嗽,铁皮恍然望向柴天诺,貌似自己主公更加了不得,直接吞噬魂魄。 人家食肉的终究还能转世,这魂魄没了,可真就啥都没了! “……别这样看我,好像我是个食人生番似的!” 柴天诺翻白眼,奶奶个熊,魂魄不过一缕气,岂能和血淋淋骨肉相同,自己进食斯文着那! 把遇害之人埋了,队伍拐下主路走了不到七八里,柴天诺便见到一大片屋舍,面积比去过的镇子还要大出不少。 众人四散回家,哭喊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老人稚子尸体,几乎家家都有命丧黄泉之人。 “夫君,他们好可怜哦。” 看着不停从家中往外搬运尸体的华民,柴蛮儿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柴天诺沉默点头,望着五里之外那清晰可见的军营冷笑。 新 第八章 不敢 下 留下蛮儿老六铁皮,柴天诺行向军营。 来至近前,柴天诺并未从营门入内,而是一个龙变悄悄潜了进去。 兵营不小,按营帐算应有一府,可除了营门那一都职守,偌大营地见不到一个巡逻兵丁,许多营房竟然还传出女子笑声,军纪之差超乎想象。 “……乌合之众!” 一满脸胭脂印校尉醉醺醺从营帐钻出,正与柴天诺打了个对脸,不等发言便被柴天诺一指放倒,立时尿了自己一身。 行至最大营帐,未靠近便听到里边的戏耍之声,柴天诺推开帐门走入,满堂之人竟无一发现。 见到里边景象,柴天诺眼角跳个不停,额头更是浮现蚯蚓般筋管。 裸女成堆裸男无数,当堂行人伦之事,趴在主位卖力那位,一看便是地位最高之人。 “大华律法,军中招妓,兵卒杖二十,官员杖四十,主官杖八十,聚众淫乱者,杀无赦!” “若依律法,这营帐之中,能活几人?” 柴天诺跬步而行,边行边说,声音不大,却如晨钟暮鼓般直入心底。 “你是何人,怎入得帐中?!” 主位胖子警醒,一脚把身下女子踹飞,抓起座旁大横指向柴天诺。 “报上你的官职名号。” 柴天诺慢行,面无表情的说,此时那些裸男也反应过来,匆忙起身拿着武器围了过来。 “彼其娘之,你管某” “嘭!” 胖子见手下围上,立时胆气大壮,张口便骂,却被柴天诺远远一指点碎脑袋。 “不想说便算了,横竖烂肉一坨。” “……杀了妖人!” 裸男们提刀欲斩,柴天诺抬手,猛握拳: “碎!” 嘭嘭之声连响,营帐瞬间遍布血泥! “啊~~” 女子们惊恐大叫没命逃向帐外,柴天诺抬手画符,空中出现斗大火球,冉冉升起,涂了蜡油防雨的营帐立时化作一片火海。 柴天诺从火海中漫步而出,一队穿戴整齐的府兵匆匆行来,刚欲将桶中之水泼出,便被柴天诺一个响指碎了所有木桶。 “如此污浊不堪之地,还是让火焰烧了干净。” 柴天诺轻声说,一果毅都尉拔出腰间大横,瞪眼问: “你是谁,我家折冲都尉怎么样了?!” 挥手抛出金印紫绶,果毅都尉细细看了两眼,立时单膝下跪,额头汗如雨下: “南疆一卫四府右果毅都尉张龙,拜见太保大人!” 府兵们纷纷下跪,眼中尽是惊容,未曾想那位声名满天下的柴太保,竟然到了南疆这偏僻之地! “为何出汗?” 柴天诺走到右果毅都尉身边,轻声问。 “卑、卑职” 张龙头上汗水更胜,不知如何回答。 南疆卫府,除了大将军的心腹乌云骑,其他大半朽烂到了骨子里,以这位秉性,便是全屠了也做的出,如何不怕? “起来,于我找个地方说话。” 柴天诺扬手,金印紫绶自动飞回手中,张龙紧忙起身领路,行往一僻静之处。 “帐中之人聚众淫乱,已被某抹杀。” “再说一遍,火不准救!” 张龙身体微颤,身影更显佝偻。 来至一处营帐,张龙躬身把柴天诺迎了进去。 环顾帐内干净整洁,未有半点污浊之气,柴天诺满意点头: “这是你的帐子?” “是,陈设过于简陋,还请太保大人海涵。” 张龙把帐内唯一凳子摆于柴天诺身后,待其坐下,低头站于前,不敢多说他话。 “卫府那些破事某先不问,你与我说说,为何眼睁睁看着山上巫民杀人掳人?” “不到五里之地,难不成你们都瞎了?!” 柴天诺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如刀,扎的张龙浑身刺痛。 “太保大人息怒,不是我等不理,实是大将军下过指令,除了九城十八镇,不准卫府管他处之事,若敢违背军法处置!” 张龙叩首流汗分辨,柴天诺皱眉,这尉迟无忌,到底想干什么?! “人我已救回,可知是哪个寨子所为?” “知道,是十五里外第一山脉蒙洞寨做下的事情,蒙洞寨是南疆巫盟麾下大寨,大巫不下十余数。” “知晓的倒是清楚。” 柴天诺哼声,递出天齐大帝赐予虎符,待张龙验明,直接吩咐: “点起兵马,被重甲,与我上山,平了蒙洞寨!” 张龙脸颊抖动,双手奉还虎符,跪倒在地冲着柴天诺便是三个响头: “太保大人,便是有虎符,卑职也调动不了府中兵卒。” “为何?” 柴天诺皱眉,张龙声音颤抖的说: “巫盟诸位大巫法力通天,根本不是我等凡俗所能抵挡,驻守南疆这些年,兄弟们死伤无数,对大巫的惧怕已经深入骨头。” “若是听闻要去征讨巫盟山寨,恐怕立时便会啸营,他们便是造反,也不会去。” “……看来驻守南疆这些年,你们骨子里的男儿血性,都已消散的一干二净!” 柴天诺恨铁不成钢的说,张龙先是沉默,紧接苦笑说: “太保大人,八年驻守未得轮换,当年英气男儿已大部而立。” “家在千万里之外,身边是无法匹敌之虎狼,大将军待我等如仆役,孤立无援,这血性,如何保得住?” 瞧瞧满脸苦涩已近不惑的张龙,柴天诺忍不住叹气: “遥想当年世宗的虽远必诛,何等提人心气,如今自己的国土子民都无法护得周全,只能龟缩于后。” “你等若是死了,可有脸面面对大华千百年来的英烈先贤?” 张龙沉默,眼中尽是茫然,柴天诺摇头,起身走人。 南疆卫府彻底废了,且行且看,若真事不可为,便用虎符调十六卫府入南疆! 便不信在自己这个兵家圣人的带领下,还平不了那些蛮愚! 回到屯地,柴蛮儿扑到怀中,脸蛋皱巴巴的问: “夫君,帮帮他们吧,若是咱们走了,他们下场一定很惨。” 柴天诺抿嘴,想想将将经历大祸的洛阳,再想想天齐大帝李成澜大将军等人,用力点头: “先不走了,我要把这里,建成南疆首屈一指的大城!” 自这天起,柴天诺接管屯地事务,事事亲为,便如他所说,定要将这里,建成南疆首屈一指的大城! 期间蒙洞寨又有大巫带人下山,却被熟悉了巫师手段的柴天诺杀了个片甲不留,吊挂尸首的木桩一直延伸上了山。 几次下来蒙洞寨变得安静,他们也知道,这次自己,恐怕遇到了硬点子! 新 第九章 巫寨 上 有柴天诺在,屯地人心安定,生产生活很快恢复秩序,柴天诺从中抽调精壮组建乡兵一府,忙时干活闲暇操练,怎也也能有个基本的自卫能力。 五月一日,半夏伊始,柴天诺持刀上山。 昨晚戌时,多日不见的蒙洞寨巫民再次偷袭屯地,中有大巫三人,经恶战来袭之人全被斩杀,但屯民也死伤数十。 经过考量,柴天诺决定上山,不能任由蒙洞寨施为。 临行前柴蛮儿神情有些复杂的问柴天诺,上山入寨,可是要屠戮一空? 柴天诺摇头笑: “放心,你家夫君不是不问青红皂白的魔鬼,看清楚了,才会决断。” 望着柴天诺离去的身影,柴蛮儿心头更是担忧,自己夫君话中有话,蒙洞寨,八成逃不过这一劫。 “身为域外天魔却说自己不是魔鬼,主公不觉得亏心?” 老六咧嘴说,铁皮哼声: “就你没头脑,主公说的是不问青红皂白,这都不懂?” “我瞅主公这样,必然会大开杀戒!” 柴蛮儿瞧瞧身侧二位魔仆,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总觉得柴天诺这次出行会有事情发生,但说不准,到底是何事。 山寨依山而建,竹木结构的高脚屋从半山腰一直延伸到山顶,看屋子,怕不得有个八九百户。 在蒙洞寨看来,无人敢攻击巫盟下属巫寨,所以寨子即无城墙也无看守,如此倒是方便柴天诺行事,避开来往巫民从僻静处行过,静观寨内景象。 赤身裸体之人奋力推动石碾,稍有泄力便是一顿鞭子,后背皮开肉绽,眼中尽是绝望。 蓬头垢面女子在楼下与猪狗同居,不少肚子鼓的大大,人瘦的脱了形,脸上却挂着诡异笑容。 透过近乎透明的肚皮,能看到斑斓虫子在体内游动。 有那撕心裂肺之处,却是巫师正在活切人肉祭拜巫神,脚下女子惨叫不止,与她来说,地狱不过如此。 更有虚弱之人被扔给圈养猛兽,当做喂养饲料,一旁凌乱碎骨,说明数目绝不在少。 “……皆是某大华子民啊!” 柴天诺眼角抽动,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不用再看下去了,这种寨子,还是全灭的好! 未如过去那般大刀阔斧行事,柴天诺静悄悄走过寨子,所过之处无论老幼皆爆裂成渣,遇到巫师立时定身,紧接便是一刀捅入,瞬间化作满地尘埃。 沿小路向上,柴天诺行过之处无半个巫民,被当做牲口使唤的华民先是惊恐,紧接便是激动,来者一看便是大华穿戴,己等有救了! 一个时辰后,柴天诺来到山巅大屋,那是巫神庙宇所在,身后巫寨血气冲天,数千巫民,被柴天诺屠戮一空! 推门进入,十余大巫齐扭头,为首之人皱眉掐指,紧接脸色大变: “你是谁,为何屠戮我的族人?” “山脚屯地之人,你说为何屠戮?” 柴天诺咧嘴冷笑,鸣鸿从一大巫心口插入,伴随啧啧之声,浮尘飞扬。 “杀了他!” 寨主大声吼,因在巫庙,众人都未使用替身,死了,便真就死了! 十余大巫同时扬手,黑色雾气瞬间充斥屋内,柴天诺一个龙变再杀一人,紧接一头撞破墙壁跳了出去。 黑色雾气实是芝麻大小飞虫,仅仅几息时间柴天诺的皮肤便被啃食出无数血洞,气盾屏障竟无法阻挡,连施三次气爆才清理干净,韧性超乎想象。 “紫幽!” 三位大巫紧随柴天诺冲出,人还在空中便同时双手结印,柴天诺身周轰然涌出紫色雾气,沾染身体立时便钻了进去。 “破!” 柴天诺大吼,体内响起嘭嘭闷响,紫色雾气立时被逼了出来,但血水也从口鼻喷出。 紫色雾气能直接攻击心神,柴天诺虽然靠一字真言将其祛除,可自己脏腑也受到重创,这些巫庙里的大巫,能力远超这些日子遇到的其他巫师。 紧紧两个回合,柴天诺便差点被他们干掉! “龙变!” 柴天诺身影再次消失,三位大巫脸色一紧,聚在一起同时结印: “护身金刚!” “嘭!” 鸣鸿带着呼哨与虚空落下,眼尖便要斩落一人首级,却被金色符文锁住,不得寸进。 “散!” 柴天诺未做任何犹豫,张口便是真言,金色符文立时碎裂,鸣鸿随之斩落。 噗的一声首级飞起,另两位大巫脸色再变,同时一指点出: “紧箍咒!” “忘八端!” 柴天诺但觉头颅刺痛,眼睛充血,七窍同时流血,扬起的鸣鸿再无法落下,一个龙变闪向远处。 “散!” 真言出,箍住脑袋的金箍崩的粉碎,可不待柴天诺有其他举动,大巫们的吼声齐齐响起: “雷动九天!” “轰~!” 密密麻麻雷龙落下,劈的柴天诺皮肉四溅。 “龙变!” 柴天诺身影再闪,瞬间来至五十丈外,望月犀入手,张弓便是三箭! “咄咄轰~!” 两支黑色破甲锥撕裂护身法印,星辰银破甲锥紧随其后洞穿一大巫眉心,火焰轰然爆开,把余下九人崩的远远飞出。 柴天诺身影连闪,瞬间隐入山林,交手时间虽短,但消耗太大,且对方人数太多,必须寻机会恢复消耗。 “想逃,哪有那么简单!” 寨主冷哼,抬起左手掐指推算,柴天诺心神颤动,对方有同样长于占卜之人,必须破掉他的施为,不然自己会十分被动! 运转寻星诀,柴天诺扬起手臂于空中握住,猛然往下一拉: “牵星!” 进入炼气大圆满,柴天诺得以窥视寻星诀第二重,牵星光! 虽不能如真正进入第二重那般牵引星光修炼及攻击对方,但多少有了些掌控,便如现在所做,牵动星光,遮蔽自己。 又是两个龙变来到数百丈外,柴天诺钻入一个隐蔽溶洞,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先往口中丢了几枚来生果,随后盘腿坐下,尽全力恢复真气。 “……好本事,竟然能遮蔽自己行踪。” 寨主微眯双眼,从胸口掏出一张金色符纸抖手扔出: “不过,想从我手中逃脱,可没那么容易!” 金色符纸脱手即燃,地面随之响起古怪声音,无数昆虫于地下爬出,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 柴天诺听到外边沙沙声响,心知必是虫群涌来,皱眉想了想,召出一只金头蜈蚣放了出去。 新 第九章 巫寨 下 这是前些时日找到柴天诺的那位女大王的本命蛊,死缠烂打非要讨要回去。 柴天诺本来同意了,毕竟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冲突,人身条又养眼。 怎料柴蛮儿见到柴天诺的眼神儿立时大怒,怎地也不放女大王走,还理直气壮的说: “丑姐不在身边奴家甚是孤单,上赶着送来的使唤丫头怎能放走?” 好吗,这是想当使唤丫头糟践了,柴天诺叹气: “蛮儿,我与丁丑是你情我愿,人女大王不是,若这般行事,与那山上蛮夷有何区别?” 柴蛮儿回头望望屯地,眼神忍不住一暗,老六伸出三条胳膊挠挠肋下,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主母,附耳过来。” 见老六满脸贼笑,柴蛮儿好奇侧耳,老六俯下身子嘀咕,柴天诺被他气笑了,奶奶个熊的,竟然还用法术遮蔽,自己是那么没品的吗! 细想,柴天诺咧嘴,好吧,某些时候,自己确实有些没品。 之后的事情大大出乎柴天诺意料,每月五十两银子,女大王心甘情愿做蛮儿使唤丫头,本命蛊由着柴天诺把玩,不过三月必须食主人精血一滴,否则人蛊皆亡。 “妮翁,你是不是傻,为何放着劫匪这份拥有远大前程的职业不做,非要当我家夫人使唤丫头,犯贱?” “老爷,您才傻那!” 女大王妮翁翻个白眼,撇嘴道: “路上走的大多都是穷鬼,真正有钱的保镖一大堆,每月能抢两三两银子便不错,姐妹们一分,还能剩下多少?” “跟着夫人不愁吃不愁穿,一年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睡觉都能笑醒!” 柴天诺咧嘴,认真想,若是刚到洛水时,能有人每个月与五十两银子,自己能高兴疯了,这薪酬,都快赶上武学上舍教习一年的收成了! “老爷,我这本命蛊可不一般,虽然跟着我便是个废物,但整个南疆能伤到它的蛊虫几乎不存在!” “若哪天被虫群围住了,放它出来,保证没虫子敢难为您!” “小金给力点昂,你家主子牛皮吹的邦邦响,可别被人瞬间秒杀,那可是一命两尸!” 柴天诺咧嘴嘀咕,怎知金头蜈蚣竟听得懂话,冲他摆摆头上触须,慢悠悠的爬到溶洞洞口,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沙沙,虫群潮水般涌来,柴天诺眉头紧皱,心道若是不行便立时把金头蜈蚣收回,可别真整出人命来。 未成想虫群一道洞口便分成两半,绕过溶洞涌向他处,片刻不曾停留。 “噫吁嚱,主子是个二把刀,宠物倒是给力,还真是出乎意料。” 见金头蜈蚣管事,柴天诺立时稳定心神运转寻星诀,对如今的他来说,八重龙蛇劲,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 “这神州来的大能本事果然不小,难怪能数次挡住寨子袭击。” 寨主点头,手腕扭转,空中燃起火焰,落入手中又化作金符,只是与之前相比,颜色暗淡了不少。 “回寨子,吩咐大家惊醒些,如此高手,若是落单,我等无一人是他对手!” “喏!” 众大巫领命,与寨主一起回转蒙洞寨,可之后的发现,彻底激怒了他们。 整个寨子数千人,不分男女老幼死得一干二净,除了阿加与牲口,见不到半个活人。 “巫神在上,求您降下怒火,烧死那个恶魔!” 寨主仰天怒吼,大巫们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如此惨事,南疆巫盟从未发生过! “嘭嘭嘭~” 三支银亮破甲锥正中后脑勺,三颗头颅随之炸的粉碎! 两百丈外,柴天诺咧嘴轻笑,身形一闪消失。 进入炼气大圆满后,原本平平无奇的寻星诀开始显露惊人能力,损耗殆尽的真气仅仅一个大周天便恢复圆满,远超八重龙蛇劲的恢复速度。 看着躲在巨石后四处打量的大巫,柴天诺摇头,自己之前也是傻,对方数量那么多还非要与人近战,纯粹找自找罪受。 如今这般多好,弓箭手克制他们,两百丈的距离自己攻逃随意,他们便惨了,哪个法术能及如此距离? 即便能及,自己也早就逃走了。 “忘八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 寨主也躲到石头后边,伤脑筋的望向四周。 近战陆仙,术法最少五仙,便连射艺都是传说中的射雕手,这神州来的大能到底是何来头? 凭他本事,绝不可能默默无名! “嘭!” 一大巫探头环视,却被一箭爆头,脑浆子溅了众人一身。 “受不了了,我要与他拼了!” 一暴躁大巫撑开护盾刚刚跳上石头,便有破甲锥及身,炸的火光四射,其理也不理,一道术法临身,身体如箭般射出! “愚夫!” 寨主恨恨喊了一声,一人冲出,纯粹实在找死! 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笑了,如此上杆子送死的,还真是少见。 “毒雨!” 三十丈外,大巫高声喊,绿色雨滴瞬间笼罩柴天诺身周方圆十丈。 不待雨滴落下,柴天诺便轻笑消失,紧接大巫胸口透出刀锋,满脸惊愕的化作浮尘消散。 “掩护,我去巫庙开启法身!” 寨主转身奔向山巅巫庙,余下的几位大巫紧随其后,各种防护法术不要命的套向寨主。 柴天诺摇头,忠心可嘉,但,太不明智。 眼神骤紧,柴天诺右手连抹,黑白破甲锥箭出如雨,大巫们近乎在同一刻毙命,寨主不理身后惨叫,只是奋力跑向巫庙,那里,有他的杀手锏! 连射一十三箭却无法射穿寨主身上厚厚防护,柴天诺便停了手,刻有符咒的破甲锥每支都弥足珍贵,这般浪费可不行。 收弓换刀,柴天诺急奔,横竖只剩一人,便不信他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寨主一头撞入巫庙来至蜂巢般形象的巫神雕塑前,一拳砸了下去! 柴天诺紧随寨主冲入巫庙,不等双脚站稳,心中便有警钟大鸣,紧忙竖起鸣鸿,死死挡在身前! “嘭!” 巨力袭来,以柴天诺如今境界都有点承受不住,被狠狠打飞出去,从山顶一直落到山脚。 于空中连续提气,柴天诺好歹减轻了大半冲击,可双腿依然深深扎入土中。 瞧着刀身上的划痕,柴天诺暗自心惊,竟能伤到鸣鸿,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新 第十章 鱼钩 上 “呱~!” 老鸦般的叫声响起,巫庙被崩得粉碎,一身高最少两丈有余的巨人仰天大吼,爪尖如刀,背后两支黑羽翅不停扇动,刮的山石碎木四处乱飞。 “……好大的乌鸦!” 柴天诺咧嘴,指甲硬度可与鸣鸿抗衡,绝不是一般货色。 “呱!” 又是一声鸣叫,巨人振翅,瞬间来到柴天诺身边,五支米长爪刀狠狠切向柴天诺。 “定!” 一字真言紧随七刀,巨人虽在瞬间挣脱束缚,可那略微的一丝卡顿,立时便被柴天诺切在了腰间。 “噗~!” 污血飞溅,带着浓重的苦味,柴天诺一个龙变闪开,不用想,血液必然有毒! “呱!” 巨人再振翅,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柴天诺哼笑,又是一个龙变瞬间及身,上手便是两记阴阳二分斩! “噗~!” 依然是腰间,两记大招打的巨人倒飞十余丈,可等巨人振翅与空中悬停,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腰间只是浅浅两道印子,连血都未出。 “怎么可能?!” 柴天诺有些不能置信,巨人呱呱叫着再次扑来,动作比之前更快三分。 “噹噹噹!” 鸣鸿与爪刀接连相撞,爆出耀眼火花,柴天诺又是一指点出: “定!” “噗!” 五支爪刀扫过柴天诺腹部,血水四溅! 柴天诺脸色骤变,一个龙变闪到数十丈外,自己的定字真言,竟然失效了。 “相同的招式,对我、无用!” 巨人咧嘴,脸上是畅快表情,柴天诺往嘴里塞了把来生果,咬碎一颗,伤势立时好转。 “大块头,某可是,不死之身!” 一式龙变柴天诺再次及身,高高扬起的鸣鸿用力斩下: “幽冥界!” 赤红锋刃紧贴巨人皮肤切入,高温烧灼的空气泛出滚滚热浪,柴天诺一次把罗睺黑星储存的能量,全部放出! “呱!” 巨人发出痛苦叫声,身体随锋刃高高飞起,黑色羽翼被高温点燃,化作燃烧火球。 柴天诺弓步展臂,扬手又是一记断生死,银色气箭瞬至,从巨人眼眶刺入后脑钻出,射出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 “便不信,这般你还不死!” 起身,看着从空中坠落的巨人,柴天诺哼声道。 相同的招式无用,好大的口气! “好狠辣、的手段!” 落地后,火焰迅速熄灭,露出被烧的皮开肉绽的巨人,其不但脑袋有个大洞,腰腹更是被幽冥界切开一个横贯身体三分之二的巨大口子。 可即便如此,他仍活着,生命力属实强悍的可怕! “……” 柴天诺疾冲,趁他病要他命,生死相搏,必须把握每一份机会! 巨人躯体在急速复原,见柴天诺奔来,立时一指点出: “定!” 柴天诺但觉身体骤然一僵,立时狂运真气,可刚刚解开舒服,一支银色箭矢便直冲脑袋射来。 “断生死!” “嗵嗵嗵!” 柴天诺瞬间布下三道气盾,最后一记撩刀把连破三道防线的箭矢劈碎,心中属实震惊到了极点。 断生死,那可是自己的绝招! “相同的招式,看过一遍,我就会用!” 话音刚落巨人便消失不见,柴天诺想都不想立时扬手: “龙蟠于渊!” 琉璃屏障将将罩身,便被十支爪刀撕得粉碎。 “阴阳二分斩!” “阴阳二分斩!” 两人同时大声吼,刀锋相撞,刺耳鸣音响彻天地,火花雨落! “噗!” 一口老血喷出,柴天诺瞬间倒飞十余丈,手中鸣鸿颤抖,刀锋处,有一指甲大小缺口! “自己的招式,感觉如何?” 巨人咧嘴笑,柴天诺直视他,弓身,骤然冲出! 巨人嗤笑,同样作为。 “裂!” 一指点出,巨大豁口从巨人颅顶一直裂到脖颈,其眼中尽是不能置信。 柴天诺挥刀斩出,两个半头随之飞起,鸣鸿直刺,将头颅牢牢插住,伴随啧啧之声,化作尘埃飘散。 “这般模样,不知你还能活否。” 柴天诺来到巨人身前,倒转鸣鸿,狠狠刺下! “噹~!” “幽冥界!” 刀锋入腹半尺,立时响起刀锋相撞之音,柴天诺身影瞬间消失,一红色锋刃从巨人体内飞出,直刺苍穹。 “好、本事!” 两只手从巨人体内伸出,抓住被锋刃切开的口子用力一分,寨主从巨人腹内钻出。 不过与之前相比,原本黑色的眼眸,如今却变成了金色、竖瞳。 “你才是好本事,藏身替身之中,属实让人想象不到。” 柴天诺提刀,小心戒备,刚才虽然打的激烈,但巨人的力量并未超越界限。 虽然复刻了自己的招式,真从威力讲,终究弱了几分。 可眼前这家伙,不但散发着越界的气息,身上还有几分奇特的气质,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认真讲,应该便是传说中的,仙家气息! “一山寨寨主,竟然拥有如此强悍实力,不知巫盟那位巫王,又是如何风采?” 柴天诺感叹,这不属神州之地,果然不凡。 原本以为越界之后,自己可以横行天下,可进入南疆后,了了几次交手便吃了不少亏,这些信奉巫神的巫师,本领确实不凡。 “巫王?” 寨主突然大笑: “莫想巫王,他是存世的唯一仙人,你虽已越界,终是凡俗,不可类比!” 话刚说完,寨主身影瞬间消失,柴天诺随之而动,同样消失不见。 “轰~!” 双刀交锋,狂暴真气轰然炸裂,再次现身的两人同时用出越界之力,引起的狂风扫过山寨,瞬间垮了一大片屋舍。 噹噹噹,刀锋连续相撞,爆炸引发的狂风,吹的四处逃窜的阿加到处乱滚。 柴天诺瞬间出刀二十一,对方针锋相对,不止招数相同,便是手中长刀也有八分像! “彼岸!” 柴天诺大吼,符纸自动飞出,空中显化巨大阴阳鱼,牢牢锁定寨主,半边火焰半边寒气,轰然落下。 “散!” 便只一字,柴天诺最强大的符咒瞬间消散。 “杀!” 柴天诺爆吼,符咒、真言、刀术连环使出,却都被寨主针锋相对破去。 酣战半天,柴天诺力乏,竖瞳寨主却越战越勇,天平缓缓倒向一侧。 一个龙变脱离,柴天诺站在树冠,盯着寨主,感叹的问: “巫盟里,如你般战力者,可多?” 寨主咧嘴笑: “千里沼泽万里大山,谁说的清,十几个总是有的。” 新 第十章 鱼钩 下 闻言,柴天诺眼睛微眯,再问: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前那位寨主,怕是已被你夺舍了吧?” 竖瞳寨主眨眨眼,发自内心的笑了: “你是如何发觉,我夺舍了蒙洞寨的寨主?” 柴天诺叹气: “虽然外表一样,但言谈举止乃至态度天差地远,而且我也不相信,一普普通通寨子的寨主便有如此恐怖本事。” “若真如此,大华根本撑不住,九城十八镇早没了。” “观察力不错。” 竖瞳寨主点头,轻笑说: “想要知道我是何方神圣很简单,只要杀了我,自然便会知晓。” “努力些,让我瞧瞧,作为一切根基的大世,到底能产出何等风采人物。” 大世,柴天诺眼角微跳,眼前这位的身份,八成真如自己所想! 如此说来,真要尽全力了! 柴天诺深吸口气,先是召出薪火,紧接乾坤印落下,五彩火焰冲天而起,竖瞳寨主眼神一阵晃动,皆是赞叹之意。 凡间能有背光者,恐怕只此一人。 右手高高举起,柴天诺大吼: “结界!” 天地看似未有半点变化,但竖瞳寨主眼神却露出一丝惊奇: “了不得,一介凡体竟有功德加身,超乎想象!” 说话间,竖瞳寨主手中那把与鸣鸿相似的长刀缓缓融化,化作一把巨大开山斧。 见到如此变化,柴天诺忍不住松了口气,果如自己所料,对方之所以能复制自己技能,便是因为,其在周围展开了某种近乎法则般的东西。 如今自己借由薪火功德撑开结界,那种东西立时便被屏蔽,再想复刻,怕是不能。 “且来,让某看看你的本事!” 竖瞳寨主将开山斧放在肩头,轻招手,笑着说。 “如你所愿!” 柴天诺瞬间消失,竖瞳寨主一斧劈出正与鸣鸿相对,其咧嘴笑: “可要承住了。” “嘭!” 柴天诺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天晕地转身体剧痛,胸口更是郁闷无比,一口老血噗的吐了出来。 咬碎来生果环视周围,发现自己竟然在百丈之外,大半个身子嵌入了岩壁。 “……咳咳,差的太远了。” 起身,柴天诺无奈摇头,竖瞳寨主瞬至,张嘴再笑: “你身上的天材地宝不少,不过若是入了仙路,可就没啥作用了。” “您刚才所用力量,恐非凡尘所能具备吧?” 再张口,柴天诺带上了尊称。 竖瞳寨主点头: “不过是初入仙路,筑基的力量,天地间规则太大,只能用出这点力道。” “……我一炼气境界之人,怎能与筑基相抗?” 柴天诺苦笑,竖瞳寨主脸色却是认真起来: “若连这点差距都跨不过去,那大世,便再无希望。” “什么意思?” 柴天诺问,竖瞳寨主感叹: “作为应运之人,你应该有所感悟才对。” 柴天诺心头震颤,轻声说: “莫不是,劫难降临,白昼将至?” “多猜无用,我只是一缕神识,许多事情并无记忆。” “不过若能打败我,却可为大世拉个强援,如此好的机会,你可要抓住了!” 竖瞳寨主认真说,柴天诺咬牙,瞬间飞出数十丈,右手高高举起: “霜离!” 看着从天而降的巨大霜剑,竖瞳寨主眼中射出金色光芒: “真是他,甚好!” “且看这世间,是否真有变数!” “盘古,斩!” 开山斧冲天而起,化作巨斧,与霜离剑印狠狠撞在一起! “轰~!” 巨大轰鸣震动整座山峦,便是远处的万里大山也随之颤动,金色光芒遮天蔽日,百里之外清晰可见。 巫王从茅屋中走出,看着天上异色,吃惊道: “竟有筑基之力胶着,怎么可能?” 九大巫齐齐皱眉,事情超乎想象,恐怕,会有劫难来临。 “我尽力了,终归是不行。” 柴天诺苦笑,炼气大圆满境界的霜离剑印未等落下便碎裂成渣,自己底气全出,终归还是差了。 毕竟仙凡不同,想要跨越,舒适太难。 “谁说不行,应是很行!” 竖瞳寨主开怀大笑,无数钱串子从嘴中爬出,很快只剩一张人皮。 柴天诺避开虫子上前,却发现人皮眉心处有微光闪烁,手指轻抚,一道金色符纸浮现。 “……” 山岳般的气息涌出,柴天诺心神一阵颤动,相同符纸他曾见过,便是在直隶遇到的第一只食脑野狗,死去后便有一模一样符纸出现! 不过写有食脑野狗的那张符纸当时便化作金芒消失,这张却不然。 柴天诺运起所有真气,竭力抵挡符纸上的气息,细细分辨,发现纸上只有二字,镜鸦。 “镜鸦……” 想想刚才开头对战的怪物,柴天诺了悟,应该也是如食脑野狗般的存在。 “只要杀了便知根底,莫不是在耍我?” 柴天诺苦笑,只一张人皮一张符纸,自己能知道个毛线! “轰~!” 便在嘀咕之时,符纸化作金芒冲天而起,柴天诺咧嘴,得,符也没了,之声一张人皮了。 “咔咔咔!” 空中突然传来巨大轰鸣,如若天倾,柴天诺仰头,一道金色丝线从苍穹垂落,顶头,是一巨大鱼钩。 “轰~!” 大地被砸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一旁的柴天诺被震的飞到了半空,心肝肺一起痛。 待尘埃落定,金色丝线冲天飞走,柴天诺上前,发现金灿灿的鱼钩还待在原地,长度超过十丈,简直大得离谱! 细看,柴天诺发现鱼钩上竟然有字,不过写的相当潦草,一看就是赶得急活。 “皓庭霄度天九蜂子神君赠。” “如意金钩,仙家宝贝,可大可小。” “大及十丈,可于归墟钓骊龙,小为寸许,可在河边钓鲤鱼。” “重五十万斤,用之娴熟,大世无人敌!” “……我顶你个肺!” 柴天诺心中那叫一个惊喜不已。 未成想刚才于己对战的,竟是天上神君,这可真是强援,超乎想象的强援! 且这神君属实大方,一出手就是仙家宝贝。 “奶奶个熊的,五十万斤啊,以后遇敌直接一鱼钩砸下去,何人能挡得住?!” 柴天诺咧嘴大笑,可笑着笑着便转成了苦笑,彼其娘之,五十万斤,自己也拿不起来啊! 再想,人神君不可能做这么没谱的事情,绕着鱼钩转了两圈,还真是又找到一行字: “滴血认主,无重量之忧。” 新 第十一章 通告 上 滴血认主,这个方便! 柴天诺咬破无名指,把血滴到如意金钩表面,不消片刻便与其产生一股若有若无的联系,只不过与鸣鸿相比,差了太多。 “……看来是血量不够。” 柴天诺瞅着巨大金钩咧嘴,便这块头便这重量,需要的血水绝对少不了! 于掌心割开一道深长口子,柴天诺一把拍到如意金钩光滑表面,但觉浑身血液立时蜂拥而出,丹田内的真气流失速度更快,便如连续使用大招一般。 半柱香后,如意金钩消失,柴天诺面色苍白的躺倒在地,身上没有半点气力,若非舌下还有几枚果子,八成得立刻昏死过去。 勉力取出石瓶饮下一滴清灵之水,柴天诺这才感觉好受许多,看着掌心寸许大小鱼钩忍不住苦笑。 消耗太大了,每用一次便需体内半数血液及全部真气,真若遇敌,用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根本没有回旋余地! “但愿用不到这玩意儿。” 柴天诺摇头,把鱼钩挂到霜离柄尾孔中,心里忍不住嘀咕,五十万斤,奶奶个熊的,大世怎会有人承得住如此重量! 看看惊恐众人,柴天诺步履蹒跚下山,如今自己状态不佳,这些被当成阿加的华民状态更不好,须得让屯地来人妥当安置。 柴天诺不知,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自其刚入蒙洞寨到离去,一直未曾移开。 待柴天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脚,吊脚楼下猪圈门打开,一无耳无鼻牙齿外漏老者走出,轻笑言: “终于找到,少天尊的影子。” 说罢,老者大步走向远方,速度越来越快,一步十丈! 蒙洞寨人员安置整整持续了三天,肉体受伤的还好说,总有法子治疗,可那些精神出了问题的,想要治愈却是难上加难。 不过最难处置的,却是那些被当做蛊母的女子,妮翁劝说把她们杀了,与她们来说也是种解脱。 若等蛊虫临产,那是真真的生不如死,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自己被蛊虫吞噬,到得最后,便是魂魄也会被分食得一干二净。 犹豫再三,柴天诺点头同意,没经他人,自己亲自动的手。 数百面带怪异微笑女子端坐大坑中,双手轻轻抚摸肿胀腹部,坑外是屯地送行之人,乌泱泱近万数,许多人泪流满面。 柴天诺站在众女子中间,张开薪火,犹豫再三,最后咬紧牙关,一指点向空中: “天倾!” “轰~!” 天空骤暗,无数雷蛇落下,沿地面游走,众女子嘭嘭爆裂,大群形色各异蛊虫从她们体内飞出,嘶吼着想要逃跑。 “乾坤印!” 红印落下薪火暴涨,蛊虫瞬间化作灰烬,众女子尸体也在火焰中慢慢焦化。 收起薪火跳上坑沿,柴天诺看着依然在熊熊燃烧的大火,轻声道: “埋了吧,立个大碑,让子孙后代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 “喏。” 众人应答,扬土,很快冢成,一青石大板被人立起,贺之聪书写,一位老石匠拿着凿子,一笔一划凿刻。 柴天诺离开之后直奔南疆一卫四府,见到右果毅都尉张龙直接问: “可已通报尉迟无忌?” “已通报。” 张龙叉手躬身,柴天诺皱眉: “他有何说辞?” “……除晋升小的为折冲都尉外,大将军他事未说分毫。” 柴天诺静立,思索良久,开口道: “有些事,需你去做。” “太保大人请说。” 张龙再行礼,柴天诺一字一句的说: “于九城十八镇及相临山脚立牌,贴告示。” “自五月十三日起,废止尉迟无忌与巫盟所签协议,山脚便为大华疆土,擅入者,死!” 张龙闻言身体不自禁一颤,蒙洞寨之事他已知晓,对柴天诺的杀伐狠辣也有了些许了解,此告示一出,必然掀起腥风血雨。 “限巫盟山寨十日内归还所有被掳华民,逾期者,屠寨!” “自即日起,胆敢强掳华民者,屠寨!” “自五月十三日起,设九城十八镇周边山区三十里为缓冲带,限所有巫寨十日内搬离,逾期者,屠寨!” “太、太保大人,您、您的告示,会让整个南疆陷入混乱,今后,必会大战连天啊!” 张龙的声音都变调了,这哪是什么告示,纯粹是彻彻底底的战书,只要张贴出去,迎来的,必然是战火连天。 平静了许久的南疆,定会陷入水深火热! “某要的,便是大战连天!” 柴天诺直视张龙,表情略带鄙视的说: “某也不难为你等,将告示贴出便是,真若有阵仗,你等愿打便打,不愿打便远远躲开。” “准备三千人份装备,等下某派人来取。” “还有,若是连告示之事都做不好,那你们这一府也无甚保留价值,还是解散为好,省得浪费军资!” 说罢,柴天诺负手离去,张龙站在原地,面上红白不定。 傍晚时分,三千份装备到位,新建立的乡兵兴奋不已,哪怕依然孱弱,可持锋在手,终究有了一搏之力,再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没了学生的屯地蒙学先生贺之聪,被柴天诺任为新建立的定南镇镇长,上任后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筑墙。 筑墙的主要功能不是防御,而是,内外有别。 “内外有别?” 贺之聪不太明白其中意思,柴天诺用手指敲敲地图上的那一个点,认真道: “定南镇便是一个起点,内里的,是某认可的大华子民,其他包括九城十八镇,皆是化外!” 贺之聪轻点头,隐隐有些明白柴天诺的意思。 拿起炭笔,柴天诺在那个点外画了个圈,又沿着山脚画了一条大大的曲线,然后轻声道: “定南镇会变成定南城,总有一天会成为定南郡乃至定南行省!” 说到这里,柴天诺又用炭笔在山脉上画了一条曲线。 “某的胃口不大,只要能把世宗皇帝当年的三十里山区拿下,再有个归属朝廷直管的行省,便可心满意足。” 贺之聪倒吸一口凉气,这胃口还不大,真若能成,那便是开疆扩土! 定南镇新建,无有老幼,皆为青壮,柴天诺取出灵麦种子,与镇子周边大面积种植。 更远处,就地取材的夯土城墙正在慢慢隆起,柴天诺时不时去帮帮忙,有他这个炼气大圆满在,许多难题都能轻松化解。 新 第十一章 通告 下 “务须注意安全,路上不要有任何耽搁,直接去兵部找赵侍郎或大将军,某在南疆的布局能不能成,便看你了。” 柴天诺表情凝重的说,铁皮拱手,骑上胭脂兔,急速奔向北方。 日子越来越接近五月十三,新建的定南镇乃至周边城镇,气氛越来越凝重。 柴天诺坐在一段刚刚建好的城墙上,望着远处山峦轻笑: “一个归还的都没有,很好。” 当夜,定南镇无人入眠,柴天诺一直坐在城头,望月犀在手,静等来客。 “主公太帅了,我要是女子,指定嫁与他!” 老六于一旁感慨,妮翁撇嘴: “可拉倒吧,便你这模样,真若嫁与老爷,他非得吓尿不可!” 柴蛮儿不理睬身边吵个不停的二人,趴在窗前静观月下柴天诺,眼中尽是柔情,可柔情中,又带了点点不舍。 青鸾站在肩头,轻轻用嘴角理了理柴蛮儿丝发,眼神灵动非常。 “终是来了。” 轻摇头慢张弓,一支白羽笔直落向远处,三息后,熊熊火焰燃起,蔓延数里。 火焰之后人影攒动,柴天诺大体估算,恐怕不少于上千,来袭之人属实不少。 晴朗天空突有阴云聚合,紧接雷雨交加,柴天诺笑了,这是巫师施法灭火,只可惜沟内点燃的是石漆,可没那么容易熄灭。 果然,即便大雨倾盆,可火势只是摇摆,并无熄灭之意。 更有些地势低的地方水满油溢,火势反而变得更大,把来袭之人照的清晰无比。 “放箭!” 贺之聪大吼,三千弩箭雨般飞出,一时马鸣人喊,远处乱作一团。 这便是弩的好处,稍作训练便可使用,不像弓,若无那天分,一辈子也练不出名堂。 见远处倒下一片,柴天诺满意点头,只可惜南疆只有普通神臂弩,不能连发,若有十六卫府装备的十二连发大黑弩,一次便能抹杀大半! “绕过去,绕过去!” 有人大吼,柴天诺一箭射出瞬间哑声,上好弦的神臂弩再次齐射,千数人又倒下百余。 见火势太大定南镇的弩箭又太厉害,普通巫民掉头离去。 本就是想趁夜色偷袭,如今定南有了戒备,想要拿下可就难了。 见人离去,柴天诺面上笑容随之消失,右手扬起,矮矮土墙燃起无数火堆,把四下照的灯火通明。 接下来的战斗,可就是自己的事儿了。 站起身,柴天诺再张弓,瞄准暗处嗖嗖便是三箭! 便听嘭的一声,一人形化作熊熊烈火,挣扎片刻倒地不起,紧接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人从黑暗中冲出,毫不理睬柴天诺射出的符箭,只是拼命冲向镇内。 柴天诺皱眉,放下手中长弓,原以为是巫师,可看数目最少数十,且行为也不太像。 取出鸣鸿,柴天诺大步冲出,一刀将人挑到空中,却是一脑袋碎了半边的男子,即便被鸣鸿刺穿挑起,仍不断挥舞手臂,便如活尸! 噗,柴天诺一刀将其分为两半,黑黄色汁液飞溅,无数钱串子从中爬出。 “火!” 一张符纸扔出,火焰立时罩住满地乱爬虫子,柴天诺来回穿梭,虫尸很快处理干净。 “……事有不对。” 柴天诺皱眉,眼前情形比自己预料的差了太多。 “贺之聪!” “在!” “巡查镇内,可有变故!” “喏!” 言罢,柴天诺高举望月犀冲远方射出一支符箭,符箭慢慢落下,火线之外空无一人。 “太保大人不好了!” 半柱香时间不到贺之聪便惶恐跑来,满脸惊慌的说: “镇内数十户被杀,全身皮肉消失,只余骨头!” “乡兵们并未发现不妥,可周遭依然不断有住户被害,事情太诡异了!” 柴天诺转身便走,几个飞掠来至镇内,冲入屋舍,发现果如贺之聪所说,住户只余血淋淋骷髅,皮肉都已不翼而飞! 掐指细算,柴天诺大步踏出屋子,瞬间展开薪火,右手高高扬起: “结界!” 光晕如潮水笼罩定南镇,十余紫色半透明身影显现,皆惊愕望向自己身躯,不明白,隐形怎么消失了。 “杀!” 周遭乡兵见状挺枪便刺,却被他们引来雷龙瞬间放倒大片,更有无数蛊虫从他们体内飞出,但凡被罩到,未及多久便化作血淋淋骷髅。 “全部退开!” 柴天诺闪现至一人身后,鸣鸿挥过,无数蛊虫冲天而起,却被薪火瞬间化作灰烬。 数十息后,所有虫人皆被柴天诺斩杀,但乡兵死伤也超过数百,对上这些诡异存在,普通人几无还手之力。 “断生死!” 柴天诺扬手,银白箭矢瞬间消失,目标却是自己居住之地。 “嘭!” 墙壁炸的粉碎,露出屋内景象,老六六臂去了五臂浑身浴血,却半点未曾退让,皆因身后护着柴蛮儿与妮翁。 “拥有背光之人,果然不凡。” 一老者二指夹住光箭,略一使劲便将其毁掉,望着柴天诺的眼中,尽是寒光。 柴天诺不与他废话,一个龙变近身,上手便是阴阳二分斩! 老者右手食指泛着微光,准确点住刀锋,轻笑道: “尔太过年轻,刀锋虽利,却伤不了我。” “嘭!” 柴天诺反手便是一个甩肘,准确砸中老者鼻梁,一时间血肉横飞,痛的老者嗷嗷直叫。 “哐!” 不等老者做出其他反应,柴天诺抬腿便是一个膝击,狠狠顶中其胯下,便听一声闷响,老者径直从墙洞飞了出去。 柴天诺并未追赶,确定柴蛮儿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妮翁稍受惊吓,至于老六,正在吃着来生果接胳膊,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柴天诺拍拍老六肚皮,扭头望向夹腿站在路中央的老者,嗤笑着说: “口气不小本事了了,不过一八品五仙的境界,装什么大瓣蒜!” 老者抹去脸面上的血渍,吃一枚果子,稀碎的鼻梁迅速复原,柴天诺一愣,忍不住望向柴蛮儿。 那老者也有来生果,保不齐,便和蛮儿有些关系! “可有印象?” 柴天诺轻声问,柴蛮儿使劲摇头: “半点没有,看他便生厌,指不定是个仇家!” 妮翁使劲点头,可是仇家,上来便要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不愧是柴天厌,本事果然了得。” 伤势恢复,老者挺直了腰杆,说话语气平和,眼中却尽是怒火。 新 第十二章 分身 上 柴天诺眉头微挑,能叫出天厌之名,这老者来头定然不小。 “报上名来,某不杀无名之辈!” “柴天诺,你太张狂了!” 老者被气笑,嘴唇有点哆嗦的说: “这里是南疆,不是神州!” “收起你的狂妄,在神州无人能钳制你,不代表南疆没有!” “你这话,差了。” 柴天诺身影瞬间消失,老者同时扬手: “拒!” “噗!” 鸣鸿撩起,老者急速后撤,左臂躲闪不及脱体而飞。 “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紧随而行,撩起的鸣鸿狠狠斩落! “拒!” 又是一字真言,可依然半点用处没有,刀锋从颅顶侧面切下,小半面皮连着耳朵高高飞起,白森森的骨头暴起一大片碎末。 “怎么可能?!” 两次真言术未有半点作用,老者心中发毛,见柴天诺又是一刀斩来,紧忙扔出一枚小小木像: “百獠夜行!” “嘭!” 一支人大手臂轰碎青石砖从地下冲出,一把握住鸣鸿,柴天诺立刻往右带刀,锐利刀锋切过,四根尺长手指应声落地,发出金属鸣音。 反转刀锋,柴天诺刚要再斩,后背骤然一沉,似有千斤重物附着,紧接双臂便被荧光巨物锁住,半点动弹不得。 “裂!” 柴天诺大吼,后背传来惨叫,却是一只身形半透明的龟类,被裂字真言斩成数段。 “开!” 柴天诺再吼,丹田真气狂运,双臂骤然分开,一条丈长巨蟒化作数段落地,躯体同样透明,扭动几下便消失不见。 便在同时,又是一支人大手臂出现,一拳打中柴天诺后背,将他远远打飞。 柴天诺人还在空中便一个龙变闪回,鸣鸿平斩,手臂立时段成两截。 “咄咄咄~!” 未等柴天诺离去,数枚飞刀正中后背,紧接便是轰的一声巨响,炸的柴天诺后背血肉模糊。 柴天诺身影急闪,再出现,手中紧紧抓着一只身形透明的六臂猴子。 轻哼一声,柴天诺一拳砸落,六臂猴子消失在空中。 “柴天诺,某这招百獠夜行,可入得你法眼?” 老者笑着问,柴天诺把鸣鸿横在眼前做守势,看着从地下街角走出的身影,嗤笑着道: “你的招式,怎如此不要脸?” “如此多的妖物,岂是你一五仙能控制?” 老者再笑: “莫看不起,山下法则不同本体来不了,只能我这分身过来,有本事入山三十里,我让你看看,巫盟第七巫到底是何风采!” 柴天诺挑眉,真看不出这老者是分身,而且还是传说中法力通天的巫盟九大巫的分身! “了不得,竟能在定南这小小镇子遇到你这般大人物,幸甚,属实幸甚!” “莫说这些虚假托词,我下山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你那嚣张跋扈的告示。” 说到这里,第七巫脸上笑容消失: “撤掉告示,散掉镇子,赔偿蒙洞寨损失,拜巫神,入巫盟为护法,这是你唯一出路。” “若某不从?” “杀尔取魂魄,魔火焚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满脸傲意的第七巫,柴天诺咧嘴笑: “某虚虚二十,最吃不得的,便是威胁!” 柴天诺身形骤然消失,瞬间来至第七巫身旁,出手便是幽冥界! 第七巫已经猜到,因自己被压制,所以真言术在柴天诺领域内无法奏效,唯有本体那般强大者,才能突破压制施为。 “斗转星移!” 符纸飞扬,第七巫瞬间消失,柴天诺一指点出: “解!” 便听嘭的一声,第七巫身影与十丈外显现,柴天诺疾奔,鸣鸿用力斩落,却被一身高五丈妖物拦截。 “阴阳二分斩!” 柴天诺抖手便是两记大招,将妖物劈的粉碎,第七巫却已趁机隐入暗处。 近百妖物吼叫着奔来,每个都有脱胎境陆地神仙的战力,便是如今的柴天诺应付起来都有些吃力。 蚁多咬死象可不是一句空话。 一刀斩碎一只妖物,却被十余其他妖物同时命中,虽未造成大伤,但小伤不断,累加起来也是惊人。 虽然有来生果修缮,可消耗的真气,却不是那么容易补回来的。 柴天诺边战边心惊,若不出绝招,恐怕自己真不一定会是九大巫的对手! “主公,天倾,用天倾!” 老六看的心急,忍不住扒着窗框大吼,他需要看顾柴蛮儿,属实脱不开身。 “奶奶个熊,你说主公咋不多收点仆从,这人手也太缺了!” “有,还不少,不过得踏入仙途才能召唤出来。” 柴蛮儿趴在窗台,用双手撑着下巴,优哉游哉的说,倒是一点心急的样子都没有。 天倾? 柴天诺皱眉,一个龙变斩掉一只妖物,紧接三记撼五岳震开其他妖物,刚欲劈斩,又被妖物合击打上了半空。 天倾有毛用,对付小怪还行,这些可都是陆地神仙境的妖物,挠痒痒都不算! “主公,这些浊气造出的妖物最是怕雷,劈它们啊!” 老六继续放声大吼,柴天诺了然,立时一指点出: “天倾!” 夜空响起霹雳,无数闪电落下,照亮半边天际。 雷蛇在地面翻滚飞腾,妖物遇到立时爆开消失,待狂风起雪花飘,镇内已无半只妖物。 “老六好见识,明日赏你两颗青仙桃!” 柴天诺凝神感知,急速扑向城墙之外,真没想到,这位第七大巫的分身,竟会不顾面子直接逃跑。 “不稀罕,我和铁皮在福地整天吃!” 老六六只大手裹成喇叭大吼,柴天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奶奶个熊,儿卖爷田不心痛,老六铁皮这俩囊货妥妥监守自盗,难怪仙桃比原来少了许多! “定!” 龙变闪现,柴天诺立时一指点出,不待第七巫有其他动作,三记手刀狠狠剁中脖颈,紧接又是一式势大力沉的膝击,再次把下面那坨物件撞的稀碎! “你、你” 第七巫分身歪着脑袋弓着身,慢慢抬起颤抖的右手,刚说了个开头,便被柴天诺饱含真气的拳头打中丹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看着夹腿晕倒的替身,柴天诺咧嘴笑,不错不错,逮了个大个! 十万大山,身穿黑色长袍的第七巫遥望远方,忍不住摇头叹气: “柴天诺无愧神州第一天骄称谓,将将及冠便有如此战力,恐怕这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新 第十二章 分身 下 “我、我这是在哪里?” 第七巫分身迷迷糊糊醒来,但觉浑身酸痛无比,柴天诺咧嘴笑说: “你在长乐仙境。” “瞎说,仙子奇兽不见一个,处处都是脚臭味,怎会是长乐仙境!” 说话间,第七巫分身彻底醒来,看看柴天诺等人,感知一下被牢牢封住的丹田,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做了俘虏,成了人家菜板上的肉了。 “想问啥尽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真是第七巫分身,我怎么这么不信那?” 柴天诺眼中尽是猜疑,以九大巫的身份,会有如此怂包脾性? “这没啥好骗你的,我乃第七巫一缕神识转生而成,自然是其分身。” “只不过经历世事不同,脾性自然不同。” 第七巫分身解释,柴天诺忍不住挑眉,这点和鱼粮道人很像,都是分魂而成性格迥异个体。 “主公,不一样的。” 老六猜出柴天诺想法,使劲摇摇头解释说: “您那是魔头自然可自成个体,便是您这主体死了也不影响。” “他这不过是分身之术,主体死了便全死,且他这分身,活动距离恐怕脱不开主体百里,再远了,八成便会送命。” “哦,这位魔物老兄看来很懂啊!” 听闻老六之言,第七巫分身惊奇的说,老六咧嘴: “那是,我在魔域大小也算个文化人,这些浅显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你还是个文化人儿?” 柴天诺惊奇的看着老六,声音有点变调,便他这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真看不出哪里像文化人。 “主公,能不能把那个儿去掉?” “虽比不得你,但在家乡,我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文士。” 老六不满的说,柴天诺咧嘴,从哪点也看不出你会是个文士! “说说吧,为何袭击定南镇?” “之前不就说过了吗,便是你那告示,还有你屠戮蒙洞寨之事。” “为何侵占大华国土?” “这话问的属实没有营养,大华世宗当年为啥侵占南疆国土?” 柴天诺问,分身爽直答,半点磕巴都没有,顶的柴天诺够呛。 “详细说下巫盟的构架,那位巫王大人,到底有何本事?” “这还用我说,巫王大人该有的本事还有巫盟的构架世人皆是,你大老远从神州过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分身眨眼,柴天诺也眨眼: “便没半点隐瞒?” “为啥要隐瞒,偌大南疆都在巫神注视之下,吾辈修士当明朗行事,只有那些心胸阴郁之辈才会遮遮掩掩,徒让人看不起!” “你这话说的,让某心生惭愧啊!” 柴天诺眼角忍不住抖了三抖,分身点头: “惭愧就对了,我等巫民最看不起神州之人的地方,便是你们的阴险狡诈,若不然,也不会被你们那位世宗坑去最肥沃的土地。” 使劲揉揉额角,柴天诺感觉有些无法继续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可能将所有被掳华民送还,再订协议,永世不得掳人?” “不可能,那是巫民传统,在大华进入南疆之前便有,各个寨子之间互掳都是常事,这协议想都莫想。” 分身使劲摇头,柴天诺眼神变冷: “……为何现在掳的都是华民,且待之猪狗不如?” “华民灵气足且好掳,至于为何待之猪狗不如,羸弱者与强者面前,本就猪狗不如。” 分身认真说,柴天诺深吸口气,再问: “数百上千年都过去了,为何偏偏这些年闹得厉害?” “大世将变,不过是随波逐流。” 便只这句话说的含混,任柴天诺如何询问,分身不肯解释半点。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问,你对自己下场,有何建议?” “可能全须全尾的把我放回去?” 分身挑眉,柴天诺笑了: “伤我无数镇民,你觉得可能?” “……不太可能。” “某会废了你丹田放你回去,与你那主体带句话,既然双方不能和睦相处,那便不要怪我行事狠辣!” 柴天诺凝视分身,认真说。 “你狠辣,便不怕巫盟更加狠辣?” 分身嗤笑,手中在空中划圈: “信是不信,你敢出手,巫盟便会派出大军平了这里,寸草不留!” “你看尉迟无忌可会管上一管。” 柴天诺也笑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为何会觉得,我会看重这万把人口?” 分身呆住,老六柴蛮儿皆是一愣,柴天诺冷笑着说: “某柴天诺,双手沾染性命不下千万!” “身为大华太保,救治帮助子民自是应当,但于大华江山来说,他们轻若鸿毛!” “若能夺回疆土,莫说万人,十万百万某也看不在眼里,把他们视作某的要害,你是不是傻?” 分身直视柴天诺的眼睛,柴天诺眼神没有半点动摇,只有淡漠冰冷,许久,分身叹气: “难怪如此年岁便能拥有这般战力,你这般存在眼中只有目的,不受半点人情世故牵扯。” “果然能窥视仙途者,皆为铁石心肠。” 第二天一早,柴天诺与分身一匹马,送他离去,临行前和他说了一句: “告诉你那主体,即日起某便会入山清剿,让他猜猜,南进三十里,某能屠得多少山寨,取得多少人头。” 丹田被毁异常虚弱的分身看看柴天诺,忍不住摇头: “传言不虚,你柴天诺,便是一头恶魔!” 柴天诺一愣,刚想说话,老六却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老头满嘴废话,我家主公可是能散魔头入山河的魔宗魔祖,他若不是恶魔,何人能是?” “……世道不古,身为魔鬼却如此嚣张,天理何在?” 分身摇头,轻轻咳嗽两声,驭马慢慢走向远处,身影萧瑟。 扭头看看六只手叉腰的老六,柴天诺咧嘴,奶奶个熊,怎么觉得自己才是反派? “蛮儿,我要去山上狩猎,你们还是回桃源福地为好,那里安全。” “不要。” 蛮儿摇头,轻笑说: “福地太小,我喜欢大一些的地方,那样才不会闷。” “随你吧,老六,看顾好你家主母。” “喏!” “妮翁,伺候好夫人。” “老爷放心,五十两银子那,我把夫人当祖宗供着!” 柴天诺点头,身影瞬间现于百米之外。 新 第十三章 三天九寨域外天魔 上 南疆一卫四府新任折冲都尉正在整顿军纪,这些日子经历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当朝太保亲临,属实让他心中起了不小波澜。 之后告示一事更是让他心惊,不用猜,南疆必然会有大事发生,天大的大事! 混乱将至,想要存活下去,依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 “张都尉,可有附近山区巫寨分布图?” 帐中突然响起声音,张龙猛的站起,看到柴天诺正站在吊图旁细观。 “太保大人好。” “免礼,可有附近山区巫寨分布图?” “有。” 柴天诺再问,张龙干脆回答,转身从桌下掏出一个卷轴,双手奉上。 柴天诺解开封绳细看,山峦与巫寨名称标注清晰,便是人数距离也有大体估算,制作的相当细致。 “有心了。” 卷起卷轴,柴天诺笑着说,卷轴墨色新颖,一看便是近期制作。 “太保大人可是要上山?” “不错。” 柴天诺轻点头: “日期已到,某要去看看,这三十里,他们到底退了没有。” “且昨晚定南镇遭到袭击,死伤属实不小,这个仇,不能不报。” “大人,您这一去南疆可就乱了,便是九城十八镇也会遭到袭击,死伤恐怕会超出想象。” 张龙轻声说,柴天诺再笑: “与我何干?” “九城十八镇也是大华子民,府兵家眷多在其中,您如此作为,会寒了大家的心。” “那便寒吧,守土卫疆都做不到,屁用没有的东西,留之何用?” 柴天诺无所谓的说,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你与那些寒心之人说个明白,某允他们反叛,左右不过费些功夫,堆起的京观,想必壮观。” “……太保大人,果是狠辣之人。” 张龙看着渐行渐远的柴天诺,忍不住叹气。 入山五里西行半刻,一依山傍水大寨出现,未等柴天诺靠近,便有鸣镝入空,紧接无数手拿枪矛弓箭的巫民涌出,后方有十余巫师,一看便是有了准备。 取出望月犀,柴天诺轻笑,大步前冲,身体瞬间消失。 “小心,听闻那家伙近战远攻术法都十分精通,万万不可分散行动!” 一身穿黑袍男子放声大吼,结果话音刚落便被一箭穿心,破甲锥上的符咒立时激活,瞬间化作熊熊燃烧火团。 “不分散,有用?” 站于两百丈之外,柴天诺嗤笑,手中望月犀不停撒放,刻有符咒的箭矢漫天飞舞,十余巫师顷刻便只余三人。 至于普通巫民,早已被不断暴起的火团吓破了胆,抱头逃回山寨。 “拦住他,若让他进了寨子,无人可以幸免!” 寨主是位七品摘星级别巫师,说完便大步冲向柴天诺,不过心中满是绝望,昨晚第七巫分身亲自带人袭城,如今看来应是失败了。 一位持有超界宝物的五仙都不是对手,自己这小小山寨,怎能挡得住! “天魔,我来会你!” 来至近前,寨主于空中画符,立时有黑雨落下,接触地面,升腾起阵阵浓烟。 柴天诺挥手放出屏障,未出手,静静看寨主施为。 “化龙!” 见黑雨不奏效,寨主一把拽断绳子,翻转黑牙挂坠,狠狠刺入心脏! “啊~~!” 伴随痛苦嚎叫,寨主身体迅速变大,几息时间便化作一只三丈有余猪婆龙,张开布满獠牙大嘴,狠狠咬向柴天诺。 “铮~~!” 柴天诺取出鸣鸿,如闪电般掠过,刀锋从头切到尾,血水狂喷! “天魔,可能饶我族人性命,哪怕是做牛做马也可。” 猪婆龙急速收缩,化作浑身是血寨主,躺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问。 柴天诺摇头,寨主面带绝望的问: “为什么,镇子初建,需要人手。” “因为某出的告示便是屠寨,需要杀鸡儆猴。” 说罢,柴天诺掏出一打符纸扔向再次冲来人群,一时电闪雷鸣火焰熊熊,无数风刃带着刺耳呼啸飞过,瞬间秒杀大片巫民。 “……你会不得好死。” 寨主眼中光泽慢慢消失,柴天诺缓缓将鸣鸿刺入心口,立时化作一堆尘埃。 “好死坏死皆是死,有何区别?” 柴天诺轻声说,大步走向寨子。 “用命去阻拦,为你们的子孙后代,博一份生的希望!” 两位巫师带着孩童,沿着山坳豁命奔向深山,数千男女手拿武器,面色坚毅,静等柴天诺的到来。 “好大的阵势。” 柴天诺轻笑,巫民身前跪有无数被当做阿加抓来的华民,锋利的刀子压住他们颈后骨节,稍一用力便能切掉头颅。 “天魔站住,你不想要他们性命了?” 有巫民大声吼,柴天诺一指点出,瞬间爆头上百。 其他巫民见状未曾退后半步,任由同族血水溅满身,扬起手中刀,狠狠斩向前方华民。 柴天诺未阻止,只是一指一指点出,华民不断死去,巫民死得更快更多,盏茶功夫,山寨前便化作血肉泥潭。 “魔鬼!” 最后的十余位巫民用猩红目光看着身穿一袭白衣的柴天诺,心中是无尽绝望。 “你们说的对,我就是魔鬼。” 柴天诺点头,嘭嘭之声连响,山寨再无一巫民存活。 “啊~~!” 残存华民大声痛哭,柴天诺与他们指个方向: “下山,回自己来处,若已无来处,便去定南镇。” 说罢,柴天诺展开卷轴看了看,转身行向另一个寨子。 一天时间,柴天诺行五十里,灭巫寨三座,屠戮上万人,逃走的巫民将其恶名传向四面八方。 酉时不到柴天诺便回了定南镇,贺之聪正在带人接收山上下来的阿加,人数不少,近万。 晚饭时间,柴天诺端着饭碗喝汤,见老六不时看向自己,便好奇的问: “怎地了,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老六摇头,指指自己眉心处的凸起,呲牙列嘴的说: “主公,我不仅是个文化人,还是个通灵大师,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职业还挺多,怎滴,我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柴天诺笑问,老六使劲点头: “可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堆的鬼魂围绕在你身周,皆是浑身浴血,看的我都快吃不下饭了。” 说罢,老六抄起条烤的焦黄的猪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柴天诺哼声,口是心非的吃货! 新 第十三章 三天九寨域外天魔 下 第二天天不亮柴天诺便出发,行了数十里,到达预订的第一个寨子,除了一群神情惶恐的阿加,未见到一个巫民。 柴天诺笑了,昨日的杀戮初见成效,已有山寨撤走,再往后,成效怕是会越来越大。 与阿加指指下山的方向,柴天诺继续赶往下一个山寨。 天色渐黑,柴天诺回返定南城,所有提着心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夫君,你受伤了?” 伤势吃了来生果消失,但衣服上的口子清晰可见。 柴天诺笑着点头,今日还是三个寨子,能留下来决定抵抗的,必然有些底气,水平属实不凡。 虽然没有超界大能,但合战本事高超,也是费了大把力气才把他们拿下。 “夫君,能不能别杀无辜之人,尤其是那些孩子?” 柴蛮儿担忧的望向柴天诺,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我不想你变成真的恶魔。” 柴天诺神情微僵,过了几息才轻笑着说: “这两日屠戮山寨时,逃走之人我都未理,主要便是孩子,放心,其中分寸我知晓。” 柴蛮儿抹去泪水勉强一笑,柴天诺叹气,堆起笑脸,与她夹了筷子菜。 入夜,柴天诺坐在屋顶观星,寻星诀眼看便要进入第二重,运转功法时,总有星光隐隐欲坠。 “主公,有心事?” 老六跳上屋顶,坐在柴天诺身边问。 “老六,我心有困惑。” “有困惑便说,我在我们魔域,可是出了名的心理大师,出了名的会慰藉人。” 老六拍拍胸膛,笑呵呵的说。 柴天诺摇头,又成心理大师了,这老六说的话,咋就让人那么怀疑? “老六,我与蛮儿撒了谎。” “怎的,您把孩子全杀了?” “那倒没有,但我心中杀念深重,总想毁灭看到的一切,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那是一定的,这还用问?” 老六干脆利落点头,没有半点犹豫,柴天诺嘴角抽动: “心理大师便这水平,我就不应该与你这厮说!” “主公,您最大的问题,是没把自己的位置摆对。” 老六摇头,瞅着皱眉的柴天诺认真说: “您降临大世为人,便把大世的准则当成了自己的准则,但莫要忘了,您的魂魄,可是正儿八经的域外天魔!” 说到这里,老六眼中隐泛红光,声音越来越大: “何为天魔,云障,众生修行之碍,亦名,杀者!” 柴天诺身体不由一颤,老六缓缓站起,仰望夜空,声音铿锵的说: “为何世间皆厌我等?” “盖因域外天魔嗜杀成性,暴戾成性!” “不管入得哪方天地,带去的,永远是毁灭和杀戮!” “与域外天魔来说,您心中所想,便是本性!” 这一刻柴天诺心神颤动,心海掀起惊涛海浪。 虽知自己是域外天魔,但柴天诺从来未曾重视,毕竟经历过前世,只把自己当成魂穿至此的穿越人士,真未细究过,何为域外天魔。 过了许久,柴天诺开口再问: “若按此说辞,你与铁皮应该到处杀戮,可我怎未发现你们半点不妥?” “这便要说到,进化二字!” 老六脸上凝重消失,慢慢浮现微笑。 “杀戮破坏是蛮愚的代表,无节制的欲望,只能带来毁灭!” “若想拔高自己的生命等级,便要学会节制,还有创造。” “与我等天魔来说,弑杀暴戾是原罪,想要登上更高的境界,便需一点点把不好的东西摒弃。” “努力学习他方知识,开拓眼界,取长补短,只有如此,才能真正踏上仙途!” “我和铁皮之所以来此大世,您之所以魂穿至此,都是同样的道理。” “……天魔成仙,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不别扭不别扭,便是生命形态的转变,不过是个称谓罢了。” 老六笑呵呵的说,柴天诺望着他,感叹的说: “老六,你是个智者。” “必须的,我在俺们那嘎达的称谓,就是智者!” 老六使劲点头,柴天诺揉揉额角,一时无语。 第三天,柴天诺又是一大早上山,月上枝头才回,身后跟的不止有阿加,还有近万数巫民。 “大人,这是?” “定南镇的阿加,以后建城,便靠他们了。” 柴天诺轻笑着说,心情特别好,过去总觉得压抑杀意甚是难受,便如在逆本性而为。 听了老六之言立时豁然开朗,便如季圣所言,人性恶,善为后天。 若想进步,唯有时时自省遏制欲念,如此才能超脱恶性,成为至善! 一想通,原本的压抑立时变成舒心,那平日里隐藏不住的杀意,也变成了随心所欲,顿悟二字,果然有其道理。 翌日消息传开,大华柴太保三日灭九寨,硬生生逼得南疆巫盟所属巫寨集体搬迁,后退至大华世宗所定入山三十里之外。 一时间,柴太保之名传遍四方! 入山百里,身穿黑色长袍的巫盟九大巫会面,商讨这件南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二十的娃子能有如此本事,定是尉迟无忌在后方作祟!” 第九巫气哼哼地说,第七巫叹气: “莫要下定论,我的分身与之对战根本不是对手,便是用出了超界术法,依然被其破去,这柴天诺的手段,确实惊人。” “莫要说这些虚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夺回失地,堂堂南疆巫盟,却被一人逼退三十里,说出去这脸还能在?!” 第三巫气哼哼的说,第五巫深深叹了口气: “夺回失地,如何夺?” “我等皆是超界,三十里天地法则不同,根本越不过那道线。” “柴天诺也不是愚夫,不可能傻呵呵进入山里,单凭七八品的分身,根本没那个能力与其相战,如今,也只能受着了。” “这却不然。” 第一巫轻摇头道: “我等可以各自画张越界符纸与一分身,有了这九张性能各异的越界符纸,那柴天诺便是本事再高,恐怕也经受不住。” 第一巫的话说完,九人同时陷入沉默,越界之符可不是那么好画的,需要大量精血,每画一张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能不画便不画。 沉默许久,第四巫开口: “第一,巫王何时能够苏醒?” “如此重大之事不是你我能够决断,还需巫王亲自决断才是。” 新 第十四章 伥鬼 上 “不好说,巫王入定接受巫神旨意,流速不同,何时醒来真不好说。” “那便算了,左右不过三十里,与我等无甚关系,还是等巫王醒了再说。” 说罢,第四巫抬起右手轻轻翻转,身影瞬间消失,几位大巫同时随他而去,第一巫与第七巫面面相视。 “……大变在即,兄弟们的心,都浮动了。” 第一巫叹气摇头,第七巫想了想,轻声道: “第一,我的分身与那柴天诺交过手,若非他张开结界,保不齐便会被百獠夜行斩杀。” “咱们可以下战书,让他上山,即便不过三十里,集你我之力,应该也够了。” 第一巫摇头叹气,巫王未醒,也只能如此了。 定南镇如今常住人口已突破五万,若再算上那万数巫民阿加,人口总数轻松超过六万。 这些日子还不断有活不下去的民众来投,人口数量更是大步向七万进发,贺之聪曾感叹,若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定南镇就成定南城了。 “大人,真的要把刚打好地基的城墙拆了?” 贺之聪愁眉苦脸的问,柴天诺笑着点头: “之前地基打得太小,容不下多少人,这次把圈画大点,怎地也得容个二三十万!” “噫吁嚱,那可比九城十八镇的第一城都要大!” 贺之聪倒吸凉气,柴天诺表情认真的说: “九城十八镇算甚,以后的定南城,会是定南郡或定南行省的首府,必是南疆第一大城!” “南疆第一大城……” 想到这里,贺之聪便觉心情有些激动,与他这土生土长的南疆人来说,真能见到那一天,此生足矣! 七万人除一万务农一万守备,余下五万,尽全力筑墙。 方式也与之前先夯打一圈地基不同,尽全力构建一段五丈高百米长夯土城墙,再以其为基点向两侧延伸。 城墙每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递进,定南镇的居民都能看到,所有人的心气也如城墙般日日升高。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大半个月过去,这一日柴天诺正在和老六下围棋,贺之聪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人还没到声先到: “大人,太保大人,大事了,出大事儿了!” “又怎么了,难不成又挖出一座古墓?” 柴天诺叹气,无奈的问,贺之聪使劲摇头,汗珠洒了一地: “非也非也,是南疆巫盟派人来下战书,邀你上山一战!” 柴天诺挑眉,这反应速度可比自己想象的慢了许多。 用手把棋盘一划,柴天诺起身便走: “等他们许久,可算来了。” “……” 老六看看一团糟的棋盘,再看看头也不回离去的柴天诺,无奈摇头,这棋品,也太差了! “怎么是你?” 来者乃是熟人,正是被柴天诺废掉修为的第七巫分身。 “路熟人熟,除了我还能有谁?” 分身苦笑,柴天诺轻笑,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都成废人了,你那主体没把你废掉?” 柴天诺接过分身双手递上的战书,笑嘻嘻的问。 分体摇头: “无论怎么说,我也是巫盟有数的五仙高手,虽被你废掉,但子嗣弟子争气,超品不在少数,即便是主体也不敢乱来。” “……老实说,除了那丝因果,你这分身与另外之人又有何差别?” 柴天诺轻摇头,打开战术一看,字还写得挺好,乃是古香古色篆体。 “奇怪,为何不下山求战,非要某上山应战?” “这还不明白,两地法则有所不同,山下你占优山上巫盟占优,不过求个天时地利罢了。” 分身还是那么耿直,有啥说啥。 “敢问尊姓大名?” 柴天诺拱手,态度认真。 分身先是一愣,随后同样拱手施礼: “姓乌基名朗度,乌基朗度。” “乌基先生性情这般耿直,没少受排挤吧?” “排挤倒是没有,只是惹人嫌罢了。” 说完场面话,乌基朗度有些费力的上马离去,柴天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了如今在太上观落脚的萧竹一兄弟。 即便是敌对,可总有些人物,让人见之不生厌。 “夫君,你可是要去应战?” 晚餐时分,柴蛮儿轻声问,柴天诺点头: “巫盟九大巫在战书里说的明白,若不应战,巫盟会不断袭扰定南。” “若是赢了,在巫王插手之前,不会再有巫盟所属袭击定南。” “此话可信?” 柴蛮儿疑惑的问,柴天诺咧嘴点头: “相比起大华那些官宦,这些巫盟的家伙,说的话反倒更值得相信。” 第二日清晨,柴天诺步行上山,约战地点便是空无一人的蒙洞寨。 柴天诺到时,一青年男子已经等候多时。 “你是柴天诺?” “不错,你是九大巫派出的应战之人?” “对,我叫傩如。” 青年男子点头,反手从背后解下一把双手大刀,长度最少一米七八,宽度近尺,如一门板。 “巫盟近战可多?” 柴天诺唤出鸣鸿,做一守势,傩如挥刀,空中响起沉闷嗡鸣。 “很少,除了我,再无能上台面之人,须得小心,我的力气很大!” “放心,我的力量也不小。” 柴天诺咧嘴笑,傩如点头,深吸口气,骤然出招! “嗵!” 傩如说自己力气大,但柴天诺没想到,他的力气竟能大到如此地步,只是一个简单直劈,便把举刀格挡的自己,深深钉入了地下! “斩!” 举刀再斩,沉重的双手大刀于傩如手中若无物,带着裂空的呼啸,狠狠斩向陷于土中的柴天诺。 柴天诺双眸骤缩真气轰然爆出,硬生生把地面炸出丈许大坑,手中鸣鸿于烟尘中高高撩起,迎向门板大刀! “嗵!” 柴天诺又被狠狠钉入地下,这次有了防备,立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招架时落下的力道确实够大,但还在承受范围,再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轻易钉入地下。 尤其是第二次,底下可是厚厚的岩层,未承什么力便塌了。 “再斩!” 傩如爆吼,双手大刀扬起再落! “定!” 柴天诺一指点出,刀锋却未停顿半分,依然笔直落下。 便在最后关头,柴天诺一个龙变瞬间来到傩如身后,鸣鸿狠狠斩落! “阴阳二分斩!” “嗡~!” 双手刀快的不可思议,在鸣鸿将要及身的一刹那,瞬间由前斩变作后劈,柴天诺若不躲闪,必会同归于尽。 新 第十四章 伥鬼 下 一个龙变来到五丈之外,柴天诺手指再点: “裂!” 傩如疾冲,速度竟比龙变慢不了多少,便听轰的一声刀锋交错,一人稳稳站立,另一人脚下却划出两条深沟,移出两丈之外。 “这算什么能力?” 柴天诺皱眉,傩如再次欺身而上,双手大刀狠狠劈落: “不过驭土,蔽真言!” 柴天诺再施龙变消失,心中却在连连骂娘。 还不过,一个让自己近战脚下无根,一个让自己术法被禁,瞬间战力下降一半不止,这一仗,属实不好办了。 “虎扑!” 柴天诺将将出现脚还未站牢,傩如便带着裂风之音扑了过来,双手大刀闪烁红光狠狠劈下! “嗵!” 再次被钉入地下,柴天诺但觉脑袋里嘣的一声,仿佛有根弦断了,火气立时狂飙,彼其娘之,没完了是吧?! 嘭的一声地面爆开,薪火随之燃起,结界张开,柴天诺抖手便是一大把符纸: “尝尝啥叫雷霆万钧!” “轰~!” 雷蛇乱舞如大河倾斜,劈的傩如直接发起了光,躯体砰砰响个不停,血水从爆裂的口子向外飞溅。 柴天诺滑步前冲,腕翻转,鸣鸿由下而上撩起,躲避不及的傩如被刀锋划过,立时破了肚! 近些日子闲来无事,柴天诺着实画了不少符咒,这玩意相当于把能力存储起来,真若运用好了,威力绝对不小。 通过前些日子的交手,柴天诺发现自己一个毛病,自打学会了符箓大道,真正大战时使用的寥寥无几,白白瞎了这番技能。 傩如不理外溢的脏腑,拖着被雷电劈的冒烟的躯体冲到柴天诺身前,双手大刀再次急挥: “杀!” 柴天诺不待刀锋落下,一指点出: “定!” 傩如身体骤然一僵,柴天诺抖手又是一把符纸: “这招烈火焚城如何?” “嘭!” 符纸刚刚扬出,一道黑影便撕裂傩如胸腹冲出,狠狠撞在柴天诺身上! “龙变!” 胸腹一阵剧痛,柴天诺想都不想瞬间闪现到二十丈外,先将一把来生果塞入口中,随后低头一看,一条巨大口子从胸膛一直划到腹底。 “定!” 再施真言,黑影被定住,柴天诺细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彼其娘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脑袋是娇俏可爱的女娃,身体却如土獾,没有双手,而是两把锋利无比的弯刀,简直比怪物还要怪物! “虎扑!” 被烧成焦尸般的傩如再次扑来,双手大刀狠狠斩落,柴天诺箭步前冲,鸣鸿高高扬起。 “噹~!” 双刀再次交锋火花四溅,身形却无半点下坠,柴天诺嘴角微翘。 果不其然,这傩如身上肯定有影响法则的宝物,所以才让自己的真言术失效,便是近战交手也被影响。 待薪火燃起展开结界,那些外加的影响立时被剔除干净。 “幽冥界!” 一刀崩开扑来的傩如,柴天诺反手便是大招,身在空中的傩如双目骤闪,紧忙竖起双手大刀,如盾牌般挡在身前。 “噗!” 便在交手瞬间,被一字真言定住的妖物再次近身,速度快如闪电,又在柴天诺腹部开了条口子。 “裂!” 柴天诺心中骂娘抖手一指点出,便听嘭的一声,妖物身上裂开数道大口,却有金色符咒浮起,瞬间恢复完好。 咬破一枚来生果,柴天诺望着聚在一起的傩如和妖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二打一,这样好吗?” 傩如服下一颗来生果,焦烂的皮肤大片脱落,露出粉嫩肌肤。 “不是二打一,我俩是一魂二身。” “……好吧,算你有理。” 柴天诺转腕舞了个刀花,咧嘴一笑: “小心,某来了!” 一个龙变及身,瞬间绽出一十三刀,其中夹杂三式阴阳二分斩! “噹噹噹~!” 骤然爆发的巨力打的傩如连连后退,妖物嘶吼着扑来,却被柴天诺一刀劈为两半! “幽冥界!” 斩出的刀瞬间抽回,抬手便是一记大招,赤红锋刃急射,狠狠劈中傩如身前竖立大刀。 “轰~!” 锋刃爆开,将傩如炸到空中,柴天诺瞬间及身,一个刺拨挑飞大刀反手又是阴阳二分斩! “噗~!” 傩如身体立时二分,柴天诺心中却响起警钟,一个龙变再次遁出二十余丈。 鸣鸿吸不到任何能量,这傩如,竟是个死物! “喳喳!” 二分妖物再次被金色符咒聚合,如闪电般来至柴天诺身前,两柄弯刀急闪。 “叮叮叮~!” 刀势密集如雨落,柴天诺紧忙提刀格挡。 奈何鸣鸿过长,灵动与之相比差了许多,几息时间柴天诺身上便挨了数刀。 “撼五岳!” 一拳将妖物崩飞,柴天诺紧接一指点出: “散!” 嘭的一声,金色符咒炸裂,柴天诺欲待再指,妖物却瞬间遁入地下。 “竟然会遁术?” 柴天诺心中惊奇,虽听说过此种异术,却从未见过。 “龙蟠于渊!” 琉璃屏障刚刚出现,便被从地下冲出的妖物一道劈碎! 瞬间闪走,柴天诺暗自叹气,随着境界提升,屏障的作用,越来越小了。 “虎扑!” 柴天诺将将现身,便看到闪烁寒光的刀锋迎头斩下。 丹田骤然发力,鸣鸿带着呼啸撩起,便听噹的一声脆响,傩如被远远打飞,那柄双手大刀裂成数段。 柴天诺瞬间追上,鸣鸿深深插入傩如心口,将其狠狠掼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身体被分成两半飞开,却在短短时间合并如初,且身上无半点生灵之气,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喳喳!” 妖物从地下钻出,穿过傩如腹部,一双弯刀直刺柴天诺双目。 “嘭!” 柴天诺早已料到如此,丹田疯狂运转,于瞬间轰出三记卸三山,傩如身躯被炸的粉碎,便是地面也被打出一个深深大洞。 没了符咒护身,妖物是真的受了重伤,嫣红鲜血不断从口中喷出,鸣鸿从其腹部穿过,伴随啧啧之声,很快化作一堆尘灰。 “不愧是神州第一天骄,手段果然了得。” 只余头颅的傩如感叹的说,柴天诺单膝跪在他身边,再次发问: “你到底是何物?” “可知为虎作伥?” 傩如轻笑问,柴天诺点头: “被虎所食之人,魂魄受制,称为伥鬼。” “我,便是伥鬼。” 说完,傩如脑袋慢慢化成清水,渗入地下不见。 新 第十五章 定南城 上 “……伥鬼?” 柴天诺细思量,想不明白,一个非生灵的死物,怎会拥有人一般的反应。 收刀,看看空无一人的蒙洞寨,柴天诺摇摇头,顺着山道一路往下。 这一日,定南城无人有心工作,皆翘首望向山区,待柴天诺身影出现,喜悦吼声震天动地! 南疆一卫四府右果毅都尉张龙站于营前,用千里眼看着远方情形,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便连九大巫都拿柴太保无有办法,南疆真的要变天了! 时间来至六月中旬,定南镇在急速扩张,悠长城墙不断向两侧延伸,与地平线上望去,如俯卧巨龙。 镇里到处都是建设中的屋舍,范围早已超出第一次打下的城墙基础,人数在疯狂增长,十万、十五万、二十万! 九城十八镇外的华民不断聚集,与他们来说,这里便是希望之地。 人数众多,如今再叫镇已不妥,柴天诺干脆利落的改了名,就叫定南城。 “何为定南,字面意思。” 柴天诺看着新构建的定南城管理机构,认真的说: “定南城的作用,便是稳定南疆,将我大华失去的国土一一夺回,如此而已!” 贺之聪为临时城主,下属要害多是读书人,基层管理者则是乡老里长,其中既有华民也有外形各异的巫民。 第一次有巫民相投时柴天诺还很奇怪,召见之后,巫民首领苦笑解释: “我等并非山上巫民,而是世宗入疆以后的下山巫民,学的也是四书五经圣人教诲,同样是大华子民,并非那些信奉巫神的山巫。” 柴天诺恍然,世宗之后数百年的文化风俗交融,确有许多巫民加入大华,好像南疆卫府中便有不少服役。 城里人员越来越多,城墙的修建速度更是越来越快,除对山一面为五丈高墙,其他方向统一降为两丈。 便如柴天诺说的,修建城墙主要是为了内外有别,防御功能反在其次。 “大人,太保大人,出大事了!” 这一日,柴天诺皱着眉头在和老六对弈,新建之地娱乐甚少,又不能游山玩水,除了巡视定南城,平日里能做的,也就只有下棋了。 “我说城主大人,一天三次,你这大事也太多了吧?” “走着,某要看看,倒地又发生了何等大事!” 柴天诺无奈的说,走前顺手扒拉一下棋盘,黑白对峙的局面立时变成一锅粥。 “……主公,您也太缺德了!” 老六在身后呼喊,柴天诺只当没听到。 “好大一个洞!” 看着城墙取土处,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地面两丈之下有一幽深大洞,黑漆漆看不到半点光影,在这炽热季节竟有寒气上冲,周围泥土直接附了一层白霜。 “噫吁嚱,不会影响到城墙吧?” 回头看看已经垒至丈高的土墙,柴天诺心下有些担心,地下大洞也不知范围多少,若是城墙正在其上那可就糟了。 “大人,影响城墙还在其次,问题这地下,有妖怪啊!” “妖怪?” “嗯呐,刚才扑出来,六条胳膊老大一只,差点把人拽下去!” “……你确定说的不是老六?” 柴天诺咧嘴,贺之聪愣神,想了想,忍不住大大的咧开了嘴: “您别说,还真与六大人有些像!” 和老六象,柴天诺眉头直抖,心里属实有些小兴奋,难不成这大洞里边是个空间裂缝,直通老六老家?! 想到这里,柴天诺转身便走。 老六正在书房与柴蛮儿和妮翁讲自己老家的风情,听得二女目不转睛。 “主母妮翁,我不是打击你们昂,在大世你们算得上花容月貌,但到我老家那只能算是普通。” “我们那嘎达妹子长得那叫一个山峦起伏惊涛海浪,不能比,真的不能比!” “山多险峻,浪有多大?” 柴蛮儿好奇的问,心道不知有没有洛阳花楼妓子的大。 妮翁则在那里撇嘴挺胸: “我便不信了,谁还能有我的大!” “小窝头能与大馒头相比?” 老六不屑的说,尼翁嗷嗷叫着与他吵了起来,柴天诺正好赶到,听闻二人争论内容那叫一个无语。 “都闭嘴,看来你们是过的太闲,再吵吵夯城墙去!” 柴太保的威仪不用说,两人立时低头垂目,老实的不得了。 “老六过来,有你老家消息!” “啊?” 满头雾水的老六跟着柴天诺来到大洞,忍不住倒吸一口: “噫吁嚱,主公,这底下,真有我老家的气息!” “不会真有通往域外的裂痕吧?!”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老六想了想,二话不说,一头扎了进去。 “奶奶个熊的,这也太干脆了!” 柴天诺忍不住吸了第二口凉气,啥情况都没搞清便一头扎进去,老六找死不成? 一直在大坑旁守了大半个时辰,始终不见老六上来,柴天诺深深叹了口气: “多运点土来埋了吧,但愿老六是找到了回去的路,而不是被怪物当牙祭吃了。” “喏。” 贺之聪也随之叹气,招招手,一车一车的土不停倒入洞中。 “住手~~!” 洞中传来沉闷吼声,柴天诺眼睛立时一亮,是老六的声音,这家伙没死! “咳咳,咳咳!” 老六庞大的身躯从洞中爬出,浑身上下全是烂泥,一到地面便愤愤的吼道: “为何往洞里填土,差点把我活埋了知道不!” “对啊,谁下的命令,看把我家老六弄得,都快成泥猴了!” 柴天诺画符召出清水,一边帮老六冲洗一边心痛的说。 “……” 众人皆不语,只是默默地用眼睛望着柴天诺。 “看啥看啥,有啥好看的,一堆的活计,麻溜忙起来!” 柴天诺使劲挥舞胳膊,众人一哄而散,老六立时明白,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说: “主公,您可缺了大德了!” “哈哈,纯属误会,某看你许久不曾出来,还以为你溜缝回了家,所以才让人埋坑,莫多想昂。” “您说我会不会多想?” 老六斜眼说,柴天诺转移话题挑眉问: “对了,下面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上来?” “主公,可了不得了,虽然没有发现回域外的通道,但我找到一方魔域破碎的小世界,上千土魔生活在里边,与定南城有大益!” 老六实诚,立时便被柴天诺的话题吸引,兴高采烈的说了起来。 新 第十五章 定南城 下 “魔域小世界,土魔?” “你在说甚,某怎么有听没有懂?”见柴天诺满头雾水,老六紧忙说起了自己在大洞中的发现。 一跃入洞中,老六便发觉自己莽撞了,因着家乡的气息想都没想便跳了进来,可里面啥情况都不知道,若是万丈深渊,妥妥死球! 幸好没多久便着了底,且是一大片水域,水底还有隐隐光芒,家乡的气息便是从里边传出来的。 “您是不知道,在穿过水底裂痕的那一刻,我真以为回到了家乡,激动的差点尿了!”老六感慨异常的说,柴天诺咧嘴,好吗,还是个尿频尿急憋不住尿的主儿。 望着与家乡一模一样的光景,老六兴奋至极,可待仔细一看,心立时凉了,目之所及能清晰看到墨色虚空,而不是故乡的山川河流。 这不是一个完整世界,而是从魔域脱离的时空碎片,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小世界。 小世界里的光不是太阳发出,而是一枚高高浮在空中的金精放出的。经历了希望再到失望,老六原本激动的心情变得平静,可当他在小世界走了一圈后,心情再次变得激动。 他发现了一整个部落的土魔,人数上千!土魔见到他也是相当激动,被困小世界许久,可算遇到同世界的生灵,怎一个欣喜若狂能够形容。 “之前跑出来的那个,便是土魔?”柴天诺挑眉问,老六使劲点点头:“嗯,那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小伙子,经常喜欢透过裂缝来上边水域,可每次都是漆黑一片。” “结果刚才发现上方竟然有亮光出现,便异常兴奋的爬了上去。” “可刚爬出来便被兄弟们十几把镐头砸了回去,一背的窟窿眼子,若不是我带着来生果,保不齐便死了。”柴天诺恍然,隐约猜测下边的小世界,保不齐就是在大世出现裂痕,老六和铁皮穿越过来时从魔域脱离的。 一想到这里,柴天诺心头忍不住咯噔一声响。 “……老六,我有个不好的猜想。” “啥猜测?”老六满脸懵,柴天诺缓声道:“什么情况下,无比结实的世界,会出现时空碎片?” “这还用问,不是世界崩裂,便是……”说着说着,老六咂摸过味道来,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过了些许时间,老六蹲下,两只手捂着脸,便是身体都开始哆嗦起来。 柴天诺叹口气,使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说:“莫想那么多,保不齐是咱们想多了,即便世界消失了,你这不还找到一千多的同族嘛,怎地也不算孤单。” “……他们是土魔,我是魔神,根本不是一个种族好不?”老六使劲揉揉脸,勉强振作精神,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主公,土魔一族天生具备土属性能力,对建城有大益。” “原本一两年的活计,有他们在,保不齐三四个月便能完成。” “土魔一族也没别的要求,有个能栖身的场所,再有个能够庇护他们的强者便好。” “噫吁嚱,竟有如此好事,赶紧带我下去看看!”柴天诺立时来了兴趣,老六点头,两人同时跳了下去。 “主公小心,下边黑,容易……当我没说。”一下去柴天诺便展开薪火,把四周照的灯火通明,原来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独立溶洞,积满地下水,在五彩光芒的照耀下如若仙境。 “呸!” “狗日的,谁在水里倒得土,会不会干人事儿!”清澈的池水中央却有一大片淤泥,把柴天诺的月白长衫染了个雀黑,气得他破口大骂。 “……呵呵呵。”老六幸灾乐祸的笑,一头扎入水中,柴天诺与他同行,没多久,果然看到一泛着蓝光的裂缝,心情一时有点激动。 不管大世界小世界,穿越就是穿越,也不知道这魔域,到底有怎样奇特的风景。 “彼其娘之,这不和大世没啥两样嘛!”进入小世界,看着微微泛黄的草原,柴天诺失望的说。 “您认为我所在的魔域,是如何风景?”老六好奇的问,柴天诺挠挠肚子,呲牙列嘴的说:“天地昏黄,到处都是喷发的火山,大地流淌着炽热熔岩,空中皆是刺鼻的硫磺味。” “寻千里见不到一棵树,到处都是杀伐罪恶!” “您说的是地狱,不是魔域!”老六翻个白眼,看着慢慢迎来的土魔,轻声道:“但凡生灵,所需所想皆有趋同,否则,便诞生不出相同生灵。”柴天诺想了想,笑着点头,老六说的对,前世所在不也是相同模样,自己想差了。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土魔一见身具背光的柴天诺,立时行五体投地大礼,有背光者,无论在哪方世界,都是无法想象的至强者。 也因着这个缘由,土魔一族自惭形秽,深感己等不配让如此强者庇护,转头拜老六为主公,柴天诺则被他们称为,魔祖。 “……某一即将踏上仙途的有为青年,却被人称为魔祖,怎感觉如此别扭?”柴天诺咧嘴,老六哼笑:“拉倒吧,您本就是一到处挥洒魔头的魔神魔祖,如此说话,您可忘本了!”柴天诺咧嘴,瞅着整理物品的土魔,好奇的问老六:“同样六条胳膊,外形几乎一模一样,你确定土魔与你不是一个种族?” “主公,猴子两条胳膊两条腿儿,嫣红屁股赛仙桃,剃了毛与您也差不多,那能是人?” “……你这话说的虽然有理,但某咋听咋不是个滋味!” “我说话就是这么耿直,主公您见谅。” “对了,飘在空中那个小太阳是甚?” “金精,相当罕见,十分珍贵,我也好奇,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老六挠头,招来土魔族长询问。 土魔族长躬身回答:“主公魔祖,刚来此时一片漆黑,我等只能靠枯木照明,直到有一天,一位道长来此,赠与我等金精,这才有了光明。” “你说的道长,不会正好叫清风吧?”柴天诺脸皮直抖,土魔族长使劲点头:“不愧是魔祖,这都能算出来!”算你个毛线! 柴天诺仰头叹气,他发现,这世上清楚自己来历的,占第一的必是拔都神将,毕竟卖给自己镜花界和霜离剑印的便是他。 第十六章 天巫 上 想必自己来到大世,也是他的作为。只可惜他在传给自己薪火之后便彻底泯灭,所有谜团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占第二的,必是清风道长!奶奶个熊的,从大丽朝上柱国开始,但凡有点儿大事都脱不了他和明月小道童的影子,若说他们与己无关,都是巧合,便是啥子都不会信! “若哪天见到他们,非得问个清楚明白不可!”柴天诺咬牙切齿的说。 土魔族长站在一旁使劲敲脑袋,突然想起件事,冲着柴天诺又是一个五体投地大礼:“魔祖在上,小的差点忘记大事!” “清风道长说了,待我等走后你再走,有惊喜哦~。” “……惊喜便惊喜,你个老棒子加个哦~,便不觉得恶心?”老六使劲挠了挠脖颈,感觉麻酥酥的不舒服。 土魔族长爬起身,呲牙列嘴的说:“主公,那个哦~不是小的说的,是清风道长说的,不能省略。”有惊喜,柴天诺挑眉,留在最后,看着众人次第离去。 便在老六走入裂痕的瞬间,金精骤然炸裂,无比炽热的光芒烧的柴天诺皮肤劈啪作响,紧接便是轰的一声巨响,柴天诺立时昏了过去。 这是,哪里?不知过了多久,柴天诺勉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云端,无数放射金光人影望着自己哈哈大笑:“可有用,可有用?” “杜奇凌,哪怕你本事通天,可在大劫面前,依然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白昼已至,逃不脱,逃不脱!!!” “噗!”一口泥水喷出,柴天诺猛然惊醒,左右打量,发现自己身处溶洞水潭,潜入水底,却见裂痕已经彻底消失。 “奶奶个熊的,到底怎么回事?”柴天诺咒骂一句,双手猛拍水面,身体高高飞起! “出来了,大人出来了!”见柴天诺现身,围在大洞旁的众人接送了口气,老六好奇的问:“这都大半个时辰了,您得了啥惊喜?” “惊喜个毛,我”柴天诺刚想吐三字经,眉心陡然一痛,惊奇发现,桃源福地竟然变得越发广袤! 那片来自魔域的小世界,已彻底融入其中。便在山峦的另一侧,金精悬空,照耀泛黄草原,与之前一模一样。 “……原来,这才是惊喜。”柴天诺暗自感叹,见老六满脸疑惑,便把事由讲了一下。 老六听闻甚是激动,虽只是碎片,终究是家乡一部分,以后时不时回去一趟,倒也能稍解乡愁了。 与土魔们划定一片区域生活,定南城并未因这些域外天魔的定居掀起波澜,毕竟巫民长的已经够怪异。 可随后土魔们展现的能力,却着实惊了所有人一大跳!即不用画符也不用念咒,六条臂膊的土魔只要挥挥手,泥土便如羊群般挪动,按其要求聚合成各种形态,原本要掺和稻草石灰夯打许久的夯土,盏茶功夫便成型,效率高的惊人。 自土魔一族加入筑城之后,城墙延伸速度最少快了十几倍,惹得柴天诺感慨连连:“你说同是长六条胳膊的,某些家伙怎就半点用处都没有?” “下棋让个子儿都不予,小气!” “主公,您这是人身攻击!”老六气愤的说,柴天诺呲牙点头:“便是人身攻击,怎么地吧。”还能怎么滴,凉拌! 七月初一,柴天诺行了已经拖延许久的及冠礼,没请他人,没有仪式,只是沐浴后重新盘了发。 自这日起,他便有了字,子曦。短短大半月时间,庞大悠长的城墙便初见轮廓,除了城北数里还未合拢,其他夯土部分已经完备。 待城墙合拢,余下的便是精雕细琢,上护石建门楼,都是精细活,急不得半分。 这大半个月里,定南城人口又有极大增加,不但有从他出赶来的开荒华民,便是九城十八镇的居民也陆陆续续前来。 便如贺之聪所言,赋税太重,许多人已经活不下去。不过最离谱的却是整整一府府兵来投,属实让柴天诺吃惊不小。 “赵都尉,你们可是大华正经边军,隶属尉迟无忌管辖,怎能擅自离开辖区?” “未有虎符擅动,可是掉脑袋的行径!”这话柴天诺是皱着眉头说的,南疆二卫三府折冲都尉赵虎单膝下跪,苦笑着说:“太保大人,若不是没有办法,属下定不会如此行事。” “自年前开始,尉迟大将军便不再理睬吾等边军,军饷补给一概自行解决。” “整整大半年未见一个铜板半粒米,再这样熬下去,兄弟们只能做逃兵。”柴天诺眉头再皱:“南疆军资朝廷从未断过,每年只有添加未有减少,尉迟无忌,到底想做甚?”细想这些日子以来了解的事情,擅自割地,不养边军,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莫非这尉迟无忌,想要叛国? ! “太保大人,您应该能想到。”赵虎轻声说,他们这些卫府最能感受到尉迟无忌这几年的变化,若说无反心,他是不信的。 柴天诺坐下,轻轻在桌面叩指,思索半天,取出虎符放在桌上,赵虎立时看直了眼。 有了这个,己等的擅离辖区,便算不得事了! “赵都尉,与你这般陷入绝境的卫府可多?” “太保大人,南疆二卫三十府,半数应该有。” “哦,那余下那些,以何度日?”柴天诺好奇的问,赵虎苦笑:“扎根南疆这些年,那些头脑活泛的,总归有些活路,便只有我等痴愚,才会陷入如此境地。” “……与武人来说,还是痴愚些好啊。”柴天诺摇头,面色一整,望着赵虎认真道:“既如此,某便接手南疆两卫!” “赵虎,派人通告两卫三十府,定南城与城外建大营,收卫府!” “自即日起,南疆边军不再归属尉迟无忌管辖,责权,皆由定南说的算!” “喏!”插有长羽的传令兵在整个南疆穿梭,两卫三十府接令,有即刻动身的,有犹豫不决的,也有不听召令的。 柴天诺皆无所谓,只是定下日子,七月十日,定南城南门楼外,阅兵! 七月十日,南疆边军两卫三十府,有十五卫听召赶到,兵卒四万五,加上定南城乡兵,正好五万。 新建卫府大营,柴天诺站于点兵台,看着下方乌泱泱人群笑,比自己想的要好。 第十六章 天巫 下 “说两点。”柴天诺未有开场白,直奔主题。 “一,自即日起,取消南疆两卫三十府编织,建定南卫。” “原南疆两卫三十府接召未来者,取消军籍。”台下一阵轰乱,不过很快平息下去,柴天诺暗自点头,接着说道:“二,自即日起,定南卫入山十里,清扫所有巫寨!” “臣服者毁巫庙入民籍,不归者驱离,反抗者,杀无赦!”此言一出,先是静,紧接便是轰然,除五千乡兵淡定自若,原南疆二卫直接炸了锅,议论声沸沸扬扬。 柴天诺由得他们乱,过了近一刻钟,待声音消静,这才再次说道:“选择权在你等,觉得太危险的不想干的明说,消军籍后给予遣散费,想要回神州的报名,某开具路引赠与盘缠。” “毕竟与那些不听召的相比,你们总算还能认可自己大华府兵的身份。” “想走的一个时辰内报名,过时不候!”一个时辰,整整走掉近两万人,领走大子儿十万贯,看的定南城所属一阵心痛。 再次走上点兵台,柴天诺望着下方三万人,露出真诚笑容:“甚好,这才是我大华儿郎!” “取消定南乡兵,并入定南卫,建十府,五日后,清剿十里山区!”消息很快传遍四方,南疆一卫四府折冲都尉最先得到消息,看着帐内惶恐众人,张龙叹气说:“便这么近的距离,几日前召令下来,是你们说不理,如今又摆出这般模样,有何用处?” “大人,咱们的军籍,便这样没了?”一果毅都尉不能置信的问,张龙轻点头:“柴太保手持虎符,领天下兵事,说取消,自然不存在。” “那、那我等该如何是好?” “原本有军籍在,甚多事情好办,如今成了平民,我等该如何过活?” “是啊,都尉大人,不行您去求求柴太保,把军籍保下来,我等可以筹钱,怎地也会让他满意。” “你们啊,早已忘记何为军人!”张龙摇头,望着众人再叹气:“军令岂能朝令夕改,以柴天诺的脾性,丁是丁卯是卯,绝不会更改!” “与你等留下军械便已算通融,莫要得寸进尺,否则必会死无葬身之地!”说罢,张龙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推开挡路之人,走向帐外。 “都尉大人,您要离去?” “自然。”张龙边走边说:“七八年了,不知家中双亲可好,如今没了军籍,也该回家了。”一卫四府之人皆沉默,脸上尽是茫然。 相同景象在南疆不断发生,驻留九城十八镇的府兵不断有人离去,奔向大华,原本还能勉强维系的社会秩序,迅速崩塌。 五日后,新成立的定南卫除留守一府,余下两万七在老六带领下直奔山区。 因之前柴天诺三天屠戮驱赶九寨,接近九城十八镇的巫寨基本走光,残余的几个山寨人口和高手数量也是不多。 两万七千全副武装的府兵,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除一巫寨,其余全部选择臣服。 拆了巫庙砸了神像录了民籍,成为定南城管辖下的子民。至于反抗的那座巫寨,青壮被屠戮一空,寨主乃上境大宗师,老六与其血战,于战斗中突破,晋升脱胎境陆仙。 仅仅三日,定南城南方山区十里皆纳入管辖,大批土魔涌去,不几日便竖立起大批土堡,大群府兵入住,那便是定南城以后南进的桥头堡。 “树欲静,然风不止,这柴天诺,怎地便这般能搅事!”十万大山深处,身穿上古神物梨花战甲,身高超过两米的尉迟无忌,有些烦躁的说。 “他若不能搅事,如何能整下如今这般名声?” “铁梨花,你的心乱了。”说话者乃一白袍巫师,样貌清秀,手里拿着本离骚,边看边说。 “……巫王陛下,您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不好。”尉迟无忌盯着书卷气十足的巫王,轻轻摇头。 “我之前便说过,莫要侵扰大华领土,暗地里做和明目张胆的做,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大华之前不管并非不能,而是不愿,都是因为你们侵扰太过,这才惹来了柴天诺!” “其乃神州唯一炼气大圆满,秉承某些意志,能力深不可测,如今局势变成这般模样,您说该要如何?”巫王未说话,直到看了大半离骚这才轻声细语的说:“尉迟无忌,你这推脱责任的毛病,始终未曾改变,这样不好。” “我”尉迟无忌刚要说话,巫王抬手阻止:“柴天诺因何来南疆,你我心知肚明,不外乎家仇,父母皆亡于你手,岂能不报?” “当年弱小自然需要隐忍,如今攀至武道巅峰,那还能容得下你?” “说来说去,真正把他引来的是你,南疆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你,最是脱不得干系。”尉迟无忌默然,巫王看着他轻笑,翻一页,继续看了起来。 过了半柱香时间,尉迟无忌再开口,阴郁的说:“陛下,无论谁的责任,事已至此,唯有解决问题才是道理,互相推脱,最终只能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坏。” “放心,管他陆地神仙炼气士,说来说去,终归未入仙途,不过一介凡尘蝼蚁。”巫王合起书,仔细用手压平褶皱,笑着说:“不理睬他,自然是因为不需要,入了仙途你便会知晓,眼前纷争,无有半点意义。” “便如骨之与狗,人可会争之?” “……陛下,与那些快要饿死的人来说,这骨头,值得用性命去争!”巫王瞧着满脸认真表情的尉迟无忌微愣,收起脸上笑容,轻轻点头:“既如此,孤便派三位转世天巫寻那柴天诺,收了他,也好安你的心。” “转世天巫?”尉迟无忌皱眉,疑惑的问:“这名头之前怎么从未听过,是九大巫的下属?” “自然不是。”巫王起身,大袖一挥,天上落下蒙蒙细雨,周遭花草树木轻摆,颜色更加葱郁。 “转世天巫来自皓庭霄度天,因某些缘由入大世,如今皆已二百余岁。” “虽因法则限度未曾破界,可都已站在门前。” “待九九重阳,借二十五重天之力,他们便可再入筑基,重新踏入仙途!” 第十七章 三十里外蛮古寨 上 “如此强大,之前怎未听陛下说过?” “不与你说自然有原因,现在告诉你,也有其道理,莫要多问。”巫王轻声说,尉迟无忌点头:“既如此,事不宜迟,我这便点起乌云骑,与三位大师直奔定南城,灭了这碍眼的钉子!” “又错了。”巫王摇头:“入山三十里,终是不同天,需要把他引入三十里外才好下手,天巫入了三十里,战力不如大宗师。” “天巫如此受不得大世法则?”尉迟无忌惊奇的问,巫王点头:“大世法则比你想的还要强大。”说到这里,巫王叹气:“如若不然,孤与九巫,岂不早已横扫天下?” “那么,便需好好筹划一番了。”尉迟无忌若有所思,巫王看着他,再笑:“有件事孤一直觉得好奇,你可是个手段狠辣之人,当年,却为何要留下柴天诺?” “……谁知道呐。”尉迟无忌略作沉默,轻声道。随着人员越来越多,定南城已是南疆当之无愧的第一雄城。 人口超五十万,便是在神州来说,也算得上超级大城,若与西南国域那些小国相比,更是大得离谱,一城便当一国。 七月底,定南城墙正式合拢。夺下山区十里的好处显现,大量石材从山区运出,铺上条石板材的城墙立时有了萧杀之气,原本只是人多的定南城,慢慢有了宏伟气势。 便在一切欣欣向荣之际,噩耗传来,采石队于山中遇袭,五百工匠被杀,便是守护他们的一营府兵,也被屠戮殆尽。 一次被斩杀千人,柴天诺彻底怒了,安排好城中事宜,立时便要领军入山,将那留下名号张狂至极的寨子屠了。 一位归附的巫民长者听闻此事,立时找上柴天诺,苦苦劝说:“大人,这蛮古寨位于山区三十里外,无论风貌战力皆与之前巫寨天差地远,行事急不得,务须细细思量才是!”巫民长者叫勾波,是定南城十余位巫师之一,老人家虽然双目失明,但学识渊博,很得定南城府官员尊敬。 “勾波长者,蛮古寨有何特殊?”柴天诺皱眉,他并非不听劝之人,这次要跨过三十里,认真讲便是越境报复,人生地不熟,多听听意见总是好的。 勾波在侍从扶持下坐好,捋了捋胡须,认真的说:“大人,最重要的,便是这三十里。” “自世宗划定界限,这三十里内外便不再是一方天地,法则限制各有不同。” “哪怕之后巫盟蚕食到了山脚,但时日还是短,且毕竟是蛮夷,不若世宗为神州帝皇,携神州之重,法则限制虽有变,却不脱其本。” “但这三十里外,可就是妥妥的巫盟地盘,您在这边的手段,到了那里未必奏效。” “毕竟您是外人,便如河鱼上岸,终究法理不同。” “大军入境,又与河鱼上岸有何分别?”柴天诺眉头再皱,勾波说的甚对,若是几万人马折在山上,对新建的定南城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打击! “再者,这蛮古寨,也非一般巫寨能够比拟。”说到这里,勾波眉头也是高高皱起。 “虽未打过交道,但我也曾听说,蛮古寨巫师奇少,大部都为武士,却打的周边巫寨无还手之力。” “便是巫盟九巫,似乎都吃过小亏,不可不防。” “如此说来,倒是真要细细思量了。”一番交谈,柴天诺也冷静下来,心中对这位长者也是感激,送上数枚来生果,恭敬的将其送走。 思量许久,最终柴天诺决定只身入山,老六留下看顾定南城。 “人手还是少啊。”柴天诺叹气,身边只有老六一个能撑起场面的,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蛮古寨留下名号,指明方向,却无详细路线,不过这点难不住柴天诺,采生千人因果重大,便是闭着眼也能寻去。 入山之后,柴天诺放开速度,如大鸟在山峦间飞掠。随着越来越深入十万大山,柴天诺真切感受到了天地间的异样,尤其是跨越三十里,转变只在瞬间! “嘭!”正在飞掠的柴天诺如遭重击,骤然从空中落下,狠狠砸落在地。 勉强保持住身形着地,柴天诺拍去浮尘,发现自己无法如之前那般疾掠,一步最多两三丈。 “真是得小心些了。”柴天诺摇头,直接唤出鸣鸿,大步前冲。法则已然产生不小变化,幸好群星犹在,寻星诀未受大的影响,两三个时辰后,柴天诺寻到了蛮古寨。 于隐蔽处潜入,柴天诺立时发现蛮古寨的不同。首先,蛮古寨的巫民身上没有半点异化之处,当然,只是外表,与其他巫民兽化外貌区别很大。 其次,他们穿衣习惯与其它巫寨大不相同,即便天气炎热,依然穿戴整齐。 且和巫民蓝白相间的片服不同,蛮古寨寨的穿衣风格竟然承继神州古风,很有古籍书画上大衍朝的风范。 “噫吁嚱,难不成这蛮古寨,竟然还是大衍遗民所见?”再看砖石为主与大丽有些相像的建筑物,柴天诺心中已有八成确定,这所谓的蛮古寨,恐怕真是承继大衍朝习俗的遗民! 柴天诺顺着寨子边缘边走边看,发现这里同样有阿加,不过未有华民,皆是巫民。 蛮古寨民穿着有大衍古风,行事也相近,柴天诺亲眼见到几人只为取乐便宰杀阿加,手段皆是用大斧斩首,与史料记载相同。 “看了许久,可觉得有意思?”柴天诺刚刚潜入一座祠堂般的建筑,便听有人发问,紧忙回身,却是位身穿宽袖长袍,留有长须的而立男子。 其衣着古风古韵,黑红色长袍更显肃穆,只不过,手中那两把萱花板斧,属实有些过于另类。 “很有意思,便如时光倒逝,回到了数千年前的大衍。”柴天诺轻挥手中鸣鸿,笑着说。 男子略做沉思,咧嘴笑:“看来你便是那位声名赫赫的柴天诺,真未想到,你会如此轻易上钩,偌大名头,难不成皆是靠莽得来的?”上钩,柴天诺双目微眯,如此说来,遇袭之事,便是为了引自己到此? “来来,让吾试上一试,这所谓的神州第一天骄,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第十七章 三十里外蛮古寨 下 「噹~!」 两把萱花板斧互撞,发出清脆鸣音,男子咧嘴笑,滑步冲出。 柴天诺轻哼,一个龙变瞬间消失,再现身,刀锋已至男子颅顶! 「嘭!」 便在鸣鸿即将把男子一分为二时,一面深红色盾牌凭空显现,正正挡住刀锋,一只大脚更是先一步踹中柴天诺腹部,把他从祠堂远远踹了出去。 「化气为盾?」 柴天诺站定身子,眉头皱起,红色盾牌气息熟悉,应是陆地神仙的化气为物,但坚韧度远超自己所知,近乎实物! 「着!」 男子从祠堂冲出,人还未到便扬声大吼,空中骤现六把长枪,瞬间来至柴天诺身边,带起的风声嘶嘶作响。 噹噹噹,鸣鸿急挥打飞长枪,金属相撞之声清晰入耳。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口气,看着在空中解体的长枪甚是惊奇,这蛮古寨的武者果然不凡,竟能把化气为物变为实质,与术师的无中生有有的一拼! 「吃吾一斧!」 男子速度极快,鸣鸿刚刚斩飞长枪,锋利大斧便迎头劈下,柴天诺一个带刀偏开,回手便是疾斩! 噹噹噹,撞击声连绵不绝,男子手中两把斧头舞成扇面,速度越来越快,竟与柴天诺战了个旗鼓相当。 阴阳二分斩! 交手声音不小,已经有人闻声赶来,柴天诺皱眉,抖手便是大招。 终究是对方的地盘,寨中高手多少也不明朗,若被困住,必然麻烦。 面对带着红光急斩而下的刀锋,男子紧忙抬起双斧,运转全身真气格挡,一看便知这招威力必然不小。 便听砰的一声巨响,狂暴真气炸裂,男子连退十余步,两把斧面皆出现一深深刀痕。 「好大的力气,好锋利的刀!」 男子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两把萱花板斧来历不凡,能在斧面留痕,刀好,人也不俗!. 「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柴天诺,尝尝某这招开天!」 男子大吼,身体疯狂旋转,如陀螺般冲向柴天诺。 手中那两把大斧,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仅仅一息时间便涨到两丈大小,如大寨门板般劈落! 柴天诺未曾躲闪,举刀硬抗,便是要试试,这蛮古寨武者的攻击力,到底有多强。 「轰~!」 第一柄大斧与鸣鸿相撞立时爆开,狂爆气流奔涌,便是柴天诺都有点承受不住,鸣鸿被远远荡开。 紧接第二柄大斧落下,斩落的瞬间块头再增,如小山般狠狠砸向柴天诺。 「卸三山!」 柴天诺依然未曾避让,一拳打向巨斧! 远比第一次更加狂暴的轰鸣响起,地面颤动,祠堂大门更是被气浪撕得粉碎。 作为始作俑者的男子也被崩的飞了起来,一直退到七八丈外才稳住身影。 「好霸道的攻伐手段!」 漫天飞舞的尘埃被突然刮起的狂风清除,地面有一直径两三丈的大坑,柴天诺站在大坑中央,半个身子都被钉入了地下。 与和傩如交手不同,当时柴天诺被钉入地下,是某种以术法引动规则般的作用,现在则是真真被钉入地下! 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柴天诺双脚穿的靴子炸裂,双腿生痛,有种被压缩般的感觉。 望着从坑中跳出的柴天诺,有些气喘的男子点头: 「开天都拿不下你,果然有本事。」 柴天诺褪下破烂靴子,赤足站立,望着男子眼睛微眯: 「某要下重手了,若你只有这点本事,必死无疑!」 「嘭!」 双脚骤然发力,柴天诺未用龙变,只是运用双足之力,便如炮弹般瞬间来到男子面前,将将立足处更是被蹬出一个深坑。 「噹!」 未用技能,柴天诺只是用尽全力落刀,男子举斧格挡,被如山之力打的连连后退。 「噹噹噹~~!」 柴天诺双臂狂舞,鸣鸿落如雨下,砍得萱花板斧火花四溅! 「当啷,噗!」 二十余刀,刀刀落在一处,一把板斧硬生生被斩碎,锋利刀锋划过,男子右臂连同大半个肩膀应声而飞。 「贼子助手!」 空中响起密集破空之音,数十真气化作长枪冲柴天诺急射而来。 柴天诺未曾理睬,只是抖手与身周布下三道气盾,鸣鸿依然不依不饶斩向男子。 「当啷,噗!」 另一把萱花板斧被斩碎,男子心头刚升起吾命休矣的念头,便被鸣鸿一刀两段! 「咄咄咄!」 长枪次第落下,气盾仅仅成了一息时间便被扎的粉碎,不过已经为柴天诺挣得时间,鸣鸿于空中疾画弧,真气化作的长枪被远远抛走。 「杀了他!」 三人赶到,同样身穿黑红长袍,手提两把萱花板斧。 「困!」 一男子抢先下手,数十尖锥从天而降深深扎入地下,把柴天诺困在当中。 柴天诺刚欲举刀,身体却是骤然一痛,细看,惊奇发现尖锥之间竟连有丝线,锋利无比,稍动便会被深深割伤。 「斩!」 余下两男子同时抛出手中大斧,四把萱花板斧离手急速变大,化作小山模样,同时斩向柴天诺! 「散!」 一字真言出,尖锥丝线还有大斧同时消散,柴天诺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盾!」 一男子但觉身后冰冷,想都未想立时展开气盾。 「裂!」 怎料刀锋未落,临身的却是恐怖的术法之力,便听噗的一声,男子头颅开裂四指,血水立时喷了出来。 男子未曾理会自己脑袋上恐怖的伤口,转身一拳打出,真气于拳面前聚合成锋,挨上一下必不好受。 「定!」 又是一字真言,男子身体立时僵住,未等其挣脱,鸣鸿已破胸而入,啧啧两声便把他化作尘埃一堆。 「好贼子!」 剩余二人暴怒,同时冲向柴天诺。 「开天!」 一人施展大招,另一人则化出一套大红铠甲罩身,手持尺长短刀画弧疾行,两人夹攻,势要将柴天诺斩杀。 柴天诺轻摇头,身影再次消失。 适应了蛮古寨武者的攻伐手段,他们便再难对柴天诺造成威胁,毕竟柴天诺是炼气大圆满,妥妥的越界者,岂是脱胎换骨境界的陆仙能够应付。 「五雷轰顶!」 柴天诺于二十丈外屋顶现身,扬手,五道符纸离手燃烧。 「轰!」 五行雷法同时落下,两位蛮古寨武者先是被雷电劈的浑身颤抖,紧接便被金雷化作刀剑贯体,然后便是巨木落下,很快没了声息。 第十八章 绝域 上 看着那滩血肉,柴天诺明悟了一个道理,难怪神话时期没有陆仙和炼气士,与炼气境修士相比,他们的缺点太过明显。 「杀了他!」 一群手拿板斧的汉子奔来,各个眼眸猩红。 柴天诺轻摇头,双手握住鸣鸿,躬身,用力斩出,幽冥界! 「噗~」 猩红锋刃飞过,瞬间秒杀大片,柴天诺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断躯,忍不住皱眉嘀咕: 「这蛮古寨也是徒有其名,只能欺负下常人,真遇到高手,还不若那些普通巫民寨子。」 说是这么说,柴天诺也是好奇,盛名之下无虚士,蛮古寨既然能差闯下如此大的名声,按道理,不应该只有这么点本事。 「那是因为你,并未见到蛮古寨的高手!」 清朗女声响起,柴天诺抬头,一身穿广袖留仙裙的女子,在三位老者陪同下,大步行来。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女子一露面,着实惊艳了柴天诺一把。 容颜虽非绝美,与蛮儿玉珍儿更是无法相比,但自有一股出尘气质。 大世如泥潭,她便是浮于其上的至真白莲,又如荒原之上巍峨雪山,望之,圣洁无比! 「娥女,把他交与我等处置,对一凡俗下手,有辱你的身份。」 一老者轻声说,女子广袖一摆,怒气冲冲的说: 「屁话!」 「都堕入凡尘了,还有毛的身份可言,今儿非把这厮的屎尿敲出来,敢看不起蛮古寨,老娘与他从嘴里再塞回去!」 「……」 三位老者无言,娥女的秉性,属实让人头大。 柴天诺瞠目结舌,但觉心中那座圣洁雪山轰然倒塌,白莲一头扎进污泥,难怪俗话看人不能看表面,说的太有道理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扬起手中刀,柴天诺开口问,双眉紧皱。 未曾察觉女子身上有甚不妥,但她身后三位老者,越靠近越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便仿佛,三位石龙单于,同时现身! 「蛮古寨寨主,娥女!」 「天巫一。」 「天巫二。」 「天巫三。」 四人同时开口,距离柴天诺还有五丈,娥女一指点出: 「泄!」 「我忍!!!」 柴天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从未见过如此真言,一指之下肠肚轰鸣,屎尿差点一泻千里。 「幽冥」 「退!」 鸣鸿半举,未等柴天诺使全招式,娥女又是一指点出。 便听嘭的一声响,柴天诺砸穿墙壁撞回祠堂,紧接丁零当啷一阵响,祭案上的牌子倒了一地。 「……那些享受香火的兄弟,八成挨了雷劈。」 天巫一摇头,另两位苦笑,祭案毁神牌倒,与那些享受香火的仙神来说,妥妥的大祸事! 「好彪悍的娘们!」 柴天诺从废墟中跳起,一指点向下腹,真气爆开,雷动的肠肚总算平稳下来。 使劲扭扭脖颈,柴天诺怒意暴涨,真若***一裤子屎尿,那还不如死球了好,这名叫娥女的寨主,太缺德! 「很好,某柴天诺,便与你杠上了!」 柴天诺一个龙变瞬间飞走,再现身已处百丈之外,鸣鸿收起,换了望月犀在手。 「缺德婆娘,看是你的真言术厉害,还是某的破甲锥强!」 未等话音落,柴天诺便连连张弓,破甲锥雨般落下。 「要坏事,娥女如今是纯粹的术师,最怕的,便是攻击距离更远的射手,尤其是这种射雕手!」 天巫一皱眉道。 「碎!」 箭矢劈头盖脸射来,娥女凝神一指点出,立时火光四射,大批铁杆破甲锥炸的粉碎。 但数目终究太多又夹杂不少符箭,一指之力根本撑不了太久,便听轰鸣之音不断,携带雷火符咒的破甲锥爆裂,熊熊火焰夹杂雷龙四处宣泄,娥女只能后跃躲开。 「咄~,轰!」 娥女刚刚跃起,一支绕了个大弧的星辰银破甲锥便从死角跃起,正中她肉量肥厚之处,紧接轰鸣响起,火焰冲天。 柴天诺哼笑: 「熊婆娘,你缺德,某比你更缺德!」 说罢,柴天诺一个闪现再次消失。 哪怕星辰银符箭威力极大,但想凭一箭之力重创九品知天命依然不可能,柴天诺没别的意思,便想让她丢脸。 与手段下作的家伙交手,柴天诺不介意变得更下作。 「……这叫柴天诺的大世天骄,莫不是在找死?」 「把疑问去掉,必然是在找死!」 两位天巫咧嘴,便见火团骤然爆裂,气的面目铁青的娥女显现,广袖留仙裙竟然未有半点损伤。 与身后拔出星辰银破甲锥,娥女一把握得粉碎,随之疯狂大吼: 「柴天诺,老娘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疾!」 娥女身影一掠百丈,几乎赶得上龙变闪现的速度,瞬间来至柴天诺身前一丈,眉心浮现明亮金纹,手指连连点出: 「定!」 「拘魂!」 「裂!」 一气三记真言,速度快的超乎想象,未等柴天诺闪现,便被定在空中,紧接便觉心神狂震,肉体嘭的一声爆出无数血花。 娥女滑步上前,紧贴炸的血肉模糊的柴天诺,一指点在柴天诺眉心,金纹放射耀眼光芒。 「抽了你的魂魄,镇压与茅厕,让秽气,浸透灵体!」 娥女恨声说,食指缓缓抬起,半透明的灵体随之从柴天诺体内浮出。 血水喷涌,这一刻柴天诺真切感受到死亡逼近。 数年间历经生死无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生生取了魂魄! 「不好,娥女所用招式已经跨过界限!」 天巫一看着头顶突然出现的乌云,眉头连抖。 「坏了,劫雷降落!」 天巫二额头立时有了大汗,如此近的距离,若是劫雷落下,整个山寨保证无一人能够幸免,包括他们三位天巫! 「先一步杀了柴天诺,让其魂飞魄散!」 天巫一身体瞬间来至柴天诺身边,冲着眉心一掌拍下,其他二位天巫也是扬手,直接拍向丹田与心口。 暴怒的娥女此时也反应过来,额头汗水雨落,自己犯了禁,竟惹来了天罚! 便在三只手掌将要拍中的瞬间,柴天诺疯狂大吼: 「爆!」 「轰~!」 柴天诺的血肉炸裂,丹田内的真气如海啸般宣泄,犹如被引爆的巨炮。 气浪将天巫娥女吹走的同时席卷大半个山寨,屋倒房塌,如同天灾! 第十八章 绝域 下 “好狠的家伙,竟然引爆自己的躯体!”天巫一飞出十余丈,好歹稳住身体,看着天地间淡淡的血气,忍不住咋舌。 “想逃,没门!”娥女抹去口中喷涌而出的血水,朝逃窜的柴天诺急速追去。 三位天巫互看一眼,无奈摇头,也跟了上去。柴天诺一边狂奔一边咬破舌下压着的来生果,血骷髅般的身体迅速复原,但失去的真气,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补得回来的。 “忘八端,刚才的手段根本不是凡俗所能使用,那娥女到底是何来头,难不成是仙界下凡的仙人?”柴天诺满头雾水,霜离剑印也超越了凡俗的界限,可使用时并未引动天劫,但娥女抽取自己魂魄时,是真切的引动了天地间最恐怖的法则。 那种手段,绝对不是大世应该存在! “娥女,犯禁的招式莫再使用,我可不想苦修两百年,却因你的鲁莽功亏一篑!”天巫一异常认真的说,另两位天巫于一旁点头,刚才的情形,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知道了,便你们最是啰嗦,赶紧追上去,莫让那小子跑了!”娥女不耐烦的说,身体急速追向柴天诺。 五人一路狂奔,半刻钟不到便跑了数十里地,柴天诺真气生的不如消的多,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转身使了两记断生死,想要阻拦一二。 未曾想身后皆是高手,两记真言便毁了招式,距离没拉开,反而更近了。 “寻龙!”天巫一抽出腰间软剑,冲数十丈外的柴天诺远远抛出,软剑入空三丈三,立时化作一条白龙,闪电般追上柴天诺。 “昂~”一声龙鸣,白龙从柴天诺斜肋掠过,立时出现一海碗大小口子,血水横流,缺损的脏器清晰可见。 柴天诺未停步,再咬碎一颗来生果,心念一转便要唤出薪火。薪火虽然不能直接攻击,却可以展开结界与天倾,到那时周围便是自己的领地,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减速! “千万别在这里展开薪火,哪怕是死!!!”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声音,很熟悉,可柴天诺怎么想也想不起是谁,但却瞬间相信了他,息了召唤薪火的想法,只是冲着大山深处没命的跑。 “噫吁嚱,这家伙的韧性属实恐怖,按理应该精疲力尽才对,竟然又逃出百余里,神州第一天骄的名号,实至名归!”天巫一点头赞叹,娥女扭头怒骂:“便你这老货半点立场没有,这般夸赞敌手,难不成满脑子粪水?” “……”天巫一不说话了,这位天上大能坠入凡间后性情大变,原本的温婉柔和化作蛮横泼辣,若是还嘴,只会惹得她更加起劲。 “怎么不说话了?” “理亏了?” “彼其娘之,若你当年在老娘手下当差,非把你派去打扫茅厕不可,起步便是一千年!” “……”天巫一咬紧牙关听着,就是不回话,便当耳旁苍蝇哼哼。天巫二与天巫三暗笑,老大也不看看谁人在身边便说话,挨呲了吧? “笑个屁!” “你俩阴货还不如这老货,若是在老娘手下当差,直接让你们去掏粪坑!”无妄之灾,妥妥的无妄之灾。 天巫二与天巫三咧嘴,心道这是个什么东西,除了一身皮囊还能入眼,其他便没一个正常的地界,妥妥更年期的老妖妇! 三位天巫绷着脸,面无表情的狂奔,任娥女如何讽刺就是不说话。怎料这般作为更加刺激了娥女,咒骂之声就没停过。 眼见柴天诺冲进一片巨木林,天巫一猛的扯住犹在那里骂个不停的娥女,差点把她晃倒。 “老货你又想做什么,我告诉你” “娥女,前方是绝域!”天巫一声音凝重的说,原本满脸怒意的娥女立时闭了嘴,吃惊的望向前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还追吗?”天巫一问,娥女皱眉思索,没有开口。另两位天巫看着前方林子也是眉头紧皱,这事儿,不好办了。 柴天诺在巨木林中狂奔数里,惊奇发现,身后几人竟停下了脚步。来不及多想,柴天诺一屁股坐在地上,丹田疯狂运转,枯竭的真气开始急速恢复。 “进,不能让那家伙跑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考虑了大约有半柱香时间,娥女咬咬牙,带头走向巨木林。 “这里可有真正的蛮古,若是遇到了,十分危险!”天巫三提醒,但还是跟着她往巨木林行去。 “没事,我这具身体也有上古遗留的血脉,看在同为蛮古的份上,应该不会为难。”娥女语气不是太确定,三位天巫苦笑,你有,我们三人可没有,前路坎坷啊! “咄咄咄咄~!” “……”四支破甲锥次第在射中四人腹部,紧接便同时爆开,火光冲天而起。 “咳咳,这家伙的恢复速度,也是快的惊人!”天巫一摆手扫开浓烟,娥女身上裙摆没有半点损伤,毕竟是来自上界的仙物,可他们三个便就惨了。 虽然未受多大的伤,可胸腹间的衣服被一扫而空,坦胸露乳的,属实不雅。 “这里对神识的压制极大,小心那家伙下暗手。” “咄~” “……”天巫一话刚说完,屁股又挨了一箭,紧接便是火光冲天,老头子几乎成了裸体。 “竖子可恶,定要扒皮抽筋!”天巫一真的怒了,倒转软剑于前臂划一浅伤,血水被其点化成一蝴蝶,冲一方向疾飞而去。 “跟上,老货还是有点用的。”娥女挑眉,跟着天巫一大步疾追。 “老三张开护盾,老二警戒!”天巫一轻吼,手掌猛的一握,边听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那只血水蝴蝶寻到柴天诺身边立时爆开,巨大火球立时笼罩柴天诺。 “咄咄咄!”三箭连环,皆被护盾挡住,柴天诺挑眉,抖手又是三箭,且都是符箭。 可伴随轰轰的爆裂之音,护盾只是晃动几下便恢复正常,结实的超乎柴天诺想想。 “彼其娘之,人比人气死人!”柴天诺恨恨骂了一句,转身跑向他处。 柴天诺想想心里便觉窝火,自打入境高阶,自己的防御招式便几乎失去了作用,就跟个薄皮鸡蛋一般一戳便是一个口子。 原以为都是如此,可今个一看,人家的那叫一个瓷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十九章 野人抢媳妇 上 双方你追我赶频频交手,持续了整整六个时辰,夜间战的最是激烈。柴天诺闪现强攻以一敌四,拼着被天巫一斩断一臂,硬生生卸掉天巫三大半个脑袋。 怎料对手和自己一样,也有大量的来生果,脑壳子往回一按立时长了回去,气的柴天诺属实不轻。 “奶奶个熊的,神州可遇不可求的神药,怎么在这里成了烂大街的物件!”柴天诺一边咒骂一边把手安了回去,本想再取点来生果,却发现福地又打不开了,心神立时一沉。 舌下只余二枚,往下可不能莽了。与柴天诺一样,追赶的四人也是暗自心惊。 交手的多了,柴天诺的战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先期交手战一人都有些局促,经常被娥女一人打的咒骂连连。 三个时辰后便能硬抗两人,时不时还能占点便宜。到得天亮,已能勉强拉平三人,要知四人皆是越境大圆满,如此恐怖学习能力,属实让他们心中惊颤。 “必须一次把他拿下,再拖下去,八成情况会逆转!”天巫一狠下心,娥女出奇的未曾反驳,一天一夜的交手,让她真正知晓何为神州第一天骄,那种令人恐惧的学习能力,便是天界也很少见。 “老大,该如何做?”天巫二问话时忍不住摸了摸心口,刚才被闪现的柴天诺一刀穿心,若无来生果,自己必死无疑! “娥女施展禁忌术法,在引动天劫前我等大招尽出,干掉那厮!”其他三人略做思考,用力点头。 柴天诺不知对方做出的决断,正在愉快的用衣角擦拭鸣鸿。这次大战裨益颇多,属实让他学到了不少新技能,若再和傩如那些家伙交手,恐怕两三招便能取胜! “慢慢与他们磨,总要把本事掏干净了再论其他。”柴天诺咧嘴笑,精气神都已恢复巅峰,开始干活了! “……注意,他来了。”天巫一手指连掐,紧闭的双眸睁开,亮的晃眼。 他与柴天诺都是擅长推算之人,互相间的行踪隐不掉,能做的,便是集中精力应战! “嘭嘭轰~!”柴天诺瞬间现身,抖手便是全力三刀!原本牢固的护盾仅只挨了两刀便轰然爆开,数十次的交手柴天诺已对护盾的弱处了若指掌。 至于第三刀,径直斩向娥女臀部!不为别的,纯是柴天诺的报复心作祟,若不是反应的快,那可真就屎尿横流了。 “定!” “拘魂!”娥女瞬间二指,三位天巫同时出剑,真气如笼,把柴天诺紧紧罩住。 “没用!”早已备好的真气狂暴涌出,鸣鸿瞬间斩出二十一刀,柴天诺对几人的招式,早已了若指掌。 “合!”三位天巫同时爆吼,青筋浮现,真气汹涌而出,硬生生抵住了绽放的刀花。 噫吁嚱,这些家伙疯了?!如此不要命的施为,属实让柴天诺有点想不通。 “抓住了!”娥女猛的跃起,手指一下点中柴天诺的眉心,三位天巫气息在爆,手中软剑蛇般射向柴天诺要害! 完蛋了!柴天诺这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妥妥想要一击毙命! “好标致的婆娘,洒家收了!”便在柴天诺心生绝望之际,一双大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抄起娥女扛在肩头转身便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惊到了娥女,便是三位天巫与柴天诺也未曾反应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回过神的娥女用力挣扎,却被身高马大如同巨猿般的汉子一拳打晕。 使劲捏捏娥女臀部,赤身裸体只腰间围有粗布的汉子咧嘴笑:“好肥腻的屁股,生起崽子必然顺溜!”说罢,汉子大步走向远方,一步十丈,速度极快。 “蛮古,把娥女还回来!”娥女身份特殊,天巫一立时急了,一个飞跃追上,软剑直冲汉子脑袋扎去。 “嘭~!”锋利剑锋直中后脑勺,却连油皮都未破开,汉子一把抓住软剑,一脚踢中天巫一的胸腹,炼气大圆满境界的天巫一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瞬间消失不见。 “幽冥断!”柴天诺最先反应过来,上手便是大招,劈的天巫三倒飞十丈,天巫二转身便跑如若闪电。 两人根本不是柴天诺对手,留下,只能是死!想跑,没那么容易!柴天诺一个龙变于天巫二身边前显现,鸣鸿准确从其心口插入。 “你……”没等天巫二话说完,鸣鸿用力上挑,立时将他胸腔连同头颅一分为二! 翻转鸣鸿再次插入天巫二的体内,伴随啧啧之声,天巫二化作尘埃落地,罗睺黑星与鸣鸿猩红一片。 “不愧是炼气大圆满,能量就是足!”柴天诺满意点头,举头环视,天巫三早已跑的没有影子。 “柴天诺,好本事!”突有人声,柴天诺猛回头,却发现一透明身躯从尘埃中升起,却是天巫二的魂魄。 柴天诺眉头轻挑,可现身的魂魄,没有一个简单。 “下次再见,必取你项上人头!”天巫二轻哼,身影直射苍穹。 “昂~~!”黑色巨龙从柴天诺体内窜出,一口将天巫二吞下,于空中稍作盘旋,又一头扎回柴天诺体内。 “仙人之灵。”一个声音在柴天诺脑海响起,柴天诺咧嘴:“没有下次,永别了。”便在天巫二被吞噬的那一刻,胸前尽是血污的天巫一身体震颤,惊恐的从胸口取出一个盒子。 打开,里边有三枚干硬小指,其中一枚正在慢慢皲裂,最终化作一堆白色灰烬。 “怎么会,怎么会,老二就这么没了?!”小指来自仙界本体,焚化便说明,天巫二不止肉体,便是魂魄也已泯灭于世,再无相见可能。 镜花界下了一场蒙蒙细雨,原本有些荒芜的小岛长出了些许草芽,打眼望去,带着丝丝春意。 原本枯黄的歪脖子果树,鹅黄叶片有了些许绿意,而桃花仙子化作的桃树,又高了几分。 清灵水域,平静水面泛起微波,一条巨大黑龙沉在水底,打着鼾,与冲出黑龙一模一样。 未知之地,红纹柴天诺再次醒来,轻笑:“未曾想,速度竟如此快。”说罢,再次归于黑暗。 柴天诺望着周围几乎一模一样的巨木使劲挠头,彼其娘之,自己的推算之术,怎就突然失灵了? 第十九章 野人抢媳妇 下 抬头仰望,不知何时天空堆满铅红暗云,什么都看不到,让原本想凭借太阳辨识方向的柴天诺懊恼不已。 “专家说南边的树叶长得茂盛,也没见有啥区别啊!”柴天诺绕着林子转,感觉前世专家说的话听起来都是理,真做起来全他娘是放屁,还背阴处的青苔,遍地青苔好不好! 捡一树叉高高扔起落下,看看指向,柴天诺转头逆行。 “老天爷便是个王八蛋,你让某往东,某就偏往西!”行行复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是全黑,柴天诺找到一处林间空地坐下,桃源福地打不开,属实不方便。 “连只小兽都没有,该如何果腹?”招手摄来枯枝一堆,空中画符引燃,柴天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纯属闲着无聊瞎抱怨。 对如今的柴,莫说一天两天,便是一月两月不进食也无所谓,之所以想吃,纯粹是习惯和口腹之欲作祟。 对着篝火一坐便是数个时辰,柴天诺眉头高皱,情况不对。如此长的时间,天色早应放亮,为何周围依然漆黑无比? “小哥哥,长夜悠悠,不想找个人来说话?”就在柴天诺掐指推算之际,一甜腻声音响起,嗓音带着些许微颤,让人听了心肝乱抖。 扭头望向声起处,一裸身妖娆女子从巨木后探身望来,眉目含情,眼睛好像会说话。 柴天诺眉头直抖,擎着鸣鸿缓缓起身,彼其娘之,遇到大个妖孽了!美女虽美,但块头过大,便胸前一个沉甸甸都快赶上柴天诺块头了,属实无福享用。 “……莫掩饰了,探着半个身子不嫌累?”甩甩手中鸣鸿,柴天诺叹气道:“你这般存在某遇到过,同样的半人蛛妖,不是大世产物,而是来自幽冥,某说的可对?”美女神情微愣,缓缓从巨木后走出,上身美艳,下身却是巨大蛛身,尖锐的爪子落地,一扎便是一个深洞。 “你见过与我一样的蛛妖?”蛛妖眼神闪动,柴天诺点头:“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块头小了点。” “还有,那只不喜洗澡,身上幽冥气息浓烈无比,能硬生生熏倒人!” “对了,那位同样来自幽冥的麟甲大妖,称呼她为秦四娘。” “……我叫秦二娘。”蛛妖轻声说,柴天诺咧嘴:“难不成你们是姐妹?” “不错,数年前壁垒破裂,我不小心掉到了此处,未曾想,竟能听到四妹的消息。” “她过的可好?”柴天诺咧嘴,这话该如何回答,秦四娘不但被自己宰了,还被鸣鸿吸成了一滩灰烬,妥妥的血海深仇呐! “不用回答了,看你模样便知,四妹定然葬身你手。” “苍天无眼,好不容易得到妹妹消息,却是如此下场。”蛛妖的明媚大眼不停落泪,很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柴天诺身体微缩,鸣鸿横于身前,做守势。 虽然哭得楚楚可怜,但蛛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盛,杀气如同实质,巨木床大叶片不停飘落,这不是动了杀心,这是妥妥的生死不两立! “还好,你这人长得俊朗,用你祭奠四妹,她在九泉之下定然欣喜。”说到这里,蛛妖用手背抹去眼眶中的泪水,微微一笑,很有些倾国倾城的感觉。 龙变!先下手为强,柴天诺瞬间来到蛛妖背后,吸收天巫二后变成赤红色的鸣鸿由下至上撩起,一式幽冥界把所有能量一次释放! “呼~~!”炽热无比的半月形锋刃飞出,深深切入蛛妖玉润后脊,艳红血水飞溅。 成了,柴天诺咧嘴笑,山长余长锋刃斩过,必会将蛛妖一分为二! “摩诃般诺菠萝蜜!”蛛妖缓缓合拢双手,速度却比疾斩的锋刃还快。慢快之间的因果倒转,望之便觉头痛欲裂,心肺更是一阵阵恶心,柴天诺噗的吐出一大口血。 吃惊地看到,锋刃竟被蛛妖吸收,身后巨大口子迅速愈合,玉润后脊无有半点伤痕。 “嗡~!”数丈长的肢刀扫过,空中响起嗡鸣,柴天诺高举鸣鸿迎上,他日罢了,如今已走上武力巅峰,对手又只有一个,不躲不避不让! “嘭!”双方较劲,柴天诺寸步不让,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开!”深吸口气,柴天诺大吼,鸣鸿看似未动,却在瞬间斩出十余刀,落点半分不差! 便听当的一声响,蛛妖痛呼,巨大肢刀高高飞起,深深钉入一棵巨木树身。 斩断肢刀后未作停歇,柴天诺乘胜追击,身体高高跃起,手中鸣鸿收回复疾刺,目标便是蛛妖的明媚大眼! “舍利弗,色空!”蛛妖珠圆玉润双臂合拢,脸上痛苦尽去,虔诚无比的说。 柴天诺便觉一股无法匹敌之力轰然迎面扑来,便如被巨浪拍击,轰的一声倒飞出去。 彼其娘之,这蛛妖怎么用的都是佛家的术法?!心中骂娘,柴天诺一个千斤坠落向地面,便觉浑身没有不痛的地方,抬起手臂一看,正面被拍的血红。 不用想,自己那张俊脸肯定一般无二。 “蛛婆娘,你信奉的哪家大佛,说来听听?”柴天诺躲在树后呲牙咧嘴的揉搓身体,又痛又麻还有些痒,属实难受! “诸天万佛,皆是奴家依靠。”蛛妖抿嘴笑,眼中却尽是寒光。 “吹甚牛,也没见你剃头点疤,哪位大佛会理会你!”柴天诺嗤笑,身影再闪,现于空中,一刀斩向蛛妖修长玉颈。 “嘭!”又一肢刀扫来,把立于空中无依靠的柴天诺径直打飞,紧接便是漫天飞舞蛛网,把柴天诺捆成了一团。 “半点见识没有,你见佛祖菩萨剃头了?” “那都是取斜意之人胡言乱语!”蛛妖边说边扬起肢刀,狠狠扎向包裹成球的柴天诺。 “火!”柴天诺闷吼,手指急画,符咒瞬间成型,大火轰然蔓延,瞬间把蛛丝烧得一干二净! “当!”落下的肢刀被鸣鸿挡住,柴天诺手腕翻转,冲着肢刀又是十余刀! 当的一声响,肢刀翻滚落地,血水飞溅,蛛妖脸色立白,一个腾身落到十余丈外。 柴天诺没有追击,而是蹲在肢刀断口细看,发觉这种小而密的攻击,破坏力比大而沉的攻击高得多,有点前世高振频刀的感觉。 第二十章 反杀 上 站起身,柴天诺看着远处蛛妖笑着说:“大美人,两支大爪子断了,还能再战否?” “……能!”蛛妖秦二娘深吸口气,放声大喊:“孩儿们出来,吃了这头两脚兽,必能进境!”声音刚落,便听密集沙沙声响起,巨木树冠摆动,一只只丈高蛛妖从高处垂下,把周围挤得满满当当。 “杀~~!”蛛网铺天盖地罩下,柴天诺空中画符,火焰立时冲天燃起,周围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柴天诺一个龙变消失,火势汹涌炽烈,便是他这始作俑者也得暂避锋芒。 噗的一声,柴天诺于蛛群中显现,一刀斩下身前小蛛妖的脑袋,反手便是两招阴阳二分斩,瞬间秒了七八只小蛛妖。 “大美人,数量多未必便能取胜,太过弱小的存在,起不到任何作用!”与蛛群疾驰,柴天诺手中鸣鸿大开大合,紧紧宗师境战力的小蛛妖连一刀都扛不住,林地里瞬间倒下大片。 “菩提娑婆诃!”秦二娘表情未有半点波动,看着迅速接近的柴天诺,轻吼。 小蛛妖们同时挺身吸气,原本秀气的小嘴瞬间裂到耳后:“啊~~!”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音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空气被震得爆出浓浓白雾,巨大叶片不停飘落又被音波切得粉碎,化作绿色粉末纷纷扬扬飘落。 便是数十人合抱粗细的巨木树干,也被音波切的不断炸裂。数十棵二三十丈高的巨木轰然倒塌,未等落下便被绞成碎屑。 “噗~~”柴天诺一口老血喷出丈远,衣服瞬间碎裂,体表更是布满密密麻麻裂痕,艳红血水流个不停,瞬间便把他染成血人。 柴天诺连施三记龙变,总算脱离攻击范围,他从未想过,音波攻击竟会如此恐怖! 比起上次秦四娘的音波攻击,这次威力大了百倍不止!体表损伤还是轻的,耳膜爆裂,五脏六腑全是裂痕,自身的复原能力无法来得及修复,这是必死伤势。 柴天诺有些肉痛的咬碎舌底来生果,如今桃源福地打不开,舌下只有两枚,用了这枚,便只有一枚了。 沙沙沙,又是大群的蛛群移动声,柴天诺抖手两记断生死在蛛群开出一条血路,扭头便跑。 不跑不行,柴天诺从未想到,一群宗师境的妖物竟能发出如此令人恐怖的攻击,若非有来生果,自己已经死了! 于丛林间疾驰,沙沙声渐渐消失,柴天诺松了口气,立刻席地而坐,想要运转寻星诀恢复真气。 未成想刚刚坐下,一支丈长玉簪便狠狠刺下! “当!”鸣鸿急带挡住玉簪,柴天诺抖手便是十七刀,随之破口大骂:“彼其娘之,死追着某作甚,某又不是你家夫君!”秦二娘手中玉簪疾舞,恨声道:“杀了我家妹子,岂能让你这般轻松跑掉?” “真希望你是我的夫君,让我食个痛快!”柴天诺咧嘴,蓦然想起,好像有许多种类的母蜘蛛,确实会在交配时吃掉公蜘蛛。 “某不是你夫君,某他娘是你大爷!”脾气爆发,柴天诺怒火中烧,一个飞掠高高跃起,刀锋狠狠斩向秦二娘的脖颈。 “若是大爷更好,奴家吃起来更加解气!”玉簪挡住刀锋,一条毛绒绒步足嘭的踹到柴天诺胸口,将他一脚拆除十余丈外。 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柴天诺感觉自己便是那落在平阳的老虎,游入浅滩的真龙,真元枯竭,应战起来属实痛苦。 刚刚晋升大圆满时,柴天诺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真气,可真和高手巅峰交战才发现,真气的消耗远超想象。 与巨木树干猛的一蹬,柴天诺急速冲回,扬刀劈开刺来玉簪,紧接便是一个滑步冲入秦二娘身下。 鸣鸿高高举起,切向蛛妖巨大躯体。 “哗~!”鸣鸿刀锋刚切入秦二娘下腹,便有墨绿色汁水宣泄而下,柴天诺眼神骤缩,顾不得浪费真气,一个龙变脱身。 “奶奶个熊,忘记你还有这招了!”柴天诺抓起地面泥土使劲揉搓肩头,那里嗤嗤作响,皮肉被汁液烧的不断冒起黑烟。 “两脚兽,你跑不了了。”秦二娘轻笑,柴天诺闻言一怔,环首四顾,小蛛妖把周围包围得密密实实,真气消耗殆尽,逃跑的几率,真的不大。 “你死之后,孩儿们会把你吃的干干净净,便是骨头也不会留下一片,你可以放心的去了。”秦二娘脸上的笑容更胜,柴天诺叹气:“自打进入炼气大圆满,你是第一个把某逼到如此地步的家伙,虽是借助种群之力。”秦二娘未曾搭话,轻吼:“菩提娑” “霜离!”柴天诺先其一步大吼,铅红天际炸裂,巨大霜剑直落,骤然斩下!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霜剑正中秦二娘,将其劈的粉碎!惨白寒气如若狂潮,瞬间席卷四方,原本晃动的巨木立时沉寂,被寒气冻成了冰柱。 至于那些小蛛妖,更是在瞬间化作冰雕,原本嘈杂的环境,除了咯咯的冻结声,再无杂音。 “威力又有提升!”柴天诺看着霜白大地,忍不住感叹的说。原本霜离剑印寒气能及方圆三十丈,如今已超百丈,小蛛妖们一个未曾逃脱,全被冻住。 便在柴天诺感叹时,一个巨大光球从霜剑位置缓缓升起。 “秦二娘的魂魄?”柴天诺惊奇的叫,魂魄能在大世显现的绝非凡类,也不知这大蛛妖,到底是何来头。 秦二娘的魂魄如圆月般升起,直冲云层而去。 “昂~~!”响亮的龙吟传遍四方,巨大黑龙冲天而起,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昂~~”黑龙于空中咆哮翻飞,一头又扎了回来。过了盏茶功夫,柴天诺忍不住疑惑挠头:“怎么个情况?”之前吞噬魂魄都有说明,这次不同,什么反应都没有,属实让柴天诺困惑。 “咚,咚咚~!”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血液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奔涌,柴天诺震惊的看到,自己的躯体在急速膨胀,充裕无比的真气渗透到每个角落。 “嘭!”胸前肌肉瞬间膨大,紧接便是双臂,再然后是全身,短短盏茶功夫,柴天诺外形发生巨大变化。 原本书生气十足的消瘦身躯,竟变成了莽汉般的肌肉大汉! 第二十章 反杀 下 用力握拳,浑身骨节嘎嘎作响,柴天诺一拳砸向身旁巨木,未用半点真气,单凭血肉之力。 轰的一声响,半条臂膊深深嵌入树中,却无半点损伤,柴天诺双眸圆瞪,未曾想那秦二娘的魂魄,竟能强化自己身躯! 就在柴天诺打量自己身体时,一朵金莲突然从丹田处伸出,慢慢绽放。 柴天诺脸色骤然一紧,急忙狂运寻星诀,金莲颤动,缓缓又收了回去,柴天诺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秦二娘魂魄竟有如此大的效力,吞下之后不但强化了身躯,更是想要直接筑基! “家仇未报,心境未平,不得圆满。”柴天诺摇头,之所以压制不踏入仙路,便是因为大仇未得报,他想要以最完美的状态,踏入仙途。 倒转鸣鸿,深深插入冻结土地,便听啧啧之声不断,冰雕以入点为中心爆开,不停往远处扩散。 柱香之后,鸣鸿变成纯金色,绽放光芒,如同火炬! “……正儿八经的土豪金!”柴天诺咧嘴,摘下大叶子用藤蔓缠在腰间,配合雄壮躯体,望之野气十足。 巨木林中,天巫一和天巫三碰面,两人沉默无言。娥女被蛮古抓走,天巫二身魂具消,这次绝域之行的下场,属实惨烈! “老大,咱们该怎么办?”天巫三神情黯然的问,天巫一想了想,叹气说:“娥女之事牵扯蛮古,不是咱们能够处置,待出去由巫王定夺。” “至于那个柴天诺,害的老二身死道消,必杀之!”说此话,天巫一眼角剧烈颤抖,数百年的兄弟便这么没了,此仇岂能不报! “那柴天诺,到底是用何种手段毁了二哥的魂魄,想想便觉不可思议。”天巫三满脸困惑的说,即便在仙界,想要让人魂飞魄散,也不是普通仙家能够办到的。 天巫一哼声:“域外天魔最是擅长魂魄之事,有些手段也在情理。” “我们未必是他对手。”天巫三苦笑,天巫一拍拍胸口:“迫不得已,只能动用仙指!” “……也只能如此了。”柴天诺在巨木林兜兜转转两天,最终天色放晴,推算之术也恢复了正常。 “奶奶个熊的,又往南深入了百余里!”咒骂两句,柴天诺转身便走,蛮古寨的事儿必须解决,定南城的血不能白流。 至于之前那几位,柴天诺如今半点不放在心上。女寨主被野人抢走生孩子,三位天巫如今只剩两人,再遇到,必是自己刀下亡魂。 柴天诺一路急行,嘴角微翘,攻击如期而至,漫天锋芒,如雨落。 “当当当!”皮肉与剑相撞,发出的却是金属鸣音,柴天诺不躲不闪不施展技能,只是鼓起体内真气,大步冲向前方二人! “老大,搞错了!”见一雄壮蛮古如犀兽般撞来,剑雨落于其身火花四溅损伤不得半分,天巫三立时叫了起来,转身便跑。 天巫一也是有些懵,不由自主跟着天巫三急速奔向远处。 “怪事,这蛮古气息,怎么与柴天诺一般无二?”天巫一满是疑惑的说,天巫三咧嘴:“可能让那厮下了邪术,就为了误导咱们。”天巫一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 “轰~!”一根腰粗树杈轰然飞来,把天巫三狠狠掼在地上。 “天巫一天巫三,打了便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柴天诺边跑边吼,时不时从地上捞根枯木掷来,如今他的力量比之前提升数倍不止,哪怕只是根普通木头,威力也是相当巨大。 “柴天诺?!”天巫一猛然顿足,凝神细看,发现真是柴天诺,二话不说立时取出断指吞下。 “是你家爷爷,受死!”柴天诺轰隆隆近身,一拳砸在天巫一脸上,便听轰的一声,天巫一倒飞,硬生生撞断一棵巨木! “噫吁嚱,这力道,绝了!”柴天诺咧嘴笑,大步前冲,冲着躺倒在地的天巫一,又是一拳砸下。 “嘭!”天巫一抬手,正好抵住柴天诺的拳头,两人双臂震颤,力量竟然不相伯仲。 “你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变成如此模样?” “嘭!”柴天诺另一只手砸下,又被天巫一挡住。 “某吃了大力丸,那你又吃了什么,变的速度比某还快!”呲牙一笑,柴天诺再添把力,天巫一双臂震颤,终是缓缓被柴天诺压下。 “……好气力,竟能敌过半步筑基!”天巫一震惊的说。吞下带入凡界的仙体指头,便会拥有半步筑基的力量,界于天劫起止之间,已做到世间力量的极致。 按道理,大世不应存在超越其的存在,可眼前这位神州第一天骄,硬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空中无半点劫云存在,简直不可思议。 “这便是半步筑基?”柴天诺眨眼,随之撇嘴:“也未见得强到哪去,这所谓的仙凡之隔,也不怎么地嘛。”听闻此言,天巫一直接被气笑,冬虫不可夏语,半步筑基与筑基可不是半分之差,相互间的差距超乎想象,不然怎会被称为仙凡之隔。 不过,这家伙的力道,确实大得离谱。天巫一深吸口气,疯狂运转体内真气,额头慢慢浮现金纹。 柴天诺心下立时一惊,金纹无论形状气息与娥女的一模一样,彼其娘之,这厮在酝酿大招! 想到这里,柴天诺立时施展龙变想要脱身,怎料天巫一双手猛然反扣,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微笑着说:“勾魂夺魄!” “嗡~”话音落,天巫一眉心金纹放射耀眼金光,柴天诺立时觉得心神翻江倒海,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肉体有千钧之力,却半点施展不出,几息之后,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柴天诺身体慢慢浮出,飘向天巫一眉心处的金纹。 绝境之上劫云密布,却和娥女施展技能时不同,总是差了那么丁点,雷龙不曾落下。 “忘八端,吃某一脚!” “嘭!”一只大脚狠狠踢中柴天诺腹部,将他远远踢飞,原本半离的魂魄骤然回归,柴天诺心神瞬间复归原位。 “呼,呼~”柴天诺大口喘息,那种死亡将要降临,呼吸停滞的感觉,难受无比。 “……老三,你在干什么。”天巫一站起身,满脸铁青的问。 第二十一章 如意金钩 上 “我在救老大你啊!”天巫三满脸的不明白,天巫一注目五息,忍不住叹气,这傻憨憨的秉性,没救了! “追!”天巫一纵身追出,天巫三紧随其后,柴天诺豁命奔向远处。镜花界,蒙蒙细雨消散,湖底沉睡巨龙苏醒,将巨大龙首探出水面,静静盯着无上天。 “忘八端,净整邪性玩意,让某如何与他们斗!”柴天诺边跑边大声咒骂,自打躯体变成猛男,他这脑瓜子也受到影响,一路向莽进发。 “奶奶个熊,越想越憋屈,得报回仇来!”驻足,柴天诺大步往回,不等天巫一天巫三反应过来,两个龙变瞬间及身,鸣鸿同时斩出:“幽冥界!”一刀斩出,土豪金鸣鸿立时变回原本模样,十丈金色锋刃横扫,躲闪不及的天巫三身体二分哀嚎落地。 “千山月!”天巫一额头金纹闪烁,抛出手中软剑,立时化作无数弯月般锋刃,百鸟归巢般射向柴天诺。 “我挡我挡我再挡!”鸣鸿被柴天诺舞成幕墙,劈的弯月锋刃四处乱飞,天巫一趁机抄起天巫三,喂下来生果,同时把仙指也放到了嘴边。 天巫三咬咬牙,一口吞下,如今的柴天诺战力远超,若无仙指,自己接不住一招半式。 “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柴天诺破口大骂,弯月锋刃被撞飞后竟然能自主回返,便是他如今的皮肉硬度,也被划的冒了血,属实让他懊恼。 “定!”便在柴天诺疯狂挥舞鸣鸿之际,天巫三骤然现身,吞下仙指,让其拥有了与龙变相同的招式,瞬间现于敌手身周。 柴天诺身体只是微不可查的一顿,定字真言便被狂暴的真气震开。由于时间太短,天巫一刚刚来至近前,还未施展法术便被柴天诺一脚踹飞! “老大!” “定定定!”见天巫一喷着血水飞走,天巫三暴怒,连施三记真言,紧接猛的扑上,死死箍住柴天诺的身体。 “老三!”天巫一爆吼,身体骤停,一个飞扑冲了回来。 “开!”柴天诺振臂,三道真言同时崩碎。天巫三心神震颤,不论其他只论躯体之力,如今的柴天诺,恐怕距离筑基只剩一脚! “再开!”柴天诺再振臂,便听咔咔骨响,天巫三双臂瞬间便被拉长近尺,即便吞食下仙指,他也耐受不住柴天诺的蛮力。 “咄咄咄!”漫天飞舞的弯月锋刃同时落下,柴天诺心里直接毛了,这要是被劈中,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爆!”与被娥女困住时一样,柴天诺又来了个自爆!血肉与真气狂泻,弯月锋刃被撕得粉碎,天巫三双臂皮肉被崩去大半,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松手。 “老大,快啊!”天巫一双眸赤红,猛的跃起,一头撞中柴天诺眉心,金纹瞬间显现放光,柴天诺的魂魄,再次缓缓离体。 这次真的,完蛋了!便在柴天诺叹息之际,镜花界中金光万丈,巨龙咆哮飞起,直冲空中那轮突现金色大日! 成了!天巫一面上露出欣喜表情,柴天诺的躯体不再挣扎,魂魄慢慢飞向天巫一眉心金纹。 “昂~~”变故突然发生,一黑色巨龙突然从柴天诺体内冲出,穿透过天巫一的身体飞向远处,其口中叼着一透明魂魄,正是天巫一! “仙人之灵。”失去魂魄的天巫一躯壳轰然倒地,魂魄归体的柴天诺立时再吼:“开!”便听嘭的一声,天巫三双臂被震成数段,柴天诺反手便是一刀,从颅顶入,斩落至地! “……这大世,便是十八层地狱!”天巫三的身体嘭的一声爆开,鸣鸿沾染血渍吸吮,瞬间将其化作灰烬。 透明魂魄升起直冲云霄,黑龙转身又是一口吞下。 “仙人之灵。”黑龙冲回柴天诺体内,原本已经停雨的镜花界,再次下起蒙蒙细雨,让那山水,多了一层墨色。 “昂~~!”巨龙从高空落下直入水底,掀起的浪头荡向远处,三枚小小珠子从其口中掉落,于水底,紧紧依偎。 “筋疲力尽,真正的筋疲力尽啊!”柴天仰倒在地,大口喘息,感觉身上使不出半分气力。 不过心情倒是不错,连翻大战,自己战力飞速提升,这种感觉相当不错。 “真是危险,幸好之前未曾提出你的魂魄。”娥女从树后走出,轻拍掌,满脸笑意。 “……你不是被野人抢走当媳妇了嘛,怎么又回来了?”柴天诺无奈的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未成想,最后的赢家竟是这缺德婆娘。 娥女脸色微僵,忍不住揉了揉小腹,脸色立时变得铁青。 “老娘真是要感谢你!”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剑,娥女用力一挥,柴天诺的右腿立时分离。 柴天诺眼角微抖,冲其轻笑:“手艺不错,干净利落!”娥女轻笑,手中短剑再挥,柴天诺的右臂也被斩落:“不是手艺好,老娘手中短剑乃是仙家宝物,你这凡俗能得它肢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待你变成人棍,老娘便把你放在茅厕里,让你好好尝尝五谷轮回的滋味!” “……最毒莫过妇人心,缺德婆娘,谢谢你。”柴天诺眉头微挑,骤然想起个物件,若非娥女白话,真就忘了。 “谢我,谢我作甚?”娥女皱眉,柴天诺咧嘴,轻笑着说:“如意金钩!” “轰~”金灿灿小山般的鱼钩轰然落下,瞬间把娥女砸成一滩肉泥!柴天诺一口咬碎最后一颗来生果,呲牙列嘴的说:“五十万斤,大世便没人能顶得住!”话刚说完,柴天诺便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动用一次便需半数血液与全部真气,柴天诺如今真气空空如也,也不知到底会是个如何下场。 柴天诺慢慢睁开眼睛,用手抹去遮住脸面的巨大叶子,但觉浑身酸痛无比。 “到底过了多久,都快被叶子活埋了!”嘟嘟囔囔起身,柴天诺环视四周,静悄悄,如意金钩便在眼前。 挥手把金钩变小,再次挂回霜离柄尾,柴天诺看着大坑中挂满黑红色血肉的留仙裙直咧嘴,半点人样都找不到,可惜那出尘的仙气儿了。 伸手抄起短剑细看,柴天诺在剑柄处发现两个篆体,细分辨,是血离二字。 “看来是把凶剑,对主人不太友好。”收起短剑,柴天诺转身离去。 第二十一章 如意金钩 下 柴天诺离去许久,血肉大坑内升起娥女魂魄,直冲天际。行走了两天,终于走出绝域,前些日子壮硕无比的柴天诺瘦了,比过去书生模样还要消瘦。 甚或就是一个骷髅架子,透过布满伤痕的半透明皮肤,竟能看到下方各色血管以及惨白骨架,若被人看到,一准儿被当成妖孽! 走出绝域,柴天诺第一时间打开桃源福地跳了进去,先吃一枚来生果,随后抓起仙桃狂啃,布满伤痕的枯瘦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挥手招过装有灵泉之水的小石瓶,柴天诺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打开往嘴里滴了一滴,两滴,三滴,然后才停手。 这些日子不止肉身亏损到了极点,真气更是如此,柴天诺一遍又一遍运转寻星诀,原本丹田运转一个大周天便能补足真气,如今即便豁命行功,产生的真气也仅够维持最低限度行动。 柴天诺推算过,应该便是如意金钩的缘由,在真气消耗殆尽的情况下使用,肯定是伤到了自己的某些根基。 连续喝下三滴清灵之水,原本如同枯竭桃子般的丹田再次恢复原貌,哪怕未曾运转功法,真气也如潺潺清泉般流出。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柴天诺暗自感叹,幸好有清灵之水这种世上罕见的神药,否则,自己废了也说不定。 沐浴洗去灰尘血渍,将长发盘在头顶,挂有如意金钩的连鞘霜离古剑横穿发髻,柴天诺再次恢复原本模样,如若尘世翩翩一公子。 这次柴天诺上了心,取一布袋装十余粒来生果随身携带,以后哪怕再遇到桃源福地打不开的情况,多少也能有点回旋余地。 鸣鸿望月犀皆随身携带,腰间挎一箭桶,里边有星辰银材质破甲锥十二枚。 柴天诺想想便觉后怕,若进入绝域时鸣鸿放在桃源福地,那可真是必死无疑了。 虽说书生衫袍搭配长刀弓箭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吃一堑长一智,有所防范终究要比临阵应变好得多。 体力精神皆恢复巅峰的柴天诺离开桃源福地,立时迈开大步急速飞掠,离开时日肯定不短,蛮儿还有定南城的诸位,想必应该急了。 用了一天一夜时间,柴天诺再次来到蛮古寨,寨子里的武士很快围了上来,手中持器,身上披甲,一看便是防备多时。 “我家寨主呐?”一着黑甲持开山斧男子焦虑的问,柴天诺未回话,只是取出血离短剑晃了晃,然后便收了起来。 “你抓了她?!”众武士齐上步,柴天诺也随之上步,轻笑着说:“错,是杀了她,不是抓了她。” “杀!”众武士齐声吼,手中兵器铺天盖地打向柴天诺。 “幽冥界!”鸣鸿横扫,近十两丈长锋刃瞬间飞出三十丈,血肉横飞,原本静美的山寨瞬间变成修罗场。 “伐山!”余下武士半步不让,同时怒吼,一柄巨斧于空中迅速成型,狠狠斩落! 柴天诺先是两记阴阳二分斩扫清身侧十余人,随后双腕翻花,鸣鸿拖着破空之音撩起。 “嘭~!”看似一刀,其实柴天诺连斩一十三,空中巨斧炸裂,暴戾狂风席卷四方,瞬间夺命无数。 “大月锥!” “开山!” “枪雨!”风暴中响起两声闷吼,真气化作长锥、巨斧、枪雨接踵而至,那是三位陆地神仙同时出手。 柴天诺瞬间消失,攻击次第落空。 “噗~!”一手持两米长大铁椎的陆地神仙双眸圆睁,鸣鸿从其眉心钻出,粉白色的液体喷涌,随后化作尘埃落地。 紧接又是两个龙变,柴天诺轻松斩杀余下两位陆地神仙,鸣鸿银白刀身再次泛起金色。 柴天诺看着不依不饶再次冲来的武士轻摇头,右手用力一挥,狂风吹的他们四处翻滚,短短二三十息的战斗,蛮古寨高层战力全被柴天诺抹杀。 余下者最高不过宗师中境,与柴,皆为蝼蚁。 “杀了他!”从地上勉强爬起的汉子大声呼喊,屋舍不停有人持械冲出,皆是妇孺老幼,望着他们同仇敌忾的模样,柴天诺再摇头。 抖手扔出数丈符纸,狂风大雪随之挂起,原本潮热的空气骤然变得巨冷。 寨中人齐齐打了个冷颤,南疆哪怕是冬季也十分温暖,雨多,却从未见过雪。 “头脑可是清醒?”柴天诺声音平静的问,十余武士回过神来,举起武器怒吼着再次冲来。 “......冥顽不灵!”身体如闪电冲出,鸣鸿在空中划出数道金线,武士们瞬间化作尘埃落地。 又有武士欲动,柴天诺叹气:“某乃柴天诺,想必你们听过某的名头,死于手中之人以千万为数,你等区区数千,难不成,真想玉碎?”一位老者伸手止住众武士,先冲柴天诺拱手,然后沉声问:“娥女寨主确是死了?” “不错,尸骨无存,只余短剑被我收起。”柴天诺点头。老者深吸口气再问:“柴大能来我蛮古寨,有何意图?” “收为阿加,定南城新建需要人手,若有反抗,杀无赦。”柴天诺的语气平静,蛮古寨众人立时怒了,人声鼎沸。 老者再挥手压住众人喧嚣,沉声问:“如此作为,不嫌暴戾?” “不嫌。”柴天诺摇头,轻笑说:“在尔等屠戮定南城人员时,便注定了如此下场,若说暴戾,起源便是尔等。” “......三位天巫仙长和在?”老者神色黯然的问,柴天诺笑:“和你们寨主一样,被某斩杀,便是魂魄也未逃脱,魂飞魄散!” “苍天无眼,魔涨道消!”老者深深叹气,叉手,冲柴天诺深深施礼:“柴大能,作为阿加可有期限?” “若只是森罗地狱,我等不如一搏,便是死了,也好过无穷折磨。”柴天诺眨眼,真未想到老者会说出如此话语。 略做思考,柴天诺轻点头:“五年为限,时间到,想要留下的可按规矩加入定南城,不想的,可以放你们回来。”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若再犯,除死无别路。”老者起身,召集所有人细说,柴天诺与他时间,不偷听,只是一刀插入地。 不多时,血水残骸都消失,只余满地尘埃。许久,人群突然响起痛哭声,柴天诺扭头望去,老者端坐人群,嘴角有血渍流出。 第二十二章 天上仙 上 柴天诺上前,抓起他的手腕一测,心脉已断,忍不住皱眉问:“这是为何?”老者笑,指指众人,轻声说:“他们可以随你去,已说好。” “我乃蛮古寨祭酒,不能离去,便死在这里,也好看顾列祖列宗。”祭酒,柴天诺眼神闪烁,忍不住想起了国子监的大祭酒阁下。 真气徐徐从手腕汇入,帮老者续命。 “蛮古寨可是承自大衍朝?” “然。”老者轻点头,柴天诺一指划开他的喉咙,来生果顺喉管滑落。松开手,柴天诺冲其拱手行礼:“十三以下稚童,花甲以上老人留寨,祭酒阁下,教导时少些仇恨蛮愚,多些开解明智,那才是我华夏传承之美。”老者微愣,脸上慢慢浮现醒悟,再起身,拱手:“谢柴大能开恩。”柴天诺扶住他的双臂,再开言:“半年回家省亲十五日,应尽之责,务须尽!”一个时辰后,数千青壮背着物品走向山下,不舍望向山寨,老人孩子带泪挥手,这是去赎罪,会有相逢之日。 走了整整一日,第二天中午,数千人赶到定南城,听闻消息赶来的柴蛮儿哭着扑到柴天诺怀里。 如今已是八月初,如此长时间柴天诺未归,真的把她吓坏了。至于定南城,更是如此。 这座南疆最大的城池便是因柴天诺而起,他这创始人一离开,立时人心浮动,幸好还有老六这位陆地神仙压阵,否则散了都未可知。 交接说明情况,定南城士气再提,凭一人之力扫平蛮古寨,还把蛮古寨青壮化作阿加,也只有柴太保能做到! 当晚定南城大摆宴席狂欢,柴天诺来者不拒满饮千杯,微醺中回头看,月色下柴蛮儿,美的不似凡间物。 蒙洞寨离开的老者于山峦间穿梭,无论巨木林还是荆棘海,皆如履平地,走过之处万物消杀,便如鸣鸿掠过,皆是尘埃。 一条寂灭灰路,从蒙洞寨一直深入万里大山。五月一日离去,八月一日,老者于夜色中抵达目的地,一大山环抱中的静潭。 潭边微风吹拂树叶婆娑,近在咫尺的水面波澜不惊,倒映天上那轮弯月,似明镜。 于百丈外驻足,老者三步一跪拜五步一叩首,用最虔诚的态度行大礼,慢慢来到水潭边。 “十六载等待终得见,回归的时机,终于来临。”盘膝坐在岸边,老者用手舀起潭水,轻轻倒在脸上,滚落的水珠竟是银色! “仙君,小仙的任务,完成了。”无耳无鼻,牙齿外漏的老者从胸口取出一枚尺长骨针,用针尖对准胸口,缓缓扎了进去。 “噗~!”骨针中空,血水顺着针筒不停喷射,落入水潭,升腾起浓浓烟雾。 随着血水不断涌出,老者身形急速萎缩,最终只剩一层薄皮落在地上。 烟雾聚拢,慢慢化作透明魂魄,冲天而起,很快消失于苍天之上。未过多久,一枚陨星从天而降,拖曳长长尾焰笔直撞入水潭。 群山颤动大地翻滚,银色潭水却只是泛起层层微波,很快又恢复平静。 “哗啦啦。”一赤裸女子与水中缓缓升起,肤若凝脂,银色双眸,眉心一金色骷髅放射微光。 “这便是大世?”女子环首四顾,眉头高高皱起:“这便是大世!” “灵气果然稀薄,每吸一口便如吞咽沙土,难受至极!”脚尖轻颤,跃到岸边,女子伸手一点,老人遗留的衣物人皮立刻瓦解,不多时便化作五彩霞衣落到身上。 女子满意点头,双膝微曲用力,身影立时飞向远处。 “咔咔空!”劫云瞬间生成,雷龙径直落下,刚刚升空没多久的女子被劈的浑身冒烟,一头栽向山峦。 便听嘭的一声响,尖锐峰顶硬是被撞塌,女子从废墟中钻出,懊恼挥袖,立时风起,身上的灰尘被吹得干干净净。 “限制如此大,连飞行都不行!”女子叹气,迈开脚步,急速射向远方。 “……这些天上存在到底想做什么!”巫王遥望远处,低头看看自己被烧焦的身体,眉头紧紧皱起。 即便南疆不属神州,可终究也是人皇一剑二分之地,最大能容纳的力量也只有筑基期小仙,且只允一人。 这冷不丁突然降下来个巅峰人物,立时超过法则允许的最大范围,自己与那位大人物同时糟了天劫。 自己只是一筑基小仙,若再多来两次,必死无疑! “巫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突然落下的劫雷吓了尉迟无忌一大跳,里边的恐怖气息,真不是自己能够承受。 真若挨上一击,九成九便死了。巫王摇头叹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尉迟无忌有些惊奇的问:“噫吁嚱,漫天仙神,竟然还有不同想法?” “你这话问得不该。”巫王再摇头:“重天三十三,仙神天人数不胜数,立场怎可能相同?” “这作为根基的大世,早不知被巅峰存在下了多少暗手。” “我等微末只能随波逐流,力争在他们掀起的狂涛里,为自己博一线生机。”说罢,巫王仰头,只是静静地望着那轮明月,半晌不说话。 女子在丛林中急速飞掠,突然从旁边飞来一根粗大棒子,差点命中她! “又来一有味道的婆娘,这次可得管好,不能跑了!”抓走娥女的蛮古一头撞向女子,双脚蹬的地面嗵嗵作响。 女子身子微侧轻松躲开,右手顺劲儿排在蛮古头上,便听嘭的一声响,直接把人钉入了地下。 这可不是傩如那般取巧,只是单靠手腕的力量,便把蛮古深深钉入土石结构的地下。 “你、你这婆娘好大的气力!”蛮古噗的吐出一口老血,嘭的从地下跃出,异常吃惊的望向女子。 “筑基级别的躯体,难不成,你是那些世界割裂时掉落的原生仙人之后?”女子也有些惊奇,吃自己一掌只是咬破了舌头,除了那些原生仙人之后,想不出还有其他存在! “亲娘哎,原来是个天上仙,守岁千万年的大妖婆!”蛮古二话不说掉头便跑,族里每个人都被教导过,见到天上下来的家伙立刻转身跑,不听不言不理,这样才能保住性命! 第二十二章 天上仙 下 “……若有机会,倒是真应会会他们。”女子轻摇头,再次跃向远方。 比起刚降落时,她多少适应了大世,洞察不少法则定理。即便以筑基小仙境界待在大世,最多也只能待十天左右,若是与人动手,那时间更短,保不齐几十招便飞升了。 这几日柴天诺心情很好,嘴巴便没合拢过,蛮儿天葵许久不来,还经常呕吐,不用说,肯定是怀上了。 虽然在木棉花秘境有过子嗣,且虎儿魂魄也被带了出来,但想要他从石蛋里出来,时间恐怕得以百年为单位。 如今大世的第一个孩儿正在酝酿,柴天诺逢人便说,柴家有后了,柴家的香火,终究有了传承! “夫君,你怎知晓必是男的?” “若是女娃,那可是别人家的媳妇。”柴蛮儿抚着肚子,笑吟吟的说,柴天诺搂着她叭叭便是两口,豪气的说:“即便是别人家的媳妇那也是我柴家的种!” “再者说了,咱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一气生他十七八个,便不信一个小子都没有!” “……主公,您说的是猪,猪才那么能生!”吃着烤猪腿的老六路过,忍不住插了嘴,便听嘭的一声,被柴天诺一脚踹上了天。 “奶奶个熊,晚上便把你烤了当猪吃!” “我肉太硬,与猪比差远了~~~”老六拖着长音消失,柴蛮儿乐不可支,却不知怎的心脏猛的一抖,脸色立时变得苍白无比。 “蛮儿,这是怎么了?!”柴天诺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立时抄起柴蛮儿的手腕探查,还好一切正常。 “夫君,那边有东西,好熟悉的感觉。”柴蛮儿抬起右手指向南方,左手使劲按着心口,能清晰感觉到,心脏在噗通噗通的跳。 柴天诺皱眉,取出仙桃和灵泉水递与妮翁,转身急速冲向南方。青鸾站在屋顶,静静看着远处,眼神变换不停,最后化为浓浓不舍,把头藏于羽下,卷身不动。 一气狂奔三十里,柴天诺站在界限之外细推算,没有任何问题,又掏出龟甲铜钱占卜,连续三次卜相俱佳,这才放心回返。 回到定南城柴蛮儿已经恢复正常,正与翁妮叽叽喳喳聊个不停,柴天诺想了想,把金头蜈蚣取出,还给了翁妮。 “练习术法勤着点,小金跟着你,属实瞎了。”金头蜈蚣用触须蹭蹭柴天诺掌心,不舍的爬到自己主人身上,妮翁立时瞪大了眼睛:“老爷,您喂它吃了啥,怎么长的这么大?!”金头红身原本尺长的小金如今近米,粗度更是赶上儿臂,望之异常威猛。 “灵泉水加仙桃,还有灵麦,敞开了吃,有这块头也是应当。”柴天诺咧嘴,乍看金头蜈蚣有些瘆人,可时间长了以后发现,小金很通通人性,性子还温和,若非是妮翁本命蛊,真想拿来当宠物养。 “吃的比我这个主人都好!”妮翁嘟嘴,柴天诺与她一提篮仙桃,立时便乐了,果然,蛊虫和主人的脾性,简直一模一样。 入山百里,女子皱眉停住脚步,巫王领九巫及尉迟无忌站立于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双方对视许久,终是女子忍耐不住,不耐烦的问:“有何事,为何阻拦我?”巫王先未回答,凝神仔细打量女子,看到那双冰冷银眸还有眉心骷髅,忍不住心神微颤。 叉手行礼,巫王稳定心神,平静的说:“南疆千里沼泽万里大山,皆属皓庭霄度天统御,仙子越界降临,且引动天劫降世,这笔账,该如何算?” “如何算?”女子看着巫王不屑一笑:“不过凡尘一小仙,仗着自己乃大世唯一仙便在这里作威作福,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巫王脸色唯有半点变化,只是挽起长袖,平静的说:“再过数十里,便是大世规则沉重之地,仙子能动用的力量不出炼气大圆满,至于现在,您动用的力量,不过剽窃于孤。”说罢,巫王手中出现一把青锋,望向女子的眼神骤冷:“无论你与天上身份多华贵,大世里,不过一具算不上数分身!” “仙子,若孤斩了你取精气化丹,您猜您的本体,会不会于我皓庭霄度天大动干戈?”女子眼神闪烁,最终改变口气问:“你想要什么赔偿?” “仙子降世,所为何事?” “迎我家少天尊部分神魂,回返秀乐禁上天!”巫王忍不住深深呼吸两口,少天尊之名,属实惊人! 压抑住心中震撼,巫王再问:“牵扯何人?” “不是人,而是一只域外天魔,少天尊神魂受挫迷了本性,竟成了他的妻子,久找不到,今日才得了消息,不得不将于南疆。” “柴天诺?!”巫王和尉迟无忌同时开口,女子望望他俩,轻点头过了最少盏茶功夫,巫王才再次开口:“仙子,以你如今修为,出山之后,未必是柴天诺对手。”把柴天诺的境界战绩细说,女子眼神一阵晃动,自己得到的消息有些滞后,未曾想几个月时间,那域外天魔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其实到也简单,孤可将力量皆赠于仙子,您只要想办法把柴天诺引入十万大山,顺手斩了他,赔偿之事便作罢。” “……那柴天诺,怕是与你等有仇吧?” “那便于您无关了。”巫王轻笑。夜深,柴天诺侧身轻拍,哄着蛮儿入睡。 今个晚饭没吃多少,孕吐的厉害,属实让柴天诺心痛。月牙慢慢升至当空,柴天诺也有了困意,正想入眠,柴蛮儿猛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息。 柴天诺立时清醒,把她揽入怀中,温柔的问:“怎么,可是做噩梦了?” “夫、夫君,我难受!”柴天诺紧忙起身把脏桶放好,柴蛮儿趴到床边大口呕吐。 “你这孕吐也太厉害了,不行明日找个大夫”话未说完柴天诺便变了脸色,柴蛮儿吐得全是血,乌黑似墨! “夫君,呜呜,我难受!”柴蛮儿掐着脖子大声哭泣,血水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流,柴天诺心慌无比,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啁~~!”青鸾从屋外飞来,突然开口:“天诺,有人正用咒法侵害蛮儿!” 第二十三章 战至疯狂 上 “小青,你成妖了?!”即便心中恐慌,柴天诺仍禁不住惊奇的问了一声,随后掏出来生果塞入柴蛮儿口中,看着血水缓缓倒流,这才松了口气。 “噗~”怎料没等柴天诺悬着的心落下来,柴蛮儿又是一口血喷出,随后双眸耳鼻也不停往外流血。 “小青,该如何做!”柴天诺焦急的问,青鸾眼神变换,轻声说:“蛮儿对施法者应有感应,按她指示走,便可。” “在、在那里,就在那里!”柴蛮儿伸手指向窗外,柴天诺一把抄起她,急速奔了出去。 “主公,主母怎么了?”老六闻声赶来,被柴蛮儿的模样吓了一跳。 “被人诅咒,我这便去找,你看顾好定南,莫让人拾了漏洞!”说话间柴天诺已经飞掠出百丈,老六立时返回自己房间,甲胄披好,六把武器入手。 作为定南城除柴天诺外的第一高手,老六责任重大,已许久未曾回返桃源福地。 柴天诺急速奔向南疆山区,青鸾于空中紧随。看着柴天诺焦急面容,柴蛮儿又哭了,把头扎在柴天诺的胸前,身体不停颤抖。 虽不知会发生何种事情,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分别在即,再见面,恐怕自己,便不再是自己了。 “......夫君,我爱你。”蛮儿抽泣着说,柴天诺六识灵敏,哪怕声音很小,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低头在柴蛮儿遍布血污的脸上亲了一口,柴:“蛮儿,我也爱你!” “放心,不会有事。” “找到那个下诅咒的忘八端,某要将他碎尸万段!!”说话间,柴天诺已奔入山区,且奔跑速度越来越快,若非还需点脚,便于飞行也差不了多少。 入山三十里,柴天诺望向远处,身体不由一震,山巅有光芒亮起,应该便是那里! 且气息相当浓烈,与那些谪仙仙人魂魄的气息相同。几个飞跃便蹿上山头,柴天诺张嘴爆吼:“去了诅咒,否则某必将尔碎尸万段!!” “好大的口气。”一女子立于山巅,披五彩霞衣,身上放射夺目光彩,望之不似凡间物。 身周五丈站满巫盟高手,皆虎视眈眈望着柴天诺。这段时间,巫盟属实让柴天诺打压的不轻,他们这些坐地虎,各个恨得牙根痒痒。 一手揽着柴蛮儿,一手紧握鸣鸿,柴天诺直冲女子而去,既然不愿,那便杀了她! 人死身消,看她如何再行诅咒之术! “火海!”数位巫师同时施法,火焰冲天而起。柴天诺挥手,十余丈符纸急飞而出。 “大水咒!”一声吼,天河开,汹涌狂涛从天而降,火海瞬减熄灭。 “定!” “缚身!” “降魔!”又是数位巫师同时施法,三大真言同时出口,却半点无法阻碍柴天诺。 “彼岸!”又是一张符纸飞出,数丈大阴阳鱼现身,半是火焰半寒霜,瞬间笼罩整个山头,巫师们被烧冻的吱哇乱叫,场面立时变得混乱。 “幽冥界!”鸣鸿疾挥,赤红锋刃带着炽热火焰斩向女子!女子嘴角微扯,面对临头锋刃,伸出葱葱玉手,屈指轻弹。 “当~!”蕴含狂暴力量的锋刃被其一指弹碎,力量反噬,打的柴天诺倒飞十余丈。 “来。”轻招手,柴蛮儿瞬间从柴天诺怀中消失,再现身,已在女子身边。 伸出手在柴蛮儿头顶轻抚,女子满意点头,笑的灿烂:“真让我找到了,想必少天尊,定会感激与我。”柴蛮儿转身想跑,却被女子一指定住:“莫乱跑,少天尊准备入境仙君,你与她来说,可是无比重要。”远处急掠而回的柴天诺闻言心神颤抖,果如自己往日猜测,蛮儿真是某位仙界大能的分魂! 万万不能让蛮儿回去,想想鱼粮道人的话,柴天诺但觉浑身冰冷。真若回归,蛮儿,便会从天地间彻底消失! “阴阳二分斩!”柴天诺爆吼,手中鸣鸿瞬间斩出七刀,刀刀皆是拼尽全力的招式。 女子右手翻花,抬起,一朵红莲在掌心慢慢盘旋。 “红莲业火,去。”红莲应声飞出,瞬间钻入柴天诺体内,数面气盾未起到半点作用。 “轰!”一声巨响,柴天诺皮肉炸的粉碎,纯红如血火焰从其体内爆出,映红半边天。 进入山区前,柴天诺早早在舌下压了数枚来生果,便在身体爆裂的瞬间,立时咬碎一颗,千疮百孔的躯体,立时迅速复原。 “难怪有若大的名声,本事却是不俗。”女子轻点头,不是因为柴天诺身体的复原速度,而是他对红莲业火的抗性。 虽然身体被炸裂烧焦,可柴天诺的头颅却未有半点变化,单凭这一点,恐怕整个大世便无人能做到,包括那位借力量与己的巫王。 红莲业火乃是异火之一,力量并不大,未曾超越界限,但其内涵的业障属性,便是天界仙家都惧之三分。 女子未曾注意,玉簪般的霜离古剑散出淡淡白雾,正好笼罩柴天诺头颅,红莲业火遇之即消。 柴天诺看着泪流满面不能言不能动的柴蛮儿心痛无比,狠咬牙,一个龙变近身,爆发所有真气,鸣鸿瞬间斩出数十刀! “无用。”女子轻笑言,柴天诺如遭雷击,再次倒飞十余丈,心中有些绝望。 未成想,自己竟连女子随意间的一句话都承不住,这该如何打下去? “你这域外天魔在凡俗里算得上厉害,可与入了仙途之人相比,终究差了许多。” “认真讲,依然是只蝼蚁,不过个头稍大,也不知天尊为何如此看重。”女子摇头,伸手抓向明月,一缕月光在其手中凝结,化作一支纯白玉簪。 “去。”玉簪消失瞬至,柴天诺竖起鸣鸿抵挡,便听当的一声响,坚固无比的鸣鸿,竟被破了个洞! “噗~!”玉簪穿过鸣鸿刀身,又穿过柴天诺的身躯,这才化作一丝光亮消失。 “......好本事。”看看胸前碗口大小空洞,柴天诺仰面栽倒。 夫君!柴蛮儿无声大吼,眼泪止不住的流。女子轻点眉心骷髅纹,金芒冲天而起。 “莫哭,如今一切皆是虚妄,待你回归本体便会知晓,自己的地位如何崇高。” “眼前之人,只是一粒尘埃。” 第二十三章 战至疯狂 下 “咔咔咔~”说话间,天上垂下苍天金丝,巨大鱼钩不停摆动。女子抓着柴蛮儿跃上鱼钩,一飞冲天。 “霜离!”柴天诺猛然跳起放声大吼,寒光立时斩裂苍穹,顺着金丝一剑斩落。 女子脸色巨变,这力量,绝对达到了筑基水准! “牵山!”法随言出,附近一座小山头瞬间消失,出现在女子头顶,十余丈长霜剑狠狠劈落。 “轰!”小山崩的粉碎,力量消退只余丈长的霜剑正正切入女子抬起抵挡的手臂,骤然爆开! “好本事!”女子面带寒霜,未曾想右臂竟被炸的粉碎。 “域外天魔你且等着,待劫难到来时,某必下凡,喝尔血,食尔肉!”柴天诺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强大的招式,都未曾干掉女子。 眼见两人越飞越高,柴天诺立时便要施展薪火。 “不要!”月光下,青鸾身体放出五彩光芒,瞬息化作身披五彩霞衣的仙子。 “这里属于巫神注目之地,若是张开薪火,法则对撞,必会引来巫神注视,定会身死道消!” “......若是没了蛮儿,不如死!”柴天诺大吼,五彩薪火轰然张开,乾坤印与火中翻滚,火焰瞬间笼罩八方。 “结界,天倾!”原本嘈杂的环境骤然一静,紧接闪电雨落,化作雷龙扑向女子。 反手抽出望月犀,弯弓搭箭,眉心白点转动,浩然正气附着于星辰银破甲锥,光芒如同正午太阳! “忘八端,吃某一箭!”蕴含柴天诺全部力量的破甲锥疾射,拖曳光芒如同大日,瞬间及身! “怎、怎么可能,这、这股力量是?!”女子惊呼,身体被浩然正气拂过,立时化作尘埃消失。 秀乐禁上天,仙山云海间,厄难仙君睁开双眸,银色光芒映射九天十地。 “这是何等力量,竟能抹杀吾之分身?” “蛮儿!!!”精疲力尽的柴天诺,望着直冲云霄而去的金丝,颓然倒地,终是功亏一篑。 “这狗日的,贼老天!”用臂膊遮住眼,泪水顺脸颊流落,柴天诺明白,这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即便再相见,蛮儿也不再是蛮儿,只是主体脑海中的,几幅画面。 “咔咔咔~”天空又传来苍天金丝垂落的声音,柴天诺放下胳膊望去,小青直冲云霄而去。 一个念头突然浮现,柴天诺放声大吼:“小青,我该如何才能找回蛮儿?!” “入仙途,成神君,一剑洞彻天地间!”声音越来越小,青鸾冲入苍穹,身影消失不见。 “......入仙途!”柴天诺银牙紧咬,心中痛苦无法形容,最懊恼的,便是因为想要完美而不入筑基! 但凡入了筑基,今日结果必然不同。 “哈哈哈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话说的真没错,柴天诺,你便是个愚蠢的忘八端!”想想之前自己放弃掉的机会,柴天诺心中痛楚到了极点,千错万错都在自己,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寻找极致,最终犯下无法弥补大错,罪该万死! 脚步声响起,之前退走的巫盟高手现身,十余陆地神仙飞跃扑来,正是柴天诺最薄弱的时候,杀了他,巫王有大赏! “杀!”柴天诺未曾躲闪,心中怒火冲天,有对自己的,也有对他人的,如今只想大战一场,好好发泄! 一个龙变消失,柴天诺躲开陆地神仙直接冲进巫师群落,鸣鸿疾闪,瞬间夺去数条性命。 巫师们放声大吼,术法真言不停落下,柴天诺皮肉瞬间炸裂,粉红筋骨裸露,可他半点不曾退后,只是在人群中疯狂挥刀。 即便数个定字真言一起落下,也挡不住他半步。 “杀杀杀!”雷火之下,柴天诺近乎化成焦尸,来生果刚刚催生出皮肉,便被连绵不断落下的术法抹去,那种痛痒之间的不断转换,让人几若疯狂。 仅仅几息时间,巫师便死了大半,陆地神仙匆忙回返,数把大刃同时刺入柴天诺胸腹,几乎把五脏六腑绞得粉碎! “爽!”柴天诺一刀斩落数颗人头,合着口中狂涌血水大吼,只有这种极致的痛,才能稍稍抵消心中的悔。 二十里外山外山,巫王看着战火连天不言不语,九大巫齐皱眉。巫王终究踏入仙途,对俗事不太上心,可那些巫师陆仙皆是他们下属,都是超越一般凡类的高手,如今被柴天诺割草般杀死,心中属实难受。 “陛下,儿郎们顶不住了,还是我等一起出手吧。”第一巫躬身请命,其他九大巫附和。 “便是你们出手,也没有半点用处,不过白白送命。”巫王摇头,叹气说:“柴天诺如今已达绝境,可称半步筑基,你们这些大圆满于他来说,比他人强不到哪里去。” “臣等恳请陛下亲自出手,拿下这只天魔!”九大巫嗵的一声齐齐跪下,若真如此,能够对付柴天诺的,也只有巫王了。 “孤若出手,死的恐怕比你们还要快!”巫王轻笑着说,众人齐齐一愣,便是尉迟无忌的身体都忍不住颤了两颤。 “这、这是如何说法?”第一巫瞠目结舌的问。巫王轻轻解开衣襟,众人吃惊发现,其胸腹间,竟然空空如也! “那位仙界大能借了孤的力量,以筑基之身被柴天诺斩杀,我这力量本源,哪会不受波及。”众人沉默,一想起刚才之战便觉心苦,以凡俗之身灭杀仙人,如此战绩,恐怕只有神话时代那些先民才能做到。 “......我等便拿柴天诺,一点办法也没有?”第七巫忍不住问,巫王再笑:“确是一点办法没有。” “只不过,我等没办法,不代表天无办法。”说到这里,巫王抬头望向天际,众人其抬头,空中铅云堆积成山,雷龙穿梭,一片灾难将要来临迹象。 “于巫神管辖之地展开异种法则,这柴天诺太过张狂,人不收,天收!” “逃啊~!”柴天诺身周已经化作血肉骷髅场,剩余巫师陆仙终于承受不住,嚎叫着四散而逃。 将插入体内的几把利刃逐一抽出,血水与碎裂脏腑随之流出,柴天诺看着那些惶恐身影笑,蓦然感觉,那扇被自己亲手关闭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 第二十四章 筑基,真人 上 “......想必杀了他们,那扇大门,便彻底开了。”柴天诺轻笑,大步追去。 “轰隆隆,咔咔空!”行九步,突有天雷落,柴天诺毛发随之倒立。卷身,如大弓储力,鸣鸿嗡嗡直响,便在雷龙将要触体时,身体舒张,刀锋似闪电,直冲而上:“杀!!!” “轰~!”金花开满天,似火树银花绽放,耀的二十里外众人齐遮眼。待金花消失细看,柴天诺已不见。 巫王掐指推算,倒吸凉气:“竟然彻底消失,难不成是被天劫彻底抹杀?”金花绽,柴天诺身体炸裂几近粉碎,可嘴角,却带一丝笑。 大门,开了!嗡~~,身周空间转换,夜空变白昼,熟悉温暖气息罩身,柴天诺眼中滴泪,自己再次回到了镜花界。 于高空现身,柴天诺残破躯体穿透云层,轰然掉入水中。水花翻滚越来越大,卷起千层浪,整个清灵水域为之沸腾。 “啊~~!!”柴天诺放声大吼,心中有太多懊恼,胸腔几欲炸裂! “哗啦啦~”清灵之水从残破之处涌入,抚慰痛楚心灵,柴天诺的情绪渐渐平和,缓缓闭上双眼,落至水底。 无数真气化作丝线飞出缠绕周身,几息时间柴天诺便被包裹成一枚大茧。 海量清灵之水疯狂涌入茧内,形成巨大旋涡,如若归墟,怎么也填不满。 一朵金莲破茧而出,冲出水面,花瓣慢慢打开,一个小人盘膝,静坐莲台,细看,竟是柴天诺! 金莲荡漾,旋涡不停息,水底凝聚而成的清灵之石纷纷爆开,化作海量灵气随清灵之水涌入茧内,又一朵金莲破茧而出,含苞待放。 两朵三朵四朵,待旋涡消失,九多金莲绽放光华,柴天诺神魂坐在中间盛开金莲莲台,轻轻笑。 这一刻,柴天诺破开炼气进筑基,从此脱凡,真正步入仙途。至此以后,行的道路便是修真大道,有一称谓,曰真人。 何谓真人?莫死莫生,莫虚莫盈!恬漠兮,独与道息;释智遗形兮,超然自丧;寥廓忽荒兮,与道翱翔! 此种境界,便是神话传说中的得道成仙,按仙途说法,便是小仙。水底大茧外的丝囊缓缓碎裂,九朵金莲同神魂刹那复位,赤裸身体的柴天诺从中走出,轻盈浮于水面,赤脚走向如今长满嫩绿芽草的小岛。 便在柴天诺脚尖触地的一刹那,茅屋木门自开,飞出一团雾气落于柴天诺身上,化作月白长衫。 样式古朴,有些像儒衫,又有些像道袍。低头看看身上衣,柴天诺了然笑,入仙途,师长赠仙衣,妙哉。 把散乱发丝聚拢,与头顶盘一道髻,抬手,霜离于水中飞出落下,模样未变,个头比过去大了些许。 轻轻将霜离插入发髻别住,雾气发散,配合一尘不染仙衣,衬托的柴天诺更加出尘。 “大道于前,细想之前纷扰,属实可笑。”负手,柴天诺轻笑向前,一步两步三步,双眸慢慢变成毫无表情银色,识海中过去的一切如同浮云,所谓的爱恨情仇,一口气,便散了。 幽深漆黑的无名之地,骤然大亮!端坐高耸不见底石柱上的红纹柴天诺猛然睁眼,轻声道:“这般境界便要化道,太早了,不好!” “轰~!”火焰冲天而起,银眸柴天诺骤然顿足,眼中银色慢慢褪去,露出的,是依然清亮的黑色眼眸。 柴天诺伸手捂住胸口,火焰消失,原本将要消失的某些东西,再次回归。 心境依然平和,但往日里的光影尤在,如宝石般沉在心海,煜煜生辉。 来到歪脖子树下,柴天诺拱手施礼,轻笑说:“树兄好,与往日相比,您风采更胜。”歪脖子果树轻颤,一枚熟透的安期瓜枣落下,柴天诺接住,毫不客气吃下,但觉身体更加通透,便如自己融入了这方天地。 谢过歪脖子果树,柴天诺又来到桃树前,看着那枝繁叶茂再笑:“恭贺仙子灵气更郁,现身之日更加近了。” “哗~~”桃枝摆动,一身穿留仙裙的可爱女娃从树干走出,抱着柴天诺小腿轻笑。 “叔?”话刚说完,女娃身影变淡,回归树体。 “......”柴天诺嘴角抽搐,看来桃花仙子的记忆已经消失,自己与只有几岁大小的她来说,确是衬得上,叔这个称谓! “这样挺好,真的挺好。”点头,柴天诺继续轻笑。茅屋前正衣冠,柴天诺行礼,表情郑重走入,与他来说,茅屋便代表新生,自己如今的一切因果,接来自其内。 书桌前坐下,柴天诺轻轻打开古籍,翻到空白处,终于有了墨迹,只两字,问心! “问心,这是何意?”柴天诺皱眉,用手触摸二字,突然有寒意心生,抬头望,茅屋已经消失,四处皆是江雾。 再低头,桌椅古籍消失,柴天诺明白,自己又入了幻境。起身不自主的行走,月白长衫化作一套灰色战甲,狂风起,红黑色大氅与身后猎猎作响。 江雾渐散,岸边亭台楼阁显露,柴天诺抿嘴,很是熟悉,乃是大丽风格。 数万灰甲铁骑静立两侧,高举长枪恭迎。前方红帐高台处,是笑盈盈的皇太后,匡夫人,其手中牵着的幼儿,则是大丽皇帝! “皇帝幼小,妾身又是妇道人家,如今天下妖孽横行,便仰仗大将军了。”说罢,匡夫人以皇太后之尊,牵着幼皇,冲柴天诺盈盈拜倒。 柴天诺恍然,如今的自己,恐怕正在经历那位大丽上柱国大将经历之事,看来自己想的没错,这位千年前的大将军,真是自己分魂之一! 伸手止住二人,匡夫人趁机扯住大将军的大手,眉目中皆是倾慕。大将军伸手摸摸幼皇粉嫩的脸颊,再拍拍匡夫人的手背,沉声说:“放心,某在,大丽不倒!”言罢转身,大步走向坐骑,上马时一女子来至近前,将一束发递与他,轻声道:“夫君,此去千难万险,万万保重身体,若你死,妾不独活。” “夫人但请放心,天地间无我对手,此去,定当凯旋而归!”大将军抄起女子素手,轻吻,纵马冲向远方。 身后旌旗猎猎,铁蹄如潮。 第二十四章 筑基,真人 下 柴天诺心海微颤,噫吁嚱,这位大丽上柱国的夫人,竟然是熟人!便是用桃源福地花瓣,与自己兑换清灵之水的古越国国子监女院院长,穆培兰! 再想想蛮儿和自己之前的猜想,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那位大将军真的一直未死? 穆培兰找自己换清灵之水,难不成,是为了与他续命?!思索间,景象再变,无数大妖排山蹈海涌来,将士们死伤无数,大将军抛出手中枪,带着雷光落下。 大地轰鸣,雷光夹杂火焰席卷四方,诸妖立时化作灰烬! “噫吁嚱,这是凡俗能够拥有之力?”柴天诺看得瞠目结舌,恐怕神话传说中的那些大能,也只有这般水准。 可法则犹在,他是如何施展出来的? “要坏事要坏事要坏事!”一身穿宝蓝道袍道人如箭般射来,一个缚身咒绑定大将军,扛在肩上便跑。 大将军块头太大,双脚垂在地上拖拉,同样身穿宝蓝道袍的小道童急忙搂起,与自家师父跑得飞快。 “国师、国师!” “放开某,某不能抛下兄弟们自己逃!” “某你个大头鬼!” “你在才是害了大家!”清风道长一巴掌拍中大将军后脑勺,恨恨的说:“你那主体与你的保命三招岂是能随便用的?” “等法则反应过来,天劫滚滚,谁挨着你谁倒霉!” “噫吁嚱,原来如此,不愧是国师还有明月小师傅,如此险境还与某在一起,某,甚是感动!” “对了,为何要缚住我,我自己能走。”说话间三人来至江边,清风道长扔起大将军,一脚揣入江中,呲牙列嘴的说:“贫道可不与你陪葬,是生是死看天意吧!” “……未成想,当年清风道长便这般不靠谱。”柴天诺心中感叹,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虽说身为国师的清风道长还有明月小道童打扮鲜亮,可这脾性和千年之后,那是一般无二啊! “咔咔空!”天劫紫雷雨落,整条大江被轰到了半空,柴天诺苦笑不已,自己不过是看个过场,怎么就挨了灾,这一通劈,麻酥酥的痛! 雷行一刻,江水落回,柴天诺脱体而出,眼睁睁看着那位只剩大半身躯的大将军顺流而下,昏迷中还在念叨夫人。 也不知他说的是自己夫人,还是身为皇太后的匡夫人。走回岸边,江雾再起,书桌又现,柴天诺刚坐下,便听女子轻声唤:“将军,这些年,可好?”声音带颤,柴天诺回头,正是身穿曲裾深衣的匡夫人。 眉眼含泪,皆是思念,一声将军,道尽万千思念。即便柴天诺如今入了仙途,心神也是忍不住一颤。 点头,柴天诺轻声道:“还算可以,夫人如何?” “也可以,除了想你,再无他事。”匡夫人也是轻轻点头。看着匡夫人明艳容颜,柴天诺心中升起些许了悟。 江雾再浓,柴天诺端坐不动,和桌椅一起远去,匡夫人大哭:“将军,可能为妾身停下脚步?”柴天诺起身,冲她深施一礼,转眼消失不见。 雾气散去,柴天诺已经返回茅屋,发现问心下边多了几行字,细看,却是一首诗:“去年今夜,同醉月明花树下。” “此夜江边,月暗长堤柳暗船。” “故人何处,带我离愁江外去。” “来岁花前,又是今年忆去年。”诗底下还有一行小字,薄情。柴天诺忍不住挠头,这薄情,说的是谁? 想想之前所见,柴天诺有点想不明白,这本古籍,或者说茅屋,让自己看那番场景,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前想后不明,柴天诺保持自己良好习惯,想不明白那便不想,不耽误吃不耽误穿,何必较劲。 抛去脑中烦恼,柴天诺乐呵呵的再翻一页,却发现,依然是两个字,问心。 “彼其娘之,难道还要再看一遍?”柴天诺恼了,干嘛,还非得让自己解题,明白问心的意思? 这正恼着,雾气再起,柴天诺扭头望去,笑了:“还好,不是江边而是山上,也不知这次又会看到甚。”桌椅古籍消失,柴天诺再次身不由己走向远处,行走间月白长衫褪去,换了一身深绿色,胸前印有补子的官服。 柴天诺一下明白自己如今是谁了,沧澜山居图中的鱼粮道人!山雾渐渐散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座位于山腰的镇子,地势虽然不太好,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行走之人一见到鱼粮道人便满脸堆笑,太爷好的问候声一直不断。穿过集市,来到一所不大的宅院,鱼粮道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爹爹回来了!” “夫君回来了。”五六岁的粉嫩女娃扑入怀中,大大的在鱼粮道人脸上啄了一口。 身穿粗布裳裙的清秀少妇来至近前,搂着自家夫君笑,如若盛开山杜鹃。 即便只是过去幻影,柴天诺依然能明显感受到鱼粮道人的喜悦。管他外界洪水滔天,这所不大的宅院,便是自己心灵所依,有了妻子女儿,便拥有了一切! 画面再转,乱兵狂笑,山镇被染成一片血色,鱼粮道人疯狂奔回家,看到的,却是死不瞑目的妻女。 那一刻,唯唯诺诺的男人失去了一切,沉默抽出腰间青锋,朝狂笑处挥剑:“三千!”一柄普通青锋,瞬间化作三千飞剑,游鱼般绕大山飞舞,数千乱兵瞬间被割成碎肉。 “……我原来,只是他人离散之魂!”便在一剑挥出的那一刻,鱼粮道人觉醒,知晓了自己来历,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变成撕心裂肺哭泣。 自己的心灵所依没了,自己也不过是他人影子,这人生,简直就是一场玩笑! 倒转青锋剑,剑尖直冲心口,鱼粮道人狠狠扎下。 “当~!”青锋剑被一颗飞来石打断,紧接一位脏兮兮的道人飞速赶来,扛起鱼粮道人便跑,身后跟着一个道童,手里拿着个发面大饼,边跑边吃。 我就知道!柴天诺差点叫出声,又是清风道长和明月小道童,自己的人生轨迹,是哪一点也少不了他们俩! “道长为何救我,我不过是一废人,死了要比活着好。”鱼粮道人哭泣着说,清风道长抖手便是一巴掌,力道甚大,抽的鱼粮道人差点翻白眼。 第二十五章 雪域三剑式 上 “彼其娘之,你死便去死,为何要拉满山生灵陪葬?!” “你个缺德玩意儿,你那主体与你的保命三招岂是能随便用的?”清风道长破口大骂,鱼粮道人哭泣的说:“我妻女皆被杀害,这还不能用?” “屁话!” “不过是老婆死了又不是天塌了,用个球的用!”清风道长一边骂一边用巴掌抽,没几下便把鱼粮道人后脑勺抽的通红。 “死、死清风,莫打了,再打人便死了!”鱼粮道人撑不住,只得抱头求饶。 岂料清风道人闻言更怒,从怀里掏出个黑黢黢味道酸臭的东西一把塞入他口中,然后扬起大脚,一脚把他踹入一旁溪水。 “彼其娘之,贫道也是倒霉,竟遇到你这般的分魂,咋不生生把你淹死?!” “在水里待着,生死由命吧!”正在咕嘟咕嘟喝水的鱼粮道人还未反应过来,天劫紫雷便从天而降,便如无数炮弹落下,小溪瞬间被轰的粉碎! 鱼粮道人放声大吼,身体被炸成数段,又被某种力量拉回结合,无数次在生与死间徘徊,那种痛苦难以名状。 天劫整整持续了一刻钟,溪水消失,原地出现一十余丈大小深坑。身穿脏兮兮道服的明月小道童揣起大饼,几下落到坑底,拿着根树杈轻轻戳了戳鱼粮道人,笑嘻嘻的说:“师父,都快熟了,要不要吃啊?” “吃你个球,赶紧扔上来,怎的还有救!” “好嘞!”明月透过开裂的裤子挠挠腚片,一把将鱼粮道人扔了出来。浑身上下便没一根完整骨头的鱼粮道人痛的直哼哼,清风道长心痛的又掏出一把黑黢黢味道酸臭的东西,狠狠塞进他嘴里,再次咒骂:“奶奶个熊的,若是见到你家本体,非讹上百八十两银子不可!” “必须的,能换好多羊肉吃那!”明月使劲点头,又用手挠了挠腚片,有个口子,倒是方便。 柴天诺使劲揉揉额角,想不明白大丽朝时板板正正的二位,怎就变成如今这幅邋遢样子。 望着可着劲儿折腾鱼粮道人的二位,柴天诺心中打了个凸,这因果还真是还到了自己身上! 想当年在西北,自己请二位好好吃了一通羊肉,临走时还与他们不少银票,如今所说,可真是应验了。 正在捉摸着,天色变暗,大雾再起,已脱体而出的柴天诺扭头四顾,是处山巅,书桌便在一旁。 “夫君,油菜花开了,好看吗?”少妇牵着女娃的手,轻笑着走来,雾气消散,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 望着两张在金色花海衬托下,无比明媚的笑脸,柴天诺的心,忍不住微颤,轻笑点头:“好看,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景色。” “夫君,可能为了我与囡囡,停下脚步?”清秀少妇伸手环住柴天诺臂膊,螓首靠在肩头,轻声问。 小囡囡扯住柴天诺另一只手,满脸期盼目光。柴天诺脸上笑意慢慢敛去,叹气说:“我不是鱼粮,你们,终是找错了。”言罢,柴天诺回到书桌坐下,山雾再浓,母女俩哭泣的身影迅速远去。 “这次写的又是什么?”此页问心下方也多了几行字,依旧是首诗:“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诗底四字,铁石心肠。 “怎么滴,让我看这些景象,便是为了讽刺我?”柴天诺咧嘴,直接往后翻,看还有什么幺蛾子! 第三页,只有一字,愫。 “……真情实意吗?”大雾再起又散,望着坐在大石摆动双脚的娇俏女子,柴天诺眼神晃动,声音有些颤抖的呢喃:“蛮儿。”双腿有些沉重,短短十余步,柴天诺感觉走了许久。 坐下,声音有些颤抖的问:“蛮儿,你在看什么?” “看山看水,看星星,看月亮!”蛮儿心情极好,抬起柴天诺胳膊架在自己肩头,笑嘻嘻的说:“夫君,那座山可雄伟?” “可擎日月可定乾坤,雄伟至极!” “那水可秀丽?” “杨柳倒映,荷莲绽放,秀丽无比!” “星星月亮那?” “群星闪烁,广汉挑灯,无可比拟。” “那我呐?”柴蛮儿偏头,脸上带着笑,目光里皆是柔情。 “九天十地无法比拟,你,便是我的心!”柴天诺正颜,认真无比的说。 “那便留在我身旁,与我一起看这花好月圆的世界!”柴蛮儿同样无比认真的说,柴天诺神色立时变得暗淡。 细思量,柴天诺把柴蛮儿揽进怀中,使劲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丫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没有把你留下!”说罢,柴天诺使劲揉揉柴蛮儿的脑袋,起身便走。 大雪骤起,呼啸不停,天地间白茫茫。柴蛮儿起身追,哭着大声呼喊,柴天诺脚步未有半点停滞,瞬间跨越无数,返回茅屋。 再看古籍,愫字下一行字:“可薄情寡义?” “非,只是明辨,那些尽是影,留不得。”柴天诺摇头说,书上再有一字显现:“然。”紧接书面绽放光芒,将将经历三重景象走马流灯般闪过,最后一人声出:“入仙路,只当断凡尘。” “观心性,得剑式,雪域三。” “一曰寒江雪,一曰山舞银蛇,一曰大雪归去。” “睹至亲却决绝,尔乃,寒心人!”轰的一声茅屋消失,柴天诺扭头看,仙山与云海中漂浮,无数仙人神兽在云海中穿梭,到处仙音缭绕,一派平和的仙家气象。 “轰~!”突然有狂风刮起,烈焰如大日金芒纷飞,割裂无数壁垒,洞彻九重天! 金血泼洒,神兽殒命,便是连绵仙山也被斩的粉碎,突有铺天盖地大掌落下,怒吼随之响起:“杜奇凌,莫得张狂,上穷碧落下黄泉,吾必将你挫骨扬灰,分神碎魄!” “哈哈哈哈,屁的天尊,看某杜奇凌,可会怕了你这大王八!” “玄黄,斩!”一男子从云海冲出,手中长刀如血,挥出,若漫天霞飞。 便听一声闷哼,大掌碎裂,血水如天河倒挂,骨肉若红山白川,只是一击,便重创了一位天尊! 第二十五章 雪域三剑式 下 第二十五章雪域三剑式下杜奇凌?!柴天诺但觉心神震颤,心肝扑通扑通直跳,未成想,自己竟然看到了茅屋的主人杜奇凌! 使劲咽口吐沫稳定心神,柴天诺点脚疾掠,发现自己竟然能够飞翔,立时疾飞而去,想要看看自己的这位领路人,到底长如何模样。 便在还有数十近百丈时,天地陡然变暗,所有一切全部消失,柴天诺的身影也被瞬间凝固。 可惜,只差几息时间,便能看到杜奇凌的真面目了。柴天诺心里暗自可惜,却未料,杜奇凌猛地回过头来,皱眉,抱怨的说:“男儿当如火,炽热可熔铁石,怎地便选了个雪域三剑式?” “还寒心人,怎的便这般象婆娘?”看着自己心中无敌于天下的杜奇凌大神,汗水哗的从额头流下,柴天诺大步后退,心神动荡! 杜奇凌怎会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眉心,那道红痕! “轰~!”狂风再起,柴天诺扭头看,自己又回到了茅屋,忍不住松了口气,可心中疑惑更甚。 摸摸手中古籍,柴天诺脸色不停变换。经历了大丽上柱国还有鱼粮道人之事,不得不怀疑杜奇凌的身份,分魂肯定不是,能战那般仙神,根本不是一介分魂能够做到。 细思量,只有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若杜奇凌与自己有关,那恐怕,会是自己另一个前世! 虽然没有半点印象,可柴天诺觉得,这是最可能的猜测。镜花界是杜奇凌留下的,赠有缘,自己若是他的转世,岂不有缘到了极点? !柴天诺越想越觉得可能,有些谜团解开了,可新的谜团更多,清风明月,红纹杜奇凌,还有许多许多事情,想的让人头痛。 “哈哈哈,哈哈哈~!”原本眉头紧皱的柴天诺突然放声大笑,他想明白了,自己的来头越大越好! 那样,解救蛮儿的机会便更大!待笑过心境平复,柴天诺再次看向古籍。 雪域三剑式,名称甚好,三招剑式的名称也分外合心意。寒江雪,山舞银蛇,大雪归去,甚有意境。 伸出右手食指,柴天诺没有半点犹豫,一指点向寒江雪。 “这江水,怎的这般熟悉?” “还有这气息,为何也是如此熟悉?”一指之下,柴天诺进入虚幻天地,空中有大江川流不息,隆隆奔涌之声不绝。 鹅毛大雪从昏暗天际纷纷扬扬飘落,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匡夫人?!”柴天诺看见一道身影静立江边,化作一块顽石,心,忍不住一痛。 嘭的一声顽石迸裂,银芒起于天地间,所有嘈杂瞬间化作静谧,天地间,再无半点生气。 “……一招之威,竟恐怖到如此地步,便霜离剑印都比不上。”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紧接想起件事情,猛的看向右手虎口,作为自己最大依仗的霜离剑印,竟然消失了。 细思量,柴天诺恍然点头,表情有些放松,又有些惋惜。一入筑基仙凡两隔,过去如今已然隔断。 有些招式再不能用,仙人所用,便得是仙人的路子了。 “如此倒也好,所谓的化繁为简,不外如是。”柴天诺摇头,想想刚才看到的景象,有些心痛的说:“可惜我不是那位大丽上柱国,如此痴情女子,怎能负之。”话刚说完,柴天诺猛的抬起头,便在这一刻,寒江雪的精髓,已彻底融入心境! “……多谢!”冲天拱手,瞬间回返。至于谢的是谁,柴天诺不太确定,不过最大可能,便是那副踏春图中的匡夫人。 柴天诺暗自在心中做个决断,若有机会,定要把那位大丽上柱国找出来,自己惹下的情债自己解决! 稳定心神,柴天诺再次一指点下,落处,便是那山舞银蛇。现身处,果是那开满油菜花的山之巅。 母女同样化作石像,静立与金灿灿花海,面上尽是悲戚,柴天诺拱手:“从镜花界出去,天诺定当带你俩和鱼粮相见!”石像笑,迸裂。 青山晃动,狂风呼啸,卷雪狂飙两百丈,大地犁出深沟,冰凌遍地,山舞银蛇精髓,尽入心中。 拱手道谢,柴天诺回归茅屋。雪域三剑式已得其二,第一式寒江雪乃是广范围攻击的招式,以如今境界,一剑波及方圆百丈。 第二式山舞银蛇则是攻于一线,一剑出,两百丈内山崩地裂,威力之强让人心惊肉跳。 柴天诺看着大雪归去三个字,心中甚是兴奋,不知这一式,又是如何的惊天动地。 一指戳下,柴天诺瞬间来到大石旁,蛮儿依然坐在大石上,双腿灵巧摆动。 “……”柴天诺默默无语坐下,蛮儿转身,斜瞥着他说:“怎地回来了,刚才怎么叫你也不回身,我眼睛都快哭瞎了。”柴天诺尴尬咧嘴笑,比哭还难看。 “你还是别笑了,看到让人心里直起鸡皮疙瘩!”柴蛮儿翻个白眼,柴天诺嘴角抽搐的问:“蛮儿,你到底是什么?” “为何如此问?” “匡夫人来自于匡夫人踏春图,鱼粮夫人女儿来自沧澜山居图,身上因果清晰明显。” “可是你,到底来自何处?” “推算半天,出处却是我身,想不明白。”柴天诺叹气摇头。蛮儿飞个白眼,轻轻用手指戳了下柴天诺的额角:“呆子,我便是蛮儿!” “……”柴天诺沉默望向她,未曾说话。柴蛮儿抓住自己一缕垂下的丝发,一边编小辫,一边轻笑着说:“你在身边时,我的眼中尽是你。” “你不在时,我的心里全是你,日思夜想,便有一分魂魄依附于你。”柴天诺眼睛慢慢亮起,柴蛮儿继续说:“便如鱼粮道人,大丽上柱国,我也是分魂。” “只不过太过虚弱,唯有在这神奇之地才能显现。” “你真是蛮儿?!”柴天诺伸手抓住柴蛮儿的双手,自己的双手却哆嗦的厉害。 柴蛮儿面上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夫君,务必保护好我,若主体出了事,恐怕,我就是唯一的希望!” “嗯!” “便是身死道消,我也绝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这才对,夫君,可不就是保护娘子的!”分魂轻笑,起身在柴天诺唇上一吻,身影慢慢消失。 大雪骤起,无风,如同雪墙,丈外不见人影,精髓尽归心底。 第二十六章 仙凡终不同 上 回到茅屋,柴天诺抚摸唇角,那温软触感犹在。 “……这丫头,便想着让某逃命。”柴天诺眼角有泪,原本因进入仙途而有些淡漠的心再次变得火热,为了蛮儿,自己必须要变的更加强大! !已入仙途,接下来的,便是成为神君,一剑洞彻天地间!之所以说逃命,便是柴天诺发现,雪域第三剑式大雪归去,竟是一招逃跑保命的招式。 漫天大雪不但能遮蔽身影,便是气息因果一样,与蛮儿来说,胜不胜无所谓,保住夫君性命大于天! 稳定情绪,柴天诺再翻古籍,连翻数页不见任何字迹,心里了然,看来,便只能三页了。 望望屋中密密麻麻的书柜,柴天诺笑着摇头,叉手行礼,从茅屋离开。 凡事需要一个度,踏入仙途后柴天诺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太多,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未必是好事。 努力攀越境界,才是当下的自己最应该做的! “只一本驳杂,足矣。”原本薄薄的驳杂,筑基成功立时变得厚实,里边杂博的道理知识数不胜数,一书便抵千书。 离开茅屋,柴天诺再次来到桃树前,只三岁大小的桃花仙子又蹦了出来,依然是抱着柴天诺小腿咯咯笑,叫一声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柴天诺冲歪脖子果树行礼,取一泥壶灌满灵泉之水,望望这个无比亲切的世界,毅然离开。 巫师们正在漫山遍野的寻找柴天诺,想不明白,怎么便消失不见了?二十里外,几位大巫正在请命,想要过去看看。 “陛下,天劫之下那域外天魔必然殒命!” “他身上的宝贝可是不少,尤其那把妖刀鸣鸿,若让小的们昧下可就坏了。”九大巫都在劝说,尉迟无忌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巫王左手连掐,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按道理说,天劫之下几无存者,为何自己的推算皆是下落不明,而非魂飞魄散? 其中意味,属实让人心神难安。 “轰!”一束温润光亮显现,所有人扭头望去,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柴天诺再次现身,不过样子与之前相比,有很大不同。 破烂血衣换做一身月光下隐泛荧光的月白衫袍,有些披散的头发规整盘了个道髻,原本布满血迹狰狞异常的面孔,如今干净清朗,与人一种出尘之感。 “竟然未死?”第一巫惊奇的叫,巫王先是一愣,紧接眉心滴下一颗汗珠。 “快逃,柴天诺已入仙境!”话未说完,巫王已经急速掠向远方,尉迟无忌没有任何犹豫,迈步狂奔。 九大巫微愣,怎么可能?!虽然不敢相信,但是巫王都跑了,待在这里便是傻子了,九人紧忙动身,同样逃向南方大山深处。 “杀了他!”巫师陆仙见柴天诺再现身,齐齐涌上,早已忘记之前恐慌。 柴天诺面色平淡,取出鸣鸿,一刀斩出。鸣鸿落速不快,且斩在虚处,巫盟所属皆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噗~~”便在犹豫间,围绕柴天诺最近的七人身体骤然裂开,先是二分,再是四分,最后化作一地血块,大小不及拳头。 “……逃啊~”一位陆仙惊恐大吼,转身便跑。只是简简单单的挥刀,却在瞬间秒杀七人,且站位不同,根本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 能进如今境界的,便没一个傻的,想也知道,如今柴天诺的境界,必然再进! 柴天诺皱眉,望向手中鸣鸿,过去心意相通的宝刃,如今竟有了一丝涩感,仿佛是对自己这主人,产生了些许畏意。 轻拍鸣鸿略作安慰,柴天诺抬头看看四散而逃的巫盟高手,并无斩尽杀绝的想法。 扭头瞧向二十里外,柴天诺想了想,朝那边走了过去。第一步落在一里外,第二步三里,仅仅十步柴天诺便到了山头,看看四散而逃的九大巫,略作推算身影再次急射而出。 第七巫拼尽全力狂奔,怎料一白色身影骤然与前方出现,轻轻一指便定住了自己的身体。 “第七巫?”柴天诺轻笑着问,乌基朗度与他挺像,就是老了些,一看便是主体。 “……”第七巫未曾说话,柴天诺再笑:“想不想活命?” “想!”第七巫果断回答,柴天诺咧嘴,这点倒是和乌基朗度有点像,回答起来甚是干脆利落。 “解了主从联系,还乌基朗度自由,我便放了你。”此言一出,第七巫惊奇的望向柴天诺,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很简单,某虽废了他,但不得不说,他的为人处事,甚得某喜欢。” “与他自由,真的放了我?” “自然。”柴天诺点头,恢复自由的第七巫倒也干脆,用手在胸口一点,转身便走。 望着那果断的身影,柴天诺倒吸一口冷气,不得不说,这家伙,也是让人生不起厌恶之心,虽说之前交手颇多。 行的远了,第七巫回身大声问:“在南疆,巫盟大华只能存在一个,身为巫盟九大巫,我的麾下高手无数,放我走,真不后悔?” “替某与你们那位巫王说一声,某要三十里缓冲,答应便可相安无事。” “若只能存在一个,那只会是大华。”第七巫盯着柴天诺,深吸口气。若说过去认定巫盟必胜,在看到柴天诺一箭射杀天上降临仙子,天劫不死反而步入仙途后,心中便生了猜疑。 面对如此强悍,便是同为筑基修士的巫王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的猛人,巫盟能有胜算? 怕是失败的可能反而更大。闪身来到山巅,柴天诺仰头,看着璀璨星光笑,伸手于空中一扯,原本莹莹光芒汇聚成光球,如陨石般落下。 “轰!”远处山林腾起熊熊火焰,巫王眉头紧皱,停下脚步回身望。身为筑基修士,如此招式不可能打不中,这是柴天诺有意为之,其中缘由,倒是能够猜得到。 “……南疆终是巫神的领地,又是这种时候,怎可能相让。”巫王摇头,不再疾驰,慢慢走向远方。 柴天诺皱眉,观星海推演事情变化,忍不住轻摇头:“原来巫王,不过是个傀儡。”转身,柴天诺身影消失,瞬间出现在数里外的山巅,身后拖曳微微光亮,那是寻星诀进入第二重的表现。 第二十六章 仙凡终不同 下 “主公!”天色已亮,柴天诺刚到定南城门老六便迎了出来,事出突然,他这心里忐忑的紧。 “主母那?”老六望望远处不见人,心里立时咯噔一声响。说话间贺之聪等人也迎了出来,柴天诺夫妻俩同于大半夜消失,定南城的所有高层皆寝食难安。 柴天诺轻拍老六臂膊,又冲众人点头:“回去说,莫要打扰大家营生。”回返定南城新起的三层衙府大楼,柴天诺也不避讳,将昨夜蛮儿被擒走一事大体说了一遍,众人皆是震惊。 吃惊于柴蛮儿被擒拿上天,更吃惊于柴天诺以凡俗之身,斩杀天降仙家! 言罢,柴天诺领着老六妮翁回住所,贺之聪与众人相送。 “你们发觉没有,柴大人的模样,似乎更加出尘了。”望着一袭白衣慢慢走远的柴天诺,贺之聪轻声道。 “仙凡殊途,差距之大如若鼠兔猛虎,你以为,可斩仙家者,又会是如何存在?”勾波长者同样目不转睛的望着柴天诺背影,话中意味深重。 回到住所,柴天诺拿出两张银票递与妮翁,轻声说:“妮翁,蛮儿不在了,你个女子与我俩住一起不好,回去或者留在定南都随你,毕竟你不是山上巫民,自由得多。”妮翁轻点头,望着柴:“老爷,我可以带着姐妹家人来定南城不?” “自然可以。”柴天诺点头,笑着说:“你们本就是大华子民,来去自如。” “哎,没有她于我吵嘴,这一想心里还空荡荡的。”望着妮翁离去的身影,老六叹气,柴天诺轻笑:“喜欢上了?” “怎么可能!”老六刚想要分辨,可看着柴天诺闪亮的眼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虽然整天吵吵闹闹,可不知怎的,妮翁的影子便入了心里,确实有些喜欢。” “喜欢追便是,反正妮翁要在定南城定居,多简单的事。”柴天诺望着屋里蛮儿留下的痕迹,轻声说,老六点点头,紧接关上门窗,有些兴奋的问:“主公,您是不是成仙了?” “为何如此说?”扭头望着老六,柴天诺轻笑着说。 “这里不同了。”老六使劲拍拍心口,咧嘴道:“原本感觉容纳心火处是湖泊,现在是海洋,差别太大了!”柴天诺再笑,不愧是自己的魔仆,感觉就是灵敏。 “真的是了?”一看柴天诺笑容老六便知,应是八九不离十。 “然。”柴天诺点头,手一挥,两人同时回返桃源福地。自离开山区,柴天诺便觉桃源福地有变故,不过一直未曾查看,现在有时间了,自然需要仔细检查一番。 入福地,挑花满天飞,四人跽坐桌旁谈笑风生,一妇人,一老龟,两位老者。 见柴天诺现身,四人同时起身行礼:“拜见主公!”柴天诺眼睛立时一亮,看看桌上金盒,再看看四人,笑了,拱手回礼:“之前便觉因果缠绕,未成想,文房四宝,竟是诸位本体!”回想当年之事,柴天诺感慨不已。 来至桌前坐下,柴天诺看着最熟悉的纸老,笑着问:“当年我不过一凡俗小子,几位为何却将身家性命托付与我?”纸老手指在桌面轻点,一幅变换的墨色画卷出现,不清晰,却有几分意境。 薄雾中,一人影于天地间作画,笔落笔起,天地变换!一笔扬起,大地开裂山脉现,一笔滑落,江河湖海汹涌出,笔笔相接,原本荒芜世界,有了无限生机与颜色。 那种挥洒天地间的气势,便是如今的柴天诺望之,也是心神动荡。 “这位,难不成便是传说中的世尊?!”除了那位,柴天诺想不出谁能有如此法力。 “不错,正是世尊。”纸老点头,表情有些恍惚的说:“我等自懵懂中醒来,渐渐有了灵智,那时世尊已不在,不过脑海残留画面不少。” “世尊留言,若有机缘,我等物生灵,也有转世为人的可能,牵扯到的,是应劫之人。” “转世为人有啥好的?”老六在一旁嘀咕,人生而弱小,比起魔族差远了。 “历经悲欢喜乐,赏习千古风流,足矣!”笔老插言,墨娘砚龟点头。 “……不明白。”老六摇头,柴天诺看着他笑:“这还不明白?” “便是七情六欲,文海词江。” “之前主公未曾踏入仙途,我等只能困于本体,如今终能现身,毕竟,仙凡终不同。”纸老笑,柴天诺轻点头,好奇问:“纸老,前事能记得多少,世尊,真的逝去了?”这是柴天诺心中猜疑之一,诸天仙神皆在,身为最强大的存在,世尊怎能就那般不声不响的消失? “不知道。”纸老苦笑摇头:“我等终究是物灵,未开灵智时不过一呆物,怎会记得什么,顶多是些许刻印画卷。”柴天诺缓缓点头,如今境界不同,对某些事情不再刨根问底,一路走下去,站得高了,自然看的明白。 “几位大哥大姐都是什么境界?”老六再发言,主公手下多了是好事,但若都是庸俗,那能起到的作用便不大了。 “我等皆为五仙,却不长于应敌,毕竟本体,不过文房四宝。”老六咧嘴,再不长于应敌那也是五仙,跨着个境界,未成想最拉胯的却是自己。 几人越聊越是起劲,柴天诺心里也是喜悦,自家人越来越多,终是热闹起来,比自己与老六两大眼瞪小眼好得多! “咔咔!”桃源福地天空突然开裂,炸响声震的大地震颤不已,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柴天诺也是皱眉,好端端的屏蔽开裂,难不成福地寿限到了?不可能,灵气越来越胜,朝阳着那,岂会迟暮! “轰!”一道身影带着光芒直冲而下,应是撞塌了半边崖! “轰轰~!”又是两道身影直冲而下,撞的山脉升腾起滚滚浓烟。柴天诺先是惊,紧接是喜,发自内心的喜悦! 三道金色身影从山脉升起,笔直落到柴天诺身前,嘭的一声单膝下跪,抱拳笑说:“恭喜主公荣登仙路!” “一、五十七,还有一百二十四,你们怎么来了,不对,你们怎么能来桃源福地?!” “主公终踏仙途,桃源福地栖身,我等自可来回,毕竟,仙凡终不同!” 第二十七章 彼岸花开 上 “黄巾力士?!”老六惊叫,声音有些变调。与波澜不惊的文房四宝不同,来自域外的老六,打小便没少听关于这些神将仙吏的故事。 什么某年某月某日,某位仙界大能入侵魔域,麾下黄巾力士数十,屠三城两府,造下杀孽无数,罪孽滔天! 在众魔看来,黄巾力士便是邪恶先驱,他娘的一点好事儿不干,整日价除了杀便是杀,比魔还像魔! 不过,抛开其他不论,单说实力,金丹真君级别的黄巾力士,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仙人,实力那是实打实的强! “好,甚好!”柴天诺抬手托起三人,眼中喜悦更胜:“可能前往大世?” “可以,不过最多两人,战力只有炼气大圆满。”一拱手答,柴天诺轻点头:“那也不错了,关键时刻,可是能顶大用的!”人更多,分席而坐聊的痛快,柴天诺看着他们脸上皆是笑意,都是自己最贴心的班底,有朝一日,必会与自己冲上秀乐禁上天! “一老大,属于主公的黄巾力士,统共有多少?”恭敬为一等黄巾力士倒茶,老六轻声问。 “只三百四十二,若是主公能早些到便好了。” “……”老六那是满脸苦涩,彼其娘之,这数目也太吓人了!不但多境界也恐怖,在内是金丹真君,在外是炼气大圆满,合着自己还是主公手底下最弱的那个! “主公,请赐刀一观!”一双手平举,柴天诺点头,把鸣鸿放上。一收回手,轻轻抚摸刀身,一指弹中罗睺黑星,便听嘭的一声,黑星掉落在地,刀身裂口迅速愈合。 点点头,一双手把刀奉还:“主公,以您如今境界,已不需要罗睺,是杀是留,听您吩咐。”柴天诺接过鸣鸿,扭头望去。 罗睺黑星掉落在地,滚动两下,迅速变大,不多时,一身穿黑袍干瘦老者现身,伏身冲柴天诺行五体投地大礼,也不说话。 “罗睺星君,有何话说?”柴天诺轻声问,罗睺星君举起双手拜,苦涩的说:“恭贺世尊再入仙途,小的已无用处,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不敢有半点意见。”望着趴伏在地的罗睺星君,想想这几年的经历,尤其是幽冥界与自己的帮助,柴天诺大大的叹了口气:“罗睺,你有功,有大功!” “这些年某能平安渡过诸多劫难,你居功甚伟,某要与你说声,谢谢!”罗睺猛的抬起头,不能置信的望向柴天诺。 柴天诺伸手扶起他,笑着说:“与你两个选择,一,放你离去,回归主体,日后相遇,刀剑相向。” “二,助你斩断与本体关系,献上心火,为我仆佣。” “如何选择于你刻钟,想好再说。”说完,柴天诺几人又聊了起来,不时响起笑声。 罗睺眼中阴晴难定,过了许久才跪倒在地,叩首道:“世尊,我想跟着您,可一旦与主体脱离,我便只是一小小宗师,于您来说,却是半点用处都没了。” “某要的是你,而不是战力,可明白?” “……谢主公!”罗睺跪倒再拜,柴天诺摆摆手,一指点向虚空!便听嘭的一声响,罗睺趴倒在地,血水顺着七窍缓缓外流,不等柴天诺吩咐,老六立时把一颗来生果塞入其口,伤势很快好转。 罗睺再叩首,心火冉冉升起,巨龙鸣叫着从柴天诺体内冲出,一口把心火吞入腹中。 “从今以后,好生与老六文房四宝打理桃源福地,想出去自可出去,莫要惹事便好。”罗睺三叩首,眼神变换,真未想到,自己这位新任的主公,要求竟是如此简单。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罗睺,我看好你,相当看好你!”老六六条臂膊呼呼拍向罗睺,整的罗睺一头雾水,心道自己这位同袍,属实有点过于热情了吧? 老六的嘴巴直接裂到耳朵后,笑的后槽牙都漏了出来,奶奶个熊,可算不用垫底了! 太明玉完天一处仙府,盘腿坐于云端的罗睺星君一头栽落,生生撞碎了半扇假山,耳鼻血水流个不停。 “奶奶个熊,这是哪路不要脸的玩意行的手段,竟然切了吾的分身!”罗睺星君捂着胸口心痛不已,造化眼看便要来临,一步过去可就是老祖大仙,却不料竟出了如此大事,机会稍纵即逝啊! “不行,得去找道说道,我可是为太明玉完天落下的损失,怎地也得贴补一二。”星空远眺璀璨,临近却是无比寒冷,群星闪烁,如霜挂枝头,平静若死。 突有大光由远至近,乃是一颗超乎想象大星,不用碰撞,只是掠过便把周围星辰吸入,化做自己成长养分,拖曳红白二色焰尾冲向远方。 大星外形奇特,如尾焰般半白半红,红的燃烧熊熊火焰,地火冲天百余里。 白的狂风卷霜雪落,大地如玉琢,无半点异色,只是偶有咔咔巨响,那是大地在皲裂。 “嘭!”一不大声响起,便在红白交界处,粉红桃花满天飞,屏障徐徐展开,火焰寒霜退却,露出一块黝黑土地。 花瓣落,大地有新芽出,三两叶长,郁郁葱葱。一棵桃树于中间长出,先盈尺再逾丈,最后超十丈,开枝散叶花飞似虹,带着丝丝芬芳,为这冰火占据的死亡之地,带来一抹瑰丽的生命之色。 彼岸星大,变化与其相比太小,未有半点影响,依旧拖曳长长焰尾前行,不断有星辰被其吞噬,变得越发庞大。 望之,如星空划过的,一抹带血刀锋。柴天诺从桃源福地出来,老六罗睺相伴。 文房四宝天生喜静,即便能够现身,比起喧嚣尘世,他们更喜待在宁静美丽得桃源福地,四人各自忙碌,偶尔间的一瞥一言便足以。 与他们来说,四人一体缺一不可。老六不去说他,罗睺却是被禁锢了数年,只想去繁华之地,越热闹越好! 回到家中,老六打声招呼转身便走,柴天诺喊他一声:“拿些锭子,妮翁村寨搬迁花费必然不小。” “拿了,您埋在树下的大锭子我取了十枚,够花销了!”老六头也不回的说,转身没了人影。 “……家贼最是难防!” 第二十七章 彼岸花开 下 无奈摇头,柴天诺取出个褡裢递给罗睺,轻笑着说:“里边有百两锭子十贯大子,看上什么买什么,于尘世走走也好。”罗睺谢过柴天诺,背起鼓鼓囊囊的褡裢转身离去。 “……就我这眼光,褡裢太配罗睺了。”轻摇头,柴天诺转身上楼,来至寝室躺下,嗅着柴蛮儿的气息呢喃:“蛮儿,等着我!”歇息一晚,第二日一大早柴天诺便来到衙府大楼,颁布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命令:“定南卫传令四方,十万大山之外,包括九城十八镇在内所有村寨,十五日内至府衙报道,统归定南衙府管辖!” “有籍者复证,无籍者统计入籍,不喜者入山五十里,反抗者,杀无赦!” “即今日起,山脚之地不允膜拜巫神,定为邪神淫祠,毁掉所有巫庙神像,反抗者,杀无赦!”衙府大楼内所有人员具惊,这命令下的超乎想象! 先是一举夺了南疆节度使铁梨花尉迟无忌的所有权利,再便是直接和南疆巫盟杠上! 毁掉人家信奉神灵的神像庙宇,这妥妥是要引发通天大战!虽说南疆巫盟自己都不知道盟内到底有多少山寨多少巫民,但聚合几十万兵力还是轻松,以定南卫这几万人,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 “大、大人,这几道命令,需不需要再斟酌斟酌?”贺之聪结结巴巴的说,官员们也是连连点头,若这命令传达下去,恐怕立时便是烽火连天! “无需斟酌,但有反抗,屠了便是。”柴天诺表情平静的说,但语气异常坚定,无可更改。 “喏!”既已作出决断,众人立时行动起来,盖有虎符印章的告示文书仅用半个上午便做好,一队队传令兵插着长羽沿山脚狂奔,柴天诺的命令,很快传遍四方。 “……躲来躲去,终还是来了,这位恶名满贯的柴太保,是要活生生将某等逼死啊!”一位被免了军籍的原折冲都尉恨恨的说,没了军籍无所谓,手下数千兄弟,怎地也有活路,可如今告示文书一道,自由的日子便不要想了。 大华,要直接统御南疆了!与之相比,九城十八镇里的官员更是纠结。 按道理他们直属节度使管辖,即便柴天诺是当朝太保,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可柴天诺偏偏持有大华独一份的征讨开府虎符,那可是天齐大帝所掌! 有其在,便如大帝亲临,文武两道皆须听命。只是,终究近十年,大多数官员已是只知大将军不知大华朝廷,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示文书,皆是有些茫然。 大批马队在九城十八镇之间穿梭,五日后,所有城镇官员集结于第一城,商讨如何应对告示文书。 “马城主,您是九城十八镇第一城的城主,更是当年大华朝廷任命的副大使知节度事,如何决断,我们听您的!”数十位官员齐发声,第一城城主马钰望着他们有些惶恐的面容,苦笑着说:“你们让我决断,可我又如何决断得了?”见众人默不作声,马钰叹口气,接着说道:“这件事终须大家伙一起商讨,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大伙合计合计,说不定便能想出两全的法子。” “哪来的什么两全之法,那位柴太保若大的名声怎么来的大家也清楚,他可是那种会讲条件的?”一位城主叹气,众人随之叹气。 马钰捋捋颌下长须,想了想,再次说道:“既然无两全的法子,那大家便要想想,是归了大华朝廷好,还是跟定尉迟大将军好?”众人皱眉,二选一站队,无论哪边都是好坏皆有,难以抉择。 “先想想,跟着大将军会如何?”马钰发问,数十人齐叹气,第二城城主苦笑说:“若是去年之前,我必毅然决然追随大将军!” “可之后的事情大家也知晓,但凡长眼之人都看得明白,大将军已彻底倒向巫盟。” “倒向便倒向,这也无所谓,便于咱们商量一下也好。” “或者在退一步,带着咱们一起也好。” “可大将军是怎么做的?”这声发问苦了所有人的脸,大将军带着乌云骑走了,对九城十八镇不管不顾,把原本铁心追随他的人抛在一边,摆明了从未想过大家会有如何下场。 “若我等跟随大将军,待定南城甚或大华朝廷大军抵达,何人能帮我等?” “便那柴天厌的手段,莫看我等拥有武装数万,真经不得他几下,兵家圣人与柴仙人的称号,属实不虚。”众人沉思,轻点头。 “那再想想,跟着柴太保回归大华,又会如何?”马钰再捋长须,轻声道。 众人略作沉默,又一位城主发言:“柴太保倒是有个好处,丁是丁卯是卯,跟着他,首先便不会被驱逐入山五十里,或者被屠戮。” “但如今地位却是难保,毕竟你我权利巨大,称一声土皇帝不为过。” “归了朝廷,吏部每年考录便能烦死人,哪有如今爽意。” “爽意?”旁边一位嗤笑:“莫想了,如今世道变了,之前之事不要再说,无论归了哪边,再那般行事,只能死路一条!” “那便归了柴太保?” “怎地也能性命无忧啊!”几人同时发声,与钱财相比,性命更加重要。 “还是想多了。”第二城城主摇头:“那位若只是对九城十八镇下手倒也罢了,毕竟有大华支撑,巫盟未必会为了这片地界与大华起冲突。” “毕竟百五十万强兵横在那里。” “可柴天诺为人太过跋扈,毁巫庙碎神像,这可是犯了大忌!” “巫盟绝不会放过他,数十万巫民下山,大巫武士无数,便是他这满境界的陆地神仙也撑不住。” “归了他,恐怕还是死路一条。”第二城主话说完,大厅里立时乱了,有人懊恼的说:“这也是死那也是死,便没一个活路了不成?” “谁说没有,第三条路便摆在面前,只是大家伙都被权财迷了心窍,这才未曾看到。”一位地位不高的镇守轻笑着说,众人齐齐望来。 “莫看我,路很简单,收敛钱财,带上家人挂印离职,返回大华不就妥了?”众人恍然,一时间变得沉默,心中各有心思涌动。 第二十八章 法器 上 十五日间,不断有村寨前往定南报道,有华民也有巫民,头人里正携带籍薄核对录入,丝毫不敢有隐瞒。 反倒是九城十八镇没有半点动静,贺之聪与老六亲自前去探查,直接傻了眼,九城十八镇官员全部跑了个精光,官印官服便挂在府衙门口,来了个挂印辞官。 「能想出第三条路,倒也聪明。」 听闻消息柴天诺轻笑,随后亲自带一府府兵赶赴三十里外一处村落。 村中之人拒不毁庙,更打伤打死多人,看来是活腻了! 「太保大人,便是前方那村子!」 领路的校尉指着一处山坡说。 山坡缓和,村子依山而建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百余米,既属山上也属山下,远远地,便能看到十余人站在村前。 「难怪一个小小村落便敢硬杠,高手属实不少。」 柴天诺挥手止住队伍,下马,一人上前。 「好家伙,五个天巫,六个陆仙,三个五仙,你们这村子属实了不得,难怪敢抗命伤人。」 一眼扫过,柴天诺笑了。 刚入筑基时并没有这本事,如今一眼扫过众人境界看的一清二楚,看来,随着时间推移,入了仙途的好处恐怕会越来越多。 领头老者眼睛微缩,又骤然放开: 「怨不得柴大人会发布如此耸人听闻的命令,原来是入了仙途,不把凡俗看在眼中了。」 「这话说差了。」 柴天诺笑着摇头: 「我打一开始便没把你等放在眼里,与入不入仙途无甚关系。」 「不过,我倒是有些困惑,身为天巫不在万里大山待着,怎的都跑到了外边?」 「难不成是万里大山太小,容不下你们?」 柴天诺是真的有些好奇,自己筑基入仙途之事,巫盟应该知晓,身为巅峰战力的天巫怎会不知道? 「用不着耍嘴皮子,我等和巫盟无甚关系,留在这里,便是为了会会你!」 「莫以为成了仙人便了不得,一个将将步入的货色,与狗相比强不了多」 「嘭!」 一名高瘦天巫嗤笑着说,话还未说完柴天诺便瞬间近了身,右掌轻触,其胸口立时出现一前后通透大洞。 望着高瘦天巫面上的震惊神色,柴天诺笑: 「若某不如狗,那你呐?」 「琉璃罩!」 领头老者瞬间张开屏障,脸色即惊且怒,未成想柴天诺一言不合便出手,半点身为高手的矜持没有! 「嘭!」 柴天诺一掌暗下,眉头立时骤起。 看似简单一掌,但威力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若换做往日的卸三山,抵得上百次!.. 但即便如此威力,依然不能破坏屏障半分,只是轰的烟尘冲天而起,老者随屏障硬生生平移了十余丈。 「布阵,杀!」 老者晃手取出一柄银丝拂尘,边吼边冲柴天诺猛的挥去。 柴天诺双目微眯,一个闪现消失,便听轰的一声响,刚才立身之处出现一丈深大洞,尘土冲天而起。 好大的威力! 便是如今的柴天诺,也忍不住心中惊奇,未动用任何术法真气,便只是一挥就有如此威力,那银丝拂尘必是奇宝。 余下十二人同样屏障罩身,七人手持绿色长剑五人拿同样款式银丝拂尘,立时把柴天诺包围了起来。 「北斗七星,攻!」 站与远处的老者一声令下,七名手持长剑者同时递剑,绿芒冲天而起,狂暴力量瞬间及身! 柴天诺皱 眉,一刀斩出! 原本柴天诺想要闪现避开,怎知战阵竟能限制,避无可避,只能硬杠。 「轰~!」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七人同时后退,倒飞数十丈才止步。 柴天诺手持不停颤抖的鸣鸿站在大坑底部,细琢磨刚才的限制,有异种法则作祟,感觉很特别,仿佛是刚刚编织。 「陨!」 便在七人撤离同时,五把拂尘急挥,空中骤然落下燃烧陨星,狠狠砸中刚才那个大坑,火焰冲天而起,便如一燃烧巨柱。 「呼,呼,可是拿下了?」 十二人同时大口喘气,身上琉璃罩消失不见,手中法器来至上界,威力超乎想象,以他们如今境界,只有一击之力。 「过去看看。」 领头老者挥动拂尘散去烟火,七名手拿法剑之人上前,地面出现一直径七八丈大坑,深度也得有个两三丈,到处都是融化沙石,却未见到半点人体残骸。 「是不是烧成灰了?」 一人疑惑的说,另一人更加疑惑: 「按理说不应该,筑基小仙虽只是入门,可终究有了真正仙骨,怎么也得留点残骸才对。」 「噫吁嚱,下手真狠,若非某有三两三的本事,妥妥身死道消!」 柴天诺探头,啧啧有声的说。 七人心中立时掀起狂涛,想都不想四散而逃。 法器是他们应对柴天诺的依仗,若是无用,便只有死路一条。 「嘭!」 柴天诺身影连闪,好似同时出现在七人身后,手掌落下,七颗头颅同时爆开。 抄手取了七把绿色法剑,柴天诺轻笑: 「怎么感觉有点像李元亨的大夏龙雀?」 「逃!」 领头老者大吼,身影瞬间消失,竟也有龙变一样的招式。 其他五位手拿银丝拂尘者面色苍白,各持术法想要脱身,柴天诺连斩数刀,锋刃急射,立时血肉飞溅碎了一地。 「嘭!」 柴天诺追上老者,一刀斩下又是巨响,琉璃屏障依然牢不可摧。 「便不信大世法则之下还有这么结实的物件,再来!」 一声怒吼,柴天诺瞬间连斩数十刀! 便听轰的一声,琉璃罩碎裂,老者被一刀分成两半。 柴天诺捡起银丝拂尘,却发现随着使用者毙命,拂尘也慢慢碎裂,十几息时间便化作飞灰,最终只留下一张燃烧的符纸。 挥手,远处定南府兵涌入村落,百余户村民未做任何抵抗,携儿带女平静地走了出来。 柴天诺看过村里巫庙,发现神像模样和之前所见不同,于是招过村民询问。 「我们信奉的巫神,与巫盟并不一样。」 回答者是一身穿长袍男子,怎么看也不像巫民。 「你是大华子民?」 「是,村中大部都是大华子民。」 男子点头,柴天诺皱眉: 「为何信奉巫神?」 「天灾人祸众多,得巫神保佑,为何不信奉?」 男子反问,柴天诺沉默无言。 第二十八章 法器 下 「大人,是杀是剐?」 折冲都尉问,柴天诺望着汇聚的人群,轻声说: 「成人五年阿加,老人孩子迁入定南城,入籍。」 言罢,柴天诺转身离去。 折冲都尉挠挠头,感觉自打半月前开始,太保大人便不太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种相距甚远的感觉。 八月十八,山脚之地皆归服,九城十八镇成了大难题。 因官员全部逃离,城镇一片混乱,恶事不断发生,贺之聪等人焦头烂额,说到底他们起身不过平民。 不像科举选出的才子,不但有理论基础,且个个都非常人,处置起民事政事,远不是他们这些草台班子能够比拟。 对于此事柴天诺也是无奈,人才空缺,除了等大华支援,半点办法没有。 眼见九城十八镇一片混乱,柴天诺只能行乱世重典,以杀代治! 数万定南卫府兵横冲直撞,但有趁乱行事者,无论杀抢偷盗,皆杀无赦。 一时间人头滚滚挂满树桩,短短数日斩首者超五千。.. 九城十八镇的混乱消散了,但是人气也随之消散,无人敢出门上街,一眼望去冷冷清清,便是中午头都见不到一个活物。 「主公,您这法子属实不咋地,都没人气儿了!」 老六陪柴天诺视察,见街上连个活物都没有,忍不住大大摇头。 「哎,缺人手啊,若是能有些文举人,不用多,十来个便妥,九城十八镇必不会如此。」 柴天诺负手,无奈摇头。 「主公,您不是比状元还厉害嘛,我听说您的文章策论天下没不服的,怎地连这屁大点儿的地界都治理不了?」 老六疑惑的问,柴天诺再摇头,用手指点点心口道: 「老六啊,入了仙途,这里不通了。」 「怎地,变心了?」 「……也可以这么说。」 柴天诺叹气,望着高高在上的烈阳说: 「心思变淡了,也变懒了,除了大道在前,能入心者不多。」 「一扇门阻隔,那边是凡尘,这边是仙途,心境不同,与俗世,属实提不起兴致。」 再叹气,柴天诺转身上马,想起了众多长辈兄弟说过的话,哪怕入了仙途也不能忘了故旧,修仙若修成了顽石,那还有何意义? 当时的自己信心确凿,可真当入了仙途,一切还是变得淡了,位置不同,所看风景终是不同。 两人两骑疾奔,还未到定南,便看到旌旗招展,长长的队伍只见头不见尾,老六立时兴奋的叫了起来: 「大华派兵了,铁皮定然回来了!」 柴天诺也笑了,如此气势,定是大华卫府,数量属实不少! 左监门卫众人也是大老远便见到了柴天诺,兴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不待柴天诺行近,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便响了起来: 「拜见太保大人!」 行军途中不能下马,将士们纷纷捶胸致意,柴天诺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荡起波浪。 往昔之事历历在目,冷了淡了的心,依然会变得火热! 「左监门卫将军何足道,拜见太保大人!」 身穿将军甲胄的何足道来至柴天诺身前,捶胸大吼。 柴天诺抓住他的手臂,两人哈哈大笑,虽离开不到半年,可这心里,属实想念的紧! 「主公。」 铁皮于一旁拜见,柴天诺拍拍他的肩膀,满意的说: 「不错,没有拉下,都已是陆地神仙了。」 「不比主公,已是仙凡两重天!」 晚间设宴,贺之聪与众官员款待远道而来的左监门卫,柴天诺则与居所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招呼何足道与左监门卫的左右郎将中郎将。 「洛阳可好?」 柴天诺第一句问的便是京城,走时刚经大劫,诸多亲朋好友皆在那里,如今想来,属实有些挂念。 「好,洛阳的隐忧在你走时清理的一干二净,怎能不好?」 柴天诺点头,这便好,与自己来说,牵挂之地有三。 一是韶音,一是西北,再便是洛阳,心之所念,皆是家乡。 席间说了许多,也听了许多,各有各的感慨。 「天诺,你走的太快太高,兄弟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于心底祝福,早日寻回蛮儿!」 何足道举杯,一饮而尽。 柴天诺点头,同样举杯饮尽,有这帮兄弟守护洛阳守护大华,自己放心。 又三日,二十万巫盟所属出大山,摘星陆仙数十,直击定南城。 「陛下,柴天诺可是神州的兵家圣人,二十万巫民,恐怕还差点劲儿。」 第七巫轻声说,经历过那夜之后,第七巫的秉性变了许多,与之前的毛躁相比,沉稳不少。 「打打看,不是试探柴天诺,而是试探大华来的府兵。」 巫王盯着身前十丈,那里有一面巨大镜子,巫民下山袭城的场面,能看的一清二楚。 「试探府兵?」 第一巫疑惑的问,巫王点首: 「柴天诺已不属凡俗,心境影响,总会离去,如今需要看的,是代表神州战力的大华卫府,看其是否真如传说那般强大!」 「标定,开火!」 二十万巫民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左监门卫中郎将沉稳发令,五百门火炮同时开火,开花弹在惊天动地的开炮声中飞向人海。 「轰轰~~!」 五百开花弹同时爆开,破片火焰笼罩四方,瞬间便有近万人死伤! 「威力射程比之前又有增加。」 柴天诺轻点头,他也未想到,如今只一卫便装备火炮千数,备弹数量更是超乎想象。 五万左监门卫,哪怕是辎重营的马夫都身负十二连弩,天齐大帝已经把自己策论中的某些部分实现。 「嗵嗵嗵~!」 第一轮炮弹刚刚落地,第二轮炮击便已展开,巫盟二十万兵马距离定南城还有两百丈,便被炸的乱了阵仗。 形态各异的巫民大声哭嚎转身便跑,有那长翅膀的,直接扑棱翅膀往回飞去。 「……这便是神州的火炮?」 巫王眉头高皱,第一巫倒吸凉气: 「和尉迟无忌装备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威力大了数倍,射程也远了太多!」 「还有这数量,集合使用,威力远超想象!」 「靠器之力取胜,胜之不武!」 第四巫摇头,第五巫哼声: 「战阵又不是决斗,但能杀伐对方便好,哪有胜之不武一说?」 观战众人争辩,巫王轻声道: 「且看下去,面对高手,他们如何应对。」 第二十九章 又一个古域 上 「壁!」 数十摘星以上炼气士共同施展术法,十丈之上隐有岩壁横铺数百丈,炮弹落在上边立时爆开,炸的虚幻岩壁摇摇欲坠。 陆地神仙抓住机会一步十丈,眼见逼近城墙,突有无数陨星拖曳焰尾轰然落下,炸的陆地神仙人仰马翻。 「定!」 「散!」 十余星官一指点下,突破陨星袭击逼至近前的陆地神仙身体立时一僵,紧接便有无数骑阵突然显现,大吼前冲: 「杀!」 都尉为首,集三千骑之力一枪刺出,空中响起隆隆雷声。 「符箓战阵?!」 柴天诺惊呼,确是自己留下的战阵,但走时只有一营五百,此时却是十府三万,数量差距巨大! 嘭嘭的爆裂声此起彼伏,七八位陆地神仙被炸的粉身碎骨,十府左监门卫怒吼前冲,每座骑阵中央,还有三位摘星相随。 「怎么可能,钦天监不是要保持中立嘛,怎么直接参战了?」 见左监门卫摧枯拉朽突破敌阵,柴天诺更是无语,不到半年时间,大华府卫的变化,属实超乎想象! 时间不长,仅仅刻钟多些,数十巫盟高手便死伤大半,何足道亲自带队前出十里,若不是山势险峻,他能把二十万巫民杀个片甲不留! 城头观战的定南卫懵了,定南城的居民也犯了傻,未曾想到,大华卫府竟然如此强悍! 与之相比,便是铁梨花尉迟大将那名震南疆的乌云骑,恐怕也弱了数筹。 二十万巫民仓狂逃窜,十余只乌鸦振翅跟随,把镜像源源不断传回大山深处。 巫王与九大巫以及数十巫盟高层鸦雀无声,虽早已猜到恐怕会败,但真未想到竟然如此凄惨! 「……原来,这才是大华卫府的战力,我等与之相比,确是远远不及。」 第一巫苦笑摇头,第七巫咧嘴: 「还真如尉迟无忌所说,之前是大华无心理睬。」 「若大华十六卫府皆是如此水准,不用多了,出动四卫便能踏平咱们巫盟!」 「走吧,该看的已经看到,把镜像传给巫神,如何办,已不是我等能够决断。」 巫王叹气,挥手收起大镜子,几个闪身消失在远方。 「看到他们背负的大黑弩了吧?」 「那应该便是传说中的十二连弩,若真和普通巫民交手,一府立时万箭齐飞,连盔甲都无的巫民,如何抵得住?」 一大巫皱眉说,另一点头叹气: 「我等困守南疆眼界太小,之前最大交手不过是山寨之间,神州国战无数,我等,不如他们。」 众人叹气,四散而走。 定南城一战创下无敌声威,原本不归心的九城十八镇立时变了模样,毕竟战果卓绝,远超想象! 战后,柴天诺迎接何足道时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把他拍倒在地。 「好你个何足道,这便是你说的小小惊喜?」 「嘿嘿嘿,算不得大,真算不得大!」 庆功宴上,何足道和数位领头的钦天监星官,把事情缘由说了个明白。 统合起来说,便是经历皇城一战后,大监正改变了态度,原本算是中立的钦天监,彻底倒向大华。 大魏如今是友邦,占据大夏领土的草原王廷签订睦邻友好协议,石龙单于亲自坐镇昆吾仙国边境,监视仙国变故。 新大夏也是友邦,且只有十余万人,敌意深厚的渤海国,也放下过去相交。 原本四面楚歌的大华如今险境尽去,一直摇摆不定的袁天册终于狠下心,皱着眉对副监正 肖青风说: 「这是从来未有的大好时机,说不定便逆反了呐?」 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说完,钦天监立时大举进入大华各个领域,袁天册还亲自对柴天诺穿下的符箓战阵进行了改进,仅仅三个月时间,遍及十六卫府及其他军队。 听说有些重要的地域,便是乡兵都有配属。 「噫吁嚱,这得花多少银子?!」 柴天诺倒吸凉气,何足道笑着说: 「改进便是改在花销上,按照大监正的话说,你之前传下的符箓战阵便是败家子作为,啥都用最好的,价钱翻了百倍。」 「按大监正的改法,性能降个两三成,普及率却能高数十倍,孰好孰坏一眼便能看得到。」 柴天诺叹服点头,这话说得对,想想前世那场大战,可不就是精雕细琢的钢铁巨兽败给皮实耐造的钢铁洪流? 战事平定后,柴天诺又下了道命令,再次震惊所有人。 沿山脚修一条城墙,向东南延伸,彻底隔绝十万大山! 入山三十里,于世宗皇帝定下的分割线凉山山巅,修筑百座前进碉堡,以后便是守护大华南疆的超级防线!. 其他人虽然震惊,倒是没说什么,何足道却是看不明白了,满脸困惑的问: 「天诺,不过是些落后巫民,有点过于大动干戈了吧?」 「足道兄,我防的,可不止是巫民!」 见何足道不甚明白,柴天诺认真说道: 「大华危机尽去,按道理不再重视军备才对,大监正为何推翻千余年规矩,让钦天监插手府卫?」 何足道也是聪明人,略做思考立时明白,指指头顶说: 「难不成防的是他们?」 「可以他们的能耐,如何防得住?」 「现在不行,以后未必。」 柴天诺摇摇头,望着南方,轻声道: 「何况世界奇大,我等所知甚少,渤海国大海之东,可有人了解?」 「南疆千里沼泽万里大山之南,又是什么样子?」 「草原水域之西,北域百国之北,这世上又有谁能知晓?」 「大世到底是个球体的星辰,还是无限循环的世界?」 「你我不知,仙神可曾知晓?」 「近处的安宁并非绝对安全,一个不慎,恐怕便是万丈深渊。」 「未雨绸缪,才是我等应做之事。」 何足道满脸茫然,直接被说晕,柴天诺咧嘴自嘲,奶奶个熊的,对一从小被教导天圆地方的家伙说这些,自己不是有毛病吗! 被命名为长城的悠长城墙开始修筑,入山三十里的百座碉堡同时开工,在拥有土属性技能的土魔一族的帮助下,工程飞速进展。 九月九二九相重,佳节思亲。 柴天诺入山三十里,站在山巅登高望远,倒一壶烈酒,长身一跃身影消失于远方。 第二十九章 又一个古域 下 那日与何足道说完,何足道转瞬忘得一干二净,柴天诺却上了心。尉迟无忌带领乌云骑入了十万大山,想要寻他,必须入内。 再者说,柴天诺也非常想看看十万大山之南,到底是何处。身为穿越者,或者说是穿出去又穿回来不知多少遍,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乱穿者,受过前世文明教育的柴天诺真的很想探究一下,大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飞掠疾行,柴天诺如今的速度堪比鹰隼,数里才点脚一次。若是没有法则限制,柴天诺便是点脚都不用,在神话时代,肉体御空便是神仙的标志。 疾行数十里,柴天诺脚步微滞,奇特而熟悉的感觉升起,这是入了绝境。 对于这人人谈而色变的绝域,柴天诺并未有太大感触,毕竟上次呆了不少天,除了蛛妖和那蛮古莽汉,再未遇到什么奇特妖物,名声属实有点夸大。 “兀那汉子,你” “嘭!”一只会说话的斑斓猛虎话还没说完,便被疾驰的柴天诺一把卡住脖颈,狠狠砸到树上,硬是把两人合抱的大树撞的粉碎! “……”口鼻喷血的猛虎未再发言,被柴天诺当死狗般扯着飞掠,呲出的长牙伸出的利爪收起,表情比小花猫还萌。 “说清自己来头,某没那么多时间与你浪费。” “满意留着当宠物,不满意杀了吃肉,你自己看着办!”柴天诺干脆利落的说,猛虎咽口吐沫,组织语言,呲牙列嘴的说:“小的原是幽冥一小妖,家中有洞又有山,生活乐无边。” “可恨那……”这说唱水平,还真是挺不错! “某给你搬个家,去个地界当守卫,可愿意?” “愿意,小的一百个愿意!”虎妖满脸堆笑的说,心道若是不愿意,可就变口中食儿了,我没那么蠢。 “懂事儿!”柴天诺挥手把虎妖扔进桃源福地,文房四宝正在各干各的,发现它立时围了上来。 “好一张虎皮,若是做成裘衣,必然威风凛凛!”笔老猛点头,砚龟咧嘴:“看它这样子,肉质必然不错,皮给你,肉与我。” “我要它的骨头,虎骨壮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正需要虎骨磨粉做汤!”纸老笑的合不拢嘴,墨娘看看怀中孩儿,笑呵呵的说:“不管怎么分,那个虎头必须给我!” “虽然稍显不足,但做双虎头鞋,大差不差也是够了。”虎妖鼻尖哗哗冒汗,这都是些什么存在,怎地如此残忍? 柴天诺一路狂奔,进入绝域但凡遇到凶兽便一把抓住,听话有智力的当宠物养,以后放在长城与百座碉堡之间,也是不错的守卫。 至于那些不听话且智商偏低的,胆敢出手一律干掉,省得惹自己生气。 三天时间,柴天诺入山三千里,看到的,除了山峦便是山峦。柴天诺对传说信了三分,往远处看,依然是山峦层叠,万里之名不虚。 “倒要看看,过了万里,外边到底是何处!”又行两日,前方景象大变。 山峦消失,前方无数山峦断裂,散碎山石平铺,形成一巨大无比区域,应是圆形,两侧划着弧线延伸向遥不可及之处。 柴天诺轻轻踏入,立时有种古怪又熟悉的感觉涌来,磐石般平稳的心脏跳得有些急,用手摸摸脸颊,竟然有些烫手。 “古域?”柴天诺眼睛不由瞪起,这感觉跟去古佛国进入古域时其他人的反应十分相像。 不过能让身为筑基真人的自己产生如此感觉,恐怕这里的法则要比原来那处高出许多。 从地上捏起一小撮土放入口中,原本急跳的心脏和发热的脸庞立时恢复了正常,柴天诺没有半点犹豫,继续大步向前。 古域牵扯上古乃至神话时代辛密,于本来便想探索发现世界真像的柴,甚和胃口。 “这些日子走过的路,没有白费!”柴天诺轻笑,急速掠向前方。遥远处隐隐看到有庞大物体直通云霄,不知是何物,但与人的感官,甚是宏大! 望山跑死马,看似不远的距离,柴天诺跑了五个多时辰,在天色彻底变黑时才穿过雾气,看到了那个庞大物体的真容。 一株盘根纠结,分支无数,直径超过百丈的巨大藤蔓! “噫吁嚱,单只高度,便是那断了的建木也比指不上!”柴天诺来到藤蔓下方,仰头,根本看不到顶。 仔细嗅嗅,还能闻到淡淡清香。看着房屋大小的巨大葫芦状叶子,柴天诺猛然想起驳杂里的记载,立时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一株传说中的攀天藤! 与上古建木一样,传说中攀天藤可直达天庭,乃是勾通天地的神物。原本平静的心再次剧烈跳动,建木断了所以上不去,可眼前攀天藤完好无损,保不齐,真能直通苍天! 狠咬牙,柴天诺沿着盘旋藤蔓疯狂上行,嘴中呢喃:“蛮儿,我来了。”眼神骤变,疯狂大吼:“蛮儿,我来了!!”这一刻,入仙途后的所有平静淡漠消失的无影无踪,情绪炽热如火,柴天诺不想其他,只想见到柴蛮儿! 脚步急如飞掠,瞬间上行数十里,盘旋而上的藤蔓分支便如山道,难怪被人当成上天捷径。 柴天诺正在狂奔,突有一长近十丈直径一丈,长着张人脸的怪虫从上呼哧呼哧往下爬。 见到柴天诺,怪虫先惊后喜,肉嘟嘟的身体波浪般涌下,大老远便说:“此树是我栽,若想” “滚开!”柴天诺爆吼,鸣鸿入手,双眸猩红,狂暴气息如火焰般般涌出。 “嘭!”怪虫猛的跳起,一把抱住平生的分支,看着隆隆跑过的柴天诺瑟瑟发抖:“怎、怎么可能,下边竟上来个神仙?!”此刻柴天诺脑海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也无心探索怪虫是什么东西,只想冲上天界,寻到柴蛮儿。 又是数十里路,柴天诺发觉自己的身躯越来越轻,突破一层薄雾后,直接飞了起来! 清风绕体直冲云霄,上行速度再提!即便如今头脑发热,柴天诺身体也是一震,心中喜悦更大。 大世法则限制,筑基真人无法飞行。如今能飞了,那说明,自己已经脱离大世,真的来到了天上界! 第三十章 神霄玉清府 上 飞行速度越来越快,眼前已尽是浓厚白云,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绕身,便如那日,被自己一箭射碎的女仙家身上所带气息! 只不过细分辨时,细微处有所不同,还有些古域建木顶峰那种岁月苍夷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岁月的腐味。 思量间,身体冲破浓雾飞跃晴朗碧落,头顶是墨黑虚空,便星辰也不见一颗。 脚下是滚滚无边云海,大日与白云相平,挥洒金丝万丈! 到顶了! 不知为何,柴天诺心中突然升起这一想法,不知来由,但就是那么确凿。 柴天诺望望远处大日,那边气息格外浓烈,略做思考立时横飞。 也不知飞了多久,大日从云端沉下,应是到了回归西山的时候,可那处依然放射夺目金光,想便知道,肯定有问题! 即便心中忐忑,柴天诺依然感受到了飞行的乐趣,对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有了真真切切的感受。 难怪从蛮荒时代开始人类便梦想能够飞翔,这种脱去大地束缚的感觉,确实分外迷人! 又是大半个时辰,柴天诺来到金光四射处,发现是一处方圆十余丈大小的法阵。 不认识的符箓环绕中心金色圆盘不停运转,气息强烈到让人有些喘不动气。 落下,双脚轻轻踩在云端,有些许绵意,但真的可以承载肉身,柴天诺咬咬牙,跨过符箓,一脚踏入金色圆盘。 「轰~!」 便在柴天诺一脚踏入金色圆盘时,天地震颤,第十六重天太焕极瑶天云海跌宕,仙山神府动荡,不知撞了多少仙首,伤了多少娇容。 第十六重天仙家匆忙赶赴天尊处问询,太焕极瑶天天尊无所谓的一句话,却把满堂仙神吓出了一身汗: 「小事尔,不过是旧雷部的仙府,再次有仙人出现。」 「怎么可能?!」 柴天诺一脚踏入金色圆盘,立时便觉如掉入万丈深渊,一路向下急坠,既不能飞,身周又无半点可以抓靠物体。 越来越快的下坠速度让血液全部汇聚到头颅,原本白皙清瘦的面孔如今鼓的像个血红大球! 「嘭!」 一声沉闷撞击,柴天诺感觉仿佛撞进了厚厚的棉花里,原本深陷的身体缓缓又被弹了出来。 用双手使劲揉揉血色尽去,再次恢复正常的面孔,柴天诺环首四顾,双手放下,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自己,真的来到了仙界! 呼吸间灵气浓郁,几乎赶得上置身镜花界,四周皆是层层叠叠云海,有仙山及琼楼玉宇从头顶缓缓飞过,霞岭玉带相连,紫气万千! 柴天诺深呼吸,发现除了浓郁灵气,空气里还有某些清香气息。 很独特,不是植物香,吸入肺腑隐隐有放电声,麻酥酥的舒服。 压抑住心中忐忑,柴天诺起身飞掠,绕过几座巨大的云山,一大片云雾缭绕的琼楼玉宇显现,最前方,是一座异常高大,却没有围墙的大门。 柴天诺仰看牌匾,上有五个大字,神霄玉清府! 「这名字,怎地如此熟悉?」 皱眉思索,没多久柴天诺便想到了来处,道家传说中,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便居住于神霄玉清府,同时神霄玉清府也是天庭雷部众仙神的驻地! 柴天诺再次深深呼吸,神霄玉清府与三十三重天相合,专制九霄,自己,果然来到了天上界。 取鸣鸿在手,柴天诺小心戒备的从大门处穿过,迅速飞掠到隐秘处,小心行往内里。 按老话说,自己是一个下界来的散仙,未入仙班私自上天可是重罪,不说打不打得过,应有的防护不能少。 遮掩着身形悄声飞行,柴天诺慢慢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如此大的地方,再怎么也应有守卫的天兵天将,或者在云端飞舞的仙家神兽。 可行进了刻钟时间,一切静悄悄,除了偶尔从头顶掠过的仙山楼阁,再见不到一个能动的活物。 且琼楼玉宇虽然宏伟,但细细打量,能发现有不少破烂之处,更有几栋倒塌,一看便知有问题。 壮着胆子从隐蔽处走出,柴天诺小心翼翼进入一倒塌大半的高楼,楼内有仙石悬空,光线极好。 正堂散落闪烁光芒砖石,堆积如小山。 随手拿起一块透明砖石轻敲,声音清亮,敲击处有光晕如涟漪般散开,柴天诺感叹点头: 「不愧是神仙住的地界,便是块普通砖石,都能称得上是宝贝!」 「哗啦啦!」 因为被抽走石头失去平衡,小山般的砖石大片滑落,柴天诺紧忙跳开,一股甜中带腥的气息扑鼻而来,呛得他不停咳嗽。 挥手散去泛着五彩光芒的尘埃,柴天诺望着眼前景象呆住了! 入眼处,皆是身穿银盔银甲的金色骷髅,因为气息流动,少许还未腐化的皮肉立时化作光尘飞起,味道腥甜无比。 「……呕~!」 柴天诺脸色骤变,一个闪身来到楼外,紧接一指点出: 「风来!」 「呼~~」 狂风立时刮起,把高楼内腐烂皮肉化作的光尘以及秽气一扫而空! 柴天诺挑眉,发现在仙界施展术法,威力比大世要大的多。 见不再有龌龊气息存在,柴天诺才再次步入楼内,来至堆砌成山的骸骨前,认真检查起来。 「……骨头金色,应该便是传说中的仙骨。」 想起书籍中的记录,柴天诺忍不住轻点头。 据记载,得道成仙后,仙人血色由红变金,骨头也变成金骨,这便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武者陆地神仙的脱胎境和换骨境,便是取名自这里。 「我的血,为何还是红色?」 柴天诺挑眉,细想那位被自己射杀的天上仙,结果无法判断。 一刀一箭造成的损伤都是极大,血肉骨头瞬间消失,哪看得到什么颜色。 不再胡思乱想,柴天诺只是认真检查尸骸,这里最少数百尸骸,也就是数百仙家,全都披甲持器,想必是发生了大战! 由这栋高楼便能想到其他,恐怕这神霄玉清府,已经变作了一个巨大坟地! 想到这里,柴天诺立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仙家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有种处身鬼域的感觉。 「便你能胡思乱想!」 赏自己一个小嘴巴,柴天诺再次检查起来。 第三十章 神霄玉清府 下 银色甲胄上有不少伤痕,不用想,定是被器物攻击致死。 柴天诺还从某些伤口处找到断裂的金色物体,既有刀剑,也有巨大的牙爪,更有崩碎的甲胄碎片散落,金色,一看便是不同。 略作探寻,柴天诺发现无论金色、银色甲胄,所带气息皆是相同,忍不住在脑海里推测,莫不是天庭起了内讧?qδ 柴天诺一边脑补天庭发生的事情,一边翻看尸骸。 随手拉开一具被锤扁了头颅的仙骨,一张怒目大脸骤然出现,吓得柴天诺嗷的一声跳到十丈开外,好歹稳定了心神,这才慢慢走了回去。 轻轻把遮掩的骸骨挪开,大脸仙家真容显露,乃是一身长三丈背生双翼,嘴为鸟喙,手拿钉锤身穿五彩流云甲的巨人。 虽经岁月流逝,可其肉身半点未腐,仙家气息犹存,且皮肉触之仍有弹性,两支大眼虽然有些干涸,但依然炯炯有神。 柴天诺倒吸凉气,这位一看便不简单,像极了话本中的雷公! 在其身周一顿翻找,从其胸口找出一面玉牌,上面六个字,九天雷公将军! 柴天诺又吸了一口凉气,未成想这位传说中的仙界大能,竟然死在这里! 把牌子郑重放回,柴天诺从高楼裂口急速飞出,望望脚下庞大楼宇,再环视半点生机没有的天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彼其娘之,天庭雷部众神,不会全都死在这里了吧?! 三十三重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全都成了坟地? 可那些天人谪仙甚或仙人,又是从哪里下来的? 心中思绪万千理不清,柴天诺使劲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转而飞向其他楼宇。 一栋一栋行过,柴天诺脸色越来越凝重,便如九天雷公将军所处高楼,其他楼宇同样遍布仙家尸骸! 大批身穿银盔银甲的天兵天将死去,在他们尸骸之下,柴天诺陆续发现了八方云雷将军,五方蛮雷使者,雷部总兵、天君等等雷部仙神。 即便无有关系,可柴天诺心中依然沉甸甸的,真如他所想,天庭雷部众仙神,全死在了神霄玉清府。 「不对,还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以这位的本事,总不可能丧命于此吧?」 柴天诺脸上阴阳变化,心中有些没底的暗自嘀咕,想了想,再次飞到高空,环视琼楼玉宇。 雷部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为尊,若这方大神还在此处,必然居于中心处最高楼宇,毕竟天庭规矩大到极点,其他仙神位于其下,不可能逾越。 沿神霄玉清府中轴飞,没过多久柴天诺便看到一片废墟,从那残留的巨大基础看,定是座无比巨大的楼宇。 柴天诺落下,双袖挥舞,碎石瓦砾轰隆隆飞向他处。 若是神霄玉清府完好,以柴天诺的筑基小仙的力量,恐怕连片砖只瓦都扫不走,大能所造禁制在,哪是一个将将入仙途的小仙可以撼动。 如今则不然,楼倒道消,所有禁制被岁月侵蚀消失,倒是方便了柴天诺行事。 废墟扫清,并未见到有尸骸存在,柴天诺忍不住松了口气,却发现楼基处有入口,应是同通往下方,黑洞洞的,散发着不好的气息。 柴天诺皱起眉头,小心走了下去。 未及多久便到了底,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却有无比暴躁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炽热恶念! 柴天诺取出一枚将将收取的仙石抛出,景象立时成于眼前。 空间庞大,方圆不下十数里,五彩雾气到处翻滚,气息令人胆寒! 一长须盈尺,双目紧闭的中年男子穿素衣盘坐于地,九根玉般白锥倾斜着穿体而过,将他牢牢锁 在地上,冒着与雾气一般暴躁邪恶的气息! 柴天诺额头留下汗水,即便那气息主要指向中年男子,可稍稍外泄的那一点点,便让他感到皮肉筋骨刺痛,便是心神也在不断开裂。 力量,恐怖到了极点! 强忍身心不适,柴天诺大步上前,如此紧要关头岂能后退。 与中年男子身上一通翻找,紧紧几息时间柴天诺便退了回来,喘着粗气看向手中玉牌: 「高上神霄玉清真王长生大帝统天元圣天尊!」 噔噔噔,柴天诺又是连退三步,高上神霄玉清真王长生大帝统天元圣天尊便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称谓之一,未成想眼前这位,竟然真是传说中的南极长生大帝! 「奶奶个熊,真被我猜中了,天庭雷部,竟然全军覆灭!」 柴天诺使劲咽了口吐沫,冷意不断从体内渗出,五彩雾气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从四面八方罩向柴天诺。 坏事了,未成想这五彩雾气,竟然还是活物! 右手挥,没有任何犹豫,柴天诺直接张开薪火,他能感受到五彩雾气携带着某种法则。 「嗡~~」 薪火张开,同样五彩绚烂,雾气却如遇到天敌般急速收缩,两三息的时间便退到了远处。 紧接柴天诺便听到南极长生大帝身上发出嗡鸣,九根白锥缓缓从其体内退出,当啷啷跌落在地! 原本一动不动的南极长生大帝骤然睁开双眼,脑袋慢慢转向柴天诺,嘴角,竟然浮现一丝微笑。 柴天诺被惊得心脏猛然抖了三抖,噫吁嚱,难不成这位天尊,竟然还活着?! 「哗~~」 九根白锥融化,化作五彩雾气退向远处,南极长生大帝的身体紧接化为白色雾气消散,只地上留下一白色珠子滚来滚去。 「浩然正气?!」 柴天诺再惊,白色珠子气息和自己眉心处白点一模一样,世上,唯有浩然正气如此! 压住心中悸动,柴天诺迈步上前欲捡,怎料珠子一碰到指尖便化作气流,瞬间进入眉心白点。 「……」 柴天诺抬手摸摸眉心白珠,心中疑惑更大,当年的神霄玉清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想刚才所见,柴天诺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说过去他曾对天庭中仙神有过揣测怀疑,经过今日所见,他的怀疑消失了。 既然南极长生大帝身具浩然正气,那便绝不会是恶神恶仙,首脑如此,部下应也如是。 老的怀疑消失,新的怀疑出现,柴天诺陡然想起紫阳道人说过的话。 惩恶扬善的仙神恐怕在人皇断天路之前便已魂飞魄散,如今那些天上存在,未必就是真正的仙神! 第三十一章 妖仙 上 有了猜测,柴天诺想法立时大变。 刚才只将那些尸骸当成调查辛密的线索,如今再思量,那却是担负守护天地惩恶扬善职责的众仙神,于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想到这里,柴天诺脸上露出异色,紫阳道人那一脉不简单,好的仙神,恐怕真的死绝了。 走出地下,柴天诺施展术法于云海挖出一巨大坑洞,花费陈长时间,把所有遗骸整齐摆放其内,建成一座大冢,深鞠三躬,飞向他处。 柴天诺想看看,这神霄玉清府,到底还有没有活物! 急速于云海穿行,柴天诺不断发现碎裂的仙山仙府,并在一处隐秘仙府内,见到了仙人的对手。 一金盔金甲,手持长枪的丈高巨人! 虽然死去已久,可巨人只是变作干尸,并未腐化消散。 其头生双角通体鳞片,眼为竖瞳背负双羽,身上同样有仙气缭绕,甲胄除了颜色,款式与天兵天将却是一模一样。 柴天诺双眸微眯,隐隐觉得这位形态有些熟悉,左思右想骤然恍悟,若是把数种巫民形象捏合,便是他的模样! 飞的越来越远,琼楼玉宇消失,便是仙山也不多见,只有无边云海,周围宁静到了极点,便是风声都听不到半点。 柴天诺心中算数,飞了整整一天后本想回头,却发现远处电闪雷鸣阴云滚滚,终是起了变化,心情立时一振,紧忙飞了过去。 「咔咔空!」 黑色紫色雷龙不停穿梭,云海破出无数大洞,柴天诺不小心掠过一云洞上方,立时跌了下去。 若不是猛的抛出一打狂风符纸,柴天诺都不知自己会落向何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云洞范围,已不属天界! 再往前行,云海更加破烂,不但到处都是大洞,还有无数巨大爪痕,最大的绵延数百里,便与山峦相比也不差。 「这得是多大的妖孽,简直不可思议!」 柴天诺忍不住感叹,越往前飞光线越暗,遥远处可以看到闪电连成了片,也不知这方天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柴天诺正飞着,心神骤然一紧,立时一个龙变闪至他处。 回首望,一把蕴含恐怖力量的漆黑长剑挥过,天空为之色变,若未躲开,必会身死道消! 黑剑未击中目标,原地盘旋两周飞回,落于一身穿皂衣老者手中。 反手抽出背后鸣鸿,柴天诺皱眉问: 「为何攻击某?」 皂衣老者双眼微眯,张开血盆大口吃惊的说: 「果是人仙!」 柴天诺眼神一阵收缩,不说话未曾察觉,一张口,立时发现所谓的皂衣老者,根本不是人类! 嘴巴如昆虫口器绽开,里边皆是参差不齐的黑色长牙,衬着血红腔皮,虽然身上同样有仙气缭绕,但未有半点出尘之感,反倒让人心惊。 「你从何处来的神霄玉清府,说明白,放你一条生路。」 皂衣老者再言,柴天诺感受着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哼声道: 「你说这话,可能骗过自己?」 皂衣老者双眼再眯,身影瞬间消失。 柴天诺看都不看,手腕翻转一刀斩出! 便听噹的一声,空中爆出一溜火花,老者于空中倒飞数百丈。 瞧瞧缺了口的黑剑,抖抖自己被震得麻酥酥的臂膊,老者血盆大口再张: 「好本事,看似一刀实则数十,论花活,人族堪称第一!」 话音落,老者身影再次消失,柴天诺嘴角微翘,与之同时消失。 「噹噹,嘭!」 两道 身影同时闪现,刀剑相交火花四溅! 柴天诺一个带刀撇开剑锋的同时,右腿猛的撩起,狠狠踢中老者下三路。 伴随令人牙碜的骨裂声,老者冲天而起,柴天诺并未追赶,只是轻笑着说: 「鸡飞蛋打的滋味如何?」 一个闪身瞬间返回,皂衣老者面色平淡的问: 「耍这种无聊的把戏,可有意思?」 「有意思,你可是筑基?」 柴天诺面色不变,依然轻笑着问。 「这是废话。」 「可除了身体复原能力很强,某看不出你有别的本事。」 皂衣老者也是轻笑,身影再次消失,声音悠然散开: 「这如何?」 「噹噹!」 鸣鸿急舞,柴天诺架住剑锋刚欲说话,便见老者邪魅一笑: 「蚰龙!」 「吼~!」 黑色长剑突然碎裂,化作巨大龙首一口把柴天诺和鸣鸿咬入嘴中,摇摆长有数十长腿的身体,直冲云洞而去! 「一看便是刚入仙途的人类,我可是异仙,舞刀弄枪可不是我的长项。」 说话间蚰龙飞至云洞,脑袋深深扎入,近百丈长的身体牢牢抓住云海。 龙首刚刚探入幽暗云洞十余丈,便有无数金丝扫过,将其绞得粉碎,皂衣老者来到洞口畅快的笑: 「大界壁垒之前,便是神君都未必承受得住,何况你一小仙,投胎转世去吧!」 说完,老者轻拍蚰龙长脚,想要再次将其化作长剑,可连拍三次蚰龙也不见动静,脸色立时急变,身体瞬间消失。 「噗~」 空中冒出金色血花,老者满脸吃惊的从空中跌落,鸣鸿正正从其心口穿出。 「武器竟是妖兽所化,本事确实不错。」 柴天诺身影显现,将老者狠狠插在云端,面上依然是风轻云淡的笑: 「不过还是不够劲,便如你说,某才刚入仙途,十分想掂量掂量同境仙家的本事。」 说话间,蚰龙巨大的身体轰然爆裂,黄绿色的汁液染满云端。 柴天诺从其首部冲入尾部冲出,出刀不下万千,已然将其千刀万剐。 老者平静躺在云海,面上惊愕表情慢慢消失,血盆大口张开,略显压抑的声音响起: 「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柴天诺的眼神立时骤变,嗵的跃起,急速飞向高空。 「昂~~!」 龙吟声传遍四方,一比之前更加庞大的蚰龙冲天而起,距离柴天诺不过十数丈,黑色毒气随龙吟喷出,瞬间把柴天诺笼罩。 「嗤~」 毒气扫过,皮肉立时变得焦黑,并被腐蚀冒出密密麻麻水泡,柴天诺一个龙变出现在蚰龙中段,鸣鸿拖曳十余丈长红芒斩落! 「嘭~!」 一刀下去,便如灌满浆水的羊皮囊,老者化成的蚰龙轰然爆开,墨绿色的浆水溅的到处都是。 有了防备的柴天诺一掌推出,铺天盖地落下的浆水立时被挡在身前丈许。 第三十一章 妖仙 下 「妖仙,你便只有这本事?」 「只会咬人和喷毒气毒水,便和虫子差不多,哪有半点仙气?」 说话间柴天诺身上腐皮尽脱,露出粉嫩肌肤。 「昂~!」 「轰~」 妖仙化作的蚰龙怒吼,近两百丈长身躯轰然爆裂,墨绿色浆水汹涌而出,天地为之变色。 柴天诺高高飞起,远望,却发现目及所致巨浪滔天,皆是粘稠的墨绿色浆水,如若大海! 眉头高高皱起,柴天诺轻点头,这招式相当不俗,以身化海却看不出半点虚幻破绽,妖仙真是有些本事。 「你说得对,我只会咬人,只会喷毒气毒水。」 浆水中传出隆隆巨音,妖仙声音如雷: 「毕竟我乃妖物蚰龙,天性愚钝,与我等妖仙来说,本事自不如人仙灵动多变,招法众多。」 说话间,一条巨大水龙升起,高高入空,直冲柴天诺撞去: 「不过,把本能练到极致,未必便弱于你们这些人仙!」 「昂~!」 水龙咆哮,龙头张开巨嘴咬下。 柴天诺疾飞,身形异常敏捷,轻笑说: 「还是不行,虽然个头大,但你的速度属实太慢,追不上我。」 「说话莫太满!」 身后响起妖仙声音,柴天诺一个龙变闪走,发现又出现一条水龙,紧接第三条、第四条,未等多长时间,水面皆是咆哮龙头。 「……这么多,不好办了!」 柴天诺身体在群龙之间飞舞,鸣鸿更是连连出刀,斩的水花四溅,却半点用处没有,自己反倒被再次烧成黑炭。 「聚~!」 一声大吼,无数水龙聚合,柴天诺躲闪不及被拖入浆水海洋,皮肉立时焦化脱落,许多地方露出了骨头。 「龙变!」 「盾!」 柴天诺想要闪现,却发现根本无法激活,整片浆水海洋便是一个巨大生命体,体内自有法则,凭龙变之力,根本无法脱离,便是护体用的盾术也无法展开。 「斩!」 剧痛临身,柴天诺有点急了,鸣鸿大亮,瞬间斩出百余刀,赤红刀气如弯月四射! 奈何浆水极柔,破开又聚,半点效用没有。 「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人仙,我这招水韵,可能入你法眼。」 「好本事!」 被烧的失去人形的柴天诺爆吼,挥舞鸣鸿一路急速上飞,墨绿浆水随之而动,便如巨大浪头高高追起,不退半分。 「冰封!」 柴天诺怒吼,被腐蚀的只剩骨头的右手在水中疾画符,再这样下去,自己真就会被融了! 妖仙确实只有本能化作的术法,未有太大新意,但威力却不弱于那些花哨技法,甚至更强! 「咔咔!」 符成,立时便听冻结之声蔓延,一大片墨绿水域瞬间凝结成冰,柴天诺一刀劈碎坚冰,总算脱身飞出。 「只这么点冰凌,有甚作用?」 妖仙哄笑,水流疾涌,未过多久便将坚冰融化,无数水龙高高抬起头颅,再次袭来! 柴天诺深吸口气,咧嘴笑,失去皮肉包裹的头颅透着狰狞: 「你不是说人仙灵动多变招法众多吗,某这就让你看看,人仙的本事!」 手腕连连翻花,鸣鸿被舞成一朵盛开红花,便在水龙落下之际,柴天诺一刀斩出: 「寒江雪!」 呼~,狂风骤起,水龙被吹得水花四溅 不能寸进。 紧接一条清澈大江横贯墨绿海洋,江水澎湃,鸣音隆隆。 「下雪了。」 柴天诺轻笑,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与这墨绿色的天地,染上一丝苍白。 「咔咔咔~~」 寒气侵蚀,近处墨绿浆水瞬间凝结成冰,并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往四面八方扩散,水龙巨浪化作冰雕,空中只余江水澎湃之音。 「……虽是群体攻击剑式,但这威力,属实太大了!」 柴天诺踏冰而行,啧啧感叹。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雪域三剑式,威力远远超出想象,看似只是寒气凝结,本质却是法则对撞! 「原来仙途争锋,比拼的便是法则!」 柴天诺明悟,脚下缓步,身体却快如飞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墨色浓重之地。 「妖仙,还有何话说?」 「无话可说,毕竟,技不如人。」 声音有些沉闷有些无奈,柴天诺眉头轻挑: 「可能与我说说,这天界,到底发生了何事?」 「天界,此处,还能被称为天界?」 「不过一坟场罢了!」 妖仙嗤笑,任凭柴天诺如何询问,只是一言不发。 柴天诺见再问不出东西,于是点头说: 「既然如此,某送你上路!」 反转鸣鸿,狠狠扎向冰面,直没刀柄! 「轰~~!」 原本墨绿色天地再次恢复原貌,紧接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柴天诺恍然,仙人陨,天地色变。 「咔咔轰~~」 墨绿色的冰封世界开始大面积崩塌,柴天诺那看似简单的一刀,本质不简单,直接破除妖仙化作水流又被冻结的脑袋,一击毙命! 「昂~~!」 黑色巨龙从体内冲出,在柴天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头撞入冰海,叼着一颗闪烁着微微光芒的圆球一飞冲天。 「噫吁嚱,这是不吃灵魂,直接改吃肉体了?」 柴天诺的声音有些变调,那是妖仙的龙丹,竟被黑龙畅快吞入腹中。 「昂~!」 在空中畅快飞行半晌,黑龙又一头扎回体内,柴天诺分明看到,原本毫无表情的龙首,竟露出满意笑容。 「……怎地,连吞了啥都不说了?」 柴天诺摇头,刚想发几句牢骚,却觉丹田雷鸣,紧忙盘膝坐下。 三息之后,九朵金莲从身周长出,中间一朵盛开,其他八朵含苞待放。 「波~」 一声轻响,一枚花骨朵慢慢打开,九朵金莲,绽放两朵。 「功效竟如此大?!」 柴天诺惊奇的说,一枚龙丹入腹,自己竟直接入了筑基二品,若多食几枚,岂不瞬间起飞? 妖仙死去,冰冻的墨绿浆水海洋开始慢慢崩裂,逐步虚化消失,柴天诺看着手掌中一枚被自己施法困住的墨绿色冰凌轻点头。 妖仙这本事确实不错,若不是自己的雪域三剑式正克制他,绝不会如此轻易解决。 这化身大海的本事若能学会,对自己来说帮助绝对不小。 望望远处雷电交加处,柴天诺腾身飞去。 妖仙的话让他升起困惑,不是天界,只是一个坟场? 第三十二章 南极洞天 上 坟场的意思很好理解,横尸千里,坟场的说辞不假。 可这并非天界的说法,却让柴天诺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 「且看看,为何不是天界!」 距离雷电雨落处越近天色越暗,云洞更是密布,柴天诺隐隐看到,雷电落处凹陷,仿佛是个巨大悬崖。 「斩!」 一声暴吼响起,紧接便有光芒划破天空,便是雷电放出的光亮也无法遮掩,原本昏暗的天地立时如同白昼! 柴天诺眼神骤缩,半点不让,一刀斩出! 「轰!」 一红一白,两道锋刃相撞,蕴含的恐怖力量瞬间爆发,狂暴气息席卷四方,柴天诺被吹得一个跟头倒飞百余丈。 「彼其娘之,好大的力道!」 好歹稳住了身体,柴天诺忍不住骂娘,往远处看,云海竟被轰出一个方圆数十丈的九大深坑,若是再深点,保不齐便会被击穿! 「飘风不终朝!」 一身影如箭,瞬间来至近前,又是一刀劈出,狂风随之刮起。 柴天诺撩刀相迎,又是一声巨响,两人齐齐倒飞! 「骤雨不终日!」 未等柴天诺稳住身体,那身影再次及身,又是一刀劈下! 好快的速度,柴天诺双眸疾缩,撩起的鸣鸿狠狠斩落! 「轰~」 与之前不同,这次刀锋交错立时有骤雨疾落,如刀,沾肤即裂,血水飞溅。 柴天诺倒退五十丈,二指于头顶挥过,立时显化出琉璃屏障,将刀雨挡在外围。 连续三招被挡,出手之人露出真容,乃是一消瘦武夫,气息望之如锋,手中刀及其狭长,有些大夏绿龙雀的韵味。 从其爆开的衣袖及双臂血肉便能看出,与柴天诺的交手并不容易。 「致虚极,守静笃!」 武夫身影骤闪,瞬间来至柴天诺身边,又是当头一刀斩落! 「瞎哔哔,惹人烦!」 柴天诺眉头高皱,一个带刀把狭刀引开,紧接便是一十七斩,劈的武夫连连倒退,胳膊上的皮肉嘭嘭直爆,血水不停飞溅。 晋升二品筑基,柴天诺攻伐之力再提,且其本就不同,大圆满境便可斩筑基,更何况如今,单论真气雄厚,远超一般小仙。 「噗~!」 一刀未守住,武夫半个膀子立时飞起,其人也是果断,几个连闪逃到百丈之外,手中狭刀远远劈落: 「大音希声!」 刀落,天地间声音瞬间消失! 柴天诺一刀斩向无物处,脸颊立时裂开一道儿嘴般的口子,血水不停飞溅。 至于月白仙衣,却是结实的出乎意料,仅仅多了一道压痕,几息时间便恢复正常。 「好一招大音希声!」 柴天诺赞叹的说,却未有半点声音发出,抖抖手中鸣鸿,柴天诺身影瞬间消失。 武夫眉头紧皱,收刀做守势,三息后,一刀斩向左侧: 「若存若亡!」 「轰~!」 狭刀正好抵住斩落鸣鸿,火花冲天而起,更有无数扎长锋刃乱飞,在柴天诺脸上开出十余道大大张开的豁口。 柴天诺眼神再变,若非自己匆忙扭了下头,八成左眼便瞎了! 急带刀,将刀势沉重的狭刀引开,柴天诺右掌轻轻盖住武夫胸口,便听嘭的一声响,血花夹杂白森森骨刺乱飞。 看似简单的一掌,却含柴天诺四成真气,骤然爆开,立时在武夫胸口开出一掌形大洞,前后通透,心脏半点不剩。 武夫皱眉,不理睬胸 口恐怖伤势,狭刀缓一缓再落: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刀身慢落,一息成三,两息成九,三息八十一,几息时间便化作铺天盖地。 见如山刀锋落,柴天诺牙关紧咬,手中鸣鸿舞成墙,叮叮当当之声响起,火光染了半边天。 「好手段!」 紧紧两息时间身上便中了数百刀,若非仙衣阻隔,必然身受重伤。 赞一声,柴天诺望着缓缓压下的刀山,屏息凝气,一刀斩出: 「山舞银蛇!」 青山现,刀山被撞的四处乱飞,狂风卷雪呼啸天地,一击两百丈,武夫连同刀山被绞得粉碎! 「昂~~!」 黑色巨龙再现,一口把碎屑吞入腹中,摇摆游弋十余息,再次冲回柴天诺体内。 有了经验的柴天诺立时盘腿坐下,丹田雷鸣,三息后,金莲再次出现。 「……盛开三枚为三品,这速度,属实逆天!」 感受体内越发强大的真气,柴天诺倒吸凉气,有点当年突飞猛进时的感觉。 得来太过简单,心中属实无底。 道家典籍与神话故事柴天诺看过许多,对仙人入境速度也是有所了解,百年千年不得寸进也是正常。 不过,也有入境如饮水的,有些传说中的仙神,一念仙凡隔。 朝为凡尘一布衣,暮成天界一神君,端的厉害无比。 想想蛮儿如今境地,柴天诺原本有些惶恐的心情立时平复,巴不得越快越好,若能一步神君更好! 那样营救蛮儿,便底气十足了。 起身,再次疾掠前行,柴天诺对雪域三剑式的威力,有了深刻了解。 筑基无敌,一招落下无人可挡!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遇到的皆是品境低下之辈,想必高品的筑基小仙,不至于这般无用。. 「人仙止步,这不是你该来之地!」 两道身影同时现身,各持一杆金枪,身穿金甲,像极了洞府中见到的那具干尸。 「天兵天将?」 感受两人和之前妖仙武夫完全不同的气势,柴天诺略带猜疑的问。 「天兵尔!」 两位天兵齐点头。 柴天诺挑眉再问: 「神霄玉清府里死去的银甲尸骸,也是天兵天将?」 「自然!」 两位天兵再点头,柴天诺心中暗喜,竟然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倒是能趁机多问一些! 「二位仙家,这里到底是何处?」 「原天庭雷部神霄玉清府,如今的南极洞天,大陨坟场。」 「当年到底出了何事,为何雷部众仙都死了?」 「叛逆诸天,自然被屠戮一空!」 说完,一位高个天兵使劲摆手: 「你到底是哪重天的人仙?」 「南极洞天归太焕极瑶天管辖,非有令不得入内!」 「赶快离去,不要招惹是非。」 「再问一个问题。」 柴天诺竖起一个指头,笑呵呵的问: 「天庭,可还存在?」 两位天兵面色一凝,上下打量柴天诺几眼,猛然刺出手中长枪! 第三十二章 南极洞天 下 「彼其娘之,聊得好好的,怎地突然便动起手来?」 柴天诺咒骂,手中鸣鸿左挡右拨,不明白两位金甲天兵为何突然发飙。 「不知晓天庭消失的,只能是下界上来的人仙!」 「法则限制至深,却能得道成仙,以后必是诸天大患,杀无赦!」 两位天兵说得明白,柴天诺也不再留手,一刀荡开长枪,紧接一掌虚空劈出,便听嘭的一声,两位天兵同时倒飞出去。 到了三品,能力比一品时大大提高,一个看似简单的劈掌便把两位一品天兵打飞百余丈,口中金血更是喷个不停。 「这么给力?」 看看右手,柴天诺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望望同样满脸无法置信表情的天兵,柴天抖抖鸣鸿,一个龙变来至两人身后,高举的刀锋用力斩落。 「天尊护佑!」 高个天兵大声喊,两人身上立时亮起光芒。 鸣鸿落下发出怦然巨响,两人被斩的横飞,身上却无半点损伤。 柴天诺眼睛微眯,身形疾冲,瞬间来至两人身前,鸣鸿再次狠狠斩落!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两人再次远远飞出,却依然毫发无伤,柴天诺笑了,奶奶个熊的,有靠山真好,一句话便得大能加持! 「再来!」 柴天诺瞬间及身,鸣鸿高举,狠狠斩落,一气数十刀! 「嘭嘭嘭~轰!」 连绵重击之下,护体终究碎裂,柴天诺咧嘴笑,一刀直冲高个天兵脖颈削去。 「碎!」 矮个天兵大吼,柴天诺立时心头发麻,把鸣鸿竖在身前的同时右手一抹,五层屏障挡于身前。 「嘭~!」 不出柴天诺所料,防范刚刚部署好,便有恐怖力量落下,五层屏障次第爆裂,便是坚硬无比的鸣鸿刀身都承受不住,瞬间弯成半圆。 两臂炸开血花,从未受损过的仙衣裂开密密麻麻口子,若无仙衣保护,恐怕胳膊便保不住了。 「拒!」 高个天兵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字,柴天诺口中鲜血狂喷,身影倒飞数百丈,轰的一声撞中一座漂浮仙山,连带仙山一起后移百丈,这才停了下来。 「咳咳,好强的攻伐之术!」 柴天诺咳嗽几声,站直身体,急速运转寻星诀,受伤的躯体迅速复原。 踏入仙途后,来生果真的失去了疗效,于伤势半点作用没有,幸好仙体强大,只要真气充实,便能加速恢复。 只不过真气消耗也是巨大,若是重伤,想要恢复怕得将真气消耗殆尽! 「杀~!」 两名天兵见重创柴天诺,立时挥舞金枪飞了过来,柴天诺皱眉,身影瞬间消失。 天兵施展的应该就是真言术,只不过威力大了太多,便是柴天诺也有些承受不住,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天兵本身具备。 应该如天尊护佑一般,借助了仙界大能的力量! 不过,不管是本身的还是借的,都得暂避锋芒,毕竟落到身上的效果可是一样。 「结界!」 见柴天诺消失不见,矮个天兵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牌子高高举起,淡金色光芒立时笼罩身周十丈之地。 柴天诺于数十丈外现身,听到结界二字,眉梢忍不住轻挑,难不成和自己的结界相同?qs 略作思索,柴天诺身影再次消失,直冲高个天兵而去,毕竟,他身上的加持已经消失。 「嘭~」 柴天诺本想闪现到高个天兵身旁,再现身,却发现在自己身处金色光芒之外,立时明白金色 结界的作用。 形成一方领域,至少能限制龙变类的招式。 「天雷!」 「刺!」 见到柴天诺现身,两位天兵同时出招,闪电劈落,长枪射出金芒,直刺柴天诺心口。 右手扬起,瞬间布下三层屏障,闪电只击碎一层便消失不见。 金芒及身,射中鸣鸿刀身,爆出漫天火花,柴天诺疾飞,一刀斩向高个天兵! 「噗~!」 金血飞溅,只轻巧一击便取了高个天兵性命,柴天诺嘴角微翘,看来是加持的本事消耗光了,真正实力,还不如妖仙与武夫。 「疾!」 矮个天兵脸色骤变,施展法术转身便逃,瞬间到了数百丈外。 柴天诺身形连闪急速追去,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 于自己来说,这些筑基小仙,可都是真真切切的灵丹妙药! 「疾!」 见柴天诺追近,天兵再次大吼一声疾,瞬间又掠出去数百丈,紧接高高举起手臂: 「接引!」 声音刚落,便听空中响起轰隆隆雷鸣,金钩扯着苍天金丝轰然垂落。 似乎有些赶不及,柴天诺双目猛瞪,抖手便是一式山舞银蛇! 「走啊!」 金色鱼钩刚刚升起,狂风卷雪便至,狂暴的力量把矮个天兵绞得粉碎! 伴随卡拉拉的声响,金色鱼钩空荡荡升起,以山舞银蛇的威力,竟然动不得它半分。 「昂~~!」 黑龙再次穿体而出,一次吞噬两位小仙,兴奋的连连鸣叫。 柴天诺盘腿坐下,面露微笑,金莲又开了两朵,如今已是五品筑基,这南极洞天,来的太值了! 「如今是中境筑基,再有两个,那便是上境,好,甚好!」 起身,柴天诺点头,擎着鸣鸿飞起,真心希望再有几个仙家出现。 只可惜事与愿违,一直飞到雷电雨落之处,也未见到一个。 撑起屏障穿过十丈雷电区,前方已无云海,皆是幽暗虚无,柴天诺恍然明白,难怪不再被视为天界,这神霄玉清府,如今已是一片时空碎片! 「难怪被称作南极洞天,原来,是被人从天界斩断了!」 看着脚下悬崖,皮肤尤能感受到当年斩裂神霄玉清府那神器刮肤般的寒意。 遥想大能斩天裂地雄姿,柴天诺心中震颤,何时,自己能有如此伟力! 顺着云海悬崖漫步许久,感受完断壁残骸遗留的残缺法则,柴天诺忍不住叹气,山高海阔天地宽,如今的自己,太过渺小。 柴天诺转身欲走,突有迥异闪电亮起,照的虚空一片刺亮,却有物体在十余丈外飘飘荡荡,竟是一幅悬空抖动画卷! 「怎么如此熟悉?」 画卷带有极其熟悉气息,柴天诺招手,将其摄了过来,细打量,忍不住大大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觉得熟悉,这画卷无论材质气息,都与镜花卷轴相像到了极点! 第三十三章 左行不二 上 「南极洞天!」 画卷左侧同样写有字,不过不是三个,而是四个,南极洞天。 画卷内的景象与现实一模一样,柴天诺亲眼见到一巨大云洞向上冒起黑烟,结果画卷中,同样有云洞腾起黑烟。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口凉气,难不成,画卷内的,便是实际洞天? 心中连说不可能,但柴天诺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探向画卷中腾起黑烟的云洞。 便在即将碰触时,柴天诺心中升起一丝不妥,停下了指头,不过思量再三,还是一指头慢慢戳了下去! 「轰~~!」 三十三重天齐震荡,诸天尊同时睁开眼望向南方,但见一千万里粗细通天之柱垂下,瞬间洞穿无数,戳向未知之处! 清明何童天,已数百年未曾走动,穿黑红衮服,戴十二旒冕的宇皇天尊起身,瞬间来至三重天南极,望着那通天之柱,许久未曾说话。 「宇皇,有何看法?」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却是位身穿纯白长儒衫的书生。 「能有何看法,极南虚无之处,景象皆为蜃景,有何大惊小怪!」 说罢,宇皇天尊身影瞬间消失。 「还是这般冰块般的秉性!」 书生苦笑,扭头望向另一侧的老农: 「黎农,你对这番景象有何看法?」 「不会也如宇皇那般,认为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老农轻笑: 「极南蜃景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十年后,昊天上帝陷入归元,之后变化天界无人不知。」 「另一次是二十五万九千二百年前,大世出妖孽,但凡上点岁数的仙神,应该也不曾忘记。」 「这次蜃景远超之前两次,说不得,会有无法想象劫难降临,还是各回各家,早做准备吧!」 「噫吁嚱,竟然真的有联系!」 柴天诺手指慢慢探入画卷中的南极洞天,回首,却发现一无匹巨大之物碾碎天际,缓缓压了下来。 猛的收回手,柴天诺额头渗出细密汗滴,了不得,简直太神奇了! 画卷里的南极洞天,竟然和现实中的同为一个! 未成想通过画卷后,自己的指头竟变得如此庞大! 「重宝,绝对的重宝!」 柴天诺欣喜点头,蓦然响起镜花卷轴,难不成当年为何自己融为一体之时,也能如此操作? 正在这里沉思,黑龙突然探头,一口把南极洞天画卷吞入,然后嗖的缩回柴天诺体内。 「……我***!」 柴天诺快要气炸了,啥都抢啥都抢,桃牌吞了,仙人吞了,到如今,洞天也吞了,你他娘的强盗转世啊?! 便在黑龙吞下南极洞天画卷的同时,天地开始急速褪色,柴天诺先是一愣,当发觉脚下云海还是变软,一个想法立时涌上心头,汗水哗的流了下来。 「彼其娘之,要死了!」 柴天诺咒骂一句,豁出全力往回飞。 既然南极洞天画卷与现世相合,如今画卷被吞,那这南极洞天,八成会消融于天地间! 轰~,柴天诺如若一颗突破音障的火箭,拉着刺耳响声从云海上空掠过,强大冲击波把越来越虚幻的云海耕出深深沟渠。 最深处,已能看到无边虚空。 「快啊,快啊!」 浑身汗涌,柴天诺能清晰感受到,往下吸引的力量越来越大,支持飞行的法则,正在迅速消失! 前方出现琼楼玉宇,柴天诺脸上立时露出笑脸,紧接脸色变得煞白。 紧紧十几息,仙山楼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未等他反应过来,便一头扎向云海,飞行法则彻底消失! 「啊~~」 柴天诺拖着长音砸穿失去支撑力的云海,一头扎向无尽虚空。 「狂风符!」 吼声暴起,柴天诺掏出一大把符纸不停甩出,呼啸狂风带着他笔直飞向远处放着金光的符阵。 「再快点,再快点!」 见到符阵也在慢慢消失,柴天诺吼声都变了调,这要是掉入虚空,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嘭!」 便在金色符阵消失的最后一刻,柴天诺拖着长音掉了进去,紧接符阵消失,南极洞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幽深虚空恒古存在。 镜花界内电闪雷鸣,小岛遥不可及之处,神霄玉清府从水域缓缓升出,清灵之水化作小溪,缓缓流向柴天诺建起的大冢,盈盈光火,从冢顶冒出。 「额滴娘哎!」 柴天诺撞进圆盘,又是一路往下急坠,便在心肝肺都要扯断时,嘭的一声跌入云海,被柔软却又坚韧的云朵慢慢托了起来。 「可算,回来了!」 起身看看周围,柴天诺再次仰倒,筋疲力尽的躺在云彩上,望着头顶墨黑虚空,半点不想动弹。 将将时间虽短,但对真气和精力的消耗极大,如今安全了,真想睡他个昏天暗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日再次从云中探出头,光芒万丈。 柴天诺起身,振作精神,飞向攀天藤。 回程远比来时快得多,毕竟来时只是一品,回去却是五品,境界差了许多。 飞到雾气缭绕处,柴天诺看看滚滚无边云海,感觉之前经历便如做梦,让人有种失真般的感觉。 把云海景象深深印入脑海,柴天诺跳下,顺着攀天藤,一头扎向大世! 「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还不下来,难不成那位神仙真的上了天?」 「这顶上,真有长乐仙境?」 肉嘟嘟的怪虫满脸困惑的抬头往上看,心道自己攀到顶上也不过是一大片云海,真没看到啥好看的景物。 「咦,那是什么?」 高处突然有一小黑点出现,怪虫挑起自己那扫帚般的眉毛,眯起眼细看,黑点迅速变大,转瞬便至! 怪虫立时出了身大汗,调转身体便想跑: 「完了,祸事来了!」 可惜他的身体过于肥胖,转身那叫一个困难,脑袋刚调过来,天上而降的柴天诺,便狠狠砸中他软腻的肚皮。 「噗~~!」 绿色的汁液连同未消化的叶片狂喷,怪虫差点被柴天诺一头撞成两截。 「噫吁嚱,怎的如此软糯?」 柴天诺起身,好奇的拍拍屁股底下雪白的物件,煊煊呼呼柔软又带些韧性,坐起来属实舒适。 「你、你,我,我……」 费劲巴力说了几个字,怪虫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第三十三章 左行不二 下 「我这是,在哪里?」 怪虫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天色已黑,自己并不在攀天藤上。 「你在阴曹地府,正要受拔舌火山之刑,祈祷自己错事不深吧!」 柴天诺坐在篝火旁,拿着灵麦制成的大饼,边烤边说,香气四溢。 「……您是掌管地府刑事的仙人?」 「看起来不像啊!」 怪虫还有点迷糊,晃着脑袋疑惑的说。 「哦,掌管地府刑事的仙人,有何特殊?」 柴天诺挑眉,怪虫嗅嗅粗饼的香气,精神立时一振,大口咽着吐沫说: 「虽同是仙人,气息却大不相同。」 「掌管地府刑事的仙人终年不得见光,处置的又是鬼怪,身上皆是腐朽糟糠气味,仙人您身上不见半点腐朽,充满大日香气,定不是从地府来的。」 柴天诺有些惊奇的看看怪虫,若不是驳杂上有记载,便是自己也不知道仙人还有如此却别,难怪能以攀天藤为巢,这怪虫果然不简单。 「叫甚名字?」 翻转手中棍子,让大饼均与受热,柴天诺漫不经心的问,怪虫爬行两步,离柴天诺更近,闻着喷香的味道,口水流个不停: 「姓左行,名不二,仙人,能否赐小的一块大饼,以抚慰肠肚?」 柴天诺再看看名叫左行不二的怪虫,笑了,把整块大饼递了过去。 「谢仙人赐,谢仙人赐!」 左行不二用肥短前肢夹住大饼大口吃了起来,即便被烫的呲牙咧嘴也不肯放慢半点速度。 「你是何出身,看起来不似凡类。」 「不知道,打记事儿起便在攀天藤上来来回回的爬,不知过了多久,除了知道自己姓名,其他半点记不得。」 左行不二使劲摇头,吃的那叫一个香,半点渣滓都舍不得掉。 柴天诺皱眉,拍拍左行不二胖乎乎的身体: 「低头。」 「哦。」 左行不二不问原因立时低下头颅,若柴天诺有歹心,此时正是落刀的最好时机! 看着左行不二脑袋后面的伤疤,柴天诺心神一阵微颤,失去记忆的蛮儿,脑袋后边也有这么一个疤痕! 沉默许久,柴天诺再次用力拍了拍左行不二胖乎乎的身体: 「不二啊,我叫你不二可行?」 「相当行,亲切着咧!」 怪虫使劲点头,态度不错,柴天诺感觉相当熨帖,笑呵呵的再问: 「不二,人家妖物身上都有妖邪之气,为何你没有?」 「不但半点妖邪之气都没有,反而还有浓郁的仙灵之气,知不知道,若是让有歹意之辈抓住,很可能生吃活剥!」 「这个,有无可能是因为,我便不是妖邪?」 不二眨巴着大眼睛说,柴天诺一愣,再想想传说中的仙兽神兽,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 能在攀天藤这般神物上居住,保不齐还真是仙兽神兽! 拍拍如水般轻颤的白腻皮肉,柴天诺不由升起一个念头,于是便笑呵呵的说: 「不二,攀天藤上可有你的家人?」 怪虫左行不二使劲摇头: 「我曾看到远处山峦俯倒又起,但却从未见过家人族人,保不齐这世上,便只有我一个。」 说到这里,左行不二忍不住低下了头。 简单的话语,却把柴天诺惊了一跳,彼其娘之,看着山峦俯倒又起,这他娘得是多少岁数了?! 强行压住心中震撼,柴天诺平稳心神再问: 「一个人在此,不 嫌寂寞?」 「寂寞?」 左行不二用短短前肢将嘴角饼渣抹进嘴里,又挠挠头,小心翼翼的问: 「仙人,那个,您想让我觉得寂寞,还是觉得不寂寞?」 这话直接把柴天诺逗笑了,刚想回话,脸上的笑容却又收了回去,这才发现,看似有点傻憨的左行不二,其实很有智慧。 「不用顾虑我的想法,照实说。」 柴天诺摇头,左行不二抬头,望着星空笑道: 「一点都不觉得寂寞。」 「虽然身边没有其它活物,但有风吹过,带来的信息虽然读不懂,却能让心情愉悦。」 「闲着无聊时吃吃叶子,朝高处撒撒尿,都会有喜悦降临。」 「……」 柴天诺面皮直抖,朝高处尿尿,便不怕尿一身? 「尤其云海大日偶尔传出的气息,总会让我心动,那里便是故乡,无法割舍。」 左行不二有些沉醉的说,胖胖的脸上皆是发自内心的笑。 柴天诺看看他,心中更是肯定,这只让人心生好感的胖虫子,保不齐真是来自神霄玉清府的仙灵。 见左行不二满脸恋家表情,柴天诺便放下了心中打算,故土难离,守着家乡也是一种幸福。 只不过,再仔细一想,柴天诺却是一阵牙痛,貌似、仿佛、好像,左行不二的家已经被自己整丢了。 「不二啊,有点事我想说与你听。」 「嗳,您说,小的听着呐。」 「你说,有没有那个可能,你的家乡,有一天飘走了?」 「毕竟是在天上嘛,风一吹,指不定便飘到哪里去了。」 柴天诺脸皮有些僵硬的说,左行不二先是一愣,紧接胖脸变色,噌的窜到数十丈外的攀天藤上,一阵风般冲向天际。 「噫吁嚱,这速度,都快撵上我了!」 柴天诺咋舌,又取出块麦饼烤了起来。 传言有说,仙人食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倒也有些道理,只要有灵气在,食物便只是满足口舌之欲。新 虽只是仙途入门的筑基真人,柴天诺也有了些许感觉。 自打筑基成功,便好象再未饿过。 吃了块麦饼,柴天诺取出小几椅子,拿卷古籍,泡壶清茶,用以品书。 天边亮起几缕曙光,左行不二庞大的身体轰隆隆的从攀天藤上跑下,一头栽倒在地,紧接便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就没了,怎么能没了,今后这日子,我该如何过?」 「听风、吃叶、撒尿,自会有喜悦降临。」 柴天诺挑眉说。 「那便是屁话,风声扰人,叶子苦涩,撒尿尿一身,家都没了,还喜悦个屁啊!」 左行不二更是大哭,柴天诺却笑了,这话说的爽意: 「不二啊,你是个性情中虫!」 「呜呜呜,家都没了,还装个球的深沉,性情个毛啊!」 左行不二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柴天诺拍拍他的脸蛋,乐呵呵的说: 「看你恋家,本想留下你,如今家没了,还是跟我走吧。」 「生而为人、为虫,圈于一地有何意思,总要看看大世的山河,才不枉于世上活一回!」 第三十四章 仙丹 上 「呜呜,我不去,我只想待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仙人,是不是您把我家弄丢了,还回来中不?」 左行不二泪眼汪汪的望着柴天诺,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事儿,真不中。 南极洞天让黑龙一口吞下,如今保不齐都变成粪土了,自己上哪还去? 「不二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恋家,不觉脸红?」 「与我走吧,看看秀丽山河,在找个风景如画的住处,保不齐还能与你找个母虫子,那歌舞笙箫的日子,想想便觉得美!」 柴天诺循循善诱,左行不二就是不允,庞大的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只是让柴天诺把家还回来,那叫一个油水不进。 劝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柴天诺的暴脾气立马上来了,抬腿冲左行不二便是一脚: 「奶奶个熊的,还依依呜呜哭个没完了,再问你一句,走不走?」 左行不二止住哭,抽抽鼻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儿: 「走。」 「这就对了,有东西便去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走人。」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踏上回返之路,左行不二身上背着个藤条编成的包裹,跟在身后滚滚向前。 「仙人,不得不说,您是真会劝人。」 左行不二扭头瞅瞅屁股上的大脚印子,忍不住咧嘴说。 刚才只是磨蹭了点,屁股便挨了好几脚,差点儿没踹出屎来。 「之前往上爬时速度挺快,现在为何这般慢?」 柴天诺皱眉,照这个速度,十年未必回得去! 「我天生木属,攀天藤上自然来去如风,在土石路上,如今这速度便顶天了。」 左行不二咧嘴,柴天诺皱眉瞧瞧他那肥大的身躯,叹口气道: 「还是某带着你走吧,进来!」 一巴掌拍中左行不二肥躯,景象立时大变! 粉红花瓣飞满天,花香谷香果香沁肺腑。 近看金色麦田稻田无边,桃林成片,果实累累,一片丰收景象。 远看巍峨群山首尾不见,清澈河水从山峦间流出汇聚成湖,壮美秀丽。 再远处,空中高挂金日,似乎又是一片天地,如今的桃源福地,已是一方确凿无疑的小千世界! 「额滴个神啊,这地界怎么这么美?」 左行不二眼睛瞪得溜圆,使劲嗅嗅鼻子,发觉不但香气足,灵气更足! 柴天诺挥手摘个仙桃,抹去绒毛递给他: 「尝尝,味道与攀天藤的叶子哪个好?」 左行不二眼睛一亮,接过桃子三两口啃了个精光,使劲摇着头说: 「叶子酸涩无比,哪能与仙桃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能再来个不?」 柴天诺又递给他一枚绿色仙桃,笑呵呵的问: 「还想家吗?」 「看您说的,这不就是我家吗,都在家里了,还想个甚!」 「......服了!」 高高竖个大拇哥,柴天诺那叫一个感叹,这脾性属实不错。 不多时,文房四宝赶着被柴天诺逮进来的大群凶兽回返,见到左行不二忍不住齐齐倒吸凉气,这个头,这肥度,属实罕见! 与几人相互介绍完,柴天诺便离去,急速回返定南城。 虽然有左监门卫坐镇,柴天诺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 毕竟定南紧挨着巫盟,而巫盟那位巫王又是正儿八经的筑基仙人,真若铁了心攻伐,定南城必然伤亡巨大。 返时速度远超来时,可以说一步一个山头,盏茶功 夫出了古域,临近傍晚便到了凉山一线。 看着借着最后一点光亮赶工的土魔,柴天诺连连点头,定南城种族无数,论贡献最大的,土魔称第二没有敢称第一的。 与负责人道别,一路走一路看,山脚长城也有了些许雏形,柴天诺轻点头所有一切,都已步入正轨,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私仇了。 十万大山深处,巫王已在小洞天内静坐三十六个时辰,却依然未曾联系到巫神,只能无奈熄灭引神香,紧皱眉头离开。 等在小洞天外的九巫看其表情,不用问便知结果,忍不住齐齐叹了口气。 四年前,大世壁垒突然开裂,有莫名能量斩裂法则,皓庭霄度天趁机派一仙人下凡,带来三十六枚聚灵钉。 想要将其钉入大山之外,逐步蚕食神州,并引神州地脉于己所用,静待变故到来。 其后数年间,巫盟想尽法子威逼利诱,终将铁梨花尉迟无忌收为己用,三十六枚聚灵钉与九城十八镇下了二十七枚,其它九枚也钉入了山下人口稠密的聚居点。 三十六枚聚灵钉组成聚灵阵,借助神州地脉避开大世法则,勾动天地联系,从阵成那日开始,筑基期的巫王便可联系到居于皓庭霄度天的巫神,聆听巫神教诲。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结果柴天诺来了,不但把山脚土地全部夺回,更在入山三十里处修建前进碉堡。 至于那三十六枚聚灵钉,已被拔得一干二净,如今再想联系巫神,真是难了许多。 「通知所有巫寨,贡献青壮牺牲三万,如今正是风雨飘摇时,必须联系到我神!」 巫王表情凝重的说,九大巫身体齐震,第一巫拱手: 「陛下,不行再想想其他法子,若是恢复天祭,会激起民愤的!」 其他大巫也是点头,这些年之所以巫盟团结,便是因为取消了以虔诚青壮为牺牲的天祭,若现在恢复,想也知道,必会惹出大乱! 「没有别的法子,若真等山脚长城山上碉堡建成,待变故到来,巫神必然暴怒,迎接我等的下场,恐怕比死还惨。」 巫王苦笑,人人羡慕神仙,可位于底层的仙人,在那些天界大能眼中,并不比猪狗强多少。 便如自己,于巫盟高高在上,可在巫神眼中只是个做事的小厮,惹得不满意了,一指便是泯灭,连魂魄都不会留。 九巫黯然,他们自然知晓巫王为何苦笑。 不管怎么说,巫王总还是仙人,再怎么卑微也是入了天界大能的法眼,己等如何? 不过蝼蚁浮尘,一阵风便散了。 五天时间,巫盟集结牺牲三万,沐浴着白衣,在巫王及九大巫的亲自带领下,来到天上仙降临时落到的那处静潭。 「巫神在召唤你们,去吧,一觉醒来,便是天界!」 巫王合掌,神情庄重的说。 第三十四章 仙丹 下 三万男女参差不齐躬身,虔诚者默念巫神名号,慢慢步入静潭。 开始无变化,待人全部浸入,银色潭水立时如开锅般翻滚,升起阵阵黑烟,一个大活人也就两三息时间便消失不见。 见景象如此恐怖,那些不虔诚者立时顿住脚步,寨主和寨中大巫可不是这么说的。 虽同样是死,但在他们的形容中,天降金花仙乐渺渺,身穿五彩霞衣的仙子会亲自相迎,魂魄直飞皓庭霄度天,以后不再是凡尘俗子,而是天上仙。 如今看来,那纯粹是骗人的谎话! 见场面混乱,九大巫摆手,立时便有巫师武士涌来,术法与真气化物疾飞,血水冲天而起,那些不愿的巫民大声哭嚎,纷纷跌入静潭。 「轰~~」 三万牺牲消失,静潭发出隆隆巨音,银色潭水冲天而起,慢慢幻化成一张模糊的巨大面孔! 见面孔出现,巫王立时恭敬的趴伏在地,把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上报。 讲述完后,巫王趴伏在地一动不动,过了柱香时间,银色面孔才缓缓开口: 「如此说来,不但数年间的布局毁于一旦,数百年夺回的领地,也再次失去?」 声音波澜不惊,巫王的汗水却在瞬间湿了衣衫。 「启奏神君,小仙不敢隐瞒,确是如此。」 「废物!」 愤怒吼声响起,如雷霆临世,声波轰然炸开,大地开裂,却又被法则瞬间压制。 面孔不断变化,周围蓝紫色闪电四射,显然是在与大世法则交锋。 十余息后,面孔似乎冷静下来,再次波澜不惊的问: 「可有法子反制,夺回失地?」 「启奏神君,那域外天魔视大世法则与天地法则如无物,四年时间便入仙途,如今境界堪称大世第一。」 「且其文韬武略天下无敌,武圣文宗之名天下皆知,世上,实无对手。」 「若非毫无办法,小仙也不敢惊动神君。」 说罢,巫王再次五体投地,银色面孔闭幕,静立不动。 过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眼眸睁开,张口噗的吐出一个箱子,正正落在巫王面前。 「如此,也只能启动之前布下的局了。」 「箱内有仙丹一枚,食下后立时便能拥有中境小仙修为。」 「域外天魔天资再如何惊人,终究将将筑基,把仙丹让那神州甲士服下,只要不疏忽大意,必然完胜!」 「至于神州凡兵,箱中有符纸数千,只要不深入神州,足以应付了。」 因传递物品消耗巨大,面孔不断有银色汗珠落下,不大功夫便成了溪流,眼见变小。 「神君,即便您赐下神物,可小仙心中,依然无底。」 巫王趴俯苦笑,面孔声音变得飘忽: 「若依然不行,便让赤练真君开十二巫国,将那域外天魔引入,无数岁月谜团,待天魔出来,恐怕我等早已降世!」 「……若还不行呐,赤练真君终究被大世法则斩了根基,如今也就炼气大圆满,即便开启巫国,恐怕也掌控不住。」 巫王锲而不舍的问,九巫汗流浃背,岂能如此与巫神说话。 果不其然,巫神怒了,在消失前声音冰冷的说: 「若还是败,那你等便太过废物失去作用,待降临之日,我会亲自抹杀尔等,神魂不留!」 说罢,残余面孔化作巨大水团轰然落下,没过多久,静潭水面再次恢复平静,如镜子,半点波澜未有。 「陛下,您的话有些过于,过于」 第一巫上前,苦笑着说 了好几个过于,也没说明白,巫王起身轻轻摇头,眼中神采莫名: 「孤,便是要再次确认一下,天界,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等。」 九巫皆望向巫王,不过脸上并未有惊色。 这么多年过来,其实大家都看的透彻,南疆这化外之地在皓庭霄度天看来确实重要,但重要的是这片地域,而不是上面的生灵! 「陛下,我等,该如何做?」 第七巫沉声问,巫王看看地上巨大箱子,轻声说: 「该如何做便如何做,若实在做不下去」 说到这里,巫王扭头望向静潭,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眼中却尽是冷意: 「那便换个法子做!」 十万大山某处,万数铁骑正在组阵对练,喊杀声惊天动地,一座不大木屋内,尉迟无忌看着盒中那枚金灿灿的仙丹皱起眉头: 「巫王陛下,一枚丹药便能让一凡俗立时跨入仙途,某怎么觉得,如此不可信?」 巫王抿口茶水,看着满脸无法置信的表情的尉迟无忌笑了: 「这点孤倒是可以告诉你,半点不虚。」 见尉迟无忌还是满脸不能置信,巫王看着那枚仙丹,神色复杂的说: 「巫神赐下后,孤研究了许久,多少明白仙丹成分,倒是明白,为何有如此大的效用了。」 尉迟无忌也是心思灵动之人,看看桌上仙丹,再看看满脸复杂表情的巫王,立时反应过来,吃惊的说: 「难不成,这是用一枚仙人的内丹制成?」 「除此之外,还能是何物?」 巫王叹气,仰头望着屋顶说: 「世人凭想象美化天上界,却如何知晓,那里是不是地狱?」 说罢,两人都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巫王再次开口: 「战与不战皆看你心,左右不过一个选择。」 尉迟无忌咬牙,一把将仙丹抓起,思索两秒,猛的塞入口中: 「于某来说,唯有战,再无他路!」 「那便战一场,看那名满天下的柴天诺,到底有如何本事!」 「然!」 尉迟无忌用力点头,身上升腾起熊熊烈火,眼眸中更有火舌喷涌。 巫王缓步走出木屋,火焰冲天而起,一魔神般幻影在燃烧的木屋中显现! 九月十九,初具形态的前进碉堡提前发挥作用,施工人员望见数十里外有如海人潮涌动,立时点起狼烟。 正在周围勘察地形绘制地图的钦天监占星师见到,立时释放预警术法,刺眼光球冉冉升起,百里之外清晰可见! 五万左监门卫本想出击,却被身为定南卫将军的老六抢下任务,和铁皮带着人数已达六万余的定南卫直奔夯土长城,势要让巫盟瞧瞧,何为战术大师! 「……你不是文化人儿、通灵大师、心灵大师嘛,何时又成了战术大师?」 柴天诺脸上垂满黑线。 第三十五章 乌云骑 上 「主公,我的本事多了去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全能大师这个名头才最衬我。」 老六身披全甲,呲牙列嘴的说。 柴天诺叹气,直视他,异常认真的说: 「巫盟遭遇上次大败依然倾巢来袭,必然有所依仗,小心,万万不可麻痹大意!」 「我省的。」 老六也收起笑脸,认真的说: 「钦天监的大师说粗略人数三四十万之间,巫盟可谓倾巢出动,保不齐便想一战定输赢!」 「便如您说,经过上次大战依然如此行事,说明巫盟必然拥有底气。」 「定南卫前出探敌,怎地也得弄明白情况,左监门卫也好有的放矢。」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柴天诺轻点头,拍拍老六铁皮臂膊: 「万事小心,舌头底下多压点来生果,危机时能救命!」 「喏!」 六万大军轰隆隆离去,左监门卫三十星官及数百占星师相随,毕竟巫盟高手多,没有星官相抗,人数再多也没用。 定南城居民心情忐忑,这一仗关乎莫大,胜,定南稳固,若是败了,恐怕就是生死两重天! 柴天诺端坐南城楼,他便是定海神针,无论出现何种变故,只要他在,人心便稳定。 「太保大人,你喝茶。」 身为定南城城主的贺之聪双手奉上茶碗,柴天诺接过抿了一口,眉头忍不住轻翘: 「好茶,香味清淡却悠长,入喉微苦却回甘,之前从未喝过。」 「之聪,这是从何处弄来的?」 「太保大人,这是咱们定南城产出的新茶。」 「哦,这点属实未曾想到。」 柴天诺再饮一口,连连点头,确是好茶。 「灵麦已成气候,定南城的未来远大,万万不能毁于战火啊!」 贺之聪满脸担忧的说。 「放心,定南城,一定平安无事!」 一个时辰后,定南卫传令兵急奔而回,单膝下跪,双手奉上血淋淋战报,柴天诺接过一看,眉头高高皱起。 贺之聪心神一沉,看便知道,情况一定不好。 「大人,可是出了问题?」 「嗯,战事吃紧,巫盟确是倾巢出动,兵力逾四十万,超品陆仙、巫师近百,更有上千三丈余高巨人。」 「若非钦天监星官及占星师本领强悍,恐怕定南卫一刻都撑不住。」 说完,柴天诺起身大步走出,贺之聪高声问: 「太保大人,您要亲自前往?」 「自然。」 柴天诺一步跨出身影已在数里之外,声音慢慢散开: 「巫盟凭的便是超品,某这便去与他们抹掉!」 来至还未砌石的夯土长城,柴天诺先未出手,而是对战况稍作观察,发现虽然不管人数还是高手数目都远少于巫盟,但定南卫依然打得有来有去,并未处于完全劣势。 战况如此,最大功臣便是钦天监的诸位星官与占星师。 若论攻伐之术,钦天监可能算不得强,但若论守护的本事,恐怕世间无任何门派组织比得上。 三十超品星官外加数百宗师境以上占星师,即便是柴天诺也感到有些震撼,钦天监的高手数目,恐怕能与整个神州相比! 能维持不败局面的第二功臣,便是定南卫的战术调动,柴天诺是真没想到,老六对战场局势的掌控,竟能精确到以都为单位! 百余人的队伍不停在各个屏障边缘游动,一旦时机成熟,便如猛虎扑食般吃掉巫盟前冲兵卒,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便又化 整为零迅速消散向各个地方。 油滑老道之处,身为武圣的柴天诺也是自愧不如,战术大师的称谓,老六不虚! 看够了,柴天诺身影冲出,于夯土城墙外,一斩便是五十余刀! 战场响起巨大轰鸣,便见赤红锋刃疾飞,高度超过三丈的巨人在锋刃面前如若无物,瞬间便被抹杀百余。 「柴天厌来了,合力!」 见柴天诺出现,立时有人大吼,紧接密集术法符咒轰然落下。 身影再闪,柴天诺于巫师群中现身,刀锋挥过一条条性命立时泯灭。 有那使用替身、分身的大巫,心中刚刚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真身便嘭的炸开,血肉流了一地。. 「杀!」 数十陆仙同时施展绝技,大巫们顾不得互伤,也纷纷用出绝技,异常庞大的力量聚合,空中慢慢浮现劫云。 「好本事!」 柴天诺赞一声,聚合的术法与真气,让他感受到一丝威胁。 手腕翻转舞个刀花,鸣鸿轻轻挥出: 「寒江雪。」 轻声言,惊起浪头三丈三! 虚幻大江横贯战场,江水覆盖之处巫民纷纷掐着脖子窒息死去。 天色暗淡,鹅毛大雪于潮热南疆落下,纷纷扬扬,大地霜白。 有银芒闪起,笼罩方圆不下百丈,巫盟所属全部化作冰雕,无论五仙还是常人,皆是相同下场。 战场瞬间宁静,百丈之外的巫民惊恐望向霜白大圆,所有大巫陆仙皆在其中,身体依然保持攻击姿态。 定南卫的战士吃惊的左右观望,敌人都被冻成冰块,自己却半点未曾受伤。 「……威力如此巨大的招式,却能掌控细微,太保大人与这世上,怕是再无敌手。」 一位星官感叹的说,周围众人沉默点头。 「咔咔嘭!」 一声起,紧接响声连天,无数冰雕炸开,化作粉红冰雨落地。 巫盟一方脸色巨变,转身便跑,前方一袭白衣者为魔,便是巫神也无法制衡! 柴天诺轻抚鸣鸿,眉头微皱,以刀施展剑招,总有些隔阂感,不太爽利。 收刀,柴天诺一步跃上城墙,看着缺胳膊断腿的老六眉头再皱: 「又不是没果子,为何这幅形象,好看?」 「主公,我们的果子,与诸位大师及伤重者了。」 铁皮一旁解释,柴天诺看着呲牙列嘴的老六摇头,取出来生果塞入他口中,转身去和星官们说话。 不到半柱香时间老六便走了过去,冲柴天诺高高竖了个大拇指: 「主公,您刚才那招太帅太强,堪称大世第一剑式!」 「你能看出,那是剑式?」 柴天诺好奇的问,老六一愣,用手挠着脖子说: 「怪事,我为啥说剑式,而不是刀法?」 再摇头,柴天诺刚欲说话,却见远处有一骑狂奔而来,身上负有白旗长羽。 「南疆九城十八镇节度使尉迟大将军,有信函交于柴太保!」 第三十五章 乌云骑 下 柴天诺眉头轻挑,一直躲着自己的尉迟无忌,竟派传令兵送来信函,这是想作甚? 老六跳下夯土墙接过信函,身穿纯黑甲胄的传令兵抱拳为礼,策马离去。 「主公,那位铁梨花大将军,到底是何想法?」 把信函递给柴天诺,老六满脸疑惑的问。 「管他是何想法,相比寻不到他的影踪,多少有了点线索,总比寻他不到好得多。」 晃晃手中信函,柴天诺打开扫了两眼,眼眸立时收缩,素白熟宣只写三行十六字: 「定南西行二十里相见,单刀独马,分生死!」 「写的啥?」 老六凭着自己个头高,弓着身子想要偷看,柴天诺一巴掌拍中大肚皮,痛的他呲牙咧嘴连连后退。 「便你没个规矩,统计伤残军功,某去去就回。」 收起信函,柴天诺打个呼哨一步跨向城下,胭脂兔正好行到接住,便听一阵蹄声,身影瞬间消失。 这些时日胭脂兔一直跟着铁皮,见主人召唤自是兴奋不已,速度如同闪电。 老六揉着肚皮嘀咕: 「啥事儿啊,便不能说一声?」 「尉迟无忌的信函还用猜,必是定生死的事情。」 铁皮在一旁轻声道,老六瞧着他连连点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我熏陶,你也会想事了。」 「......驴不知脸长!」 胭脂兔顿下脚步,前方两营重甲铁骑当道,人马不动,如石雕。 「不是二十里吗,怎么十里不到便布阵?」 望着黑漆漆的战阵,柴天诺轻笑。 一校尉驱马前出,用右手重重捶了胸口一下,沉声道: 「我等乃私自行事,与大将军无关。」 「听闻太保大人无敌于天下,自不量力,代大将军试上一试!」 「......你不过一上九品武夫,何来信心于某战?」 柴天诺皱眉问,校尉摇头振臂,千人齐吼。 「太保大人乃脱出凡俗的仙人,我等蝼蚁,唯有布阵来战,集!」 校尉大声吼,一千乌云骑立时聚合,以其为首,冲柴天诺疾驰而来。 「果是一模一样的符箓战阵,皇城里的事情,尉迟无忌真的染手了。」 看着与皇城乱战那一日一模一样的战阵排列,柴天诺轻摇头,鸣鸿入手,身影瞬间来至阵前。 望着手持铁枪飞驰而来的校尉,柴天诺策马前冲,一刀斩下! 「刺!」 校尉再吼,战阵立时泛起微光,千人之力汇聚于身,枪锋变得赤红,直冲柴天诺心口刺去。 「嗵!」 刀锋枪尖相撞,立时炸出一团红云! 胭脂兔脚下微顿,千人符箓战阵齐刷刷后退两丈,校尉与前端百人同时喷出一口老血。 「超乎想象!」 柴天诺望着依然排列整齐的符箓战阵,脸上露出惊奇神色。 大华符箓战阵乃是柴天诺按照驳杂讲述的法子组建,对其战力了若指掌。 一都百人可抗上境武夫,一营五百可战宗师,一府三千可屠脱胎陆仙,战力属实不弱。 但自己却是五品筑基,真正的超凡脱俗,即便随手一刀,也不是一府战阵能够抵挡,可眼前只有两营千人,却能抵住自己一击,相当不简单! 「刺!」 校尉不理嘴角血污,再次急冲而出,枪尖亮得刺眼,额头青筋爆鼓,一看便是用了全力。 柴天诺起了兴趣,七分力,鸣鸿从下 往上撩起。 「嗵!」 又是一声脆响,千人战阵竟然半步未退,只校尉七窍喷血,不过其依然不理,收回荡起的长枪,再次狠狠扎下: 「刺!」 撩起的鸣鸿狠狠落下,柴天诺双眸微眯,九分力! 「嘭~!」 刀锋枪尖相触,长枪立时粉碎,校尉两条臂膊同样碎裂成断,爆开的红云笼罩整个符箓战阵,所有人同时后退吐血,更有数十骑悲鸣倒地。 「......不愧是,天下无敌的,柴太保。」 校尉大口吐血,笑着说,一头从马上扎下,落地已无声响。 柴天诺轻点头,行事干脆不惧强敌,这校尉不失为条汉子! 「尔等,还要再战否?」 「战!」 吼声震天,又一校尉立于战阵前方,还是相同招式,长枪集千人之力,狠狠刺向柴天诺! 「这便有些不知好歹了。」 柴天诺摇头,擎起鸣鸿,瞬间斩出二刀。 「轰~!」 气浪冲天而起,血水飞溅,千数重骑乱作一团,战马悲鸣,瞬间倒地九百余,还能站立的,不超过五十。 挥手摄过一重骑,柴天诺仔细检查,发现符文与自己所知相差不是太大,唯有一个区别,便是在重甲心口处,贴有一张金色符纸。 「便发现了,但凡金光闪闪的,就没一个简单!」 轻轻撕下符纸,却于瞬间化作青烟消失,随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重骑的性命。 「冲锋!」 余下四十余骑同时大吼,擎起长枪,摇摇晃晃冲向柴天诺。 「未曾想,尉迟无忌竟如此得人心!」 柴天诺摇头,右手一挥狂风起,战马嘶鸣倒了一地,原本便是强弩之末的四十余乌云骑,立时昏了过去。 既然行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柴天诺便不下杀手,无论敌对与否,总比那阴险之辈得心意。 看看挣扎欲起众人,柴天诺摇头,策马离去。 也就行出两三里,柴天诺便听到如雷蹄声,转过山脚,黑压压乌云骑正潮水般涌来。 「列阵,杀~~!」 怒吼震天,近万数重骑怒吼奔来,形成三个以府为基础的符箓战阵。 三千人聚合力量,打头折冲都尉手中长枪直接化作一道刺目闪电,直冲柴天诺而来,那架势那力度,便是柴天诺见了心中也是隐隐有些惊意! 「好重的杀气!」 柴天诺轻声说,手中鸣鸿一刀斩出,山舞银蛇! 青山晃动,狂风卷雪呼啸天地,一贯两百丈! 「轰~~」 甲胄碎,人马具裂! 霜白雪地现一条艳红血肉长廊。 仅只一招,落命一千二! 「刺!」 两府同至,两位双眸猩红的折冲都尉齐出枪,柴天诺嘴角挂轻笑,身影连同胭脂兔瞬间消失,再出现,却到了两府中间。 「寒江雪。」 虚幻大江横贯天地,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散落,两位折冲都尉心中暗叫不好,便见银芒闪起,天地为之变色。 极寒霜气横扫,方圆百丈,温度骤降。 「护!」 吼声再起,两支符箓战阵聚合,所有人齐齐举起手中长枪,形成密密麻麻枪阵,赤红气息笼罩整个战阵! 「咔,咔咔~!」 凝结声起,符箓战阵众人脸色同时变白,好凛冽的寒气! 第三十六章 好一场大雪 上 「嘭!」 一声巨响,雪花随爆裂气流呼啸翻飞,仅只三息时间,聚合众人之力的符箓战阵便分崩瓦解。 伴随不断响起的冻结声,冰花于众人眉目间绽放,六千余骑,在寒气侵袭下,慢慢冻结成块。 「哒哒,哒哒!」 蹄声如雷,一骑如风瞬间至,纯黑色大戟带着炽热光芒,狠狠刺入地下。 「轰!」 大地崩裂,赤红火焰冲天而起,掀起热浪席卷四面八方,霜白地面瞬间被烤的焦枯开裂,雪花未等落地便化作蒸汽飞起,原本冻结的众人,迅速解冻。 「咴咴~!」 马嘶鸣,紧接便是人落地痛苦呻吟,营救终是晚了些许,六千乌云骑死一千伤五千,能立于马背的,遍体皆是恐怖冻疮。 来人骑一匹个头极其高大的乌云踏雪,赤红胭脂兔个头已算罕见,可与之相比,依然矮了半头。 「尉迟无忌?」 柴天诺沉声问,眼眸不停收放。 「然!」 来人闷声答。 一袭墨色梨花战甲,一柄茶碗粗细纯黑色大戟,身负碗口大小铁制梨花五朵,身高两米有余,气宇轩昂,除了那位铁梨花大将,还能是谁! 柴天诺眼眸骤然变成血色,胭脂兔心意相通,瞬间冲至尉迟无忌身边,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杀!」 高高举起的鸣鸿放射丈长光刃,狠狠斩向尉迟无忌。 尉迟无忌未曾躲闪,手中大戟微收再放,戟锋燃起熊熊烈火,直冲鸣鸿刺去。 「噹噹~~」 看似一刀落,实则九刀合! 光芒炸裂火焰瞬息,沉重大戟被一刀远远荡开,柴天诺手腕翻转,刀锋划弧,切向尉迟无忌脖颈。 「嘭~!」 沉闷撞击声响起,尉迟无忌竖起左手,前臂小盾挡住斩落鸣鸿,收回大戟立时扫向柴天诺脖颈,针锋相对,以牙还牙! 柴天诺带刀抵锋,再斩! 两人风格皆为大开大合,速度奇快,攻防不停转换。 「咴咴~!」 便在两位主人激烈交手时,赤红胭脂兔与乌云踏雪也战在一起,配合各自主人出招的同时,张开布满獠牙大口狠狠咬向对方。 一时间人怒吼马嘶鸣,混杂着锋芒相撞发出的轰鸣,震的大地不停颤抖。 「都尉,大将军可用我等相助?」 一满脸冻疮果毅都尉询问,为首折冲都尉摇头: 「速度太快不好插手,看看再说。」 柴天诺手中鸣鸿急舞,如钢铁桃花压向尉迟无忌,尉迟无忌针锋相对,黑色大戟疾挥,若黑色梨花相应。 两把神兵不断交锋,火花四溅,爆裂形成的气浪如狂风席卷,吹得二十余丈外的乌云骑连连后退,两位折冲都尉心中暗惊。 双方战力皆是恐怖,己等想要插手,恐怕不太容易。 尉迟无忌越战越是心惊,表面势均力敌,但柴天诺的招式越来越重,真气狂涌如潮,未曾衰减反倒越来越强。 可自己这筑基境界终是不劳而获,真气慢慢跟不上消耗,比起凭自己力量入境的柴天诺,终是差了几分。 再这样下去,不用三十回合自己便会耗空真气,被柴天诺斩于刀下,必须改变如今局面! 「开!」 尉迟无忌想到便做,拼劲全力荡开鸣鸿,大戟猛收丹田狂运,火焰瞬间笼罩周身,乌云踏雪前蹄高高抬起。 「咴咴~」 仰头嘶鸣,乌云踏雪双蹄狠狠踏落,燃烧熊熊火焰的黑色大戟骤 然刺下: 「三千阵!」 大戟将将与鸣鸿刀锋相触,便化作无数燃烧火焰的黑龙,咆哮着扑向柴天诺! 便听砰的一声巨响,躲闪不及的柴天诺被狠狠打飞,十余丈外才落地,若非赤红胭脂兔已成妖兽,这一下必死无疑。 可即便如此,赤红胭脂兔也被伤得不轻,吐血不止。 柴天诺紧忙取出一把来生果塞进马嘴,顺势一刀劈碎迎面飞来黑龙。 又是轰的一声响,柴天诺再次被炸的倒飞十余丈。 呼~,呼~! 空中到处都是燃烧黑龙翻飞,吼叫着冲向柴天诺。 「好本事!」 柴天诺双眼微瞪,深吸气,一刀斩出! 「大雪归去!」 黑龙呼啸扑落,却见雪花纷飞,柴天诺突然消失,便连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越下越大,黑龙寻找不到对手,慢慢消失,尉迟无忌伸手接住雪花,原本狰狞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 「......八年了,终又见到,家乡的雪。」 眼神晃动,刀锋般锐利的男子,声音带着些许寂寥。 柴天诺与之相隔不到五丈,却如身处两个世界,同样伸手接住雪花,心神颤抖: 「蛮儿,我真的,很想你。」 两人静立,皆无言,原本激烈无比的交锋,于瞬间变得宁静。 「聚合!」 大雪纷飞中,两府五千乌云骑聚合成一个大阵,其中一折冲都尉担忧的问: 「巫王说符箓战阵最多不能超过一府,如今五千人,可能行?」 「除死无大事,何来行不行?!」 另一折冲都尉抹去脸上血水,望着晶莹雪花道: 「离家甚久,人回不去,那便魂归!」 「这场大雪,正当送行!」 半柱香后,大雪停,银装素裹。 尉迟无忌深吸口气,赞叹: 「好一场大雪!」 言罢,人马合一冲出,戟锋正指柴天诺心口。 「三千阵!」 又是那一招,血水从尉迟无忌口中喷涌而出。 虽然入境筑基,终是借来的力量,这种仙人招式其只能使用一次,再用,便是以性命相抵! 便听轰的一声,无数黑龙再次充斥天地,柴天诺举起鸣鸿,一刀斩落: 「山舞银蛇!」 虚无青山出,黑龙躁动,狂风卷雪呼啸,与万千咆哮黑龙相撞,空中爆出大片大片雪花烟火,轰鸣之声不绝。 柴天诺身影疾闪,瞬间来到尉迟无忌身旁,一刀将其劈落马下! 「莲花!」 尉迟无忌吐血大吼,五朵与其魂魄相连的铁莲花绽放五彩光芒,嗡鸣着来至柴天诺身边。 「噹噹噹~!」 柴天诺身影急退,出手便是五刀,把莲花远远荡开。 奈何铁莲花飞走又回,不用主人操控,如蜂群般绕着柴天诺盘旋,一时不察,竟被在脸面开了数道口子。 借着柴天诺被缠住,尉迟无忌大口喘息着褪去身上战甲,抽出腰间短刀,狠狠切向左胸口,那是巫王帮他纹下的生死符。 第三十六章 好一场大雪 下 「须得想好,生死符破了,虽能激发体内仙丹力量,但最好的下场便是成为废人。」 「若是不好,便是身死道消也有可能!」 巫王的话犹在心头,尉迟无忌蓦然放声大笑: 「死便死,这般行尸走肉活着,有甚意思!」 「轰~!」 火焰从尉迟无忌体内喷涌而出,七窍瞬间化作火洞,柴天诺此时正好劈碎五朵铁梨花,尉迟无忌便冲了过来! 「杀!」 仅只一击,柴天诺便被打飞百丈,持刀格挡的右臂骨碎裂,五脏六腑皆受重创,血水喷涌而出。 「杀!」 未等柴天诺反应过来,尉迟无忌瞬间及体,燃烧熊熊火焰的纯黑色大戟骤然刺出,深深扎入柴天诺侧腹。 若非最后关头柴天诺勉力挪动,定会洞穿心肺,怕是必死无疑! 「噗!」 槊锋横扫,柴天诺腰腹被开了个大洞,血水夹杂内脏碎块立时喷了出来。 如若火焰魔王般的尉迟无忌,倒收大戟,冲准柴天诺胸口再次扎下! 「好、胆!」 柴天诺沉闷怒吼,气息变换,瞬间红了眼眸。 「昂~!」 丹田响起龙吟,九朵金莲轻摆,坐于莲台上的稚儿猛然睁开双眼,一道红痕现于眉心,五朵盛开金莲绽放耀眼光芒。 「莲花生!」 柴天诺双眸骤然绽放银光,任凭大戟掼体,一拳狠狠打中尉迟无忌胸口! 「咔咔咔!」 一阵让人牙酸般的响,拳落处胸骨碎裂深深凹陷,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发,嘭的一声把尉迟无忌打的倒飞,带着大戟砸落地面,撞出一丈深大洞。 「好气力!」 尉迟无忌从洞中一跃而起,火焰熊熊燃烧,胸口凹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举平大戟下盘微弓,如一待射大弩,眼见便要储力冲出。 柴天诺双眸微眯,一个龙变及身,灌注全部真气的鸣鸿绽放大日般光芒,狠狠斩落! 「轰~!」 狂暴气息席卷四方,烟尘滚滚。 「......好本事!」 尉迟无忌站立不动,黑色大戟化作碎渣跌落一地,一道血线从其右肩直掼左腰,颜色越来越深。 「大将军!」 五千乌云骑狂吼,冲柴天诺急奔而来。 嘴角微翘,一步至阵前,眼冒银光的柴天诺又是一刀斩出! 青山摇、狂风卷雪,正是雪域三剑式之二,山舞银蛇! 「轰~~!」 狂风卷雪两百丈,与五千战阵绽放红光相撞,大地崩裂,疾风席卷四方! 嘭的一声,柴天诺七窍喷出银色血花,脸上带了些许无奈: 「彼其娘之,筑基硬杠金丹战力,便是某也有点顶不住。」 言罢,柴天诺缓缓闭上双眼。 「噗~!」 疾风刮过,五千乌云骑人马皆倒,血水不停从口鼻流出。 柴天诺慢慢睁开双眼,眼眸中银色尽退,已恢复往日清亮。 身负重伤的柴天诺倒拖鸣鸿,蹒跚走向尉迟无忌,连续两记大招,身体近乎油尽灯枯。 「住手!」 数十乌云骑怒吼,挣扎爬起,手持长枪踉跄行向柴天诺,想要阻止他的行动。 僵立不动的尉迟无忌突然开口: 「罢了,我已死,你等已是自由身,皆为大华血脉,回归吧。」 话刚说完,血水便喷涌而出,一枚金灿灿丹药破开丹田飞出,瞬间 冲上苍穹。 「大将军!」 乌云骑们惊呼,丹田处一碗口大血洞,肠肚缓缓从中流出。 柴天诺来到他身边,一指点下霜气现,冻结住尉迟无忌外溢的脏腑,轻声问: 「往昔之事,可有悔意?」 「不悔!」 尉迟无忌坚决的说,柴天诺叹气: 「冥顽不化!」 「也许,不过能死在你的刀下,我心甚慰。」 柴天诺看看尉迟无忌平静的面孔,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当年,为何不杀我?」 尉迟无忌眺望北方,眼神恍惚,面上带了一丝微笑: 「幼薇,已是金秋,你我相伴,去洛水赏丝菊可好?」 柴天诺身体忍不住一颤,尉迟无忌的声音,轻柔的不似他这种人能说出。 看着那双虽已凝固,却依然带着无尽柔情的眼睛,柴天诺心情复杂的摇摇头,伸手,将他眼睛闭合。 南疆九城十八镇节度使,铁梨花尉迟无忌大将,叛国,被太保柴天诺斩于定南城西,虽死,站立不倒! 「大将军!」 乌云骑哭声一片,柴天诺仰望碧蓝苍穹,心境平和。 家仇报因果消,心中有执念,却不在凡尘,而是天界。 金莲摇弋,又一朵慢慢绽放,美不胜收。 端坐莲台稚儿笑,执念散去,柴天诺自然而然入境六品。 定南城外夯土长城,老六、铁皮、贺之聪焦急等待,将将远处隆隆爆音不绝于耳,更有大雪狂风起,天象诡异至极,想也知晓,那是柴天诺在酣战! 一人对阵无数,哪怕柴天诺是仙人大家也心中没底,毕竟巫王,也是位筑基仙家。 「有人来了,人数甚多!」 一站在瞭望台上的兵卒大声喊,他是鹰族巫民,视力远超常人。 「是主公!」 老六惊喜呼喊,从城墙跳下,大步迎了上去。 当日下午,一个消息传遍九城十八镇,节度使铁梨花尉迟大将叛国,已被柴天诺斩杀,其心腹卫队乌云骑五千人,投诚。 「主公,这坛子里装的啥,是不是饴糖?」 住所里,老六见柴天诺拿着个漂亮的白瓷坛子沉思,忍不住好奇的问。 「……便你嘴馋,看看是甚!」 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白瓷坛子递与老六。 老六好奇的打开坛子盖,被扬起的粉尘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咳!」 「噫吁嚱,主公,您这是什么心思,怎滴弄了一坛子骨灰?」 「这是尉迟无忌的骨灰,将将杀了他,总不能仍在荒坡野岭让野兽吃吧。」 柴天诺轻轻摇头,老六挠挠头,呲牙列嘴的说: 「对仇人,不就应该挫骨扬灰的嘛?」 铁皮在一旁点头,柴天诺看看他们,笑了: 「如此说来,其实某这域外天魔,魔性还是不太强的嘛!」 老六和铁皮对视咧嘴,弯腰轻声问: 「主公,您是想?」 「大华讲究落叶归根,尉迟无忌离开洛阳已有八年,正好乌云骑也要回去,过几天,便让他们带回去。」 第三十七章 崽大留不住 上 老六铁皮面面相视,属实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公的想法。 柴天诺起身,望着窗外景象,情绪有些波动。 在这温暖南国感觉不太出,若是在北方,想必树木已黄,硕果挂满枝头,金秋十月,终是来了。 巫盟败退,定南城开始高速发展,所有人手倾尽全力构建山脚城墙与前进碉堡。 贺之聪有点疑惑,巫盟连续两次大败已伤及根本,十余二十年间必然没有那个能力攻伐定南,此消彼长之下,以后的机会更是小之又小,还值得劳师动众修建如此大的工程? 柴天诺只与他说了一点,防的不是巫盟,而是其他东西。 东西,贺之聪若有所思点头,毕竟是读书人,对这词汇自有认识。 五天后,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南疆的事,身为筑基真人的巫王率领巫盟九大巫以及数百大寨寨主,擎着白旗来至城下,投降归附。 定南城沸腾,何足道被惊得从凳子滑脱,一屁股坐在地上。 想当年世宗酣战十余年,不过打下九城十八镇,顺带来了个入山三十里的划分,柴天诺却直接把千里沼泽万里大山收归大华,便凭这份功绩,裂土封王也是应该! 得了巫王的投诚书,柴天诺引他入了处僻静房间,泡壶清茶,置两盘鲜果,开诚布公的谈论。 「巫王陛下,某实在未想明白,大山无边,即便不敌,您完全可以带人深入,何至于投降归附?」 「俗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归了大华,身上便套了枷锁,以后的日子,必然不自由。」 「太保大人,与死相比,所谓自由,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巫王轻轻摇头,见柴天诺满脸不明所以,便苦笑着说: 「孤看似统御十万大山,可认真讲,不过一皓庭霄度天走狗,若是主人哪天不满意了,死了还好说,有些处置,怕是比死还要恐怖数倍。」 柴天诺挑眉: 「那位巫神,便如此不好相处?」 「相处?」 巫王苦笑摇头: 「何来相处一说,与巫毒神君来说,便是孤这小仙,也不过是条狗,更遑论其他,不过蝼蚁罢了。」 之后两人谈了许多,可关于柴天诺最想知道的天上之事,巫王只是摇头: 「不可说,不可述,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孤也不过是在天祭时得的机缘,认真讲,了解的未必有太保大人多。」 柴天诺摇头,心中倒是无甚失望,这许多年来,早已习惯如此。 关于巫盟投降归附之事,柴天诺本想派人回返洛阳禀报,毕竟是数百年来未有的大事,结果钦天监执首星官听说后,直接动用秘术汇报,省去了时间与麻烦。 「这里书写洛阳便会知晓?」 看着眼前沙盘,柴天诺瞠目结舌的问,星官自豪点头: 「此乃五百年前时任大监正创造的术法,原理便是双子元素的纠缠定律,无论距离多远,只要无屏障力场阻隔,信息瞬至!」 「......某怎么仿佛听到了量子通信?」 柴天诺眉头直抖,星官有些迷糊: 「量、量什么?」 「没事,某在胡说八道。」 柴天诺咧嘴,想了想,认真在沙盘书写,满一篇发一篇,整整书写五十多篇,总算把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钦天监负责抄录的占星师一边抄额头一边出汗,消息的内容属实太大,让人看的心惊肉跳! 抄录完发来的情报,钦天监副监正亲自拿着去了皇城,天齐大帝稍作打量便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待回过 神来,直接下令,召集各部诸位大人朝堂议事! 「大将军,可知发生何事?」 「已近申时,怕这事情,小不了。」 中书令询问,李成澜咧嘴摇头: 「某比你还懵,这正在城西外大营看右监门卫操练符箓战阵,便被贾内侍拉了回来,问是何事也不说,便只是笑,那张老脸好看怎地!」 「你说陛下这么大年岁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稳妥,啥事儿不能明日早朝再议,非要这个时辰,不耽误大家伙吃饭吗!」 中书令咧嘴,看来这位被陛下扰了兴致,心里还不满呐。 天齐大帝于屏后走出,边走边说: 「贾高与诸位大人详细说说,孤这时间把他们招来,必然满腹牢骚,指不定如何说孤呐。」 一听此言,李成澜立时抱拳,满脸认真的说: 「陛下多虑,如此时间召集臣等,必然有要事发生,我等也是讲情理的人,岂会胡言乱语!」 天齐大帝满意的点点头,笑着在龙椅坐下。 「......」 中书令大人看着大将军,眼角连抖,啥叫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啥叫见人说人话见狗说狗话,今儿可算是知道了! 「诸位大人,是这么一件事儿,三月底柴太保不是去了南疆吗,之后......」 贾内侍娓娓道来,诸位大人越听越是心惊,噫吁嚱,简直跟听神话似的,若非主角是柴天诺,真会以为贾内侍在讲话本! 待贾内侍说完,朝堂静的可怕,天齐大帝看看众人,轻拍桌子说: 「末发呆,事情千真万确,咱们那位柴太保也和巫王开诚布公聊的透彻,该谈不该谈的事情都已说的明白。」 「大家伙畅所欲言,聊聊如何应对南疆变局。」 「......不愧是柴大人,便他这些年立下的功绩,属实越来越惊人!」 尚书令苦笑着说,众人齐点头,侍中却皱起了眉头: 「陛下,事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无论怎么处置,南疆那片广大地狱,终是归了大华。」 「不过,却有一点叫人为难。」 天齐大帝轻轻点头: 「孤知道,便是柴太保的封赏。」 朝堂又是一阵沉默,这是前所未有的开疆扩土,按道理,一个裂土封王总是跑不了的,毕竟功劳之大,是大华从未有的。 但大华新政订立的法度,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从今往后不再册封异性王。 可若是不封,天齐大帝绝对会落下一个薄待臣子有功不赏的污名,属实有些左右为难啊。 「柴太保也想到此事了,便只留下一句话,已入仙途,红尘之事,不入眼。」 天齐大帝边说边摇头,心中感慨万千,从此便是仙凡不同了。 第三十七章 崽大留不住 下 朝堂之上响起一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礼部吴尚书大大的咽了口吐沫,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陛下,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天齐大帝点头: 「钦天监诸位星官早有报,便是那南疆巫盟的巫王,同样也是筑基真人,只不过他离不开南疆。」 「一旦离开,不是遭遇天劫便是境界大降。」 「如此说来,我大华,竟然一下有了两位仙人?!」 兵部赵侍郎惊喜的说,大将军却摇了摇头: 「莫要如此想,仙凡有别,便如柴小子说的,终是不同。」 天齐大帝用手指敲敲桌子: 「莫想的太远,如今任务,便是想好如何处置南疆,三省六部主官多多商议,三日后拿出具体办法。」 「五日后,派出使团,接收南疆,入我大华!」 便在洛阳因南疆之事兴奋莫名时,柴天诺负手,与赤红胭脂兔溜溜达达来到定南城外一处山崖。 柴天诺站在悬崖陡壁边沿,望着山下郁郁葱葱景象,深叹口气: 「金秋无限好,只是寒冬近,望之,心中更显寂寥。」 「主人,您这便是胡扯,南疆这地界四季一个景象,哪来的秋冬之分,莫不是前些时日大战,伤着脑子了?」 赤红胭脂兔歪着脑袋瞅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 「......兔儿,某觉得,你还是不会说话的好!」 柴天诺狠狠瞪了胭脂兔一眼,往日憨憨的胭脂兔裂开嘴皮,露出他那大白牙,也不知是笑还是嘲讽。 「你这熊玩意儿!」 柴天诺直接被赤红胭脂兔气笑了,抖手冲那肥屁股便是一巴掌,打的兔儿一阵呲牙咧嘴。 玩闹过后沉默许久,柴天诺再开口: 「准备走了?」 「嗯,前两日融了兽骨能开人言,脑子也突然变得清醒,便如主人您说过的,生在这个世界,若是不能多走走多看看,观赏山川之美,这辈子终有遗憾。」 「再者说,主人您已得道成仙,用不到我了,留着也没甚意思,正好带着踏雪出去走走,过过自己的生活。」.五 「保不齐再相见时,我能给您带来一堆小马驹。」 「哎,都说养马如养儿,你说养儿有个啥用,到了还不是被他媳妇勾走?」 柴天诺心里属实有些抑郁,胭脂兔于他来说不止是坐骑,更是家人。 蛮儿归天了,如今这小子也走了,真成孤家寡人了。 赤红胭脂兔也知晓柴天诺的感受,便垂下脖子,使劲用脑袋蹭他肩膀。 柴天诺再叹气,搂住赤红胭脂兔的大脑袋,用手拍拍他的鼻梁骨说: 「走吧,崽大留不住,养了半天,终是与娘们儿养的。」 「万万注意安全,如今天地大变处处皆是危险,保命为第一!」 「嗯!」 赤红胭脂兔点头,柴天诺取出个一早准备好的超大号皮囊,结结实实绑在胭脂兔身上,轻声说: 「里边最重要的,便是五滴清灵之水,我与你装在铁瓶里,轻易碎不了。」 「再就是百十颗来生果,还有些青仙桃。」 「其他还有些银票银两之类的吃用,有备无患总是好的,省的到时要用找不到。」 「......主人,我是匹马,您与我银两还好,怎地也能找人换,银票,我上哪兑取?」 胭脂兔眼皮子直跳,柴天诺使劲瞪他一眼: 「这都说人话了,指不定哪一天便能如太一老龟那般化形, 怎便用不上了?!」 胭脂兔咧嘴,这话说的,真对! 「先于你说好,在外行走免不了交际,财不外露这点务须记牢,某不想哪天买张马匹,却发现有你的印子。」 这话柴天诺说的有点阴森,胭脂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想便觉可怕。 「您还是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不敢走了。」 柴天诺瞪他一眼,自顾自的说: 「接触的牛鬼蛇神多了,时间久了,大浪淘沙,自会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可以大方,但不能无底线。」 「钱可与,粮可给,便是仙桃来生果也可相赠,但清灵之水不能动,那是某与你未来孩儿备下的,可明白?」 「记住了,便是把自己赔出去,我也不会拿清灵之水送人!」 胭脂兔狠狠点头,柴天诺想想,该说的都已说完,便用手狠狠拍拍他的脊背: 「便如我说过的,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天下,岂能窝于一地,走吧!」 胭脂兔用大脑袋拱拱柴天诺的胸口,鸣叫着跑向远方,一匹雄壮黑马从林子里跑出于他会和,撂着蹶子一同跑向远方。 「......这小子,媳妇个头比他还大!」 柴天诺摇头,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件事来,猛的又看了回去,奶奶个熊的,乌云踏雪年岁可比兔儿大多了,妥妥的老马吃嫩草! 时间波澜不惊的过去,转眼已是十一月,虽只一月时间,变化却是巨大,一条山路在土魔一族及百万巫民的努力下直通大山深处。 南疆巫盟有记录的巫寨巫民全部登记造册,所有阿加全部释放。 其时,巫王曾苦笑劝说柴天诺: 「太保大人,阿加是十万大山千百年来的习俗,华民无所谓,您尽可解放,可这寨子之间的,属实盘根纠结,理不清的。」 「理不清?」 柴天诺挑眉,与巫王斟茶,笑着说: 「若某非要释放阿加,巫寨会有如何反应?」 巫王道谢接过茶碗,想了想说: 「那些势弱的巫寨自然高兴,毕竟他们处在底层,可那些强大的自然不答应,掳来的阿加可是他们寨子强大的根本。」 「不答应,如何不答应?」 柴天诺推过去盘洗好的仙桃,笑呵呵的问。 巫王拿起桃子咬了一口,眼睛立时一亮,好浓厚的灵气! 「太保大人,一个反字,恐怕是逃不脱的。」 「某要的,便是他们反。」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 巫王愣住了,直勾勾的望着柴天诺,非要逼民造反,这是如何道理? 「强大的少,孱弱的多,强弱之比永远是金字塔。」 「巫盟归附大华,绝大部分必然不归心,自由惯了的巫寨,怎受得了严苛的国家律法?」 「灭其强健杀鸡骇猴,余下的,这心自然便归了。」 「说到底,不过是朝堂上常行的法子,虽不上台面,效用却是极好。」 柴天诺说得轻巧,巫王却是额头渗汗。 第三十八章 再开绳锁 上 「太保大人,不得不说,在行暗手这点来说,巫盟远远比不上神州诸国,便是提鞋都跟不上。」 巫王苦笑说,柴天诺轻笑: 「这才哪到哪,待巫寨阿加得到释放,必然心里感激,与大华好感倍增!」 「到时趁热打铁把巫神定为邪神Yin祠,运用些许手段,便能一劳永逸解决南疆之事!」 「……太保大人,牵扯巫神之事甚是危险,须得三思后行才是!」 巫王直接出了一身汗,柴天诺所言越来越让他觉得恐怖,南疆可是巫神的地盘,千百年的信仰,哪有那么简单抹去! 「事在人为,大军所至,顺者昌逆者亡,漏网之鱼掀不起太大波澜,过个一二十年,也就平了。」 柴天诺端起茶碗饮酒,心中却在感叹,一二十年,到时也不知这天下,会变成何等模样。 释放阿加之事,果如巫王所料起了波澜,十余强悍大寨汇聚三十余万人,与定南城派出的府兵相对,有几位寨主还当众杀了数百阿加挑衅。 听闻这个消息柴天诺当时便笑了,想不明白这些寨主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整个巫盟高层全部投降,高手尽失,这些小小不然的,怎就看不清形势,这般猖狂? 此种好事临头,柴天诺自然不会放过,归顺的巫民四处点火,终把那些平日里饱受大寨欺辱的寨子烧醒,纠结四十余万,配合定南城部队,横扫那些反叛巫寨! 最终结果,同样没有脱出柴天诺所料。 三十万人头滚滚,既解决了传承千百年的阿加问题,又让那些巫寨见识到,大华府兵的勇武,于他们心底,埋上畏惧的种子。 待阿加之事大体结束,已是腊月十三,南疆依然温暖,身穿冬季甲胄的大华四卫二十余万人,护卫着朝廷派出的庞大官吏队伍,隆隆开向定南城! 柴天诺打头,带领定南城官员出城十里相迎。 看着骑马领头之人,柴天诺笑了,乃是兵部赵侍郎,这大半年不见,属实有些想念! 未有过多言语,众人携手入城,定南城居民好奇观望,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大话文官出现,皆是广袖大袍,风采十足。 此番主事者便是兵部赵侍郎与吏部陈侍郎,礼部尚书吴沛杨也来了,不过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册封巫王。 府衙大楼前摆下香案,一营禁军拉开阵势,鼓乐齐鸣。 身材更显雄壮的吴尚书宣读册封诏书,躬身接旨的巫王及九巫满脸惊色,属实未想到,大华皇帝会如此大气! 巫王被大华册封为南疆郡王,南疆入山三十里后,皆是他的封地。 九大巫皆被册封为南疆郡县侯,至于册封属地,则由巫王定夺。 也就是这次册封,柴天诺才知晓巫王姓名,灵山。 册封完毕,吴尚书直接走人,片刻不停,柴天诺好奇问他: 「这是怎的了,许多时日不见,连个亲近都未有,这便走了?」 「莫不是又找了个相好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天诺啊天诺,都成仙人了,便你这张嘴,却还是那般不饶人!」 气笑说完,吴尚书揽过柴天诺肩膀,喜滋滋的说: 「我家小七快要生了,大监正说了,龙凤胎!」 「若不是南疆事大,我怎地也不会离开。」 一声道喜免不了,该有的礼物也不能少,都是桃源福地的产出,不用花钱还惹人喜爱。 吴尚书在禁军护卫下走了,贺之聪带领定南城官员接待来人,柴天诺则带着两位侍郎来到自己住所亲自招待。 离开洛阳许久,自有许多事情 想要知道。 一壶定南城新酿的米酒,余下皆是桃源福地产出,墨娘下厨炒了几个清新小菜,笔老纸老相陪。 原本柴天诺是想让老六铁皮作陪,毕竟洛阳城里都见过面,怎料两人非要留在府衙,原是来人中有老友。 一想这事儿柴天诺便咧嘴,奶奶个熊的,统共在洛阳没待多久,还老友,新友还差不多! 「天诺,许久不见,你的模样是越发的出尘了!」 赵侍郎饮一口微酸米酒,颇为感叹的说。 陈侍郎点头,如今的柴天诺一眼望去真如庙宇中供奉的神像,身上隐泛莹莹光芒,片尘不占,干净的不似真人。 「入了仙途,有些不同也是应该。」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几人边说边聊兴头却是越来越浓。 「对了,蛮儿怎的未见,你不是那种藏着夫人不与人见的老古板啊?」 赵侍郎扭头寻找,他与蛮儿相熟,算得上忘年交。 柴天诺叹气,伸手指指天,赵侍郎略做思考立时明白,忍不住倒吸口气: 「蛮儿升天了?!」 「嗯!」 轻点头,柴天诺满脸黯然,赵侍郎重重叹了口气,拍拍柴天诺的肩膀安慰的说: 「只能说蛮儿命不好,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不然蛮儿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心。」 「……你想岔劈了!」 柴天诺无奈摇头,把当时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苦笑着说: 「我最后悔的便是没有早些踏入仙途,都怨我,把蛮儿弄丢了。」 两位侍郎听得那叫目瞪口呆,越发觉得柴天诺与往日大不同,直接和天上存在掰手腕,属实超乎想象。 「今后,有什么打算?」. 陈侍郎轻声问,柴天诺一口饮进杯中酒,脸色稍好,沉声说: 「用最快的速度入境分神,上天,找回蛮儿。」 「家仇已报,便只这事重要。」 「天诺,你有没有想过,柴蛮儿离去之事,其实是必然?」 陈侍郎敲敲桌子,见柴天诺望过来,认真说道: 「你所经历的事情与我们来说便如神话,想帮也使不上气力。」 「不过,若把这些仙神当成俗人,倒是也能看透三分。」 柴天诺轻眨眼,为陈侍郎倒杯酒,静待其说。 「从头讲,你前十六年平平无奇,甚或有些悲惨,这些便不用多说。」 「要说的,是自打你与韶音山得了神迹之后的变化!」 说到这里,陈侍郎脸色郑重起来: 「世上得神迹之人不少,可能如你这般的,无有一人。」 「来南疆时大监正说过,你的人生与他人大不同,有超乎想象的存在瞩目。」 「我等闲暇时多次聊过,陛下也曾一起探讨,称你为天命之子,恐怕不虚。」 第三十八章 再开绳锁 下 听到此处,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咋感觉像前世看龙傲天的感觉? 「蛮儿的身世,暗卫曾调查过。」 赵侍郎在一旁插话,柴天诺忍不住挑眉: 「可是查不到来处?」 「嗯,其第一次现身应该便在十三镇,暗卫拿出画像,有不少人认得,小姑娘当时长的极其漂亮,穿着也是板板正正,和你闲聊时说起的模样大相径庭。」 「几位与其有过交集的商家说,柴蛮儿当时人很傲气,手里有花不完的钱,且手段不俗,几个起了歹心尾随她的家伙,皆消失的无影无踪。」 柴天诺闻言一愣,好奇的问: 「那后来她怎会变成那般模样?」 「这便不清楚了。」 赵侍郎摇头,然后轻声道: 「不过,这些时日暗卫调查另外两位的时候,倒是有了些许发现。」 「另外两位,是谁?」 「清风道人与明月道童。」 陈侍郎与一旁插嘴,这次来南疆的任务之一,便是天齐大帝让他们两带与柴天诺的消息。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蛮儿也和清风道长有关系?! 「柴蛮儿在南疆时,清风道人正好来此,从时间和路程推断,两方有交集的可能。」 「待清风道人离开南疆,柴蛮儿再次出现在集市时,人已变得痴傻,穿着破破烂烂,然后便泯于人间再查不到线索,直至后来被你买去。」 柴天诺眉头高皱,清风道人与自己关系绝不一般! 想想大丽上柱国还有鱼粮道人,还有自己第一次上京及西北所见,若说只是巧遇,柴天诺绝不相信。 「蛮儿的出现,是某些存在布的局,她的转变同样是。」 「而你得到神迹,未尝不是如此。」 赵侍郎异常认真的说,柴天诺表情凝重的点头,心中了然,在古佛国与拔都神将相遇,便是自己人生的一个折点。 「蛮儿的离去一样,莫要急,修行路上多想多看,一路走得稳妥,说不定便能发现某些未曾察觉的东西。」 「若是一味心急,很可能欲速不达,保不齐便中了诡计,到时莫说救回蛮儿,恐怕自身一样难保。」 柴天诺沉思,轻轻点头,两位侍郎的话语,让他心结顿开,欲速则不达,更容易中了诡计,这些话语说的在理! 修行速度依然要快,不过不能急躁,走踏实每一步,不落弱处,才是真道理! 取出金印紫绶和虎符,柴天诺双手交给赵侍郎,轻笑着说: 「麻烦赵侍郎了。」 「你这是?」 赵侍郎皱眉,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 「替我与陛下说声,这些年多谢陛下的容忍,柴天诺,请辞。」 话说完,金印紫绶离手,柴天诺但觉身体骤然一轻,空中直接绽放九朵金莲,灿烂光芒耀的两位侍郎忍不住眯眼。 笔老纸老惊喜望向柴天诺,正在收拾厨房的墨娘也探出了头,脸上同样都是喜悦。 九朵金莲无风摇摆,三朵原本闭合的,也绽开花瓣露出莲台,光华从窗口透出,哪怕是白日,大半个定南城的人也看的分明。 桃源福地,砚龟正与罗睺在稻田查看珍珠米的长势,身旁大湖突然泛起浪花,两人疑惑望去,却见无数金莲钻出,瞬间铺满水面。 「主公这是,筑基大圆满了?」 罗睺吃惊的说,砚龟低头轻嗅花香,笑着点头: 「必然的,桃源福地藏身主公体内,境界圆满,自然有影响。」 「噫吁嚱,主、主公大圆满了?」 正与人拼酒的老六望着空中显化的九朵金莲虚影,说话都不利落了。 这才筑基多长时间,怎么就圆满了?! 巫王与九巫同样震惊莫名,半晌才回过神来。 「孤万分庆幸,能归附大华!」 巫王一口将碗中酒喝干,感慨万分的说。 九巫咧嘴,同样一口喝干碗中酒,心中也是庆幸。 便这般天资,天上地下无能出其右者,若现在依然对峙,恐死无葬身之地!. 柴天诺与两位侍郎震惊眼神中起身,推开窗户,望着远处风景笑了: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绳锁皆断,好。」 说罢,柴天诺身影瞬间消失,再现身已是巫王身边。 「郡王殿下,那日你所说仙人在何处?」 巫王,如今的南疆郡王先是一愣,紧接便要拒绝,可转念一想,终是叹了口气,掏出一枚玉质蜂蛹递给柴天诺: 「太保大人,明知是陷阱,何苦要去?」 「赤练真君如今虽然只是炼气大圆满,但其原本可是金丹仙人,身负十二巫国,若是陷进去,哪怕是您如今的境界,恐怕也是数十上百年不得出。」 便在巫王解释缘由时,镜花界内也生了变故,阳光明媚,却有沥沥细雨下个不停。 清灵水域泛起微波,湖底的魂魄珠子颤动开裂,幼小生灵脱壳而出,欢快的游向四面八方,原本静谧悠然的镜花界,渐渐变得生意盎然。 「某要做的,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柴天诺轻笑,接过玉质蜂蛹来到老六铁皮身边,拍拍他们的臂膊,认真说道: 「我要走了,文房四宝和罗睺一起走,你们留下。」 「主公,这是为何?」 铁皮眉头紧皱,老六也是。 「蛮儿曾说过,桃源福地再好,终究还是太小。」 「你们俩人能够结交朋友,我很高兴。」 「好好在大世活着,尝尝人间喜怒哀乐,这才是大好人生!」 说罢,柴天诺望着一旁的妮翁笑: 「真若喜欢老六便收了他,虽然长得丑怪,但心性不坏,也算难得夫婿。」 妮翁没有半点羞涩,瞅着老六笑。 两位侍郎赶了过来,府衙院内的众人此时也知晓了缘由,柴天诺要走了。 「大人,您若是走了,我们还有定南城该如何是好?」 贺之聪愁眉苦脸的问,身后跟着一大群定南城的官员,他们皆是南疆土著,有华人也有巫民,若是没了柴天诺,便没了根基。 「放心,相关之事我已于两位侍郎谈妥,你们的告身不日便会下来,按着律法行事,前途自会远大。」 柴天诺拍拍贺之聪的肩膀,又指了指老六铁皮他们: 「有他们俩在,你们还有何不放心?」 众人恍然,也是,太保大人的心腹魔仆还在,绝对不会抛下己等不管。 第三十九章 赤练真君 上 「告辞,期待重逢时,诸君更上层楼!」 柴天诺拱手,身影瞬间消失。 「......可还能重逢?」 赵侍郎叹气,陈侍郎却笑了: 「莫像个怨妇,便看缘分吧!」 离开定南城,柴天诺直入十万大山,玉质蜂蛹内有乾坤,握在手里,自然便有感应生出。 站在山脉峰顶,柴天诺回身眺望,夯土长城,还有日渐庞大的定南城,这一去,恐怕相间的机会很少了。 寻着感应生出的气息一路急奔,脚尖每次只是在山巅轻点,柴天诺心有感悟,若自己到了金丹境,八成便能飞了。 大世法则限制的是筑基,恐怕也是未曾想到,有人能不受法则影响,即将进入金丹。. 这一跑便是整整十日,柴天诺感觉有些无语,那位巫神脑子绝对有问题,难怪逼的巫王不得不归附。 就这距离,未到筑基大圆满的自己,恐怕月数都跑不到,让巫王如何能把自己诱骗过来? 跨过前方山脉,柴天诺见到不一样的风景。 入眼处皆是颜色各异沼泽,奇花异草一簇一簇长着,把到处都是烂泥潭的沼泽地,渲染的生出几分俊俏。 南疆有万里大山千里沼泽之说,之前柴天诺只见识过万里大山,这千里沼泽还真是第一次见。 「距离倒是不远了。」 与水面急速掠过,对常人来说望而生畏的沼泽地,于柴天诺来说如履平地。 行进了大半个钟头,手中的玉质蜂蛹隐隐发烫,柴天诺眺望远处,有层薄雾,雾中隐隐约约有不少建筑。 到地头了,柴天诺收住脚步,慢慢行去。 雾气渐重,前方隐隐约约的建筑总是寻不到,柴天诺不急,只是慢悠悠的走着,筑基大圆满,已经隐约看到寻星诀第三重境界,推星轨。 推算占卜的本事,越发强大。 即便此处有重重障碍,但柴天诺依然推算出些许痕迹,有些阻碍,但算不得大。 雾气似乎能让人丧失对时间的知觉,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座不大的茅屋显现于眼前,柴天诺笑了,看起来和镜花界中的有点像。 伸手敲门,退开两步,有蹒跚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一位脸上长满花白虬须的老人走出,见到柴天诺并不惊奇,只是仰头望着他说: 「来了?」 「来了。」 「进来吧,外边雾气重,对肺不好。」 老人转身走向屋内,没有半点防备,柴天诺笑了,这碰面的景象,有点出乎自己意料。 屋内整洁简单,除简陋木床,一张小几两把椅子再无他物。 「赤练真君,可知我是谁?」 「不怎么了解,巫毒神君费大力与我降下神谕,却说的不清不楚,只知你很了不得,在法则限制下凭自身力量踏入仙途。」 「那位巫毒神君可与你说过,要对付我?」 看着赤练真君波澜不惊的脸色,柴天诺有些好奇的问。 赤练真君点头: 「费那么大气力降下神谕,自不可能只为唠家常,说的明白,把你困在十二巫国,过个十几二十年再放你出来,到时一切便已不同。」 柴天诺笑了,他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南疆这地界遇到的敌手,都十分干脆,要做啥不遮掩。 挺好,省的还得费心思去琢磨。 「你打算如何困住我?」 柴天诺再问,自己如今是筑基大圆满,实在想不出,一个炼气巅峰的家伙,能如何困住自己。 巫王说过十二巫国,不过他了解的也 不是特别多,只知那是赤练真君从天界下来时带的至宝,与其修行相关。 「不是我打算如何困住你,而是看你自己,是否想要走出来。」 赤练真君摇头,拿起一根树根雕成的烟斗,塞满烟草,点火,慢悠悠的吸了起来。 柴天诺挑眉,这旱烟袋在大世可是个稀奇物件,从未听过见过,却在这位天上下来的仙家手上出现了。 「这烟草是从何处得来,神州似乎没有。」 赤练真君抬眼望向柴天诺,脸上微带惊容。 「你从何处知晓的烟草?」 「可能是梦中吧。」 柴天诺轻笑着回答,心道过滤嘴儿听说过没有? 「尝尝,看比你梦中所见如何?」 赤练真君倒转烟斗递来,柴天诺笑着接入手中,天地立时倒转! 茅屋还是那个茅屋,赤练真君一直在叭叭的抽着旱烟,柴天诺却已消失不见。 「......十二巫国对你是历练,对我又何尝不是?」 正是阳春三月,山坡上枯草发新芽,野花却比小草还要迎春的早,已开满山坡,五颜六色,如同花海。 货郎仰躺山坡,担子货筐放在一旁,嘴里叼根草叶,晒着太阳品尝春的芬芳。 「阿郎,你又在偷懒,不去营生,饭都吃不上!」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身穿麻布衣裙女子,挎着篮子稍显艰难的走到货郎身边,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咯咯笑了起来。 「莫闹,春花开,正是水灵的时候,珍惜每一刻才是。」 货郎睁眼,掀开盖布,从货筐里取出一大捧修理整齐的野花,小心放入女子花篮,又用一块浸湿水的麻布将根茎抱起,这样处置,花朵能开的更久些。 女子看着篮子里的花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咬住了嘴唇,货郎并非偷懒,而是为了等自己,便看那些收拾的板板正正的花朵也知,他肯定早就来了。 「阿郎,活着不能在一起,待你死了,我当你娘子可好?」 女子猛的扑到货郎怀里,眼角有泪花泛。 货郎眉头微皱,未曾说话,只是拍拍女子臻首,望着天上浮云,轻轻哼着歌曲。 货郎名如其人,是一名挑着担子四处卖货的货郎,家住水韵镇,如今无父无母孑身一人,早年家境好的时候也曾上过宗族建的私塾。 先生对他甚是喜爱,说十里八乡能与他相比的娃儿不多,以后定是当举人老爷的命! 货郎本人也出息,八岁便当上了童生,便是县里的教谕都很看好这个懂事老成的孩子。 只可惜在他十岁那年家中巨变,下雨时房屋倒塌,双亲去世,一个十岁的娃儿活下来都不容易,又哪来的钱财去上学。 有宗族帮衬,货郎总算没有饿死,大一些后,自己做了付担子,开始走街串巷的卖些百货,日子倒也慢慢好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赤练真君 下 过了十六岁,货郎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因其行事利落且读过书,镇上几户家境不错的人家都想招他当上门女婿,族长也有那个意思。 货郎性格随和,也不反对这事,毕竟家中父母早逝,能有个家,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且其中一户人家适婚女儿他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家中虽有钱帛,但为人醇厚良善,是个能一起过日子的好女子。 于是这婚事,便定下了。 采花女走了,货郎望着天上明月笑,这日月相伴无有东升西落的奇景,怎也看不够。 「......又是呆了,日月本就应该相伴,要不明字怎会那样写,何来的东升西落!」 使劲捶捶脑壳,货郎挑起担子,轻快的走向山下。 拨浪鼓,咚咚咚,鼓声一响,大家便知货郎来了,你一尺棉布,他二两饴糖,街坊三五成群,买卖做的属实热闹。 「货郎,我那大儿过几日便要迎亲,缺三幅喜庆对子,两百大子一幅如何?」 一位大娘买了捧山核桃,边吃边说,看她穿的印花大裳便知,家境定然不错。 「可以,大娘且等,待我走完这一圈,回来便与你写。」 货郎随和的说。 相比货品齐全的铺子,大家伙更喜从货郎这里买,价格差不多,却省下了跑腿的功夫,方便的紧。 再一个便是货郎手艺多,琴棋书画这些读书人的本事都拿得出手,补锅修盆也是行家里手,只要他来了,家中烦心事儿立时能少一大半。 在街坊巷子里走一遭,货品便卖得差不多了,货郎又回到那位大娘家旁,从货筐里取出小几摆好,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沉甸甸的担子,倒有一半是各种工具材料。 问清想要的对子式样,货郎便准备研墨,一双好看玉手先一步拿起墨锭,倒水,自顾自的磨起来。 货郎抬头,却是一长相妩媚,身穿彩绸的女子。 货郎笑了,发自内心,望向女子眼里皆是柔情。 「呆子,直勾勾的看人家作甚,快给大娘写对子。」 女子妩媚笑,货郎咧嘴,使劲揉揉面孔,摊开红纸捉笔书写,不多时一副对纸便写好。 大娘让家里丫鬟小心拿起,轻轻读了起来,竟也是个喝过墨水的,与女子来说不多见。 「吹箫堪引凤,攀桂喜乘龙。」 「写的真好,通俗易懂,对子还得是货郎,镇上县里那些冬烘先生字差对子烂,偏偏还不让人说,一个个眼睛长到头顶!」 「彩凤好福气,这般郎君上哪找!」 大娘冲女子笑,女子羞红脸,却并未反驳,水汪汪的眼中尽是喜意。 上一幅是小对,接下来是一幅大对,货郎换了大楷,点墨书写。 「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风玉宇鸾凤和声。」 最后则是一幅有抬头的对子: 「他朝鸿案度斋眉,此日良辰成佳偶。」 「天作之合。」 大娘递过六百大子儿,捧着对子欢天喜地的走了,彩凤帮货郎收拾妥当,也不避人,携手走向远处。 「又去见山花了?」 彩凤轻声问,货郎点头,从货筐取出一个小瓷碗递与她,里边是清洗干净的山果,混了饴糖。 「哎,她这疯病何时能好?」 彩凤捏一颗入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酸甜可口,引得口水直流。 「怕是好不了了,牵扯神志的毛病,又有几人治好?」 「更何况,是山花。」 货郎轻摇头,彩凤看看他,把臻首靠在臂 膊,未再言语。 来到货郎家,偏房伙房一应俱全,唯独主屋处空荡荡,却被货郎覆土种上了小菜,正发芽,鲜亮无比。 看看时辰快要到了,货郎操持起来,彩凤想要帮忙却被他制止,只是让她坐在一旁看着。 不多时一胖乎乎的老头走了过来,从主屋处拔了两棵清脆小葱,乐呵呵的嚼着走进伙房。 「哦呦,新下的山果,还混了饴糖?」 老头见到彩凤手中瓷碗立时眼睛一亮,伸手便要去抓,却被彩凤一巴掌打在手背: 「这是阿郎与我的,和你无关!」 「老父乞食竟被女儿打,是何道理,是何道理?!」 「阿郎你也不管管,这以后不成了母老虎?」 老头愤愤而言,货郎咧嘴只是笑,又递过一碗山果,这才免了纷争。 货郎做好饭菜,碗筷已备好,老头利落的盛一碗汤,拿着炊饼大口吃了起来。 三人两菜一汤,于这时节绝对算得上丰盛。 肴兔肉,清炒野菜,再加一盆菌菇汤,吃的父女俩连连点头。 「女婿啊,你和彩凤的婚事还是早些办了得了,家里就咱仨,晚上还得分居两处,何苦来哉?」 货郎先是一愣,看着彩凤想了想,轻点头。 自打婚事定下,每日午饭晚饭父女俩都是在货郎这里一起吃,毕竟货郎手艺好,便是家中厨子都比不上。 且他整日价上山行走,野物采的多,吃的真比一般人家好的多。 彩凤见货郎答应了,脸色立时起了红晕,不过紧接皱起眉头说: 「若是住在一起,山花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此言一出,老头也是无奈叹气: 「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山神竟会得疯症,偏偏还缠上了咱家阿郎,这该上哪说理去?」 货郎与彩凤对视,心中思量,脸上表情变换。 第二日清晨下了微雨,巳时便停,货郎早早上了山,放下担子,挑选最美的花剪下,工工整整放入货筐。 半个时辰后,腿脚有些不便的山花慢慢走了过来,望向货郎的眼中尽是欢喜。 把收拾好的花朵放入花篮,货郎搀扶山花找一干爽洁净石头坐下,用火镰引燃一堆枯枝,又取出一把上好檀香,静静引燃。 山花撑着下巴,有些无奈的说: 「阿郎,多存些钱不好吗,隔三差五于我烧香,多浪费啊。」 货郎轻摇头,笑着说: 「钱挣来便是花的,能让你舒服些,便值了。」 说罢,货郎下跪,把香插在地上,郑重向山花拜了三拜。 袅袅青烟飘起,一丝不拉的飞入山花口鼻,原本稍显苍白的脸色,慢慢生了红晕,让原本清秀的面孔,带了一丝妩媚。 「好舒服。」 山花眼神有些迷离,虽是凡间香火,却带有功德,让她那颗布满裂痕的神魂,有了些许愈合。 第四十章 不喜柴姓 上 两人并肩而坐,与花丛间望向山脚镇子,山花慢慢把头放到货郎肩头,脸颊红云遍布。 「山花,可记得那年初见?」 「你是说,五百年前泰山府君寿诞?」 山花有些疑惑的问,货郎抿嘴,略做思考,笑着点头。. 「可还记得,几年前在山神庙外救过一个孩子?」 货郎再问,山花皱眉细想,最后茫然摇头: 「这些年入山的人多,救的也多,我的脑子有些问题,许多事情记不住。」 望着山花迷茫的眼神,货郎使劲咬咬牙,轻笑着说: 「想不得便不要想了,今儿左右无事,去你庙里收拾一下,败了的花,也该收了。」 「嗯!」 山花笑得灿烂,货郎又说: 「过几日我和彩凤便要成亲了,你来不来?」 笑容僵住,过了许久山花才回过神来,想要摇头,却被货郎止住: 「父母早已离去,若说这世上还有亲人,便只有你了,用家姐的身份送我一程可好?」 山花双眸含泪,望着货郎嘴唇蠕动许久,轻轻点头。 山坡上,彩凤与父亲孙庆良看着货郎挑着担,与脚步有些蹒跚的山花走向远处,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女儿,可是心里不舒服?」 孙庆良有些担忧的望向自己女儿,彩凤使劲摇摇头: 「没有,只是觉得山花可怜,谁能想到神祇之间也有纷争,守护水韵镇周边数百年,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想想便觉心酸。」 「女儿啊,其实世上的事情本就如此,弱肉强食,受苦的,永远都是良善之辈。」 孙庆良叹气,他经历的世事多,深知其中道理。 「为什么,良善之辈便是弱者?」 彩凤皱眉,孙庆良咧嘴: 「这我咋知道,不过世上的规律,大体便是如此。」 抿着嘴低头沉思片刻,彩凤大步追向货郎,孙庆良看着提着裙角狂奔的女儿愣了,十几息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 「彩凤,你干嘛去?」 「帮阿郎山花拾掇庙去!」 彩凤回身大声呼喊,转身大步追去。 孙庆良瞠目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 「这、这算什么事儿,大妇帮偏房拾掇房子,这傻闺女,大、大度的离谱!」 「阿郎,山花姐,等等我!」 彩凤气喘吁吁的呼喊,山花一看是彩凤,脸色立时变白,转身便想遁走,却被柴天诺一把抓住,轻轻摇头: 「莫躲,终是一家人,岂能不见面。」 便在山花惶恐时,彩凤迎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说: 「山花姐,自打我与阿郎订婚你便躲着我,今个定要说个清楚!」 山花深深垂下头,自觉理亏,明知人神不同路,却还缠着货郎,如今人家未婚娘子寻来了,属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阿郎与我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可他与你更是数百年的姻缘,若你是人,大不了你我当姐妹,一同嫁了也无妨。」 山花猛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彩凤,柴天诺更是瞠目结舌,这丫头,说的甚话? 「但是,神鬼与人两重天,真若有了那些交集,天地难容。」 「所以,你便把他这辈子让与我,若他死了再还与你,可好?」 山花身体一震,眼泪哗哗往外流,彩凤的话语,如自己的如出一辙。 「平日里我便当多了个姐姐,皆是一家人,将来有了孩子,你便是他们大母,这样可 好?」 「嗯!」 山花眼眸含着泪笑了,但觉心情从未有过的好。 彩凤也笑了,觉得自己处置的特别好,堪称智多星。 柴天诺尴尬的笑,彩凤明知道自己不是庙里那一位却还如此做,这算什么事儿! 三人顺着山道一路前行,走了五里,前方出现一座小院落,这便是山花的住处,原北山山神庙。 因被夺了神位,山神庙无人进入供奉香火,显得极其幽静。 庙里打扫的十分干净,称得上一尘不染。 大堂中央供着一左一右两尊神像,一男一女,女的便是山花,男的身穿小吏制服,面上皆是和善的笑。 有老人说过,北山的山神是一对夫妻,男的是村里里正,为人和善,甚得村里人拥护。 时年北山常有山贼下山劫掠,杀人伤人无数,作恶多端。 夫妻俩身上有武艺,便从乡里讨了百余乡勇上山,想要为民除害。 怎料山贼本就是乡大夫手下乡勇假扮,上山后乡大夫现身,指使乡勇将二人杀害,回头一个与山贼搏杀不幸掉入悬崖便盖了过去。 村里人便是怀疑也无法子,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传下来的警世之言。 原本事情便这般不了了之,怎料头七时两夫妻突然现身,于光天化日之下截杀乡大夫及乡勇百余人,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虚影消失。 事情调查清楚后,当地道宫秉承民意,与两人遇害处修建山神庙,并由道首亲自册封为北山山神保一方太平。 两尊神像前的案板摆满枯萎鲜花,那是山花每日摆放的,灵气足,终能顶些香火气息。 彩凤打量好几遍货郎与神像,可以说没有半点相像之处,不过一看到神像胸口那个前后通透的大洞,彩凤便忍不住叹气。 那位如今兼任北山山神神位的山神老爷属实残忍,夺了神位不算,还生生毁了人家根基,若非山花遇到奇缘,恐怕已和她夫君一般身死道消了。 「山花姐,庙里冷冷清清,能离开吗?」 收拾完卫生,彩凤开口问,山花摇头: 「试过了,最多到山脚,离开时间还不能太长,不然身体会开裂。」 「今个再试试!」 柴天诺插话,见两女望向自己,便笑着说: 「临时起意,把货筐清空,我担神像离开,本体离开了,便不信还走不得!」 三月二十八,水韵镇热闹非常,走街串巷的货郎入赘孙氏粮行东家,行的礼却不是入赘的嫁,而是娶。 且举行礼仪时,孑身一人的货郎竟有姐姐现身,与族长一起充当了夫家的长亲,属实惊了大家一跳。 不过,婚礼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却是在族长念新郎姓名时,货郎一头栽倒在地,属实吓了大家伙一大跳。 幸好半个时辰后货郎醒了过来,不然一场喜事,恐怕会变成丧事。 第四十章 不喜柴姓 下 洞房花烛美,其中滋味自不用说,只是彩凤有件事觉得颇为挠头,便在鸳鸯交颈时,自家夫君也是在那里傻乎乎的问: 「娘子,我真的姓柴不姓货?」 「你不姓柴也不姓货,你姓傻,名缺德鬼!」 第二日早上,一对新人早起拜见长辈,货郎还在那里傻乎乎的问: 「爹,我真姓柴?」 「......女婿,你莫不是傻了?」 孙庆良有些担忧的问,昨晚婚礼发生的那一遭属实吓得他不轻。 「没事,可能是多年未听过自己的姓名,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货郎轻笑着说,孙庆良咧嘴,还真是,如今水韵镇只知货郎不知柴天诺。 听说柴氏族长也是查阅生辰八字时才想起,货郎姓柴名天诺,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哪怕不知名,柴家的人还能不姓柴了? 老糊涂一个! 拜见山花时,山花脸上既有失落也有高兴,彩凤知晓她的心意,两人一阵窃窃私语,山花脸上的失落立时消失,反倒升起一片红晕。 货郎不得不叹服,彩凤这暖人心扉的本事,属实强的出人意料。 两尊神像都安置在货郎原本的宅院,山花住在那里,每日相见,心情自不同之前。 日子,便这般波澜不惊的过,转眼便是十年,期间四个孩子出生,两男两女,一对姓柴,一对姓孙。 这一日,远出收粮的孙庆良回返,四个孩子爷爷外公叫着便扑了过来,喜得他眉开眼笑,用糖果把自家孙儿孙女们支开后,脸色却是大变。 「阿郎,这次从北山回来时,我特意去看了山花他们的庙宇,塌了!」 「岳丈,不过一座空宅院,少了人打理,日晒雨淋的,塌便塌了,算不得事。」 颌下留起长须,模样稳重许多的货郎不以为然的说。 「若只是腐朽塌了那便无所谓,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硕大的脚印,生生踩踏了山神庙!」 孙庆良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想到所见便觉心中发冷,一只脚便比山神庙还大,这得是如何恐怖的存在! 货郎皱眉,捋捋颌下长须,擎起左手开始推算。 孙庆良见自家女婿上了心,立马坐下,颇有些兴奋的看起来。 这十年里,变化最大的便是货郎。 婚后不到一个月,他的卜算之术,便震惊了整个镇子,货郎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拥有了一手奇准无比的占卜手段。 随后在短短两年里,货郎的名气传遍整个江都,货大仙的名号,不论达官贵人还是底层百姓,都是熟稔的紧。 两次提前推算到天灾将至,避免了大量人口财力损失,朝廷与道宫联合与他发了个硕大的牌匾,上有一行大字: 「占天下兴亡,卜古今未来,一言可固江山,货仙可称天算!」 匾是好匾,上好的大红酸枝,可就那货仙二字,孙庆良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不过怨不得别人,纯属女婿自己作为。 也不知他脑子是怎么想的,便这柴姓死活不当。 孩子姓柴,他偏偏与自己改了姓,从今以后便姓货,货仙货仙,这叫一个难听! 「恐怕,真是出了大事。」 货郎停下手,脸色异常凝重,庙宇倒太岁动,将有无法想象的祸事降临水韵镇! 「赶紧想想如何破解,有你这货仙在,怎地不能让自家地界出事吧?」 孙庆良皱着眉头说,能让自己女婿色变的,事情定然不小。 货郎轻轻点头,水韵镇便是家,岂能让其伤到。 待孙 庆良离开,货郎起身去往老宅,刚才推算说的明白,根源便在山花,或者说,是那两尊神像! 货郎到时,彩凤正和山花在做孩子的衣物,见他来了,同时笑着说: 「不在家里装深沉了?」 这话说的一字不差,两姐妹这些年心意相通,便跟一人差不多。 咧嘴摇头,货郎说出事情缘由,山花脸色立时变了: 「那只大脚,定是断山山脉山君座下巡山使留下的,都已被夺了神位,他们为何还要如此做?」 「山花,来前我推算过,恐怕这两尊神像,要比咱们猜想的重要得多。」 货郎坐下,细细问: 「可还记得当年是谁做的这两尊神像?」 山花皱眉,过了得有柱香时间,突然打了个激灵说: 「若不是你问我都忘了,当时咱们已经死了,魂魄到处游荡,我记得是道宫来的一位道官与咱们点燃的魂灯,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去报仇。」 「神像也是他做的,之后将魂灯放入里边的也是他!」 「......如此说来,那位道官应该最了解其中缘由。」 货郎轻点头,与两人嘱咐几句便离开老宅,去找镇上的乡大夫,派人去道宫询问: 「大夫,事态严重,越快越好!」 「货仙但请放心,我这便派人前往道宫,分三批走,怎地也不会耽搁了大事!」 乡大夫脸色凝重的说,能让名满天下的货仙说事态严重,事情绝对小不了。 看着三波乡勇陆续离去,货郎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告辞后再次回返老宅,有许多事情需要和山花问清。 「山花,当年被金武山君袭击,为何你能活下命来?」 这些年只知道山花被袭击后得了奇遇,这才免了魂飞魄散,可这奇遇到底是什么,却从未细问。 「是位身穿白袍的书生,当时我的魂灯已碎,魂魄支离破碎,眼见消失,是他一把将我攥住,一指便让离散的魂魄再次聚合。」 「按道理失去神位我便只是孤魂野鬼,见不得光,也无有实体,是他与我洒下一滴仙水,才得以拥有真身。」 「......」 货郎使劲揉了揉额角,为什么心里,便对那白袍书生有这么大的厌恶? 「为何他不凝结你夫君、我的魂魄?」 山花想了想当时的情形,有些犹豫的说: 「那位白袍书生好像说,驳杂驳杂,真他娘的驳杂!」 货郎咧嘴,这叫什么话。 「之后可有联系?」 「没了,白袍书生只说,若非你死,他还现不了身。」 山花越说越觉得有问题,当年的事情自己一直不愿想,如今细思量,到处都是问题! 细细问了许多话,可山花因为曾经魂碎,所以记忆丢失许多,再也记不起别的事情,货郎只能作罢。 第四十一章 封印 上 水韵镇距离道宫不远,三天时间满够来回,可已经五天,三波乡勇无一回归,不用货郎推算,乡大夫都知道,危险临头了! 「货仙,祸事真的临头了,该如何做?」 乡大夫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若真如货郎所说,行恶事者乃是断山山脉大山神金武山君,那水韵镇这万数男女,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镇上乡勇有多少人?」 货郎听到消息急匆匆赶到乡大夫的公所,神情也是凝重,情况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 「统共不到五百,如何也不可能是山神管辖精怪的对手,便是当他们血食都怕不够!」 乡大夫苦笑,货郎细思量,慢推算,额头汗水也是哗哗流淌,凶,大凶! 水韵镇,怕是在劫难逃了。 「如今只能取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派两都乡勇披挂齐全,分四路出去求援,便说金武山君堕落入邪,请朝廷道宫清剿。」 「只要有一路能闯出去,那水韵镇,便还有救。」 货郎深吸口气,声音沉闷的说。 这个法子他也推算过,机会不能说没有,只是太过渺茫。 「也只能如此了。」 乡大夫点头,五大什一组,披挂整齐的乡勇手持长枪冲向镇外,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居民已经知道出了何事,皆忧心忡忡的望着离去的乡勇,无论是去做什么,定要成功! 焦急的等待在一个时辰后迎来了最坏的结果,乡大夫在派出四队人马后,又派了几路探子远远盯梢,探子们都回来了,脸色皆煞白无比。 离开镇子十里,突有大批狰狞妖邪精怪出现,手持长枪身披甲胄的乡勇根本不是它们对手,被撕得粉碎吞噬,四队两都二百人,无一生还! 「完了,真的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乡大夫慌了神,货郎皱眉,只是来回推算,却发现不是没有生机,但这生机,却是在自己身上! 连续推算数次都是同样结果,换个角度推算,山花那边也有所牵扯,便是那两尊神像。 如今必须争分夺秒,货郎二话不说返回老宅,取出龟甲铜钱一通算,最后确定,应和男山神的神像有关, 「山花,事态紧急,我必须破开神像寻找答案,不然所有人都会没命!」 货郎满脸严肃的说,山花摇头,伸手与他理理有些乱的衣领,笑着说: 「阿郎多虑了,你在此,神像不过是个泥塑草胎,镇里乡亲命大于天,该如何做,由你定夺。」 望着山花清秀柔和的面孔,货郎深深叹口气,心里有些苦涩的说,山花,我是真希望,自己能是你那位死去的夫君。 如今为了全镇性命,只能破去这唯一的念想了! 轻轻抱抱山花,货郎取出榔头,狠狠冲神像砸去,干硬的泥皮四处乱飞,山花脸上带着淡淡笑,泪水却顺着脸颊哗哗流淌。 「便是这物!」 打碎神像半身,货郎惊喜的从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有张纸,还有一枚圆滚滚的珠子,看到真的取出盒子,山花抹去脸颊的泪,好奇的说: 「这是何时放入的盒子,我怎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来,当年牵扯得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多。」 货郎轻摇头,把纸展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哇,这字写的真好,和阿郎一样都是楷书,却更加有了几分韵味。」 山花看着异常工整却又带着些许洒脱的楷书,忍不住赞叹,便是自己心中堪称完美的阿郎的字,与其相比也少了些许仙气。 「哼!」 见山花夸赞他人,货郎不满的 哼了一声,却把山花逗笑了,摇着他的臂膊说: 「说错了说错了,阿郎的字天下第一,这字虽好,缺少了几分生气,远比不上阿郎!」 「这还差不多。」 货郎满意点头,然后有些赫然的说: 「说实话,这字却是比我写得好,但不知怎的,我一看便心里生厌,就好像看到一坨粪污般,眼睛都痛!」 山花笑弯了腰,相伴夫君今生也有十余载了,第一次发现他还有如此强的嫉妒心,不过与己来说不讨厌,反倒觉得可爱。 「莫笑莫笑,且让我认真看看,到底写了些什么。」 货郎让山花笑的感觉有些无地自容,咳嗽两声,认真看起纸上内容。 「某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被你封印!」 第一句话便让货郎挠头,这说的没头没尾的,让他很是疑惑。 「你能取出这个盒子,便说明事态紧急没了章法。」 「算某欠你,给你留个保命的法子,那枚珠子蕴藏这方天地能承载的最大力量,八重龙蛇劲大圆满。」 「应该够你用了,如果你能找出这方巫国蕴藏的真意更好,省得某去解密。」 「若遇到吞下珠子也无法解决之事,便是死也无所谓了,那便放某出去。」 「本就该某承载的东西,你个小小不然的物件儿非要承受,有病不是!」 看完纸上所言,货郎更加迷糊,一旁的山花同样满脸雾水,疑惑的问货郎: 「阿郎,你何时封印了人家,却还是替他人承过?」 「......便我这宅心仁厚的,岂能做那种事情。」 货郎咧嘴嘟哝: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四六不靠的,八成是没上过学堂!」 山花再笑,笑过后脑袋靠住货郎肩头,望着那堆碎屑红了眼。 轻拍山花的臂膊,货郎挽起袖子,提桶去井边接水,山花揉揉脸面,好奇问他作甚,货郎笑着说: 「这泥塑草胎的玩意最好修理,打碎的土渣和成泥,修补回去,比原来的模样还要好看!」 山花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跟着货郎一起忙活起来,途中彩凤带着孩子过来,见到两人和泥修补神像,便笑着掺和进来。 人多力量大,一个时辰后,神像恢复了原貌,便是胸口那个大洞也修补完好,该有的上色货郎也都上好,随着最后那两笔点睛,神像便如活过来般神采奕奕。 「大功告成!」 把画笔扔进水桶,货郎满意点头。 「夫君,你这重塑的样貌,与之前差别不小啊。」 彩凤咧嘴,虽说依稀还有些过去的影子,但形象差别太大了,便如家中年岁差了十余的哥俩,模样虽有相似,但一眼看去便不是一人。 第四十一章 封印 下 「是嘛,可我怎地便觉得,就如此像那?」 货郎挠头,仔细想,却觉得印象里男山神,便应该是这模样。 「像,太像了!」 山花又哭了,见大家都望着她,四个孩儿更是上前抱住她问大母为何要哭,便哭笑着说: 「那位道官的手艺不好,塑的夫君相貌差池颇大,阿郎这次全补回来了,还是自己最了解自己!」 货郎眨眼满脸迷茫然,彩凤望着他,心里却是有了些许想法。 「莫想这些有的没的小事,阿郎,你先服下珠子,看看到底有何效用。」 山花稳定心神,指了指柴天诺的衣袖。 如今水韵镇大难临头,能活下去再说其他。 「什么珠子?」 彩凤好奇的问,山花与她说明白,并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哎呀,这字写得真好,都是楷书,却比夫君写的有韵味多了!」 略一打量彩凤便惊叫起来,山花大乐,牵着彩凤的手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把彩凤也逗得哈哈大笑,货郎苦笑着摸摸脸说: 「我刚才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可是!」 笑闹够了,又转回珠子这边,货郎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把珠子收了起来,见两人疑惑的望来,便解释道: 「有些事情需得遵从本心,虽感受不到这人的恶意,但我自然便对其厌恶,应该有些道理。」 「他与的东西,保不齐便有问题,且等等看看,真若形势严峻再吃不妨。」 彩凤和山花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终是不明之人与的东西,未到性命攸关,还是莫要沾染为妙。 既无援兵又无强手,如今水韵镇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了。 山花因被夺了神位,便是魂魄也是重新凝聚的,所有身上半点神力未有。 真论起来,恐怕还不如一成年男子。 水韵镇最强战力便是余下的三百不到乡勇,还有十几位退役的老兵,便是把青壮男子都算上,也不过两千数。 余下的皆是老幼妇孺,乡大夫满脸的绝望,两千不到的常人,如何能是妖邪精怪的对手? 「发动群众,不能硬拼,想尽办法下暗手!」 货郎找到乡大夫,使劲捶着桌子说,见乡大夫不太明白,便解释道: 「要道隘口挖陷阱,皆竖上竹签,尖峰涂剧毒,最好是砒霜那般强效的,便是妖物块头再大,也撑不了几刻!」 「咱们镇子最大的产出便是信石,这便是咱们最大的依靠!」 「枪矛刀剑皆涂毒,屋里树丛皆布陷阱,便不信那些还未成神成仙的皮毛野兽,能承得住如此烈性的毒药!」 乡大夫眼神微亮,这话说的太对了,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横竖与他们拼了,怎地也能拉个垫背的! 「便照货仙所说行事,死也要让他们常常厉害!」 狠狠捶手,乡大夫匆匆离开,镇上几个铁匠铺子全力运作,只生产一种物件,锋利的矛头! 信石矿更是白天黑夜不停,运出的矿石直接进了铺子,不多久便有大批砒霜源源不断产出。 镇子里的人,能动的都动员起来,挖坑设陷阱的,砍伐竹木做枪杆的,忙的热火朝天,事关性命,无人不拼尽全力! 看着短短几天便大改模样的水韵镇周边,货郎感慨不已。 看似平坦的道路下尽是陷阱,两侧的窄坡山林同样如此,抽调的两千精壮皆是甲胄披身,武器上厚厚的毒药凝了白霜,常人挨上一下,不消一时片刻便得殒命。 「这便是人民战争,无论何种 敌人来袭,必会淹死在人民的汪洋大海!」 货郎大手挥舞意气风发,山花咧嘴: 「你想的太好了,不用多了,便一个最小的神祇现身,这些陷阱也起不到半点用处。」 「……便不能多夸夸我,非得打击才好?」 货郎狠狠瞪了眼山花,笑的山花合不拢嘴,感觉这些日子的阿郎变化很大,与之前平静温和的脾性大不同。 「妖邪精怪来了!」 混乱的蹄声掺杂惊恐的吼叫响起,货郎立时大步跑向镇口,便见远处山林晃动,数十庞大身影从林子里钻出,大步冲向镇子。 货郎看的额头直冒汗,不愧是山神下属,个头最小的那个都有丈高,身上还披着厚厚皮毛,寻常人哪会是它们的对手! 「阿郎,咱们走吧,这里太危险!」 山花使劲拽拽货郎的胳膊,脸上皆是担忧。 轻拍山花的手,货郎笑着说: 「若真让它们冲进镇子,那哪里都一样。」 「我等凡俗,岂能是妖物的对手。」 说话间大批备甲精壮奔了过来,手中擎着长度超过两丈的枪矛,腰挎长刀,身后还背着临时赶工制作出来的竹弩,准头莫要想了,求的便是一个覆盖打击。 「大夫,你怎的来了,后方需要你调度指挥。」 货郎皱眉,乡大夫苦笑: 「便水韵镇屁大点地界,真若让妖邪精怪冲进来绝对死翘翘,后方前方都一样,倒不如看个明明白白!」 「英雄所见略同!」 货郎点头,乡大夫咧嘴: 「货仙莫夸,将将听到吼声直接尿了裤子,我是狗熊,不是英雄。」 「……尿裤子也是英雄!」 短短盏茶功夫便有上千精壮涌来,在乡大夫的指挥下举起竹弩,双臂颤抖的等待妖物冲入射程。 余下的千余人把守镇子其他三面,毕竟镇子外围被阻断,不好说会不会四面夹攻。 巨大的妖物大步冲来,便是地面都被跺的隐隐颤动,精壮们脸色苍白,对于从未经历过战阵的他们来说,眼前景象属实惊人。 「稳住,不过是些大个的肉囊,我等于战场可没少杀,愚笨得很,只要机灵些,伤不到人!」 货郎扭头望去,却是几个退役的老兵,眼见妖邪精怪袭来,他们脸上却未见半点担忧,都是经历老了战阵的人,眼前这景象,属实算不得甚。 回过头来,货郎与乡大夫对视一眼,感觉自己犯了个大错,未曾注意这些老兵,和己等相比,他们才是打仗的行家里手。 「大夫」 「货仙,我知道如何做。」 未等柴天诺说完,乡大夫便奔了过去,一番安排,几位老兵接过了指挥权,虽然情况紧急,却依然有条不絮的排兵布阵。 第四十二章 珠子 上 「稳住,未得命令,不许放箭!」 一位老兵翻转手中长枪,狠狠打倒一禁不住恐慌想要放箭的精壮,乡大夫看着越来越近的妖邪精怪慌了神,忍不住说: 「几位甲士,该放箭了吧,距离太近属实危险!」 「大夫,既然让我等指挥,便要与我等信任,且看着吧!」 饱经战阵磨练的老兵回乡,朝廷会允许他们携带自己的甲胄武器一同回返,若是乡间有恶匪强徒出现,他们可以出手截杀。 且老兵每月都有饷酬,与常人不同,算得上特权,乡镇一般都称他们为甲士,装备虽有些老旧,但性能远超皮薄酥软的乡勇装备。 货郎扯扯乡大夫的衣袖,不让他再说,虽然自己心里也是惊恐,但有个道理他明白,专业的事情要让专业的人做,外行只会惹麻烦。 「轰~」 「吼~!」 狂奔的妖物轰然掉落陷阱,锋利的竹签刺穿厚实的皮肉,剧毒侵入体内,血管立时开裂,肺腑因得不到氧气开始剧烈喘息。 即便体能远超常人,但终究未曾超凡脱俗,这凡间恐怖的毒物,一样对它们有很大作用。 看着一个个陷阱塌陷,妖物落入后痛苦呻吟,七八个最少丈高的直接毙命,原本恐惧的精壮居民脸上露出古怪神色。 这些本以为无可抗拒的妖物,远比想象的弱小,一样会伤会死! 「准备!」 一位老兵大吼,原本正在走神的众人立时清醒,把垂下的竹弩再次举起。 二三十妖物踩着同伴身体跨过陷阱,双眸猩红的扑了过来,蝼蚁竟敢向它们这些山神部众出手,简直无法无天! 趴伏在地等待杀戮,才是他们应有的姿态! 「尔等,准备受死!」 一身高两丈有余的妖物怒吼,抓起路边一块数百斤巨石,便想抛向人群。 「放箭!」 老兵怒吼,千余只毒箭呼啸而出,虽然准头不行,但数量庞大,来袭妖物每人至少中了七八箭。 「小小草刺,对我等无」 妖物嗤笑,可未等话说完脸色便是一白,举过头顶的巨石轰然落下,却把自己砸倒在地,看地上铺开的血水,八成是活不成了。 「举枪,不要恐慌,听我命令!」 见四五个身上毛发浓密的妖物冲过来,老兵们立时整队分组,两丈长的枪矛林立,静待妖物到来。 「二排下蹲杵地,一排,刺!」 一声大吼,枪矛齐齐刺出,便如一堵刺墙,把妖物牢牢顶在外镇口之外,痛苦呻吟随之响起,没多久,冲来的妖物便全军覆没。 喜悦的吼声响起,镇上所有人都未曾想到,会如此简单便解决到这些原本以为无可匹敌的妖物! 相比惊喜的众人,老兵们脸上却无半点喜色,找到货郎乡大夫认真说: 「山神手下魑魅魍魉众多,妖物只是其一,若是鬼魅来了,这些法子便不好办了。」 「鬼魅之流,是不是只有夜晚才能出现?」 货郎皱眉问,老兵们摇头: 「山神麾下不同,便是白日一样出现,须得想办法对付。」 「狗血鸡血污秽之物可有用?」 乡大夫问,民间破除邪事鬼怪便常用这些,效果不错。 「我们在军中时与神祇座下鬼魅交过手,有些效用,能让鬼魅固形可伤,说到底,还是要搏命,活不活得下去,便看天意。」 老兵们边说边摇头,他们并不看好水韵镇的前景,如今不过勉力而为,便是死,也得让突然发疯的金武山君付出代价! 半个时辰后一桶桶秽物血水布置到位,所有人静静等待袭击到来。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凡人镇子,竟陷了吾数十员大将!」 北山山后,山神庙残骸处,不知何时建起一座巨大神庙,神庙里人影攒动,聚满魑魅魍魉。 身穿红袍满脸虎斑的断山山脉大山神金武山君一拳打碎面前案几,气哼哼的说,堂下部众鸦雀无声。 金武山君脾气暴躁,他说的时候听着便是,胡乱插嘴,一个不小心便会迎来灭顶之灾。 「伥二,这次便由你带伥鬼去,务须灭了镇子,把那两尊神像取回来,这可是中岳府君的命令,容不得半点闪失!」 「喏。」 堂下一身影飘忽不定书生拱手行礼,带着大群身影同样飘忽不定的伥鬼离开,急速掠向水韵镇。 货郎坐在偏僻处,一手握着珠子,一手不停推算,脸上表情却是越发凝重。 一推算无数遍,每种变数的结局都不是太好,唯有一个多少有些希望,那便是自己,还有手中珠子。 「……为什么,我便如此厌恶这气息?」 犹豫再三,货郎还是把珠子收了起来,奶奶个熊的,看到珠子便如看到粪污,属实咽不下口。 「哐哐哐!」 锣声骤然响起,且是东南西北齐响,货郎但觉心头震颤,紧忙起身,看看左右,最后还是冲向北山所在。新 毕竟北山之后便是无尽断山山脉,是那位金武山君的道场,妖物鬼魅必然多于他处。 「真是鬼魅,蘸料,小心应对!」 老兵们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前方还是大群妖物,后方却是身影飘忽的鬼魅。 对那些体型巨大的妖物,老兵们并不惧怕,都是肉眼凡胎,一刀杀不死两刀,两道杀不死三刀,怎地也能拼个一二。 可那些鬼魅常人却是难以对付,军中一般都是道宫的法师应付,水韵镇没有法师,只能勉力应对了。 「放箭!」 「一排前进!」 吼声起,箭矢飞出两波,第一排精壮举起手中枪矛,脸色苍白的迎了出去。 「吼~!」 经过毒箭洗礼,还活着的妖物怒吼的冲了上来,有几只理都不理枪林,直接一头撞了进去,锋利的爪子狂舞,精壮瞬间倒下大片。 「稳住,刺!」 家在身后无路可退,许多人哭喊着刺出手中枪矛,下一刻便被利爪扫成两段。 单个精壮根本不是妖物对手,可众人前赴后继,终把妖物拿下。 「二排冲上去,把手中腌臜,泼出去!」 镇上老兵尽数到此,拔出腰间长刀,跟随提桶哭喊向前的精壮冲了上去! 「孩儿他娘,一定要和咱家小子,好好活下去!」 一中年汉子大吼着泼出桶中腌臜,却被伥鬼穿体而过,立时扑到在地化作灰土。 第四十二章 珠子 下 「爹、娘,孩儿去了!」 嘴上将将长出绒须的小郎大吼,被伥鬼穿体而过,手中木桶高高飞起,腌臜物溅的到处都是。 扭头留恋的望望镇子,小郎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灰土。 「一排近,杀!」 一老兵高高跃起,一刀劈中被腌臜物附体的伥鬼,便听刺耳声音响起,伥鬼身影立时变得透明。 「吼~!」 暴怒的伥鬼愤怒前冲,老兵一个虚晃躲过,转身又是两刀。 「嚓~~!」 刺耳鸣音响起,伥鬼消散,跌落一地腌臜物。 老兵带着众精壮豁命奋战,虽死伤惨重,终究挡住了伥鬼的冲击。 伥二远远看着,轻笑: 「这镇子里面,也该乱了。」 便在北山一侧战况越来越好时,镇子里却乱了,无数鬼影穿梭,被透体而过之人立时化作灰土,哭喊声此起彼伏。 货郎脸色大变,转身便往回跑,不多时就看见彩凤抱着两个孩子哭喊着奔来。 一把将妻儿抱入怀里,货郎惊恐万分的问: 「大儿大女在哪,岳丈那?!」 「呜呜,都死了,全都死了!」 彩凤大哭,崩溃的说: 「镇子里到处都是鬼,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若非山花姐相助,我们一个活不了!」 货郎脸色惨白,提手便给自己两个巴掌: 「都怨我,都怨我啊!」 巴掌的力道相当大,两下便把脸颊抽的血紫,彩凤紧忙抓住货郎的手,刚要说话,却见百余人拼命逃窜,十余伥鬼紧随其后,不断有人倒地化作尘土。 「夫君快跑!」 彩凤拉着货郎便想跑,却被货郎止住。 「娘子,我似乎,想什么!」 货郎轻声说,掏出珠子塞入嘴中,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已来到伥鬼身前: 「蛇矛!」 伴随货郎大吼,空中落下数十蛇形长矛,将伥鬼牢牢钉在地上,紧接凄厉吼声响起,伥鬼消失不见。 「吼~!」 地面突然破裂,大批妖物出现,货郎不见丝毫紧张,右手一抖,一把长刀现于手: 「幽冥界!」 一刀斩出,赤红锋刃急射,冲出的妖物被一刀斩碎。 远处又有伥鬼出现,货郎马步开弓,虚架弓身显现,银白色长箭轰然飞出。 便听嘭的一声,房屋与前方伥鬼同时消失! 「夫、夫君?」 彩凤震惊的望着自己丈夫,镇上居民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杀妖物鬼魅如蝼蚁,货仙,难不成真是仙人? 一个闪身来到彩凤身边,货郎抱起妻儿在镇子里疾驰,遇到妖物伥鬼便是一刀斩出,身前无一合之敌! 「山花,你在哪里,山花?!」 货郎冲进屋子,满脸惊慌的吼叫。 「阿郎?」 山花从神像里现身,被货郎一把搂进怀里,看看懵了的山花,再看看同样懵了的彩凤,货郎咬牙道: 「我最懊悔的,便是没有早点吞下珠子!」 「夫君,珠子的能力,便那么大?!」 彩凤吃惊的问,山花也看向他,货郎点头,指指自己的额头说: 「记得纸上说的吗,没想到真有个恐怖的家伙被我封印了。」 「而且,便被封印在我的脑袋里。」 「脑袋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彩凤眉头紧皱,心中暗惊,能把他人封印在脑袋里 ,自己丈夫,怕真是神鬼之类转世! 「具体怎么回事想不起来,不过我与那家伙不对付,但又算不得敌人,甚或还有些血缘关系,属实说不清楚。」 「难不成,你前世把自己血亲的魂魄封在脑子里?」 「便你会胡思乱想!」 货郎瞪眼,让二女抱着孩子跟着,大步走向外边: 「既借了那个家伙的手段,便要物尽其用,大儿大女的仇,某一定要报!」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想想自己子女,货郎便觉心痛无比,金武山君,你且等着,如此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先往北,货郎两步便冲入战阵,手中长刀疾舞,盏茶功夫便清空妖鬼,惊得乡大夫及残余精壮老兵瞪大了眼。 货仙货仙,这般神通,可真成仙家了! 远处观望的伥二也被前方景象吓得不轻,水韵镇不说是个普普通通的常人小镇嘛,怎么突然冒出如此大能? 使劲咽口吐沫,伥二转身便想逃走,却被瞬间及身的货郎一把抓住脖子,擒回了镇里。 「大夫,好生看顾我的家人,我这便去斩了其他妖鬼!」 说完,货郎抓着伥二的脖子一步迈出,瞬间便是十余丈。 「……夫人,货仙是何时成的仙?」 乡大夫瞠目结舌的问,彩凤瞠目结舌的答: 「……便在刚才,不超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水韵镇的喊杀声消失,哭声随之响起。 短短时间,镇上死了三千余人,小半人命赴黄泉,近乎家家有人死去。 老宅内,货郎一指点中伥二眉心,便如烧红铁钩遇到冰块,嗤嗤的声音响起,痛的伥二大声哭喊上仙饶命。 「说,金武山君为何要攻击水韵镇?」 「主要因为两尊神像,中岳府君下令,务须把神像上交,山君查得神像在水韵镇,这便起了心。」 「若是那样明说便是,一位大山神的命令,我等岂敢违背?」 货郎皱眉问,伥二缩着脖子说: 「再便是水韵镇压住了山脚,龙脉被阻,与山君开疆扩土不利,务须铲除,警示世人。」 「……金武山君如今何在?」 货郎眼睛微眯,伥二心中发毛,咽口吐沫颤巍巍的说: 「山君移了庙府,便停在老山神庙的残骸上,上仙,小的知无不言,可能饶我一条性命?」 货郎眼神冰冷地望着他,轻摇头,一指点去: 「不能,我家大儿大女,岂能如此白白死去!」 指尖再落,火焰轰的燃起,伥二在哭喊声中消失。 看着窗外慢慢变暗的光线,货郎取出长刀沉思,轻轻念出称谓,鸣鸿。 彩凤山花与孩子们同睡,货郎一夜无眠,天蒙蒙亮便向北山行去,早起的居民在乡大夫带领下处置妖物巨大的身躯,还有遍地毒物。 「货仙,这么早作甚去?」 乡大夫迎上询问,货郎抿嘴: 「去杀了那位大山神,为我家大儿大女报仇!」 说罢,货郎大步行去,乡大夫抬手想要阻止,细思量,又收了回来。 常人杀不了神祇,可货仙,却是未必。 第四十三章 山花烂漫时 上 自十岁开始,去往山神庙的路走了无数次,货郎闭着眼都走不差,就是路远一些,当时挑着担子走有些累。 不过如今却算不得事,炼气大圆满的境界,所谓崎岖山路便是个笑话,几个点脚便过去了。 「不愧是大山脉的山神,派头就是不一样。」 货郎望着前方院落冷哼,抖手召出鸣鸿,大步走去。 「你看仔细了?」 金武山君双眸瞪得溜圆,下方跪伏在地的精怪猛点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山君,小的说的半点没有掺假,兄弟们的尸体躺的到处都是,伥二领的伥鬼见不到半只,应是被人全灭了!」 「怪事,一个小小的镇子,哪有那么大的能力,竟能灭掉我的巡山使?」 与大椅坐下,金武山君疑惑的嘀咕。 「山君,会不会是道宫去了人?」 「道宫的法师本事了得,大半都是生死场上爬出的狠角色,凭伥鬼和兄弟们的本事,欺负常人还行,遇到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跪伏在地的精怪倒是机灵,说的也头头是理,金武山君略作沉默,猛的伸手把它摄到身边,碧绿色的眼眸竖成一道缝: 「便你能说,徒惹人烦闷!」 说罢,一口便咬了下去,血水顺着精怪脖子流个不停,不多时地上便流了一大片。 精怪苦苦挣扎,却根本不是金武山君对手,十几息便丧了命,成了金武山君的口中食。 堂下其他妖物垂头沉默,与这样的景象,也是见怪不怪了。 「启奏山君,庙外有人求见!」 一身披铠甲手持猎叉的妖物走入,大声向山君报告。 正在用力撕咬自己下属由有余温身体的山君抬起头,用舌头舔了舔脸颊上的血水,闷声问: 「何处来的,不会是中岳府君的信使吧?」 「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身上气势很足,一看便知不简单。」 「招他进来,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蝼蚁般的常人,竟敢前来找我!」 随手把精怪去了一大块胸膛的尸体扔到地上,金武山君哼笑着说。 手持鸣鸿的货郎大步走入庙堂,看看噤若寒蝉的众妖邪与地上尸首,再看看满面血渍的金武山君,笑说: 「屁的神仙,不过一茹毛饮血畜生!」 「找死!」 金武山君碧绿眼眸瞬间变成血红,身体未动,手臂骤然变长变大,狠狠拍向货郎。 「噗!」 货郎未曾躲闪,手腕翻转,鸣鸿于空中划个大弧,金武山君整个右掌立时摔落在地,一阵青烟冒起,巨大的手掌恢复原来模样。 众妖物齐齐倒吸凉气,金武山君最出名的,便是那铜墙铁壁般的肉体,一般的刀剑连他油皮都破不开,这把长刀,属实锋利的超乎想象。 「吼~!」 金武山君大吼,猛的从案几后方跃出,身体与空中拉长,化作一数丈长斑斓猛虎,扑向货郎。 嘴角轻翘嗤笑,货郎刀身微收,再猛的一刀斩出: 「阴阳二分斩!」 刀锋起,空中立时响起刺耳裂空声,金武山君巨大眼眸猛缩,强行于空中转体,险之又险的避开刀锋。 可那钢鞭似的尾巴却来不及躲闪,叮的一声便被斩成两截。 「都愣着装死那,赶紧杀了他!」 金武山君刚一落地便放声大吼,众妖邪身体一震,紧忙扑向货郎,却被他切菜砍瓜般斩了一地。. 「一起上不要怕,同时出手!」 金武山君在外围大 吼,妖邪们对视两眼转身便跑,任凭他如何呵斥也不停足。 货郎拄刀看着妖邪们离去,并不攻击,待妖邪们跑光了,这才移步门口堵住,轻笑着说: 「你是怎么混的,便没一个手下愿为你搏命,人缘怎的如此差?」 金武山君身体颤个不停,心中更是恨死刚才那个报信的部下,这哪是什么普通人,分明是仙神中大能般的存在,根本不是自己这小小山君所能抵抗。 「水韵镇压住山脚阻了你龙脉?」 货郎边走边说: 「山花当山神时便没此种事情,身为一方神祇不但不知守护生灵,还因私欲想要屠戮,山神?」 「我看山鬼还差不多!」 「人类大能,我可是中岳府君麾下正式神祇,你若杀我便是谋逆仙道,到时府君会派人追杀你,道宫也不会管你半分。」 「莫看你修为通天,到那时天下皆敌,看你如何应付!」 金武山君疾声厉色的说,货郎只是笑,手中长刀再挥。 「噗~!」 巨大的左前腿落地,血水溅了一地。 「嗷呜!」 金武山君痛苦呻吟,转身冲向墙壁,想要破墙而出。 「你想的过于好了。」 货郎嗤笑,瞬间出现在金武山君身前,手中鸣鸿疾舞,右前腿也脱体而飞。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看着躺在血水里爬行的金武山君,货郎眼中唯有仇恨,高高举起鸣鸿,狠狠斩向金武山君巨大头颅。 「噹~!」 落下的刀锋被一杆钢叉挡住,货郎扭头,却发现是一身披甲胄,眉眼奇宽的汉子。 「够了,你斩他两足以示惩戒,取他性命便太过了」 汉子挡住落下的刀,皱眉说道。 「太过了?」 货郎眼睛立时变得通红,愤怒的吼道: 「我大儿大女丈人皆被其下属所杀,他便是某的生死仇人,不应该取命?」 听闻此话,汉子眉头紧皱,这仇属实不小,应当便是死罪,自己插手,恐怕不是太好。 「云山上真卿救我,云山上真卿救我!」 见到来人,金武山君立时大声呼喊,名为云山的上真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张嘴说道: 「他虽有罪,终究是神仙,儿女没了还能生,他若死了,那神位就保不住了。」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 货郎被气笑了,如此话语都敢说出,眼前这位所谓的上真卿,脑子里莫不全是黄汤? 「于我滚开!」 货郎扬起手中长刀再斩,又被云山上真卿用钢叉挡住,心中怒火腾的飞到了天际,调转刀身,一刀斩向云山! 「噹!」 刀叉相撞,狂暴气息席卷四面八方,便听嘭的一声,山神庙轰然垮塌。 货郎与云山同时倒退,各自赞叹,好大的气力! 「想活便赶紧走,若是想死,我便宰了你!」 第四十三章 山花烂漫时 下 货郎大吼瞬间及身,鸣鸿直落云山百汇,身为中岳府君心腹的云山眼神急变,紧忙举起钢叉拦截。 「噹噹噹~!」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两人瞬间过招十余次,货郎越战越勇,打的云山连连后退。 「阴阳二分斩!」 货郎大吼,鸣鸿疾斩,将钢叉连同云山上真卿的半个肩膀一刀斩落! 那云山上真卿也是狠人,脸色变都未变,一把甩出手中断柄,抓起自己臂膊转身便跑,瞬间没了影子。 扭头望向浑身颤抖的金武山君,货郎呲牙一笑: 「你的救星被某打跑了,还有何本事,尽管使来!」 「上仙饶命,上仙」 鸣鸿疾落,一颗硕大头颅落地,货郎望着抽搐不停的身体,挥刀再落。 「府君,府君!」 云山上真卿逃离山神庙,立刻使用秘术,顺着龙脉传送到了中岳府君的府邸,刚一出了传送阵便大声呼喊。 「莫喊莫喊,怎地也是中岳的上真卿,稳当些,莫要失了体统。」 一身穿金色道袍老者半躺在床榻之上,手握一卷古籍,轻声细语的说。 原本焦躁的云山闻言立时平静下来,中岳府君帝江轻点头,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让你去催促金武山君尽快把神像送来,你却如此模样回返,莫非是那只斑斓大虫出了事?」 「不愧是府君您,这天下便没有能瞒得住您的事情!」 云山感叹的说,然后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哦,竟有如此高手,连你在他手上都撑不了盏茶,这倒有意思了。」 帝江坐起身,放下手中古籍,于空中划一圈,立时有一面水镜出现,波纹荡漾,远方景象慢慢显现。 「了不得,此人不止本事高强,心性也是狠辣,睚眦必报啊。」 看着镜中景象,帝江轻轻点头,云山上前瞄了一眼,立时倒吸一口凉气,货郎正用长刀刮虎皮上的油脂。 看来金武山君不但被其杀死,便是皮都被他剥了下来,行事属实狠辣! 「府君,有此大能守护水韵镇,事情属实不好办了。」 云山叹气,帝江轻笑: 「我亲自走一趟,这位高手的模样,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于小溪里洗净鸣鸿,货郎提着团成大球的虎皮回返,腰间还挂着一块硕大的虎肉,寝其皮食其肉,才能稍解心中恨意! 「回来了?」 刚进入镇子,便有一身穿金袍老者迎出,慈眉善目的向货郎打招呼,其身边还有两尊神像,正是山花他俩的。 货郎望望镇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心中立时警钟大作,恐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是何人?」 「中岳府君,帝江。」 帝江轻笑着回答。 货郎脸色立变,扔下虎皮便往里跑,帝江也不阻拦,只是看着神像满意点头: 「手艺不错,比之前做的还要传神。」 货郎心脏怦怦直跳,几步奔回家中,推开正堂大门,立时坐倒在地,彩凤和两个孩子相拥躲在墙角,眼中尽是惊恐,却已化作灰白石雕。 「娘子!」 货郎爬起身一把抱住石雕,石雕却在瞬间化作灰土落地。 「啊~~!」 帝江扭头望望远处,货郎凄厉的哭喊响彻云霄。 「可怜,属实可怜,人间最悲惨的,莫过于此。」 轻摇头,帝江满脸悲悯的说。 「帝江,我要杀了你!」 双眸猩红的货郎跑了回来,高举手中鸣鸿,用力斩向中岳府君: 「幽冥界!」 「轰!」 巨大锋刃疾冲,瞬间来到帝江身前,却被他一指点碎。 「阴阳二分」 货郎瞬间及身,高举的鸣鸿狠狠斩落,却在半路便被老者擒住手腕,紧接一掌打在货郎心口。 「嘭!」 狂暴的力量骤然爆发,货郎倒飞十余丈,轰隆隆撞塌两栋屋子,这才停了下来。 招招手,浑身是血的货郎立时被摄了过来,瘫倒在地,便如没了筋骨,帝江看看他,再看看神像,异常惊喜的说: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未曾想,那位并不在神像里,而是在你身上!」 「阿郎!」 山花再也忍不住,从神像冲出,一把抱住货郎,大声哭泣。 「真是让人伤感啊,再相见,亲近之人竟然认不得,属实让我伤心呐!」 帝江望着山花叹气摇头,随后一指点向货郎,原本的伤势立时好转: 「我也不为难你,把那位放出来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放,若把他放出来,我便不是我了!」 货郎用力摇头,心有感悟。 帝江微愣,紧接大笑起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 「不过是那位随手造出的魔头,与我等这般存在来说,你不过是个念头,本就是不存在的。」 「放出来吧,一个魔头固住了本体,也真是有够可笑。」 帝江咧嘴,货郎依然摇头: 「便是死,也不放他出来!」 「……这般脾性,最是烦人。」 帝江无奈摇头,手指再点,周围立时出现大群人影。 「夫君!」 「爹爹!」 彩凤和孩子们扑向货郎,货郎惊喜抱向他们,却穿身而过无法触摸。 「都是生魂,碰不到的。」 帝江轻笑,一指再次点出,所有生魂惊声尖叫,化作灵气归于天地。 「我年纪大了,脾性古怪,既然你不想放,那便不用放了,反正过个几十年,时间到了也是一样。」 「慢慢懊悔去吧!」 「啊~~!」 货郎疯狂吼叫,他真未想到,会是这个下场! 「走吧,该回去了。」 帝江拍拍山花的脑袋,慈祥的说。 山花猛的打了一个机灵,似乎明悟了什么,跟随中岳府君走上山坡。 「山、山花?!」 反应过来的货郎满脸震惊,山花看看背着手缓缓而行的中岳府君,再回身看看货郎和镇子,使劲抿抿嘴,脸上突然露出灿烂笑容,大声冲货郎喊: 「阿郎,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说罢,山花挥手,一指点向眉心。 淡绿色的光芒于山花身上绽放,迅速向远方蔓延,原本消失于天地间的生魂再次凝结,货郎浑身一震,眼泪喷涌而出。 他想起来了,自己真是山神转世,而山花,真是自己前世的娘子! 「轰~!」 光芒炸裂,山花身影消失,却有无数花朵与大地绽放,远远望去,无有边际。 货郎哭笑,那年初相见,正是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第四十四章 九莲十二子 上 「彼其娘之,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 中岳府君帝江看着身周盛开的百花,脸上皆是无奈表情,便听啪啪的碎裂声不断从他身上响起,金色道袍开始慢慢燃烧。 「啊~~!」 货郎痛苦嚎叫,眉心处裂开一个大大的口子,一只手从中伸出,扣住天灵盖使劲一撑,胳膊和肩头也钻了出来。 「开~!」 一声闷吼,货郎大半个脑袋裂开,一个挤变形的身体嘭的从里边飞出。 「可闷死某了,数百年便只出来短短一刻多钟,坐牢都没这么苦的!」 啪啪啪一通拍,柴天诺可算把自己恢复成原本模样,本想骂几声货郎,再看到帝江后直接懵了: 「噫吁嚱,数百年不见,一出来你便要自爆?」 「都已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了,还有甚想不开的?!」 「……柴真人,你觉不觉得咱俩可笑?」 「赌来赌去比来比去,最终全败在你这分魂魔头身上,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此。」 说话间,帝江的身体开始急剧膨胀,炽烈的金色光芒亮起。 「定!」 柴天诺一指定住帝江,呲牙列嘴的说: 「把话说清楚,这十几年某被封印的死死的,外边半点信息都得不到,正一头雾水那,你可不能这般不负责任的去死。」 帝江咧嘴,一指点出,一道金光射出,被柴天诺一把抓住,这些年的事情立时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哈!」 柴天诺放声大笑,感觉从未遇到如此好笑之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帝江啊帝江,怎地也是半个筑基,却被一小小魔头抢了半身,某这辈子,便没见过比这还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 「……对,怎么说我也只是半个筑基,可您却是即将凝丹的大能,却被自己随手搓出的魔头封印数百年。」 「真人,您说咱俩谁更可笑?」 帝江翘眉,正在大笑的柴天诺脸色一僵,有些尴尬的说: 「便你不会说话,某不过是一时大意,一时大意而已!」 「哈哈哈,好个而已,若非山花殉身,没个几十年您莫想出来!」 帝江嗤笑,使劲翻了个大白眼。 闻言,柴天诺叹气: 「真的要死了?」 「可不,不过我本就是巫国意志所凝结,说不定千万年后,还能再次现身。」 「若九莲十二子的传说真成了,说不得那时还需世尊提携一二。」 帝江叉手躬身,柴天诺回礼,便听轰的一声,帝江身影炸的粉碎,化作金芒笼罩整个天地,与姹紫嫣红的百花呼应,景象美不胜收。 「噫吁嚱,这一睡,便是数百年,真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 柴天诺摇头,望向货郎。 货郎额头伤口已愈合,只是身体乏力,一股强大的引力拖拽他,想要回归柴天诺这主体,但他扣住地面死活不松手。 彩凤和四个孩子还有孙庆良的魂魄也在扯着他往后拽,大儿大女以及所有被伥鬼杀死的生魂,如今全部再现,且能碰触到货郎。 「魔头,事到如今,有何说辞?」 柴天诺慢慢走向一家人,结果发现,不止货郎,所有生魂都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自己,便如自己是个魔鬼一般。 「……这叫什么事!」 右手竖起于胸口虚虚一斩,便听嘭的一声响,货郎噗的喷出一口血,然后便震惊的望向柴天诺,满脸不能置信的表情。 「看甚看,便发现了,某 分出去的分魂,全他娘成独立的了,属实亏大了!」 柴天诺重重叹口气,抬头望着天空,心中全是无奈。 「谢尊者成全!」 货郎趴伏在地,恭敬向柴天诺行大礼。 「免了吧!」 柴天诺抬手,货郎立时被真气托了起来。 见货郎想要开口,柴天诺用手指比在唇间让他噤声,然后再次抬头望向天际。 货郎疑惑抬头,山花帝江消散后,碧落万里无云,纯净的象一潭泉水,不带半点杂色。 「轰~轰轰!」 突有巨音从天地间响起,紧接远处天地急剧缩小并迅速向水韵镇蔓延过来。 所有生魂都被前方景象吓住了,只感觉,天地便要于瞬间毁灭,立时哭喊着抱成一团。 货郎看着身穿月白长衫的柴天诺,惊奇的发现,地下有巨大金花长出,将其高高托起! 一朵两朵三朵,总共九朵盛开金莲从地下长出,柴天诺站于中央那朵莲台,静静看着天地变化。 「嘭~!」 一声爆响,天地终化成黑白二色,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货郎震惊发现,自己也站于一朵莲花莲台,原本的世界,化作一枚明亮大球落于柴天诺手中。 而莲花周围皆是黑到极点的虚无,只有金莲在冉冉生辉。 「来看看吧,这便是你之前待的地界,十二巫国第一国。」 身下金莲托起货郎来到近前,大球内山川河流皆有,还能隐约看到人影攒动。 「尊者,您和帝江还有山花之间,到底在打什么赌?」 货郎疑惑的问,柴天诺拨动大球,看着缓缓运转的世界,轻声说起事情经过。 那日接过赤练真君手中烟斗,立时斗转星移,待柴天诺苏醒,已来到第一巫国。 常年在幻境秘境小世界来回穿梭,柴天诺早已熟知出去的办法,一是解密找出因果,再便是凭借超越世界的能力,强行突破! 因为急着脱身,柴天诺不想在第一巫国浪费时间,立时运起自己筑基大圆满的力量,想要劈开巫国强行脱困。 怎料庞大至极的力量,却把第一巫国中岳府君帝江以及东江花神山花引来,三人立时战作一团。 以后柴天诺慢慢知晓,第一巫国这方小千世界,是由阴阳二气构成,中岳府君帝江乃是至阳,花神山花乃是至阴。 他们俩一体二身,代表第一巫国的天地意志。 因能借助整个世界的力量,所以帝江和山花具有筑基小仙的实力,可柴天诺已是大圆满境界,二人便是借助世界的力量,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二人能感悟到十二巫国持有者赤练真君的意志,知晓只要拖住柴天诺二三十年便可,于是也不与他硬拼,只在他想要破界时进行骚扰。 柴天诺境界深厚,却未超两人大境界,且两人能借助世界之力穿梭,想要抓住也是不可能。 第四十四章 九莲十二子 下 两方你进我退你退我扰,便如此僵持下去,最后柴天诺火了也不储力破界了,直接动用大招轰击天地! 反正他认准一个道理,管你什么至阴至阳,我把你老底儿都砸吧坏了,看你们能怎么办。 如此一来帝江山花也伤脑筋了,赤练真君的意志重要,但自己的世界更重要,若世界都没了,他们如何自处? 可如果真把柴天诺放出去,赤练真君一个念头便能将己等轰碎! 便在帝江山花无可奈何之际,碰巧看到心性失控的柴天诺用出了莲花生,原本只在丹田内显化的景象竟在小千世界显现。 那般景象立时震惊了二人,猛的想起已经逝去的,创造轮回十二连珠的世尊说过的话: 「若有身生九朵金莲之人降世,那便与他机会,若能找到十二连珠各自所属的字,他便是新的世尊。」 「到那时,十二连珠,便也有了孵化成真实世界的机会。」 「那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次的大劫,保不齐也能抹去。」 因此之故,两人便与了柴天诺一个机会,夺取第一巫国的机会。 和当年的赤练真君一样,封印自己记忆,在第一巫国转世轮回,直到找到字,到那时,他便能从赤练真君手中夺取第一巫国。 且因生有九朵金莲,恐怕会有惊天动地变化! 柴天诺听闻机会,那是一百个摇头,彼其娘之,封印自己记忆,岂不成了提线木偶,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让做什么做什么,坚决不能干! 「便没有其他法子?」 「……有,便是杀了我俩。」 帝江无奈摇头,柴天诺立马怒了,眼睛瞪得溜圆: 「屁话,能杀得了你俩我还用费劲巴力的瞎白话?!」 最后还是山花想出了法子,柴天诺这仙人的前身乃是域外天魔,不行便搓个魔头替己寻找,那样便不会有问题。 柴天诺冲这位第一巫国的花神高高翘了个大拇指,这法子属实不错,不过若非驳杂中有记载,自己这个老魔还真不会这门手艺。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了,魔头搓成转世轮回,柴天诺这主体俯身,静观变化。 山花同样封闭自己记忆,融入轮回,与魔头一起转世轮回,与生老病死时间穿梭中,寻找第一巫国的字! 前五十年正常,魔头虽丧失记忆,但依然在努力探查这方世界的真谛,之后便有些不对劲了。 魔头的性格越来越清晰,不知从何时起,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柴天诺,且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知晓了事情前因后果。 合该柴天诺要受这遭劫难,手生第一次搓魔头,根本不晓得应该下诸多限制,驳杂虽有记载,但林林总总一大堆,他也懒得看,最后落得个被封印的下场。 便如帝江所言,总是能出来的,只不过时间可就长了,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根本出不来,那可是大世的时间,而不是小千世界的时间! 「看来,封印我对你也有不小的影响,许多记忆丢失,八成再也找不回来了。」 柴天诺轻摇头,货郎默然,脸上皆是沮丧。 身为魔头做如此行径,往好听的方面说叫不忠,若是照实说,便叫噬主! 尊者能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且与了自己独立的生命,属实大度,更叫自己羞愧难当。 看看满脸羞愧的货郎,柴天诺轻笑,便如看到犯错时的自己,从某些方面来说,货郎,确是像极了自己这个主体。 「九莲十二子,某到要看看,到底是如何逆天的存在!」 说罢,柴天诺松手,第一巫国化作的大球缓缓漂下,莲台闭合的子仓打开,正好容 下大球。 「嗡嗡~~」 沉闷的震颤声响起,九朵金莲莲台里,皆出现一枚明亮大球! 「九个世界,竟然一模一样?」 柴天诺神识探查,忍不住高高翘起眉头,这番变化,属实超乎他的想象。 「不对,还有变化!」 脐下三指骤然放出金光,柴天诺低头看,一枚金灿灿圆球,正在丹田处起伏! 「金丹?!」 柴天诺忍不住大吼起来,身上真气疯狂涌动,提升了将近一倍!.br> 但是,怎么可能? 自己并未有任何其他感觉,怎么就入了金丹境界? 压下心中激动,柴天诺认真检查,发现确实不对,若真入了金丹境界,那便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真气提升。 再仔细观察,发现金丹隐隐有些透明,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结了驳杂记载的虚丹。 这是一种很奇特境界存在,修行界有过传说,已经超出筑基境界,却又未真正领悟金丹境。 看看其它十一处子仓,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若十二巫国都被自己收了,即便不入金丹境,单凭真气的数量,恐怕自己都能与寻常金丹一战了! 「尊者,帝江为何突然便死了?」 见柴天诺要做的事情做完,货郎压住心中震撼,开口问。 「他与山花便是这方世界的意志显化,一体二身,至阴至阳相互调和,才能滋生万物。」 「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山花消散于世间,他这独阳也不能独存,自然同样消融于世。」 说罢,柴天诺右手一招,鸣鸿便从货郎体内飞出,消失于手中。 紧接他又一招手,一枚珠子飞出,落入眉心消失不见。 货郎但觉身体一沉,知晓原本拥有的神力已经全部消失,如今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常人。 双膝跪下叩首,货郎声音颤抖的说: 「祈请尊者救救山花,便是让我去死也可!」 柴天诺抬手把他托起,右手在空中划一大弧,景象再变,九朵金莲消失,两人再次回到水韵镇,众多生魂正满脸惊恐的望着天地间,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轻摇头,见货郎想说,柴天诺摆手: 「便如春生秋枯,山花烂漫已过,终要回归大地,此乃大道至理。」 「既然喜欢这方小世界,那便留下,若有缘,无尽轮回中,终会遇到同样的花!」 货郎明悟,再次跪下叩首,柴天诺一指点中他的眉心,笑着说: 「毕竟是某的一部分,总要与些东西,这八重龙蛇劲好生修炼,时机到了再修寻星诀。」 「你可是能把主体封印的魔头,逆天改命的东西与你了,莫让某失望。」 第四十五章 套马的汉子 上 「谢尊者!」 货郎心生感激,有了两套功法,自己便有了超凡脱俗的可能。 「鸣鸿不能与你,这把短剑与你,名叫血离,虽也是仙人的用品,总觉有些晦气,能不用便不用。」 货郎再次拜谢,柴天诺轻笑: 「也该离去了,不知赤练真君发现第一巫国被某夺了,有何反应。」 说罢,柴天诺的身影消失,货郎便觉心中咯噔一声响,便如之前两人魂魄分离时一样,这位自己之前的主体,已经彻底离开了此方世界。 「夫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彩凤领着四个孩子,满眼含泪的走了过来,后边跟着孙庆良。 货郎使劲摇头: 「不会!」 「你们都是我心之归属,若轮回相遇,定再续前缘!」 「那若是与山花姐同时出现,你选谁?」 彩凤扑到货郎怀里,抽泣的问。 「我心大、好色,两世娘子同现,那便都收了!」 咧嘴笑,货郎大大的亲了口彩凤,彩凤含泪笑了起来。 蹲下身子,把四个孩子紧紧搂在怀中,看着他们稚嫩的脸颊,货郎但觉心肝震颤: 「宝贝们,爹爹太弱,护不得你们,若再有机会重逢,必不会如此!」 孩子们使劲点头,使劲抱着自己父亲,身影慢慢消失。 「夫君,来世再见!」 彩凤猛的扑入货郎怀中,慢慢消失,生魂齐齐招手,身影随之变淡。 看看空荡荡的水韵镇,泪水哗的从眼中流出,货郎低头轻抚野花,今生前世皆入轮回,这世上,便只余自己一人了。 天上突然落下点点金雨,落到货郎身上,却多了一丝对第一巫国的感悟,虽已和柴天诺分割,终究同系而出,于这方已经归附的世界,自然便会亲近。 摸摸眉心处隐隐浮现的心火金纹,货郎大步离去,身后百花飞扬。 野花吐芳不择地,幽草吹馥宁只春,兹日纵为无事日,此身不是自由身。 「......十余日便出来了?」 端着树根烟斗的赤练真君瞠目结舌,这速度,快的有些离谱! 自己当年过第一巫国,可是花了数十年时间,在小千世界差不多过去万年。 「看看珠子少了没有?」 柴天诺笑眯眯的问,并未动手。 赤练真君看看手腕,十二枚珠子已然变成十一枚,不过他的神色未有半点变化,而是镇定自若的问: 「寻到第一巫国的字了?」 「没有寻到,悟到了。」 「何字?」 「良善。」 「这么短的时间,处处皆是纷争,你是如何悟到的?」 赤练真君好奇的问,柴天诺咧嘴: 「帝江消散前,与某传音,不怀恶念,心地美好,纯真温厚,是什么?」 「......这不是悟,这是作弊!」 赤练真君眼皮直跳,认真的说。 「管他是什么,只要寻到字便可,展开第二巫国吧,某有些迫不及待。」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赤练真君点头,把烟斗递过。 「某有些奇怪,丢失如此重宝,为何不见你半分沮丧?」 接过烟斗,柴天诺瞬间消失,赤练真君望着眼前的椅子,叹口气轻声说: 「于我来说,十二连珠是负担,而非重宝。」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方!」 望着眼前广阔草原,柴天诺笑了, 这番景象,属实让人心胸开阔! 「真人,眼前景象可好?」 一位脸上微带草原红的英武女子来到身边,望着辽阔草原,轻声问。 「好,广阔无垠,美不胜收。」 柴天诺回首,望着女子问: 「你便是第二巫国的意志?」 「是。」 「可能告诉某第二巫国是何字,省得某与你动手。」 「那会毁掉如此美丽的景象,真人,于心何忍?」 女子皱眉,柴天诺笑: 「再美的景象也当不得饱,既然你知我,那应该也知晓第一巫国之事,归于我,与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些事情,被人告知和自己寻到的,意义大不同。」 女子摇头,柴天诺再笑: 「你的格局小了,与某来说,只要掌控便可。」 「麾下有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岂能掌控每个士兵的状况?」 「与他来说,掌控大局便好,自会有手下将军统御千军万马。」 「说之无用,真人,机会在手中,看您自己如何选择。」 女子行礼,有红光闪起,柴天诺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慢慢遮掩,不过并不严重,真想醒,一个念头的事。 「你这是赶驴上架,便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柴天诺撇嘴,女子笑吟吟的说: 「真人,我叫阿拉坦高娃,不管寻不寻到字,一定与我带位雄壮的男人回来,我也想尝尝,爱情的滋味!」 「......春天到,小猫发春了!」 春芬部落正在迁徙,老草场被牛羊啃的差不多了,是迁往春季草场的时候了。 「野马群!」 「是天马的族群!」 浅湖边,部落的汉子们兴奋的大声呼喊,大群野马在湖边草地驰骋,领头的,是一匹没有半点杂色的白马,奔跑时强健的肌肉如钢缆般收缩,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布日固德,带人从南边抄过去,年后白灾死了不少马匹,正是补充的时候!」 部落头人大声呼喊,汉子们兵分两路,手拿套马杆,吆喝着冲向野马群。 见有人类包抄,白马立刻仰头嘶鸣,野马随其踏着浅滩疯狂奔跑,草原汉子手持长杆于两侧并肩而行,不断有马匹嘶鸣被套住,场面即壮观又激烈。 「布日固德小心,快躲开!」 部落头人大吼,一道白色身影如利箭般射出,临近时猛的一个转身飞踢,高大强壮的草原汉子吐着血飞了出去。 草原汉子性格坚韧,眼见同伴受伤没有半个退缩,反而扬着套马杆冲了上去,想要降服这匹长生天的使者。 「都躲开,躲开!」 头人放声大吼,刚刚成长而起的部落下一代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识过天马的厉害,真若激怒了它,命都保不住! 套马场如战场,嘈杂异常,部落头人的声音根本无人听得见,一条条套马索落下,年青的牧人兴奋呼喊,抓住天马了! 「咴咴~!」 白马仰头嘶鸣,一道白光骤然亮起,套马索瞬间碎裂,十余牧民连同坐骑踉跄倒地翻滚,场面乱到了极点。 第四十五章 套马的汉子 下 牧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景象,有那虔诚的,已从马背滚落,趴伏在地行五体投地大礼。 「天马终是天马,岂是我等凡俗能够亵渎。」 部落头人看着展现神迹带领马群跑向远方的白马,面带虔诚,感慨的说。 草原汉子们弯腰行礼,不愧是长生天的使者,神圣不可亵渎。 「嘭~!」 巨大的闷响,便是万马奔腾的蹄声也压制不住,众目睽睽下,狂奔的白马倒飞十余丈落地,又翻滚了十七八圈这才停下。 「咴咴~」 白马痛苦呻吟,额头处有一深深拳印,雪白的皮毛布满划痕,若非有长生天的眷顾,早已毙命。ap. 一赤裸上身,虽消瘦,却布满钢筋般坚实肌肉的汉子大步走来,长长须发在头顶盘了个道髻,以扭曲树杈做簪,形象粗狂的紧。 见其走来,围在天马身边哀鸣的马群立时惊恐让开,便如看到了恐怖的猛兽。 来至哀鸣的白马身边,汉子蹲下身,用力拍着白马的脑袋说: 「怎地,不能耐了?」 「好生与你说话,却喷某一脸吐沫,竟然还偷偷踹我屁股,某可不是唾面自干的主儿!」 「咴咴~」 白马流着泪望着汉子,可怜的叫,口鼻流血,模样说多凄惨有多凄惨。 「......你莫这般看我,往日那高傲劲儿哪里去了,别装可怜!」 蛮横的汉子吃软不吃硬,见白马可怜兮兮的样子,态度立时软了。 「咴咴~」 轻轻用头蹭蹭汉子小腿,白马无力的垂下脑袋。 「某便是欠你的,个缺德玩意儿!」 汉子恨恨骂一句,从屁股后边掏出个红红的果子塞入马嘴,白马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咴咴~」 白马猛的跃起身,兴奋大叫,野马群炸了锅,跟着高声嘶鸣,吵得汉子捂住耳朵嘀咕: 「便只会咴咴的叫,还不如驴叫的好听!」 一颗大脑袋钻入汉子怀中来回磨蹭,痒的汉子哈哈大笑,翻身上马,骑着白马在浅滩一路狂奔,快如闪电,野马群随后,掀起漫天水汽。 「头人,那是人吗?」 脸色发青的布日固德轻声问,肺腑受了伤不敢大声说话。 头人沉默,一拳把天马打飞十余丈,如此伟力,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办到。 草原汉子们来到湖边,下马,静静等待。 在湖中洗漱干净的汉子赤身***走出,体如斧凿刀刻,望之如同凶兽! 「春芬部落头人思勤,问候熊罴般强壮的勇士,愿长生天眷顾着你!」 头人思勤右手抚胸,恭敬行礼。 汉子带着水花大步走向岸边,声音傲然的说: 「某不需任何人眷顾!」 来到思勤面前,汉子伸出右手猛然空握,嘭的一声爆响,空中立时炸出腾腾水汽,惊得所有人心神颤动。 「某有铁拳,可撼山动地,岂用他人眷顾!」 声若钟鼓齐鸣,震的众人心神震颤,看向汉子的眼中皆是憧憬,这才是勇武之士,不求他人,但凭拳脚驰骋天下! 「咕噜噜~」 「......有无吃食果腹,某这些日子吃的都是血淋淋生肉,肠肚属实撑不住了。」 汉子腹响如雷,呲牙列嘴的问,众人默然,人是铁饭是钢,再如何勇武的汉子,也离不开吃喝拉撒睡! 布日固德瞠目结舌的看着汉子,实在想不明白,肚子连鼓都未鼓,整整一只煮羊,到底去了哪里。 「汉子大哥,你能一拳打死一头牤牛不?」 汉子便叫汉子,醒来时身处一片墓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自己名叫汉子。 「废话!」 汉子抓起一闪羊排,连骨带肉一通大嚼,嘎吱嘎吱的骨裂声听的人耳酸。 「这些日子锤死的老牛不下二十,不过血肉太是腥膻,吃起来属实不爽利,还是熟的好吃,喷香!」 「小布,与我整点蒜泥,光吃肉有点腻歪。」 汉子自来熟的说,布日固德咧嘴,一旁的头人也是咧嘴,想不明白汉子的出身。 看他样貌应该是南边的汉人,可他这脾性与那些胆小懦弱的农户天差地远,且这古怪的称谓,真是找不到相像的出身。 接过一大碗蒜泥,汉子吃的更欢,坚实如铁的羊腿咬的嘎嘣响,溅起的骨片到处飞舞,如钉子般插入桌面! 部落头人思勤摸摸脸上被划出流血的大口子,心惊肉跳的往后移了移位置,劝阻说: 「汉子,肉还有,便不要吃骨头了吧,免得划破肠肚。」 「光吃肉有甚意思,带骨头吃才香,老思,你尝尝,不骗你!」 汉子热情的把羊腿骨递过来,思勤看着上面锯齿般的齿痕猛摇头,这种妖孽般的存在自己可比不了,真若下了肚,离死便不远了。 「今后可有打算?」 把递到鼻子底下的羊腿骨推回去,思勤轻声问。 汉子闻言一愣,想了想,把羊腿骨放到嘴边一点一点啃着说: 「打算倒是没有,不过一直有个声音在和某说,要找几个字。」 「字?」 思勤眨眼,疑惑的问。 「对,字!」 汉子肯定的说。 「可是汉人喜好的字画?」 「不是,应该就是几个字。」 汉子挠挠头,有些不太肯定的说,思勤一听笑了: 「那便简单了,部落里有位落户的汉人书生,字写得很好,想要什么,你找他写便是。」 「不行,必须得是,老天爷给的那种。」 汉子自己也觉得有些迷糊,说不清道不楚。 「嘶~,若想长生天给予,便需一路往东,去柯拉山找传说中的冰顶仙人,祈请他与长生天勾通,才有那个可能。」 「如此简单?」 汉子乐了,思勤咧嘴: 「几万里的路途,不止有高山大河,还有传说里的各种精怪,更有无数不同种族的部落国家盘踞,想凭一己之力前往柯拉山,根本不可能!」 「我力气大,本事强!」 汉子用力一握,羊棒骨立时被捏得粉碎。 「个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太过渺小,想要去,除非依靠大家的力量,一块石头便只是一块石头,可堆叠的多了,便能垒成雄峰!」 思勤望着汉子认真的说,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激动。 眼前这个名叫汉子的异人,便如当年投身先祖帐下的那位陆仙,与他来说,是让春芬部落再次变得强大,令孛儿只斤家族,再次将金龙旗插入柯拉山冰顶仙宫的最好机会! 第四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上 「切,你这话说的没水平。」 汉子嗤笑,挥舞着油乎乎的大手说: 「堆叠的多了那叫乱石堆,没有粘合力,永远成不了高峰。」 「......我这是比喻,懂不?」 思勤咧嘴,汉子也咧嘴,俩人怎么看怎么有点傻气。 「反正不管怎么说,一个人是到不了那里的,再说你也不认路,蒙着头走,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那你的意思是?」 汉子挑眉,思勤笑呵呵的说: 「春天来了,部落要一路向东去往春季草场,加入春芬部落,至少能离目标近一些。」 汉子挠挠头,若有所思的说: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加入春芬部落有何好处?」 思勤看看吃的满身油腻,腰间只围了块皮毛,一盘腿坐下物件儿全漏出来的汉子,嘴巴咧的大大的: 「至少能吃得饱,穿得暖。」 「这好处实际,某便加入了!」 汉子笑着点头,人生在世,吃穿可是重事,有这两点,足以! 扯过一旁闲聊的布日固德,汉子把油腻腻的用手在他身上使劲蹭了蹭,然后伸向思勤。 「......这是?」 思勤满头雾水,汉子笑着说: 「在俺们那嘎达,达成协议,必须握手。」 「你们那嘎达,是哪里?」 思勤握着汉子有力的大手,疑惑的问。 「你傻了,忘记我失忆了?」 「......你也没说过这事儿,我如何知晓?」 举止古怪的汉子加入了春芬部落,部落头人思勤很高兴,但几位族内老者却有些担忧,一个来历不明且拥有恐怖战力的异人加入部落,未必是好事。 头人思勤看着面带担忧神色的几位老者,语气凝重的说: 「无论是好是坏,总比一潭死水好,先祖的荣耀,不能消融在我等后辈手中!」 几位老者默然,先祖的荣耀,早已没了。 思勤带着汉子来到一处牛皮帐子,未等掀开门帘,一位女子端着木盆走了出来,高鼻梁大眼睛,皮肤白皙,于一众扁平面容里显得分外娇俏。 「头人日安。」 女子行礼,思勤与汉子介绍: 「这是塔拉,父母死于两年前的白灾,以后便由她照顾你。」 汉子挠挠赤裸胸膛,满不在乎的点点头。 「塔拉,这位是新加入部落的汉子,乃世上少有的勇士,你帐中无男人,生活太苦,与他相伴也有个依靠。」 若按汉人的说法,塔拉是他的外甥女,看其孤苦,所以思勤有些撮合的意思。 「什么,让我照顾这个坦胸露乳的野人?」 看着野人般打扮的汉子,塔拉忍不住惊声叫了起来。 「你才是野人,你们全家都是野人!」 一句话激怒汉子,立时跳着高的反驳,思勤眼角抽搐,紧忙帮他按住飞舞的皮裙,严肃的冲塔拉说: 「这是部落的任务,不能推卸!」 见思勤满脸严肃,原本一脸不愿意的塔拉只得行礼同意,没有部落的帮助,一个女子根本无法在残酷的草原生存。 「老思,某用不着人照顾,自己挺好。」 汉子撩着皮裙挠挠跨下,皱着眉头说,皮裙通透,倒是方便他挠痒,但那姿态属实不雅,便是不太讲究的草原人也看不下去。 思勤咧着嘴帮汉子遮好物件,扭头吩咐塔拉: 「别的慢些无所谓,先于汉子找身 衣服修理下脸面,这般模样不好见人。」 思勤走了,汉子与塔拉互瞪,同时不屑的切了一声。 不对付的两人进入帐子,汉子左右打量,帐子里面收拾的相当干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塔拉便是个利落的人。 「穿上,这是我爹爹的衣服。」 塔拉拿出一套棉袍递给汉子,神情有些黯然,双亲的衣物尤在,人却已远去了。 穿好内衣棉袍,汉子看着帐子笑了,不知怎的,便有了种家的感觉。 「你是头猪吗,怎么这么能吃?!」 晚饭时,塔拉的吼声传遍四方,牵着马走向马栏的布日固德被吓了一跳。 「毛的能吃,不过一条羊腿,还不够某塞牙缝的!」 「养不了你,滚,滚!」 「奶奶个熊的,敢让某滚,信不信把你放锅里炖着吃喽?!」 想想汉子那大食量,布日固德咧嘴,不怨塔拉发疯,便那胃口,再好的家底儿也撑不住。 第二天一大早汉子便骑着白马跑向远处,野马群欢快的跟着,沿着浅滩一路奔腾,水汽渺渺升起与薄雾相接,望之如若仙境。 「汉子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被拽着一起行动的布日固德满头雾水,其他人也是如此。 「抓牛去,连饭都不让吃饱,泼妇!」 「野牛群?!」 布日固德倒吸凉气,喀山大草原的野牛群可不好招惹,与一般的草原牛黄牛天壤之别,两支锋利的犄角长达一米多,刀斧剁上都容易卷刃! 听老人说,野牛群和天马统辖的野马群一样,都是长生天的使者统御,身上有妖物的血统,不但力大无穷且还喜吃血食,狼群虎豹都不敢招惹。 「除了野牛还能是啥?」 柴天诺重重叹口气,接着说道: 「那泼妇家中便只有不到十头羊,放开吃几天便没了,还是野牛肉厚实,一头顶得上二三十头羊,养好了,管够吃。」 「问题、问题是,我们不是对手啊!」 布日固德汗都吓出来了,其他几位草原汉子也是连连点头,野牛便跟小山似的,一头都很难应付,更别说一大群了! 「放心,让你们来只是搭把手驱赶,便你们小鸡仔一样的身架子骨,也经不起野牛蹂躏。」 汉子冲几人笑,布日固德咧嘴,心想这世上能如你这般体格的能有几个? 「滚滚,都自己玩儿去!」 汉子使劲摆手,野马群转向奔向他处,前方出现一条黑线,那是数不胜数的野牛,正在啃食葱翠的嫩草。 「......我便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野牛群!」 布日固德又出汗了,就这数量,一阵奔腾能把己等踩成肉泥! 「在这等着,我去抓牛!」 轻拍天马,汉子闪电般冲出。 「布日固德,汉子想用什么法子抓牛?」 「就他一人,怎么驱赶牛群?」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布日固德哼声,瞩目远方,想要看看汉子到底如何抓牛。 第四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下 「缺德玩意儿跑开!」 临近牛群,汉子从马背猛的跳了下去,一头撞进牛群,那架势看的后方众人额头直冒虚汗,彼其娘之,这妥妥是在找死! 汉子撞进牛群,一拳轰倒面前牯牛,跳起身,踩着牛背在牛群来回奔跑。 原本性格爆裂的野牛见到他满脸恐慌,仓惶掉头逃窜,巨大锋利的犄角成了摆设。 「找到了,就是这一头!」 寻到一头体格健硕,头上双角将近米半长的牯牛,汉子乐了,猛的窜上牛背,拳头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咋半天没动静呐,不会是死了吧?」 几位年轻牧人心里没着没落,看着突然狂奔如同洪流般的牛群,心情忐忑不已。 「不对,有牛群过来了,快跑!」 一眼尖的牧人尖声大吼,调转马头转身便跑,却被布日固德一把抓住: 「快看,打头野牛背上,骑得是汉子!」 野牛群抵达春芬部落时引起了轰动,百十头顶着长长犄角,体格如同小山般的野牛,压迫力十足! 「草原出来,塔拉大草原赶紧出来!」 「饭桶,胡叫八叫什么?!」 塔拉正在切菜,听到汉子大呼小叫,提着菜刀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 「汉子哥,你为啥叫塔拉大草原?」 布日固德疑惑的问,汉子用手在胸前使劲比划两下,哈哈大笑的说: 「没有啊,便跟草原一样平坦,不是草原是什么?」 哈哈哈哈,众人咧嘴大笑,塔拉白皙的面孔立时变得通红,举起手中菜刀看了看,转身跑回帐子,取了把弯刀便冲了出来。 「饭桶野人,我要杀了你!」 塔拉两眼喷火,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在后边追,汉子在前边不紧不慢的跑,一边跑一边拍胸口: 「没有啊,确实没有啊,连个鼓包都没有,大草原啊~~~」 部落里乱成了一团粥,年轻牧人们放声大笑,老人们看得瞠目结舌: 「......汉子肯定不是知书懂礼的汉人,性子属实太野太放肆!」 思勤咧嘴,没法相处了,这俩便是天生的冤家,还是再换个女子吧,不然准得出事儿! 气喘吁吁的塔拉用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起,望着羊圈里塞得满满的野牛,脸上尽是惊喜,一头牛便抵得上自己所有财产,这下真的发大了! 只不过扭头看看叉着腰咧嘴傻笑的汉子,气立时不打一处来,跑得快很了不起是不是? 你且等着,有你好看的! 晚上塔拉宰了两头羊,一头炖一头烤,吃的汉子那叫一个美,抱着羊头啃个不停,还不忘招呼塔拉: 「赶紧吃啊,本来就是草原了,若再不贴补贴补,便成水坑了。」 塔拉不恼也不闹,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他,汉子瞟了两眼有点愣神,这女子笑颜如花,早怎么没发现,她竟长得如此漂亮? 晚饭后思勤找了过来,把汉子拉到避人的地界,苦笑着说: 「之前是我顾虑不周,没注意你俩如此不对付,换个人照顾你的起居饮食吧。」 「不用不用!」 汉子使劲摆手,笑呵呵的说: 「缺德玩意儿都被我降服了,不过一大平原,再过个三天五天的,指定比小猫还老实!」 思勤点头,既然汉子觉得没问题,那便算了,与塔拉来说,与汉子搭伙过日子远比自己一人好,便那百头野牛,立马成了部落首屈一指的大户! 「汉子啊,人塔拉终究是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莫要往奶孩子的地界扯,太 难听了!」 左思右想,思勤还是决定得说说这事儿,部落人虽然粗狂,但大庭广众的咧咧属实有点太过,塔拉生气也是有其原因的。 「哈哈哈哈,老思,某说的可是大实话,便她那胸脯子那点儿像女人,我的都比她大!」 汉子大笑着用双手托了托自己的胸脯,顺便还抖了两下,差点把思勤恶心吐了,打个冷战转身便走,奶奶个熊的,说不下去了,这举动也太膈应人了! 第二天早上,汉子终于知道,为嘛那泼妇光笑不吃了,原来是在饭里下了药! 打半宿开始肚子就闹个不停,一趟一趟往茅厕跑,临近天明直接蹲着离不开,肛都拉脱了,若非有牧人上厕所发现,指不定得一头栽进粪坑。 布日固德捂着鼻子入茅厕观赏一番,脸色立变,急匆匆跑到几位有些医术的老者帐中说了几句,然后直奔思勤的帐子奔去。 半个时辰后,躺在帐子里的汉子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那一碗酸不拉几的药水还真是管用,喝下没多久便止住了泄,不过如今肚子空空如也,真希望弄点肉吃。 只不过几个老头死活不让,说肠胃如今承不住负担,等下喝点米粥便可,其他的半点不能沾染。 「确定是灰草吗?」 思勤脸色冰冷,一位老者点头: 「在塔拉做饭的地方发现一大盆没用完的灰草,给汉子灌下酸浆也有疗效,确是无疑。」 「......把塔拉带过来!」 帐外的塔拉进来,脸色煞白,看众人面色便知不好。 「为啥要给汉子下灰草,那可是能活活拉死人的!」 「头人,我、我只想惩治惩治他,真的没想毒死他。」 塔拉使劲摇头,思勤深吸一口气,面色冷峻的说: 「部落的规矩别说自己不懂,对自己族人下手不可饶恕,来人,把塔拉拖出去装袋,让马群踏死!」 「都记好了!」 「春芬部落之所以能够扎根喀山大草原,靠的就是团结一心,胆敢伤害自己的族人,除死无别路!」 几位中年汉子齐叹气,押着塔拉走出帐子,其中一位用麻袋将她套起,轻声道: 「孩子,莫要怨恨头人,你犯得过错太大,等下我先敲碎你脑袋,那样能少遭点罪。」 塔拉看着相熟的几位大叔忍不住哭出声,也深为自己的过错后悔,灰草这种毒物,岂能用来作贱族人。 麻袋口一封,塔拉更是放声大哭,一位中年汉子偷偷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骨朵,摸了摸袋子里塔拉的脑袋,高高扬起,便要狠狠落下! 「莫打!」 布日固德抓住中年汉子的手,悄声说: 「我去求求汉子,只有他这当事人能够救塔拉。」 第四十七章 无敌的汉子 上 「汉子,真的决定放过塔拉?」 「放过放过,不过是拉拉肚子,多大的事儿,不值当要人小命!」 汉子使劲点头,思勤松了口气,挥挥手,布日固德高兴的跑了出去。.c 不多时,死里逃生的塔拉顶着哭的花里胡哨的脸蛋走了进来,低头垂目,说多老实有多老实。 「你该庆幸汉子大度,不然必死无疑!」 「机会只有一次,若干再犯,便不是马踏而死,刀山火海等着你!」 思勤沉声说,塔拉跪地。 等帐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思勤叹气说: 「等下我便让别的女子过来伺候你,当时光想着塔拉漂亮,没考虑她这脾性,这次一定与你找个温柔的,族里年轻寡妇多着那,任你挑!」 「不用不用,就塔拉,老思,你说某早怎么没发现,她那么漂亮?」 汉子拿着海碗,边喝边感叹的说。 「......她可是刚给你下了毒,还敢留在身边?」 「有啥不敢的,之前缺德玩意儿在某出恭时踹了我屁股,到了某不是也放过它了吗,女人便如马,得训。」 「可别训来训去成了死敌,不值当的。」 思勤没想到,即便塔拉与他下了毒,汉子依然没想换,这脑神经确是和常人不一般。 「打后天起,我要对她温柔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在这大草原生活,属实也不容易。」 汉子叹气说,思勤心怀大慰,拍着汉子的肩膀说: 「你能这么想便好,对了,为何要打后天起?」 「赶明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思勤可算知道,为啥是打后天起了。 汉子单手举着挣扎不止的塔拉走出帐子,将其牢牢按在腿上,扬起巴掌狠狠打向肥厚之处,一边打一边骂: 「奶奶个熊的,敢于某下药,打不出你屎来!」 屎打没打出来不知道,塔拉硬是被打屁股打晕,那地界硬生生大了一倍,可是部落里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便是布日固德这愣头青都看着发毛,呲牙列嘴的说: 「汉子哥够狠,面盆变水缸了!」 经此酷刑,莫说干活了,塔拉床都下不了,只能趴着,醒了之后只是吚吚呜呜的哭,长这么大都没人打过,更何况打的这般狠。 汉子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打第三天起,对病床上的塔拉那叫一个好,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惊呆了一干人等,属实想不明白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随后,塔拉大半个月没出门,再出门时惊了大家一跳,整个人白润了许多,望向汉子的眼里都是柔情,往昔的彪汗半点见不到。 有那眼尖的老人更是第一眼便看出,塔拉已经破了身,再不是姑娘,而是妇人。 「你们这是......」 看着塔拉挽着汉子的胳膊走入帐子,思勤瞠目结舌的问。 「没别的事儿,就是和你说声,今个起塔拉便是我的女人,晚上我宰头野牛,大家伙去我那里吃牛肉!」 「塔拉,你可愿意?」 思勤使劲揉了揉额角,虽然原本计划便是如此,可真临到头,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嗯!」 塔拉使劲点头,把头倚在汉子肩头,骄傲的说: 「世上再没比汉子更好的男人,我这辈子跟定他了!」 思勤看出塔拉眼中的坚定,忍不住感叹的说: 「你俩不是天作之合,妥妥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有了妻子,汉子彻底融入春芬部落,而部落也因汉子的存在,实力 有了极大地提高。 不说别的,野马群便是其一! 天马统御的野马群乃是喀山大草原最大的马群,数量最少五六万匹,汉子降服天马后,野马便随春芬部落而行,原本因为去年白灾造成的损失不但悉数补回,还有很大盈余。 不过汉子只是从中马群招取千匹,并与思勤说的明白: 「野马天性自由,伏与人类胯下实乃扰了它们天性。」 「若非急须,还是让它们自由驰骋为好。」 思勤点头,未想到这个看起来粗莽的家伙,竟然还有如此敏感的心。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一个月过去,春芬部落沿着河流一路向东,最后在一处河湖密布之处驻足。 汉子好奇的问塔拉这是要干啥,塔拉咯咯笑着说: 「勇士大会,正是我男人大展拳脚之时!」 听了塔拉解释汉子才知道,原来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开始了。 「啥啊,一群弱了吧唧的小怂鸡,与他们比有毛意思!」 大大出乎塔拉意料,汉子就是不愿参加,感觉和小布他们较量,属实有些欺负他们。 不过在听说第一勇士有五十支羊的奖励后,汉子兴致大起: 「参加参加必须参加,本来便是整日价欺负他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五十只羊,妥妥咱家的囊中物!」 「汉子,你来参加好吗?」 见汉子到场,思勤立时垂了满脑袋黑线,便不是一个等级的物件,也好意思过来! 「咋不好,我是部落一份子,如此大的事情,岂能不参加!」 「汉子啊,说实话,你不是那虚晃的人。」 一老者说话,他便是上次替汉子解毒的部落大夫,自打那以后,两人的关系便突飞猛进,妥妥的忘年交。 「嘿嘿,那不是五十头羊嘛,牛肉吃腻了,总想整点细嫩的吃。」 「待到手了,我请大叔吃手把羊肉!」 汉子咧嘴,搓着手笑呵呵的说,在长辈面前撒谎不太好。 「我猜便是如此!」 思勤与扎巴老者一起开口,说的话语半点不差,只不过,一人笑的发苦一人笑的开朗,心思倒是一样,塔拉之前叫的没错,妥妥一饭桶! 「汉子哥,你怎么来了?」 正在摩拳擦掌热身的布日固德见汉子慢悠悠的走来,有些疑惑的问。 「和你一样,参加比武大会!」 「……」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对性子耿直的汉子了解深刻,手脚利落力大无穷,常人根本无法与他这般异人相比,差距太远了。 「没事没事,力量只是其中一项,汉子哥不可能每项都强,书生说过,人有所长必有所短,再差咱们也可以争夺二三名嘛,怎地也有二三十只羊。」 布日固德这一说,大家伙心里才有了点底气,毕竟人无完人,便是强大无比的天神,也会有其弱处。 第四十七章 无敌的汉子 下 部落控弦八千,真正参加大会的不超过百人,毕竟平常的较量不少,谁强谁弱大体都有了解,出众者,便是那些人。 「巴图鲁第一项,抛石,远者胜!」 思勤大声吼,汉子身体猛的一震,但觉脑门一阵阵的抽痛,布日固德观心的问: 「汉子哥,怎么了?」 「头有点痛,可能昨晚上在河里洗澡凉着了。」 布日固德咧嘴,横穿整个喀山大草原的喀什河,源头是雪山融水,冰冷刺骨,便是如今这天气都能看到浮冰。 平日里打水都能冻着手脚,跳进去洗澡,不着凉才怪了。 「汉子哥,你还是赶紧回去用棉被捂捂,雪水寒气重,若是不发散出来,会留下病根的!」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回去?」 汉子斜眼望着布日固德,布日固德诚恳点头: 「那是自然,你便是个遭人厌的玩意儿,有多远躲多远才好。」 「嘭~!」 布日固德呼的横飞数丈,幸好汉子用了巧劲儿,不然腚片非得裂成八瓣! 「……巴图鲁,怎么便觉得如此熟悉?」 汉子使劲捶捶脑袋,发现那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咧嘴笑笑,大步走向赛场。 「抛石头?」 汉子用脚尖把大石勾起,托在手里颠了颠,觉得也没多沉,顶多两只大羊的重量。 一旁充当裁判的中年牧人苦笑点头,这还用比吗,这位拿起大石便如拿个充气的尿脬般轻松,可别人都得搂抱才能举起。 扔的最远的也才一丈多些,有几个还扭伤了腰肩,常人如何能与异人相比。 「汉子悠着点,不然等下往回捡太麻烦。」 「好说,走你!」 把球抛到空中,一个有点随意的鞭腿踢上,便听嘭的一声,大石轻松飞到了十余丈外,落地之后还滚了六七丈,怎地的也有个二十来丈的距离。 「老哥,某够照顾你吧,只用三分力,这般也好捡一些。」 汉子一脸我为你着想的表情,中年牧人脸色变换,呲牙列嘴的说: 「我谢谢你啊!」 「甭客气。」 不用问,汉字的成绩必然无人可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境界。 百人抛石取十六,接下来便是重头戏,拳脚较技,十四人齐声大喊: 「让布日固德和汉子比,我们其他人算两名之后!」 汉子笑着点头,这办法好,速度快。 「奶奶个熊的,你们这些牲口也太缺德了!」 布日固德跳着脚骂,思勤却在那里点头: 「便这么定了,护具上厚点,免得布日固德承受不住!」 「头人,我谢谢你!」 布日固德从牙缝里往外挤词,思勤咧嘴笑: 「甭客气,好好与你汉子大哥较量较量,说不定便赢了呐?」 「……赢个头的赢!」 身上披了面甲,面甲外边又套了皮甲,大热的天,布日固德的汗水哗哗往外流,汉子依然那身打扮,只不过拳头被皮毛裹成两个大球,看起来有点好笑。 「哥,等下下手轻点儿,我身子骨差,承不住您的拳头。」 布日固德苦笑着说,部落便他与汉子相处的多,最是了解汉子的恐怖,这些装备在汉子面前起不到啥作用,真让他出了全力,除死无他路。 「放心,在某心里你就是亲弟弟,痛爱还来不及那,怎么舍得真打?」 汉子笑的阳光灿烂,布日固德心里却觉得发冷,貌似欺负弟弟的,便数哥哥最多! 「开始!」 思勤大吼,汉子瞬间及身,不等布日固德反应过来,面盆大小的拳头已狠狠打中肚子。 「噗~!」 早上吃的羊肉汆面片吐得满天飞,痛的呲牙咧嘴的布日固德深深叹气,便知道,这一拳是跑不掉了! 汉子腾腾几步追上,把横飞数丈的布日固德接了下来,那速度让众人又是心颤,战阵厮杀,这两点便是最重要的根基! 「怎么样,哥哥照顾你吧,只用了两三成的力道。」 汉子使劲揉揉布日固德的脑袋,满脸的慈祥。 「……知道那日往你水囊加辣椒粉的,是我了?」 布日固德咧嘴,汉子又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依然满脸慈祥的说: 「不知道,托鲁他们昨天午时三刻从未到某帐子里说这事儿。」 好嘛,说的可真清楚! 布日固德翻白眼儿,犊子们等着,看大爷不收拾死你们! 大家伙乐呵呵的看着二人哥俩好,紧接便是第三关,十六人马上混战,身上石灰印子最少的便是头筹。 不过,若是身上点子超过十个那便直接淘汰,第一勇士不能只有勇武,还需有好人缘,若惹得众人一起攻击,那便当不了巴图鲁! 跑马场中,除汉子外的十五人满脸喜气,马战比的是技术,己等的机会来了! 「先把汉子拿下,他便是个搅屎棍!」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十五人同时冲向汉子,思勤等人咧嘴,这吃货,可真惹起民愤了。 「汉子,戳死他们,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塔拉双手合拢大声喊,汉子笑着点头,丈八长的包头棍子立时舞成幻影: 「横扫千军!」 「嘭嘭嘭~」 布日固德第一个从马上跌落,之后其余人等也嚎叫着陆续从马上跌落,棍头专门戳脸,力道控制的相当不错,只留白点未伤分毫。 不过石灰飞舞灼的眼球生痛,跌落马下的立时跑去扎巴身边寻求治疗。 「没事没事,量少,红几天眼便好。」 扎巴笑呵呵的说,心中却是感叹,包头无一点中眼睛,精准度超乎想象。 力大敏捷,战技无人可比,汉子堪称无敌! 「头人,汉子的枪术及其精湛,不过并非走的咱们草原人粗狂实用的路子,反倒有些汉人名将的传承意味。」 一位老者轻声说,思勤略做沉思,笑了: 「那又如何,汉子如今便是春芬部落的一份子!」 「这般异人,历朝历代皆是有缘者得,出身做不得准,便如先祖麾下那位陆仙,还有之后陆续投来的几位大将,又有哪个是草原人了?」 老者想了想,笑着点头: 「说的是,能得如此异人,必是长生天的眷顾,再次降临春芬部落!」 旁边的老人们也是连连点头,又有一位老者笑着说: 「说来也是奇怪,汉人大部懦弱胆小,却总能诞生天下无双的名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第四十八章 你爷爷不结实 上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说白了,便是积累。」 处置完那群红着眼的兔儿,扎巴走过来,见几人齐齐望过来,便认真的说: 「汉人虽经多次改朝换代,但文明从未断过,数千年的文明积累,自会有源源不断的天纵奇才诞生。」 「大草原却不然,一族崛起一族又灭,一直在战火蛮愚中度日,如何能积累下去?」 众人默然,半晌,思勤认真的说: 「所以,我等必须齐心协力让春芬变得强大,一统喀山大草原,把孛儿只斤家族的金龙旗,再次插入柯拉山冰顶仙宫!」 「只有免去纷争,大草原才会变的强大,传承不息,终成文明!」 一场马上较技,汉子一人干翻余下十五人,布日固德等人唉声叹气的揉着眼睛,汉子便是个牲口,力量速度还有招式没有不强的,这还比个屁! 「放心,下一项是射艺,我从未见过汉子使用弓箭,机会还是很大的!」 裁判见十余人蹲在地上叹气,便过来安慰了几句,虽然巴图鲁的名号甭想,但第二巴图鲁第三巴图鲁还是可以争下的嘛。 「射艺?」 原本沮丧的布日固德猛的翘起眉头,紧接便哈哈大笑起来,前边太惨,都忘了自己还有这门手艺了! 「布日固德,便看你的了,这最后一项怎地也得盖住汉子,若让他项项拔尖,咱们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就是,汉子太缺德了,半点机会不留,怎地也得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放心,别的比不了,射艺这一点,某有十成十的把握!」 布日固德咧嘴笑,众人也是多少有了点信心,毕竟他家传承在那里,春芬第一神射手的称谓,可不是吹出来的! 「汉子哥汉子哥!」 汉子正在抓着塔拉的手腻歪,布日固德带着众人乐呵呵的走了过来。 「哦呦,这都变兔儿爷了,眼睛通红通红的!」 见众人皆是两眼通红,汉子没良心的哈哈大笑,结果十五人齐齐放声大笑,倒把他和塔拉整懵了,咋的,输不起,得失心疯了?! 「汉子哥,我承认你力大无穷拳脚功夫无人可敌枪法无双,但与射艺来说,绝对比不上我!」 布日固德昂首,高傲的说。 「这么有信心?」 汉子挑眉,布日固德使劲点头,傲气更添三分: 「射艺一途,你我便如高空展翅雄鹰与地下爬行蛇鼠,天壤之别,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汉子大怒,长臂一挥掐着脖颈把布日固德扥了过来,扬手冲腚片便是一顿抽,痛的布日固德哭爹喊妈。 年轻牧人们立时倒退数丈,这是打老婆练出本事了,姿势那叫一个娴熟! 五十步靶前,布日固德呲牙咧嘴的揉揉不雅之处,爱惜的抚摸油滑弓臂,弯弓搭箭,脸上表情立时大变,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消失,只余无限自信! 「咄咄~」 射出一箭接一箭,箭若流星,寻着半分不差的路径准确上靶,十二箭,十二靶心! 「神射手,神射手!」 一旁喝彩声此起彼伏,如此射艺,堪称神迹。 「汉子,等下莫放水,可着劲儿蹂躏小布这匹毛都没长全的小马崽子,让他知道啥才是绝世高手!」 塔拉不满意了,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围观的人群皆惊,原来的塔拉虽然脾气不好,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怎么入了汉子家门,变成了这般模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塔拉狠狠瞪了众人一眼,继续 大声吆喝: 「使出全身的今儿,活活糟蹋死小布这犊子!」 汉子挥手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一把夺过布日固德手中三石大弓,双臂用力,放声大吼: 「开~!」 「不要啊~~!」 被抢了武器的布日固德这才反应过来,惊恐无比的大吼。 「嘣~!」 思勤等人齐齐捂脸不忍直视,果不出所料,三石重弓立时断做两节。. 「这啥玩意儿,怎么一拉就断?」 汉子咧嘴,布日固德一把抢过弓,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爷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还没看到我娶妻生子那!」 「......小布莫不是傻了,怎么把弓当爷爷唤?」 汉子有些懵,思勤使劲用双手揉揉脸,走过来苦笑着说: 「这把精准至极的三石重弓,咱们草原人根本造不出来。」 「小布他爷爷当年是汉人名将的亲卫,一手上好射艺甚得将军喜欢,在他爷爷退役回归时,特意花巨款请人做的这把弓,以作离别赠礼,乃是春芬部落的第一宝弓。」 「与小布来说,这把弓,便等同于他爷爷。」 噫吁嚱竟然还有如此说头,汉子挠挠脑袋,伸手拍拍扯着嗓子嚎嚎的布日固德的脑袋,安慰的说: 「某是真没想到,你爷爷竟然这么疲沓,轻轻一扯便断了,太不结实!」 「莫哭,赶明某用野牛角与你再造个爷爷,二十石,一准儿结实!」 小布先是一愣,紧接哭的声音更大,思勤捂脸,奶奶个熊的,二十石,怕不是一根铁扁担! 参赛牧人次第射完,成绩都算不得差,毕竟与草原人来说,骑术射艺是自己生存的基本技能,这要是差了,可是会送命的! 「弓来!」 汉子最后一个上场,右手一伸,意气风发的吼。 「......」 几位裁判脸皮轻抖,半晌没说话。 「弓那,没有弓让某射个屁!」 汉子招招手,裁判咧嘴摇头: 「真没有,都是用自己的弓。」 「这该咋整?」 汉子傻眼,裁判摊手,谁知道该咋办,借是莫想了,参赛选手跑得老远,任谁都不敢借,便这位的力量,捏也能捏碎了! 挠头环顾四周,看到武器架上的长矛,汉子立时眼睛一亮,大步过去取了十二支,乐呵呵的说: 「反正上靶便行,某用长矛算数吧?」 裁判看看思勤,咧嘴点头: 「算,不过与弓箭相比,掷矛准确度可天差地远了。」 「废话,都怨你们,连把强弓都不配,比球的比!」 汉子狠瞪眼,瞄准五十步外的靶子,用力将手中长矛掷了出去。 「嘭嘭嘭~!」 靶子吧被射的剧烈抖动,中心被射了个大窟窿,长矛从一孔洞鱼贯而出。 第四十八章 你爷爷不结实 下 「......好惊人的准头!」 思勤倒吸凉气,老者们同样举动。 裁判稳定心神,将新靶子移到百丈,如今能相比的,只有布日固德与汉子。 布日固德不愧是神箭手,迅速调整好心态,与他人处借了把二石弓,屏息凝气,一箭箭认真射,十二箭上靶十一,有一箭脱靶。 周围掌声雷动,百丈靶比五十步靶难了十倍不止,有此成绩已是相当不错。 「都没上靶,瞎激动甚!」 汉子嗤笑,瞄准百丈外的靶子,用力抛出手中长矛! 「嘭嘭嘭!」 靶子同五十步一样,十二支长矛从一孔洞飞出! 围观之人先是一静,紧接吼声震天,这已不是射艺的问题,而是神迹! 射艺一项,汉子又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取个靶子,放到一百五十丈处!」 思勤沉声说,眼眸亮的吓人。 作为裁判的几个中年牧人互相看看,不明白比武已经结束,为何还要上靶,不过头人有令,照办便是。 「汉子啊,可曾尽兴,要不要再投一把?」 思勤笑呵呵的问,汉子切了一声: 「都已比完,五十只羊到手,傻子才废那个气力!」 「再投一把,只要能上靶,我与你加十只羊!」 「这可是你说的昂,不能反悔!」 汉子眼睛一亮,又取十二长矛,瞄准远处连环扔出! 「那可是一百五十丈啊!」 许多懂门道的牧人倒吸凉气,有些明白头人想要干什么了。 「嘭嘭嘭~!」 长矛无一脱靶,把靶子射的粉碎! 「奶奶个熊,长矛质量太次,重量不一样,准头差了些。」 汉子不满的说,一位老者扥断了颌下长须,有些不是特别确定的说: 「哲别?」 另一位使劲点头: 「哲别转世!」 在喀山大草原,哲别虽然是神射手的别号,但是早先,却并非如此。 这个称谓,最早是孛儿只斤家族先祖帐下第一猛将儿豁阿歹的名号,因其射艺无敌于天下,随先祖立下汗马功劳,便是那位陆仙都赞赏有加。 因此之故,以后喀山大草原的神射手,便被称为哲别。 可唯有那些能步射百五十丈的,才会被称为转世哲别,因世上神射手不少,能达到儿豁阿歹水平的,却寥寥无几! 整整六十只羊属实把汉子塔拉乐的不轻,当天晚上便宰了两只,外加一头壮硕野牛,邀请扎巴等相好之人好好吃了一通。 「小布,看见没有?」 汉子今个饮酒颇多,有点微醺,揽着布日固德的脖子,指着那颗血淋淋的牛头问。 「看到了,恶心!」 布日固德瞅着近在眼前血咕隆动的牛头,忍不住咧嘴,野牛肉做熟味道不错,但生的时候即腥且膻,闻着便让人想吐。 「恶心个球!」 汉子冲布日固德后脑勺便是一巴掌,使劲拍着那对巨大的牛角说: 「今个某特意挑的,便这对牛角,做两副上好筋角弓不成问题,背筋塔拉拿去饮干,半年后,还你个更加壮硕的爷爷!」 布日固德脸色一阵变换,抚摸着如同铁柱般的牛角一阵呲牙咧嘴,便这手感,做出的角弓绝对上乘! 只不过,布日固德放声大哭: 「哇,它便是再好也不是爷爷,爷爷被你拉断啦!」 汉子抬手又是一巴掌,这 孙子! 春芬部落沿着喀什河一路向东,柴天诺不明白,一路上到处都是草,为什么要走那么远的道路。 思勤告诉他,草与草不同,沿途的草看似丰茂却缺少营养,牛羊牲口吃了不会健壮。 如今已入初夏,春季牧场正是繁茂的时候,一旦到了,牲口们也就进入了繁殖季节,关乎的,可是往后几年部落的繁荣兴盛,汉子了悟点头。. 随着渐渐靠近春季草场,部落里的男人们开始紧张起来,随身携带武器,便是放牧时,手里也拿着油料磨石不停修整武器,脸上的笑容敛去,只余警醒。 「你们这都怎么了,整日价拉达着脸,集体便秘?」 中午凑队吃饭,汉子皱眉问,部落里的气氛不对,压抑的紧,原本嘻嘻哈哈四处乱窜的孩子都被大人圈在了家里,若敢偷偷出去玩耍,一顿胖揍绝对跑不了。 「汉子,眼看要到春季牧场了,必须严加防范,小心其他部落偷袭。」 一位中年牧人嚼着干饼,认真的说。 「怎么的,他们想要抢地盘?」 汉子皱眉,一旁的思勤苦笑解释: 「春季牧场乃春神眷顾之地,生长着大片肥嫩苜蓿,不是哪个部落的,而是归所有长生天的信徒所有。」 「想要入住便要争,莫看草原如此广袤,可真正肥美的就那么大一点。」 「哈哈哈,某瞧不起你们,屁大点事儿至于整日价顶着个便秘脸嘛!」 汉子大笑着说,众人齐咧嘴,面孔可真成便秘模样了。 「有啥可愁的,与我些人马,我去把他们全屠了,男女老幼堆个大京观,想必人头堆叠成山的景象,甚是美丽!」 周围众人身子忍不住一颤,汉子笑的爽朗,可脸上表情狰狞,双眸明亮如刀,寒气之重,便是夏日的烈日也驱之不散。 「汉子哥,你说的不会是真话吧?」 布日固德忍不住扯了扯汉子的衣服,这样的汉子,与平常玩闹时的模样天差地远,让他觉得有些心惊。 「自然是真的!」 汉子止住大笑,表情认真地说: 「既然要起争端,便须赶尽杀绝,我等看上的地盘,岂容他人染指,便是有那个心思也不允!」 「汉子哥,春季牧场很大,不是春芬一个部落能占下的,不需那般行事的。」 布日固德摇头,汉子双眼猛的一蹬: 「屁话,弱肉强食乃天地规则,雄狮见了领地上的豺狼必定杀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便是咱们放着不用也不予他们!」 众人一阵牙酸,想想汉子遇到好吃的东西时的样子,还真有点獒犬护食的感觉。 「汉子,喀山大草原虽然生存严酷,但基本底线还得把持住,天穹之下皆是苦苦求生之人,不至于做的如此狠戾。」 思勤轻声说,汉子皱眉,有些迷糊的说: 「老思,强者是刀,弱者鱼肉,宰杀他们有何不对?」 「生而为人,便有活下去的权利,打败他们吸收他们,也能强大自己,以杀行事是错的,人是万灵之长,若只知杀戮,何以为人?」 第四十九章 嗜血 上 听了思勤的话,汉子脸上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吃完饭,春芬部落赶着牲口继续东下,几位老者围在思勤身旁,边说边走。 「头人,我得说,之前我的猜测是错的,虽然长得像,但汉子绝不会是汉人!」 思勤点头赞同: 「汉人良善,行事比草原人更有底线,不会如汉子这般狠戾。」 「我怀疑,汉子怕是来自山脉那一边遥远之地的蛮族,听闻那些家伙茹毛饮血,很像汉子刚开始出现时的样子。」 一位老者猜测的说,却直接被巴扎顶了回去: 「净胡咧咧,语言都不通,球的蛮族!」 余者一阵哈哈大笑,说的也是,历史上也曾有那些蛮族千辛万苦跨山而来,但吚吚呜呜说的都是鬼话,谁听得懂? 「莫胡思乱想,不管汉子如何出身,只要记住,他是咱们的族人,是春芬部落的巴图鲁便好!」 思勤大声说,众人朗声应,满脸笑。 又几日过去,果如众人担心的那样,有其他部落的骑队,出现在春芬部落迁徙队伍两侧,距离迁徙大部队的距离,越来越近。 「食腐的豺狼,赶快滚回去,春季牧场不欢迎你们!」 三十余穿戴整齐的草原牧人,沿着迁徙队伍来回奔驰不停叫嚣,布日固德带领一队人迎上驱赶,双方也不交手,只是在那里互相谩骂。 汉子看的哈哈大笑,感觉场面挺喜庆,有点逗乐。 「亲娘祖奶奶的骂,这也太缺德了!」 塔拉骑着匹雄俊枣骝过来,皱着眉头不满的说,汉子倒没觉得有啥不妥,小布他们骂的也很难听,把人家先祖的家伙什儿问候了一个遍,妥妥超级重口! 夫妻俩这正看热闹,却被对面那群牧人发现,属实因其站位太扎眼,部落其他人只当没听见埋头前行,唯独他俩靠得近,看得津津有味。 「那女子,长得那般漂亮,怎么跟了个痨病鬼?」 「便那身子骨,床都上不得,还是来哥哥帐里,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 领头的牧人高声喊,紧接哄笑四起,污言秽语接踵而至。 彼其娘之,这是在找死! 布日固德等人心中立时咯噔一声响,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便听嗡的一声响,一支长矛从众人中间穿过,破空声炸的耳朵隐隐作痛! 「噗~!」 长矛轰暴对方领头牧人的脑袋,又穿透其身后牧人的脖颈,嗖的一声飞的无影无踪。 便在双方都被这一矛的威力惊呆时,汉子骑着天马,铁青着脸冲了过来,手里提着五六根长矛,一边跑一边扔: 「彼其娘之,让你们嘴脏,让你们嘴脏!」 对面瞬间倒下七八个人,余者调转马头转身便跑,都是经历过无数战阵的老手,一看那力道和准头便知,遇到恐怖人物了!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汉子爆吼,天马几息时间便追了上去,长矛被其舞成大扇,不刺只抽,碎裂的人体落了一地,仅仅盏茶功夫便被他杀了个精光! 闻讯而来的思勤等人,看着骂骂咧咧回转的汉子笑的合不拢嘴,一人独战三十余人轻而易举获胜,巴图鲁之名半点不虚。 布日固德带领众人把失去主人的马儿牵回,脸上也是带着喜意,汉子哥属实给力,春芬部落,这次真的出了个百人敌! 汉子之前表现太过恐怖,对面部落的哨兵看了个清清楚楚,因此之故,按道理应该接踵而至的攻击并未出现。 五天后,春芬部落进入春季牧场,双方间列队,大战一触即发。 牵扯部落今后 的壮大存亡,这场大战,不得不打! 「奶奶个熊的,便没把结实点的长矛,剔牙花子的玩意儿,一捏就碎!」 汉子立于队伍之前,看着手中儿臂粗细长矛牢骚满腹,思勤咧嘴,苦笑着说: 「这已是咱们部落最好的枪矛,便将就用吧,禁得起你耍用的,怎地也得是纯钢。」 「前出两百里有个汉人的互市,那里有铁匠铺子,若是这次胜了,砸锅卖铁也与你弄把趁手的家伙!」 「老思,你这便是看不起我!」 汉子牛眼一瞪,望着前方黑压压的队伍咧嘴笑: 「土鸡瓦狗般的东西会输?」 「笑话!」 拍拍天马,汉子高高举起手中长矛,思勤挥手,号角吹响,大军缓缓前行,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潮水般涌出! 天马速度迅疾如闪电,前出二十丈的汉子扰乱敌阵打算,箭矢铺天盖地落下,却被舞成大扇的长矛打的支离破碎。 思勤看的心血澎湃,何为盖世猛将一骑当千,这便是! 「杀!」 箭雨伤不得分毫,马鞍处放置的二十把短矛,被汉子几息时间全部抛出,战阵瞬间倒了一大片! 对面部落头人面孔立时变色,这家伙,比哨兵说的还要恐怖。 短矛飞出也就四五息,汉子便狠狠撞入战阵,便听嘭的一声巨响,被其舞成大圆的长矛瞬间扫倒十余人,然后爆开化作漫天飞舞木屑! 心底咒骂一声,汉子从马背高高跃向对面,一拳轰爆牧人头颅,夺过长矛疯狂挥舞,瞬间又夺去数条性命! 十余支长矛同时刺来,却被其一掌切碎半数,余下的被他一把抱入怀中! 「滚!」 爆吼起,八个膘肥体壮的汉子被其扯起甩飞,跨下黑马承受不住力道,腰部啪的一声断裂,立时倒地而亡。 「嘭嘭~!」 脚踏大地的汉子双眸猩红合身前冲,阻挡人马被其撞的骨碎肉烂,身前无一人可当! 这哪是人,分明是魔! 头人放声大吼: 「散开,用箭招呼他,这么近他躲不开!」 「你们也躲不开!」 汉子紧随其后大吼,速度快若奔马,根本拉不开距离。 「杀!」 便在战阵乱成麻时,春芬部落的牧人赶到,持矛合身撞入战阵,对方立时倒了一大片! 阵型密集长矛挥舞不开,处分部落的牧人们抽出腰刀借汉子冲出的口子疯狂厮杀,紧紧刻钟不到,对方便有些承受不住,转身逃向自己营地的逃兵越来越多。 「杀,哈哈哈,杀!」 汉子双眸猩红,于战阵中疯狂大笑,转身一拳把冲自己撞来的战马脑袋打碎,扯住对方牧人的脖颈猛的一撕,大半个身体硬生生被他扯断! 第四十九章 嗜血 下 猩红的血液混杂脏腑飞满天,汉子饮血入喉畅快大吼: 「爽快!」 这一幕看呆周围所有人,一敌对牧人转身便跑,口中连连呼喊: 「恶魔,恶魔!」 一人逃,两人逃,紧接便是无数人,原本勉强维持的战线瞬间崩溃! 汉子扔下手中残躯,含着染血小指打个尖锐的呼哨,狂奔着跃上天马,俯身抽起地上长矛,哈哈大笑着追了上去。 「杀杀杀!」 一个个疯狂逃窜的牧人被长矛刺穿挑飞,痛苦的呼喊与汉子疯狂的大笑传遍整个战场,原本因胜利而高兴的思勤眉头高皱,喊过布日固德吩咐: 「追上去,汉子情绪有问题,莫让他滥杀无辜。」 「头人,汉子哥脾性上来,是我能拦得住的?」 布日固德咧嘴,思勤也咧嘴,苦笑着说: 「你与他关系最好,毕竟是亲弟弟嘛,说不定一脚踹飞你,这心情便好了呐?」 「……头人,我有句话想说。」 「别墨迹,有屁快放!」 「照汉人的说辞,你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布日固德说完便跑,气的思勤牙根痒痒,这犊子绝对跟汉子学坏了! 幸好逃窜的牧人多,影响了天马的速度,布日固德才慢慢追了上去。 只不过,一见汉子狰狞的面容他这心里便是一个突,只敢远远喊话不敢近前,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撕成碎片。 「奶奶个熊的,便汉子如今这状态谁敢拦,头人便是个忘八端!」 布日固德吊在汉子身后,看着他大杀四方,心中皆是无奈,哪有那个胆子拦截。 「嘭!」 坚实的圆木拒马被汉子一矛挑飞,看着前方惊恐逃窜的妇孺,布日固德惊呆了,豁命策马追赶! 「崽子们莫跑,吃某一矛!」 汉子心神被血色蒙蔽,眼中只有敌人无有弱小,手中长矛高高举起,眼见便要刺下! 「汉子哥住手,他们都是妇孺!」 布日固德猛的从马上跃出,一把搂住汉子的腰,却被汉子掐着脖子提起,吓得他尿都快喷了,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但愿能留个全尸。 「大老爷们儿搂搂抱抱,恶心!」 汉子一脚把布日固德踹回马背,眼中血色慢慢退却。 奶奶个熊的,头人说的真准! 布日固德坐在马背,呲牙咧嘴的揉着屁股,麻酥酥的痛,一直通到后脑勺。 看着马前哭泣的孩童惊慌的女人,汉子神情有点萧瑟,布日固德觉得好奇,小心翼翼的驭马上前,轻声问: 「哥,怎么滴,看上这女子,想纳妾了?」 「屁话,除了胸脯子大,其它没半点比得上塔拉的地界,某有病抢别人老婆!」 「那你这是?」 布日固德满脸困惑,汉子叹口气,指着自己脑袋说: 「小布,某这里,有毛病。」 「啊?」 「甭啊了,走了!」 汉子调转马头,与族人擦肩而过,慢慢行向车队。 「好,很好!」 思勤满脸笑意,几位老者也是。 将将布日固德离去,他们随之跟了上去,怕的就是汉子滥杀,未成想布日固德真的拦下了将要失控的汉子。 有一位认可春芬部落,把族人当兄弟的异人,哪怕是入了魔的异人,与春芬部落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交战时间很短暂,伤亡却不小。 春芬部落死一百余伤五百多,对 方死七百余伤三千多,只汉子一人便屠掉对方百五十人。 见事不可为,春芬部落强大的超乎想象,对方头人双膝下跪,把象征权利的白矛双手奉上,春芬部落的牧人立时大声欢呼,面上皆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晚上,春季牧场燃起无数篝火,牧人们载歌载舞欢庆部落的壮大,人人面带真诚,既有老春芬,也有新成员。 汉子没有参加庆宴,拿一袋马奶酒坐在喀什河边,一个人独饮。 下午把逝去族人的尸体掩埋,晚上便毫无芥蒂的坐在一起饮酒吃肉,这种毫无芥蒂的做法,汉子做不到。 「怎么一个人在这,篝火旁可有你最喜欢吃的烤羊肉,你女人都玩疯了!」 思勤做到汉子身旁,满嘴酒气的问。 「没什么,便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汉子摇头,举起马奶酒大大的饮了一口。 「你还会心里不舒服?」 思勤惊奇的问,汉子斜眼望着他说: 「废话,每日里只会高兴的那是憨憨!」 「是新成员的事?」 夺过汉子手里的马奶酒,思勤也大大的饮了一口,喷着酒气问。 汉子点点头,叹气道: 「老思,某这心里头,实在转不过来这个弯儿!」 「上午他们是敌人,晚上便成了族人,下午某和小布亲手埋葬了哈察,脏腑空了一大半。」 「一想到杀死兄弟的仇人便坐在对面,某这心里,便舒服不起来。」 说完,汉子又从思勤手里抢过马奶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思勤抿抿嘴,使劲揽住汉子的肩膀,认真的说: 「我的兄弟,你过于单纯了,在你眼中敌我分明立场分明,但是大草原不同,牧人想要生存想要强大,便必须如此!」 「若只懂仇恨不懂谅解,迎接所有牧人的,必然是毁灭!」 汉子皱眉,扭头望着思勤,思勤认真的问: 「我说的你可明白?」 汉子再皱眉,把手伸到疑惑的思勤鼻孔旁猛的一拽,呲牙列嘴的说: 「你鼻毛长出来了,我帮你扥掉。」 思勤捂着鼻子泪流满面,彼其娘之,汉子便是个没脑子的二百五!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人数超过五万的春芬部落彻底在春季牧场立住脚,时间久了,汉子的脸上也再次出现微笑。 不过他的微笑只与过去的族人,新成员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魔鬼。 「哎,汉子的心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思勤叹气,巴扎却笑了: 「头人,秉性单一纯良的汉子,才是最完美的汉子!」 「有何说法?」 思勤好奇的问,巴扎捋捋胡子,望着遥远的东方轻声说: 「春芬部落会越来越强大,加入的牧人越来越多,到那时,无论人和事都会变,最缺的,却是念旧守旧的人。」 说到这里,巴扎扭头望向远处,轻笑着说: 「更何况这个守旧的人,还无比强大!」 第五十章 横刀 上 「这也太远了吧,一个互市都要走七八天!」 望着前方的黄沙漫天,汉子满脸的不乐意,直接把思勤和布日固德气笑了: 「奶奶个熊,若是外人听了,指不定以为是我俩求你帮忙!」 「对啊,给你买兵器你却怨声载道,这叫什么道理!」 布日固德使劲点头,五十头羊啊,便为了去换把铁枪,想想都觉肉痛! 「也是哈,我抱怨个什么劲儿!」 汉子咧嘴笑,却被黄沙灌了一嘴,忍不住破口大骂: 「彼其娘之,好好的草原,怎么百五十步就成沙海了,还如此煊软,直接迈不动步!」 便如汉子所言,沙子暄软的可怕,便是天马都跑不快,若非有条狭窄石道,这二百里地莫说七八天,恐怕一个月也走不到。 「传说许久之前牧人汉人互相杀伐,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便是长生天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便降下沙海把两方隔绝,只留一条狭窄石道连通有无。」 「从那以后两方各有各的天地,牧人纷争在草原,汉人纷争在中原,两大部族的关系反而好了许多。」 思勤解释,汉子挠挠头,笑着说: 「你们不都说汉人懦弱温良吗,当年肯定是牧人欺负他们吧?」 「你想差了,绝大多数时候,是汉人欺负牧人。」 思勤咧嘴,汉子皱起眉头: 「怎么可能,骑马的还打不过走道的?」 「因为汉人有名将!」 布日固德插嘴,汉子皱眉,刚想再问,思勤却有些兴奋的喊起来: 「看到互市的影子了!」 「噫吁嚱,整日介听你们互市互市的说,某还以为是个集市,未曾想,竟是一座雄城!」 看着远方高高耸立的城楼还有绵延不见首尾的城墙,汉子瞠目结舌的说。 「莫废话,赶紧的,到了请你喝羊汤!」 思勤有些兴奋的说,汉子撇嘴: 「拉倒吧,这些日子某整日介吃羊肉,不稀罕那口清汤寡水。」 「你便是个傻缺!」 「汉人的羊汤岂是塔拉能比得上的,一口下去香掉你牙!」 望山跑死马,三人赶着羊群加速前行,一个半时辰后才到得城下,汉子望着数十丈高的城楼傻了眼: 「老思,这真是人类能够搭建的出来的?」 「这便是文明的力量,众志成城,可移山倒海!」 「整日介听你文明文明的说,这文明,到底是个什么?」 汉子掏掏耳朵,有些不耐烦的问,思勤使劲抿抿嘴,最后无奈摇头: 「我的学问少,讲不出来,不过书生曾说过,野蛮的对面便是文明。」 「他能让原本平平无奇的常人,拥有仙神般的手段,哪怕吃不饱穿不暖,自有傲气在身!」 汉子有听没有懂,布日固德则是满脸的憧憬,但到底自己憧憬啥,他也不知道。 思勤望着二位深深叹了口气,对牛弹琴啊! 汉人的边城城门很大,二十余人并排行走也不拥挤,即无人检查身份也无人收取费用,和思勤说的差别不小。 「头人,你说的到底有没有谱,不是说入城税还有检查很严吗,那几个当兵的对咱们可是看都不看。」 布日固德咧嘴,城里人穿着都甚是鲜亮,即便麻布衣物也裁剪得体,与他们相比,身穿脏兮兮袍子的自己属实有点自惭形秽。 「这是又换了城头旗了。」 望着身后城楼上随风飘荡的旗帜,思勤叹口气,没说什么。 三人先去喝了碗羊汤,汉子惊呆了,没喝之前想不到,喝过之后才发现,塔拉做的那便是泔水,直接不能比! 边城互市很大,到处都是赶着牛羊牲口的牧人,许多草原生活的必需品,只有汉人能生产。 思勤买了两大袋盐,然后便带着挪不开眼的二人走向铁匠铺。 好东西很多,但身上钱财很少,看多了只会让人窝火。 「纯钢制的长枪?」 铁匠停下手中挥舞的锤头,吃惊的问。 思勤点头: 「对,纯钢制,粗细和茶盅差不多便可,丈八长度,锋要长一点。」 「牧人,若照你所说,长枪最少得有一二百斤,便是力气再大也使不利落,真上了战阵,那可是寻死的做派!」 「放心,不过一二百斤的重量,某一只手便可舞枪花。」 汉子咧嘴笑,两指捏住沉重的铁砧轻松举起,如若无物。 「嘶~」 铁匠倒吸一口凉气,这力量大的没边了,便这有些消瘦的身形,真看不出来。 「好,五十两银子,一个月时间,枪身镔铁枪锋百炼,保证好使!」 铁匠点头,思勤揉揉有些牙痛的腮帮子苦笑着说: 「没有银子,用羊顶可以不,我们从喀山大草原赶了五十只羊过来。」 「行吧,把羊给我比卖给牲口贩子好,他们能坑死你们。」 挥手招呼伙计把羊取走,铁匠掏出木匣子数了数,拿出几粒散碎银子还有一大袋铜钱递给思勤。 「这些便算多了返的,来次互市不容易,与家里多带些物件。」 思勤瞪大眼看看手里的钱财,抚胸深深行礼,铁匠厚道,相同的羊卖给贩子,恐怕给的钱还没有这些多,更何况还有一把钢制长枪!. 「一个月时间,便没有正好趁手的现货?」 汉子皱眉,在铁匠铺一边翻看物件一边说,他倒是自来熟。 「那般重量的长枪怎会有现货,必须现打才行。」 铁匠又开始挥舞手中的锤头,砸的火星四射,不过时不时抬头看看汉子,虽然穿着打扮皆是牧人,但其面相却是汉人,且与那位长得极像。 拿起把锄头舞了舞,汉子咧嘴,咋用咋不顺手,看的思勤与布日固德哈哈笑。 「这是个什么东西?」 随手放下锄头,汉子见墙角依着一个不太起眼的物件,上边用麻袋套着,露出的杆子是精铁制成,粗细得有鹅蛋粗。 「一把超大的横刀。」 铁匠眼神一阵晃动,瞟了眼汉子,低头继续打制铁器。 「横刀……」 汉子握住杆子,但觉顺手无比,掀开麻袋,望着布满冰凌纹路的刀身,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脚跟涌到了头顶,这也太合心意了! 「掌柜的,这刀什么来历?!」 汉子用手轻抚刀身,心中是止不住的欢喜,真未想到一个钢铁之物,竟会让心肝颤到如此地步! 第五十章 横刀 下 「哎,边城上任城守,名将宇川的家伙什儿。」 「其被现任城守打败斩杀,赖以成名的兵器无人能用,便被卒子卖到了我这里,也不知那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非要为了权柄互相厮杀,到底有甚意思!」 铁匠叹气,汉子摩挲刀身,发现刀柄处刻有螺纹,忍不住好奇的问: 「掌柜,这下边可是还有接杆?」 「有,要不能叫超大横刀,你往里找,还有两节。」 汉子往里寻,果见两根黝黑铁杆,便那么随意扔在地上,沾满了泥土。 「某不要枪了,便这横刀便可,掌柜可行?」 细心用抹布去除泥垢,汉子沉声问。 「你要这刀?」 铁匠惊奇反问,名将的兵器皆非凡品,效用自然不一般,但是战败名将的兵器少有人用,实因带着晦气,接手者少有善终,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晕,战死名将的物件你也敢要,疯了吗!」 「汉子哥不能要,会死的!」 思勤眉头高皱,大草原知名的害主邪兵,绝大多数都是从汉人处流出,十成十都是死去名将的兵刃! 布日固德也是连连摇头,这般晦气的东西,赶紧熔毁了才对。 有萨满巫师说过,名将皆非凡类,他们用过的兵刃沾染气息,常人根本承受不住,接触的时间长了,便是个死。 「……便要它了!」 汉子自顾自的用麻绳捆好横刀,然后冲眉头紧皱的二人咧嘴笑: 「某命硬,天地不侵,再拧的主儿我也能把它扳回来,便如塔拉!」 布日固德咧嘴,好嘛,拿刀子与自己娘们比,口味真重! 「你若真要,钱不收,我再赠你刀鞘挂袋。」 铁匠表情凝重的说,心中却说,难不成,这便是缘分? 汉子笑着点头,总听小布他们说一见钟情,觉得便是放屁,可今日见到这把刀,却真的明白了,甚是一见钟情! 五十只羊,铁匠又给了五十两银锭子,思勤捧在怀里身体直打颤,这辈子,真就未见过如此多的钱财,以往可都是以物易物为主。 三人离了铁匠铺,又买了大堆往日不敢想的物件,即便天色已黑,还是踏上了回返的道路。 「掌柜的,仁义!」 布日固德感叹,思勤更是连连点头,如此仁义真诚的汉子,便是草原也不多见。 没了羊群碍手,仅三天便回到部落,精贵的东西发下去,春芬部落处处笑脸,这便是牧人朴实之处,哪怕只是一小撮食盐,也会让他们高兴半天。 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部落来到春季牧场,其中不乏人数超过十万甚至二十万的超级大族,争端随之而来。 短短一个月时间,春芬部落与外交手十七次,战和三次,其余全胜! 第一功臣不用说,自是换了横刀后战力疯长的汉子,其最佳战绩,便是在与控弦八万的黑石部落交手时,一战斩杀一千二,且只身穿透敌阵,将部落头人一刀斩落! 十七次交战,汉子统共杀敌逾万,血魔名号响彻春季牧场,喀山大草原第一巴图鲁之名,无人不知。 数月时间转瞬流逝,寒气越过山脉流向大草原,牧草黄了叶子,狂风开始呜呜作响,是部落回迁的时候了。 如今的春芬部落,近乎占据整个春季牧场,拥有牧人六十万,控弦二十余万,乃是春季牧场,乃至喀山大草原当之无愧的霸主。 统治的人数超过原本十余倍,思勤比原来繁忙了许多,称谓也不再是头人,而是可汗! 地位比过去高了 许多,可思勤脸上的笑容却在慢慢消失,其经常仰首望向东方,眼眸中的光芒不再明亮,而是隐含贪婪。 「您是说,不回返冬季牧场,而是一路向东?」 帐中,一位身高两米,如熊罴般强壮的汉子惊呼,他是归附新春芬的最大一支部落的头人。.. 「对,一路向东,越过喀山,碾碎胡角要塞,进入荒芜古道。」 思勤双目微眯寒光四射,平静的话语却透着狰狞的寒气。 除了老春芬部落的人,新加入者皆猛的站起身,无比震惊的望向思勤,一位年长者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可汗,难不成您是要……」 「你想的不错,春芬部落将一路向东,追逐春夏秋冬,直到把金龙旗,插入柯拉山冰顶仙宫!」 所有人都沉默了,入主冰顶仙宫者史上只两人,一是骠骑五千无敌天下的那位汉人名将冠军侯。 弱冠有三天下无可匹敌,历数古往今来天骄,其一人盖压万千! 只可惜天妒英才,未及而立暴毙身亡,惹世人嗟叹,上苍不允冠军儿,伐天落日遥可见。 第二便是那位草原天骄,春芬部落的传奇,孛儿只斤家族的创立者,四海雄鹰! 以奴隶起身,带领春芬部落破要塞、征古道、灭东方九国,终入柯拉山冰顶仙宫,以凡人之躯,把金龙旗牢牢插入仙宫至高处,统一所有牧人。 「可汗,当年先祖东进,那也是先统一了整个喀山大草原,有了充足实力。」 「如今春芬部落控弦只得二十余万,人口连百万都不到,何来能力攻伐胡角要塞?」 年长者施礼,诚恳的说: 「如今的春芬部落正是强大自我的最好时机,只要熬过这个冬日,明年会更加强大,保不齐便有了统一喀山大草原的机会,到那时再东进不迟。」 「你说的一点不错,东进确需统一喀山大草原。」 思勤侧耳倾听帐外马蹄铮铮,起身大步走出,望着呼啸跑过的马群露出笑容: 「还有半月时间,有我春芬第一巴图鲁在,时间紧够!」 众人仰望,几十壮硕汉子在一气势迫人男子带领下,驱赶马群奔向远方,铁蹄过处泥草飞溅,大地隆隆作响。 「……」 众人望向男子的目光里皆是深深的忌惮,与他们来说,那不是人,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嗜血魔鬼! 其于尸山血海中狂笑的模样,无人能忘。 看着带领布日固德等人随野马群奔向远方的汉子,思勤真诚的笑。 便如扎巴等人说的,随着春芬越来越强大,人口越来越多,部落里的心思也越来越乱,但只要有汉子在,那些杂音,便永远只能躲在阴暗处呢喃! 第五十一章 胡角要塞 上 第二日,十二路使节高举孛儿只斤家族金龙旗,带着晨曦,用三天时间跑遍整个春季牧场,与所有部落两个选择。 部落头人亲至,双手奉上白矛。 或者被大军强行碾过,成为春芬部落一份子! 五日后,陆续有部落头人持白矛参见思勤,行五体投地大礼,春芬部落控弦四十万,人口超过百五十! 又两日,三路使节不得归,有血鹰飞回,思勤黯然,于帐中下令: 「命左手万户长率五万骑兵征讨和硕尔、查哈特两部,反抗者,斩!」 「命右手万户长率二十万骑兵征讨巴彦哈察部,投降者,免死。」 对于汉子只领五万却要征讨两部,帐内众人皆无半点意见,反倒对率二十万大军的右手万户长布日固德有些担忧: 「可汗,右手万户长率二十万是不是有些少了,巴彦哈察部人口过六十万,若男女老幼齐上阵,二十万未必拿得下。」 「春芬部落不能只靠人数取胜。」 思勤摇头,声音沉重的说: 「若想登顶柯拉山,必须锤炼出一支意志如铁,能与妖物交手而不落下风的铁血精骑,不然,如何能是那些存在的对手?」 「便把巴彦哈察部当铁砧锤头,去了糟粕,看这二十万大军,到底还能剩多少。」 众人默然,想想四海雄鹰东进的传说,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可怕的不是人,而是那些长生天故意放出来的妖物! 「可汗,汉子万户长只带三日口粮便上路了,如何劝也没用。」 负责后勤辎重管理的书生入了营帐,苦笑着说。 帐中众人闻言眼皮直跳,思勤也是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 「由着他吧,布日固德这次独自领军,没有他在身边,也不知汉子能不能刹得住手。」 「可汗放心,汉子如今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少,想必随着时间推移,他那病症,也会过去。」 巴扎在一旁劝慰,思勤咧嘴: 「但愿吧,少做点杀孽,终是好的。」 六日后汉子带领五万大军回返,伤亡不超千人,前方是数十万妇孺。 思勤亲自扶他下马,拍去肩头尘土,咧嘴问: 「这次砍了多少人头?」 「不老少,七八十万总是有的。」 汉子笑着说,思勤眼皮跳了又跳,憋着气问: 「怎地如此多?」 「既要东进,便得按部落先祖的规矩办事,两个部落高于车轮的男子,某全斩了,垒了两个好大的京观,属实漂亮!」 思勤倒吸口凉气,望着畅意大笑的汉子感觉牙痛的紧,心中寻思以后还是少让汉子出征。 这厮虽然本事大,但杀心也大,多来几次喀山大草原该没人了! 只不过,看看汉子身后仅只五万,却人人高昂头颅,眼中皆是血意的左路大军,思勤也畅快的笑了起来。 布日固德带领的右路军,需用自己人的性命堆叠成为精兵,可汉子带领的左路军,却是在用他人的性命,让自己慢慢成为,俯视生命的恶魔! 两日后,布日固德带领七万残军回归,身前二十余万人,男女老幼皆有。 见到思勤,布日固德滚落马下,满眼含泪的说: 「可汗,右路军死十三万,幸不辱命,终拿下巴彦哈察部。」 思勤眼角抽搐,虽然想过会有伤残,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望着人人带伤,沉默中孕育强大力量的右路大军,思勤使劲拍拍布日固德的肩膀: 「辛苦你了,死去兄弟的魂魄与你们同在 ,千锤百炼使为钢,有他们庇佑,以后的右路军,必是春芬臂膊!」 晚上,依然是篝火聚会,汉子与布日固德一人一个皮囊,看着静静流淌的喀什河饮酒。 「哥,我心里很难受。」 「看得出来,脸白的跟鬼一样。」 汉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吐出的酒气在冷风中如箭,射出两丈才慢慢散开,布日固德挑眉,学他模样喷酒气,却被渐大的晚风糊了一脸。 「他妈的他妈的!」 布日固德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感觉自己干啥都不行! 便在他准备给自己第三巴掌时,汉子一巴掌把他抽倒在地,脑袋直接插到了湿泥里。 「嗷呜,后脑壳要碎了!」 布日固德愁眉苦脸的揉着生痛的后脑勺,汉子仰头又是一口酒,嗤笑着说: 「既然你想自残,我这做哥哥的怎么也得帮上一把,如何,心中懊恼可是消散许多?」 「……还真是来,汉子哥,再来一巴掌!」 布日固德惊奇的说,汉子立马又是一巴掌,直接把他抽的翻了个跟斗。 「贱!」 呲牙咧嘴从泥巴里爬起,布日固德和汉子碰碰皮囊,沌沌灌了两大口酒,苦笑着说: 「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二十万精骑一场仗下来死了三分之二?」 「和某比确是如此,五万卒子大战两场死不及百伤不过千,天差地远!」 汉子哼笑,布日固德低头,黯然地说: 「可汗便不该让我当这个右手万户长,这一仗,害死了太多兄弟,和你相比,我就是个废物!」 「屁话!」 汉子猛瞪眼,抬起胳膊揽住布日固德的脖子,认真的说: 「莫要和我比,这世上能如我者,几何?」 「二十万构建不久的兵卒,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人不能高看自己,但也不能看低自己!」 「今个做哥哥的于你下个定论,运筹帷幄稍显生涩,但假以时日,必是良将!」 看着脸上带着单点笑容的汉子,布日固德笑了,能得大哥认同,心里真的很高兴。 不过一想起那些死去的兵卒,布日固德脸上再次布满苦涩: 「可那些死去的兄弟」 「想清楚,谁是你的兄弟!」 汉子再瞪眼,认真的说: 「傲日、巴特、满都拉图,这些老春芬部落的兄弟都在左路军,个个生龙活虎,某再问你,谁是你兄弟?」 布日固德先是有些茫然,紧接身体一颤,眼中尽是震惊的望向汉子。 汉子举起皮囊一口饮尽,扔掉,轻笑着说: 「某顶着老思的抱怨把老春芬的兄弟都聚到身边,其他兵卒也是主动归附的,有某这个超乎寻常的存在,他们自然比其它队伍安全。」 「兄弟们都在,你难过个甚?」 第五十一章 胡角要塞 下 布日固德呆呆的望着汉子,心中震惊,但,心情却好了许多。 确实,一起长大的兄弟们都生龙活虎的活着,自己难过个甚? 「你那部分在某看来都是有仇的,即便如今能为部落血战,但某不认他们,待过个一二十年,他们用血肉性命捂暖了某再说!」 「我就知道,你们俩在这里!」 思勤提着两大坛子好酒走了过来,布日固德紧忙起身行礼,汉子一把抢过坛子,拍去泥封大口喝,畅快无比。 「小布,汉子的话与他来说没毛病,但你却不要如他这般。」 「可汗,为啥?」 「因为汉子只有一个,他是咱们老春芬的守护,保持心性最重要。」 「但你却是咱们新春芬的帅才,对麾下兵卒当视若己出,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布日固德若有所思点头,汉子放下酒坛,不屑的说: 「切,又来汉人这一套!」 「既然汉人那套好,为何不去来用?」 思勤笑眯眯的说,汉子抹去嘴角酒渍,直视他,认真道: 「老思,你的心思不纯了。」 「不纯?」 思勤有些不太明白,汉子把酒坛子递与他,反手指着自己眼睛说: 「过去你的眼中皆是对先祖荣光的憧憬,做下的事情,也都是为了追随春芬先祖的步伐。」 「可现在,虽说你张口闭口先祖的荣光,可眼中只有欲望,驳杂众多的欲望!」 布日固德好奇的望向思勤,却未发现和平日有何不同,思勤略作沉默,叹气道: 「我知道自己变了,随着春芬越来越强大,人员越来越驳杂,我的心思也越来越多,书生也与我说过,要注意度。」 「汉子,我现在状态,是不是很不好?」 思勤有些忐忑的问,随着手中权柄越来越大,手握数百万人生杀,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越来越大,原本的老友亲朋在自己面前变得唯唯诺诺,想听句真话,难。 不过汉子不同,自己这新进的可汗,在他眼中与过去没有半点区别。 「要看怎么说。」 汉子望着幽暗的远方,声音飘忽地说: 「若一心淡泊,你也坐不到头人的位置,更达不到如今的高度,有时欲望与人来说,也是一种前进的动力。」 「但是,便如书生说过的,要注意度,莫让欲望把自己变成恶魔。」. 「要让自己越来越好,而不是越来越坏!」 思勤思索许久,轻轻点头,苦笑着说: 「一进了泥潭,便身不由己了。」 「泥潭是你自己挖的,没有什么身不由己,有的只是取舍。」 汉子说的坚决,思勤叹气,布日固德望着自己心中的两位大佬,觉得他们的谈话自己应该是听懂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有听懂。 经历了数百年的时间,喀山大草原再次被统一,执掌者,是孛儿只斤家族的后裔,数百万人的庞大部落,名字也依然未曾改变。 已入深秋,原本繁茂的牧草枯萎变黑,渐渐不适合牲口进食,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了。 身为可汗的思勤下令,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男子皆备战,扩军百万,即日起,沿先祖的荣光之路,一路向东! 新春芬部落的牧人们心中及兴奋又忐忑,何人不想看到金龙旗于仙宫飘扬? 可一路艰险,必有无数死伤,保不齐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作为庞大部落的渺小一份子,只能随之而动,个人的意愿,终究要服从集体的意志! 十五天后,大雪纷飞,前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巨大山脉,高不下数千米,望之让人心悸,根本无法逾越。 不过顺山脚向南行进二十里后,一道山门出现,便好像有天神一斧将山脉拦腰斩断,左右两侧皆是笔直高耸悬崖,中间却是一个里宽的通天大道! 东边大道的尽头,是一座纯黑色的城堡,尺寸大的惊人,建筑风格特殊,到处都是狰狞巨刺,便如一只刺猬。 这便是牧人东上,进入荒芜古道的最大阻碍,传说中,由非人的山魅把守,把人族世界,划分成互不联系的两部。 「他娘的,这形状,必然是人为的!」 看着巨大的山门,便是以汉子的粗线条,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布日固德笑着说: 「自然,人类不可能拥有如此伟力,这般神迹,也只有长生天能做到,便是住在冰顶仙宫里的仙人也办不到。」 说到这里,布日固德用右手捂住心口,虔诚的向长生天祈祷。 「......你向长生天祈祷有毛用,本就是要突破祂设下的阻碍,这不是骑驴找驴了嘛!」 汉子嗤笑,布日固德咧嘴,还真是这么回事,行往柯拉山便是在逆天而行,自己却求长生天庇佑,属实有些搞笑。 「万户长大人,两位万户长大人,可汗召见!」 传令兵与大雪中呼喊,两人入帐领命,兵卒进食八分饱,午时三刻,攻打要塞! 不参战的牧人大声呼喊着号子,冒着大雪,把大批一早准备好的攻城器械推向前线,望着高达十余丈高的狰狞城墙齐齐打了个冷战。 这般坚实的城墙,木头制成的抛石车与撞车,可能有用? 午饭结束,扩充至五十万的右路军前出二十万,与吼杀声中冲向看不到一个人影的要塞。 伴随巨大的号角声,大批传说中山魅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吼吼吼!」 整齐的吼声响起,如床弩般的巨大的长弓撒放,长度超过三米的箭矢呼啸而出,把无数战士钉死在地面。 紧接一个个黑色木桶被扔往城下,碎裂后飞溅出大片黑色液体,一位千夫长嗅了嗅味道,脸色立时大变: 「这是火油,快躲开!」 吼声撕心裂肺,不过为时已晚,火箭落下火焰冲天而起,无数战士在火海中痛苦呼喊,没过多久便化作燃烧火柱,短短一刻多钟,右路军死伤近万数。 「狠狠打!」 辎重营的主官大声吼,石弹弩箭铺天盖地落向胡角要塞,身高近两丈,浑身长满厚厚毛发的山魅不紧不慢举起手中巨盾,轻松抵挡住攻击。 半个时辰后,喊杀声停止,牧人们第一次与传说中的种族交手,堪称大败。 可汗金帐中,众人皆沉默,山魅的强大,超乎想象。 第五十二章 十五年流水 上 「当年那位四海雄鹰,是如何冲过胡角要塞的,简直令人无人发想象!」 一位头人苦笑着说,其他人默默点头,脸上皆是震惊表情。 都是第一次见到山魅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众人属实被他们庞大的身体还有强大的战斗力震撼。 近万数人的死伤,却连对方一个都未杀死,这战损比差的也太大了! 「是啊,我们的士兵根本爬不上那么高的城墙,抛石器扔出的石弹莫说砸毁城墙,便是山魅都打不死,当年先祖们能攻破胡角要塞,属实比我等强大太多!」 扎巴捋着胡须苦笑,思勤倒是被他的话语提醒,略显犹豫的说: 「我记得先祖也是在要塞之下伤亡惨重,是那位陆仙凭一己之力破城,与山魅达成协议,最终通过要塞,直入荒芜古道!」 「陆仙......」 扎巴再苦笑,那种传说中的大能,如今的春芬部落可是没有。 正当众人再次沉默时,一传令兵直接冲入大帐,有些焦急有些兴奋的说: 「可汗,左手万户长大人一人单刀冲要塞去了!」 「胡闹,为何布日固德不拦着他?」 思勤猛的站了起来,传令兵咧嘴再报: 「右手万户长大人拦了,被左手万户长大人一脚踹飞。」.五 「如今情况如何?」 思勤叹气,也是,以汉子的本事,布日固德怎么拦得住。 「左手万户长大人三刀斩破城门,已经冲入要塞了!」 帐内轰然,这个消息,属实出乎意料! 「奶奶个熊的,用那么好的木头做门,劈了属实有些可惜。」 汉子扬起接好手柄的横刀,一刀将眼前山魅劈成两段,看着被自己劈碎的半米厚城门,有些心痛的说。 草原草多木少,好木料都是千辛万苦从汉人处买的,价格不比铜器便宜。 「吼~!」 身材巨大的山魅不停冲来,却被汉子切瓜剁菜般斩杀。 这些大家伙看起来唬人,真打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与常人来说可能强悍,可与汉子这般异人来说,真算不得什么。 顺着要塞马道一路向上,冲来的山魅无一人是汉子对手,不到半个时辰,已被他斩杀近百,数量明显变少。 「住手!」 沉闷如雷的声音响起,一身高两丈多,手持两把大锤的山魅吼叫着冲来,人还未到,一把人高锤头便轰隆隆的非了过来,后边连着的铁链子哗哗作响。 侧身躲过迎头落下的锤头,汉子疾行,一刀斩向山魅腰腿,却被另一把锤子挡住,便听轰隆隆一阵响,汉子分毫未动,山魅却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体。 提起锤头,山魅吃惊的发现,精铁做成的锤头竟然被斩了个深深的大口子,若再用力些,被一分为二也有可能! 「异人?!」 山魅吃惊的说,汉子举刀前冲,大笑着说: 「异个屁的人,与你相比某不能再正常了。」 「自有记忆以来,你是第一个能接某一招者,看刀!」 噹噹噹的声音不断响起,大块铁片不断飞起,山魅被打的连连后退,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到地上,眼见横刀迎头劈下,急忙大吼: 「投降,我投降!」 刀锋紧贴头皮停住,流下七八滴血水,汉子挑眉: 「这么容易便投降了,某还未曾过瘾。」 山魈咧嘴,心道若是让你过了瘾,我的小命便没了。 不多时,胡角要塞大门洞开,春芬部落庞大的队伍穿过两道要塞大门,行 往荒芜古道,山魅首领冲汉子沉声道: 「通往冰顶仙宫的道路可没那么简单,一路妖物众多,可不像我等这般容易对付。」 「不恨我斩杀你的族人?」 汉子翘眉问,要塞内统共不超过千头,被他一下杀了一百,数量属实不少。 山魅首领摇头: 「我等山魅皆是山脉精气所化,无所谓生死,过个十年八年,那些死去的便会归来,再次守护要塞,但愿到那时,能看到你们回归的身影。」 即便离开了胡角要塞,汉子心中的疑惑还是未曾消除,回归的身影,这是何意? 出了山道,迎面而来的是金灿灿的太阳,眺望远处,广阔荒凉,半点雪花未有,反倒让人觉得有些热。 「从这里开始,便算真正踏上东进的道路,汉子,可记得自己的初衷?」 思勤望着远处景象,轻声问: 「自然记得,便是字!」 汉子异常认真的说。 「日子过得如此惬意,还未忘记?」 思勤挑眉,汉子使劲摇头,表情凝重的说: 「老思,时间越久越清醒,许多时候某便有个念头,出现于此,恐怕就是为了寻找那几个字!」 「那你我目标相同,都是东进,且看那座传说中的仙宫,到底如何缥缈!」 庞大的队伍沿着荒芜古道一路向前,无有首尾,汉子深吸口气,驭马驰向远方。 流年似水,转瞬即逝,历经十五年征战,先后统一大草原一十三块,东方国度九个,春芬部落终于来到柯拉山脚。 望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金顶,端坐滑竿之上的思勤,眼中已无当年激动,只余对生命的眷恋。 十五年间大事无数,春芬由部落成为帝国,统辖子民过万万,除了被黄沙阻隔的汉人之地,被山峦阻隔的蛮人祖地,行过之处,皆伏倒与地。 岁月如梭,哪怕地位再高,也躲不开生老病死,十五年间,思勤由可汗成为皇帝,也由壮年步入晚年。 老人斑慢慢爬上额头,到得柯拉山,却是连行走几步也是困难。 「汉子来了吗?」 思勤有气无力的问,一旁的贴身护卫轻声说: 「巴斯巴大师还在五里外,以野马群的速度,很快便能抵达。」 「换个位置,孤要看着他过来!」 「喏!」 滑竿换了个位置,思勤费力的撑起身体,镶金嵌玉的大氅滑落,一旁金发碧眼的妃子紧忙帮他再次盖好。 「哒哒哒哒~」 蹄声震天,数十万野马如潮水涌向柯拉山,驻足于山脚,天马驮一僧人缓缓上坡,行过处众人五体投地。 望着面貌俊朗,只头上无了青丝,身穿黄红僧袍的汉子,思勤苦笑: 「汉子啊,莫非你便长生不死,怎地几年过去,反倒更显年轻?」 第五十二章 十五年流水 下 「除了字,心中了无牵挂,无忧扰,自然岁月静好。」 汉子语气平静的说,和十五年前相比,他确实年轻了不少,眼中再无狠戾,唯有大海一般的沉静。 十五年间沧桑变幻,塔拉难产,母子皆亡,身为东正大元帅的布日固德与郦国城下战死,老春芬的族人大部亡于一场该死的内乱,汉子与攻陷的藏国白云寺悟透出家。 数年间,法号巴斯巴的汉子骑天马走遍塞外山川大漠,显露神迹无数,圣者之名传遍帝国疆土,便是汉人之地也有供奉。 世上之事,属实无可捉摸。 「走吧,当年孤与你的承诺,做到了。」 思勤挥手,大军徐徐而动,位于前方的皆是异人妖物。 帝国的疆土辽阔,便是妖国异国也纷纷归附,高手数不胜数,当年独树一帜的汉子不再出众,数年时间,春芬已经不再是他梦里的家。 「前一日孤已派使徒与冰顶仙宫仙人沟通过,金龙旗必须插上仙宫金顶,而你的字,也必须推算出来。」 思勤有些气短的说,山上空气稀薄,本就有些喘不动气的他,更觉气门。 「若他不从?」 「轰碎仙宫,宰了仙人,无第二条路!」 轻轻摆手,见多了世事沧桑,一位传说中的仙人,已入不得帝国皇帝的双眼。 汉子轻笑,对这个回答无有半点惊奇,心中早已了然。 金碧辉煌仙宫前,身带五彩霞光的仙人与两位道童相映,见皇帝呼吸艰难,手中拂尘轻挥,霞光过处,思勤呼吸立时畅快。 思勤只是点头,没有太大反应,昨日传话许多,仙人并没想象中神异,岁六百而亡,新仙人接班。 自己都无法长生,更何况赐他人, 一位手擎金龙旗,背生双翼的异人冲思勤弯腰行礼,振翅飞向金顶,把棋子牢牢插入金顶最高处。 思勤看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金龙旗,心中没有喜悦,如今这世上,已无多少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趣。 原本心中执念,已经化作想当然。 「仙人,巴斯巴大师有困惑,想求解。」 一位汉人文臣冲仙人施礼说,仙人叉手回礼,苦笑着说: 「巴斯巴大师便是现世活佛,他都解不了的,我如何能解?」 「不过陛下有令,我便试着解上一解,若有错处,大师还望谅解。」 静静看着一切的汉子,轻摇头: 「不用了,便在刚才,那两个字,我已知晓。」 「哦,是何字?」 思勤好奇的问,汉子遥望高耸入云的柯拉山顶,笑着说: 「说来简单,不过二字,本尊,我是不是很愚钝,十余年才看透?」 「不,你很聪明,十余年了,我却未看透,便是和你同期搓出的其他魔头,也无一人看透。」 清朗声音响起,思勤扭头望向白雪皑皑的山巅,惊奇的看到,百花盛开,皑皑雪山化作姹紫嫣红,一男一女身带霞光,于空中缓缓落下。 「不经许可擅自靠近陛下,死罪!」 身高数丈如同小山般的妖将大吼,无数异人精兵扑上,女子皱眉手指轻点,万千强军立时僵住,大大小小的花朵开满身,瞬间没了生命气息。 「淮南子拜见春神,拜见柴仙人!」 冰顶仙宫仙人郑重稽首,思勤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一切,自己依仗征服天下的强军,便这么没了? 仙人认为的神仙仙人,竟如此恐怖?! 「不对,你、你不是数年前已经死去的书生吗?!」 思勤望着一袭白 衣男子,猛然发现他就是书生,虽然神态衣衫不同,但人,绝对是那个人! 「你说的可是他?」 柴天诺伸手于空中一点,立时有个闭目男子出现,正是数年前春芬内乱时被杀的书生。. 见思勤满脸震惊,汉子叹气: 「老思莫要多想,这二位才是真正的仙神,那位仙宫仙人,不过是个更加强大些的异人。」 「我、书生,还有横刀的前主人,或者还有其他无数,都只不过是眼前这位仙人随手搓出的分身。」 思勤更加震惊,汉子的话语让他几乎无法相信,不过紧紧盏茶功夫,他便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激动的问: 「你们若是真的仙神,可能赐孤长生?」 春神只是笑吟吟的望着汉子,未曾理睬,柴天诺笑着点头: 「自然,不过一方小世界的生灵,想要做到不难,只是,我们为何要赐你长生?」 「孤可以封你们做官,大大的官!」 思勤激动的说,柴天诺噗嗤笑出声来: 「仙神超凡脱俗,做官何用,我等又不是淮南子这般修道。」 「那、那孤可以与你们大量财帛。」 柴天诺再笑,伸手一指,整座山峦瞬间化作金色: 「可知点石成金,财帛于我何用?」 思勤茫然,呆呆坐着不出声,柴天诺扭头望向汉子,真诚的笑: 「说出那两个字吧,只要说出来,一切繁杂都将消失,与尔不过过眼云烟。」 「......本尊,可容我再看看这方世界?」 汉子轻声说,回首望向远处,只觉已如磐石般的心,起了微颤,想要再次看看这片生活过的大地! 「去吧。」 柴天诺一指点出,汉子心中立升了悟,化作狂风呼啸天地,刮过帝国广袤疆土,刮过胡角要塞,来到魂牵梦绕的喀山大草原,泪水流了满面。 许久,汉子回来,冲柴天诺深深鞠躬: 「多谢,作为一个魔头,能有如此人生,足了!」 「您可以把我收回了。」 「哦,心中可有憾?」 「无憾!」 「塔拉便这般无足轻重?」 「重若山峦,但她已死,所以无憾。」 望着满脸认真的汉子,柴天诺放声大笑,畅意人生,了无牵挂,这个魔头,活的最合自己心意! 竖指在心口虚切,空中炸响雷音,汉子猛的退了好几步,震惊的望向柴天诺,他的眉心出了一个金点,整个人与之前相比,大不同! 「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柴天诺轻笑着说,汉子略做思考,猛的挥手,柯拉山的万紫千红敛去,再次显露出皑皑白雪。 「本尊,您这样做不值得,我本已无憾,回归您也是心中所想。」 说是这么说,汉子还是弓腰冲柴天诺深鞠一躬,从他人的念头成为一个完整生命体,他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第五十三章 那把杀人的刀 上 「你有憾,便是祂。」 伸手指指春神,柴天诺轻笑着说。 「祂?」 汉子疑惑的望向美艳不可视的春神,眼中疑惑却慢慢变成无法置信的惊喜。 「塔拉?!」 女神眼中尽是深情与眷恋,还有自己妻子独有的那抹狡黠,不会错! 「汉子!」 女神猛的扑到汉子怀中,眼中有泪流出,一边哭一边指着柴天诺告状: 「这家伙老坏了,本来我当晚便能从坟里爬出,结果这家伙掐着脖子把我扔到了柯拉山顶,一待便是数年,若无小糊涂陪着,能把我活活憋死!」 汉子紧紧搂着怀中女神,脸上尽是无尽喜悦,不过还是抽空问: 「小糊涂是什么?」 「咱们女儿啊,这你都忘了?」 女神噘嘴,汉子瞠目结舌的说: 「咱、咱们孩子不是」 「我是神祇,肉身凡胎死了,自然回返神体,小糊涂也是一样。」 说罢,女神轻挥手,一张小床现于眼前,五六岁大小的稚子正在酣睡,撅着小嘴,可爱至极。 汉子看看那熟悉的眉目,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嫩滑皮肤,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最终忍不住放声大笑: 「足了,人生幸事,足了!」 「足了便好。」 柴天诺轻点头,敛起脸上笑容,认真的说: 「你可以说出那两个字了。」 汉子深鞠一躬,叉手说: 「便是,权欲二字!」 柴天诺轻笑点头: 「然。」 话刚落,巨音响彻天地,柴天诺的身影急速变大,几息时间便比山高,身影也在急速变淡。 「阿拉坦高娃,你要的雄壮男人与你了,好好与他看护世界!」 消失前,柴天诺的声音隆隆响起,春神与汉子齐行礼: 「谢世尊!」 见柴天诺彻底与世界消失,汉子来到一直愣愣看着一切的思勤面前,帮他掖了掖衣角。 「汉子,未成想,你竟是神仙的分身。」 「之前我也不知道,也是在这些年的游历中,慢慢发现蛛丝马迹。」 轻拍思勤肩膀,汉子叹气,思勤的生命正在流逝,撑不了多久了。 「汉子,可能让我长生?」 思勤轻声问,汉子笑了: 「当年的你可没这么别扭,死有何惧,不过是转世新生,便不能洒脱些?」 「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总想坐的时间长一些。」 思勤轻叹气,汉子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坐的再长还是要走,拖拖拉拉反倒不好,走吧,新的人生在等你。」 「……也对,想必布日固德他们,会很想念我。」 思勤透过雾气望着山下,一抹解脱的微笑浮起,再无声息。 「老伙计,好好看看,这片你打下的江山!」 汉子一指点下,思勤的身体立时化作巨大石像,眺望春芬大好江山,万代永世。 小世界外,身穿月白长衫的柴天诺被金莲高高托起,第二巫国化作透明大球,在其掌心缓缓转动。 仔细感受汉子与春神的气息,柴天诺轻笑松手,大球缓缓落下,莲台第二子仓缓缓打开,将大球吞了进去。 「嗡嗡~」 与第一巫国落下时一样,沉闷的声音响起,九朵金莲莲台里,同时出现一枚明亮大球,算上第一巫国,九朵莲台已有珠子十八枚。 柴 天诺低头望向丹田处,虚丹未曾结实,反而更加透明,但体内真气的数量再增一倍! 瞧瞧运转不休的金丹,再看看脚下身旁的九朵莲花与那微笑孩童,柴天诺笑了,自己还真是特别,这番异象,别人身上怕是绝对见不到。 「……这次更短,只六日便出来了。」 在墙角磕磕烟斗里的烟灰,赤练真君看着一袭白衣的柴天诺无奈摇头。 轮回十二连珠内的巫国,一个比一个艰难,按道理时间会越来越长,自己统共经历近千年才摆脱出来,便那样也被天尊称为才绝。 可与眼前白衣相比,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柴天诺笑笑,在其身边小几坐下,伸手赤练真君的手腕: 「只剩十枚珠子,不勒手腕?」 「勒。」 赤练真君解下轮回十二珠放在小几,轻声问: 「第二巫国的字?」 「不过权欲二字,上位者逃不过的劫。」 柴天诺轻声说,赤练真君再次把烟斗填满,点燃后边吸边说: 「这两个字可不好找,无论在哪家都有偏颇,我可是轮回了十几世,才参悟出来,你如何做到的?」 「简单,某不过搓了百八十个魔头,广撒网多敛鱼,收获自然比一人单蹦强得多。」 「域外天魔分魂的本事,果然天下最强!」 赤练真君竖了个大拇哥,柴天诺轻笑,掏出两枚仙桃,一人一个啃了起来: 「真君,为何你上次说,十二连珠于你是负担,而非重宝?」 赤练真君接过仙桃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好浓厚的灵气! 「你当时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听到这话的?」 「我耳朵尖。」 耳朵尖,这话是在哄小孩,赤练真君叹口气,轻声问: 「第一巫国如今归你,如何掌控的?」 「不用掌控,某的一个自主分魂在里边,小世界的一半与他真心相恋。」 「第二巫国那?」 「同样,某的一个自主分魂在里边,他老婆是小世界的意志。」 「……感情柴仙人是靠男色上的位。」 赤练真君挑眉,柴天诺笑: 「人长得俊,属实没有办法。」 两人齐笑,结束了没营养的话,赤练真君苦笑着说: 「这一点,我是真心羡慕域外天魔出身的你,伸手搓搓,想要多少魔头有多少魔头,本尊任逍遥。」 「与我等循规蹈矩的来说,祸事可就大了!」 「每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半得沉入轮回十二珠,心神皆被其占据,哪来的时间修行?」 「我有两位自尘世起便在一起的至交,我入仙途他们不过炼气二三层,我结金丹他们不过炼气七八层,可如今他们都已是神君,可我依然还是真君。」 「其中苦涩,你可知晓?」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柴天诺挑眉,赤练真君苦笑点头: 「不外如是。」 「你傻啊,不会早点扔掉,难不成还有念想?」 「能扔早扔了,轮回十二连珠牵扯重大,天尊仙君神君各个盯得死死的,哪有那个机会?」 第五十三章 那把杀人的刀 下 「苦了你一个,幸福大家伙?」 柴天诺再挑眉,赤练真君略略咂摸,笑着连连点头: 「柴仙人无愧文宗之称,这话说的通俗易懂。」 「若非碰到你,我怕是要死在真君这个境界。」 「既是共赢,那便赶紧放水,不知道夜长梦多?」 柴天诺提高嗓门,赤练真君苦笑摇头: 「我做不得主,借由大能们的意愿把你放进去,便是我唯一能做的,其他的,便只能看你表现。」 「说来说去,也是个没用的!」 翻个大大的白眼,柴天诺一把抓过烟斗,立时天晕地转。 赤练真君看着偏倒一旁的矮凳,轻笑着嘀咕: 「也不知这次是多久出来,应该不会太短,毕竟搓魔头也需要些时间。」 倪家村的倪老汉很高兴,儿子出息,不声不响的竟然考上了秀才,还是县学拔尖的存在,让他这个做了大半辈子无本生意的沙匪头子,立时感觉祖坟冒了青烟。 当下扯着儿子与八个老婆奔赴坟地,给早已被狂风抹平,找不到半点痕迹的祖坟好好烧了一堆纸钱,顺道培了个大馒头包,便算祖宗们的新家了。 「......爹,祖宗们见您这般敷衍了事,会不会从祖坟里爬出,一镐头敲死你?」 身穿一袭宝蓝长儒衫的倪大志眼角抽动,几十年不上坟找不到爷爷与祖宗们坟头的,世上恐怕也只有老爹一人! 「敲便敲,你爹我采生无数,若能被祖宗们敲死那也算善终,下去了还能与他们好好唠唠,尤其是你爷爷!」 倪老汉咧嘴笑,朴实无华,怎么看也不像是位打家劫舍的沙匪。 「你五岁那年,老头子非要把那把杀人的刀传与你,若非你师父和你三叔阻拦,哪有今个的扬眉吐气?」 「若不是找不到他的坟头,今个非尿泡尿与他清醒清醒不可!」 倪大志使劲揉太阳穴,自家老爹行事,可真是百无禁忌! 晚上倪老汉家大摆宴席,全村人都来了,统共三十户百五十人,行的都是一个行当,沙匪。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是沙匪的标配,菜肴可以不精致,但必须过瘾管够! 倪老汉吃的滚瓜肚圆,用某次抢来的上好宣纸擦去手上油腻,带着微醺来到儿子身旁,招招手,卒子将一把连鞘弯刀递了过来。 亲手与自家宝贝嘎达挂在腰间,倪老汉咧嘴笑: 「漂亮,帅气!」 「难怪县城那些草鸡一般羸弱的书生都喜带器,好汉子终须利刃衬呐!」 「......爹,人家带的是剑不是刀。」 「那幼细的薄铁片子有屁用,还得是这把祖宗传下来的杀生刃,厚实趁手,一刀下去脑壳子都能劈对半!」 倪大志再叹气,想当年爷爷给不行,怎地你给便行了,妥妥的不许百姓点灯,只许州官放火,何况那个百姓,还是你老子! 「大志,好生养护提龙,这可是倪家村的至宝,采生怕是要上千,悬在腰间鬼神辟易妖邪不侵,乃是世间少有的通灵杀生刃!」 一身穿灰色道袍的道士,边说边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随后下手拿起个大肘子啃了起来,没有半点出家人的禁忌。 「牛鼻子说得对,当年之所以不给你,便是因为这刀太过狠戾,五岁的娃子哪里承得住!」 「现在你大了,配上正是相得益彰。」 倪老汉搂着玉霖道士的肩膀说,结果道士半点不给他面子,斜眼瞅着他说: 「把你那脏爪子拿开,叫我大师或者玉霖道长都行,就是不能叫牛鼻子,不然揍出你 屎来!」 「奶奶个熊的,大好的日子你又发飙,莫以为老子不是你对手便气焰嚣张,老子的兄弟可多得很!」 「兄弟们抄家伙!」 一声大吼,百十人其举刀,便是四五岁的娃子手里都提着银亮小刀,把倪家村的彪悍表现得淋漓尽致。 「嗯~~?」 玉霖道长拖着长音皱眉,如林刀山立时收的一干二净,众人该吃吃该喝喝,没一个理睬自家尴尬头领的。 「咳咳,这个大好日子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宝贝儿吃菜,大口吃菜!」 倪老汉脸上未见半点尴尬,十几年相同的场面经了无数,脸皮早已磨得瓷实,便没半点丢脸感觉。 「道长、老大,我便是不明白,为啥放着祖宗传下来的好行当不干,非让大志去走官路?」 「当官也不是那么容易,麻烦事那么多,还不如当匪来的痛快!」 倪老二皱眉,满脸想不通的说。 「二哥啊二哥,你是真二!」 倪老三哼声,一口饮尽杯中酒,哈着酒气说: 「今时不同往日,朝廷和远处的大秦正式通了驿道,咱们这成了商兵要道,以后必有官军驻守,这打家劫舍的营生做不得了,只能行些正儿八经的营生。」 「大志现在怎么说也是位有身份的秀才,总能护着家里一二,若以后能成举人,咱这倪家村便有了坚实靠山。」 「到那时,家里的营生,可就越做越好做了!」 倪老三读过书,算是村里的狗头军师智多星一般的角色,当年便是他和玉霖道人力排众议让倪大志去县城读书,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变化。 「咱们可以两手都来吗,大志走官途,咱们见着肥羊便宰一把,至于官军,打了数十年的教导还不知他们水平?」 「不过一滩烂泥,根本扶不上墙!」 老二咧嘴轻蔑的说。 「二哥,此官军不同彼官军,打不过的。」 沙哑如同利刃刮割,刺的人耳膜生痛,说话的是满脸疤痕,脖颈处有一巨大割痕的倪老四,当年外出当过兵,受伤残了复原回村,乃是村里除玉霖道长之外的第一高手。 「有那么厉害?」 老二疑惑的问,数十年的交道,县城里的兵卒那就是烂泥,十余人便能撵着百十号跑,狗的战斗力都比他们强。 「县城不过是些乡勇,怎能和真正的官兵相比。」 老四摇摇头,指着自己说: 「你便当官军是数千没有受伤的我,咱们村子,可能战过?」 「嘶~,那么恐怖?」 「便是那么恐怖!」 「不得不说,当年老三与牛鼻子的选择是对的,他们这前后眼,属实长对了地界!」 倪老汉感慨点头,随后脑袋便被横飞的骨头棒打出一个大包。 第五十四章 漂亮的媳妇儿 上 揉揉生痛的脑壳子,倪老汉便当啥都没发生过,思索着说: 「若说正经行当,种田肯定不行,即累也没多少收成。」 「咱村儿最大的好处便是离冰河冰湖不远,里边的冷水鱼味道绝赞,咱们可以抓鱼去县城卖,与那些土豹子来说,绝对是稀罕物!」 倪老汉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还真是,早怎么没发现倪家村有这优势,老大不愧是老大,这前后眼属实通透! 「既然出路定下了,那便得想想大志的事了。」 老三拿着个鸡翅膀,边咂摸边说: 「秀才有功名,家里营生免税,县城里开鱼行须得置办店铺,挂在大志名下便可。」 「最主要的还是得备考,村里离得太远,成为秀才不能再住县学,须得给大志买个院落,还得有人伺候,不然哪来时间学习。」 「这么麻烦?」 倪老汉咧嘴,玉霖道人横了他一眼: 「文曲星可是天上的神仙,下得凡间,有哪个是挥着锄头锄地的?」 「当家的,不行我们几个进城照顾大志便好,他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倪老汉的八个老婆一起开口,也不知是他不行还是老婆们肚子不争气,这许多妇人只老七与他生了个儿子,其他肚皮半点动静都没有。 八个当妈的把倪大志宠上了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务活从不让他沾手,住县学的时候可把她们心痛的不轻。 「不行不行不行,我离不开你们,哪个都不能走!」 倪老汉使劲摇头,院子里哄堂大笑,这位迷老婆的事儿村里皆知,妥妥的半天不得离。 「老七,你那外甥女儿也十六了,便让她去城里照顾大志,未婚夫妇,怎地也说得过去。」 老三与倪老七说,老七学着自家大哥使劲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再是未婚夫妻,终究男女有别,秀芝无所谓,可大志是有功名在身的,会污了名头。」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在外雇个人,咱们秘密太多,有外人属实不方便。」 老三皱眉,老五笑了: 「多简单的事儿,咱们也不是那讲礼节的人家,便在这几天把孩子的婚事办了不就行了,难为个什么劲儿!」 这个法子好,众人连连点头。 三天后,一对新人站在硕大的庄子里,满脸迷茫,这便成家立业,被撵出来了? 倪老汉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第一天见了亲家送了八喜,第二天晚上便把婚结了,第三天拜了公婆中午头便去邻村回了门。 然后小两口便被扔到了县城外的一座大寨子,倪老六笑呵呵的说: 「县城房价高住着还不舒坦,只置办了个铺面卖卖鱼获。」 「这紧贴着县城的庄子属实便宜,我们一合计便买了下来,以后若有事,全村过来住都可以。」 「好好读书昂,力争来年中举,咱们倪家那真光宗耀祖了!」 说完倪老六便撤了,倪大志二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牵手相视一笑,这样倒也好,无拘无束。 两人定的娃娃亲,打小认识,熟的不能再熟,洞房花烛夜后更成了一体,这日子,便波澜不惊的过了下去。 「夫君,这是什么?」 晚上整理家中带来的物件,秀芝拿起一个桃木做的空白牌子,好奇的问。 牌子特意用一铜盒收敛,一看便知珍贵。 「这是师父小时候与的,说是让我寻这世间的字。」 倪大志拿过牌子,看着无字的牌面回忆的说。 「什么字?」 「不知道,师父没有明言,只是说时机到了,我自然知道。」 秀芝若有所悟的点头,玉霖道长在十里八乡可是神仙般的存在,他说的话,必然关乎重大。 倪家村都是性子急的,三天后倪氏渔坊便开了业,于这边陲小镇引起不小轰动,许多人一辈子未曾见过鱼,更别说吃。 开业当天生意兴隆,鱼获卖了个一干二净,晚上便有许多人被鱼刺卡了嗓子,县城的几位大夫也大赚了一笔。 倪大志特意给教谕以及教习们送了鱼,学的再好,若是不懂人情事故,路也走不长远。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本就因秀才稍有名气的倪大志,因着渔坊名声更大。 但他会来事,和师长同窗处的甚好,一谈起没有不夸赞的,便是县令大人也十分喜欢这个懂人情世故的秀才,经常在渔坊与其小酌,谈些风花雪月。 开业三个月,倪老三算了账,结果把村里人吓了一跳。 三个月时间,渔坊收益竟赶得上打家劫舍一年,倪老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转身带着兄弟们去祖坟大大尿了一泡,一边系裤腰带一边恨恨的说: 「老鬼们不得好死,好好营生不做非让咱们当匪,赶明个挖了他们骨头喂狗!」 兄弟们齐咧嘴,玉霖道长更是无语,使劲儿揉着太阳穴,实在想不明白,如此混不吝的货色,怎么就生出倪大志这般良才? 正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随着驿道商路的正式开通,麻烦来临了。 桑国朝廷在娄县设商司,主官五品,辖镇军五千,从那以后,一座小城有了两位太爷,纷争随之而来。 刚开始与倪大志来说无甚影响,老于世故的他在第一时间拜见商司罗总领,见面礼属实上了不少,让那位大腹便便的五品官分外满意,青年才俊的夸赞便没停过嘴。 坏就坏在某一日冉秀芝去渔坊被总领公子看到,惊为天人,立时便想抢回家中。 可倪家村的人,哪有一个是简单货色,不用刀枪,单只扁担便打垮了一群家丁,那位罗公子屁股也狠狠挨了几下,哭爹喊妈的逃了。 若事情这样过去也就罢了,偏偏罗公子色心不止,几天后一月暗星稀的晚间,其带领借来的一伍精兵蒙面闯入庄子,想要来个杀人戒色。 怎料倪大志一柄弯刀出鞘,六刀结果六人,便到死,罗公子还不相信,那个斯斯文文的倪秀才,竟是如此生猛之人! 杀了人,倪大志半点不慌,理清所有由头,当晚便去找了县教谕和太爷,并让渔坊派人回家说清,早做防备。 县教谕和太爷住得近,二位老大人一起见了倪大志,听闻之后立时动身赶赴庄子,见六人横尸皆是倒吸凉气。 第五十四章 漂亮的媳妇儿 下 心惊不是因为死了大人物的公子,而是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倪大志,竟如此彪悍! 「大志,你这手刀法可非寻常,从哪里学的?」 县令看了伤口,皆是一刀毙命,血水出的不多,刀法狠辣的紧。 「大人,我四叔乃边军校尉复原,因不愿当官所以还乡,我的刀法承自与他。」 倪大志没有半点隐瞒,县令恍然点头,边军乃桑国精锐,更何况军中校尉,有此手段不足为奇。 「奇怪,虽然伤势确是刀伤,但从下手处看,怎么有些剑术的意思?」 教谕皱眉嘀咕,倪大志眉角微翘,这都能看得出,教谕大人出身绝不一般! 「......那个,四叔教的刀法,但我习练的最好的却是师父教的剑术,五岁开始,已经十余年了。」 「你师父是谁?」 「咳咳,家师道号玉霖。」 倪大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玉霖老神仙?!」 县令和教谕齐齐惊呼,倪大志不好意思的点头。 「噫吁嚱,难怪如此多才,你竟是老神仙的弟子,早怎么不说,也好引我等与老神仙亲近亲近。」 「家师性子淡泊,不喜我打着名号招摇,两位老大人还请原谅则个。」 「倒也是,以玉霖老神仙的脾性,必然不喜过多牵扯世俗。」 教谕县令同时点头,望向倪大志的眼光更显亲近。 「县令大人,眼前这事该如何处置?」 教谕厌恶的看看地上六人,心中鄙视到了极点,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这种货色,用下半身决定自己的脑子,什么东西! 「......大志什么想法?」 县令翘眉,今儿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倪大志能在第一时间与己等相商,便说明他把自己和教谕放在真正师长的位置,甚好! 「大人,您也知道,大志家里虽不是名门望族,可也是能轻松引动百八十号人的乡绅,我去和渔坊的叔伯们说声,六个下流货色,不出半个时辰便再也寻不到迹!」 倪大志咬牙说,县令和教谕笑了,这话说的在理,地处边关的乡绅大家钱帛可能不多,但不缺干狠事的人手,要不怎能成为一方土霸王? 从倪大志的出手便能看出,必然是沾过人血的,不然也不会在那般紧急的情况下,还能想到不让血弄脏了地。 「那样不好,尸体找不到,可所有矛头指向的都是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您的意思?」 倪大志有些困惑的问,县令捋捋颌下长须笑呵呵的说: 「凡事做到明面,这才能让人无法辩驳,附耳过来......」 倪大志和教谕同时附耳,听完县令所说,教谕笑着竖起拇指: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大人,处置起来滴水不漏!」 「一般一般,经历得多了,自然能寻些法子,毕竟人不能被尿憋死。」 县令哈哈笑着说,见倪大志满脸震惊,心中更是得意,大志不缺狠辣,但在处事手法上还是略显生涩,毕竟经历的风吹雨打少,还需老前辈提携。 倪大志是真的惊了,属实未想到,县令大人的想法,是把脏水泼到娄县之外声名赫赫的沙匪身上,也就是自己老爹他们的身上! 不过认真想,到也是个上好机会,正好与过去做个决断。 「不愧是老大人,这法子确是高,小子叹服!」 倪大志叉手行礼,满脸赞叹,县令大人哈哈大笑,怎看怎觉此子顺眼,将来必成大器。 临近天亮时,娄县县城响 起紧急的锣声,随后便有惊呼连连,五十骑蒙面沙匪直冲商司衙门,扔下六具尸体轻松冲破镇军防守离去。 得了消息赶到的罗总管嚎啕大哭,怎么也没想到,才来娄县没几天,便把独生子丧在了这里! 「东翁,有封信。」 师爷叹口气,从尸体上拿起染血宣纸递上。 「我看不了,你看看说的甚。」 罗总管抹着泪说,师爷扫了两眼,苦笑着说: 「还能是甚,沙匪们说了,早已探好了少爷行踪,今个宰了不过是个警告,若不把前些天散下的文书撤了,小的能宰,老的一样。」 「这些混账忘八端,立刻让镇军出动,平了他们!」 「喏!」 师爷吩咐下去,心中却在叹气,沙匪来无影去无踪,若有那么好平,娄县也不会有城内太爷说的算,城外沙匪说的算的传言了。qδ 「老四,你净说胡话,那些官军强个毛,便那短时间我一枪一个挑翻得有一什,便连那些乡勇都比不得!」 老二得意洋洋的说,老四叹气: 「这才十几年,官军怎么就腐成了这般模样。」 「若是指着他们保家卫国,桑国便离毁不远了!」 老二老四白话的时候,倪老汉也在和老三商谈: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尾巴彻底毁去!」 「不是有些管销赃的行当知道村子的位置吗,三天内全村搬离,放个大火把房子烧干净,起了祖宗的坟头迁往冰湖,那地界没人去过,三五年后,便是新倪家村!」 「便是咱们的土坯房,建全了也得月数时间,人去哪住?」 老三皱眉,倪老汉咧嘴: 「不得不说老六长了前后眼,大志那庄子,属实买的是时候!」 一想那老大的庄园,倪老三也笑了,可是,千人都能住的下! 凌晨发生的事情不仅把县城居民吓了一大跳,作为始作俑者的县令大人以及教谕同样被吓得不轻,真心没想到倪大志家的实力竟如此强悍! 五十匹良驹五十个高手,短短交手镇军竟被宰了百余,彪悍的一塌糊涂! 「大志啊大志,有机会定要去拜见拜见你家严,如此实力,便那沙匪怕也比之不上!」 渔坊里,整治了条上好的冷水鱼,配上几个小菜,县令教谕吃的连连点头,为啥喜欢来这卖鱼的地方,便是因为这里做的菜,比馆子里好吃太多。 「老父母不知,我们倪家村的小子丫头打小习武,祖上乃是响当当的武学宗师,这马上马下的功夫,自是他人比不得的。」 渔坊管事边说边把一盆热腾腾的菜肴放到桌上,笑呵呵介绍: 「这是玉霖大师发明的菜,叫水煮肉片,两位大人尝尝,和清蒸鱼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第五十五章 怪 上 县令和教谕吃上一口,眼睛立时一亮,却是和清淡鲜亮的清蒸裸鲤不是一个路子,味道浓烈至极,一口下肚便如吃了团火。 刺激热烈,让人欲罢不能! 「礼深叔莫忙活了,菜够了,坐下吃。」 倪大志拉开凳子招呼管事坐下,一行四人吃的酣畅淋漓。 「大志,你们倪家出人才啊,倪管事这手艺,便是到了京城那也得是名厨!」 教谕感叹,倪大志轻笑着说: 「礼深叔还真在京城当过酒楼的大掌勺,皇上吃过也赞不绝口的。」 「真的,那为什么回来?!」 两人惊了,若是真的,为何抛弃京城那花花世界,回娄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京城太燥,外表看着辉煌升平,内里却阴暗无比,且终究是外乡,倪家人故土难离。」 倪礼深左手二指捏住酒盅中段,右手四指平端,举杯敬二位老大人,左右轻点一口喝干,动作即洒脱又端正。 县令教谕同样一口喝干,感觉和这般人物在一起,心情都变得舒坦。 「大志,我是越来越想见见你那位父亲大人了,能让你四叔那般杀阵里爬出的硬汉,还有倪管事这般洒脱的人物归心,必定不简单。」 倪大志咧嘴和倪礼深对视,忍不住摇头,两位老大人有些迷糊,怎么地,看起来好像有些内幕? 「咳咳,子不谈父过,大志不好说,我倒是可以和两位大人说说我那族长大兄。」 倪礼深起身为两人斟酒,然后苦笑着说: 「大兄为人公正,做事不拘小节,性子刚硬如刀,便是因为有了他,倪家村才亲如一家。」 「这不是很好吗,倪管事为何苦笑?」 倪礼深咧嘴: 「那是好的地方,坏的地方也不少,认真讲便是个混不吝,做事出格,属实让大家头痛。」 倪大志苦笑着点头应和,如自家老爹那般人物,恐怕这世上真找不出第二个。 「英雄人物自然不同凡类,做事特立独行也是应该。」 教谕往好听的说,倪大志咧嘴苦笑: 「家父喝醉酒经常趴祖坟咒骂祖宗,若不是嫌麻烦不好刨,他能把祖宗们的骨头挖出来喂狗,却确是够特立独行的。」 县令教谕噗的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奶奶个熊的,这般作为,妥妥的逆子! 「哎,有那般父亲却出落得如此挺拔,大志便如白莲,出污泥而不染呐!」 县令感叹,倪礼深赞同点头: 「幸好大志性子纯良,玉霖大师又教得好,再加上八位嫂嫂言传身教,总算歹竹生出好笋。」 「有大志在,我等族人悬着的心总算有着落了。」 「八个嫂嫂?」 教谕眉头乱抖,倪大志指着自己鼻梁苦笑: 「家父本事不到家,八位娘亲,便只得我一个男儿,门丁稀少的紧。」 县令和教谕倒吸口气,八个老婆只得一子,这本事可不是一般的不到家! 细想综合得到的消息,两人头脑中浮现一个膀大腰圆臂有千斤之力,做事蛮横家财万贯妻妾成群的土财主形象。 再看看俊朗温和的倪大志,不得不感叹一声,祖上积德啊! 便这日开始,倪大志与县令教谕的关系更近一层,知晓同样的秘密,或者说把秘密告知他人,本就是加深关系的不二法则。 五千镇军分作五个千人队轰隆隆离开县城,连沙漠的边儿都没入,沿着城墙跑了一圈气喘吁吁的回转上报,沙匪厉害,个个都会沙遁之术,连人带马入了地。 不是小的们不努力,属实是沙匪太厉害,无法对付! 听闻消息的罗总管和师爷直接傻了眼,噫吁嚱,那是沙匪还是神仙? 自打来了娄县,只听说过沙匪厉害,真没听说过他们还会飞天遁地! 兵将们大摇大摆的走了,罗总管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师爷轻声道: 「东翁,其实公子的死,还是有线索的。」 「什么线索?」 罗总管立时提起精神,与他来说,为儿子报仇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这些日子,公子一直在追一户人家的娘子……」 师爷轻声把这些日子与倪大志的冲突讲了出来,罗总管有些犹豫的说: 「不可能吧,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怎么会和沙匪有关?」 「东翁,凡事不能看表象,那倪大志本人确是一介书生,可他名下的渔坊里边的,可都是狠角色!」 「您想想,单靠扁担便能把带刀家丁打的哭爹喊娘,这是一群渔夫能办到的?」 「少爷晚上借兵行事,虽然镇军将校并不知道要做何事,但依事猜测,必然是对那倪大志下手。」 「毕竟少爷的毛病东翁也知道,之所以来这偏远的边镇,不就是为了避避风头?」 罗总管脸上表情变幻不停,心中尽是悔恨,那句惯子如杀子的话语萦绕脑海,久久未曾散去。 过了最少刻钟,罗总管才回过神来,深深叹气说: 「再怎么犯错,那毕竟是我身上的肉,师爷,想个法子,杀了那倪大志,把他老婆在我儿坟前烧了,下去当个侍妾也不错。」 师爷细思量,最后缓缓摇头: 「过江龙斗不过地头蛇,娄县地处边关,镇军又是没用的,没有任何法子可想。」 「东翁,须得下点本钱尽快调离此地,若不然,恐怕您的性命,也会受到威胁。」 「……仇便不报了?」 罗总管脸上皮肉颤抖,师爷轻笑: 「怎能不报?」 「还有几个月便是秋闱,紧接又是春闱,易地相处身份变换,于东翁来说,碾死一条过江鲤,又有何难?」 「师爷说的对,且让他张狂,待到了省城京都,再好好算算这笔账!」 事情过后仅只五天,罗总管便调离商司去了省里任职,走的不声不响,也无人前来交班接替。 若非州府下了文书让县令兼任商司总管,整个娄县便无一人知晓。 时间过得飞快,重中之重的秋闱即将开始,倪大志提前月数时间奔赴省城,倪老汉思量再三,与他安排二十骑随行。 毕竟家中只有这一个大宝贝,之前又发生了罗总管的事情,多些防备也是应该。 玉霖道长应该隐隐算到些什么,这次与倪大志同行,倒是让作为父亲的倪老汉放心不少,这位可是大仙儿级的人物,有他在,安全必然无忧。 第五十五章 怪 下 「师父,路上真的会出事?」 倪大志好奇的问,玉霖道长轻点头: 「这几日推演心神不静,与你相关之事星象混乱,必有因果之事发生。」 「......师父,准不准那?」 不怪倪大志如此问,算命不算亲,玉霖道长与他人卜算命理精准无比,神仙称谓多半由此而生。 但从大到小,只要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十之八九算不准,也不怨老爹整日讽刺师父,然后又被师父撵着打。 「这话问的!」 玉霖道长瞪眼,然后在自己爱徒晶亮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好吧,十之八九,应该、大约,算不得准。」 「那您这是动了出游的念头,可真是少见。」 自打收倪大志为徒后,玉霖道长便从未离开过倪家村。 「还是因你之事,占卜算不准,但从人情世故推,总会有些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玉霖道长二指于空中一划,背后七星宝剑自动离鞘飞出落入手中。 「提起精神!」 见玉霖道长宝剑出鞘,众人立时便知有事发生,紧忙做好防备。 倪大志皱眉,已经快到省城,路上行人不少,如此情形下手,罗总管疯了吧?! 「咄咄咄~」 数支弩箭直冲倪大志要害奔去,却被其几刀斩落,倪家汉子们张弓便射,五个假扮路人的刺客瞬间毙命。 「轰~」 一个人大铜钟突然从头顶落下,玉霖道长飞身而起,七星宝剑疾闪,立时将其化作数块。 「小心,有异士!」 说话间,一身高近丈男子大步奔来,反手拖一人高大斧,骤然抡圆斩向持枪冲来的倪家汉子! 「嘭!」 巨斧落下,马匹头颅一分为二,便是驿道坚硬的三合土地面,也被斩了个深深大洞! 若非玉霖道长来得及时一把将汉子踹飞,必然人马皆亡。 「中!」 七星宝剑如若游鱼,穿过男子挥动的双臂狠狠扎中心窝,可只进半分便不得入,男子嗤笑一拳轰出,空中立时爆出炸响之音。 玉霖道长不避不让,一掌拍下: 「雷术!」 拳掌相击,立时发出嗵的一声巨响,强光刺的众人差点失明,男子放声哀嚎,整条胳膊连着大半个肩膀被炸得粉碎。 七星宝剑闪过,一颗大好头颅应声飞起,血水飞溅近乎两尺。 「杀!」 驿道上的路人同时亮出武器冲来,倪家汉子扬起手中长枪,大吼着冲了出去。 盏茶之后,这场突然发生的刺杀结束,驿道躺尸二十余,倪家汉子也伤了七八个,若今日没有玉霖道长在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光天化日于驿道截杀,这罗总管难不成疯了?」 倪大志瞠目结舌的说,玉霖道长哼声: 「仇恨在心,八成人已疯癫,不过其势力不小,能调动异士、封闭驿道,可不是一般的官员能办到的!」 经了这场刺杀,之后路途一帆风顺,无惊无险的入了省府,九日后乡考,倪大志波澜不惊的中了举人,消息传回倪家村和娄县,相关之人皆大喜。 举人便可出仕当官,即便中不了进士,那也是入了官途,从今以后自然不同。 看着陪护的兄弟们大喜,倪大志却只是淡然一笑,于他来说,中进士才是理所当然,举人不过是人生路必过的关卡。 中举人半个月后,一行人直奔京都,路途遥远,到了,恐怕也就快要春闱了。 「......便这么放他们走?」 罗总管看着离去的骑队浑身颤抖,师爷苦笑着说: 「东翁,倾了小半家财请的异士都不是对手,不放他们走又能如何?」 「这忘八端不过是边陲来的鱼贩子,怎么就这般难对付!」 一拳砸在墙上,血水流出,罗总管却未曾察觉半分痛楚,心中皆是仇恨,身躯之痛只算小事。 「东翁,既然他强于体魄,那我们,便伤其心志!」 师爷眼神微眯,见罗总管望过来,便冷笑着说: 「若他真中了进士入了官途,东翁,那才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入了京都,繁华景象与倪大志来说便是云烟,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每日只是努力打磨文章拾遗补漏。 时间很快进入三月,春闱于万千学子忐忑期盼中开始,入得号房,倪大志看着策论题目皱眉,国破山河在,吾辈以何为志? 「今年的题目,怎的如此古怪?」 倪大志眉头紧皱,往年题目都是关乎国家治理,民情民生,这般萧瑟的,听都未听说过。 心中只是嘀咕一二,倪大志便抛去杂念,开始认真书写: 「吾辈蕴家国情怀,以山河为志......」 春闱统共六天,住在直不起腰的号房里,便是倪大志都有些撑不住,更何况他人。 一场春闱下来,陆续有昏倒学子被抬走,人数超过二百,便是监考诸衙门都觉得奇怪,往年也就七八个体虚的,从未上过十人,这般情景从未有过。 「国家不宁,这国运自然会受到牵扯,有此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监考的吏部尚书叹气,负手走向殿外,国将不国,心中尽是萧瑟。 今年的春闱很怪,不止倪大志有此想法,所有考生皆是如此,没有殿试直接放榜,一甲进士及第三人同是名不见经传之人。 这还算不得太怪,最怪的便是,往常年份不过取士二百左右,今年竟然取了八百,这数目大的离谱,桑国,有这么缺官员吗? 便是觉得再怪,也终究是一霎的事情,二甲第三名的成绩,让倪大志觉得心肝直颤,十余年寒窗苦读,终是迎来了结果。 之后的日子波澜不惊,庆祝之后便是直接派官,吏部的动作快的惊人,便是再迟钝,倪大志也察觉出,恐怕朝廷出了乱子。 因为没有靠山,派官的地方很是偏远,可与倪大志来说却是惊喜,自己任职所在便是娄县临县,双河。 这个结果不但倪大志高兴,玉霖道长和倪家汉子们同样如此,谁也不想背井离乡,能回家自然是极好。 派官结束三日后,倪大志便被撵着上任,望着身后疲沓的一都镇军,倪大志皱眉说: 「师父,我觉得这届春闱有些不妥,便是朝廷,好像也有些不妥。」 「你的感觉没毛病,桑国,确实病了。」 第五十六章 天老大我老二 上 玉霖道长声音平和的说,倪大志沉默,人病了有药治,国家病了,该如何? 用了整整八十天时间,队伍总算来到双河,那一都陪护镇军仓惶回返。 路上便得到消息,老皇病逝太子被杀,八位皇子外加六位皇叔同时起兵,桑国大乱。 倪大志的到来,让原本惶恐不安的双河县衙有了主心骨,一位本土坐地虎当县令,也让全县百姓安心。 依托倪家村的帮衬,双河县局势稳定,倪大志贴出的告示,更是安了百姓的心。 皇家朝堂之事勿要多论,天下兴衰与我边陲无关,不造反不行恶,保双河无忧患! 接手短短三个月时间,双河局势稳定百姓安心,属实让前来拜访的娄县县令羡慕,有倪家村帮助,这县令做的着实稳固。 变故,在第四个月的中旬发生。 两千外来镇军突然包围县衙,捉倪大志与大堂,倪家儿郎和衙役们欲待反抗,却被倪大志制止,只是反问,犯了何罪? 镇军将领笑了: 「怕是莫须有,只与你说一点,我们是三皇子所属,罗青献了万贯家财,只求捉你入京,与他孩儿坟前千刀万剐。」 倪大志点头再问: 「三皇子可是夺了大宝?」 镇军将领点头: 「不出意外应是,几位皇叔皇子已经商量妥了,该有的好处也已拿到手,三皇子登基指日可待。」 「那我这冤屈,无处申了?」 「差不多。」 望着面脸笑容的镇军首领,倪大志哈哈大笑着说: 「果如老爹所言,这世上之事便没个讲理的,若想他人讲理,一个天老大我老二,便够了!」 笑罢,望着有些懵圈的镇军,倪大志抽出腰间提龙放声大吼: 「灭了这些***,彼其娘之,十余载苦读,终是错付与这忘八端的世道!」 「杀!」 房头屋后涌出大批人马,瞬间包抄镇军,倪老汉领头,三百余骑顷刻撕裂不知所措镇军,前后仅用半个时辰不到,两千镇军便被一千虎狼缴了械,死伤更是上千。 一个月后,消息传回京城,两千镇军全灭,娄县双河还有周边共五县反叛,自称冰河郡,不尊桑国令。 正待登基的三皇子大怒,派大军清剿,立誓匪患不除不登基! 两万镇军轰隆隆奔赴冰河,却被五千临时组建的冰河郡兵卒大败,万五投降,反而壮大了刚成立的冰河郡。 三皇子暴怒,又派五万大军清剿,却败的更加彻底,有互相了解同出一处的万五原镇军打头,紧紧一个时辰,清剿大军便举枪投降。 此役战死者不到千数,原本两万的冰河郡兵,一下膨胀到了七万! 而冰河郡趁此机会强占三州五府二十四县,真正成为一方霸主。 三皇子再怒,便要派出手中压箱底的十万大军,却被满朝文武阻拦,这不是清剿是送兵马与人壮大,再这么下去,桑国该要改名冰河国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友好协商,最终三皇子登基得了大宝,朝堂认可冰河郡,名义归桑国所属,倪老汉为节度使,郡内相关事宜独断! 「......彼其娘之,某怎么就成了这么大的官儿?!」 穿着五彩斑斓的节度使朝服,倪老汉还是万般不能置信,在自家大宝贝和他那无良师父的撺掇下,自己竟占下了如此大的地盘,想想便觉不可思议! 「牛鼻」 「嗯~?」 玉霖道长剑眉一挑,倪老汉立时改口,指着三阶之上那把大椅子,疑惑的问: 「我说 大师啊,我怎么就坐在了如此高的位置?」 「大志现在还不想,你不坐,难道让你那八个婆娘坐?」 玉霖道长斜着眼说,倪老汉咧嘴,好吗,这话没法谈,太呛人了! 三皇子登基,桑国难得平静了一年,正当国人以为天下太平时,皇子皇叔们又跳了出来,好处消化的差不多了,该争的继续争! 新皇于朝堂之上破口大骂,一帮喂不饱的白眼儿狼,倾国力征兵二十万讨伐,国家再次乱成一锅粥。 便在此时,一直静静观察的大秦帝国出兵了,四十万铁骑由大司马率领,攻伐桑国! 因驿道横穿冰河郡,四十万秦军直冲冰河,想于五日内贯通,却被悍勇郡兵拦截,半分未得前进。 在付出五万死伤后,秦军无奈,只能绕过冰河郡,于两翼攻入桑国。 毕竟和富饶广袤的桑国相比,冰河郡还是小了些,且军民悍勇,便是打下来也得不偿失。 时间过得飞快,桑果与大秦的战事已经持续整整半年,大半疆土战火燃烧,活不下去的民众纷纷逃往冰河郡,为原本地广人稀的冰河郡,带来大量人口文化资金及各种技术。 偏于一隅的冰河郡迎来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发展,军力更是直达五十万,成为虎踞一方的霸主。 期间有人建议趁大秦桑国混战,冰河郡吞并更广袤的土地,以后建国称帝也不是不可能。 倪老汉心动了,召集大家伙商量,结果被掌握军政大权的自家儿子一顿痛批。 带兵打出无数胜仗的倪大志如今威压如山,寻常人前方丈许都立不住足,便是他老爹都有些受不了,只能嘀嘀咕咕的说: 「我没啥想法,就是觉得龙袍好看,想穿几天,你生什么气,不知道气大伤身?」 看他那样,倪家老兄弟们哈哈大笑,老三劝慰: 「大哥若想穿龙袍,我这就让人做几身,你想穿哪种穿哪种。」 「大志说得对,咱们如今的掌控力已经到了极限,若再扩张,掌权的恐怕就不是倪家人了。」 「人要认清自己,莫要因一时的贪心,葬送如今的大好局势。」 倪老汉咧嘴,还是不死心的小声问: 「大志,便不能再赌一把?」 「当年你这一赌,可是让咱们倪家村成了冰河郡,便不能再赌上一把,成个冰河国?」 「不赌!」 倪大志摇头,认真的说: 「爹,有时可赌有时不可赌,便如三叔所说,人要认清自己,莫要因小失大!」 熄灭了老爹的贪心,倪大志孤身一人上路,想要看看如今的桑国,到底变成何种境地。 冰河郡上下极力阻止,毕竟在大家心里,他才是冰河郡的主心骨,而不是位置上那位混不吝。 第五十六章 天老大我老二 下 不过身为师父的玉霖道长却赞成他出去走走,见亲近之人都是满脸想不通,玉霖道长笑了: 「凡尘之争有何意思,大志已走上不同的道路,若是跨过,便是仙凡殊途。」 「真能成仙?」 众人惊呼,玉霖道长轻笑点头: 「也许,跨过武道之后到底是什么,世上无人知晓,大志一条腿已经跨过,多看看世界,与他总是好的。」 「牛鼻子,我家宝贝不会噌的直接升天吧?」 倪老汉愁眉苦脸的问,玉霖道长想了想,轻轻摇头: 「放心吧,应该、也许、大约、不太可能。」 「……你这话说的真安人心!」 倪大志一路走一路看,出了冰河郡,十里无人烟百里无集市,偶尔进入的村镇,居民皆如行尸走肉,饿的脱了人形,说不好到底是死还是活。 一开始倪大志尽力帮助,把身上携带干粮送出,可那点数量便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任何作用。 惨剧在身边一次次发生,倪大志的性情越来越阴沉,当一个小女孩,手握刚刚煮熟的鸟蛋,含笑死在怀中,倪大志心中戾气彻底爆发! 疾行三十里,来至大秦桑国两军对峙之地,一人单刀两个时辰,斩杀双方将士六百,负重伤逃走。 十五日后,其再次现身,还是一人单刀两个时辰,斩杀双方将士八百,其中包括大秦一方将军,再次负伤逃走。 又十日,继而现身,一个时辰斩杀数百人,其中包括桑国一方将军,及秦军代将军,两方万余大军崩溃逃窜。 冰河郡倪大志的名号随败军传遍四方,活不下去的民众一路向西,去往憧憬中的冰河郡,那里是乱世里的唯一净土。 之后,倪大志专门挑万数左右队伍下手,有大秦方面劝降的,被他一刀二分,挂于荒市任鸟兽啄食。 手下卒子带消息回返,大秦在桑国一日,但凡遇上,将官皆斩! 有桑国方面使节晓以民族大义,被其一掌抽飞,指着满地苍夷说: 「民族大义不是尔等残害人民的借口,若非你那主子与其血亲内乱,何至于变成如此境地?」 「帮我与他们带个话,某这一路东行,遇到他们,杀无赦!」 倪大志说到做到,十七日后斩杀八皇叔于王府,异士武宗三十余人拦截,被其斩杀二十有三,扬长而去。 二十三日后视四万大军如无物,斩大秦先锋将三人,中军将一人,六位异士同出手,却被其引下天雷灭杀! 半年后,倪武圣之名传遍天下,而倪大志,也见到了终结桑国乱局的希望。 「小人赵炳高,叩见武圣!」 一小队衣衫褴褛护卫现身,打头者见到倪大志倒头便拜,态度低到了泥中。 倪大志将其扶起,细打量,真是一位内宦,心中对传闻隐隐有了几分相信,于是轻声问: 「皇太孙何在?」 内宦招手,一身穿布衣女子领一十岁孩童上前施礼,内宦又呈上诏书八字等身份证明,倪大志摆手,来至有些胆怯的孩子面前,一指点中眉心。 血入手,掐指细算,倪大志脸上浮现笑容,确是皇室血脉,因果纠缠,半分不差! 蹲下身,倪大志望着消瘦孩儿,认真问: 「皇室乱,苦的是谁?」 皇太孙看看女子,又看看众人,抿着嘴说: 「皇室乱,苦了自己,更苦了天下百姓。」 倪大志眼睛一亮,接着问: 「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告诉的?」 「都有,武圣大人,一路行来,我看到许多 死去的百姓,其中不乏比我还小,犹在襁褓中的弟弟妹妹。」 说到这里,皇太孙使劲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认真的说: 「老师与我说过,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皇室血脉造下的孽却要天下百姓担,我等有罪!」 倪大志欣慰点头,好奇的问: 「你的老师是谁,现在何处?」 「老师李文轩,和父王奔赴皇城看望皇爷爷时一同被杀,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眼泪顺着孩子的脸颊哗哗流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苦命的孩子,倪大志轻摇头,用手拍拍皇太孙的脑袋,认真的说: 「今日起,我便是你师父,接李文轩老师的班,教你做人,更教你如何变得强大!」 「盛世文采乱世武艺,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是真的强大!」 皇太孙认真点头,所有人面露喜意,有武功天下第一,实力不弱与国的倪武圣支持,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四处漂泊了。 有了皇太孙一行,原本预定的游历结束,一行人回返冰河郡,途中众人亲眼见识到,何为天下第一人! 大秦军方集结百余高手袭杀倪大志,被其刀术并用,刻钟时间斩杀一净。 秦国第一高手临死前吃惊的问: 「你怎么可能如此强?」 倪大志风轻云淡说: 「无他,不过是一条腿,已经跨过那道坎。」 「仙……」 未等话说完,高手死去,可那个仙字,却震撼了所有人! 回返冰河郡,景象震撼,良田遍布到处生机勃勃,人们脸上皆是郡外看不到的喜意,皇太孙一行几疑自己之前只是做梦。 倪老汉不明白倪大志为何把皇太孙带回来,倪大志与他说: 「爹,外边那个世界让我感到恶心,带皇太孙回来,便是要让桑国,再次走上正轨!」 几位老叔都在,倪大志把自己一路所见说了个遍,并把自己的想法认真说了一遍。 屋里气氛有些压抑,毕竟如今冰河郡独好,若是出兵,必然会有损伤。 冰河郡是大家伙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属实不想让它受损,玉霖道长只是看着,未说话,但眼中却有笑意。 「大志,你的意思是再赌一把?」 倪老三轻声问,倪大志使劲点头: 「我想用冰河郡做筹码,赌桑国,国泰民安!」 汉子们的眼眸渐渐亮起,玉霖道长开怀大笑,起身,如孩童时那般拍拍倪大志的脑袋,大步走向屋外,身后有银星闪烁。 众人心肝猛颤隐隐有所猜测,疾追而出,却见玉霖道长轻轻飘起飞向高空,速度越来越快。 「师父,您不想知道那几个字了?」 倪大志高声呼喊,玉霖道长的声音如雷声响起: 「见到你便知,走了!」 第五十七章 博一把人性 上 见到我便知,倪大志望着穿透云层消失不见的师父大大叹了口气,整日价说自己将要踏过那道坎,结果这牛鼻子比自己还快,这叫什么事! 何为白日飞升? 冰河郡,尤其是娄县双河附近的军民是真真切切的知道了,玉霖老神仙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入云霄,那份潇洒飘逸,让人见了便想叩拜。 「哎,不该走的走了,该走的撂地上死活不动,这叫什么事儿!」 倪老汉望着厚厚云层上的那个大洞,异常感叹的说,倪大志咧嘴,与叔父们一起望向自家老子,这话里有话啊。 见大家伙齐齐望向自己,知道说错话的倪老汉紧忙摆手皆是: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说,如此紧要关头,牛鼻子便不应该飞升,你说地上这么多没用的,哪个上去不行,偏就他走了!」 「……爹,你还不如不解释!」 皇太孙楚自章异常认真的冲玉霖道长画像下跪磕头,内宦及公主没有半点不愿意,心中皆是狂喜。 白日飞升,这可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事情,能入得如此宗门,乃是天大的福分! 「你师祖走得急,认真讲许多事情该由他与你说,现在只能由我讲与你听。」 倪大志叹气,把宗门规矩大体讲了一下,然后取出一把青锋交于楚自章,笑着说: 「男儿须得仗剑行,咱们这一宗每代只一人,拥有超凡能力,可以保护自身安全了才许独自出门。」 「不过于你来说倒是无太大用处,好好学习才是你该做的,到时自有他人保护。」 「师父,我们宗门名号是甚?」 楚自章有些兴奋的问,亲眼见师祖飞升,属实被震撼到了。 「只一字。」 倪大志笑呵呵的竖起指头,楚自章好奇的问: 「什么字?」 「便是,字!」 倪大志压重语气说,机灵的皇太孙恍然大悟,字宗,听起来有些古怪。 打这日起,倪大志悉心教导,楚自章认真学习,冰河郡放出风声,皇太孙在郡内,心向正统军民大臣纷纷涌来。 三个月后,冰河郡集结大军六十万,出征桑国。 历经一年两个月糜战,冰河郡兵数量未少,反倒增加至百万,倪老汉想不明白,老三一句这便是正统的力量,让他更加迷糊。 思索再三,倪老汉力排众议罢官,把位置交于倪大志,用他自己的话说,屁都不懂,坐在那位子上便是个小丑,所有人都拿他当猴看! 见老爹是真的不想当冰河郡的第一把手,倪大志也不为难他,便接了过来,带领大军继续征战。 两年后,经过一场震惊世人的大战,一举歼灭大秦倾国力派出的八十万大军,桑国全境收付,十二岁的皇太孙众望所归,登基称帝。 倪大志望着虽显年幼,形式却条理分明不燥不乱的新皇笑了,不为别的,桑国百姓,终能平和度日了。 大典后,被封为冰河郡王的倪大志带四十万老冰河郡兵回返,其余归附兵马皆留给朝廷。 两年征战伤亡属实不小,也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岁月如白马过隙,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已是一十五载,桑国在新皇治理下重新焕发生机,轻徭薄税,更是激发了国家活力。 仅用五年时间,桑国便恢复至老皇还在时模样,之后的十年,被人称为天景大治。 桑国以超出想象的速度发展,兵强马壮国泰民安,堪称数百年国祚最好时期。 新历十六年,已过不惑正走向知天命的倪大志,身穿绛紫蟒袍,骑一匹皂马,孤身一人行往 京城。 一条腿迈过门槛十余载,另一条腿却始终未曾迈过去,便是亲朋好友都有些急了,临行前秃了顶的倪老汉更是皱着眉头说: 「儿啊,你怎么还不飞升?」 「秀芝肚皮争气,给咱倪家留了七个宝贝,你赶紧追你师父去,我还等着看白日飞升那!」 倪大志直接被老爹气笑,便没见过这么不待见自己儿子的,催着撵着让飞天! 倪老三笑着解释: 「当年你师父忽悠你爹收你为徒,用的便是此子非红尘凡胎,有朝一日定是仙神中人的说辞,你爹一直没忘。」 好嘛,这是打小便惦记上了。 「而且,没了你,许多事情也好做了。」 这句话,倪老三说的有些阴沉。 倪大志摇头,望着前方高大的京城城楼,眼中透出一抹怪异的神色。 自打新皇登基,便再未来过此地,两人皆是书信往来。 打头两年每月一封,之后三年数月一封,五年后,片纸不见,其中缘由值得深思。 十年未有联系,前些时日突有圣旨下,招冰河郡王入京议事,这旨意来得太突然,却也在冰河郡高层的意料之中。 随着桑国国力日盛,这些年削藩的传闻便此起彼伏。 两年复国战,皇子皇叔们被一扫而空,如今的藩王领地,便只有冰河,针对的是谁,一想便知。 来时有人建议倪大志多带些兵马,被他拒绝了,不仅兵马未带,便是贴身护卫也没带一个,便这么孑身一人行来。 没了仪仗约束,倒是能把路上风景看个透彻,见百姓丰衣足食面带笑容,倪大志便觉值得。 当年死在怀中的小囡囡,想必已经转世,幸福的生活。 城门大开,无数兵将涌出,随后十余官员迈四海步走出,望着孑身一人的倪大志,脸上尽是无法置信。 虽有探子来报,但他们真是想不到,一位王爷,竟真的不带一人孤身入京! 看看眼前人,皆是生面孔,满脸朝气,倪大志轻摇头。 岁月如梭,当年交往过的大臣已然老朽,朝堂,再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 数千重装铁甲护卫,倪大志直入皇城,金銮殿前解刀,望着座位上那长须飘飘男子轻笑,当年的稚子,如今已是威严男儿。 「冰河郡王,面见圣上为何不跪?」 「便再权高位重,君臣之礼也得遵循,莫非你有不臣之心?」 有臣子大声呵斥,倪大志未曾理睬,只是望着龙椅上男子,脸上笑容渐消。 面容还是熟悉,但眼中已无亲近,唯有高高在上。 倪大志叹息,时间终究已过,在权势面前,感情已然逝去。 转头,望着年岁而立却穿二品红色朝服的官员,倪大志轻声问: 「桑国礼,非大事臣子不拜君主,为师长者不拜君主,我为何要跪?」 . 第五十七章 博一把人性 下 「那是旧礼,新礼见圣必须跪拜!」 官员厉声说,倪大志叹气摇头,望着龙椅之上的那人问: 「自章,这便是你的新政新礼,蔑视天下,自许凡间圣人?」 目光炯炯,新皇终开口: 「孤领万民重开盛世,保天下太平安康,古之圣人,如何与孤相比?」 略沉默,倪大志轻笑: 「你说的有理,招我入京,何事?」 「这还用圣上之言,便是削藩之事!」 未等新皇言语,那位二品大员便插口说,倪大志只是瞟了一眼,便听嘭的一声,口鼻立时炸出一个大洞! 朝堂立时乱了,御医紧忙上前,御前侍卫拔出刀枪紧紧围住倪大志,各个面露惊容,一个眼神便能重伤他人,这是如何境界?! 「我与陛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倪大志哼声,直视楚自章,看他如何说辞。 「桑国江山皆为孤之社稷,冰河郡王,交出权柄,孤于你善终。」 听闻此言,倪大志未曾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语气柔和的说: 「自章,来时有人让我带五十万郡兵,你可知我为何没带?」 新皇眼神一阵晃动,最终轻轻摇头,倪大志接着说道: 「因为我想赌一把人性,不过现在看来,我输了。」 「……既然输了,为何如此高兴?」 新皇皱眉,但觉心中有些没底。 倪大志笑意敛去,叹气道: 「当年你师祖飞升前与我有过吩咐,人心善变,尤其是掌权之人,即入字宗,便得有些掌控的法子。」 闻言,新皇脸色大变,倪大志再叹气: 「只可惜我这人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所以那掌控的法子,便没于你下。」 楚自章松了口气,倪大志盯着他的眼眸,赞叹的说: 「不得不说,你的资质属实惊人,一入皇城我便察觉,和我一样,你已一条腿跨进门内。」 「这,便是你削藩的底气所在。」 「既如此,师父为何不惊?」 「终于叫了这声师父,只可惜,有些晚了。」 倪大志摇头,轻招手,一道白光立时从新皇体内飞出,落入掌心消失不见。 「你、你不是未下掌控的法子?」 新皇但觉身体一沉,惊恐的发现,体内真气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烂熟于心的典籍半点想不起来。 「为何不惊?」 倪大志再笑: 「应该谢谢你,赌输了人性,却让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原来我之所以进不去,却是因为,未曾输过!」 说话间,白色星辉不断从倪大志身上飘落,头顶穹顶无声无息消融出一个巨大的口子,阳光倾泻而入。 新皇满头大汗,重归凡胎让他极不适应,只觉喉咙痒的难受,忍不住大声咳嗽,不断有血丝飞出。 「可知当年我为何一见面便要收你为徒?」 不等新皇反问,倪大志接着说道: 「便是因为那时你已病入膏肓,如无宗内法术压制,活不过一年半载。」 「咳、咳咳,师、师父!」 新皇眼中尽是恐慌,这江山他还没待够,不想这般死去。 「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权欲面前,所谓的感情,啥都不是。」 身体腾空而起,倪大志拖曳星辉直冲云霄,新皇大声咳嗽,嘴中涌出的血水越来越多,最终无了声息。 一个月后,冰河郡百万郡兵 直奔京城,又是战火连天。 「……难怪老爹催着我飞升,三叔说没了我事情好做,感情早就盯着桑国了。」 云端之上,眉心竖有金星的倪大志苦笑,玉霖道长手中拂尘轻挥,无所谓的说: 「凡俗便是凡俗,如此秉性天生,若是能够屏除,早已入了仙途。」 轻摇头,倪大志好奇的问: 「师父,咱们在云端等何人?」 「一位了不得的大能,见了莫要惊奇。」 说话间,一道身影踏着浮云走来,看似缓慢,实则一步数里,几息时间便到跟前。 「这、这不是我吗?」 倪大志吃惊的说,柴天诺笑着摇头: 「我是你,但你不是我。」 说完,柴天诺扭头望向玉霖道长,笑容更胜: 「如何,我这魔头可入你法眼?」 「可是入得,毕竟是大能分魂,确实不是此方世界庸俗可以比拟。」 玉霖道长点头,见倪大志满脸迷惑,便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柴天诺一入第三巫国便把世界意志的化形玉霖道长逮了个正着,经过第一第二巫国,其能力大增,已不是一方小世界意志能够抵御。 逮住玉霖道长后,柴天诺并未强行认主,而是与他打了个赌,自己搓出的魔头,能寻到那两个字,不过需要其与一旁看护。 这次柴天诺不想魔头一出便有天大本事,而是想看看,一位投胎转世的魔头,经历人生,经历人情世故后,性情会有怎样的变化。 也正因为有了投胎转世,倪大志与柴天诺这个主体不像之前两位那般,冥冥之中有所联系,可以真真正正当做一个个体来看。 「我想,你应该不愿回归于我?」 柴天诺笑着问,倪大志轻点头,成为别人的一部分,谁会愿意? 点头,柴天诺在心口虚划,隆隆雷声响起,两人间的纠绊立时二分。 「也是,这里与你来说才是故土,把那二字说与我听,也该离去了。」 「……不是二字,而是许多字!」 倪大志想了想,坚定摇头,柴天诺疑惑的看看他,又看看玉霖道长。 玉霖道长也觉困惑,好奇的问: 「徒儿,此方世界只二字,怎回事许多字?」 「师父说的可是赌博二字?」 倪大志反问,话语刚落,柴天诺的身影便开始急剧膨胀,却被他强行压住,想要听倪大志接下来的话语。 「正是,徒儿,你还看到了其他字?」 玉霖道长挑眉,倪大志点头: 「自幼生长于此,经历世事众多,良善、权欲、赌博、贪财、好色、贪食、情感、观美、好奇、逍遥、嫉妒、乐赞,看清的人性,便是这十二点。」 一言出,电闪雷鸣,天地间烟尘滚滚,世界外,赤练真君吃惊的看着放在几上的轮回十二连珠,余下的十枚珠子,竟然同时绽放光芒! 「十二巫国各以二字为基本就不对,阴阳相合天地相应,人性岂能单一,无论何处,缺一不可。」 倪大志认真说,柴天诺大笑,身影瞬间扩散无边。 第五十八章 山色空蒙,刀锋绽如雪 上 幽暗虚空中,九朵金莲绽放光芒,十颗晶莹大球围绕金莲旋转,有光丝牵引,已入莲台子仓的珠子放出夺目光彩。 柴天诺站于莲台中央,望着眼前景象轻笑,未成想,竟会被自己的分魂教育了一把,好,甚好! 十颗大球缓缓落下,中央莲台剩余子仓纷纷打开将大球吞了进去。. 便听嗡嗡的沉闷声再响,九朵莲台绽放耀眼金光,把黝黑虚空映成金色天地! 柴天诺看看腹部,虚丹已近实质,自己的战力,无法估量! 抬头再看奇景,柴天诺大笑,恍然明白其中道理。 一枚大球便是一枚金丹,别人于丹田铸一枚金丹,而自己却是九莲十二子,总共一百零八枚。 虽说现在还是虚丹,可只要跨过,瞬间便是一百零八枚实丹,到那时,恐怕一步便是金丹大圆满! 「……柴真人,我该叫你真人还是真君?」 赤练真君呲牙列嘴的说,烟斗里的烟叶早已燃空,可他还是一个劲的咂摸,不如此不足以掩盖心中震撼。 「还是叫真人吧,毕竟还未跨过那道坎。」 柴天诺笑着说,赤练真君苦笑: 「便你身上这气息,恐怕金丹中境都打不住,第一天骄之名果然不虚!」 「谬赞谬赞!」 没有营养的吹捧结束,赤练真君认真的问: 「真人可否能说下,你是如何一次把余下巫国全部收走?」 「这番作为,属实超乎我的想象!」 「很简单,只要如此这般……」 柴天诺把事情缘由讲了一遍,最后笑着说: 「把事情交于魔头,我便在云端修行,无聊便看看世间风情,属实悠闲的紧啊!」 「……恨自己,为何不是域外天魔出身!」 赤练真君呲牙列嘴的说,这搓魔头的本事,只域外天魔大能有,羡煞人也! 「可得解脱?」 柴天诺轻声问,赤练真君脸上浮现真诚笑意,轻点头: 「终于能回皓庭霄度天了,在这离散天地,属实度日如年。」 「真君,你可曾想过一个问题,若你回归,那位巫神,可会当做无事?」 「便如你说,天尊仙君神君都在盯着你,想必轮回十二连珠异常珍贵,即便是巫神下的命令,你遗失了珠子,他们能当做无事?」 赤练真君面上笑容敛去,细想,最后无奈摇头: 「肯定不会,回去后,最好的结局也是入畜道千年。」 「畜道,能否与我说说,这天上到底是等模样?」 虽也曾从蛮儿等人口中窃得一丝半缕,但终究都是猜测,柴天诺很想知晓,这道籍中记载的重天,究竟是何种模样。 「说不得说不得,若想知晓,除非自己上去看,别人无法告知。」 赤练真君大摇其头,见柴天诺还要再问,便指了指天: 「莫要多问,天在看,多说乃寻死之路。」 柴天诺眨眨眼,轻声问: 「你这是照实说还是打比方?」 「照实说,半点不虚。」 赤练真君异常认真的说,柴天诺倒吸口凉气,岔开话题道: 「便是入畜道也要回归天上?」 「自然,畜道再差,也好过死地!」 赤练真君最后两个字咬的很死,柴天诺沉默些许时间,轻声说: 「可是天要亮了?」 「看来你也明白,不过你已入仙途,要好许多,早做打算吧!」 望着赤练真君真诚 的模样,柴天诺轻点头,笑着说: 「说实在,伊始我还以为会遇见个阴险狡诈之徒,未成想真君竟是如此真诚仙家,属实出乎意料。」 赤练真君咧嘴: 「真诚坦荡之人容易进入仙途,但若想成祖成君,却须狡诈三分。」 「莫问道理,我也是听天尊说的,不明其中缘由。」 两人又聊了许久,颇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临分别前,柴天诺与赤练真君留下不少仙桃,还有一滴清灵之水,望着赤练真君震惊的面孔说: 「多多恢复,便是到了天上,有底气终究强过没底气。」 赤练真君叉手行礼,清灵之水关乎重大,在天上也是弥足珍贵的存在,这赠礼,属实超乎想象。 「真君,可有法子把巫神,也就是你说的巫毒神君,引到下界来?」 柴天诺问,赤练真君使劲摇头: 「不可能,便是通道开了神君也下不来,南疆最大的容错便是我这般金丹真君,且下来后立时便被封印,左右不过大圆满的境界。」 「若是其他地方,强行下界只会瞬间炸的粉碎,根本不可能。」 「巫王曾与我说,用数万性命,可引巫神下凡,难道那不是?」 柴天诺眉头高皱,赤练真君先点头,后又轻轻摇头: 「是巫毒神君,不过只是他的第二元神,正处于真君神君临界点,且只是分魂,所以能够现身。」 「再加上南疆不属神州,古早之前便是他的道场,因此能做到许多其他仙神做不到的事情。」 「原来如此。」 柴天诺轻点头,小声问: 「若我一刀斩了他这第二元神,对他损伤可大?」 「与你与南疆,与整个大世,可有好处?」 「嘶~~」 赤练真君倒吸凉气,属实没想到柴天诺的胆子如此大,竟想暗算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君!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用指头按住额角,赤练真君细思量,许久,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柴真人的想法清奇,还真有成功的可能!」 「若斩了第二元神,若无究极天材地宝,想要恢复神君实力,巫毒神君不勤勉个三五百年绝无希望!」 「若无第二元神沟通,巫王又降了大华,时间不用长久,两三年便够,这南疆必定换了天地!」 「大世又得入项,法则必然坚固,那劫难来临的时间,怎地也能再拖个几年。」 「到那时,巫毒神君降大境都有可能,也没那个心力去找我麻烦了!」 赤练真君越说越觉可行,笑容再次从脸颊浮现。 柴天诺点头,用手摸着下巴思量: 「如此说来,能斩杀巫神第二元神好处多多,只是,该如何引他下来?」 「如今巫盟已归大华,不可能再用血祭的法子,这却是伤脑筋了。」 「别人难,与柴真人却是简单。」 赤练真君指指桌上清灵之水,笑着说: 「如此天才地宝,巫毒神君便知是陷阱也必会下来,毕竟大世与其来说,不过蝼蚁巢穴。」 第五十八章 山色空蒙,刀锋绽如雪 下 「若嫌不保险,可把那三十六枚镇魂钉也取来,怎么也是件少有的生杀大器,若是丢了,巫毒神君定然心痛。」 柴天诺点头笑,好办法,双管齐下,便不信那老巫不来! 「何时回返?」 「便在这几日,毕竟轮回十二连珠牵扯重大,有何闪失上边自然知晓,只不过沟通有延迟,有些许时间差。」 「祝道兄一帆风顺,平安渡过此劫!」 柴天诺拱手,赤练真君认真回礼。 携手走出屋外,柴天诺化作白虹飞走,赤练真君感叹,短短数年至此境界,若是哪一日上得灵气充裕的天界,该是如何模样? 果然,自己真能驭气飞行了。 掠过之前行进的大山,柴天诺突然发现,原本广袤的南疆,突然变小了,仅用两个时辰,柴天诺便回到了定南城,引起一片惊呼。 未曾打扰他人,柴天诺找到惊喜的贺之聪,寻了三十六枚镇魂钉转身便想走,却被突然现身的肖青风叫住。 「大世法则森严,便是筑基真人也不可飞行,至于往上的存在,不通下界,便无有限制。」 「该叫你柴真人,还是柴真君?」 「亦或柴仙人?」 副监正苦笑,柴天诺已经辞了官,再称呼太保却是有些不妥了,柴天诺轻笑: 「一声天诺足矣,无论何种境界,某与副监正来说,都是小辈!」 肖青风拱手,问来去匆匆所为何事,柴天诺也不隐瞒,把巫神之事简单一叙,最后笑着说: 「总要与大华把这首尾清除干净,我才好安心隐世。」 「……不回大华了?」 肖青风有些惋惜的问,柴天诺摇头,指着上苍说: 「媳妇被人捉了,总要讨个说法。」 「那可是仙家,怎能要的回来?」 肖青风叹气,柴天诺再笑: 「若要的回来便要,若是不与,某便把这天,捅个大窟窿!」 再拱手,柴天诺化作一道白虹,直冲云霄! 钦天监记载,玄天历九年一月二十八,原大华太保柴天诺化虹飞升,岁二十一。 原本的巫王,如今的南疆郡王,正与九大巫坐于凉亭下惬意饮酒,大华赠予颇多,权利放的足够,远比他们想象的好得多。 「郡王,若知如此,早便依附了多好。」 六巫吃口香甜的银丝饼,颇为感慨的说。 「若柴天诺不来,哪有如今局面?」 巫王摇头,一人改变一域,也只有那般人物才做得到。 「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七巫吃惊的起身指向远处,众人起身齐看,一道白虹冲破云层直奔而来! 「郡王和几位侯爷好有雅兴,洛阳菊花酿的味道,数里之外便能闻到。」 白虹落地化作柴天诺,望着几人笑吟吟地说。 「柴太保,不对,柴真人,也不对,柴真君,您已入境金丹?!」 巫王异常震惊的说,柴天诺摇头: 「只是虚丹,那扇门还未推开。」 「怎么可能,能在南疆飞行的,只有金丹真君!」 巫王使劲摇头,不止如此,刚刚现形时柴天诺未来得及收敛气息,那种恐怖的压迫感,唯有真君之上才能拥有。 「无他,只是某虚丹数量有些多。」 柴天诺笑笑,正色问: 「郡王,献祭巫神之地何在?」 虚丹数量有些多,巫王但觉心神颤动,见柴天诺追问,便压下心中震撼,指着西南处说: 「便在那个方向,柴真人若是想去,我带路便是。」 「只是那里之前祭司的痕迹还未消散完全,到处都是血污,腐臭气息冲天,且巫神神识时有降临,不是好去处。」 「找的便是巫神!」 柴天诺轻笑,虽不明白其中意味,巫王依然转身带路,并询问起与赤练真君相遇之事。 因其中牵扯颇多,经过柴天诺未曾说,只一句轮回十二连珠归了自己便算完事。 其说的简单,巫王却觉心惊,巫神降临多有说起那十二枚珠子,便在天上也算了不得的宝贝,能将其夺过,其中过程必然艰辛。 当柴天诺说起去往祭坑的目的,巫王吓得差点跳起身,嘴巴都不利落了: 「柴、柴真人,那可是上界神君,岂是我等小仙可以对付,不妥,真的不妥!」 「无妨,巫毒神君本体下不来,降临的只是它的第二元神,在天上拥有金丹圆满境界战力,下来还有多少,却是不好说了。」 「不妥不妥,柴真人,再怎么消减那也是金丹,您便是结了虚丹,哪怕是三五枚,也不可能是其对手,太冒险了!」 巫王使劲摇头,柴天诺轻笑: 「不是三枚五枚,而是一百零八颗。」 「……您莫不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呐?」 柴天诺脸上依然挂着那抹微笑,巫王望之,却如见到深渊妖魔,脸色唰的白了。 日西落月东升,柴天诺坐在如同镜子般的静潭旁,小几椅子俱全,三十六枚镇魂钉整齐摆放,一小石瓶敞口,清灵水汽不断飘起。 时间流逝,圆月高挂当空,静潭突然发出隆隆巨音,银色潭水翻滚沸腾冲天而起,幻化成一张不断扭曲的巨大银色面孔。 柴天诺轻笑,于己倒一杯清茶,慢慢饮。 过了柱香时间,巫神才徐徐开口: 「你是何人,三十六枚镇魂钉为何都在这里?」 「还有清灵之水,莫非是设了陷阱想不利于我?」 「巫王何在?!」 柴天诺未开口,巫神却说了许多,不过那双巨大的银色眼眸,一直未曾离开盛放清灵之水的石瓶。 饮完茶,将所有东西收好,挥手取出鸣鸿,柴天诺猛然放开自己的全部气息,真气如狂涛席卷四面八方! 小草树苗被连根拔起,大树剧烈摆动,咔咔的断裂声不停响起,如若被狂风袭过。 「金丹?」 「怎么可能?!」 巫毒神君异常震惊,南疆乃其道场,天地间的法则烂熟,不可能允许金丹存在,但是眼前之人,确实拥有金丹之力,属实让他想不明白。 「原来,这便是金丹境界。」 第一次全力释放自己的气息,柴天诺瞬间悟道,筑基与金丹之间的那扇大门,被其一脚踹开! 「轰~~!」 天地间响起隆隆巨音,雷龙于天地间穿梭,九朵金莲破开虚空长出,把柴天诺高高托起。 一百零八枚大球化作一百零八枚金丹,绽出的金芒将夜空染成金色,又在瞬间熄灭! 柴天诺嘴角微翘,手中鸣鸿轻轻挥出,山色空蒙刀锋绽,似万朵雪花落纷纷! 「九莲十二子,一百零八金丹,怎么可能!」 银色巨脸怒吼,却在瞬间化作水滴溅落。 山河震颤,红芒如海水从北方涌来,柴天诺笑了,那是大世法则,正在接收这片疆域。 「蛮儿,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轻声呢喃,九莲十二子敛入体内,柴天诺消失不见。 第一章 金丹大圆满 上 皓庭霄度天,云海滚滚仙气缭绕,无数仙山玉宇显化其中,霞光万千,观之宁静祥和,尽显仙家气派。 「嘭~!」 突有巨音响起,一仙山上百余丈高玉宇炸的粉碎,五彩琉璃拖曳火光崩飞数百丈远,落入云海立时化作游鱼消失。 「混账,何方神圣与我下的毒手,巫王到底在干什么?!」 巫毒神君狂怒大吼,身上烈焰汹汹,炙烤的山体劈啪作响,宫殿内侍奉的仙子仙家躲得远远的,第一次见神君如此表现,属实吓得他们不轻。 「滚~!」 见远处仙子仙家怯头怯脑的看,巫毒神君爆吼,狂暴仙元化作金色火浪席卷四方,吓得众下属纷纷飞里仙山,有那反应慢的,更是被火浪烧的黢黑。 虽不致命,但损失个三五百年法力却是正常。 他人只觉巫毒神君法力通天气焰如潮,可只他自己明白,这次的损失,大得无法想象! 第二元神彻底失去联系,因果碎裂,境界由原本的分神中境直接下滑至元婴大圆满。 虽说体内绽放的依然是仙元而不是真气,可那是数千年的积累,看似磅礴,实则如无根之水,用一点少一点。 待哪天没了,便不再是分神境界的神君,而是元婴境界的老祖! 巫毒神君脸色变换不停,自己做事嚣张跋扈,修行路上惹下的仇家属实不少,若得知自己境界下滑,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 那些梁子深的,便是打上门来也是可能,一个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祸事来了,祸事来了!」 巫毒神君使劲咬牙,如今自己只有两条路,一是用最快的速度再次破境,重入分神期,但是,没有数百年的时间想都别想。 虽说本就是神君,对境界法则知道的一清二楚,但神魂受损远比肉体受损严重的多,再想突破,比原本难出数倍。 第二个方法,便是去求天尊,祈请赐下天材地宝修缮魂魄,只要魂魄复原,再入分神用不了一时半刻。 只可惜这法子还不如自我修行来的实际,这些年仙界产出近乎枯竭,唯一进账便是从大世或中千小千世界摘取,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把大半心思放在南疆。 平日里得天尊看中,究其原因便是自己奉上的天材地宝,若自己去讨,八成不但得不到恩赐,还会被天尊修理。 到那时自己境界受损之事肯定传的沸沸扬扬,仇家一起来,自己十条命都不够用! 巫毒神君越想心里越惊,更对那个在大世对自己下手的家伙恨到骨子里。 虽说因为时空不同,再加上天地断绝,本体无法知晓第二元神被谁所灭,但终究是一方神君,因果还是隐约推的出。 南疆乃是自己道场,再加上下界的限制,不可能是天界之人,因果之下,只能是那个特殊的域外天魔! 能于大世斩杀自己第二元神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了! 「岁一岁二岁三,速来见我!」 原本用神识召唤便可,巫毒神君却放声怒吼,仙山被震的狂抖,云海更是涌起滔天巨浪。 三道身穿灰色战甲仙将冲破云浪落入仙山,叉手行礼: 「拜见神君!」 巫毒神君没有半点废话,直接甩与他们三枚灭神锥,面色阴冷的说: 「等下我便调转仙山冲撞大世壁垒,你们三人趁机入世,定要于我杀掉此人!」 说罢,巫毒神君又摘取因果纷扰,用神识打入三人脑海,这番作为,属实把他们吓得不轻。 仙山玉宇可是神君的天界道场,用道场冲撞大世壁垒,损失之大无 法形容。 「神君,何止如此,您」 岁一拱手刚欲开口,便被巫毒神君挥手止住: 「莫要多言,你等任务只有一个,杀死那个域外天魔,务必让他魂飞魄散!」 「去吧,若完不成任务,你们便不要回来了!」 不待三位仙将再言,巫毒神君裹挟三人高高飞起,一拳轰下! 便听轰然巨响,云海破开一直径数十丈,深度近乎千丈大坑,最底下有金芒不停游走。 「去!」 巫毒神君一指点下,仙山急剧缩小倒转,飞起后一头撞向云洞深处。 「轰~~!」 与金芒接触瞬间仙山炸的粉碎,整个皓庭霄度天震颤不已,金芒被掀起一角,三位仙将一头扎了进去。 「......敢杀我的第二元神,必让你身魂具碎!」 巫毒神君握紧拳头,恨恨的说。 三位仙将突破大世壁垒,化作三枚熊熊燃烧火球,穿破云层拖曳烟味狠狠撞入十万大山,把一条绵延山脉从中一分为二,原地留下一巨大深洞。 「果如传说那般,我等即便强行突破入世,境界也会被压制,如今只是炼气境!」 从洞中爬出,岁三抹去身上熔岩,懊恼的说。 「管它什么境界,你我三枚灭神锥,打出去,便是元婴老祖恐怕都承受不住,更何况这无有仙人的大世!」 「如此荒凉之地,赶快完成任务回归才是正理。」 岁一使劲抖抖身体,哼声说。 「岁一岁三,事有不对!」 岁二眉头紧皱,手指轻点眉心,再三确认后咬牙切齿的说: 「我感知不到那个因果之人!」 「怎么可能?!」 岁一岁三齐齐点住眉心,同时傻了眼,真的感知不到! 「难不成那人已经死了?」 「......这该如何是好,完不成任务便回不去,我等,不会困死于此吧?」 三位仙将满脸茫然,境界被限寿命有限,若不得归,可真真便死在这里了。 金丹成,柴天诺再次返回镜花,一入便有感触,成为真君确是不同,以后怕是能自由出入了,只是稍显艰难,恐需大量真气。 足踏微波荡漾水面,柴天诺跬步而行,慢慢走向小岛,惊奇发现,这方世界已然和过去有了莫大不同。 之前的镜花界虽然灵气充裕,飞鸟鱼兽却是罕见,缺少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可如今只是行走十余步,便有红鲤跃出水面差点撞到身上。 细打量,惊奇发现,水中鱼儿成群,更有稚龙摆尾摇弋,不知名的水兽于水底穿梭。. 「啁啁~~」 清亮鸟叫响起,柴天诺抬头望,往日一两只的水鸟成群从空中飞过,身影悠闲俊俏,观之赏心悦目。 第一章 金丹大圆满 下 「越发有完整世界的模样了。」 柴天诺轻笑,踏足小岛,原本的荒芜早已不见,青草依依,空空如也的菜地长出不少嫩芽,也不知是何种作物。 转身望广袤清灵水域,柴天诺深吸一口气,果如自己所想,不破便罢,一破境便是金丹大圆满。 这进步的速度属实不慢,一脚跨过便是元婴境界,再来,便是分神!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柴天诺来到歪脖子果树前深施一礼,轻笑着说: 「树兄,某又来了,这次要多呆些时日,麻烦你了。」 果树轻颤,鹅黄叶片洒落一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喜。 柴天诺咧嘴,来到比之前更加繁茂的桃树前,扬起笑脸刚欲说话,四五岁大小的桃花仙子便从树干飞出扑入怀中,语气稍显僵硬的说: 「爹!」 「......前次还是叔,怎么就成爹了?」 柴天诺咧嘴,怀中囡囡只是抱着他笑,脸上皆是满满亲近。 鹅黄叶片飘飘悠悠落到桃花仙子头上,柴天诺捡起一看,字还挺多,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歪脖子果树写如此多字。 「镜花界以你为主,每次变故皆由你起,小桃花因你转生而长,灵魂牵绊,血亲之名不虚。」 小桃花,这个名字倒是挺可爱,柴天诺捏捏桃花仙子粉嫩脸颊,心中既有喜意也有些许哭笑不得。 当年被自己一刀斩杀的一见钟情,如今竟转生成了女儿,心中属实有些滋味难明。 前世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但那是调侃,自己这可是真真的! 放下心中万般想法,柴天诺笑呵呵的逗着小桃花说话,原本只会几个词语的小桃花,不到一个时辰便能把话语说的顺溜。 柴天诺感叹,不愧是喝着清灵之水长大的娃儿,这份灵性天下少有。 一想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扭头望向歪脖子果树,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歪脖子果树在镜花界中已然不知度过多少岁月,吸取的清灵之水数不胜数,那他的灵智,岂不逆天了?! 两个时辰后,小桃花打个哈气,恋恋不舍的抱抱柴天诺,又一头扎回树干里。 根子再如何好,终究是小,显形之后神志消耗的厉害,一段时间便得回返本体休息。 轻轻拍拍树干,柴天诺跬步走向茅屋,这次入得镜花界,不到分神绝不出去。 因为青鸾说过,若想救蛮儿,必须入仙途,成神君,一剑洞彻天地间! 在熟悉的桌前坐下,柴天诺合上书本再打开,欣喜的发现,里面的内容变了,细看,心中更是大震!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某在奇点已经等待许久,后辈还需努力,三世为人,却是好过那浑浑噩噩。」 「莫多想,某不是你的魔头,你他我本为一,尽快放他与我出来,等待那天的到来!」 这话说的眉头没脑,可柴天诺心中却掀起轩然大波,想想之前梦境中的声音,想想那次自己的变化,了了几言,石破天惊! 「......某这出身,可真是越发的扑朔迷离。」 抿嘴沉思片刻,柴天诺晃晃脑袋不再多想,来至书架旁,随意抽出本书,认真看了起来。 原本无法触摸的书本如今可以随意查看,与柴天诺来说,是最大的喜事! 各种功法数不胜数,更有囊括万千的各类杂书,柴天诺越看越是欢喜,渐渐沉醉其中。 大世春去秋来,人间岁月慢慢流逝,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变换,镜花界却沉静如潭,不见时间行走,小岛水域如一,未有半点变化。 经历数年跌拓起伏,柴天诺终于 可以静下心,认真读书修炼。 其大部时间琢磨寻星诀,思索天地间的道理法则,聚力欲待冲破屏障直入元婴。 偶有心神疲惫之时,便在茅屋里饱览丛书开阔眼界,或去教导稍稍长大娇憨可爱的小桃花,父女俩的感情倒是越发深厚。 原本柴天诺的性子就平静淡泊,这样的日子他过得不但不觉乏味,反而是乐在其中。 研习功法悟天地之道,饱览群书明世间之理,其中有大喜意,正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稻粱谋。 白马过隙,柴天诺越来越喜欢这般平静的生活,性子更加的淡泊致远,若非柴蛮儿之事于心,恐怕能一直这般平静的过下去。 玄天历十五年,洛水河畔有一对身穿劲装男女悠闲踱步,来回走了许久,最后却失望离去。. 男子身形魁梧,长相俊朗,女的更比他还高四指,但身形并不臃肿,反倒带着妩媚多娇,分外引人注目。 河畔乃是游人繁多之地,两人携手而行,丝毫不理会他人诧异的目光。 「我记得主子一到这里便能进入福地,咱们怎么就进不去?」 男子有些焦躁的说,女子轻笑: 「你那位主子可是天下第一人,白日飞升的仙家真君,你不过一小小妖物,如何能与他比?」 「这话我便不愿听!」 男子老大不愿意的瞥了女子一眼,咧着嘴说: 「清灵泉水入腹,咱们哪有半点妖气?」 「照太一宗主的说法,你我皆是灵兽好不?」 「好好,是灵兽不是妖物,我说错话了行不?」 女子无奈摇头,男子这才满意点头。 「接下来去哪,可是要去墨香居看看?」 女子声音温柔的紧,男子想想,摇头说: 「先去拜祭你主子,我能觉出你心中忧愁。」 「......夫君,谢谢。」 女子眼中有泪,男子笑: 「夫妻便是一人,何用谢来谢去?」 「嗯。」 轻轻点头,女子眼中尽是温柔。 行三十里,两人来到一处幽静之地,荒草丛生处有一坟头,近乎被荆棘遮蔽。 女子挥手,立有狂风如刀扫过,露出一块灰岩厚碑,上边只尉迟无忌四个大字与生死时辰,再无其他表述。 轻轻在墓前跪下,女子双眸含泪叩首: 「主子,踏雪来看您了,这些年一直忙于修炼,没有顾及您的住所,都是踏雪的错。」 「如今幻化人形,少了许多顾及,以后年年给您上坟。」 「呜呜,踏雪想您!」 看着痛哭流体的自家娘子,男子咧咧嘴,摆上香炉祭品,让娘子祭拜,至于自己,只能躲得远远的。 没办法,杀死他家主子的,正是自己主子。 第二章 回家探亲的柴胭脂 上 原来,这对夫妻正是赤红胭脂兔与乌云踏雪。 六年前夫妻俩结伴而行,两匹一看便非寻常的骏马属实招惹不少含有恶意的家伙,想象中美好的出行,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抓捕。 疲于奔命的二马,最终还是去了位于沙河郡的太上观,毕竟里边都是熟人。 不管太一老道还是他那十二门徒,又或者新加入的萧竹一到萧竹五五兄弟,都是受过柴天诺恩典的,与赤红胭脂兔来说知根知底,也能放心。 原本只是想缓一缓接着畅游天下,谁知听太一讲了一次道经便上了瘾,最终两人加入太上道,成了门下弟子。 说来也是天大的运气,两个月前帝流浆于太上观后山出现,观内所属皆受益匪浅。 余下的十二门徒皆开了兽骨,萧竹一五兄弟同时入了陆地神仙境界,太一更是直接成为知天命的至强者。 不过进步最大的还是赤红胭脂兔夫妻俩,同时化身为人,惊得太一差点把自己颌下长须揪个精光。 算了又算,太一得出一个结论,二马有此进步皆因道尊,他们都有因果绕于柴天诺,那位如今可是天下第一人,坐骑有神异之处也是应当。 听闻此言赤红胭脂兔当时便懵了,疑惑反问: 「宗主,您说我因为主子我承认,可我家娘子却是主子对头的坐骑,这也能牵扯上?」 「对头?」 太一轻笑: 「都成你媳妇了,还能算得上对头?」 赤红胭脂兔细想咧嘴,还真是,以主子对自己的宠爱,爱屋及乌也未可知。 没过两天赤红胭脂兔两口子便动了游心,离开洛阳许久,想回去看看,终是生身之处的家乡,离开许久,甚是想念。 夫妻俩一路从沙河郡行来,于是便有了洛水旁的一幕。 上香摆供品烧纸钱元宝,并为坟头培了新土,两夫妻离开地处荒野的孤坟。 想当年赫赫有名的铁梨花尉迟大将,堪称洛阳青年一代翘首,如今却只落得黄土埋身,孤零零葬于荒郊野岭,说来也是让人嗟叹。 「夫君,接下来去往何处?」 胭脂兔想了想,咧嘴笑说: 「去见外公外婆!」 门房疑惑的看着眼前男子,他说他叫柴胭脂,来见大将军,说大将军是他的外公,可大将军根本没有女儿,哪来的外孙? 看夫妻俩气度不凡,门房也未行恶人行径驱赶,只是让小厮去告知大将军,这么些年征战在外,若是在外留下个血脉,那也不是不可能。 「你这泼妇,便不会听人话?!」 「某李成澜就不是那种人,松手,耳朵快掉了!」 大将军吱哇乱叫的声音响起,众人咧嘴,不用想,必然是老夫人揪着耳朵一同出来了。 不大功夫,李成澜便与老夫人一同走了出来,果不出众人所料,真是呲牙列嘴的被揪了出来。 「胭脂拜见外公外婆!」 胭脂兔见到二老眼眶立时红了,果断下跪,砰砰砰便是三个响头。 老夫人愣了,眼前小伙肯定是第一次见,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俊俏脸面,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乌云踏雪也随之跪下叩首,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已入陆地神仙境界的大将军直勾勾的看着眼中含泪的小伙,猛的打了个冷颤,声音有些变调的说: 「难不成,你是兔儿?!」 「还是外公眼力价好!」 胭脂兔使劲点头,老夫人呕的一声翻了白眼。 众人一通忙活,可算帮老夫人捋顺了那口气,屋中讲解这些年的 经过,大将军感慨不已: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不其然!」 「因他之故你俩化为人形,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大将军感叹,老夫人却拉着乌云踏雪在那里家长里短的聊。 「云雪,这也有几年了,便没生个囡囡?」 「外婆,夫君说影响修行,一直没要,他说身为柴仙人的坐骑,不能太拉胯,不然会惹人耻笑。」 说到这里,乌云踏雪看着胭脂兔,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位是何等人物,堪称大世唯一,世间生灵又有哪个能与之相比,自家夫君的心性,有些过于高了。 「你这小子便会胡诌八扯,天大地大传宗接代最大,这事儿不能耽搁,早有早好,有了囡囡我与你外婆带,麻烦不到你们!」 大将军闻言瞪眼,紧接便红了眼眶: 「当年边疆剿匪遇了埋伏,最让我心痛的便是你娘亲的死,她若能亲眼见到自己儿子长成这般,这般人样,肯定欢喜的不得了!」 赤红胭脂兔咧嘴,这话说的,怎么便那么别扭? 「对了,钦天监说柴小子白日飞升,可是真的去了仙界?」 大将军揉揉眼,转移话题问,赤红胭脂兔果断摇头: 「飞升是飞升,但绝不会去仙界。」 「主子与我说过,到了元神境界一定会去,但绝不是当时,毕竟天地间的联系被人皇二分,连法门都不知道,如何上得去?」 大将军恍然点头,紧接皱眉说: 「那这些年怎地半点声响都没有,他能去了哪里?」 胭脂兔眨眨眼,声音有些飘忽的说: 「恐怕是去了本源之处。」 两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整个京畿之地,并以超出想象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 被称为天下第一人,于白日飞升的柴仙坐骑修成人形,携妻子回洛阳探亲,便是朝廷与钦天监都被震动。 「大监正,可是真的?」 天齐大帝满脸好奇的问,袁天册点头,感叹的说: 「不得不说我当年看走了眼,那个域外天魔,与这大世带来的变化太多了!」 「还称柴天诺为域外天魔?」 天齐大帝挑眉,袁天册苦笑摇头: 「也是,他已由魔入了仙途,真若细说,一个真君仙家之名是脱不了了。」 赤红胭脂兔引起的波折太大,毕竟与常人来说,身为牲畜的马儿却能幻化成人,属实有些不可思议。 便是在外地职守的卞盛和申屠子进也忍不住好奇回京,魏忠贤更是一早便找上了赤红胭脂兔,死活要分辨个明确。 「我便不信你是兔儿!」 魏忠贤使劲拍桌子,满脸的不相信。 「师叔,你直说,想要怎么地吧!」 胭脂兔满脸无奈,便魏胖子无良,也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章 回家探亲的柴胭脂 下 「嘿嘿,当年某在你屁股留墨宝一幅,画的是甚?」 「……你那日饮多了酒,于我左侧画王只,右侧画兔儿一只,说是龟兔赛跑。」 「我家主子发现后大怒,一顿胖揍,你那腿脚半个月还不太利落,这事儿我记得一清二楚!」 「是兔儿,真是我家兔儿!」 颌下留起胡须的魏忠贤那叫一个高兴,砰砰的使劲拍胭脂兔的肩膀,那劲道,看的乌云踏雪心痛不已。 晚上墨香居聚餐,给外出回家的游子,或者说游马接风洗尘,期间胭脂兔问起丁丑的下落,李义川叹气: 「那丫头这些年一直在西北草原和洛水间穿梭,一半时间在新大夏,一半时间在洛水,情之一字,确实让人心伤。」 闻言,众人皆叹气,本来众人想要撮合卞盛与丁丑,奈何丁丑心中存了李元亨,终是有缘无分。 「我最心痛的却是蛮儿那丫头,被人擒拿上天,也不知有何等事情等着她。」 李喜一边端着碗喂六七岁大的娃儿,一边神情黯然的说。 这句话惹得所有人心里沉重,娇憨的柴蛮儿与天资纵横的柴天诺,当年如琴瑟,缺一便不和。 如今一个归了天界,另一个化身踪影缥缈仙人,也不知飞升去了何处,却都不可见了。 「兔儿,你家主子,还在这世上否?」 申屠子进一口饮尽杯中酒,轻声问。 兔儿抿抿嘴唇,认真答: 「便是不在,总有一天也会回来,主子必定在努力强大自我,待现世之时,定会轰动神州!」 统共在京畿之地呆了十七日,赤红胭脂兔与乌云踏雪再次踏上旅途。 柴天诺曾说过,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天下,岂能窝于一地,胭脂兔深以为然。 「夫君,接下来去往何处?」 直隶驿道,乌云踏雪轻声问,胭脂兔笑说: 「先去古佛国及西南国域,赏遍风景便西下,一路杀向西北之西,我要代主子看看,星辰海之西,到底是何处!」 岁月近乎静止的镜花界内,柴天诺牵着小桃花的手,绕着小岛慢慢踱步,不时与她讲解四书五经中的释义。 小桃花灵性超群,数万字的典籍看过一遍便能半点不差背出,但缺少人生阅历,对其中意味却是一知半解。 幸好柴天诺的文宗之名不虚,总能将那些深奥的哲理用浅显的话语讲出,且生动无比,小桃花听得属实津津有味。 时间不停前行,柴天诺真气境界看似毫无变化,其实已经寻到那扇通往元婴境界的大门,一只手,正在徐徐推开。 往昔入镜花界,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便是想要多待些许时日都办不到,如今却是时间悠长,柴天诺估算过,应该有十余载了。 待得久了,柴天诺惊奇发现,看似波澜不惊的镜花界,其实一直在变化,且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原本寂静无声的世界早已不同,空中不时有大群种类各不相同的鸟儿飞过,水中原本娇小的鱼龙体型不断增大,前些时间竟有两三丈长骊龙钻出水面嬉戏,颌下宝珠冉冉生辉。 激起好奇心的柴天诺曾下水探查,其中发现惊得他心肝直颤。 水域之下生机勃勃,鱼龙及各种生物数不胜数,可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有些生灵身上,带着异常熟悉的气息! 经历数次推算,柴天诺的出一个结论,镜花界中出现的生灵,有很大一部分是西北死去者的魂魄所化。 「镜花界啊镜花界,你到底是怎样一处世界?」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柴天诺感叹不已,镜 花界必然有其神奇之处,不然拔都神将也不会费尽周章传与自己。 不说其他,单只这缥缈无边的清灵水域,便是天上地下无可比拟的至宝,想想一滴清灵之水便能引动一位神君冒险下凡,便知镜花界是如何不可思议的存在。 镜花界不停变化,时间如流水逝去,柴天诺的生活波澜不惊。 渴了,喝口略带雾气的清灵之水,饿了,摘食果树上的安期瓜枣,沉溺于书山学海,无凡间杂事袭扰,柴天诺渐渐忘记了时间流逝。 便是柴蛮儿的事情,也被平淡的生活淹没,心中只余周而复始的恬静。 直到某一天,变化终来临。 这一日,柴天诺如往常般来到歪脖子果树下静坐,心中半点杂念没有,只想引动瞧不见的星辰之力,于脑海中绘制庞大星图。 一旦星图完成,那元婴境,便自然而然入了。 不停有星辰之力被柴天诺捕捉,化作千丝万缕落下,交错处闪烁星辉,如各个星辰。 随着绘制的星图越来越大,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悟隐隐浮现心头,九朵金莲缓缓长出,一百零八枚金丹耀耀生辉。 原本晴朗无云的镜花界,有云朵慢慢浮现,并汇聚成巨大云阵,且越来越厚,最后变作乌黑云层。 「咔咔空!」 一道刺眼闪电脱离云层束缚直击而下,劈的柴天诺身体须发可见,并燃起怪异的紫色大火,烧的皮肉劈啪作响,升腾起阵阵黑烟。 熊熊烈火中,柴天诺坐姿不变,虽被烧的皮开肉绽,脸上不见半分痛楚,却有了悟笑容浮现。 「虽已去凡入仙途,但仍处于世,肉身浊,不通天道。」 「轰~!」 说话间,环绕柴天诺的紫色火焰化作火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咔咔空~!」 头顶乌云急剧扩张,不大功夫便笼罩整个镜花界,除了闪电穿梭亮起的刺眼光芒,周围漆黑一片。 飞鸟走兽从未经历过如此景象,吓的叫声响个不停。 空中雷鸣之音越来越烈,密集闪电最终化作九条金色雷龙在云层间穿梭游弋,次第飞向紫色火柱。 「昂~~」 龙吟声响起,九条金龙汇聚成团,绽放刺眼光芒沿火柱轰然落下! 柴天诺望着即将临顶的雷球微微笑,心中已然了悟,元婴境界,便是褪去混杂肉体,铸造符合大道至理的道胎! 「九雷聚击,散污浊之气,紫火焚身,造玄婴道胎。」 「轰~!」 雷球眼见便要击中,柴天诺已经看到那扇大门内的光景,却在即将触及的那一瞬间,轰然爆开。 第三章 离魂之术 上 雷球没了,便是紫色火焰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柴天诺懵了,有些迷糊的望着乌云散去再次晴朗的天空,喃喃自语: 「噫吁嚱,这眼看便要锻体造胎,紫火天雷却突然消失,到底怎么回事?」 将将之事,让柴天诺陷入迷茫思索之中,盘坐于地一动不动,便是小桃花扑入怀中也不曾移动半分,犹如一座雕塑。 镜花界的太阳升起又落,日复一日,也不知过了多久,歪脖子果树上一片鹅黄叶片轻轻飘下,落在柴天诺肩头。 悠长日子不曾动弹的柴天诺身躯一震,抬手捡起落叶,看着发黄卷边的叶子默然许久,眼中迷茫消散,一丝了然于心: 「原来如此,叶新生到陨落,经历叶的一生,复归于土,周而复始。」 「某随览书万千经历世事,终为年少义气,未经心境变化,少了许多沉淀。」 「如此人生,怎能算圆满?」 「未有沉淀淤泥,又怎会有不染青莲,又怎能由混沌中孕出玄婴之胎?」 深吸口气站起身,小桃花从树干冲出扑入怀中,柴天诺将其抱起亲亲脸蛋,望着茅屋小岛有些不舍。 毕竟这次闭关的时日,少说也得十余载。 抚慰好小桃花,和歪脖子果树道别,柴天诺再看一眼镜花界,挥动衣袖,身影消失不见。 回归大世,望着天地间的景象,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世界,竟是如此不同! 空中有无数垂挂鱼钩的金丝垂落大地,来回摆动,发出呼呼的响声。 原本应是幽暗宁静夜晚,可星辰之下尽是不知从何而来,耀眼至极的光芒,照耀天地如同白昼。 用手使劲揉揉眉心举目再望,所有异象消失,入目处,已回复幽暗宁静。 柴天诺抿抿嘴,心中明了,刚才所见并非幻境,应是脱出镜花界时两界交错,看到的某个时空的光景。 「变故,终是越来越近了。」 仰望苍穹,柴天诺化虹飞向北方,心中呢喃,蛮儿,希望今生,有重逢的机会! 苍穹之上,无***二十八重秀乐禁上天,云海浩瀚飘渺滚滚向前,仙山玉宇随其飘荡无有定数,每一万两千年轮回一朝。 无数仙禽神兽踏云海而行,绽放霞光如虹。 一长度超过千丈的巨大神舟与云海浮沉,有琼楼玉宇无数,不断有身披霞衣仙子飞降,颇有些繁忙的感觉。 此处乃是荒渡神君道场,远比其他以仙山做基的神君道场辉煌,毕竟虽只分神境界,但其父却是秀乐禁上天天尊,虚灵天尊! 高度超过两百丈的玉宇顶处,乃是一巨大殿堂,模样精致无半点瑕疵的荒渡神君满脸不高兴,皱眉问坐于一旁的厄难仙君: 「仙君,父尊真是如此说的?」 「真是如此,天尊之言未有半点遗漏。」 厄难仙君点头苦笑,荒渡神君之事,妥妥便是一笔糊涂账! 厄难仙君便是擒拿柴蛮儿那天上仙的主体,虽然分身暴毙,但其从柴蛮儿脑中提取出不少记忆,对柴天诺也算有些了解。 为何说荒渡神君之事是一笔糊涂账,原因便是始作俑者,秀乐禁上天天尊,虚灵天尊。 十余载前,有大星横贯三十三重天直落大世,虚灵天尊推算许久,发现其与变数相关,便欲派人下界寻找。 其时荒渡神君将将入境分神,第二元神新生不久,便被虚灵天尊封印,只余筑基法力,寻屏障法则最弱之处南疆裂空投下。 若能寻得变数带回秀乐禁上天最好,若是带不回,便是产生因果纠绊也好,以后若真有大事发生,二十八重天也好多个应对的手段。 虚灵天尊的想法是好,毕竟第二元神虽只有筑基之力,且出了南疆恐怕还会下降,只余炼气圆满,但在大世来说,依然是顶尖的存在。 可谁承想,第二元神刚入大世没多久便失去联系,虚灵天尊不惜耗费大量仙元突破屏障检视,却发现竟是被一对无量道家师徒打了闷棍,劫走身上所有钱财! 原本虚灵天尊以为是其他重天下的暗手,可经过推算发现,那就是一对普通师徒。 之所以打劫自己女儿的第二元神,实因其太过嚣张,且漏了财。 而两位普通道人之所以能打劫一位小仙,实因他俩手中棒子不凡,外表看麻麻咧咧,实则是神话时代的昆仑木,一棒下去身魂具震。 见自家女儿第二元神受了损,虚灵天尊本想花费气力将其召回,却在观察一段时间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与之前嚣张跋扈的脾性相比,失忆后乖巧可爱的第二元神,指不定更好与变数相处。 之后虚灵天尊但凡有闲,便对事情进行推算,却惊奇发现,第二元神竟和变数产生感情,属实把他吓得不轻。 虚灵天尊对自己独女荒渡神君看得很重,不到仙君不允婚嫁,便是第二元神也不能破身,于是便下了禁制,这也是柴天诺心中一直反复,不敢与蛮儿同房的诱因之一。 可千算万算,虚灵天尊怎么也没算到,两人竟入了佛祖的木棉花世界,因一缕青丝结为夫妻,并有了后代。 之后的事情便彻底失去控制,第二元神情根深种,最终在去往南疆时两人圆房,身为主体的荒渡神君立时察觉暴怒,欲待找自己老爹理论。 哪知自知理亏的虚灵天尊早已离开道场,荒渡神君只能寻相交莫逆的厄难仙君帮助,寻回第二元神。 怎料第二元神回归后,使遍法子也找不回最初的记忆,只剩那个名叫柴蛮儿的意识。更要命的,还是她竟然怀了身孕。 气的荒渡神君差点一掌拍死第二元神,最后为了境界,还是不得不停了手,然后便让厄难仙君寻不知跑到哪里的虚灵天尊问话,到底有没有法子能抹去第二元神体内的污秽。 虚灵天尊只回了一句话: 「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也是我的嫡亲外孙,来到世上自有因果,抹不得,反而要好好伺候。」 听闻此言,荒渡神君大怒,思索再三,最终咬牙拿出一枚存储戒指,和厄难仙君一同奔赴无上常融天,寻找离魂天尊。 以荒渡神君和厄难仙君的身份,两人很快见到了离魂天尊,听完荒渡神君的要求,离魂天尊忍不住高高皱起了眉头。 第三章 离魂之术 下 「荒渡,你要想清楚,即便只是第二元神,离魂之后依然会对你造成莫大影响。」 「虽说还是分神境界,但千年也未必能补得回来。」 荒渡身为天尊之后,离魂自然要把话说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离魂天尊放心,来之前我已了解清楚,莫说是千年,便是万年我也愿意!」 「一想到第二元神那凸起的肚子,我便觉得恶心!」 荒渡神君使劲捶了下手,满脸厌恶的说。 「既然你清楚,那我不再多言,即便你父亲是天尊,该有的报酬也需给足,毕竟施展如此精细法术,于我来说也是不小负担。」 「这是自然,麻烦天尊了!」 荒渡神君双手奉上储存介质,离魂天尊接过看了看,满意点头: 「三天后把第二元神带来,这两天需得构建阵法。」 见离魂天尊同意,二女鞠躬离开。 终是自己的一部分,柴蛮儿并未遭到虐待,而是被关到了一栋二层独楼,该有的吃穿照应半点不缺。 抓着窗棂俯瞰云海,柴蛮儿眼中尽是思念。 想墨香居,想老叔,想几位姐姐和大家伙,当然,最想的还是柴天诺。 松开手轻轻抚摸隆起的肚皮,泪水从脸颊不停滑落。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天上神仙的第二元神,而这位神仙,竟然还是一方世界天尊的女儿! 没希望了,便守在门口的那两位仙兵都是金丹真君,自己夫君真若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腹中孩儿更是苦命,还未出世便被人下了禁制,十余载了还未出世,若非偶尔胎动,真怀疑便这样死了。 咯吱轻响,门被人轻轻推开,柴蛮儿未曾理睬,只是默默流泪。 「蛮儿,吃点吧,不为自己也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熟悉的声音响起,蛮儿身体一震,抹去脸颊泪痕转身,望着小青咧嘴笑,却比哭还难看: 「小青,许久不见,怎么今天有空得闲?」 放下手中篮子,小青叹气,扶着蛮儿坐下,轻声说: 「天尊这些日子因你之事发愁,昨个掀翻月桂树取了埋藏千年的仙酒,喝了个酩酊大醉,透露出不少消息。」 说到这里,小青侧耳听了听屋外动静,压低嗓门道: 「我带了替身符和隐身符,稍等你与我一同离去!」 柴蛮儿猛的望向小青,眼中尽是惊奇,刚想说话却被小青用手指头按住嘴唇。 「你莫开口,会被他们察觉。」 「荒渡神君昨日去二十九重天找了离魂天尊,欲要把你二分,一个不妥便是魂飞魄散!」 「离开后你按神符指引去往钓鱼台,那里有我备好的苍天金丝,顺着下去即可,你与柴天诺有极强的纠绊,落下处,定在身周。」 咽口吐沫,柴蛮儿使劲抓住小青的手臂摇了摇,眼中皆是感激。 「做好准备。」 小青轻声说,柴蛮儿使劲点头。 望望门前窗后,小青掏出两张符咒,一张扔向窗前,立时化作柴蛮儿模样,胳膊支起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无论形象表情皆神似到了极点。 另一张拍到了柴蛮儿身上,身影瞬间消失。 小青再次拿起提篮,把饭菜摆下,声音略大的说: 「蛮儿,饭菜放这里,别忘了吃,我走了。」 说完,小青拿着提篮走向屋外,向二位仙兵轻轻点头,起身飞向远处。 「……青鸾仙子人品属实不错,因着凡间因果便经常来看神 君第二元神,比那些冷冰冰的家伙不知好了多少倍!」 一位仙兵扭头看看屋里,见无异样便把屋门轻轻带上。 「若不是这个原因,仅仅金丹境的修为,天尊能把她收为关门弟子?」 另一位仙兵轻摇头,紧接二人同时叹气。 同为金丹真君,际遇却是大不同,再过百八十年,恐怕这境界,便会越落越远了。 「你们在嘀咕什么?」 突然出现的厄难仙君皱眉问,两位仙兵紧忙跪地行礼,虚灵天尊性子疲沓很少管理二十八重天的俗事,所以秀乐禁上天真正管事的,其实是九位仙君。 与他们来说,这便是顶头上司。 「禀告仙君,刚才青鸾仙子来看过神君第二元神,我们便聊了一下与之相关的事情。」 仙兵半点不敢隐瞒,合体期的仙君心如灵镜,隐瞒不得。 「青鸾来过了……」 厄难仙君眉头高皱,推开房门扫了两眼,见柴蛮儿支着胳膊看风景,便把门关上转身便走。 可走了没两步,她又猛的转身走回,一把拉开大门瞬间来到窗前,手一挥柴蛮儿立刻消失,化作一张符纸缓缓飘落。 「该死!」 厄难仙君嗖的飞向玉宇高处,顺手扔出一点银芒。 「陨世神雷?!」 两位仙兵毛都炸了,转身便想跑,却被骤然爆开的雷光吞噬,身魂具碎! 「厄难为何发那么大的火,竟然使用陨世神雷,可别把我的第二元神也抹了。」 荒渡神君皱眉,厄难仙君脸色铁青的说: 「青鸾来过,柴蛮儿被她放走了!」 「什么?」 荒渡神君猛的站起身,手指一点眉心,脸色铁青的从楼顶冲了出去,厄难仙君想了想,紧随其后飞出。 「便是这里!」 拼尽全力飞行的青鸾落下云端,把一神符塞入柴蛮儿手中,声音急促的说: 「隐身符会抹去你身上因果,如若被发现,她们必然会以我为目标。」 「快去,我尽量飞远些!」 说罢,青鸾再次腾空而起,身影瞬间消失。 柴蛮儿右手紧握神符,左手护着肚子大步跑向远方,眼中尽是憧憬,夫君,我来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 厄难仙君单手卡住青鸾仙子的脖颈,将她高高举起,哼声说,一个小小金丹竟然敢向自己出手,纯粹实在找死! 「说,你把柴蛮儿带去了哪里?」 荒渡神君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问,青鸾面无表情,即便口鼻不停渗出血水,也未曾开口。 「沉默?」 厄难仙君笑了,手掌慢慢收拢,咔咔的骨裂声响起。 「我在诸天征战时,最喜做的便是拷问,至今为止还未有一个仙家能禁得住!」 见青鸾脖颈怪异歪斜,脸上尽是愤怒,厄难仙君露出莫名喜意,最喜看的,便是这种无力的愤怒! 第四章 离合 上 「愤怒,这是」 厄难仙君话刚起头,便被骤然落下的拳头打出数百丈远,不等她横飞的身体落地,便被一支有力的大手抓住后脑勺,狠狠砸向旁边的一座仙山! 「嘭!」 数百张高的仙山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反应过来的厄难仙君怒火冲天而起,一指点向偷袭者: 「灭」 「灭***灭!」 话还是只开了一个头便被打断,这次不是拳头,而是膝盖! 便听嘭的一声响,厄难仙君美丽的脸蛋与坚实的波灵盖狠狠撞在一起,金色血液四处飞溅,脸盘子瞬间变成一张饼。 来袭者手上动作不停,又揪起厄难仙君的脑袋,狠狠拍向一边碎裂的山体。 「嘭!」 碎石烟尘冲天而起,把四周云海染成一片混黄。 「混蛋!」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无数雷光从厄难仙君体内涌出,不到一息时间便笼罩方圆数里大小,紧接雷光凝聚成巨大雷龙,冲偷袭者一头撞去。 「他娘的,又是上古雷术!」 偷袭男子撇嘴,一把扔掉厄难仙君,瞬间回到青鸾身边,扶着她关心的问: 「青鸾,没事吧?」 青鸾见男子来了,眼中隐隐露出喜意,托着脑袋轻声说: 「没什么事,师兄,你怎么来了?」 「不来能行?」 男子帮青鸾摆正头颅,一指点下原本碎裂变形的脖颈立时恢复原貌。 「但凡晚来点,你必会被厄难那老姑婆裂了真身,早便与你说过,但凡招惹上这俩婆娘,便必须叫上我,你怎么就是不听?」 男子满脸不乐意,青鸾抿嘴晃晃他的臂膊,那满脸的不乐意立时烟消云散,只不过旁边的荒渡神君却是不乐意了,狠狠瞪着男子,婆娘这次也太难听了! 「瞪球的瞪,再瞪把你眼泡摘了一脚踏的粉碎!」 男子眼睛瞪得更大,便如俩突出的鹅蛋,吓得荒渡神君疾退三步,心中恨意更大,忘八端,打小便用这法子吓自己,不是个好人! 「岐山仙君,我与你拼了!」 厄难仙君从碎石堆里冲出,一招手,大半个天际布满雷龙,迅速向其手中汇聚,化作一条身长数里张牙舞爪的实质金龙。 身为二十八重天九位仙君之一的岐山仙君嗤笑,高高扬起手臂,一条数十里长直冲天际的赤红色铜山割裂空间现形,狠狠砸向厄难真君。 「岐山冲!」 「轰~!」 金龙与铜山相撞瞬间爆开,雷电绵延数十里方圆,无数仙禽神兽毙命,便是仙山都被崩塌数座! 厄难仙君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坏了,忘记留手,这会惹下天罚的! 「好婆娘,本事比过去大了不少嘛,再来!」 金龙消散,铜山也被崩的高高飞起,岐山仙君哼笑,右手于空中一转,铜山立时卷作一团,化作巨大拳头直冲厄难仙君砸落! 「忘八端,你真想杀了我?!」 「屁话,自然是真的,敢欺负青鸾,某恨不得剥尔皮食尔肉!」 「轰~!」 铜拳落下,万千雷电形成的盾牌被炸的粉碎,厄难仙君一大口金血喷出,被狠狠掼入地下,云海立时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大世壁垒不停闪烁。 「坏事儿,要糟!」 见大世壁垒不停闪烁,打的畅意的岐山仙君汗毛都竖了起来。 「刺啦啦~!」 两道游龙般的金芒凭空出现在岐山仙君和厄难仙君身边,两人同时惊恐大吼: 「祖师饶命,祖师饶命!」 话音刚落便是惨叫连连,两人身上大块大块皮肉被金芒剐落,随之一起掉落的,还有二位仙君的身魂。 一道身影骤现,虚灵天尊冲上苍深施一礼: 「恳请祖师绕过他们,皆是无心之过,损毁之处定会修复!」 金芒闪烁,慢慢消失,两位仙界大能颤抖起身,同时向虚灵天尊施礼,若非天尊驾到,虽不至死,可那痛楚却是千年也忘不掉! 虚灵天尊未曾理会两位仙君,直视荒渡神君问: 「便那般容不下,非要割裂才好?」 「我要怎地你管不着!」 有些沉默的荒渡神君恨恨的说,取下头顶玉簪刺入心口,取出一枚精血化开,转身飞向钓鱼台,厄难仙君紧忙跟上。 虚灵天尊眼神变换,最终化作深深叹息: 「越来越像他娘了,一般的嚣张跋扈,心性刻薄。」 「师父,那丫头伤了心,没有百八十年恢复不了,何至于此?」 岐山仙君在青鸾仙子的扶持下来到近前,呲牙列嘴的说。 将将他对天界的损害远大于厄难仙君,所受惩处自然也是远超。 「这便是心胸狭隘之处,与她娘亲一般无二。」 虚灵天尊摇头,招手升起云雾,带着两位爱徒飞向远处。 「师父,用心血做引,柴蛮儿恐怕跑不掉了,你不出手帮衬一下?」 青鸾扭头,但担忧的望向远处。 「说来终究是她自己的事情,你我牵扯过多,柴蛮儿恐怕只能是死。」 「倒不如让离魂老鬼分割清楚,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虚灵天尊再叹气,挥手,三人身影瞬间消失。 柴蛮儿踩着煊软云层豁出命去狂奔,便是腹部剧痛也顾不得理睬,脸色更是青白一片,她知晓,唯有回到大世,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远远的,一处云层隐隐闪烁金光,柴蛮儿露出惊喜神色,那便是钓鱼台,自己就要到了! 拼尽全力跑到钓鱼台,血水顺着柴蛮儿的裙摆流到了地上。 顾不得其他,柴蛮儿抓住苍天金丝猛的跃了下去,清白脸上浮出苍白笑意: 「夫君,我来了!」 「你哪也去不了!」 暴怒的荒渡神君一把掐住柴蛮儿的脖子,拉着她一路向上,再次回到云端,柴蛮儿满脸绝望,冲着云端之下疯狂大喊: 「夫君~~~!」 「舌燥!」 荒渡神君一指点中柴蛮儿眉心,血水立时从七窍冲出,人瞬间晕了过去。 「荒渡,出手莫太重,否则对你这主体不好。」 厄难仙君劝慰,荒渡哼声,狠狠地说: 「看着她便恶心,若非顾忌境界,真恨不得把她投入魂炉,生生炼化!」 此言一出,便是厄难仙君都忍不住苦笑,说到底终归是自己的一部分,何至如此仇视。 飞回自己道场,荒渡神君直接把柴蛮儿扔进密室,自己亲自看守,明天便是离魂之日,万不能让这家伙跑了! 第四章 离合 下 第二日晨曦刚于云层出现,荒渡神君便抓着柴蛮儿飞向法阵,直冲无上常融天飞去,离魂天尊已经备好了法阵,就等几人到场。 “天尊费心了。”荒渡神君行礼,将手中被封印五识的柴蛮儿递给离魂天尊。 离魂天尊皱眉,望着荒渡神君再次确认:“最后一次问你,可是确定无疑想要离魂?” “确定无疑!”荒渡神君使劲点头,离魂天尊点头:“那便好,若第二元神出了问题,一切后果自负。” “自然!”荒渡神君再点头,离魂天尊摇头,看着手中满脸泪痕的柴蛮儿轻轻叹气,想不明白这二十八重天天尊的女儿,到底是什么心思。 离魂天尊右手一扬,柴蛮儿立时飞起,正正落于法阵中心的黑色符文之上,原本刻画与地的符文纷纷扬扬浮起,如同游鱼般绕着她飞行。 金色符文顺时针盘旋,黑色符文逆时针飞舞,飘飘荡荡,倒是有些美意。 “啊~~!”被封闭的五识瞬间恢复,仿佛有无数丝线从符文伸出刺入柴蛮儿体内,金色一边黑色一边,硬生生要将她一分为二,那种痛楚,无法形容! 符文旋转的越来越快,柴蛮儿的记忆化作影像在法阵中闪烁,千万年未曾接触大世的众仙家看的目不转睛。 发现大世虽不像仙界这般宏伟浩瀚,却也别有风味,景象属实不错。不过影像中最多的还是一个男子身影,几乎每个场面都有他的存在。 “……情根深种,变数,虚灵天尊,原来你是想要牵扯因果。”离魂天尊恍然大悟,扭头望向一脸厌恶的荒渡神君,却是轻笑摇头,因果确已生出,牵扯属实不小,奈何他这独女不喜,一切终究化为灰烬。 不对,化为灰烬倒还好了,说不得还变成了仇家,有女如此,虚灵天尊家门不幸! 大半个时辰后,大叫的柴蛮儿瘫软在地,周围已被血水浸湿,一道虚影缓缓从其体内浮出,却是一个闭着眼睛满脸傲色,仅只十一二岁的柴蛮儿。 这才是真正的第二元神,当年被清风道长一棒子封印的那位傲娇仙子。 “成了!”一旁观礼的厄难仙君兴奋的说,到得如此地步,基本便算完成,就是在出纰漏,影响的也是柴蛮儿,而不是第二元神。 离魂天尊手指一划,第二元神立时出现在荒渡神君身边。荒渡神君脸上浮现喜色,挥手一拍,第二元神被其收入体内,身上气息强度,立时提了倍数不止。 “多谢天尊,这运作的法阵,您可以停了。” “不用谢,等价交换而已,你们可以走了。”离魂天尊摆摆手,只是认真盯着法阵,未曾理睬荒渡与厄难。 “……您还是把法阵停了吧。”荒渡神君坚决的说,离魂天尊皱眉望向她:“为何?” “我不喜这渣滓存活于世,麻烦天尊将其抹杀。”荒渡神君行礼。离魂天尊面无表情的看着,荒渡神君有些手足无措,不止何意。 盏茶之后,离魂天尊突然笑了:“最毒莫过妇人心,这句大世的话语,确是有其道理。” “走吧,第二元神已经归你,剩下的如何处置与你无关。” “但这毕竟是我第二元神生出的东西,如何决断,必须由我来做!”荒渡神君不容置疑的说,厄难仙君头上有些渗汗,此处不是秀乐禁上天,眼前的还是一方重天天尊,怎能如此说话。 “嘭~!”离魂天尊只是轻轻一指,荒渡神君肉体便炸的粉碎,神魂显露,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天尊饶命,天尊饶命!”厄难仙君立时出了一身大汗,紧忙上前行礼:“我家少天尊母亲离世的早,天尊又很少亲临教育,所以少了礼仪,还请离魂天尊看在我家虚灵天尊的份上,饶过他吧!” “不用打这圆场,当年之事三十三重天何人不知?” “果是那恶毒婆娘的后代,嚣张跋扈惹人厌恶!” “赶紧带着她滚,我可不是虚灵,会惯着宠着。”离魂天尊满脸厌恶的说,厄难仙君紧忙收起荒渡神君的神魂,化作雷电瞬间消失。 “哼,当年那婆娘的侍女,也不是甚好东西!”轻摇头,离魂天尊看着法阵中奄奄一息的柴蛮儿想了想,无名指轻弹,一滴金光闪闪仙元落入眉心。 柴蛮儿之所以濒死,便是因为神魂被分割,第二元神离走,余下的只能算是残魂,便如无根之水,些许日晒风吹便散了。 仙元入体,原本虚弱的气息立时强大起来,便如雨后池塘通了江河湖海,再无干涸之忧。 “这份因果秀乐禁上天抛了,便由我无上常融天收了,多些善缘,总好过尽是恶念!”离魂天尊轻笑,一指点下法阵坍塌,凭空出现一根苍天金丝:“去吧,与你夫君相逢,成人之美的感觉,属实不错。” “谢过天尊!”柴蛮儿盈盈下拜,心中尽是感激。未曾想山穷水尽时竟有柳暗花明,这份大恩永世难忘! 苍天金丝蠕动,柴蛮儿随其冲破大世壁垒急速向下,不多时便轰然落地。 柴蛮儿看着熟悉的褐色土地流出欣喜泪水,谁曾想到,天上这十数载,她有多想念这大世泥土的芬芳! 便在柴蛮儿落下时,柴天诺化作的白虹已从此地疾掠而走,只是在飞行中觉得心口一紧,紧接便恢复正常。 大雨骤然落下,柴蛮儿抹去脸上水渍,坚定向北方走去,便如在木棉花世界,哪怕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自己夫君! “厄难,可已截断那男子因果?”biqμgètν.net荒渡神君肉体已经恢复,可看起来年岁小了许多,仿佛十三四岁的柴蛮儿,脸上挂着的却是重重的阴沉。 “已经截断,不过你那第二元神生出的杂魂本就是因果产物,无法割断,假以时日,终将相逢。”厄难仙君点头,面色有些苍白,运用那件遗世大宝,即便是她也消耗不小。 “……既然截不断,那便毁了她,让他烟消云散!”荒渡神君看看手中木簪,恨声说。 “小天尊,人皇斩断天地,法则汹涌恐怖,若这木簪落下,真就毁了!” “这可是你母亲的唯一遗物!”厄难仙君劝阻,荒渡神君却无半点犹豫,咬破无名指滴在木簪尖处,猛的从窗口扔了出去。 第五章 燕山月似钩 上 “去吧,一定要将那渣滓,焚化于世间!”木簪飞出,刺破蕴含磅礴法则之力的大世壁垒,化作熊熊燃烧陨星直冲柴蛮儿落去。 虽已脱离荒渡神君第二元神,终究因果在,那抹血渍,便是最好的引导。 大雨中捂着肚子踉跄前行的柴蛮儿抬头,见大星拖曳烟火与上苍直落,脸上尽是绝望,终是,不能相逢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虚灵天尊满脸苦涩的叹息,离魂天尊忍不住骂娘,果然不愧是那恶毒婆娘的后代,行事不与人留后路,恶毒至极! 望着即将落下的大星,柴蛮儿的泪水混杂雨水奔流,不是害怕死,只是不舍别离。 “……忘八端!”幽暗中骤然爆出强光,红纹柴天诺猛然睁眼,额头处飞出一道阴阳烙印,瞬间消失! 便在大星落下的那一瞬间,阴阳烙印出现在柴蛮儿身旁,化作一道屏障将其牢牢护住! “轰~~!”火焰升腾数十丈,方圆数百里都感觉到那惊天动地的震颤,飞行中的柴天诺扭头看了看,心头又是莫名一颤,禁不住轻笑,原来刚才是因陨星落世引起的心悸。 摇摇头,急速飞行的柴天诺消失在远方。近乎被烧焦的柴蛮儿奋力爬出大坑,行到一处树林支撑不住倒地,原本焦化的机体在离魂天尊仙元的催动下迅速复原。 便在紧要关头,柴蛮儿痛苦呻吟,却是十余载平静的孩儿,要出世了! “啊~!”痛苦呻吟中,一个孩儿降临,柴蛮儿流着泪用牙咬断脐带,借着瓢泼雨水洗去污垢,却是一个漂亮女娃。 其眉心处天生长有阴阳烙印,观之,如一煌煌大星!柴天诺发觉,越往北飞灵气越浓郁,也不知是即将离开神州还是天地正在复苏的原因。 按道理讲这是好事,可柴天诺总觉心神不安,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心中无底。 一路疾飞,到了神州北域的分界线燕山山脉,柴天诺呲牙咧嘴的降下云端,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些日子净赶路去了,没有好生恢复,原本以为无穷尽的真气,被消耗了个一干二净。 “平静日子过多了,都忘记警惕心了,这若是突然来个变故,还不得憋屈死?”咧嘴嘀咕两句,柴天诺正好身形,准备运转功法恢复真气,哪知怕什么来什么,连一个小周天都未运转完全,三位身穿灰色战甲,浑身脏兮兮的汉子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忘八端,这一通好找,十余个年头,可算逮住你了!”一男子扬起手中血红长锥,怒气冲冲的说,其余二人呈夹角把柴天诺包围在了中央。 三个炼气大圆满,这是从哪蹦出来的?!柴天诺皱眉起身,鸣鸿落于手,一仰头把石瓶中的清灵之水喝得精光,真气立时填满。 看书溂将将只是在发牢骚,生性谨慎的柴天诺自不会留下手尾,清灵之水早已备足,若遇如今这般情况,自有应对自如。 “某从未见过你等,寻我何事?” “便让你死个明白,我等乃是巫毒神君派遣下凡,便为了擒杀你这域外天魔,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免的我等麻烦!”岁二发言,柴天诺直接笑了,环视三位乞丐般的高手,咧嘴道:“不过炼气大圆满,面对某却如此嚣张,有何依靠?” “想知道,那边尝尝我等手中灭神锥!”岁一嗤笑,手中灭神锥刚刚举起,柴天诺便与刹那间到了身边,便听噗的一声响,岁一的胳膊应声落地。 “老大!”另二位惊呼,未等他们做出反应,两条拿着灭神锥的胳膊一样应声落地。 “好危险的气息,这便是巫毒神君与你们的大杀器?”柴天诺细打量三支灭神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上边的气息属实可怕,是打自己修行以来所遇蕴藏力量最大,与心神压迫最大的武器! “……”三位仙将聚在一起,满脸震惊,巫毒神君未曾细说,但他们并非世事不理的傻子,这世间最高境界便是炼气大圆满,除了南疆不允仙人存在。 可眼前这域外天魔,百分百入了仙途,恐怕还不止筑基,很有可能是位金丹真君! “你可是金丹真君?”岁一咽了口吐沫,声音压抑的问,柴天诺看着三人轻笑点头:“然。” “疾!”三人同时大吼,柴天诺脸色巨变,恐怖至极的气息瞬间及身!柴天诺来不及思索其他,猛的挥刀斩出,便听当啷一声响,鸣鸿被远远荡飞,紧接便是噗噗之音,三支灭神锥次第从丹田穿过! “轰~~~”金丹被三支灭神锥次第穿过,瞬间垮塌,真气如潮水向四处宣泄,柴天诺一大口血水喷出,踉跄退了十余步才稳住身体,声音颤抖的问:“这、这是什么法宝?” “灭神锥,便是元婴老祖都耐受不住,更何况你这小小金丹!”岁一哼声道,柴天诺挥手召回鸣鸿,看着崩出的大口子心痛不已,自打跟了自己,鸣鸿立下汗马功劳,何曾被伤过如此之重? 神识探查,柴天诺更是心肝齐颤,生出未多久的器灵支离破碎,眼见便要销声匿迹,若想再生出,不知何年何月了。 收起鸣鸿,柴天诺噗的又喷出一口血,金丹被毁,身体极致痛楚,便是神魂也受了伤,这灭神锥的威力果然惊人! “不对,金丹被毁,他怎么还活着?”见柴天诺只是吐血却无半点死相,岁三惊了,紧接其他二位仙将也惊了,是啊,金丹都破了,怎么便没死那? 枯竭体内突有真气涌动,洞穿的伤口瞬间被封住,原本消失的金丹再次出现,便如从未碎过般沉稳运行。 柴天诺化作白虹嗖的飞走,对于金丹破裂自己为何不死,且有新的金丹生出隐约有些猜测,不过如今不是深究的时候,逃命才最重要。 “想跑没那么容易,也不想想我们是如何找到你的!”岁三嗤笑,捡起胳膊拴在腰上,一拍灭神锥,身影立时冲向远方,其他二位仙将相同施为,瞬间追了上去。 正在急速飞行的柴天诺猛然回头,见三道身影急速追来,脸色立时大变,何时炼气大圆满也能飞行了? 第五章 燕山月似钩 下 顾不得再想其他,柴天诺催动全力飞向远方,哪知身后三人紧追不放,距离反倒越来越近。 望着前方化作白虹疾飞的柴天诺,岁一嗤笑,眼中尽是恨意,敢断自己臂膊,必将其碎尸万段! “疾!”到达一定距离,岁一立时一声大吼,灭神锥速度激增,瞬间贯穿柴天诺丹田! “你”柴天诺扭头望着岁一,一口老血喷出,直冲身下山峦撞去。 “我可不想与你同死!”岁一拔出灭神锥,看着耷拉着脑袋的柴天诺一头撞中坚硬山石,血水洒了一地。 “这下活不了了吧?”三位仙将落地,手持灭神锥,大步走向柴天诺。 “寒江雪!”柴天诺猛的跳起身,手中鸣鸿狠狠斩出!轰~,虚幻大江横贯天地,波涛汹涌澎湃。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于空中洒落,几息便将数百丈方圆化作一片银色。紧接便是嗡的一声,天地间银芒闪烁,三位仙将面露惊愕,被至寒雾气冻成了冰雕。 “可算,解决这三个家伙了!”柴天诺捂着丹田,伤口在慢慢愈合,又有一枚金丹在丹田缓缓运转。 下意识取出一枚来生果放入嘴中,转化成的气息却无半点作用,柴天诺咧嘴,都忘记了,踏入仙途之后,来生果便失去了效用。 “疾!”又有吼声响起,柴天诺心神震颤,三支灭神锥再次透体而过,便是鸣鸿也被打出三个空洞! “忘八端!”柴天诺怒骂,再次化虹而飞,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三位炼气大圆满竟如此难缠,来来去去,已被他们打碎三枚金丹。 若是普通金丹真君,这得死了三遍!柴天诺心中最大的痛楚不是自己受的伤,而是鸣鸿,真的彻底废了。 器灵被震成了数段,正在缓缓消失,看的柴天诺心痛不已,便如望着自己重病的孩子慢慢死去,却一点办法没有。 “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岁二抖去身上寒霜,呲牙列嘴的说。将将若非灭神锥护体,便凭那寒度,分分钟被冻成冰雕。 “金丹真君,又有哪个不难缠,便如咱们。”岁三使劲拍去甲胄上的冰皮,哼声道,岁一摇头:“属实不对劲,三次被洞穿金丹,他为何不死?” “保不齐人家金丹多,碎了还有新的呐?”岁三一句无心之言,却让岁一受到启发:“保不齐真是,追上去,这次不刺丹田,爆掉他的脑袋,便不信脑袋没了,他还能活着!”说完岁一便激活灭神锥追了上去,岁二岁三互望,惊奇的说:“真能有许多金丹存在?” “从未听过!”说罢,两人同时激活灭神锥追了上去。 “彼其娘之,便是三个牛皮糖,这该如何应对?”见身后又飞起三道赤红影子,柴天诺忍不住咒骂,三个炼气大圆满太过难缠,手中凶器无有半点应对手段,只能被动挨打。 照此下去,除死无别路。正在焦急时,头顶落下的寒气让柴天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紧接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取下已经尺长的霜离,再看看残破的鸣鸿,柴天诺咬牙,狠下心把鸣鸿中那些即将消失的器灵碎片取出,一掌灌入霜离古剑! “嘭!”柴天诺身周突然爆出大片白雾,远远望去仿佛雪山崩塌,三支灭神锥瞬间停止,仿佛失去了目标。 “这是怎么回事?”三位仙将望着前方景象目瞪口呆,未等想明白怎么回事,灭神锥便一头栽了下去。 “啊~~~!”狂飞数百里,柴天诺寻个隐蔽之所瞬间回返桃源福地,等三位仙将锁定目标再次追来,却发现眼前是一片荒漠,哪有半个人影。 “主公,怎的浑身是伤,可是外边发生了什么?”见柴天诺回归且气息不稳,文房四宝罗睺都赶了过来,便是左行不二也扭动着越发庞大的身躯爬了过来。 “这次真是遇到对手了!”柴天诺低头,望着染满血渍破开好几个洞的月白长衫苦笑,这可是镜花界给予的仙衣,比钢铁还要坚实,未成想竟被灭神锥轻松洞穿。 换身衣物,柴天诺把将将之事大体说了一下,几人同时倒吸凉气,竟被天上神君派人追杀,自家主公属实太能惹事了! 墨娘拿月白长衫去清洗,柴天诺让几人各自离去,然后便看着手中霜离皱起了眉头。 器灵碎片一入古剑便融入其中,碎片迅速融合生长,可尺寸未有半点变化,便和根长筷子一样,这该如何使用? “主公,您一直瞅着这玩意儿作甚?”别人都有事,唯独左行不二得闲,便趴在柴天诺身边看稀奇。 柴天诺把事情说了一下,左行不二立时笑了:“这还用想,您这脑瓜子咋就转不过弯儿来呐?” “什么意思?”柴天诺皱眉,左行不二用短短的前肢指指霜离,笑呵呵的说:“妥妥的营养不良,无东西可以果腹,如何长的起来?”柴天诺哼声,刚想怼这大胖子两句,紧接却皱起了眉头,这话细想,还是有几分道理。 “不二,霜离古剑也曾碰触过不少兵器,也未见得有吞噬,该以何物为食?” “此一时彼一时,过去不吃未必代表现在不吃。”用短短前肢挠挠肥肚子,左行不二继续说道:“您把东西摆上一圈,保不齐便有了兴趣呐?”此言有理,柴天诺一挥手,周围瞬间摆满物品,既有刀枪剑戟也有仙果吃食。 “真有反应了!”当如意金钩摆到跟前,霜离古剑立刻射了过去,叮的一声扎入钩体。 短短几息时间,庞大的如意金钩便消失不见,一柄四尺两寸长的连鞘古剑,静静躺在地上! 取剑入手,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柴天诺轻笑,鸣鸿回来了,不对,应该叫霜离! “便看这柄与我同生的霜离,到底有何本事!”把霜离悬于腰间,柴天诺瞬间离开桃源福地。 “出来了,疾!”一直等在原地的三位仙将大喜,手中灭神锥同时射出。 柴天诺抽剑入手,腕轻转,一式山舞银蛇呼啸而出!青山晃、狂风卷、雪纷飞,岁一岁二岁三满脸惊容,连同灭神锥化作晶粒铺满地。 鉴霜白剑体,无半分伤,柴天诺轻笑,夜色浓,月似钩,一柄霜离置鸣鸿! 第六章 北域 上 “嘭!”满地晶粒爆开,化作虚幻身影直冲云霄,三枚被大世法则封印的金丹在腹内冉冉生辉。 “昂~~~!”巨龙从柴天诺体内轰然飞出,吼叫着直入云端,把三位仙将的魂魄连同金丹一口吞入! “昂~~~!”又是惊天动地的吼叫,蕴含无法想象的喜悦,黑色巨龙身躯暴涨,很快达到千丈长短,于空中畅快游弋后,一头撞回柴天诺体内。 便在三位仙将魂魄金丹入口的一刹那,镜花界广阔无垠的清灵水域泛起轻波,雾气中隐隐有仙山出现,随波浪浮沉! “这力道,属实过于猛了!”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巨龙吞噬魂魄,立时便有大量真气涌入体内,涨的额头起了青筋,两条血管爆开,血液嗤嗤向外喷涌。 九朵金莲再次从地下伸出,把柴天诺高高托起,狂暴的真气立时找到归处,疯狂涌入九莲十二子,原本化作虚影的三枚金丹再次结实。 柴天诺了悟的笑了,放声大笑!真如自己所想,九莲十二子共一百零八枚金丹,但有一枚在,自己的境界便不会消失。 收剑入鞘,柴天诺再次化作白虹,划过大漠,飞向远处!哒哒哒哒,马蹄轻盈,十五支使节队伍,在纷飞的鲜花雨中,进入传说中的神州第一城,洛阳。 领队者皆是部落头领,外貌各异,但眼中皆是无法掩饰的狂热,奔走数月,终于见到了这座辉煌的传说之城,天可汗端坐龙椅之上,等待自己的到来。 此乃,无上荣光!时值玄天二十一年初夏,天齐大帝在位二十一载,正是大华从未有过的强盛之时! 二十一年间,对内,大帝宽百姓严官吏,护农振商、强军兴武,国力空前强大。 对外,结好大魏新大夏及草原王廷,灭扰边游牧部落十二族,扩帝国边疆九十九郡,赐有功外族十五部华姓。 并入华族,永固边疆!威福相加外民敬服,尊称大华上国天朝,奉天齐大帝为天可汗,属实馋的石龙单于不轻。 草原王廷也和新出现的众多部落有过交际杀伐,却只有畏,没有敬,只能说与天齐大帝相比,石龙单于的手段差了太多。 二十一年间,最大的变化,便是神州对外界的认知,有了莫大变化。原本以为世间除了神州,余下便是北域南疆和大草原,再之外只有无边的大海与荒漠。 谁知在草原王廷与大夏互换十年后,竟有大量从未见过的游牧民族跨过星辰海,直入大草原,给新大夏、草原王廷以及新成立的西北行省,惹下不小的麻烦。 便在李元亨去往草原王廷接老父回家时,他曾问过石龙单于,可知那些部落根底,石龙单于也是不知。 星辰海广阔无垠,根本无法跨越,之前则是高耸山脉,根本无法跨越,怎知那边竟然还有人类存在。 随着相互间的交往越来越多,神州诸国发现,那些来自异地的部落,说的竟都是神州几大主要语言,虽有所不同但区别不大,相互间不存在沟通问题。 这属实让各国感到震惊,思来想去,只能说明,互相间本是同族,只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隔绝。 各自发展,不同的环境,使得各自间的容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新出现的部落宣称他们来自月落之地,也有人说那里叫荧惑,广袤无边,水草丰美,原本是最美丽的地方。 谁知十余年前突有无数火球从天而降,之后魔物丛生,原本丰茂的大地,变成了恐怖深渊。 在最艰难的关头,先知以自己为祭品,求得上苍开恩,于星辰海浮出石桥,引导众生前往新世界,这便是新部落出现的原因。 得此消息,大华立刻派遣西北府兵一卫六万余汇同新大夏及草原王廷共十五万大军前往星辰海,新部落所言不假,真的有一条望不到边的石桥,通向遥远彼岸! 经过商议,为防范新部落口中恐怖魔物,三方联合在桥头修建庞大要塞,名为虎踞。 城墙西侧最高十五丈,内外三层,置火炮千门床弩两千,堪称神州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防御壁垒。 随着眼界的拓宽,无数神州武者越过虎踞要塞,或单身或结伙,一起奔向未明的世界,与他们来说,探索新奇之地,远比生命更重要! 玄天二十一年初夏,便在使团抵达洛阳城的同时,二十位身穿宝蓝道袍的道士越过虎踞要塞,踏上星辰海石桥,走向未知之地。 “宗主,便要出游也不用倾巢出动吧,观里没人,若是让人鸠占鹊巢该怎么办?”萧竹一看看身后,满脸担忧,好不容易有个稳妥的家,又要背井离乡,这不是闹吗! “这次出游必须一起。”太一捋捋颌下长须,望着远方的海阔天空轻声道:“昨日推算,太上道的未来不在神州,而是在那方遥远的世界,你我的际遇造化,皆在那里。” “我不要造化,我也不要际遇,但求宗主赐个娘子便好,整日价看胭脂与云雪腻歪,贫道这磐石般的心境,也开始长草了!”萧竹三呲牙列嘴的说,太一扬起拂尘便挥:“胡言乱语,该打!” “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咱们宗门又不禁婚配,求个媳妇又怎么滴了?” “彼其娘之,要找你自己找,老道上哪给你赐!” “宗主,您爆粗口了~”太一与五兄弟嬉闹怒骂,胭脂兔挽着小腹微鼓的乌云踏雪的手,只是轻笑,多看看这世界,总是好的。 神州巨变,而远在沙漠之海北方的北域,却如静水,数百年间无有半点变化,至少表面如此。 一支由至少百匹以上骆驼组成的驼队,慢悠悠的沿着沙海行进,即便半生岁月都行进在这方浩瀚之地,首领也不敢松懈半分。 不时跳下驼背确定方位,一株干枯的胡杨一块半掩的石头,与他眼中都是惊喜,毕竟,那是通过沙海的依据。 “廖头,廖头!”一位用白布把头脸裹得严严实实的伙计大声呼喊着跑来,廖苦正在勘察地形,并未理睬他。 “廖头,李家小子刚才睡着了,不小心从骆驼背上掉下来,腿骨被骆驼踩断,该怎么办?” 第六章 北域 下 一听这话廖苦便恼了,张嘴就是一串三字经,等骂够了才叹气说:“合该这小子命大,若是往日,便只能等死了!”说罢,掏出一个银锭子交给伙计,有些肉痛的说:“既然带他出来了,便要把他带回去,也只能麻烦柴先生了。” “李家小子命确实好!”伙计颠颠手中银子,感慨说一句,转身离去。整只驼队所有商物都架在百余匹骆驼背上,唯有掉尾那匹未曾驮物,而是拉着辆带棚顶的大车,悠哉悠哉的走着。 嘴里还不停咀嚼,偶尔高兴了还尥尥蹶子,看起来甚是畅快。但凡在沙漠里讨生活的,都知道不能拉大车,沙海暄软承不住力,沉重的木质轮毂深陷,想要拉动必须要很大的畜力,驮在背上远比拉车轻松的多,也载的多。 廖苦曾劝过,但柴天诺并未理睬,不过是出些力,有的是办法让自己花五两锭子买的这匹老骆驼,爆发出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力量。 “柴先生,又得麻烦您了。”伙计恭敬行礼,双手奉上锭子,不管在何时何地,一位艺术精湛的大夫,永远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柴天诺接过锭子收起,笑着说:“不麻烦,左右不过刻钟时间,当不得事。”挽起袖子,柴天诺拍拍呲牙列嘴的李家小子,取剪刀剪开裤脚,那条断裂的小腿已经肿胀成了水桶,并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一边歪斜。 取一柄银亮短刃在长明的油灯上炙烤,柴天诺使个眼色,伙计熟练的把卷好的麻布塞到李家小子嘴中,笑嘻嘻的说:“不想残废便忍住,看你以后还敢偷闲睡觉不!” “嗯~~!”短刃利落插入伤腿,紧接一刀到底,污血噗的喷了出来,李家小子俩眼瞪得溜圆,原本苍白的脸盘子涨得通红,汗水瞬间打湿衣服。 柴天诺看着碎成数段的腿骨笑了:“伤的够重,若非碰到我,这条腿便残了。”说罢,利落取出钻子打孔连接,最后用清水洗去浴血缝合伤口,看沙漏显示,正好一刻钟时间。 道过谢,伙计扶着浑身大汗,但精神好了许多的李家小子离去,柴天诺轻笑,若无浸泡过来生果的清水,如此炎热的天气,那条腿绝对保不住。 洗净手收拾好杂物,柴天诺下车,顺着修整的驼队一路向前,不停有人打招呼。 在沙海飞行了一些时日后,柴天诺降下了云端,寻了个绿洲住了进去,他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可能感悟陈杂人生。 唯有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常人,才能接触到人间喜怒哀乐,那才叫红尘历练。 伊始柴天诺想当教书先生,可绿洲之人皆是行商,孩童无几,偶尔能教教算术便算不错,可交际之人实在太少。 再之后又准备入商队当伙计,可观察几天发现伙计也不是什么好角色,接触范围及其狭窄,便如前世所说蚁群工蚁。 整日价便是吃睡忙碌,人生简单的可怜。最后还是因某位无良商人以次充好,用霉变麦子烙制的大饼放倒了大半个绿洲的人,这才启发了柴天诺,当个大夫貌似不错。 三教九流都能接触,悲欢喜乐也能看个通透,最适应如今的自己。有灵果傍身,又在镜花界学了不少医术,柴天诺这大夫当得还算顺畅,不多久便在周边打响了名号,柴神医的称谓不胫而走。 于绿洲住了三个月,感悟颇多,可圈子终究太小,柴天诺便跟随驼队一路北上,想要行过沙海去繁华的北域中心看看,想必收获更多。 “柴先生,您怎么过来了?”见柴天诺一袭白衣负手走来,廖苦紧忙上前问好。 “左右无事,与李家小子医好伤势便下来走走,再躺下去,人该废了!”柴天诺轻笑,伸手指指廖苦手中浑黄色的石头,好奇的问:“一块普通砂岩,廖东家为何如此上心?”石头被廖苦擦拭的干干净净,还用清水洗了两遍,这可是沙漠,清水便相当于性命,这可不是一般的上心。 “我在沙漠穿梭二十余年,最大的依靠,便是沙黄石。”廖苦拍着石头咧嘴笑,指着茫茫沙海说:“老人们说,很久之前这里有一条长河,从燕山脚下一直流到都护府,许多人都说那是传说,可我知道那是真的。” “哦,何以见得?”柴天诺挑眉,廖苦说的不错,确是有一条暗河在沙海之下流淌,水量还相当丰富,便是站在沙丘顶部,都能感受到那丰盈的水汽。 只不过暗河埋深最少百米以上,普通人不可能察觉得到。 “十七岁那年,我是沙海一支驼队的伙计,路途走了一半时遇到沙暴,驼队的人大部分死了。” “我被狂风卷起抛出数百丈远,侥幸落入一个深坑躲过一劫。” “醒来后发现自己满头是血,却是被坑里的沙黄石撞破了脑袋。”说到这里,廖苦扒开头发给柴天诺看了看,果然好大一个疤。 “也算是因祸得福,从那以后,只要手握沙黄石,我便能感觉到那条传说中长河的存在,虽说时弱时强,但终究有了依托。”因祸得福,这句话说得好,柴天诺笑着点头,沙黄石看似简单普通,却经历当年还是地上河时河水无数年的冲刷,蕴含大量水灵气。 天地根高绝之辈,自然可以用其感知水汽存在。不过廖苦绝非那种天资纵横之辈,想来应是因为当年一撞血染沙黄,沾染上一丝因果,便让他有了这番本事。 柴天诺点头告辞,边走边笑,这便是人生,际遇来的,总是这么出乎意料。 依靠廖苦精准的引导,驼队翻越一个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沙丘,终于来到旅途中转站,净月潭绿洲。 绿洲虽然不大,但有一口水量充裕的古井,还住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村落,是来往商队重要的补给地。 从这里补给好清水食物,便可一气行到车师都督府所在地,富克锦城。 “快跑啊,可算能吃上新鲜蔬菜了!”驼队里的伙计大呼小叫,平日里懒散的骆驼也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应该是闻到了水汽的味道,沙漠之舟的称谓并非浪得虚名。 “这些臭小子,看来都憋疯了!”廖苦喝骂一声,却并未阻止。 第七章 身为大夫,岂能不懂刀 上 长时间的沙漠行走,不缺肉食奶制品,唯有新鲜蔬菜无法保存。干硬的大饼马肠吃久了,不但屙不出屎,早上醒来还满嘴都是血,时间再久,浑身腐尸味道。 老人们说这是肉里的燥毒,只有新鲜蔬菜可以解。驼队越过身为头领的廖苦一路狂奔,却在将要抵达时住了脚,百匹骆驼迅速排成一字阵,隐隐有光芒闪烁。 “绿洲出事了!”廖苦脸色立时变得凝重,伙计们拿出了家伙什儿,还摆出了防御阵型,不用问,必然是绿洲出了事! “柴先生您且等着,我去看看!”廖苦撂下一句话便驱动骆驼急奔而出,柴天诺轻摇头,用脚踹踹自己的老骆驼,也跟了上去。 不用廖苦说他便知道出了事,大老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死人绝对少不了。 满脸愤懑的伙计们让出缝隙,廖苦手持弯刀来至阵前,二十余身穿黑袍之人静静矗立,堵在绿洲出口,半分不让。 身后传来凄厉哭喊与哀求,还有哈哈大笑,一听便知,有人正在施虐。 “我是廖苦,诸位亮亮跟脚,我瞅瞅能否扛得住!”弯刀直伸,廖苦干脆利落的说,原本矗立不动的黑袍人立时骚动起来。 看似简单的话语,实则锋利无比,如果跟脚不够强大,绝对是一场狠辣厮杀! 廖苦在沙洲穿梭数十年,死在手里的盗匪数不胜数,名号那也是响当当的,非有必要,没有谁会想和其产生冲突。 “我们是西谷那边的沙匪,当家是沙蝎。”一位黑袍人用沙哑的嗓音说,廖苦眉头微皱略做思考,轻点头:“听过大名,应该扛得住,廖某今个便称称你们的斤两,生死二重天,皆看命数!” “吼~!” “让这些只会欺负良善的怂鸡,尝尝我等手中弯刀的滋味!”廖苦话刚说完,伙计们便高高扬起弯刀兴奋呼喊。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他廖苦能在沙海闯下偌大的声名,没有这帮热血好斗的伙计根本不可能。 黑袍人齐齐后退再次发生:“如今我们都已加入苦泉营,苦泉校尉,他便在绿洲!”此言一出所有人立时沉默,扭头望向廖苦,大家伙不怕匪盗,怕的是有官家身份的忘八端! 毕竟家人具在,一个不慎,便会给家里惹下弥天大祸。且这苦泉校尉声名极大,传说的神乎其神,并非易于之辈。 “大热天的叠这么紧干嘛,让我过去。”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前方伙计一愣,紧忙让开,发现真是柴先生! “柴先生,您过来作甚,这里太危险!”廖苦压低嗓门说,柴天诺骑着自己那只老骆驼靠近廖东,细声细气的问:“之前对话听得我满头雾水,那苦泉校尉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一听他的名号廖东家便萎了?” “......柴先生,咱能不用这个萎字嘛,我这四十郎当的岁数,最怕的,便是这个词儿!”廖苦呲牙列嘴的说,旁边几位伙计噗嗤笑出声,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柴天诺咧嘴,抓过他的手腕一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噫吁嚱,肾水都快没了,这不成风干腰子了嘛!” “小点声小点声~!”廖苦额头渗出汗水,这要传出去,哪还有脸在。 “不逗你玩了,赶紧说说那苦泉校尉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掏出枚来生果,配碗融了些许清灵之水的清水给廖苦灌下,柴天诺认真问。 廖苦砸吧砸吧嘴,立马冲柴天诺竖了个大拇哥,一碗水下肚,但觉整个身体热乎乎的舒坦,神医就是神医,不是那些游方郎中可比。 理理脑中有些混杂的思绪,廖苦将苦泉校尉的事情娓娓道来。苦泉校尉便如其名,是驻守在沙海中段苦泉地区的苦泉营营头,职责便是维护辖区安危,驱赶周边匪盗。 虽只是个五百人左右的营级编制,可其管辖范围,却从车师都督府最靠近沙海的军州一直延伸到燕山脚下,囊括整个沙海中线。 所辖范围之大,便是大华都比之不上。按时间算,北域大都护府设置这个职位与编制已不下百年,但其所辖范围太广,人数又太少,只是北域大都护宣称主权的标志。 百年间,除了周边绿洲,沙海住民对苦泉校尉和苦泉营知之甚少,其广为人知还是在近几年,皆因新任苦泉校尉,是个少有的宗师境高手! 传闻其曾在一夜之间奔袭两百里,一人单刀斩杀沙海高手二十四人,其中拥兵两百以上盗匪头目七人,战绩震惊整个沙海! “噫吁嚱,这么牛掰?”柴天诺咧嘴,露出一脸震惊表情,不是装的,是真的惊奇。 一位未入陆地神仙境界的宗师,一夜奔袭两百里,斩杀二十四人,还有七人是拥有众多下属的盗匪头目,彼其娘之,便是如今的自己也得紧赶慢赶才行! 毕竟人家不是聚堆,而是分散在沙海各个地界,一夜时间光去找人都不知道够不够。 “便是这么牛掰~吧?”廖苦点头,不过看他表情,显然也是不太相信,和柴天诺对视一眼,呲牙列嘴的接着往下说。 若只是如此,与沙海讨生活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谁曾想这位新校尉一心想把苦泉营做大,不但收录各色人物,更在各个绿洲收取赋税,但有不从,便是净月潭绿洲这般下场。 男人全部杀死,女人作为商品买卖,把原本便严酷的沙海,化作一方炼狱! “他如此行事,便不怕大都护陛下查办?”柴天诺眉头高皱,廖苦叹气:“北域大都护府管辖属国不下百,直属郡州更是无数,沙海浩瀚贫瘠,哪有顾及得上。”柴天诺轻轻摇头,国家大了确实不好管,不说其他,便是人治鼎盛的大华,也一样存在各种问题。 “便就看着他们这么行恶?”柴天诺再次轻声问,廖苦略微沉思,手中弯刀再次举起:“兄弟们,与某灭了这些杂碎!” “吼!”原本有些沉寂的气氛立时变得燥热,伙计们催动骆驼嚎叫着冲了出去。 认真讲,沙海讨生活的汉子,又有哪个不是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脾性! 害怕报复,那就把他们杀个精光!还一夜二百里杀二十四人,牛皮吹上了天,今个便要看看他怎么个牛法! 第七章 身为大夫,岂能不懂刀 下 “杀!”数十把雪亮弯刀齐齐落下,沙匪们来不及逃走,只能挥刀抵抗,却被精通战阵合作的伙计们轻松砍杀。 “好,漂亮!”柴天诺大声鼓掌,真是未曾想到,以旁观者的视角,这看似简单的交锋,同样让人热血沸腾。 “来来,受伤的都过来,今个免费治疗,疤痕都不留一个。”于怀中掏出大号缝衣针晃了几晃,柴天诺笑呵呵的说,几位原本兴高采烈的伤员禁不住浑身一震,可要血命了! 柴先生医术高明,但从来不备麻药,缝合口子只会硬上,大号缝衣针往下扎时还能忍得住,往上提时简直能要了血命。 黑麻线往上提时便如荆棘过肉,妥妥的生不如死!待柴天诺处理完几人的伤口,望着绿洲内摇头:“这么大的喊杀声都装作听不见,这位苦泉校尉的架子,属实不小。” “那是,一夜二百里的存在,肯定瞧不上咱们这种小货色!”廖苦哼笑,挥动手中弯刀,带队走向绿洲深处。 行里许止步,眼前便是一个杀戮场,遍地污血,十余男子尸首二分,死不瞑目。 女子妇孺哭嚎着聚在一起,六七十身穿黑袍沙匪环绕,有三人坐于犹温尸身,目光冰冷的望着驼队。 “知我在此还敢杀苦泉营的下属,胆子属实不小。”一男子语气波澜不惊的说,领口的标记表明,他便是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苦泉校尉。 望着杀戮场中惨象,廖苦举刀,刚要下令,却被柴天诺拦了下来:“廖东家莫要急躁,这三位还是交给我好了,未曾想那传言,竟还有准的地方。”一来到绿洲柴天诺便发现,穿军装的三人竟然都是宗师境的高手! 这点属实让他吃惊不小,传言对苦泉校尉的实力描述不虚,真是宗师,便连其部下也是宗师! 三位宗师境高手竟然窝在一个小小的营里,便是大华都没有这么奢侈! 听闻柴天诺话语,廖苦皱眉,立时反应过来,应是柴先生看透了对方修为,苦泉校尉,真是大宗师! 这便有些不好办了,廖苦紧咬牙根,双眼微眯,驱动骆驼向前,手中弯刀高举。 既决定管此闲事,便有心理准备,境界高又如何,沙海走舟男儿无所畏惧! 三位大宗师嗤笑着看着不自量力的廖苦,伙计们愤懑举起弯刀,静待令下,屠了这帮忘八端! 柴天诺一把抢过弯刀,止住骆驼飞身落地,慢悠悠的走向三人。 “……柴先生,你是大夫,他们是厮杀汉!”廖苦跳下骆驼想要阻拦柴天诺,却被笑着阻止:“身为大夫,岂能不懂刀?” “他们便是躯体上的毒疮,正要我这个大夫切除,这世上,再没比我更合适的。”看着柴天诺神采飞扬的笑,廖苦默默让开,第一次见面便觉神医不凡,如今,感觉更深。 任由柴天诺走进身前丈许,苦泉校尉用手中横刀戳戳身下尸首,轻声问:“你是个大夫?” “然。”柴天诺轻点头,指着其身下尸首问:“何等深仇,便是死了还要侮辱?” “深仇算不上,今年的赋税未交全,家中无钱财,只能用性命与妻女抵。”苦泉校尉平静的说,柴天诺又近三尺,仔细看其眼眸,真是半点情绪波动没有,忍不住摇头说:“某一直认为人性复杂,不可能有纯恶之人,今个见到你,我真的犹豫了。” “即无残忍也无后悔,只有无所谓的平静,生生人命于你心中,便掀不起半点波澜?” “猪是命狗是命,蝇蛆同样是命,你吃之杀之可有怜悯?” “说到底都一样,不过蝼蚁尔。”苦泉校尉声音淡漠的说完,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反倒升起一丝好奇:“敢与我面前狂言,一是犯了痴症的傻子,另外便是高手。” “你是傻子还是高手?” “废话,某哪点像傻子!”举起手中弯刀,柴天诺哼声道:“一起上,让你等看看,何为大夫的刀。” “小刀,称称他的斤两。” “唰!”苦泉校尉话刚说完,一位都头便冲了出去,速度疾若狂风,让驼队众人忍不住心跳! 柴天诺抬起手臂,发现广袖被切了个大大的缺口,忍不住骤起眉头。 “也不怎么样,还以为真是位了不得的高手!”名叫小刀的都头转身嗤笑,柴天诺摇头,十余年未动刀,境界又压到九品武夫,应对起来还真是有点难度。 “噗~”话刚说完小刀便僵住,慢低头,发现整个胸腹的皮肉与内脏一起滚落在地,心肺还在运转,并未发现已经脱离主体。 “你……”颤巍巍伸出手指,小刀一头跄倒在地,正好扑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上,压的血水噗的溅了出去。 “现在知道,何为大夫的刀了吧?”柴天诺轻笑,苦泉校尉原本漠视的眼中多了几分神采,如同豺狼虎豹发现猎物般的神采! “刀法精湛,以武夫境一刀斩杀大宗师,天下少有!”听闻此言,驼队众人倒吸凉气,刚才二人交手便连刀影都看不到,真真想不到,平日里温和爱笑的柴先生竟是如此高手。 便连大宗师,都扛不住他一刀! “连枷,杀了他,或被他杀。”苦泉校尉再发声,名为连枷的都头起身,手持横刀迎上。 “为何不用连枷,你不是叫连枷吗?”柴天诺好奇问,连枷沉声说:“少主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受死!”声落,名叫连枷的都头不进反退,急撤五步从腰间摸出暗器抖手边射。 “当当~!”柴天诺两刀打飞铁胆,一个冲步上前,刀锋直指连枷脖颈。 “破~!”未等柴天诺近身,连枷骤然爆吼,隔空一拳打出!便听嘭的一声爆响,柴天诺左肩头的衣物被含有暗劲的内力炸的粉碎,但柴天诺未退半分,反倒一个旋身冲了上去。 锋利刀锋环过脖颈,大好头颅嘭的一声落地,滚了几圈,头颅眼中的光芒慢慢消散。 “好本事!”苦泉校尉轻笑,站起身,一刀二分尸首,大步走向柴天诺。 “如此战力,值得我出手。” “叮~!”柴天诺咧嘴,刚想言语横刀便到了身前,若非带刀及时,一个皮开肉绽绝少不了。 第八章 教化 上 好快的刀!柴天诺点头,同为宗师,战力远超刚才两人,若大的声名,不虚。 腕轻转,反手提,弯月形的刀锋从隐秘处急掠而出,苦泉校尉不躲不闪,便听嗤的一声,刀锋与身前尺许守住,绽开大片火花。 “化气为盾?!”柴天诺后跃跳开,挑眉问,苦泉校尉大步跟进,咧嘴一笑:“然!”说话间横刀再扫,刀锋距柴天诺还有丈许便响起嗡嗡鸣音,紧接空中爆出道道白雾,十余气刃瞬间笼罩柴天诺全身。 柴天诺但觉一阵牙酸,这战力,可不是一位九品武夫可以抵御。 “撼五岳!”一招震碎所有气刃,柴天诺瞬间及身,抖手便是一十七刀,其中还混杂了两记卸三山一记撼五岳,立时打了苦泉校尉一个措手不及! “大宗师?!”苦泉校尉眼中兴奋敛去,望着胸腹间六道血淋淋的口子,眉头高皱,若非躲得及时,一个肠穿肚烂绝跑不了。 且内力外放,唯大宗师可以办到! “然!”柴天诺咧嘴笑,欺身而上又是十余刀,力道大的可怕,三道气盾连一息时间都未顶住便被劈碎,刀锋瞬间笼罩苦泉校尉。 “嘭!”便在刀锋将要及身的瞬间,突有大力袭来,柴天诺倒飞十余丈,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身为陆地神仙,却行偷袭手段,不嫌下作?”手中弯刀碎裂成数段,柴天诺揉揉胸口,望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皱眉说。 一句话石破天惊,震的驼队众人心肝猛颤!刚刚柴天诺的表现已给他们不小震撼,尤其是苦泉校尉的那句大宗师,他们是真没想到,医术精良的柴天诺,竟然还是位宗师境的高手。 可所有震撼都不如他这句陆地神仙来的惊人,那可是传说中超凡脱俗的存在,一拳一脚皆可裂地开山,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十成十活不成! “哦,竟然看得出我的境界?”男子挑眉,柴天诺扔掉手中刀把,没好气的说:“废话,内力已化为真气,不是陆仙还能是甚?” “眼力不错,与你说个明白,好好与我家少主打,不许再伤他,不然扒了你皮做衬垫!”陆地神仙笑着说,露出的白牙透着森森寒意。 “陆仙称少主,后台这么大?”柴天诺挑眉,陆仙哼笑:“便是这么大,冬虫不可夏语,好好做事,我家少主高兴了,说不定能留你一条狗命,终究比地上那俩垃圾好些。” “......你让我说什么好。”柴天诺无奈摇头,看看满脸傲气的苦泉校尉,深深叹了口气:“本想感悟人生,却被你等打断,怎一郁闷能够形容。”说罢抬手,冲苦泉校尉遥遥一点,便听嘭的一声,苦泉校尉炸的粉碎! 未等血肉碎渣落地,立有大火燃起,瞬间化作飞灰。陆地神仙脸色骤变,身影瞬间冲出十余丈,柴天诺使出的手段,还有那风轻云淡的态度,无一不告诉他,这是位超出想象的大能! “小小脱胎陆仙,跑得了?”再摇头,柴天诺手掌猛然收紧,陆仙瞬间便被擒了回来。 “大能饶命,大能饶命!”陆仙狂吼,这手擒人的本事惊得他神魂具震,便是知天命的主子怕是也做不到。 “说下你家主子的名号,某这便去拜见,把儿子养成此等货色,一个子不教父之过便跑不了。” “我、我家主子,雷符!”陆仙猛的扔出一张雷符,晴空闪霹雳,径直劈向柴天诺颅顶。 柴天诺伸手一点,闪电瞬间化作一条刺眼雷蛇,绕着手腕爬行两周后,消散于空中。 陆仙懵了,这般本事,可是人类能够企及? “你家主子符箓本事不到家,待某去找他,好好批评一二。”柴天诺咧嘴笑,陆地神仙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磕磕绊绊的说:“我、我绝不会透露主人居所,你便死了这条心!” “无事,用不到你说,因果如此明显,寻着去便是。”说罢,柴天诺伸手与空中一抓,立时有有淡红色光芒直冲西北飞去。 “你、您到底是何等存在?”便是脑子再糊涂,陆仙也知,这番能力绝不是凡世之人能够拥有,一个有些不可思议,但最可能的猜测浮上心头。 “便如你所想。” “神、神仙?!”陆仙声音如同被卡住脖子的鸡仔,即高且厉。 “然。”柴天诺轻点头,再挥手,数十惶恐不安的沙匪立时化作熊熊火焰,十几息时间便烧成灰烬洒落一地,身下骆驼却未曾损伤半点。 “廖东家,有缘再见,麻烦照顾下老杂毛,为它养老送终。”冲廖苦点点头,柴天诺甩出数百两锭子,抓着陆仙脖颈化作白虹,瞬间冲上云霄。 “......柱子,抽我一巴掌。”廖苦愣愣的说,身旁虎背熊腰的伙计立马挽起袖子,抡圆抽向他的脸面。 “啪!”一巴掌下去,廖苦脸上立时浮出五条血红指印,麻嗖嗖的痛! “不是梦,柴先生,真是神仙?!”不说震惊的驼队众人,柴天诺寻着因果来至一片不大绿洲,却见一布衣老者正在锄地耕种,便从云头落了下去。 老者虽是大世峰顶知天命,却对落于身后的柴天诺半点不知,只是拿着锄头锄草,不时俯身摘去作物上枯黄的叶片。 柴天诺摇头,可算知晓,这老家伙的儿子,为何视生命为尘土,原因皆在与他。 看书喇作物长得枝繁叶茂,挂满不少黄橙橙的小果子,细看,与来生果有些相仿,其根并非从土中长出,而是于深埋土中的人体顶部长出。 那里被去了头皮碎了顶骨,漏出粉灿灿的脑子,密密麻麻的须根深扎其中。 “何其残忍!”便是以柴天诺的见识和心境,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用作肥料的人并未死去,不时还会颤抖并发出细小的呻吟。 柴天诺清楚感知,那是来自魂魄深处的哀嚎,不求他人相救,只想痛痛快快死去,不再遭受如此非人的痛楚。 老者身体一颤,慢慢转身,能瞒过自己感知近身者,必是恐怖大能! “先生来自何处,可是小老儿家奴招惹了您?”声音略带磁性,再配上柔和的态度,望之便如一位历经世事的老学究,让人不自禁的心生好感。 第八章 教化 下 但其所做之事,已不是一个恶字可表,妖魔不如!手掌微收,立时有火焰腾起,陆仙痛苦嚎叫两声,便化作一地灰烬,柴天诺拍拍,指着地上作物问:“以人做肥,可是要取其灵气?” “先生果然不简单,这种辛密都能知晓。”老者对自己下属被杀情绪没有半点波澜,态度依然柔和。 柴天诺也不得不从心底为其赞叹一声,心如磐石!弯腰取一枚黄果,柴天诺略做打量随手扭开,不用尝便能闻到里边生肉般的味道,一直波澜不惊的老者脸上不禁流出心痛表情。 “果然和来生果分外相像,只是药力差了百倍不止。” “哦,先生见过真正的来生果?”闻言,老者眼神骤然一亮。柴天诺意味难明轻笑,抖手抛出一枚红灿灿的果子,老者一把抄到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来生果,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来生果!”老者一边絮叨一边将果子放入口中,将将嚼了两下果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浓烈的生命气息,果然不是我培育的果子可比!”柴天诺负手环视,见远处有不少人正在劳作,如种田般把僵直人体埋入土中,熟练的剥去头皮敲碎骨头,然后小心起出生长旺盛的作物,将其放在血淋淋的脑上。 密密麻麻的须根一碰触大脑立时活了过来,蠕动着钻了进去。 “......培育这些植物,使了不少性命吧?” “可是,一株人生果能活二十年,每三个月便需更换人肥一次,且人肥必须拥有极高的天地根!” “若非如此,人生果不会才这么四五百株。”老者有些不满足的说,柴天诺抿嘴叹气:“如此说来,死去的皆是世上千百人难出一个的良才,老叟,你可知,自己罪大恶极?”老者先是一愣,紧接笑了起来:“先生,便如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历来都是强者以弱者为食。” “我等超凡脱俗之人,不就应该以凡俗做食吗?”不愧是父子,言语同出一辙,柴天诺盯着老者看了许久,发现他眼中没有半点愧疚,之前言语,完全发自内心! 何为魔,这才是魔,自己这所谓的域外天魔与之相比,简直良善到了极点。 “你的理由某认可。”柴天诺点头,不待老者说话便一指点落,将其四肢炸成了粉末:“便如你说,历来都是强者以弱者为食。” “不过鸡食蛆人食鸡,却不可能让人直接吃蛆,我便以你为肥,培育一棵大大的果子,待到成熟那日,定当大快朵颐!” “先生,我”老者面色苍白,未曾想自己的理由竟被用到了几身,恐惧犹然而生,刚欲言语,柴天诺的指头又落了下来,正正点在眉心。 “某封你六识,惰你丹田,不禁你思索,好好做人肥,育出一株功效通天的果子!”便听噗的一声响,老者脸上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无神的眼中滑落两滴泪。 一掌将其打入地底,柴天诺抹去老者头皮顶骨,将一株植物种于脑中,原本有些枯黄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葱郁。 “......不愧是知天命,肥力就是好。”柴天诺轻声说,转身行遍绿洲,抓住许多人问了同一个问题,那便是老者的道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强者以弱者为食,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回转以老者做肥而生的植物旁,望着充满活力的绿洲,柴天诺但觉心中郁气无数,憋得心口隐隐作痛。 “......你们说的是天地道理,却不是人间道理。”手掌轻挥,熊熊火焰凭空而生,把整个绿洲笼罩,无数生命痛苦哀嚎,柴天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喃喃的说:“眼不见为烦,烧尽了才好。” “还是乾圣说的对,教化,才是摒弃愚昧野蛮的根本!”说罢,柴天诺大袖一挥,化作白虹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云端尽头。 玄天二十一年六月十六,北域都护府下属车师都督府所在地,富克锦城正值当月大集,远道神州的商团,北域百国的马队,还有来自更加遥远之地的西域行商,皆汇聚于此。 平日里看着颇为宽广宏大的集市,此时却显得拥挤逼压,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群,气氛热烈到了极点,或者说,有些过于热烈了。 身穿绫罗绸缎的神州富商,黄头发蓝眼睛的西域行商,还有头顶只留拳大发髻的北域蛮汉,皆用火热眼神注视对方带来的货品,并用打雷般的嗓门大声讨价还价。 在这一刻,所谓的礼仪矜持被抛的一干二净,在商言商,价格压得越低自己以后赚的越大,金钱利益面前,百无禁忌! 柴天诺负手,身穿月白长衫随人潮而动,不时蹲下身子,拿起异域商人摊位上摆放的稀奇物件观看,并与脑海中的知识进行对比。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本上的记载,哪有实物这般多姿多彩。”拿起一个精致的圆形金属物件细细打量,柴天诺感慨连连,用手按了按,内外能够相向而动,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哪个能想到,做工如此精良的物件,竟然是剪鼻毛的刀具,便是阅览丛书破万卷的柴天诺也是有些无语。 谁这么无聊,花费那般大的气力,做出如此精致的物件,竟然只是为了剪鼻毛,且价格如此贵,傻子才会买! “掌柜的,剪子多少钱一把?” “一两银子不二价,讲价走人,没时间废话!”柴天诺咧嘴,便这态度,不打起来才怪! 果不其然,那问价的也是个暴脾气,两人拳来脚去打的那叫一个畅快,周遭无聊之人叫好连连,更加激起两人斗志,直到打的脱力才住了手。 “剪、剪子多少钱一把?” “一、一两银子不二价,不要滚!” “嘭~”十两的锭子拍到脸上:“来十把!” “啪!”盛有十把鼻毛剪子的皮囊也拍到脸上:“欢迎下次光临!”柴天诺看的瞠目结舌,打成这般模样还不忘做生意,这鼻毛剪子,便这么好? “我也来一把!” “我要两把!”围观群众蜂拥而上又蜂拥而去,鼻青脸肿的掌柜看着手中钱袋嘎嘎笑,财源广进那。 第九章 车师大都督 上 掌柜撤了摊走人,柴天诺四顾,恍然明白,北域风沙大,鼻孔里的物件自然长得又密又长。 自己觉得稀奇的玩意儿,与人家来说却是必需,那句蜀犬吠日,说的属实不错。 自嘲的轻笑两声,柴天诺踱步,继续随人流在大集游走,此处,便是一个缩小的人间百态。 富克锦城都督府军机要地,节堂。八根盘绕金色独角无足蛟龙的大红盘龙柱分立四方,两人合抱,高达五丈的柱体,撑起节堂高大宽广的歇山顶。 人立其内视之渺小,自然便会拘谨肃穆。六十四张黄花梨木四方椅分置堂前两列,刻有各郡州首脑姓氏,五年一次的大议事,座无虚席。 节堂深处有离地三尺高台,七阶之上置一铺就整张狻猊皮,坐西向东的宽大狻猊太师椅,车师大都督拓跋烈,此刻正端正坐在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 拓跋烈,鲜卑族族长,原与全族驻守于大华西南荒原地带,看守国门便是一族职责。 二十一年前因皇权神受之事,七皇子兵策先皇,与太子战与五州之地,天下哗然。 因昆吾仙国及苍天道参与其内,诸方官兵并未入京勤王,但也并未明面支持七皇子,有五州支持的太子,打的七皇子节节败退。 便在七皇子最艰难的时候,拓跋烈义无反顾率鲜卑声震边疆的三万狼牙骑,日夜兼程,人不下马,仅用不到七天时间奔袭两千余里,杀入五州! 配合忠于七皇子的部队大破五州联军,生擒太子,转而杀入皇城,清扫了皇城内所有的反对声音。 最终老皇退位,让位于七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天齐大帝。天齐大帝登基两年后,政权稳固,兵权尽握,天下入囊。 拓跋烈于洛阳繁华未有半点留恋,辞别大帝,率领经过两年时间,先后平息大小叛乱十七次,仅剩七千余人的狼牙骑毅然返乡,未提半点要求。 天齐大帝感念其无上忠心,做了一个天下人都看不明白的决定,召回原车师都督府刺史,封拓跋烈为车师都督府都督。 迁鲜卑一族三十万人入北域,从此扎根塞北,为大华世代守卫边疆!伊始朝堂之上诸位大臣颇有微词,天齐大帝如此作为,于忠臣过于薄情寡义,可拓跋烈未有半点不满,接到旨意后,仅用三天便收拾妥当,举族北迁。 历经两年长途跋涉,抵达车师都督府时,三十万鲜卑死了七万余,但原本名义归属大华的车师十七郡三十三军州,尽归拓跋烈所掌。 与原本狭小的西南荒原相比,鲜卑族的生活范围扩大了百倍,玄天二十年年底统计人口,鲜卑族人数量,已破百万! 如今的拓跋烈拥兵二十三万,地位不下北域百国国王,尤其在辖区,属民私底下总喜称呼他为,牧边王。 拓跋烈虽已四十有三两鬓也染上了丝丝霜白,但高近两米的虎躯依然硬朗,坐在椅上似虎踞龙盘,望之让人不敢大声喘息。 节堂大厅站着二位执勤校尉,有些疑惑的望着紧皱眉头的拓跋烈,不明白到底出了何事,为何自家大都督看了北域都护府大都护胤泽亲王陛下的信后,半天不说话。 “嘭!”拓跋烈一掌打碎了酸枝太师椅厚重的扶手,差点把两位有点溜神的校尉吓倒在地。 “去把二爷于我叫来!” “喏!”两位校尉转身就走,心道乖乖,大都督竟被气得打坏了最喜欢的酸枝太师椅,二爷这是犯下了何等大错? 堂上只余自己,拓跋烈忍不住叹了口气,拂下身上太师椅的碎屑,站起身走下高台,径直来到节堂门前望着远处,雄壮的身躯带着一丝萧瑟。 终是岁月不饶人,已奔向知天命的年岁,再不是二十那年弱冠郎。 “冉冉年华吾自老,水漫汀州,何处寻芳草。”拓跋烈望着院落里空荡荡的演武场,思绪早已飘远,恍惚又看到弱冠之年天下游时,遇到的那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十余盗匪扑地,面上皆是无法置信,两位面相犹带些许稚意的青年相视而笑,一旁是感恩戴德的小商队。 “你叫甚名?” “拓跋烈,你呐?” “我叫李靖申!” “好汉子,我要游历天下,可要一起?” “然!”一段相伴而行的旅途,结下永世不忘的兄弟情! “……靖申,近二十年不见,你过得,可还舒心?”拓跋烈喃喃自语。 “大哥,叫我作甚?!”伴随异常洪亮的吼声,一身穿厚重皮甲,身高两米有余的蛮壮汉子,一步三级的跑上节堂台阶,冲着拓跋烈咧嘴笑。 看着风风火火的拓跋鹏,拓跋烈忍不住摇头:“二弟,你也是近不惑之年的人了,为人处世需要多做思量,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也该稳重点了。”这话拓跋烈说过不止一次,拓跋鹏耳中早就生了老茧,半点没往心里去。 看书溂摘下头上戴的皮弁,用布满伤痕的粗壮大手使劲挠挠满头乱发,拓跋鹏冲着拓跋烈先是嘿嘿傻笑几声,然后才开口说:“大哥有大才,族内及都督府所辖治理的井井有条,且大帝宠信咱们拓跋家,北域太平,弟自可逍遥度日。”说完,拓跋鹏再笑,大白牙闪闪发光。 拓跋烈瞪眼,欲待再说几句,却看到当年的顽劣小子,如今也已双鬓染雪,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便又咽了回去。 当年跟着自己南征北战于死人堆里打滚,命大才活了下来,终是不忍训斥,不过该问的话还是得问:“前些日子,怡雅是不是又惹了事端?”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怡雅乖儿老实着那,岂会招惹事端!”拓跋鹏使劲摇头,拓跋烈瞪眼:“好好想想,便在东城门处,我招来城守一问便知!”见自家兄长面色不善,拓跋鹏不敢再搅稀泥,只得哈哈干笑着说:“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端,那日我和怡雅乖儿出城玩耍,却见有人闹事,便小小教训一番,真算不得大事。” “闹事,闹什么事?”拓跋烈再问,拓跋鹏呲牙列嘴的说:“便是两个不长眼的登徒子俩手乱挥,碰到了行走的小娘子,怡雅乖儿便轻轻打了三拳两脚。” 第九章 车师大都督 下 “如此小事竟然惊动大哥,罪过,天大的罪过。”看着嬉皮笑脸的拓跋鹏,拓跋烈立时便觉一股火气噌的冲破了天灵盖,忍不住一掌拍在门柱上! “嘭!”结实圆木大柱被打出一个浅浅掌印,震的廊顶灰尘扑啦啦往下落。 “小小教训,三拳两脚?!” “一个被硬生生掰断胳膊,另一个满嘴牙齿全被敲掉,这是小小教训?”拓跋烈脸都被气青了,面皮更是抖个不停,见他如此表现,拓跋鹏知道自己兄长真的生气了,紧忙劝解的说:“大哥息怒,可别气坏身子。” “大不了我拿百十两银子登门赔礼,又未伤及性命,属实算不得大事。” “算不得大事……”拓跋烈深吸口气,略微稳定一下有些浮动的心神,直勾勾的看着拓跋鹏,直到他手足无措方才说道:“你可知被怡雅打伤的是谁?” “谁?”拓跋鹏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懵懵的问。 “打伤的是胤泽亲王的次子,还有他的内甥!”拓跋烈语气加得很重,拓跋鹏脸色瞬间变色,嘴巴有些僵硬的说:“真、真是胤泽亲王?!”不怪两人有此表现,北域都护府大都护李胤泽亲王,从辈分上说算是天齐大帝的叔伯。 其这一支李氏子嗣统御北域百郡百国数百年,手下强军数百万,认真说,绝对称得上大世第一强! 昔日的七皇子如今的天齐大帝,能够坐稳江山也是因为胤泽亲王的表态,不然纵使三万狼牙骑和十余万府兵全军覆灭,也保不住那把椅子。 毕竟当时的野心之辈不少,不说其他,九大郡王便有半数在蠢蠢欲动。 因此缘由,天齐大帝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三叔恭敬有加,即位之后将其原本世袭的五郡属地扩展到整个百郡。 虽说整个北域本来就是人家的,但从明面来说,总是要合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当然,人家在不在意另说。 毕竟他们这一支在北域经营了数百年,因沙海阻隔,两支李氏子嗣之间联系甚少,国统有别。 且北域都护府无论国力军力皆远超大华,整个北域百郡百国只知北域大都护府却鲜少有人知晓大华。 在北域,李胤泽才是真正的皇帝,若非他们并不看重这个虚名,便是称帝,大华也只能恭贺,不然天齐大帝也不会赐同皇帝仪仗。 知道招惹了如此人物,且是正经八百的顶头上司的后辈子嗣,一向大大咧咧的拓跋鹏麻爪了,只知在那里嘀咕:“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也怨不得拓跋鹏无措,真若大都护追究起来,何人顶得住? ! “怡雅现在何处?”仟仟尛哾 “这个,今日城里大集,怡雅乖儿应该是去逛集了吧,正是热闹的时候,新奇玩意儿也多。”拓跋鹏呲牙列嘴的挠了挠头,鸡窝似的头发更加杂乱了几分。 “一个女子不知在家学学女红女德,每日便像二小子一样胡逛撒野,成何体统!”拓跋烈怒冲冲的说,扔下拓跋鹏,挥袖走下台阶,大步离去。 北域首府北都,气势恢宏的大都护府,一身穿白儒衫的清瘦少年,拿着本尚书坐在亭下细看,手边还有备好的笔墨,不时摘抄。 “咳咳!”即便阳光炽热周边无风,少年依然不时剧烈咳嗽,捂嘴的白绫沾染点点梅花,他却不当回事,只是专注读书,脸上皆是专注。 李胤泽着一袭灰色道袍,于少师便走便说,眉头微皱,虽为北域无冕之皇,但其并未穿天齐大帝送来的皇帝冕服。 数百年时间,北域李氏已经与神州传承有了不小差别,不重旁支末梢,对繁琐礼仪看得并不重。 走到廊下,闻有熟悉的咳嗽声传出,李胤泽转身走下长廊,果见自己大儿端坐小亭石阶,正在认真学习。 原本微皱的眉头立时展开,李胤泽脸上浮现发自内心的微笑,轻步走过去,柔声问:“长庚,怎的在此读书,阳光如此炽烈,对眼睛不好。” “咳咳,父王好,少师好。”王世子李长庚把手中笔墨书卷放好,起身端正行礼,两位大人眼中尽是宠溺,一君一臣止住其礼,拉着他坐下,把礼仪扔的老远。 少师孙思贤拿起摘抄,只看两眼便连连点头:“长庚与尚书已看得通透,解意中正不乏新奇,好,甚好!” “还用你说,我家大儿天资纵横,整个北域无人可比!”李胤泽紧紧搂住李长庚,满脸骄傲的说,孙思贤连连点头,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些话语半点不虚。 “对了,怎么不在书房待着,一个人在此也无人伺候,万一晕倒怎么办?”李胤泽摸摸自己大儿的额头,发现被太阳晒得有些热,倒是放心了些。 “屋里有些凉森,出来晒晒太阳身体反而不会痛。” “孩儿已经十三,有手有脚,哪能整日介让人伺候,那不成娇生惯养的酒囊饭袋了嘛。”李长庚轻摇头,孙思贤和李胤泽欣慰大笑,有如此学生,有如此大儿,怎能不高兴! “父王,刚才您脸上有些许不喜,可是出了事情?”李长庚咳嗽两声,好奇的问,亲王和少师对视一眼,苦笑着说:“还不是你那弟弟,还有你母妃娘家那个浪荡子,前些日子两人结伴去富克锦城玩耍,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结果被拓跋烈家那丫头看到,结果你应该猜得到。” “咳咳,以怡雅姐姐的暴脾气,遇到这般无赖,断手碎牙应是跑不了的。”李长庚笑了,开心的笑,少师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呲牙列嘴的说:“不愧是我的学生,这卜算的也太准了,说的分毫不差,我的教导起作用了!” “便吹吧,你教我家大儿的是学问,又不是卜算!”亲王嗤笑,少师摊手:“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世子能有如此表现,终归脱不开我的教导,怎么说我也是引路人。” “便你这张占便宜的嘴,属实让我无话可说!”见两位长辈斗嘴,李长庚微笑不语,待他们稍缓,这才开口:“父王心忧,可是母妃让您严惩?” “除了你母妃,还能有别人?” “不过拓跋烈家那丫头做的确实过了,你母妃想要给予些许惩治,倒也有些道理。” 第十章 红尘历练之地 上 “父王,母妃所想,不妥。”李长庚轻摇头,见两位长辈看着自己,便缓缓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都护府得百国百郡拥护,最重要的一处,便是重法典,不徇私。” “若他人因持正而受罚,毁掉的,却是我大都护府的信誉!”亲王与少师缓缓点头,这话说的在理,之前他们两个,也是这般认为。 “以长庆不修两人作为,若只得些手脚便宜,杖六十,若坏了女子名声,便当斩了!” “咳咳,将将十岁的年纪便做如此事情,这都哪里学来的臭毛病!” “明个起让两人到我书房上课,棍棒之下,便不信调教不好他们!” “咳咳,母妃那里父王不用忧心,等下我亲自去说,母妃也是那耳根软的,定是让娘家舅舅姨娘蛊惑,又坏了心境。” “生子莫如李长庚!”孙思贤感叹,胤泽亲王挑眉,心道眼馋也不送与你,然后一边帮李长庚轻锤后背,一边劝解的说:“劳我儿费心,不过万万注意身体,千万别累着。” “我省的,父王但请放心。”李长庚远去,看着自家大儿消瘦的身体,亲王忍不住大大叹了口气,孙思贤也是同样如此:“哎,天妒英才,世子过于出众,贼老天妒忌,奈何奈何。”胤泽亲王抿嘴,声音凝重的问:“少师,苦泉之事调查清楚了?”孙思贤点头:“八九不离十,当地暗卫信鸽传书,应是不假。” “属实不可思议,一方道家传承竟被一人斩灭,九品知天命也未曾逃得性命,陆地神仙与其手中更是如同鸡雏,难不成真如驼队所说,竟是仙人所为?”亲王眉头高皱,少师苦笑着说:“几位供奉大师说了,绝不可能,这世间法则不允仙人存世。” “便是真有仙人在,也不可能飞起,一旦破戒,十有八九便会身死道消!” “。。。。。。我倒希望是真的,想必以仙人的手段,应该能治好长庚的病。”亲王再叹气,少师则是连连摇头,与大都护府来说,世子体虚,便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大都护情专,只王妃一人,育有二子。世子李长庚虽仅十三,但人品才情俱佳,为人处世有理有章,深得大家喜爱,奈何自初生便体弱多病,医治多年未见半点好转。 王二子和其兄长正好相反,生性顽劣愚钝,才仅十岁就长得人高马大,这些年能让人看的上眼的,便无一事。 老话说三岁看老,就他那烂脾性,一眼便能看出大时模样!北域各方最盼的,便是世子身体能够好转,最怕的,却是世子早亡,让那混账东西得了大宝。 若是那样,传承数百年的北域大都护,真真就没了希望。 “苦泉那绿洲毁了也好,处处藏污纳垢,借着大都护府的名头到处行恶。” “往日因那知天命不好处置,这次正好派兵收了,那条商路,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亲王甩甩衣袖,大步前行,少师孙思贤轻点头,紧随其后。 柴天诺漫无目的的来到大集一角,此处人数比他处少了许多,买卖的都是些手工做的老物件和简单玩意,不得商队欢心。 不过与柴天诺来说,反倒更喜这样的地方,他处属实热闹过了,待久了心里都是燥气。 来到一处地摊,摆放的都是异域风格浓厚的各式木雕,一位头戴角帽的胡人老汉正拿着刻刀于木上细心雕琢。 柴天诺眉头轻挑,饶有兴趣的蹲下身子看了起来,小时心性还在,最喜的,便是人物造型各异的玩偶。 左顾右看,从百余件木雕中拿起一个用小叶黄杨木粗雕而成的戏水顽童,越看,心里却是越加喜欢。 鹅蛋粗细木段上寥寥几刀,便把一池畔嬉戏的稚嫩顽童形象生动显出,雕刻这个木像的匠人技艺已近极境,让人不得不叹服。 “大爷,这木像是您做的?” “做的真好,不知价钱几多?”柴天诺拿起木像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满脸沟渠的胡人老汉笑着点头:“当不得几个钱的东西,都是我的游戏之作,您要是手里富裕,随便几个铜子便可,若是囊中羞涩,直接拿走便是。”看看胡人老汉豁达的表情,柴天诺笑了,窃物见人,便只有这般豁达的心性,才能做出如此悠然的作品。 从袖袋取出一枚上好的雪花银锭,柴天诺双手奉上。胡人老汉先是一怔,然后使劲摆手:“当不得当不得,一块烂木头哪值得了十两锭子,便是我摊上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当不得几分之一,书生,快收起来收起来!”老汉使劲打眼色,一文弱书生却身携巨款,正是那些玩手上功夫的好目标! “当得起。”柴天诺抓住胡人老汉粗糙的大手,坚定的把银锭子放入手心,认真的说:“心喜便好,于我看来,大爷您的作品,更胜金玉!”把老人的手指合拢,轻拍两下,柴天诺起身,整理一下衣摆,行礼,缓步而去。 因为今个大集,拓跋怡雅早早便起了床,待梳洗完毕,太阳却已高挂,不得不说,这女子没有一两个时辰便出不得门。 此种道理,古往今来皆是如此。顶着头顶烈日,拓跋怡雅带着嘴巴撅的老高的翠儿,兴冲冲的走向集市。 “小姐,您属实有些太过墨迹,这点数去大集,到处都是臭男人,啥物件都看不到,还去看个啥?”翠儿嘟嘟囔囔的说,被怡雅在腰间拧了一把,痛的小丫头一阵龇牙咧嘴的叫。 “便你话多,我看的就是人,人越多越混杂越好,正是本女侠大展身手的大好时机!”拍拍腰间镶金戴玉的牛角弯刀,拓跋怡雅兴致高涨的说,她稀罕的不是大集上的物件,而是那些行恶的坏人。 平日里拓跋怡雅最喜看的便是各种话本,于其中行侠仗义的侠客羡慕到了极点,最想当的,便是那些侠客。 翠儿咧嘴,不敢再接话,腰上生痛着呐!平常人烟稀少略显寂静的集市,今日热闹非常,喧嚣之声响彻天际,拓跋怡雅兴高采烈的拉着翠儿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拿出钱袋买上一两件稀罕物件。 无意间抬头,灰黑色人群中,一月白身影映入眼帘,便再也脱不开。 第十章 红尘历练之地 下 自幼生活在远离神州的偏远北域,拓跋怡雅平日里接触的多是赳赳武夫,再不然便是衣着邋遢怪异的北域各族。 便是那些神州来的商贾,也是一般粗鄙。 乍见身穿月白长衫,书生气息出众的柴天诺,却是真真有种醉了般的感觉。 她从未想到,天下间竟有男子长得如此俊郎,如此出尘脱俗。 周围是泥塘,他便是出水莲花,不惹半点尘埃! 集市中虽人潮涌动,可在拓跋怡雅眼中,只余那月白身影轻轻飘荡。 不知怎的,拓跋怡雅就是不想这个身影从眼中消失,于是不由自主,便随跬步而行的柴天诺走了下去。 一开始翠儿还颇有微词,可看到柴天诺后,眼睛立马也直了,与自家小姐一般表现,愣愣的跟了下去。 人虽多,可柴天诺还是一早便发现了两个尾随的小娘,毕竟以他如今的境界,但有因果产生,便逃不脱神识锁定。 「。。。。。。蛮儿说的不错,某还真是有些招蜂引蝶!」 柴天诺咧嘴苦笑,两个单纯小娘脸上憧憬表露无疑,真真是未想到,已往不惑年岁奔的自己,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当然,盯上自己的,可不止两位小娘。 一只手刚刚伸进袖袋,便被柴天诺一把抓住,那满脸污垢的孩子身体忍不住打了个颤,白皙手掌力气大的令人恐怖,只是轻轻一握,骨头便发出咔咔的脆响。 「多大了?」 柴天诺皱眉望着眼前行窃的孩子,架子骨不小,但瘦的脱了形,稚气犹存的脸上具是惊恐。 「十、十四了。」 「干这无本生意,多久了?」 柴天诺拖着孩子的手,边走边问。 「第、第一次干。」 「某觉得也是,手法生疏的紧,一看便是没经千锤百炼。」 柴天诺轻点头,便这手艺差的,就快直接把身子贴到自己后背了。 「大、大爷,求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半大小子颤声求饶,带着哭腔,柴天诺瞥他一眼,擒着手腕继续向前: 「已经这么大了,能做的活计应该不少,为何干这种行当?」 「不知偷盗如深渊,沾染上,一辈子便毁了?!」 「呜呜,我、我娘亲重病,真的没法子。」 半大小子泪流满面,柴天诺皱眉,听得出并未撒谎,便点点头说: 「带我去你家。」 「大爷、大爷,您让***啥都行,千万别让我娘亲知道,她身体不好,真的不能让她知道!」 半大小子原本便白的脸颊更显苍白,泪水哗哗往下流,柴天诺哼声: 「现在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 「你也算是半个大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当知晓!」 「呜呜,可其他没有来钱快的法子,我娘亲快不行了,真的没办法。」 半大小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柴天诺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你这便是行事没有章法,还不知多多思量,小偷便是那么好做的?」 「没半点手艺却行这手段,你若是被抓,你娘亲还活得下去?」 「品行不好还不孝,真该用大棒敲死你!」 一听此言,半大小子忍不住放声大哭,真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小姐,书生抓着那小子作甚,怎地说了几句便哭成这样,咱们要不要过去问问?」 翠儿心善,见那小子哭的伤心,便起了怜悯之心。 「肯定是训斥!」 拓跋怡雅 打小习武,眼力远超翠儿,将将半大小子的举动看得分明,一个偷儿,就应该好好教训。 「怎地也算是个男子汉,哭成这般模样,不嫌丢人?」 「可是、可是」.. 「莫可是,去见你娘亲不是因你这破事,某对医术还算精通,去看看,手段总好过那些庸医。」 「真、真的?」 半大小子也不哭了,惊喜的瞪大双眼。 「柴某人说话算数,君子信存心中,岂会胡言乱语!」 瞪了眼半大小子,柴天诺拖着他的手腕继续前行。 「可有姓名?」 「有,姓山名涛,山涛。」 「好名字。」 拓跋怡雅远望,不知怎的,总觉得那两条身影不像偷儿与苦主,反倒像先生捉住了犯错的学生,虽有呵斥,却不失温心。 路程不近,柴天诺扯着半大小子山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出了富克锦城西门,又行了刻钟时间才来到山涛家所在之地。 柴天诺皱眉,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由碎石土块堆积而成的破烂土屋,缝隙大的可以看到里边的景象。 见到柴天诺这个衣着得体的生人,面带菜色的妇女们飞快的钻进了土屋,褴褛的衣衫飘起,可见嶙峋肋骨。 妇女们躲回家中,孩子们却略带惊奇的围了上来,闾左之地,很少见这般穿着的人。 看着孩子们脏兮兮脸庞上透露出的惊奇,柴天诺不由笑了,松开山涛胳膊,弯腰问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儿: 「童子,为甚这般看我?」 那小儿稍稍缩了缩身子,有些胆怯的回道: 「因为你穿的和我们这里的人不同,便象城里学堂内的先生一样好看,大叔,你也是教书先生吗?」 瞧瞧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衫,再看看小儿身上破成缕的短袄,望着那因为消瘦更显明亮的大眼,柴天诺心中泛起微波,轻声问小儿: 「上过学堂否,识了多少字?」 「我们都没上过学堂,有钱人才能识字。」 小儿有点难过的细生说,紧接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问: 「大叔,我听说书先生讲,读书人不出家门,就能知道比一千里还要远很多很多地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看着小儿那明亮的大眼,柴天诺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如此无尘纯真的眼睛,柴天诺发誓,今生从未见过! 「这却未然。」 柴天诺直起腰来,看着远方浑黄的天际,略带飘渺的说: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书籍所记终是虚,总要走过看过,才能知其根本。」 见童子们因听不懂而现茫然的稚嫩面孔,柴天诺笑着轻摇头,想了想,突然萌发一个念头: 「你们想不想读书识字,我教你们,不用束脩。」 童子们先是一愣,紧接便高兴的呼喊跳跃起来。 看着童子们高兴的面容,柴天诺那颗因修行而愈显静谧稳固的道心,出现一丝微微的震颤。 抬头仰望苍穹,低头俯瞰大地,有丝明悟涌上柴天诺心头。 这片混黄天地,便是自己的红尘历练之地! 第十一章 亲手建一所学堂 上 童子们欢呼雀跃,纷纷转身回家告知大人,柴天诺轻笑,拍拍小儿的脑袋,领着有些发懵的山涛行向他的居所。 还未到地方,柴天诺便闻有浓浓药味飘出,还有不停咳嗽的声音。 「这便是你家?」 指指连门都没有,四处漏风的土屋,柴天诺轻声问。 「嗯,家中没有好落脚的地方,先生莫进了。」 山涛低头,神情黯然的说。 经历刚才一幕,知晓柴天诺竟是位读书人,还要免费教导大家,山涛只觉心中羞愧,称谓也从大爷换成了发自诚心的先生。 「足行千里,何来好不好落脚。」 柴天诺摇头,弯腰走进屋里,一位瘦的皮包骨头的妇人抬头,一边咳嗽一边问山涛: 「我儿,这位是?」 「娘亲,这位是想要在闾左建学堂的先生,先生还精通医术,听闻你病了,特意来给你看病!」 山涛抢着说,生怕柴天诺把自己偷东西的事情讲出来。 瞧着山涛眼中的恳求,柴天诺轻点头,笑着说: 「山涛所言不假,山夫人请伸手,某于这岐黄之术,还是有些信心的。」 「……先生,家中穷苦,无力支付诊费的。」 妇人黯然低头,眼中含泪的说。 柴天诺忍不住看看山涛,心道不愧是母子,神态动作如出一辙。 伸手捏住妇人手腕,柴天诺轻声说: 「莫多想,静下心,某不要诊费。」 妇人抬头望向自己儿子,山涛使劲点头,脸上尽是喜悦: 「先生不但看病不要钱,刚才还与大家说了,要教大家读书识字,分文不要!」 「先生,您」 妇人还待言语,柴天诺轻摇头,闭目,静心诊脉。 狭窄的土屋,立时静了下来。 柱香时间后,柴天诺松开妇人的手,脸上表情阴阳难明。 「先生,我、我娘亲,可是、可是」 见柴天诺表情,山涛吓得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利落。 「便会多想,与你娘亲无关,某一时走神,想起些其他事情。」 柴天诺看了眼山涛,吩咐他去倒了一碗水,然后从袖中取出枚来生果递与妇人,笑着说: 「山夫人之病算不得大,不过是积劳成疾,服下这枚药果虽不能药到病除,些许劳作当不得事,以后只要多加注意便好。」 「真的?!」 母子俩齐声问,柴天诺噗嗤笑出声,表情一模一样,这对母子,属实象到了极点。 「自然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山母将信将疑吃下来生果,仅仅二三十息便惊喜的站起身。 「娘亲,你、你真的好了?」 山涛满脸惊喜,随后母子相拥而泣,半晌才反应过来救命恩人还在一旁,立时跪下叩首,感谢柴天诺的活命大恩! 柴天诺一把拖住母子俩,轻摇头,表情认真的说: 「无须多礼,山夫人请坐,某还有事要说。」 听闻此言,山涛脸色立时一白,已经猜到柴天诺要说什么,转身冲自己娘亲跪下,沉默不语。 待心情忐忑不安的山母坐好,柴天诺便把之前事情一五一十说明,最后认真道: 「山涛虽有过失,但出发点符合孝道,又无造成大过,尚可原谅。」 「但错误不能再犯,若偷的是他人活命之钱,便等同造下了杀孽,因果之下,必有业障!」 山母先是气,想想却又哭了起来,因己之故把孩子逼到如此 份上,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若非受我拖累,我儿也不会做下如此事端。」 「娘亲莫哭,是孩儿的错,今后一定不会再犯!」 见母子俩又哭成一团,柴天诺咧嘴,这般母子情深,还真是不多见。 待两人情绪略微稳定,柴天诺再次开口: 「我要在城西建学堂,山涛年岁虽有些大,但只要用心,多大都不晚,知识改变命运,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听可以读书识字,山涛脸上先是露出惊喜,紧接又变得暗淡,轻轻摇头说: 「先生,爹爹早逝,我得养家上工的。」 山母闻言紧忙阻止: 「胡说,好不容易有读书的机会怎能放过!」 「服下药后我已好了八九分,你尽管上学便是,娘亲自能撑起家中事情。」 看看连家徒四壁都算不上的土屋,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说道: 「用不到那么麻烦,学堂怎地少不了厨娘帮工,到时山夫人在学堂帮工便是,工钱饭食都有,上完课山涛也能帮衬你一二。」 柴天诺话未说完,母子俩又是大礼参拜,属实让他有些伤脑筋。 不过从山涛母子的言谈举止来看,貌似并非寻常人家出身。 待母子俩坐好,柴天诺有些挠头的说: 「只是不知该到何处购买土地,从何处招人建造,某新来此地,属实人生地不熟。」 「我熟!」 话音刚落,屋外边传来中气十足的应答,随后一身穿白身小吏布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叉手便冲柴天诺来了一个深礼。 「你是?」 柴天诺托住男子手臂,山母于一旁说: 「这位是我们闾左之地的里长,与我等穷苦帮衬甚多。」 「先生面前莫说什么里长,我姓曹名参孙,叫我老曹便可。」 曹参孙摆摆手,情绪稍显激动的说: 「先生,小子们说您要免费教书识字,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某为何买地?」 柴天诺笑着点头,曹参孙使劲捶下手掌,再开口: 「不知先生可能教的了三百千?」 「……」 看着曹参孙满含期待的表情,柴天诺脸皮一阵颤抖,问一位当世文宗能不能教的了蒙学识字的玩意,妥妥是在挑衅! 不过看曹参孙的表情便知,他不是有意的,恐怕在他的认知里,能教的了三百千的先生,便是好先生。 「曹里长」 「先生叫我老曹便是!」 见曹参孙态度坚决,柴天诺从善如流,认真问: 「老曹,你说让孩子们读书识字,有何好处?」 「自然好处多多!」 曹参孙撸起袖口,情绪激动的说: 「只要识了字,娃儿们便能去城里、甚或其它郡州的大商铺打工,若是混的好了,保不齐管事都能当上!」 「便是当个伙计,一个月也得有好几钱的散碎银两,收入比在这里高十余倍,那种日子,想想都让人心热!」 第十一章 亲手建一所学堂 下 看着面目微红的曹参孙还有山涛母子,柴天诺沉默了,不怪他们视野小,属实是生活,把他们困住了! “老曹,三百千,某自然教得。” “太好了!”曹参孙高兴大叫,柴天诺轻压手掌止住他的大嗓门,然后认真地说:“三百千之后,便是大学、中庸、论语,四书五经必不可少!”曹参孙地身体僵住了,好半天才咽了口吐沫,四书五经,那可是走仕途当大官的真正读书人学地东西,闾左之地地穷苦,能接触到那般高高在上地典籍? ! “不止四书五经,我建的学堂,还要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先、先、先”曹参孙嘴巴哆嗦半天也未把先生二字说出,柴天诺已经接着往下说了起来:“君子六艺不是尽头,便是武道的功法,学子也是必修!” “从书堂出来之人,入仕途为能官,入文道为名士,入武道,为当世大侠!”说罢,柴天诺伸出右手猛的空握,便听嘭的一声巨响,空气硬生生被其捏爆,炸出大团白雾! 狂暴的气息冲的三人身体摇摆不停,并从石缝宣泄而出,与屋外刮起一阵狂风。 m山涛母子呆了,曹森孙呆了,屋外密密麻麻的闾左穷苦都呆了,柴天诺所言所行,与他们的震撼属实太大! 过了得有盏茶功夫,曹森孙才反应过来,立时来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声音哽咽的说:“谢先生大恩,与我等闾左后代,光明新生!” “谢先生大恩!”屋外响起噗通噗通跪倒之声,紧接便是相同吼声,先生便是天降神人,是闾左之地,毋庸置疑的救世主! 待兴奋的众人离开,柴天诺又问出相同话语,该到何处购买土地,然后便是建造学堂之事。 曹参孙笑着说:“先生,建学堂之事与我等太过简单,保证建的结实宽敞!” “至于地皮,便这城外荒地随便建便是,没人管的。” “不妥,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做事须讲条理,某要建的学堂,不是那种岁寿薄短的,而是能够传承千百载,史上留名的文坛圣地!”柴天诺认真讲,曹参孙但觉胸口有火焰燃烧,雄壮的汉子使劲抹了把脸,用力点头,带路去往富克锦城。 两人先去了管理民政的衙门,一开始听说是买地,接待官员倒还热情,拿出文书与城内空闲地皮说:“这位先生也是有眼光的,富克锦城这几年发展不错,快成四海商贾集结之地了,趁现在便宜多置办些地产,过些年肯定大赚!” “我们要买的不是城里地皮,而是闾左之地附近的荒地。”曹参孙咧嘴摇头,官员先是一愣,紧接起身把两人撵了出去:“脑袋被门缝挤了是吧,荒地买个屁的买,我们只管城里地皮不管城外荒地,闲着没事却来消遣我等,滚!” “老曹,富克锦城衙门的工作态度,不太好啊。”柴天诺摇头,曹参孙呲牙列嘴的说:“先生,不是人态度不好,这荒地连着沙海望不到边际,都是直接拿来用的,从未听说还用买。” “人家衙门只管城里不管城外,那都是无主之地,无人管的。” “。。。。。。那便找个能说的算的,该有的文书花费,必须得有!”柴天诺认真讲,自己想要建的可是与大华国子监相像的地界,底子必须名正言顺。 “那、那行吧,咱再找找看。”曹参孙带着柴天诺满城乱逛,迎来的大多都是一句有病,要不便是推搡出门,柴天诺连连摇头,感叹富克锦城各衙门的服务态度堪忧。 曹参孙咧嘴苦笑,心道没事找事的事情,人家态度能好才怪了!最后总算在某位满脸不耐烦的官员的指导下,二人来到一处不大的小楼,这里是大都护府与车师都督府设立的联络处。 要说这富克锦城位置也是有些奇葩,并不在车师都督府管辖的郡州里边,而是独自前进了二十里,孤零零的扎入大都护直接统领的百郡之内。 如此不止车师都督府调度麻烦,便是大都护府也觉得有些挠头,奈何这是老祖宗做下的事情,还不许改。 为了调度联系方便,大都护府便在富克锦城内设立了联络处。两人找上门,听闻来意后联络处的官员笑了:“修学堂是教书育人的好事,必须支持,也不用买,左右不过几亩地,我与你们开个文书便可。”柴天诺看着身穿儒衫的官员感叹,大都护府的人就是不一样,态度比富克锦城的官吏好了不止一倍! “还是买吧,我需要的地界有些大。”轻笑着说,柴天诺把一沓银票递了过去,官员接过大体数了数,额头立时冒了汗:“五、五十万两?!”曹参孙立时扭头望向柴天诺,满脸震惊,先生也太有钱了,出手便是五十万两,简直无法想象,那得是多大的数目! “对,若是不够您尽管说。”柴天诺轻笑,官员拿出绵帕擦擦额头,让两人稍等,转身把联络处的主管叫了下来。 身穿五品官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主管大人一看便是见过世面的,认真检查过银票后,有些好奇的问:“一所学堂便是再大,十亩地也是够了。” “教书育人的事情,十个大子便可与你们出文书。” “这五十万两锭子,你想买多大的地?” “纵横百里便可。”柴天诺还是轻笑,总管想了想,皱眉道:“纵横百里,那便是一个县的大小,从古至今,未曾听说如此大的学堂。” “先是学堂,之后会是书院,再之后,会是北域文坛圣地,该有的准备,还是一次做足为好。”声音不大,但所讲内容属实让两位官员吃惊不小,看着一袭白衣表情认真地柴天诺,主管点头,接过文书亲自书写。 待双方按了指纹又盖了北域大都护府联络处的大印,主管看着子曦的名字笑说:“子曦先生,你将将话语属实提气,我拭目以待,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北域文坛圣地崛起!”告辞离去,柴天诺小心翼翼收起文书,与曹参孙回到闾左之地,指着浑黄荒漠笑说:“亲手建一所学堂,乃人生一大幸事!” 第十二章 竹林学堂 上 修建学堂之事,迅速传遍闾左之地,第二日,无数穷苦拿着工具涌到将要起屋的地界,摩拳擦掌,脸上尽是抹不去的喜悦。 「先生,学堂为何要离开居所五里,不是越近越好吗?」 曹参孙迷惑地问,柴天诺解释: 「离家太近心燥,只有脱离躁动,才能静心学习。」 「五里便如脱俗,行走间会把心中琐事抛掉,剩下地,便是诚诚向学之心。」 柴天诺的话语一群苦哈哈有听没有懂,但心中却觉甚有道理,在曹参孙地一声呼喊后,数百人涌向荒地,按照图纸所绘,热火朝天地建了起来。 换了一身短打地柴天诺从地上挖起一锹土,混杂麦秸,倒上灵泉水做成工整土坯,脸上尽是笑容。 这里,以后便是自己的道场,承载传承自己理念功法之地! 土坯成型,柴天诺忍不住摸了摸眉心,四瓣桃花映衬的那个白点隐隐颤动,有浩然正气汹涌汇入,数量远超之前总和。 柴天诺起身,看着热火朝天忙碌的数百穷苦,还有兴奋围观的童子,轻声言: 「教化之功,合乎浩然,原来如此。」 在北域,虽有砖瓦木房但数量不多,最多的却是就地取材用黏土麦秸制成的土坯房子,看着不好看,却冬暖夏凉。 且黏土性韧,做好的土坯便是雨水泡上几天也无事。 人手众多,工程进展极快,下午晚霞刚刚出现,数间屋舍的竹木主梁支撑便已建好。 忙碌一天满脸皆是泥点的柴天诺,望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土坯轻笑,北域干燥,三五天便能通透,到时顺着支撑垒砌,屋舍便算建好,进展属实不慢。 第二日,帮工的人更多,周遭的妇人也上了手,毕竟柴天诺不缺银子,让山涛娘亲领人做了三餐,吃的不能说好,但饱却没问题。 能有白得的吃食,又是给自家小子建学堂,大人们干劲十足,夕阳西下时,又有十余间屋舍的主梁支撑搭好。 看着规整排列的雏形,柴天诺轻笑,便这屋舍的数量,已经比得上某些书院了。 第五日,数间住人的屋舍最先建好,一应床铺用度皆已到位,这是为先生家人仆从准备,闾左穷苦十分好奇,望之仿佛不惹凡尘的先生,会有怎样的家人。 第六日清晨,屋前多了六人,三位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一位是憨厚壮实的大汉,还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皆是先生的仆从。 最喜人的却是先生的女儿,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囡囡,见到的人皆发誓,这辈子便从未见过如此可爱漂亮的女娃娃! 曹参孙询问大家姓名,这是应有之事,外来之人必须进行登记,只不过众人的姓名却是有些怪。 三位老仆分别叫罗睺、笔力、纸韧,憨厚大汉叫砚台,妇人叫墨娘,至于那个可爱的囡囡,大名叫柴灼宜,小名则叫小桃花。 曹参孙识字本来便不多,一个罗睺的睺便划拉了半天,还是笔老看不下去,帮他做了登记。 千恩万谢后,曹参孙边走边挠头: 「怪事,子曦先生不是姓子嘛,怎么他的闺女却姓柴?」 学堂起的很快,仅仅七日便建好,场地也修的平整,尤其是那间最大的学堂,能轻松容纳一二百学生,木窗上也不是常见的牛皮纸,而是珍贵的琉璃板。 为了这几十块琉璃板柴天诺没少费劲,好歹麻烦联络处的主管买到了,价格不菲,整整八千两锭子。 主管感叹,下这大本钱建造一所学堂,那文坛圣地的说辞,恐怕是有些信心。 于是便与柴天诺说定,入学礼一定要叫自己,柴天诺笑着答应了。 屋 舍盖的十分用心,虽是竹木土坯所制,但闾左之地的穷苦皆上了心,几无半点瑕疵,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孩子们改变命运之地,必须完美! 晚间,墨娘做好饭菜,几人围桌而食,柴天诺则抱着小桃花,拿汤匙喂她,省的弄脏漂亮裙子。 解下围裙的墨娘拿起饭碗吃了两口,好奇的问柴天诺: 「主公,凭您的本事,这简单屋舍一指便可催起,何需动用这么多人劳作?」 用裁剪好的宣纸抹去小桃花嘴上的食渣,柴天诺笑着说: 「术法所起终究少了韵味,因为众志成城,便不同。」 把几人从福地还有镜花界带出,柴天诺自有用心。 小桃花不说,在镜花界相处十余载,父女情深,之前赶路不方便,如今安稳下来,自然要带出来。 至于罗睺与文房四宝,一直待在桃源福地也并不好。 未能踏入元婴境界,让柴天诺明白了一个道理,多看多想多接触,远远好过一个人或几个人闭门造车。. 接触得多了懂得道理多了,前方的道路才宽广。 出尘入世,必须先入世得了因果,然后才能出尘,若无因果尘埃,又如何算得上出尘? 不过带众人离开桃源福地时遇到一个小插曲,那便是左行不二死活要跟着一起出来,硕大的身子耍赖打滚,那阵仗属实有些惊人。 「不二啊,当年你在攀天藤一待无数载,便只你一人,不也过得挺好的嘛?」 「桃源福地吃喝不愁且风景怡人,待在这里多好,为何要出去?」 「不干不干就是不干,当年是当年,现在处的这么舒坦,笔老他们不管去哪我都跟着,受不了一个人的寂寞!」 左行不二一边嚷嚷一边打滚,十余丈长的身体拧来拧去,怎么看怎么恶心。 「。。。。。。某倒是想带,问题你这身架子太大,放出去,还不得让人当妖怪宰了?」 「不管不管便不管,反正主公本事大,怎么也得与我想个折子!」 左行不二耍赖,看的罗睺他们直乐,相处十余载便是一家人,对这大虫子的秉性了解的通透,若不下狠手段,他能像胶一样黏在身上不下来! 「这个折子怎么样?」 柴天诺叹气,抽出霜离压在左行不二的鼻梁骨上,轻声问。 「这个,其实一个人待着也挺好,赏赏花看看草,还能随意到处放水,大把时光可以虚度,美得很,美得很呐~~」 轰隆隆,左行不二瞬间跑到远处,柴天诺嗤笑,带着几人离去。 望着空荡荡的福地,左行不二嘀咕: 「没个好人,我万一结蛹出不来该怎么办,便没一个上心的!」 第十二章 竹林学堂 下 半个月后,学堂一应准备全部做好,柴天诺让曹参孙通知众人,统计入学之人,准备挂牌上课。 闾左之地因这句话而沸腾,呼啦啦来了百多小子,家长更多,算上看热闹的,怕不得有千数人。 柴天诺站在竹竿芦杆搭建而成的大门前,郑重把手中牌匾挂到高处,身后乌泱泱众人齐鼓掌,紧接便是锣鼓喧天。 闾左有不少兼做红白喜事地,家伙什相当足,气氛烘托十分到位。只不过牌匾挂起,认识地却没几个,站在顶头的几人问,柴天诺笑着说:“便学堂地名字。” “甚名字?” “竹林学堂。” “甚意思?”众人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懵,柴天诺瞅着他们咧嘴道:“苏学士曾说,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述地便是读书人超然地生活态度。” “哦~~”众人做恍然大悟状,紧接又问:“好态度,可竹子那?” “。。。。。。”柴天诺伸手揉了揉脸,但觉腮帮子有点痛。后方罗睺及文房四宝已经笑弯了腰,觉得自己主公绝对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小桃花看大家伙笑的开心,也跟着咯咯傻笑,清亮笑声更添喜意。 “这只是一种意境的阐述,并非真有竹子。”柴天诺呲牙列嘴的说,大人们这才明白,可学子们尚小,不解其意,脸上立时挂满失落表情,最小那几个还在那嘟哝,见不到活竹竿长什么样了。 见到他们如此,柴天诺柔声说:“务须难过,先生保证,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五七年,学堂周围定会长满竹子,竹影婆娑望之如海。” “先生,北域乃酷寒之地,南方竹子,真的能够长出?”山涛与其他几位年长些的孩子问,柴天诺郑重点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等哪天你们中有人能够把三字经倒背如流,那竹林一定会出现。”见孩子们将信将疑,柴天诺再言:“这是先生的承诺!”推开院门,柴天诺带着孩子们鱼贯而入,直接进入教室,按大小个次第落座,大人们也涌入教室后排,盛不下的皆站在屋外。 还未行过入学礼,这些日子竹林学堂相当于是在试运行,有兴趣的家长也可旁听。 孩子们看着石灰粉刷的雪白墙面,明亮的琉璃窗户,再看看双手之下崭新书桌,兴奋劲儿别提了。 百多学生皆为五岁至十四之间的小子,没有一个女娃,柴天诺看着窗外满脸沮丧的女娃儿们摇头,这也是无奈之举。 大华不反对女子读书,但须恪守男女之别,学子分院学习。如今的竹林学堂先生只自己一人,无法兼顾,等学堂发展起来,有了其他教习,便可分而治之。 双手虚压,原本嘈杂的课堂立时鸦雀无声,柴天诺拿起这些日子制好的粉笔,认真的在黑板写下一个大大的字,人。 这是学堂教的第一个字,也是柴天诺行教化之功的第一步。 “可有人知,这个字,怎么念?”虽是第一天试运行,但学堂的规矩学子们早已广知,坐于后排的山涛有些胆怯的举起手,柴天诺点头示意:“山涛回答。” “先生,应是一个人字。” “然。”柴天诺轻笑,又问:“可知人作何解释?”山涛先是一愣,皱眉思索,略带不确定的说:“先生,可是侧立的意思?”柴天诺再点头,那日便觉山涛母子有些不同,果不其然,山涛定然受过些许教育,那位山母,恐怕出身并不一般。 “人字,最早发现于甲骨,象形,如侧立之人,所以谓之人。” “《列子》曾说,有七尺之骸,手足之异,戴发含齿,倚而食者,谓之人。” “其只两笔,看似简单,意义颇深。”柴天诺整整衣襟,跽坐桌前,继续道:“《说文》有解,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此籀文象臂胫之形。” “《礼记。礼运》有载,故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 “通俗的讲,明事理,知孝善,懂礼义廉耻,天地所钟,万物之灵,便是人!” “无高低,无丑美,无贵贱,心正行正,良善于心者,才是人!”清亮的声音在教室来回激荡,虽不太明白其中意味,可无论大人孩子,都对人这个字有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了解。 原来,人是如此不凡存在!原来,己等并非地上泥土,和那些高官富商一般无二,都是万物之灵,天地所钟! 上午,柴天诺只教了一个人字,如何读,如何写,所有人熟记于心,无论大人孩子。 到了下午,有闲暇的家长孩子一起扛起锄头铁锹,热热闹闹的行往闾左之西,那里有条雪山融水形成的大河,名叫洛川! 富克锦城之所以如此繁华,便因洛川河。北域所有城邦、国家都是依水而建,对于大部干旱的北域来说,水,便是生命的象征。 头次听说河流的名称时,柴天诺不由自主想起了洛水,两条河流宽度差不多,但风格天差地远。 洛水河畔植被繁茂,建筑繁多,一汪绿水静静流淌,如若俊美处子,让人心生眷恋。 洛川两岸草木稀疏,最多的便是被河水从山上冲下的石块,透亮河水汹涌,如狂奔马群,每年都有不少人取水时不小心掉入河中淹死,尸首都找不到,让人心生敬畏! 柴天诺之所以带众人前来洛川,便是要挖两条深深长长的沟渠,直通竹林学堂,用度起来也是方便。 “先生,若是吃水挑就可以,挖沟渠也太费劲了吧?”有家长好奇的问,柴天诺笑着摇头:“不然。” “而今看费劲,待时日长了,却是方便,且还安全。” “许多事情乍看难做,真做好了,好处却是多多。”虽然不知好处在哪里,但神人般的先生发话了,闾左之地自然鼎力相助,且还有白得的吃食,便只这一点,家中无事者就坐不住。 出些许苦力便能得雪白炊饼,还能吃上有荤有素的炖菜,不比家里攥不成团的蒸麸子好千倍! 渠长五里,一条入净水一条出脏水,总共十里,仅仅五日便挖出形状,十日便修整完好,用掺了麦秸的厚重红泥板封了顶。 第十三章 入学礼 上 河岸边,更是耸立起两架大大的水车,不断将水提到宽大的渠口。 「先生,可以提闸了吧?」 相同地话语曹参孙说了不下十次,那猴急猴急地样子逗得柴天诺笑出声。 「我说老曹,你怎的便像个孩子似地,渠修好了,可对面地工程,还早着呐。」 「渠修好了,还有什么工程?」 曹参孙愣了,他眼馋那个大闸门许久了,总想看看闸门一开万马奔腾地样子。 「你啊,渠尽头如今便是一个烂泥坑,真若灌满水,那就成了浑水潭,根本无法饮用!」 「不愧是先生,若不是您说,我还想不起这事儿那!」 曹参孙恍然大悟的捶手,柴天诺忍不住摇头,老曹是个好里长,人热情又有干劲,但于事想起一出是一出,没有打算没有条理,这也是闾左之地的通病。 之后的日子,上午学字下午施工,膳堂和浴室也随之建起,并对取土建屋留下的大坑进行修正加固。 柴天诺特意用洛川岸边取来的沙石铺了底垒了堤,还在细处架了桥周围种了树。 虽然还未灌水,但窃一斑而知全豹,将来必是一处幽静美丽的水景。 整整月数时间,学堂的准备工作,终于做好了! 「开闸喽~!」 伴随曹参孙声嘶力竭的吼声,巨大的闸板伴随嘎吱嘎吱的绞轮响声,慢慢提了起来,洛川水顺着沟渠汹涌流入。 渠口处聚了不少人,池塘边同样如此,大家伙满心期待的看着黑洞洞的沟渠出口,随着哗哗的声音,浑浊的水流缓缓流出。 「水来了!」 伴随孩子们的欢呼声,水流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清,原本空荡荡的池塘,正在慢慢积蓄河水,三五日后,定会波光粼粼! 见此情景,大人们也开始小声欢呼,这个原本以为不可能的大工程,在先生带领下竟然真的干成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些许骄傲。 毕竟,这是己等亲手修出来的! 中午在膳堂吃过饭,大人们都被柴天诺召到了最大的那间教室,人挤得满满当当,并无一人言语。 柴天诺带着闾左穷苦修学堂挖水渠,原本认为做不到的事情都做到了,让广大穷苦崇敬之心更胜。 「下午这堂课,是为大家上的。」 柴天诺轻声说,千数人不管远近都听的一清二楚,这些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先生偶尔显露的手段。 与他们来说,不管先生有何表现,那都是应该! 「通过这些日子的活计,诸位可曾学到什么?」 看着柴天诺略带期盼的眼神,众人陷入沉思,柴天诺也不催,只是静静等着。 月半时间,上午教学时有不少家长站在窗外听讲,便是一个简单的字,先生也会讲出许多道理知识,属实开拓了大家的眼界。 可曾学到什么,应该说,学到了许多原来不曾知晓的知识! 「先生,可是那个众志成城?」 一位家长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柴天诺欣慰点头: 「然。」 「先生,可是那个穷则思变?」 又一位家长说,柴天诺脸上浮现笑容: 「然!」 「先生,可是那个,奋发图强?」 「然!」 家长们争相发言,柴天诺频频点头,脸上笑意终汇成开怀大笑,这便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孩子们的明天可期,毕竟他们年岁尚小还未定数。 可闾左之地的穷苦,一样有明天可期,只要转变态度,再有自己帮衬,未来一 样光明! 「众志成城,自可移山倒海。」 「穷则思变,即处困境,自当想办法改变现状,踏故习常最是要不得!」 「奋发图强,振作精神,合众之力,必可脱离现状,这便是某想告诉你们的。」 柴天诺沉声说,众人再次沉默,曹参孙拱手问: 「先生,我们眼界短,不知该如何做,求您给个指点。」 「这是自然。」 轻点头,柴天诺压手,众人一起席地而坐。 「民生之事,简单说便是衣食住行,首先要改的,便是这四点。」 说罢,柴天诺于黑板认真写下这四个字,又用粉笔重重点了点那个住字: 「土石垒屋四处透气,夏热冬寒,需思变,可能变?」 「能!」 众人齐声回答。 经历修建学堂又听了先生的课,穷苦们确是发现了自己的毛病,自认浮尘便放弃一切,本是努努力便能过得更好的事情,却从未想过改变。 如今想想,真有些脸红。 「推倒那些算不得屋子的屋子,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天寒之前,可能住上遮风挡雪的屋子?」 「能!」 柴天诺点头,又用粉笔点了点食: 「闾左之地便在洛水畔,荒地无数无人管,闲暇种豆种瓜,岂不比躲在家中忍饥挨饿自怜自艾强?」 「……先生,粮种贵,且种下时日长,我等又非农户出身,心里属实没底。」 一位穷苦苦笑着说,闾左住户皆是手艺人和苦力,这种田本事,属实有些欠缺。 「记住,万事皆可学,便看有没有心,不要让不会变成自己踏故习常的借口。」 说完,柴天诺轻笑: 「况且有我在,应有的帮衬自不会少,可有信心?」 那位穷苦使劲点头,有先生帮助,万事皆有信心! 一堂课一直上到日落西山,闾左的变化,由这日开始! 八月一日,正是仲秋时节,拖了数月的竹林学堂入学礼,便在今日举行。 闾左之地的穷苦纷纷聚集到学堂周围,便是城里也来了不少人。 毕竟这几个月闾左之地变化太大,原本杂乱无章的土屋被推倒,大片规划整齐的屋子建起。 紧邻闾左的荒地被开垦成大片田地,虽因节气种不了粮,但新鲜蔬菜不少,更有些从未见过的,让富克锦城的居民大饱口福。ap. 更有两条水渠延伸数里,巨大水车隆隆作响,这些都是过去从未有过的变化。 随着闾左之地穷苦的言语,竹林学堂与先生之名已在城内小有名气,有那好奇的,十分想看看这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先生,还有那个没有竹林的竹林学堂。 「……这是咱们卖出去的那百里荒地?」 大都护府联络处主管蒋献章看着眼前幽静学堂,有些无法置信的说。 文书点头,苦笑的说: 「大人,昨个我看到时也是无法置信,但标定不差,确是百里荒地一部。」 第十三章 入学礼 下 想想经过闾左之地时看到的景象,蒋献章轻点头: 「这位子曦先生不简单啊!」 「自然,能轻松拿出五十万两锭子买地的读书人,怎么也不会简单。」 文书咧嘴,一想到那数目便觉心里抽抽,本可免费使用地地界非要用钱买,有钱人地想法就是与贫穷户不同。 「。。。。。。秦正,我倒觉得,买地之举,搞不好便是一步妙棋。」 蒋献章若有所思的说,不等文书发问,踱步上前,踏过小桥,望着清水中地几尾鲢鳙点头,活水养大地鱼儿,味道想必清甜。 巳时到,伴随噹地一声响,罗睺敲响悬挂于木桩上的铜钟,入学礼正式开始。 观礼之人皆于十丈外驻足,正式入学的孩子们,由家长亲手交于柴天诺,笔老纸老于名册认真录入姓名年龄,家中情况。 把孩子交出时,家长叉手行礼,柴天诺接收孩子半躬回礼,表情肃穆。新 登记造册学子共一百二十一人,打今日起,自己便要对他们的学习生活乃至人生负责,他们会是竹林学堂,以及以后的竹林学院的中坚。 观礼者轻声讨论,未成想一个免费私塾入学登名还挺正规,不比城中学堂差。 家长离去,孩子们未入教室,而是在纸老砚龟的带领下去了浴室,很快便传来哗哗的洗澡声。 「这举动属实离谱,不开课,怎么洗澡去了?」 有人笑了起来,感觉这学堂有点奇葩,入学礼入学礼,没学东西却先去洗澡,难不成在澡堂里授课? 先生与学生坦诚相见,想想便觉可笑! 管理者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笑闹声渐起,闾左穷苦不满的望着他们,这城里人,素质也没好到哪里去。 半个时辰后,纸老砚龟带着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走了出来,人群立时发出惊呼,眼前景象,之前属实想都未曾想到! 孩子们洗的干干净净,原本凌乱的须发经过修理,统一在头顶盘秀士髻,戴束髻冠,着纯白色长儒衫,面色庄重。 观之,再无半点之前蓬头垢面的顽皮小子感觉,一下便有了读书人的三分气质。 家长们看着排列整齐的白衣学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水灵灵的俊俏小郎,真是自家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崽子? 「嘶~,这行头可不便宜,儒衫衣襟绝对是丝质,还有那束髻冠上的发簪,必然是银质的,还有那脚上的履,这得多少钱?!」 一位观礼的商贾眼尖,倒吸凉气问,身旁一位闾左之人感激的说: 「都是先生出的,半分不取。」 「那束脩想必十分高吧?」 商人挑眉,闾左之人使劲摇头: 「束脩半分不取,且学堂免费管早中餐。」 「噫吁嚱,开个学堂半点进项没有,那不得赔死?!」 商人惊呼,那闾左之人感激的说: 「先生建学堂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改变小子们的命运,与我等闾左之人来讲,先生便是万家生佛,圣人临世!」 身穿儒衫的孩子们整齐排于教室前,负手而立,表情肃穆。 换了一身黑红色广袖长袍的纸老做礼赞,朗声唱: 「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正衣冠,便是入学礼的第一项。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究其所述,礼义从哪里做起,应从举止得体、态人之所以成其为人,在度端庄、言谈恭顺作起。 作为先生的柴天诺上前,依次为孩子们整理衣冠,动作庄重认真,没有半点敷衍。 每正完一人衣冠,师生俩便叉手行礼,于乾圣定下古礼相合。 原本嘈杂的现场慢慢安静下来,如此庄重的入学礼,北域从未有过,莫说蒙学,便是府学也没这般肃穆。 看着前方景象,蒋献章的表情也随之变得肃穆,之前感觉有些可笑的文坛圣地,如今再看,恐怕并非虚言。 与一百二十一个孩子整理好衣冠,柴天诺再拱手施礼,退三步转身,进入教室。 纸老再唱: 「入学堂!」 齐转身,孩子们两人一排进入教室,与自己座前肃立,观礼之人紧忙上前,透过明亮琉璃窗向里望,教室前方正挂乾坤二圣墨像,两侧则是季圣以及明阳先生画像。 纸老最后进入教室,站在最后排朗声吟唱: 「承古今文道宏愿,缅诸子先贤高义,叩拜诸圣先师!」 孩子们整齐划一跪于蒲团,伴随纸老吟唱,行九叩首大礼,礼毕起身,肃立。 站于一侧的柴天诺来到四位圣人画像之前,纸老唱: 「薪火相传,拜先生!」 孩子们俯身下跪,行三叩首大礼,柴天诺叉手弓腰回礼。 礼毕,孩子中年岁最大的山涛领着其他五个小子呈六礼束脩。 山涛已经十四,比他大的那些已经开始劳作,算是家中的支柱之一,以他的年岁还能入学,脱不开柴天诺的帮衬。 次第行礼接过六礼,柴天诺转身郑重放于桌上。 所谓六礼束脩,分别是红豆、莲子、芹菜、红枣、肉干、龙眼干,分别对应鸿运高照、苦心育人、业精于勤、早早高中、谢恩师以及启窍生智。 学堂不收束脩,可闾左穷苦还是置办了一份,不牵扯钱财,只是一份心意。 墨娘带着许多前来帮忙的妇人,将盛有清水的小木盆放到桌上,纸老唱: 「净手净心,去杂存精。」 虽然已经沐浴过,可孩子们依然认真洗手,并用面帕仔细擦干手上水渍,墨娘带领妇人端起木盆,从教室徐徐退出。 「古礼,应该还有最后一项吧?」 蒋献章轻声说,文书点头: 「照礼书记载,还有最后一项,却是最繁琐的描红开笔。」 「读了一辈子书,一直以为入学礼只是古书记载,未成想今日却见到了真章,这趟来的属实值得!」 笔老上前,双手奉上金杆小篆一支,砚龟捧着朱砂侍于一旁,纸老吟唱: 「两眉之间,落笔开智!」 柴天诺手持小篆,在孩子们的眉心认真点下红点,痣智谐音,愿孩子们从此开启灵智,在日后的学习中,能一通百通一日千里。 点完朱砂痣,笔老砚龟后退,罗睺满脸肃穆的呈上皮鼓,今日属实与他震惊不小,这大世的礼度,自有肃穆庄严。 第十四章 活命的汤药 上 “入学鼓箧,孙其业也。”纸老跬步从教室后方前行,边行边唱:“立德修身!” “嘭!”柴天诺击鼓一响。 “见贤思齐!”柴天诺击鼓二响。 “学而不厌!”柴天诺击鼓三响,礼毕。 “破蒙始字,立志尚德!”再次接过小篆,柴天诺牵起孩子们的手,在掌心写下他们所求的那个字。 有写文字地,有些志字地,还有要写钱字的,柴天诺一一满足,来到最后一人面前,山涛轻声说:“求先生与个幸字。”柴天诺看看他,轻点头,认真写下那个幸字。 礼毕,柴天诺站于桌前,认真说:“入学礼结束,你等再不是懵懂稚儿,莘莘学子便是你们地身份。” “今后务须刻苦努力,攀书山渡学海,为自己博一个大好将来!” “喏!”之前地孩子,如今地学子齐声应答。入学礼结束,罗睺等人礼貌请观礼众人离开,接下来便要正式上课,有他们在,学生们无法静心。 观礼之人回城,有关竹林学堂之事瞬间传遍整个富克锦城。幽静清新的环境,干净整洁的衣物,还有那让人震惊的入学礼,不论其他,单只礼之一字,小小的竹林学堂做到了极致! 竹林学堂正式开学,第一批学生共一百二十一人,年岁有大有小。大的便如山涛,已经十四,算得上半个大人,小的却是极小,只有五六岁,时不时便会抹个眼泪抽泣两声。 柴天诺也是头大,按道理应该照年龄段分班,奈何师资太少,属实没有办法。 笔老纸老虽有文采,但两人不喜讲课,说宁可去挖泥坑也比被一堆眼珠子瞪着好,想想身上便麻酥酥的难受! 好在虽然人数众多,但基本都是没有基础,只有之前学的几十个字,所以正式第一课,讲的便是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朗朗读书声从教室传出,与空旷大地传出很远。 打从这日起,外出寻活计的闾左穷苦,无论上工下工总要绕道竹林学堂,怕近了打扰,只是在外围听那朗朗读书声,心中便有无限慰藉。 自己苦些无所谓,毕竟人生已经定格,想要有改变,万分困难。但后辈却有大好前程等待,见孩儿穿着读书人的服饰,学着圣人传下的诗书典籍,心中便有无限欢喜,人生,终究不同。 “爹爹,我要那个,我要那个!”要说竹林学堂谁最快乐,那必然是小桃花。 镜花界只自己与爹爹两人,桃源福地的爷爷姨姨叔叔太呆,大虫子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还是外边好,玩伴数不胜数,每天的日子皆是快乐。 柴天诺轻轻用手指捏住站在枝头的蝴蝶,小心翼翼的递与小桃花:“这已入了深秋,蝴蝶性命已快尽了,单薄的紧,小心些。” “嗯!”小桃花看着在掌心慢慢煽动翅膀的蝴蝶,使劲点头。 “论语、坤圣、大学、中庸的释义都背熟了?” “那是自然,我可以倒背给爹爹听。” “五经那?” “一样背的通透,光不同版本的释义我就背了好几种,没有半点难度。”小桃花捧着蝴蝶蹦跳着说,柴天诺忍不住挠头,囡囡沐浴清灵之水长大,灵性高的可怕,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若非如今还是孩子脾性,便是去考秀才也是手拿把稳。 “墨娘,你看小桃花是不是长高些了?”柴天诺揉揉眼睛,不太确定的说。 小桃花的本体乃是桃树,自然不同于常人,在镜花界十几年便没长多大,如今却怎么好像高了两三指? 墨娘笑着点头:“主公这做爹爹的不合格,这才发现,小姐自打出来,已经长高整整三指了!” “噫吁嚱,这不跟攒小猪一样了吗,长得怎么这么快?”柴天诺瞠目结舌的说,原本兴高采烈的小桃花闻言立时撅起了小嘴,不高兴的说:“我才不是小猪,小猪好吃,但长得太丑,爹爹欺负人!”见小桃花噘嘴,脸上乌云密布,柴天诺紧忙道歉宽慰,这才多云转晴,墨娘笑着说:“算不得快,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那快的,一年十几指也是常事。”柴天诺若有所思点头,小桃花之前在镜花界几乎未长多少,来到大世却开始正常生长,原因,莫不是一个杂? 镜花界太纯,书本所学终是空,大世与之相比万般驳杂,却让小桃花看到了人情世故天地万物,接触的多领悟的多,这个头心志,自然便如寻常孩儿般生长。 便如自己,想要破境,终是要来这大世红尘历练,单一的纯,比之驳杂中提出的纯,确是少了不少体悟。 “咔咔空~!”明媚空中突然响起霹雳,小桃花被吓了一跳,一头扎进柴天诺怀中。 “主公,您”墨娘惊喜望向柴天诺,柴天诺笑着轻轻点头:“有点感悟,门已经开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了。”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到腊月,今日虽有些冷,但阳光甚好,墨娘和三位厨娘坐在门口,正在缝制皮毛大氅。 墨娘手巧,竹林书堂飘逸帅气的长儒衫便是她缝制的,入寒月时学堂又发了过冬的棉衣,也是她定的样式,领人做的。 这几日柴天诺入城,见一西域行商带了大批品质不错的皮毛,便全部收了,每位学子做一件大氅,算作春节礼物。 课间休息的学子见了墨娘都恭敬行礼,叫声墨姨,语气不带半点勉强。 “墨娘,先生人可太好了,小子们能有这般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三位厨娘轻摇头,其中一位便是山涛的娘亲,如今状态比过去好了太多,虽还是清瘦,但脸上的病容却已消失大半,言语行动与常人相差不多。 “可是,这样的日子,城里的大商镇子里的老财也只这样了,好的让人心里发虚。”怨不得三人这么说,早上中午膳食简单却营养充裕,每顿皆有肉食蔬菜,吃的更是暄软炊饼,便是家中过年也未有这般饮食。 再说衣物,皮毛大氅整个闾左未有一件,这哪里是寻常人穿得起的,这种近乎纯白的,一件最少也得几十两锭子。 第688章 活命的汤药 下 其他还有夏服秋装棉衣,光置办这些衣物的花费便是天价,想想都让人觉得心惊。 “您和先生说说,用不到花费如此,便只百分之一就算极好了,这般花下去,金山银山也顶不住。”望着三位满脸担忧的厨娘,墨娘笑了,以心换心,这般想法,让人欣慰。 “三位姐姐不用担心,我家主公自有进项,这些花销也只百十分一,当不得事地。”三位厨娘担忧地心这才放了下来,然后又好奇的问:“先生整日价忙得不可开交,又有哪般进项?” “我家主公,可是天下数一数二地良医。”墨娘抿嘴笑。 “放心,我家主公配置地药物天下难寻,对气虚体虚有莫大疗效,虽然价格贵些,但绝对一分钱一分货!” “如若不然,杏林苑这老字号地铺子,也不敢收如此贵的药物。”便在墨娘她们闲聊之时,罗睺和砚龟正在富克锦城老字号的药铺杏林苑与人说话。 厨娘们担心坐吃山空,柴天诺却无甚顾忌,毕竟手中可赚钱的法门太多,随便漏出点便能赚的盆满钵满。 其中一个进项,便是柴天诺配置的,用于强身健体的汤药,里边除了医书常见的药材,还多了些许晒干的仙桃以及二十分之一颗来生果干品。 只这两味便世上难寻,疗效自然也是大的惊人。qqxsnew “客人放心,我们铺子既然敢代卖这汤药,便存了担保的心,罗老主公那是世间少有的神医,您看着贵,但绝对值这个价钱!”正在收药的杏林苑掌柜肯定的说,毕竟他有亲身经历。 两个月前,因打小落下的病根,差点死去,当时正是罗睺拿了两副汤药进来售卖,万两一副的价格差点把管事吓尿,回过神来便想往外赶人。 结果一屋子的人没过盏茶功夫便被消瘦的罗睺一一点倒,当过兵的儿子立时上了心,如此能人必然不屑做假,立时从库房取出两万两银锭子买下。 在众人怀疑的眼神里,掌柜儿子熬好汤药与自己病入膏肓的父亲灌下,仅仅盏茶功夫,老掌柜便活了过来,疗效强的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第二日,听闻消息的城中富商赶了过来,花一万一千两买下另一副汤药,他那独生子前年与人斗气被捅了三刀伤了元气,吃了无数的补品也不得事,一直半死不活的吊着。 结果一副汤药下去,当晚那小子便生龙活虎的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嗷嗷叫,赶明便去报仇,非与那小子破肚肠不可! 气的他老子拿着竹杖一通打,惨叫声大半个坊市都能听得到。从那以后,但凡罗睺拿药来卖,杏林苑二话不说全款拿下,慕名而来之人取回后皆是震惊不已。 总是听人说药到病除这句话,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直以为不过是夸大言辞,可吃了杏林苑的汤药,才知这句话是真的。 杏林苑的活命汤药很快传遍四方,都知是一黑衣老者带来的,有不少药铺想要半路截胡,却被罗睺讽刺一通:“药只与杏林苑,至于为什么,想想自己平日里的作为!”听老掌柜说了汤药表现,身穿黑色劲装的大汉轻点头,递出一张银票:“既如此,这三副汤药我全收了,钱不用找,帮我包严实,路途有些远,莫让雨雪打湿了。”老掌柜接过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十万两银票! “客官,不用这么多,杏林苑只加一成费用!”接过老掌柜递回的银票,大汉笑了,还是第一次见嫌钱多的人。 罗睺也笑了,主公之所以看上这杏林苑,便是他们知道界限,钱可以赚,但不能过,遇到穷苦能够帮衬一二,这便足够了。 “三万三,收好。”劲装大汉拿出一沓银票抽出六张,老掌柜苦笑着又推了回去,对满脸迷惑的大汉说:“神医精力有限,这种汤药每个月最多能出三副,每人限购一副。” “毕竟性命攸关,您多取一副,保不齐便是一条性命。”正说着话,一人裹着寒风冲了进来,老掌柜一看是做木材生意的曾掌柜,便问了句:“这是怎么地了,鼻青脸肿的?” “还、还有活命汤药嘛,木堆塌了,我家小子被砸了,眼见不行了!”曾掌柜话说的磕磕巴巴,显然受了惊,老掌柜二话不说拿出一副让伙计煮上,只是烧开便倒进皮囊递了过去:“如今是救命的时候,没时间煎透,赶紧与他服下,稍好些把药渣嚼碎吃下,免得浪费!” “我没带钱” “都什么时候了还谈钱,以后再说,赶紧去!”老掌柜急挥手,曾掌柜拱手,转身离去。 “掌柜的,仁义!”劲装大汉竖了个大拇哥,老掌柜摆手,苦笑着说:“算不得算不得,都是熟人,曾小子也是大小看着长大的,不是钱帛可以衡量。”再竖个大拇指,劲装大汉递过一万一千两银票,拿着汤药走了。 罗睺接过三万两银票走出铺子,砚龟笑着说:“那人身上有龙气。” “龙变的?” “不是,这个龙气,是人间皇族身上特有的气息。” “刚才那是皇帝?”罗睺倒吸一口凉气,砚龟眨巴眨巴眼,无奈的说:“老罗,和你说话真费劲!”劲装大汉上马直奔车师都督府,拓跋烈便等在门口,见他来了亲自帮他勒马,笑着问:“少保大人可有买到,我听说那汤药得碰运气,也不知疗效是不是真的那么强。” “应是不假,便不知对世子这种骨子里带的病症有没有用。”大都护府少师宇文志点点头,冲拓跋烈拱手:“若真有用,拓跋都督,你便是整个北域的功臣!”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不过是一句闲话,少保大人言重了。”拓跋烈苦笑着拱手回礼。 今日胤泽亲王亲自前来富克锦城,处理拓跋怡雅伤人之事,属实把他吓了一跳,心揪揪的,还以为宝贝女儿要吃大苦头。 不过当看到来人有世子李长庚,他这心立时便放了下来,世子虽小但为人处事刚正,最见不得偷奸犯科之人。 自己那丫头也是见义勇为,有世子在,必然不会有事。 第689章 瓷实的紧 上 亲王说明来意,拓跋烈提起的心立时放松下来,果不其然,不但不是问责,反倒是道歉。 尤其世子殿下,专门带人去那被骚扰的小娘家中道歉,礼数做得无可挑剔,态度更是万分诚恳,看地拓跋烈羡慕不已。 qqxsnew “陛下,若怡雅他娘还在,我定要生个和世子一样优秀地儿子!” “呵呵,甭想,天底下最优秀的,便是我家大儿!”一说起自家儿子亲王便止不住地骄傲,看地拓跋烈只想笑,不过瞧瞧李长庚,心中又便只余羡慕。 “世子殿下地身子骨还是有些虚,陛下没有找个好大夫调理调理?”见李长庚不时咳嗽,拓跋烈忍不住皱眉,亲王叹气:“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有大师说这叫天缺,哪是那么好调理的。”拓跋烈想想这些日子在富克锦城疯传的事情,便开口道:“最近城里一家老字号的药铺生意火爆,听说卖的一味汤药专治体虚,传的神乎其神。” “听说数位半入鬼门关的病人被救了回来,要不要去买副试试?” “有那么神?”亲王惊奇的问,拓跋烈苦笑:“传的是挺神,不过我未曾吃过,倒是听说相当贵,一副汤药即无人参也无灵芝,便只一些寻常药物便要一万多两银子。” “噫吁嚱,一副便要一万多两,这价格也太贵了吧?!”亲王有些吃惊,身为一方君主自然不会把万两锭子看的多重,但这药价也属实有些贵的离谱。 “若真能治好世子,便是十万两百万两也值!”跟随一旁的宇文志上了心,富克锦城他来过多次,知晓杏林苑位置,招呼都不说一声,上马便跑。 “这个大爆竹,恐怕在他眼里,长庚比孤还要重要!”见手下大将不尊礼数,亲王也不着闹,笑着喝骂几句,便与李长庚一起上车回返都督府。 北域对礼数看的轻,便是拓跋烈也一同上了车,笑着问李长庚:“世子殿下,听陛下说这些日子你亲自调教的长庆郡王,可有成果?”亲王闻言咧嘴,李长庚点头,认真说:“长庆生性顽劣,不过年岁尚小,还有改正机会,这些日子我一直让他抄录家规,每天三遍,少一遍打十杖,这几日已经不太挨打了。” “不过背诵总也不行,所以杖子还是得挨着。”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教,长庆的顽劣性子消磨不少,再有几个月,应该便能定性了。”听闻此言拓跋烈忍不住咧嘴望向亲王,噫吁嚱,几个月时间每天都挨打,那屁股不得废了? “戒杖已打断了十数根,长庆那孩子如今家规背的滚瓜烂熟,可一见到宫女便浑身打颤,八成心里留下病根了。” “孤那婆娘心痛小儿便找长庚求情,结果让长庚一通劈头盖脸的说,最后哭着走了,孤也是无奈的紧啊!”李胤泽摊手,满脸无奈的说。 拓跋烈差点笑出声来,总有传闻说大都护府权势最重的不是亲王,而是仅只十三的世子,如今看来,还真有些道理。 只不过拓跋烈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陛下不是说郡王已背的滚瓜烂熟,世子为何觉得不行?” “拓跋叔父,我要的不是滚瓜烂熟,而是倒背如流!”李长庚表情认真的说。 拓跋烈闻言忍不住倒吸口气:“世子,家规烂熟于心便好,倒背如流,有些过于难为了吧?”亲王于一旁连连点头,偷偷冲拓跋烈数个大拇哥,英明长兄教育顽劣弟弟,自己这做父亲的不好多说,反倒是拓跋烈这外人好说话。 李长庚稍作沉默,眼睛有些微红的说:“拓跋叔父,我也知自己对长庆有些过于苛刻,但我看过的医书杂卷不少,知道自己这种天缺的寿命不会太长。” “我想为父王留下个能够稳固江山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断送北域大都护府数百年传承的昏庸!”李长庚第一次表漏心声,亲王先是愣住,没过多久便红了眼眶,一把将自己大儿搂入怀中。 有子若此,夫复何求?只可惜苍天不开眼,赐了麒麟儿却又想把他收走,怎是一个恨字可以形容! 拓跋烈也是叹气不已,命数如此,让人无奈,看着眼中含泪的亲王,拓跋烈宽慰:“车到山前必有路,陛下,保不齐宇文少保带回的汤药便有奇效,毕竟大世奇人繁多,依我看,世子殿下并非短命之人。” “便你个莽夫,什么时候又会看命了?”亲王吸吸鼻子,笑骂的说,拓跋烈咧嘴:“便在刚才,我这嘴可是开过光的,灵验的紧!”听闻此言李长庚也笑了,但愿吧,自己还未看够这多彩大世,若能延寿,何其幸哉。 回到都督府,拓跋烈便上了心,一直在府门等宇文志,见到他手里提着汤药,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毕竟这汤药,杏林苑也不是时刻都有。 “陛下,药买回来了!”宇文志小心提着药包,喜滋滋的闯进屋里,亲王见只有一包药,立时撇嘴,不屑的说:“小气,就不会多买几副?” “看你整天心痛长庚也是假的,妥妥葛朗台一个!” “天地良心,我能买回一包便不错了,陛下,您这话太伤我心了!”宇文志不高兴的说。 李长庚看着两位长辈斗嘴轻笑,这便是大都护府的长处,与其它皇朝相比,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反倒多了许多人情味。 或许,这也是老祖宗一直不称帝的原因,毕竟那把椅子,意味不同。宇文志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亲王忍不住冲他竖了个大拇哥:“敞亮,十万两锭子换三副汤药,便只你这冤大头做得出!”宇文志被气笑了:“我的陛下啊,与您当臣子属实太难,见少了便叫葛朗台,见花钱多了又叫冤大头,您与我个法子,怎么做才能顺您心意?”两人斗嘴,不过大家都对这汤药有了些许信心,看起来,疗效不像吹嘘。 拓跋烈命人找来大夫,大都护府未来继承人要吃的药,必须检查仔细。 老大夫听闻查的是救命汤药,立时便来了兴趣,如此贵价的药材,可不是平日里能见到的。 小心翼翼在桌子上打开纸包,屋里众人立时围了上去。 第690章 瓷实的紧 下 “噫吁嚱,怎么这么香?”身为陆地神仙的宇文志鼻子尖,纸包刚打开一角便惊奇的说。 其他人地反应则慢了许多,待纸包完全打开,才闻到那股与其它汤药完全不同地香气。 “真是,怎么这么香,一点不像药材,反倒如新下的水果,香气直冲脑门,头脑立时清醒许多。”拓跋烈倒吸口凉气,亲王点头附和,说句实话,以他地地位,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香气如此迫人地药材。 “仲大夫,务须仔细检查,莫要遗漏半点险恶!”拓跋烈认真地说,富克锦城第一名医仲景韬谨慎点头,一手拿镊子,一手持笔,认真辨认药材,并进行记录。 “杜仲、桑寄生、枸杞、断续、肉苁蓉,还有二十余味都是常见的补气壮体药材。” “分量虽大,但从配置来看,都是君臣佐使中的臣药。” “不过相互间的五行生克阴阳调和做到极致,能将药效发挥到极致,却把毒性降到最低,不愧是神医,吾等庸俗差之甚远!”七十二岁的老大夫感慨连连,将药材一一分拣规整,最后只余下拳大一把散药。 用玉质镊子小心夹起一瓣药材细细分辨,又轻轻闻了闻,老大夫倒吸一口凉气:m “以桃干做主药,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一生行医,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方子。”说完,仲景韬又使劲吸了口气,眉头皱的老高:“怪事,这是什么桃子,怎么气息如此浓郁强烈,一口气进来,简直便如吃了一大口薄荷,直冲天灵盖!” “仲大夫,可有不妥?”拓跋烈轻声问,仲景韬用银针探了探,摇头说:“大都督,未有不妥,只是桃子的品种罕见,保不齐便是特殊培育的药桃。”说完,仲景韬又用镊子夹起最后余下的一点艳红果肉分辨许久,同样用银针探了探,最后摇头苦笑说:“这最小的部分便是君药,没有毒性,不过是什么恕小人眼拙,属实辨认不出。” “不过”见亲王及大都督都皱起了眉头,仲景韬叉手行礼:“杏林苑的信誉绝无问题,活命汤药的疗效小的也见过两次,与世子病症相适,应有疗效。”见老大夫说的诚恳,亲王大手一挥:“这便煎上,既无猛药味道又如此香甜,便当茶饮喝了也好。”亲王下了令,拓跋烈立时安排仲景韬亲自熬药,便在屋里熬制,免得出什么差池。 “……这也太香了吧,我怎的这么想吃上一口?”宇文志蹲在炭炉旁,看着煮沸后变得丰润的桃瓣直流口水,仲景韬随手抓起他的手腕诊了诊脉,轻点头说:“少保大人有机会弄点大补之物吃吃,您虽然入了陆地神仙的境界,看起来身体雄壮,但底子亏的厉害,外强中干,属实虚到了极点。” “若继续下去,恐有短命征兆。” “老大夫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这般强壮,哪里会虚?”大都护府少保宇文志老大不乐意的说,身为北域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让人说虚,这也太掉价了! “近些时日可是尿频不断?” “耳鸣心呕可是时常发生?” “八成已有一两年未与妻妾同房了吧?” “不是不想,而是无力,我说的可对?”仲景韬轻笑,亲王倒吸一口凉气,三孤在他看来和家人差不多,平日里的举动也看在心里,老大夫说的很准,宇文志最少占了七八成! “你这老大夫昏庸至极,简直便是胡说八道,某半点毛病没有,一夜还可开花七八次,身体瓷实的紧!”宇文志大摇其头,奶奶个熊的,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不行? “瓷实个屁!”亲王大怒,指着宇文志的鼻子便骂:“难怪这大半年赖在大都护府夜不回家,原来是不行了!” “还半点毛病没有,一同去茅厕,尿的都成花洒了,孤离你三尺都被你尿到了脚面,再敢讳医,孤与你杖八千!”亲王是真的急了,宇文志这厮二十四便入宗师境,如今更是脱胎境界陆仙,与自己从小玩到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大都护府最贴心的人里,他绝对是掌数之一,若这混账死了,自己能活活心痛死! 拓跋烈噗嗤笑出声来,杖八千,便是陆地神仙的腚片,也得烂成一坨泥。 “哦。”见亲王真的火了,宇文志咧嘴无奈的应答,然后小声问仲景韬:“老大夫,可有良方,推荐几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便是天下最好的方子。”仲景韬指指砂锅,宇文志恍然点头,补气血强身健骨的方子,可不就十成十的对症嘛! 两碗水熬成一碗,微微放凉,亲王亲自递到自家大儿嘴边,李长庚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屋里众人皆聚精会神的盯着他。 毕竟传闻活命汤药效用立竿见影,若是真的,那便会有反应。 “父王,身体,好舒服!”紧紧盏茶功夫李长庚便出了一身汗,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红彤彤,精气神眼见得好了起来。 “老大夫,赶紧给看看,给看看!”宇文志额头出了大汗,一个劲用指头捅咕仲景韬。 捉起李长庚手腕切脉柱香,仲景韬叹气摇头,亲王心中便是咯噔一声响:“可、可是无用?” “有用,疗效甚佳,世子顽疾已大好转,虽不能除根,终究有了治病良方,恭贺世子,恭贺陛下!”两声恭喜引爆寝室,喜悦笑声不断响起,亲王又忍住内心喜悦问:“既然是好事,老大夫因和叹气摇头?”仲景韬再叹气,满脸苦涩的说:“陛下,小人七十有二,从五岁开始背药典,终身行医,依然有无数病症无法医治,毕竟力不从心。” “可神医只是一副汤药,便抵我等平庸毕生钻研,想起来,属实有些心苦。”亲王握住仲景韬嶙峋老手,安慰的说:“老大夫无须如此,世间神医几人,又能救得几人?” “良方虽好,世上又有几人用的起?” “在孤看来,你等有良心的医者,才是芸芸众生的守护者,便因有你们的存在,这世上,才多了许多生机!”仲景韬嘴唇颤抖,未曾想陛下对己等杏林中人,竟有如此高的评价! 后退三步,叉手,仲景韬深深施礼。 第691章 少年立志 上 “世子,这汤药什么味道?”宇文志好奇的问,李长庚笑着说:“少保大人,香甜至极,不像汤药,比蜜露还要好喝。” “世子莫浪费,药渣也要吃!”宇文志用筷子夹起块煮涨的桃瓣递过去,李长庚直接张嘴吃了下去,眼睛立时一亮:“好吃!” “我尝尝!”宇文志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只嚼了两下便连连点头,惊喜地说:“都尝尝都尝尝,奶奶个熊地,便不过一煮大劲的桃干,怎能这般好吃!”屋里众人各尝一瓣,皆是惊奇地连连点头,不过众人只是浅尝,余下地都是李长庚地。 望着一大盆煮大了的药材,李长庚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这一锅吃下去,这两日便不用吃饭了。 “这汤药如此神奇,须得想法子多弄点。”宇文志挠着下巴思量的说,亲王对他了解的门清,摇头说:“莫要起心思,神医自然神异,有时强求来的反而不美,说明情况,每过些时日能得一副便好,操之过急不好。”宇文志点头,大都护行事上的本事无人可比,看百郡百国便知,自他上位便平静无比,连丝波澜都没有,手段已入化境! 多年压在心中的阴霾散去,亲王与众人聊的兴起,聊着聊着便说起了竹林学堂。 “大都督,不得不说富克锦城是块宝地,既有神药神医出现,又有文道传承现世,羡慕的孤牙根子痒痒!”见亲王作态,拓跋烈笑了:“神医神药不说,那竹林学堂可与富克锦城没有半点关系,毕竟城外皆是陛下您的疆土,也是您的官员所卖,我可不吃这挂落。” “倒也是,你是不知道,蒋献章回返,把这竹林学堂说的世上罕见,那位先生更是被他夸到了天上。” “孤便不明白了,不过一个蒙学,便有那么好?”亲王有些疑惑的说,拓跋烈轻点头:“闲暇时我也换装去听过些许所谓的公开课,只一个字,先生就能说出无数哲理,便是我这过了不惑的老树,也听的感慨万千。”qqxsnew “数十年间,我便从未见过如此多才的读书人!” “哦,能得大都督赞誉,看来竹林学堂真是有些本事,这两天左右无事,孤便去听听,到底有何神异之处!”亲王若有所思的点头。 自打来到闾左之地,已经整整半年,受柴天诺影响,原本穷苦聚集的闾左,形象大变。 整齐划一的厚实土屋连成片,原本污水横流的小路经过拓宽,并用洛川卵石铺的板正,一条分渠直通居住区,再也不用与寒冬腊月冒着险去挑水。 即便身上还是穿的破烂,但比往日干净太多,穷苦脸上的麻木无望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昂扬的希望。 变化最大的,却是学堂里的孩子们。吃得好,身体蹭蹭往上窜,配上规整学服礼仪傍身,与往日模样大不同。 谁见了,不赞一声好个读书郎!孩子们经入学礼为学子,各个勤奋读书,再加柴天诺时不时与净水中混杂些许清灵之水,学习速度快的惊人。 三百千已经全部学完,其中字词完全掌握,如今已开始学《大学》和《论语》。 进展虽快,柴天诺也未让他们死记硬背,而是穿插些小故事与人生哲理,寓教于乐。 学生们每天最期盼的便是上课,能接触到那么多有趣的知识,和传说中苛刻的学堂完全是两码事。 这一日,柴天诺用粉笔在黑板上郑重写下四个大字,少年立志。放下粉笔拍去手中粉尘,柴天诺认真问:“何为志?”不等学生举手,他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简言之,便是意向意愿。” “再说的具体点,便是定下目标,愿意做,决心做。”众学生点头,柴天诺脸上郑重敛去,露出笑脸,笑着问他们:“入学半年,明日便要放寒假,正月过完学堂再开,小子们可高兴?” “啊~~”堂上没有一个高兴呼喊,皆是万般不喜,柴天诺笑的更烈。回想前世,孩子们最盼的便是暑假寒假,来到大世却是相反,想来也是有些意思。 “先生,能不放假吗?”一学生举手问,柴天诺笑着摇头:“不能不放,绷得太紧并非好事,有时放松一下,与学习反而更好。” “不过放假并非放羊,温故知新的事情须得做好。” “开学时会有考试,内容便是字词与《大学》《论语》内容,前三奖励角弓一把,竹箭十二支。”男儿哪有不喜弓弩刀剑的,一听这话教室立时炸开了锅,众学生个个摩拳擦掌,想要挣得好成绩。 “此外,寒假期间各自写篇文章,题目便是,少年立志!”听闻此言,学生们都皱起了眉头,半年时间字词学的不少,但如何写文章,先生并未教过。 虽然偶尔会有谈论,但并未深入。看着眉头高皱的学生,柴天诺却笑了,要的便是如此,他想看看,在未有固定框架,不知如何造词断句的情形下,他们会写出如何惊奇的文章! “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课,且来说说,可曾想好自己的志向?”柴天诺坐下,笑着问。 一坐在最前排的,年仅五六岁的小儿举手,声音稚嫩的说:“我的志向便是晚上再也不尿床!”教室里响起哄堂大笑,柴天诺压手制止,鼓励的说:“这也算是,怎地也是种进步。”柴天诺起身,顺着桌子跬步而行。 学生们次第举手说出志向,有假日期间一定背过《大学》《论语》的,有希望假日务工,过年时能攒出爆竹钱的。 至于最多的,却是与吃穿相关,其他各种稀奇古怪的志向数不胜数。柴天诺咧嘴,其中大部只是希望,并非志向,不过学生们上学时间终是短,分不清也是正常。 “我希望自己好好读书能考取功名,让娘亲过上好日子!”说话的是山涛,脸上皆是认真。 柴天诺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这孩子孝,母亲的辛劳皆入眼中,再加上年岁在学生里最大,有此志向也在情理之中。 走了一圈回到黑板前,柴天诺轻笑着说:“大家的志向都不错,只不过有些过于近过于小,也太过容易。” 第692章 少年立志 下 说罢,柴天诺拿起粉笔,又在黑板郑重写下一行字:“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原本满脸笑意的学生,看到这行字后笑意消失,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柴天诺望着他们,认真说:“志向之重,有时高于生命!” “少年立志要远大,持身要严谨。” “立志不高,则溺于流俗,持身不严,则入于匪辞。” “志之所向,应坚定、无往,同于信念,为心之基石!” “你等,可明白?”学生们沉默,满脸凝重,坐于前地一小子举手,朗声说:“先生,不明白,听得脑仁儿痛!”柴天诺眼角颤,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便这小子最跳脱! “你还小,悟地不深,待年岁慢慢变长,自然而然便明白了。”说罢,柴天诺拍拍他留着毛绒绒短发的脑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截短,可这小子长了瘌痢头,柴天诺便让砚龟与他剃了光头医治,前些日子才好,如今已生出短短毛发。 “哦。”小子若有所思地坐下,至于思地是什么,那便不好说了,终究年岁太小,心性还不沉稳。 “志向决定命运,并非让你等现在便要说出,寒假一个月,有地是时间思考,多想想,没有坏处。” “喏。”学生们朗声答,窗外响起清脆锣声,那是笔老敲响的,这一学期课程,终于全部结束了,将近半年的学习,改变的不止孩子们,而是整个闾左之地。 “先生,放假后可能来学堂?”一学生问,紧接响成一片,柴天诺笑着点头:“自然,学堂便是你们的另一个家,只是与你等放假,哪会不允回来。”欢呼声结束后,学生们逐一冲柴天诺行礼,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 窗外,李胤泽静静的看着孩子们离去,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柴天诺随走在最后的山涛走出,冲其拱手为礼。 这位身穿绛紫绸缎长袍的中年,面色温润双手白皙,虽未曾交流,可一看便知,定是位非富则贵的人物。 学堂中人早有发现,已经来了七八天了,不过其很安静,半句话不说,只是站在窗外听讲。 见其并未打扰上课,柴天诺便由着他,自己是在教书育人,用不着避人。 李胤泽抱拳回礼,没说话,只是笑笑便离开了,出了竹林学堂回到车上,宇文志有些无奈的说:“前几日便应回北都,便因这小小的蒙学耽搁下来,陛下,这竹林学堂便这般好?” “确是超乎想象,若非今日开始放假,股还想多听几日。”亲王感慨的说,宇文志能听出,这是他的真心话,忍不住好奇的问:“那位先生讲的到底是什么,竟能把您吸引住,要不我也去听听?” “晚了。”瞅瞅拿着人参当水果吃的宇文志,亲王嗤笑着说:“早让你去你不去,现在人家放假了,想去也去不成了,你这便叫有缘无份,可明白?” “无份便无份吧,左右不是女子,无份更好。”宇文志无所谓的说,顺手把大半颗人参塞进嘴里一通嚼,那苦涩的滋味刺激的他忍不住连打三个寒颤。 这味道,比起活命汤药里的桃干,难吃了不下百倍! “女子?”亲王上下打量自家少保几眼,咧嘴道:“都没那能力了,便是女子,那也叫有缘无分!” “……哎~!”宇文志叹气,感觉陛下变得越来越刻薄了,正所谓骂人不揭短,他这话语,属实杀人诛心! 大车徐徐开走,学堂里,罗睺拿把笤帚轻轻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属实想不到,即无艰辛打磨也无搏命厮杀,便在这般恬静的环境里,自己的境界却在突飞猛进。 半年时间入境大世武者巅峰换骨陆仙,且已看到天妒门户,只要跨过便是炼气大圆满。 其实术士武者殊途同路,实是因人皇斩断天地连接,不得已而出现的变化,最终圆满,皆是炼气大圆满。 这世上大圆满便是超界,常人受法则限制无法抵达,可于罗睺这般天上星君分身来说影响不大,至多跨不过那道仙人之分的门槛。 不过,有柴天诺这个主人在,法则未必便会有影响。风虽寒,与顶阶武者来说却影响不大,收起满地落叶,抬头仰望青天,罗睺禁不住赞了声:“今天的日头,真好。”马车回到大都督府,拓跋烈亲自扶李胤泽下车,笑着问:“陛下,今日依然是收获满满?” “自然,若非放假,孤能一直听下去。” “咬文嚼字也有几十载了,若不是先生说,真是从未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字,便包含了如此多的意思,如此多的故事。” “大半辈子的书,属实是白读了。”拓跋烈笑笑,正待言语,却听到自家闺女脱线的笑声,皱眉回头,却见拓跋怡雅牵着李长庚的手,哈哈大笑的跑过。 虽然吃过活命汤药后身体有所好转,但身体终是虚,李长庚哪受得了如此剧烈运动,一边被踉跄拖着跑,一边满脸无奈的咳嗽着说:“姐,咳咳,怡雅姐,你这般跑,我、我真的撑不住。” “且诗经解释还没填完,我、我今日的任务还没完成呐。” “完成个毛线,便你虚的像个鸡仔,最大原因就是整日价不活动,姐这几天非与你改过这烂秉性不可!”拓跋烈满脸无奈,亲王却笑开了花,感觉在都督府这些日子,自家大儿心情属实好了许多,忍不住感叹的说:“若是怡雅能再小几岁便好了,咱俩结个亲家,有她照顾长庚,孤也放心。” “……那世子得被我家闺女给活活遛死!”拓跋烈咧嘴,世子那般脾性的孩子谁不喜欢,可惜他牵扯的却是庞大北域。 若是寻常人家儿子,便是年纪小些自己也要与他定下亲事,毕竟如他这般的人物,世上属实不多。 亲王与拓跋烈相视而笑,以两人的身份关系,这亲家无论如何做不得,如今这般相待便已很好。 回到房中,亲王又感叹的说起了学堂的事情,拓跋鹏今日在,忍不住好奇的问:“陛下,不过一带娃娃的教书匠,您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第693章 紫气决、道凌儿、星辰体 上 “你这厮便和宇文志一个模子出来的,孤不与你废话,问你家兄长去!”亲王翻个白眼,拓跋鹏脾性和宇文志简直一模一样,与他们说话那叫一个费劲! 拓跋烈使劲拍拍自己兄弟的后背,感慨地说:“你个呆子,哪里知晓那位先生地厉害,他并非在教书,而是在育人!” “……教书育人不是一件事嘛,不明白!”拓跋鹏使劲摇头,拓跋烈无奈叹气,朽木不可雕! 自打竹林学堂正式行了入学礼,拓跋烈和拓跋怡雅去过多次,书堂上午学文下午学武,经常还出去游历周边。 竹林书堂学子一袭白衣结伴而行的身影,算得上富克锦城一道亮丽地风景。 期间拓跋烈多次随好奇地城中居户一起跟随队伍游历,对那位温文尔雅地先生,渐生叹服。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个普通的气候变化都能说出许多道理,有居民好奇问事也是对答如流有理有据,这天下便没他不知道的! 拓跋烈可以肯定的说,自己也见过不少有名气的读书人,少师那也是响当当的大儒,可与先生一比,确实差了不少。 便是与人言谈交际,人情世故,先生也是应对自如,这般全才,恐怕世上没有几个。 第二日亲王离去,留下一句话,多多照应竹林学堂,先生那般才情人品之人,须得想尽一切办法留在北域。 他十分期望,北域能有文坛圣地出现!放寒假了,孩子们回家把纯白长衫褪下洗净,珍惜叠好。 年纪小的孩子尚好,大些的随之便是繁忙的活计,只有到了晚上,他们才有空到学堂学习。 闾左之地穷苦,家中根本舍不得点灯,柴天诺便在教室燃起数十巨烛,于孩子们来说,学堂便是得意去处。 不但能温习功课,还能听先生天南地北的说,远比幽暗的家中好。戌时三刻学堂闭门,毕竟多数孩子第二天还要劳作,太晚了对身体不好。 看着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离去,柴天诺摇摇头,带着小桃花还有张道凌攀上屋顶看月亮,正值十六,正是观月的好时候。 “先生,那个大勺子好亮啊,周遭没有比它更耀眼的了,简直跟墨姨舀红烧肉的大勺子一样光彩耀人!”张道凌刚一爬上屋顶便用手遮着眼眶,扯着个嗓子嚎嚎。 “道凌哥小声点,大家伙都睡了!”小桃花哑着嗓子说,张道凌紧忙捂住嘴,星象太亮惊着他了,都忘记这是晚上,大家伙早早安歇了。 仟千仦哾柴天诺用手轻轻揉揉小家伙毛绒绒的脑袋,笑着说:“那是北斗七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在夜晚迷失方向时,可以为我们指路。”张道凌便是柴天诺刚来闾左之地时问话的那个童子,因其个头小,当时以为只有六七岁,其实已经九岁。 小家伙命数不好,五岁那年仲夏夜大雨,房屋倒塌父母齐齐殒命,留下他个懵懂的稚儿孤零零于世上。 幸好闾左之地虽穷,但善心不泯,虽然无人收养,但东家一口吃食西家一件破袄,再加上他自己命大,数年寒冬便这般挺了过来。 当然,只是勉强活着,柴天诺遇到他时已有些灯枯油尽,之后废了整整三颗来生果外加十余滴清灵之水才把他缺损的身体修补完好。 耗费之大,便是柴天诺都有些惊奇。如今张道凌已经被柴天诺收养,原本曹参孙想让他改姓改称谓,却被柴天诺阻止,张家只余道凌儿一人,真若成了柴家人,那张家可就真的断了香火。 至于称谓,柴天诺依然让道凌儿叫先生。张道凌小小年岁却能独活,便是因为其父亲用身体护住了他,便是头颅被砸得粉碎,其身体也未有半点挪移。 爹爹这个词汇的份量太重,蕴含着一位父亲对儿子所有的爱,柴天诺自觉无法比拟。 抱着小桃花,揽着张道凌,柴天诺指着天上星斗不时说,各种典故传说信手拈来,听得两个孩子不时惊呼。 小桃花窝在柴天诺怀里裹着大氅,一点也不冷,和同样穿着皮毛大氅的道凌儿不时问这问那,柴天诺总是轻笑着回答。 自打来到北域,柴天诺便喜欢晚上坐于屋顶仰望星空,观察星辰的运行轨迹,以及天地和大世的道理。 究其原因,便是他正在做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自创功法,且是与寻星诀一个等级的,无上功法! 镜花界十余载的流水年华未曾浪费,茅屋中的书籍看了大半,最喜欢的,却是前世今生都有的那本书,道德经。 原本柴天诺并未有自创功法的想法,可于镜花界想要破境元婴时落下的紫火天雷,虽未让他更近一步,却让他看到了某些法则,甚至大道! 经过这些日子对各种法则的拆解,柴天诺悟出许多道理,浅浅创出一个功法,名字便叫紫气决。 至于出处,自然便是太上骑青牛出西关,紫气东来这个典故。只不过与寻星诀九重境界九重关不同,紫气决只有一重,运转的却是浩然正气! 这些日子教书育人,眉心浩然正气珠不停旋转,运转紫气决后,原本只能被动变化的浩然正气,终于能如真气般消耗新生。 运用的多了,柴天诺惊奇的发现,紫气决消耗浩然正气,竟可以转化异种能量为真气,日月光芒星辰光辉皆可! 发现这个神奇功效后,柴天诺忍耐不住直冲云霄放声大吼,从此只要浩然正气不绝,那真气便永不会耗尽。 习练紫气决之人,战斗时再不用顾忌真气的消耗,疯狂输出之下,同境界如何抵得住? 如今紫气决已基本成型,只些许旁支末梢还需补齐,只不过功法限制太大,不是一般人能修习。 一是心中有正气,若无浩然可生,如何一化二二化三三生万物?若产生不了浩然正气,那便无法修习紫气决。 再一个,便是体质要求,便是天地根粗壮的天骄都不行,必须得是传说中那种惊世骇俗的体质! 只是,那般神话传说中的体质,岂是如今这天地断绝的大世可以出现,即便出现,恐怕也活不下去。 毕竟少了孕育条件,消耗远超常人,先天真气一旦耗尽,又无外界大量真气汇入,便只有一条死路。 紫气决、道凌儿、星辰体 下 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看看偎依在怀里的两个小儿,柴天诺轻笑,却又冷不丁想起天上的柴蛮儿,道心立时猛地一颤,痛楚直上心头。 十余载过去了,为夫无用,却连元婴都未跨入,娘子,你在天上可好? 大车吱嘎响个不停,商队跨过北都一路向北,一面容烧坏地丑陋女子,身穿破旧衣物,双眼茫然,口中喃喃自语:“夫君,你到底在哪里?” “我夫君,到底如何模样?”怀中突然传来哭声,女子紧忙撩起衣服喂奶,女娃吃上奶,听到母亲心跳的声音,再次睡去,额头阴阳烙印微微闪烁。 小桃花与道凌儿兴致高,问这问那,柴天诺一时疏忽忘了时间,待察觉已是亥时尾,刚准备招呼孩子们下去睡觉,道凌儿却使劲揉着眼睛,疑惑地说:“先生,为何天上地有些星斗那般跳脱,总是来回地游走不停,还亮得刺眼,让人看的头晕脑胀!”闻言,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只当是垂髫之言,做不得真。 心里却是责怪起自己,让原本天黑便睡的娃儿们熬到了半夜,这都困得产生幻觉了! 一手一个抱起小桃花和道凌儿,柴天诺随口应付着问:“哦,道凌儿看到那些星星在动?” “很多都在动,要不就是在哆嗦,不过最惹人心烦的还是那颗最亮的,一直呼哧呼哧的绕大圈子,还嚓嚓的闪个不停!”这都什么形容词,柴天诺差点笑出来,自己上课时可未如此教过。 曲腿正要跳下房顶,柴天诺无意间扫了眼星空,动作立时停住。应该在傍晚凌晨出现的太白金星,如今正高挂苍穹,便如道凌儿所说,正在不停的绕圈,简直怪异到了极点! 一股有些惊奇的想法从柴天诺心中浮起,,忍不住再问:“道凌儿,你能识出哪颗行星跑的最快吗?” “刚才倒是有许多跑的贼拉快,现在不知怎的都慢了下来,只有几个拖着尾巴的扫把星还在蹿悠。” “不对,在那个山边还有个星星跑的老快,就是太暗了,几乎看不到。”柴天诺使劲咬了下牙齿,道凌儿所指方向,却是晨星的轨迹! “道凌儿莫动,先生要探探你的眼睛。”柴天诺把俩孩子放下,用双手遮住道凌儿的眼睛,真气慢慢侵入道凌儿的双眼,顺着经脉奔涌周身。 许久,柴天诺松开了双手,用颇为复杂的眼神看着道凌儿。未成想,神话传说中的体质,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于镜花界中修行时,柴天诺所看修真功法数不胜数,若无那些积累,也不可能创的出紫气决这种逆天功法。 有册与驳杂相仿的典籍,专门记录与修真有关的各种知识,其中有一卷,讲的便是各种超乎想象的体质。 其中便有一种罕见的体质,被称为星辰体。该体质即便不修习功法,也能自动吐纳天地间的灵气,感应星辰之力,纳星力入体化为灵气,延年益寿是必然的。 若机缘到了,自然而然便会成为仙人。在天地还未断隔的神话时代,不管哪个宗门发现了,都会当宝贝一样对待,那可是天生的仙人苗子! 星辰体修习功法,凡人和修真者间相隔阂的天人感应难关便不存在,炼气、筑基、金丹大境界之阻微乎其微,仙途一片坦荡。 唯有到了突破元婴及之上,才会变得和一般仙人相同。且星辰体对苍穹星斗的感应远超其他修真之人,乃修习天机秘术的不二人选。 典籍有载,该体质出世不超三人,都是神话时代之人,皆不足三十岁便筑基成功白日飞升,终入仙途。 望着眼前懵懵的短发孩儿,柴天诺轻叹气,真真是未想到,道凌儿竟是传说中的星辰体,如此说来,之前身体亏欠成那般,主要却是体质的缘故。 按柴天诺原本的想法,当以凡俗身份历练红尘,不与修真有任何牵扯,毕竟落叶归根才是历练。 与修真接触多了,还如何能以凡俗的身份得到感悟?只不过,道凌儿有此天赋,若不修真,实属暴殄天物。 略作犹豫柴天诺便有了决定,抬起双臂伸向夜空,轻声说了句:“来。”张道凌看到心中万分崇敬的先生双手伸向天空,然后,天地瞬间便改了颜色! 原本幽暗的夜幕变得明亮,学堂周围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景象突然定格,草木沙沙的响声消失,再无半点声音。 夜空中原本微微闪烁的星辰突然变得躁动,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地。 一个来字说的轻巧,却让璀璨星光立时产生变化,骤然爆开化作光海。 光海又急速收缩,轰然从天际坠落,掉入先生手中,化作一个明亮极致的光球,让人无法直视。 “收。”又是一个简单的字,刺眼光球迅速收缩,不到三息便化作一枚散发柔和光线的水晶球。 “哇,好漂亮!”见多了自家爹爹施展术法的小桃花高兴的轻轻拍手,道凌儿却异常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水晶球柔和光线的照耀下,柴天诺身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星辉。 一个念头猛然浮上张道凌的心头,先生,便是传说中手可摘星辰的仙人! 柴天诺捧着手中星辰珠,转身看着张道凌,认真说:“道凌儿,可愿入我门中,尊我门规,习那长生之术?”原本有些懵住的张道凌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寒颤,福至心灵,立时跪倒在地,嗵嗵嗵便是三个响头! 然后乐呵呵的说:“先生” “称谓错了。”柴天诺笑着摇头,张道凌想了想,又磕了三个响头,呲牙列嘴的说:“爹?”眼角抖三抖,柴天诺忍不住望向小桃花,与这丫头当年那一声一样,属实有些心惊肉跳。 柴天诺再摇头:“还是错了,想想与你们讲过的故事。”张道凌猛的想起柴天诺讲过的西游记,立时又是三个响头,稍显犹豫的说:仟千仦哾 “师父?” “然。”柴天诺笑着点头,张道凌又是三个响头,异常高兴地说:“师父,徒儿愿意,不过不要金箍!” “金箍须得你自己戴,浩然正气,便是那金箍!” 锦鲤宗 上 “还必须得有金箍啊?”道凌儿咧嘴,柴天诺认真说:“不管人或事务,必须有所节制,即便他人不予,也要自己设下界限。” “最可怕的心境,便是脱缰野马,无所限制!”柴天诺说的认真,道凌儿听得云里雾绕,终究只是一九岁童儿,哪想得明白那些道理。 轻摇头,柴天诺也觉得他无法明了,不过,早说总比晚说。伸出食指,一指点中道凌儿地眉心,八重龙蛇劲、寻星诀以及紫气决瞬间浮现与其脑海,柴天诺沉声道:“盘膝运行紫气决,观想诸子先贤!”因体质原因,若紫气决能修炼地起,以后修炼起来必然事半功倍,不过先其一点,便是看他能否产生浩然正气! 若无浩然正气,那星辰之力便无法转化,修炼速度自然大大不如。道凌儿紧忙盘膝坐下,照功法记载徐徐催动丹田,柴天诺凝神注视。 “爹爹,道凌哥能寻到浩然正气吗?”小桃花小声问,对于修习紫气决的前提条件,她知晓地分明。 “不知道,但愿能寻到,哪怕是芥子般大小。”柴天诺轻轻摇头,心说但愿有,虽然万千心性纯良之人究其一生也寻不到浩然正气,但是得浩然正气者,必然是心性纯良之人!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柴天诺脸上渐渐浮现失望,毕竟是自己收地第一个入门弟子,总希望其完美。 不过细想拥有浩然正气者,除了诸子先贤,这世上现知地,便只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与自己。 道凌儿不过一九岁稚童,未曾经历世事,自己的期待值有些过于高了。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柴天诺准备打断道凌儿的修行。浩然正气有无与运转时间长短无关,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强求不得。 手掌刚要落到道凌儿的肩头,柴天诺又猛的缩了回来,眼中尽是惊喜,道凌儿,寻到浩然正气了! 又过了刻钟,张道凌慢慢睁开双眼,眸子如星辰般闪闪发光,小桃花笑着说:“道凌哥眼睛好亮,起夜不用点灯了!”轻轻捏捏小桃花的脸庞,柴天诺笑了,这丫头,竟说大实话。 “师父,您说的不对!”张道凌皱眉,柴天诺好奇问:“哪里不对了?” “观想诸子先贤寻不到浩然正气。” “那你是如何寻到的?”柴天诺再问,张道凌真诚的笑:“观想您,浩然正气自来!”这一夜,柴天诺收下人生第一个入门弟子,建立宗门的心思,由此而生。 同一时间,神州大华都城洛阳钦天监,人头攒动,两位监正、星官,还有大批占星师观星士在各个仪器旁忙碌。 报数声此起彼伏,记录员趴在地上奋笔急挥,袁天册望着攒动星图叹气:“因柴天诺而延长的命数已经耗尽,周天命运大轮,再次开始运转了。” “大世的劫难,终究还是逃不脱。”肖青风看着繁忙的人群细想,轻声说:“大监正,属下却不是那般看。” “哦,青风有何见解?” “与十多年前相比,大华乃至修行界,已经完全不同了。”见袁天册若有所思,肖青风接着说道:“便是蝼蚁,如今大世这蝼蚁远比过去强悍的多,哪怕依然毫无希望,但终究有了还手之力。” “便是死,也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知晓,吾辈蝼蚁,也是有毒牙,可以伤人的!”袁天册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位副手,盏茶后朗声笑,轻点头:“然!”大华之南,古域,大地震颤,隆隆巨响传遍四方。 倒塌的建木主体化作的山脉在轰然坍塌,升腾起的烟尘直冲云霄,绿色光芒如流水般汇聚向残余的断根,一株直径最少十余丈的嫩芽,缓缓破开老木,伸向天际! 腊月二十,柴天诺细心教导道凌儿整整五天,然后在笔老纸老的主持下,正式行了拜师礼。 腊月二十一,与文房四宝罗睺说了一声,柴天诺身披大氅,腰悬霜离,迎着风雪离开了竹林书院。 他要去完成对蚕女洞中所遇彭铿立下的誓言,把翻天印,送回他的宗门。 无需知晓宗门名称,也不用知道行径,一点因果足矣。行走五里外,天地一片茫茫,再无半个人影,唯有狂风卷雪的呼啸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柴天诺跬步而行,却快若奔马,不是不能更快,而是不愿,这般速度正好,取的便是一个中庸。 这次出来有关彭铿之事只是其一,想要再多寻找几个好苗子,也是主要目的。 那般神奇的星辰体都被自己找到了,保不齐便有其他神异体质送上门来,毕竟老话说得在理,好事成双嘛! 前行百里,雪暴消失,回身望,天地茫茫,黄白二分。柴天诺寻着因果线一路向西,千里后沙海消失,一条蜿蜒起伏山脉出现。 山峦不高,最高不过三百丈,低的地方,只有二三十丈。顺着一条被人踩出的山道一路向上,来至隘口,景象两重天。 东坡荒芜,放眼尽是无边沙海,植被几乎看不到,山坡尽是嶙峋怪石。 西坡葱郁,远望尽是密林绿地,便是一块坦露地面都看不到,徐缓的山坡长满各种植被,更有鸟叫兽鸣不断,半点冬日景象不见。 柴天诺笑了,放慢脚步,沿着山道下行。若是让大世百姓见到此景,必然会认为是仙神作为,但经历过前世应试教育的柴天诺却知晓,这不过是一种地形与地貌的影响。 山脉环抱,寒风被阻挡进不来,且小盆地内水流充裕,落雨众多气候温暖,自然植被众多。 因经常有人行走,小道踩得坚实,柴天诺走的顺畅,不时摘一枚路边野果,入嘴酸涩,回味却是清新的紧。 下了山坡,渐有人烟出现,雕梁画栋在林木间时隐时现,透着一股静谧的美。 再行五里,前方竟是一个及其清澈的湖泊,中心有一块石头,质地不明,在阳光照耀下竟然冉冉发光。 柴天诺捧水饮,清凉甘冽,果是一方养人之地。湖边有一大片建筑,一个石碑孤零零立在前方,柴天诺看着上边的字轻读:“锦鲤宗。” 锦鲤宗 下 回头望望湖中大石,柴天诺恍然笑,意境不错,鱼跃龙门。行过石碑,越靠近建筑温度越高,山东山西本就差了数十度,到得此处,更有些许夏日感觉,属实让人心中感到惊奇。 行了数十丈,脚下已不是踩出小道,而是规整的青石路,路上慢慢有了行人,身上穿着多是道袍,有男有女,竟然还有带着孩子一家牵手而行的。 柴天诺轻笑,心下倒是了然,这是道家宗门内地道家修士,也可称为道士,却不象修行全真地道教道士,可以娶妻生子,不过却不知是修的哪一支。 此地看来常有外人出入,道士们见到柴天诺也不惊奇,皆有礼貌地颔首问好,大家气度显露无疑。 “道长好。”来到一位孤身道人身边,柴天诺拱手为礼,道人笑吟吟地回礼。 “某来此地了愿,您可知彭铿宗门所在,得彭铿所托,有物件需要归还。” “彭铿?!”道人惊奇地说,声音都变了调,原本的风轻云淡消失的一干二净。 “噫吁嚱,彭铿乃是我们锦鲤宗的天下行走,消失已有二十载,宗门也曾广撒人手寻找,却无半点消息。” “居士,他现在可好,是否还活着?”柴天诺一身打扮,半似道人半似书生,这声居士倒也相称。 “彭铿还活着,至于他好不好,某非鱼,安知鱼乐?”见柴天诺苦笑面容,道士便知晓,彭铿过的应是不咋地,恐怕还身处险境,不过八成是咎由自取,不喜别人帮衬,但是与其秉性无差。 “左右无事,贫道带居士去见宗主,宗门宽广,无人带领容易迷路。”道士转身便走,柴天诺道谢,随其一同向前。 走入建筑群落,扑面而来的便是清新花香,每栋屋舍周边都种有大量花草,看起来花团锦簇美轮美奂。 路上所遇住户皆是脸上带笑,一看便知心性不错。 “道长,这一路行来,你们锦鲤宗的门人属实不少,怕不得有个两三千口?” “不止,居士所见只是湖畔,加上半山隐居之人,应是超过了五千人。”听闻道士所言,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五千人的宗门,属实大的超乎想象。 毕竟只是一个宗门,而不是信众众多的教派。 “锦鲤宗人众如此多,之前怎么从未听过?”柴天诺疑惑的问,道士笑着说:“宗门算是半隐修,所有出去的人不多,且北域这偏僻地界,何处又比得上宗门内的恬静富足?”这话乍听倒是没毛病,柴天诺忍不住翘了翘眉头,有点明白彭铿为何要待在蚕娘洞穴不走了,宗门的统一毛病,宅! 穿过建筑群,沿着山道一路向上,头顶皆是茂盛树冠,阳光透过缝隙落下,斑驳幽静。 上行百丈,四层大楼依洞穴而建。柴天诺仰望嘴角抽搐,噫吁嚱,越来越对的上了,彭铿不止因妻女,恐怕还是懒得动弹,左右环境差不多。 道士带着柴天诺走过大楼,又在洞穴中穿行许久,来到一处静室,轻敲门,走了进去。 柴天诺明白为何道士说容易迷路了,便这般繁杂,八成这里的住户偶尔也得寻不到路。 入得静室,里边只一位须发皆白,穿一件麻布道袍的老道人,便是锦鲤宗老宗主,年岁已七十有八。 听闻柴天诺来意,老宗主叉手行礼,苦笑着问:“居士可能告知,彭铿如今可好?”这句问话便让柴天诺心喜,老宗主关心的是人,而非物,人情味让人心暖。 柴天诺回礼,把有关彭铿之事一一道出,老道人连连摇头,未曾想去了那般遥远的地方,这辈子,八成是见不到了。 取出木盒,柴天诺双手呈上,老宗主接过,看着盒中翻天印脸上浮现喜悦,终是宗门重宝,如今寻到了,怎地也算是件幸事。 “谢过居士!”老宗主再施礼,柴天诺紧忙还礼,正欲说话,却有一人猛然闯入室内,满脸冰冷的说:“那枚桃花秘境在何处,必须还回来,彭铿都是与翻天印放在一起的!”柴天诺挑眉,看其态度便知,定是来挑事的,于是指了指额头,笑着说:qqxδnew “在此处,已经融为整体。”见老宗主面露好奇,柴天诺笑着把桃源福地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摊手道:“已融入体内,无法归还。” “如此说来,桃源福地应是一朵五瓣,居士再有一瓣便可完整,到时福地必然有翻天覆地变化,贫道提前恭贺了。”老宗主,笑呵呵的拱手,柴天诺同样笑着回礼,来者见两人都不理他,更是恼怒,声音带着火气的说:“必须还回来,不然你便离不开锦鲤宗!”柴天诺依然未曾理他,而是笑着问老宗主:“宗主,桃花秘境可是锦鲤宗所有?” “不是,那是彭铿游历所得,是他自己的私物,如何处置,是他自己的自由。”老宗主认真的说,柴天诺点头,轻笑着望向突然冒出的男子,心道你家宗主都这般说了,你还有何意见? “宗主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但凡门人皆是宗门所有,他们身上的物件,更是如此!”来人依然不依不饶,柴天诺都有些惊了,敢如此和自己宗主说话,到底是何身份? 老宗主也不生气,只是摊手,无奈的说:“你这说辞我从未听说,即便如此,居士已融入体内,根本无法返还。” “且居士不远数万里返还翻天印,已是莫大的恩情,如你这般说话,岂不是恩将仇报?” “我管他恩不恩将仇报,必须交出来,如若不然,便抽魂裂魄,怎地也得把桃花秘境收回来!”来人边说边从背后拔出青锋一柄,眼中尽是贪婪神色。 “李玉啊李玉,你们这一支过于张狂,会为锦鲤宗惹来大祸!”老宗主叹气,柴天诺轻声问:“宗主,可是因你丹田受损,才让这些宵小爬到了头顶?” “让居士见到宗内丑事,贫道属实惭愧。”老宗主满脸羞愧的说,柴天诺一入静室便发现了,老道人丹田运转不畅,虽是九品知天命的境界,却怕是连染尘的本事都用不出。 久病成医安期生 上 「哪那么多废话,看招!」 身为执事的李玉扬起青锋刺向柴天诺大腿,静室太小,许多手段无法使用。 「李玉啊李玉,你这便是在找死!」 老宗主让到一旁,轻轻摇头。 柴天诺挑眉,食指冲刺来剑尖一弹,便听噹的一声响,堪称重宝地青锋剑立时碎成数十段急射而出,在李玉身上割出一大堆口子。. 若非他手下留情,只此一下便能轰碎这嚣张跋扈地执事! 「忘八端,五行雷法!」 李玉立时恼了,身为五仙的他猛地抬起右手,立时便要在狭小空间使用大招。 柴天诺皱眉,这招威力不小,自己倒是不怕,可受了重伤地老宗主必然顶不住,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心思如此阴损,需要与你些教训!」 五彩雷光刚刚乍现,便被柴天诺收入掌心,轻轻一握,便化作青烟消散,李玉面上皆是震惊,这看起来文质彬彬地家伙,到底是何境界? 「好生反省一下,若改不过来,便死在里头!」 柴天诺一指点出,李玉瞬间消失。 「啊~~~」 李玉便觉自己瞬间坠入无底深渊,一直往下沉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嘭的一声坠入水中,待其狼狈从水中浮起举目四望,立时一怔。 左侧黄沙延绵不见尽头,右侧碧水连天一望无际,自己这是到了哪里? 正在迷茫,身后突有波涛声起,李玉回身却被吓了一大跳,一条数丈长的狰狞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五行雷法!」 一辈子置身沙漠腹地,李玉哪认识如此巨大的鲨鱼,想都不想便是自己最强的招式。 「轰!」 便听一声爆响,鲨鱼被狂暴雷法劈的粉碎。 「怎么会,这样。」 李玉看着自己碎裂的身体,喃喃说了一声便沉入水底,无数鱼虾涌上,顷刻只余白骨,魂魄冲天而起。 云端之上,正在御风飞行的倪大志猛的顿住身子,玉霖道长好奇的问怎么了,倪大志咧嘴: 「那位存在让某出手,让一魂魄转生不得善,还要用些缺德的手段,让他知晓何为人间疾苦。」 「主宰说话岂能不听,赶紧做便是,犹豫个什么劲!」 玉霖道长瞪眼,倪大志点头,伸手一勾,立时从轮回大道抓出魂魄,轻轻一点又扔了回去。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笑,速度够快的,刚进轮回十二连珠便投胎转世了。 笑罢,柴天诺又好奇的说: 「我把那叫李玉的执事投入秘境,老宗主半点不生气,难不成你们间的对立,已是水深火热?」 「算不得水深火热,不过是架空罢了。」 老宗主摇头,紧接苦笑着说: 「李玉也算罪有应得,在一位仙人面前那般猖狂跋扈,纯粹是在找死。」 「老宗主从何得知,我是仙人?」 柴天诺挑眉,老宗主指指自己的眉心,布满褶皱的皮肤缓缓裂开,竟显现出第三只眼! 「仙人面前不敢说谎,老道曾得异宝,因之觉醒天眼,所以能看到他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比如境界。」 柴天诺倒吸一口凉气,这本事属实了得,从来都是境界高的能看透境界低的,老宗主反而行之,了不起! 「仙人,李玉可是死了?」 「不同世界的事情,也能看得出?」 柴天诺再吸一口气,天眼简直逆天,竟能看透世界,老宗主妥妥是个宝! 「……您想多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未成想,李玉真的死了。」 老宗主叹气,柴天诺轻笑着说: 「放心,轮回世界与他来说无谓生死,某只是想让他在里边尝尝人情世故,受些惩罚。」 「里边时间流速与大世完全不同,轮回上两三世我便把他放出来,与他没有坏处。」 老宗主咧嘴,两三世,这得遭受多少劫难。 今生短短四十年,与两三世相比只占几分之一,出来以后,性情八成会大变! 去了恼人的家伙,柴天诺坐下与老宗主闲谈,期间说起了受伤之事,老宗主苦笑: 「只能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本已到了知天命,偏想更近层楼,往炼气大圆满再进一步。」 「只可惜老道并非那种气运之子,将一涉及便被法则迎头一击,伤了道基,落得如今这般模样。」 「确实过于赶了。」 柴天诺点头,抖手取出一个小石瓶递了过去,笑着说: 「不过人生定数不同,不搏一搏,怎知行与不行?」 「这是?」 老宗主接过,眉头不由轻挑,柴天诺轻笑: 「清灵之水,只此一滴,莫要浪费。」 老宗主腾的一声跳了起来,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把柴天诺吓了一跳,清灵之水确实珍贵,可也不至于反应如此强烈吧? 正衣冠,老宗主双膝下跪稽首叩拜!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老宗主你这反应属实太过了!」 柴天诺紧忙起身相扶,如此年岁的道友叩拜,妥妥会折寿。 「仙人,贫道俗姓冯名默然,锦鲤宗无道号,您称呼贫道默然即可!」 老宗主起身拱手,腰快弓成了九十度,柴天诺无奈再扶: 「您这么大岁数,能不能不要如此?」 「某今年才三十出头,属实受不起这般大礼。」 不到三十的仙人,冯默然身子不由一颤,这已不是天资纵横,而是惊天动地! 「不瞒仙人,贫道实是有事相求,奈何身上没有拿得出手的物件,只能大礼参拜。」 冯默然苦笑的说,柴天诺想了想,轻笑问: 「可是与清灵之水有关。」 「正是。」 叹口气,冯默然说起缘由。 十余年前,锦鲤宗一对夫妻诞下一子,年半便可行走九月便可清晰吐字,一岁半便能通读道藏,到得三岁便已开了丹田,堪称宗内千百年来第一神童。 「。。。。。。不是你们宗内,便这般神异,天底下也找不出来几个!」 柴天诺咧嘴,自己这往昔的三百里神童与之一比,属实差了不少。 冯默然苦笑,接着说。 那名叫安期生的孩子五岁前无人可比,锦鲤宗上下对其也抱有天大希望,这般逆天灵性,说不定便能突破限制,成为锦鲤宗第一位炼气大圆满。 只可惜五岁后,其不断生病,身体一日比一日差,长于医术的锦鲤宗使了万般手段也未曾逆转这种趋势。 久病成医安期生 下 直到有一天,一对游历天下的邋遢道人,因吃霸王餐被捉,遂以看病来抵饭资,却是让锦鲤宗人大笑不止。 毕竟锦鲤宗术法医术双绝,在自家门前谓医术高超,岂不是班门弄斧。 怎料邋遢道人却有常人不能及的本事,一眼便看出从身旁经过地安期生地问题,几句话把病症说的通透,属实让以冯默然为首地锦鲤宗门人吃惊。. 「。。。。。。你说地邋遢道人,是不是叫清风,他那徒儿,则叫明月?」 柴天诺眼角抽搐地问,冯默然连连点头,惊喜的问: 「仙人您也认识他们?」 「不是认识,是太熟了!」 太熟了仨字柴天诺是咬着牙根说,一猜便知,哪也少不了那二位的身影! 冯默然咧嘴,看仙人这表情,莫不是仇家? 「我和清风道长明月小师傅相熟,因果纠缠,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的,冯宗主往下说便是。」 柴天诺苦笑,冯默然点头,接着说道: 「清风道长直言,安期生这孩子资质超群,乃是世上罕见的无上道体,只可惜生错了年代。」 「若在灵气异常充裕的神话时代,以其资质,必能于短短数十载内步入仙途。」 「无上道体需大量灵气维持,可如今天地断绝,其无以为继,只能消耗先天真元,直至被活活耗死。」 「清风道长说得明白,我等不死心,便问可有解决办法,哪怕是毁掉孩子的无上道体,只要他能长命百岁便好。」 「清风道长坦言,无解,想要活命只能寻含有大量灵气的天材地宝维系。」 「除非能遇到拥有清灵之水的冤大头,不计成本相助,直到其进入染尘境界,体内自成循环,那才有救。」 「安期生的父母为了他拼尽全力,奔赴各个险地采摘天材地宝,却最终双双殒命,只能说,这孩子的命属实不好。」 老宗主说完,柴天诺忍不住摇头,真是巧到了极点,自己想要寻神异体质,结果这神异体质便自然而然出现在眼前。 不过有清风道长掺和,再巧的事情,也算不得巧。 静心思索片刻,柴天诺开诚布公的说: 「冯宗主,若只要保住孩子的性命,些许清灵之水倒算不得事。」 「可若要那般大的消耗,直到把他送入炼气染尘,说实话,于某来说损失确实有些太大。」 「彼此非亲非故,某无义务那般行事。」 「仙人,这些事贫道早已想好,您可收安期生为徒,以他的资质,定不会污了您的名声!」 「对了,仙人尊姓大名还未知,可能降尊告知贫道?」 冯默然拱手问,柴天诺咧嘴,轻笑说: 「姓柴,名天诺。」 「好名字,仙人……」 话说半截冯默然猛然惊醒,望着柴天诺的眼中尽是震惊。 「您、您不会就是传说中飞仙的那位神州第一天骄,大华柴太保吧?」 「正是。」 柴天诺点头,十多年过去了,未曾想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名号。 「难怪,天地断绝后,也只有您这般的人物,才能步入仙道。」 冯默然感慨的说。 「冯宗主之前说让某收安期生为徒,若是那般,锦鲤宗岂不少了一位天纵之才?」 「照常来说是那样,不过贫道却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您看可行?」 冯默然轻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柴天诺眨眨眼,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 挣得柴天诺同意,冯默然立时带他走出洞穴,顺 着山道走回建筑群,来到一栋独处一处的小楼前。 「这里怎的如此多人?」 楼前排起的队伍怕不得有四五十人,柴天诺好奇的问。 冯默然苦笑: 「老话说得好,久病成医,安期生常年有病在身,自对医术钻研得紧,虽仅十七,却已是锦鲤宗数一数二的良医。」 「虽说锦鲤宗术法医术于道家传承闻名,但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自医,便只能麻烦安期生这孩子。」 柴天诺点点头,冲冯默然嘀咕两句,插了个队,随前方之人步入二楼,却见桌后坐着一十余岁的小道人,长得异常清瘦。 「翟爷爷无甚大事,只是感了风寒,再加上岁数大了,取两副固本驱邪的药剂,服用三天便可。」 年岁虽然不大,但话语坚定,中年人扶着老年人道谢离去,柴天诺坐下,笑着伸出左手。 安期生上下打量一番,有点惊奇,锦鲤宗很少有外人来,这还是第一次,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便是书本上说的白衣秀士。 虽是第一次见,安期生却觉的亲切,一种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亲切。 捉住柴天诺的手腕,安期生静心切脉,过了十几息,有些疑惑的问: 「先生脉象及其强健,但跳动过于缓慢,平时可有头晕眼花症状?」 「未曾有,倒是经常晚上睡不着,有时十几天也不曾合眼。」 柴天诺笑着说,安期生倒吸一口凉气: 「十几天不合眼,心力怎能撑得住!」 「先生病症特异,小道能力有限,不行我去找宗主爷爷过来与您看看?」 「不用找,我来了!」 冯默然笑呵呵的走了上来,冲柴天诺拱手说: 「仙祖是在逗你玩,谁生病他也不会生病!」 「仙祖?」 安期生有些发懵,这是什么称谓? 柴天诺轻笑,手腕一抖,一枚青色桃子现于手中: 「尝尝这冬日里的仙桃,口感比当季如何?」 见面与桃,这位柴仙人的见面礼,还真是有些独特。 安期生接过桃子,见冯默然冲他点头,便略显犹豫的咬了一口。 咔嚓,桃肉清脆入口清甜,安期生的脸色却骤然一变,仔细端详桃子几眼,又是一口,紧接便是几大口,眼泪却是禁不住流了下来。 「先生、不对,仙祖,这是什么,许多年了,身体从未这般舒服!」 「一枚用灵泉水灌溉长大的仙桃,与你正对症。」 柴天诺点头,正颜说: 「安期生,你的无上道体生错了年代,想要治好,唯有入我门下,可愿当我弟子?」 安期生一愣,忍不住望向冯默然。 自己可是锦鲤宗的门人,于宗主面前拉人,这也太过了吧? 「莫想太多,仙祖宗门乃是锦鲤宗上宗,且是宗门膜拜祖师之一,你依然是锦鲤宗门人。」 谢师兄指教 上 这便是冯默然想出的法子,尊柴天诺为宗门祖师,柴天诺所建宗门为锦鲤宗上宗,锦鲤宗为下宗。 如此操作安期生即不用背宗,又能为锦鲤宗拉一天下无敌的靠山,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便是柴天诺刚听闻这个法子时,也是忍不住赞叹连连:“冯宗主,看你浓眉大眼一表人才,未成想骨子里也是个算计颇多地老狐狸啊!”一句话说地冯默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法子是好,可若柴天诺不同意,那便是白费。 “开个玩笑。”柴天诺拍拍老宗主的肩膀,表情正色地说:“即入某宗门,便需依照宗门规则办事,若行那奸恶之事,某柴天诺当年地手段,想必你也知道。”看书喇冯默然眼角微跳,作为神话时代之后步入仙道地第一人,柴天诺的事迹,修行中人哪有不知道的。 柴仙人以武入道,杀伐开悟,成兵家圣人!经其指挥采生不下数千万,垒起的众多京观如今还是兵家弟子膜拜的圣地。 称其为古往今来第一杀神,不虚! “但请仙祖放心,上宗规则锦鲤绝不会有半点违反,但有逾越,天打雷轰!”冯默然叩首,柴天诺允他施礼,扶起点头:“那便如此定了,服下清灵之水,身为宗主,若无实力如何让门人听命?” “喏!”清灵之水入腹历时生效,冯默然感慨万千,本以为要带着伤残之躯去见宗门先辈,今日却更进层楼,这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处处充满惊喜。 “仙祖,还请赐下上宗门规,我等也好细心揣摩。”冯默然拱手,柴天诺咧嘴摇头:“没有,以良善为界便好。”冯默然嘴角抽搐,那刚才自己还发个屁的誓,再拱手:“仙祖,还请赐下上宗名号,我等也好日夜膜拜。” “……还未建立,等成立了某再通知你。” “呵呵。” “呵呵。”冯默然把柴天诺的身份说出,安期生双眼几乎瞪裂,未成想,仙祖竟然真是仙人,且是传说中的,那位柴天诺! “既已知晓,某再问一次,安期生,可愿入我门下,当我亲传弟子?”柴天诺正颜再问,安期生扑到叩首,哽咽的说:“此乃天大福分,弟子愿意,一百个愿意!” “然。”柴天诺轻笑点头,心中甚为高兴,又一神异体质入得门下,此次西行收获颇大,甚好,甚好! 于锦鲤宗留宿,冯默然紧急召唤所有高层通告事情缘由,众人皆是有些不能置信,但看到重伤的宗主不但恢复,且还更近一步成了炼气大圆满,却又不得不信。 第二日行归宗认祖大典,五千八百余人聚于石碑前空地,望着一袭白衣的柴天诺,怀疑倒是占了九分。 柴天诺早已与空地布下法阵,毕竟人数众多,也不废话,一挥手直接把他们收入轮回十二连珠。 “这是秘境?”众人看着时空转移突然出现的陌生景色,忍不住惊呼连连。 突有哼声如雷,众人猛抬头,却见柴天诺站于云端俯视,身旁十位金甲仙将簇拥! “叩拜仙祖!”冯默然第一个行稽首大礼,哗啦啦数千人同时跪下,心悦诚服叩拜。 不用问,能飞空者,必为仙家。 “说个明白,归宗门认某为祖,并非让你等今后可恣意妄为,而是为你等带上枷锁,从此以后慎言慎行。” “尤其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趁冯宗主伤重架空,可是守距之人能为?”见众人面上茫然,柴天诺扬手,云端显现李玉昨日行为,然后便是三世轮回,其中惨状,看的众人触目惊心! “老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死,并非终点。” “有时死,反而是种幸福,便如李玉。” “而我,便是你们头顶神明!”为冯默然站好台,柴天诺再挥手,所有人离开轮回世界再次返回大世,皆是满脸沉思。 身为宗主的冯默然虽有实力,但生性过于温和,虽说锦鲤宗绝大多数也是同样秉性之人,可总有些李玉之流不安分。 在外人面前那般不将宗主放在眼力,若是其他宗门,只有一死。中午吃过一顿便饭,柴天诺领着安期生准备离去,锦鲤宗所有人相送。 柴天诺摆摆手,转身便想携安期生飞离,却被冯默然扯住衣袖:“仙祖,这又过去挺长时间了,您还是把李玉放出来吧。”轻拍头,柴天诺咧嘴笑:“都忘记这事了!”大袖一挥,身穿舞娘服饰,擦脂抹粉浓妆艳抹的李玉立时滚落在地,那妖娆模样看的柴天诺直咧嘴,倪大志和玉霖道长,到底做了什么? !嗖的一声,柴天诺带着安期生化虹飞走,即便如此,也未吸引众人多少目光,毕竟李玉的模样,属实太过惊世骇俗! “宗主,大家伙,我出来了?!”李玉看着熟悉的面孔,先是惊喜,随后便是嚎啕大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权利钱财都他娘是狗屎,原来平平淡淡才是福!”看着翘着兰花指撅着屁股哭个不停的李玉,冯默然瞠目结舌,这家伙,到底在轮回世界,受了何种摧残? ! “李玉,真的看透了?”冯默然轻声问,李玉趴伏在地边哭边说:“透了透了,全他娘透了!” “再透下去,腚片都保不住了!” “……”安期生看着脚下飞速后退的大地,满脸都是震撼,忍不住抬头望向自家师父,眼中尽是崇敬。 “师父,宗门可有师兄师姐在?” “自然是有,不过入门弟子便只有你和张道凌两人。” “张师兄想必也是万里挑一的天纵奇才吧?” “嗯,与你相仿,你是无上道体,他是传说中的星辰体,皆是世上罕见。”说话间两人落下云端,往前五十里便是富克锦城,柴天诺领着安期生步行向前。 见安期生面有疑惑,柴天诺便笑着解释:“大世红尘便是烘炉,想要更进层楼,便须融入进去,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何能体悟人间百态?”安期生若有所思点头。 狂风卷雪数日未停,地上堆起米深积雪,师徒俩不用术法不运真气,一直走到天色将黑才回到竹林学堂。 谢师兄指教 下 竹林学堂周围积雪甚少,学生家长隔段时间便过来清扫一次,与他们来说竹林学堂不止是一所学堂,更是他们心中的圣地! 柴天诺与安期生刚进入院门,文房四宝便和罗睺迎了上来,小桃花更是扑入怀中使劲哼哼,几日不见,属实想念爹爹。 罗睺拿着扫炕笤帚给柴天诺扫身上的雪,其他人则好奇地问安期生来历,柴天诺笑着说:“这是某新收地弟子,道凌儿在干啥,赶紧把他叫来,师兄弟怎么也得碰个面。” “好清秀的小道士。”墨娘拿着笤帚一边帮安期生扫雪,一边笑着说,许久未曾受人如此招呼地安期生满脸尴尬,心中却是滚烫。 砚龟转身冲房后大喊:“道凌儿快出来,主公与你带师弟来了!”安期生紧忙整理衣冠,星辰体地师兄可是师父地开山大弟子,想必长得异常威严,自己须留下好印象。 “哪那哪那,吼吼吼,我有师弟了!”安期生闻言一愣,心道师兄的声音怎地如此稚嫩,未等他想明白,只穿一身短打,冻得鼻青脸肿拖着两条青鼻涕的道凌儿便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大雪球。 “这、这”安期生的嘴巴有点抽搐,柴天诺哈哈大笑:“对,这便是你师兄,年方九岁!” “哈哈哈,师弟长得一表人才,为兄见到甚是喜悦,走,堆雪人去!”道凌儿拉着安期生的手便走,安期生满脸绝望的望向柴天诺,柴天诺笑着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师兄有令怎能不从,这也是人生历练!”噫吁嚱,我宁可不要这种人生历练! 安期生满脸绝望的被道凌儿叫走,小桃花在柴天诺怀里腻歪几许也兴致勃勃的跟了过去。 已经十七的安期生一边堆着雪人,一边重重叹了口气,想己也是上境级别的术师,却陪俩十岁不到的娃娃堆雪人,怎一个无奈可以形容。 “师弟,你走神了,这样不好。”低着头捏雪球的道凌儿,声音沉稳的说,安期生不由一愣,这语气可不像娃娃。 “无论什么事情,既然做了便要做好,三心二意可不行。” “生活如此,修行也是一样,敷衍的态度,乃是修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回头,道凌儿脸上是远超年岁的认真,安期生闻言身体一振,想了想,叉手冲道凌儿行礼,诚恳说:“谢师兄指教!” “不客气,来,先帮我把鼻涕擦了。”道凌儿咧嘴笑,两条青鼻涕如同两根大豆虫。 “。。。。。。”时间过得飞快,热闹的大年很快过去,出了正月,竹林学堂又开始动工,这次起的不是土屋,而是几栋精致的木楼。 因着安期生的到来,学堂有了不小的变化。锦鲤宗教导的很好,但其所学主要是道藏及各种道家经典以及医药丛书,对四书五经涉猎不深,毕竟出身乃是道家道士,日常里的道经诵读必不可少。 一座小楼专门为其所有,算是道观医房的结合体,如此好的医术不能瞎了,闾左之地穷苦以后看病找他便是。 寻星诀紫气决的修炼已经开始,安期生对浩然正气的寻找远比还是孩子心的道凌儿快得多。 毕竟医者父母心,多年的自身伤病及免费行医,让他体悟颇深。 “。。。。。。师父,这两门功法弟子是不是接触的过早了?”细细于心中诵咏,安期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两册功法直通无上大道,他人可望不可及的仙途,不过是功法的起步。 “不早,锦鲤宗的功法有残缺,能入筑基便到顶,一个小小真人,岂能是某弟子的终点?”柴天诺笑着说,安期生咧嘴笑,比哭还难看,心道不愧是师傅,仙人都不入法眼。 日常除了练功看病,得闲时安期生还会随堂听课,哪怕只是一个字一个词组,柴天诺都能伸引出不少道理,属实让他叹服。 跟堂次数多了,柴天诺便于某日考教一番,然后大乐,这孩子属实不错,你说怎地便这般多才多艺那? 从那以后,安期生又多了一个任务,简单课程由其代课,没过多久,安小先生的名号也慢慢被人叫了起来。 在竹林学堂,安期生与山涛关系最好,毕竟两人年龄相仿,与道凌儿却是最触霉头。 好容易有个师弟,道凌儿那是整日介叫个不停,安期生没有法子,只能受着。 毕竟道家宗门都是如此,先入门者为达,这大小长幼讲究着那。阳春三月来临,哪怕这苦寒的北域也多了几分嫩色,尤其学堂那已扩成人工湖泊的水塘边,草木长得分外旺盛,望眼处尽是葱郁。 中午膳食刚刚结束,学生们围着湖泊散步,刻钟后便要回屋午休。这午休还是柴天诺特意嘱咐的,如今这年月,常人哪有午休这一说。 墨娘带着几位厨娘收拾清理碗筷,罗睺拿着大笤帚在扫院门口的道路,不是为了清理杂物,只是让碎石路更加平整。 “这便是那个竹林学堂,也不怎么滴嘛!”伴随嘈杂声响,一大群人从院门口涌了进来,都有长衫罩身,人。 人多路窄,罗睺又在扫地,读书人便踏入两旁嫩超超的草地,想要绕过,这举动立时把罗睺激怒,扬大笤帚便是一顿拍:“忘八端,都是读书人却怎的半点礼仪不讲,不走道走草坪,便不知爱护花草?!”大笤帚打的又狠又准,二十余读书人吱哇乱叫的躲回碎石路,痛的呲牙咧嘴,脸上头上尽是红痕,看的正在池塘边喂鱼的安期生直笑。 读书人顺着碎石道规规矩矩的走,一过了小桥便开始呼和起来:“竹林学堂那个管事先生出来,有客到访不知出门迎接反而纵恶奴伤人,可懂礼义廉耻?!”柴天诺正在与笔老纸老聊天,听闻此言眉头立时微微皱起,慢条斯理的说:“罗睺,不请入门是为贼,把那不通人事的家伙扔出去。” “喏。”罗睺领命,一把抓住舌燥之人的脖颈,嗖的一下扔了出去,至少飞了十多丈,嘭的一声落地。 由于用的是巧劲儿,那人并未受伤,在地上滚了三滚起身便跑。 第二十一章 文人相轻,亘古不变 上 想要闹事的读书人立时安静下来,便是傻子都能看出那位黑衣老仆绝非常人,更何况他们这些书山爬出的鬼灵精。 “来竹林学堂所为何事,直言,莫要废话。”柴天诺只是淡然一瞥,却让诸位读书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相互间言语再三,一瘦高中年被推了出来,强自镇定地说:“不过一小小蒙学,却在周边闯下偌大声名,我等近日来便是为了拆穿你地真面目,只一沽名钓利小人!” “与你说个明白,趁早关了这可笑的竹林学堂,免得误人子弟!” “放屁!”未等柴天诺说话,安期生直接怒了,一把鱼食洒出,半粒不差全糊到那人脸上。 “什么东西,闾左之地地孩子本无学上,也未见你等有哪个出来教育,家师免费教导让他们改变命运,你们这些家伙却蹦出来胡言乱语,一群欠揍地忘八端!”柴天诺和笔老纸老惊了,安期生这孩子秉性沉稳,今日怎地发了如此大地火? 柴天诺不知,几个月时间的相处,与安期生来说,自家师父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完人,听人如此说他,立时火气冲天,恨不得与他们一人二百大嘴巴! “这、这学堂里怎么跳出个道士?”中年读书人吃惊的说,柴天诺拍拍安期生的肩膀,轻笑着说:“这是我弟子。” “。。。。。。你到底是读书人还是道士?” “攀书山渡学海,览人间岁月悟世间道理,你说我是读书人还是道士?”柴天诺反问,那人不耐烦挥手:“不与你废话,既然开了学堂,便按读书人的法子比对,你若胜了,我等便承认你有授业本事。” “若是败了,便老老实实关了学堂滚蛋!” “富克锦城数十年文道平静,便因你起了波澜,属实容不下你这搅屎棍!”中年书生说得上瘾,早已忘记刚才发生之事,旁边几个同来者拼命拽他衣襟都止不住,待罗睺将其举起,这才惊慌起来:“君、君子动口不动手,行事怎能如此粗”那个鲁字还未出口,便让罗睺卷作一团扔了出去,咕噜噜二十余丈,滚蛋一词倒是配的甚为贴切。 “有句话,需与你等说个明白。”柴天诺负手行过小桥,来至一众读书人面前,目光落处无人敢对视。 “你们算什么东西,某教不教书用得着你们同意?” “输了便要某关停学堂滚蛋,好不要脸的说词!” “只说某输了怎地,却不说你等输了怎地,面皮都扔家里没带?”说辞辛辣,刺的一群读书人面红耳赤却不敢反驳,毕竟之前两位仁兄下场历历在目,谁也不想再触霉头。 “说甚数十年文道,若你等便能代表富克锦城文道,那这车师地区的首府,便彻底完蛋了!”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虽说读书人都是能言善辩的主儿,但大家伙谁都不是傻子,强权在前,如何敢乱说话? “无话说了?”柴天诺轻笑摇头:“别说未与你们机会,要比什么尽管说,某承下了,只是莫要牵扯孩子,他们的未来大于天,岂能让你们这帮酸腐左右!”见柴天诺应允,读书人兴头立时高涨,答应便好,待赢了他,把他不学无术的名声四处那么一散播,看他学堂如何还能办得下去! 便因竹林学堂,城内以及周边镇子里的私塾日子都不好过,原本教几个生僻字便能敷衍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拿不出实在的进展,交了束修的家长能指着鼻子骂祖宗!相互协商一二,一儒衫袖口绣有菊花,面上扑粉唇抹胭脂的男子上前,翘着兰花指拱手说:“竹林先生既然应允,那学生便请教一番书本上的浅薄知识,您且听好。”柴天诺点头,略微后退半步,这家伙身上到底熏了多少香料,丈许之外都有窒息感! 不过这种考教般的比试还真是许久未曾有过,如今再来,属实有些怀念的感觉。 “咳咳!”菊花男咳嗽两声,拱手说:“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何意?”biqμgètν.net说完这话,菊花男忍不住回身,冲众位仁兄挑眉,这句话牵扯孝道,解意稍有偏颇便是大错,实乃坑人最佳语句。 柴天诺轻摇头,经历过前世教育,自然对这句话有些微词,但与今世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金玉良言。 毕竟时代时空不同,理念自然不同。 “侍奉父母,若有过失须委婉劝告,若说清了却未被接纳,依然要尊敬他们,不要忤逆对抗,继续操劳而不怨恨,我说的,可对?”柴天诺反问,菊花男脸上笑意僵住,思量再三想要挑出病处,怎奈这释义虽不出彩,却四平八稳,属实挑不出毛病,只能拱手:“竹林先生释义精辟,无漏,学生敬佩!”柴天诺回礼,虽说眼前男子有些娘娘腔,但与己起的号甚得心意。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何意?”菊花男再问,柴天诺笑,这可是前世名言,莘莘学子何人不知? “学习时不可一味照本宣科而不知进行思考,那样容易陷入无趣、迷惑而无所适从。” “但若只是思考却不进行学习,也会因没有知识积累而得不到更有价值的结论,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若无坚实地基,一切都是空。”众读书人齐咧嘴,奶奶个熊的,说的真好,比从神州传来的那些释义本子好了不是一点半点,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竹林先生,这段话语的意思,到底为何?”菊花男思量许久,抛出一段大学经典,这段话语释义众多互相驳冲,他已不是考量,而是在请教。 柴天诺略做思考,认真说:“这段话莫要过多解读,诸子先贤留存,并非为了考教,而是知识传承!” “其义浅显,通过对万事万物的认识研究才能获得知识,有了知识后,意念才能真诚。” “意念真诚后心志才能端正,心志端正后才能修养身心。” “身心修养好后才能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管理好家庭和家族后才能治理好国家。” “治理好国家后天下才能太平,如此而已。” 第二十一章 文人相轻,亘古不变 下 “如此而已……”菊花男沉思许久,叉手、大躬身,诚恳的说:“谢竹林先生解惑!”说完,菊花男转身便走,一读书人好奇问:“李怜花,怎么了,为何转身便走?” “不为甚,只是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菊花男头也不回的说,一众人等脸面齐僵,谁也不是傻子,李怜花说自己像个小丑,那大家伙更是。 “下面该如何做?”一人轻声问。 “这竹林先生八成长于四书五经,对典籍释义背地滚瓜烂熟,有些家伙便是记忆超群,得从其他方面入手才行。” “哪个方面?” “看急智,不考记忆地。” “策论?” “一篇策论少说一两个时辰,哪有那个时间浪费!” “那便诗词?” “然!” “商量妥了?”柴天诺轻笑着问,远处李怜花的身影尤可见,虽说表象有些娘炮,但内里却是个果断之人,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妥了,便比诗词,不知竹林先生可敢应战?” “有何不敢,但说无妨。” “便以你地号为题目,写竹即可!” “以何为胜?” “诗不断,前后押韵即可。” “你等人众战我一人不嫌害臊?”柴天诺乐了,二三十人战自己一人,这些家伙真是不要脸了! 一干人等又是一阵思量,觉得确实不好,即便赢了也会留下诟病,便大度地说:“只要你能写出十首与竹相关诗词,那边算你赢,如何?” “那便不用比了。”柴天诺轻摇头,张口即来:“一节呼龙万里秋,数茎垂海六鳌愁;更需瀑布峰前种,云里阑干过子猷。” “这一首,可算?”众人点头,韵味十足,怎能不算? “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可怜今夜月,不肯下西厢。” “可算?” “……算”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孤灯寒照雨,湿竹暗浮烟,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 “可算?” “算。”柴天诺娓娓道来,诗词早已超了十首,众人先是震惊,然后茫然,到最后,只剩叹服。 相视叹气,众读书人齐拱手:“先生才高八斗,我等叹服,诗词一道,便不用比了。” “真地服了?” “心服口服。”趾高气昂来,黯然失色去,安期生甚为高兴,柴天诺却露出了若有所思地神情。 “来时那般嚣张,二三十人却被师父一人压制,看他们以后还能抬起头来!”安期生高兴的说,柴天诺拍拍他的肩膀,笑言:“这便是文道的毛病,文人相轻,亘古不变。”说罢,柴天诺望着那群有些萧瑟的身影,轻声说:“看来,富克锦城里的私塾,日子不好过啊。”一听此言,安期生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想想也是,几人闲着无聊找事还可能,二三十人一起来,必然有其原因。 竹林先生的声名因此事更胜,乃是车师地区无可争辩的文道第一人,名士的身份确已坐实,假以时日,大儒的地位也是跑不掉。 这一日,李怜花等人正在上课,看着堂下心不在焉的学生也是满脸无奈,人心都散了,队伍属实不好带。 “先生,有人找!”一位正在溜号的学生指着屋外喊,李怜花扭头一看不由愣了,来者正是在竹林学堂大打出手的那位黑衣老仆。 咽口吐沫,李怜花有些胆怯的走出屋外,叉手行礼,小声小气的问:“老先生,不知找学生有何贵干?” “竹林学堂要扩建,为成立竹林学院做准备,欲择选私塾做下属学堂,自明日起我家主公夜间亲自授课为师之道。” “二十课后考核,过者便取,不过者继续学,直到通过为止。”罗睺波澜不惊的说,李怜花先是一喜,紧接脸色又是一暗,有些沮丧的摇头:“竹林先生的课程相比精彩,只可惜我等需要谋生,若无束修,根本无法养家糊口。” “如此看来,要另作打算了。” “你想多了。”罗睺摇头,心道主公果然想的通透。 “除主院免费教导穷苦,其他下属学堂还是照旧运作,尔等需想明白,我家主公的良苦用心!”闻言,李怜花面露惊喜,冲罗睺深施礼。 罗睺正颜叉手还礼,这是代主行礼,必须恪守礼数。第二日戌时,竹林学堂大教室内灯火通明,加上周边郡州共五十一位私塾先生齐稽首,行弟子礼:“拜见先生!”柴天诺未曾阻止,坦然收了礼数。 自这日起,竹林学堂名声更胜,随着第一批通过考核的私塾先生走向四面八方,文坛圣地的称谓,隐隐有了雏形。 其后培训班举行了数次,竹林学堂下属学堂不但遍及整个车师地区十七郡三十三军州,还向大都护府下属百郡急剧扩散,最远的,已经入了距离最近的百国。 六月六,天燥如浴火,居住在北域百国之一的霜贵国肖岚山半月府的北地大儒潜龙先生抵达富克锦城外。 其跋涉数千里,便是为了见一见竹林先生,看北地,是否真的有可能出一位文宗! 两位文坛名士相见甚欢,切磋交流三日,潜龙先生下断言:“竹林先生高才,执北域文道牛耳,不弱神州文宗!”一句话震惊整个北域,许多人不敢相信,有文道荒漠之称的北域,真的能诞出文宗? 便在疑惑遍起之时,游历天下十一载,来自大华的名儒方泽儒也赶到了富克锦城外,三位名士谈天说地琢磨文章,感慨相见恨晚。 ъ又三日,方泽儒在讲坛断言,轰动整个北域! “竹林先生之才,堪与比者,唯神州千年天骄,柴天诺!” “且与已得道成仙的柴天诺相比,竹林先生少了太多狠辣,多了许多睿智温和,虽不能成仙,将来必然为圣!”与同为北域大儒有可能吹捧的潜龙先生相比,来自神州腹地的方泽儒的话,显然更能让人信服。 可谁也没想到,他对竹林先生的看法,竟然比潜龙先生的更高!消息传开,立时有无数北域书生背起行囊前往竹林学堂拜访,未来的文坛圣人便在那里,岂能不去朝拜! 第二十二章 世子李长庚 上 六月六大儒来相见,八月初,竹林学堂静悄悄,三十丈外却有诸多学子坐在凉棚之下揣摩文章。 但有时间柴天诺便会批阅策论文章,指出其中不足及该如何改正,态度认真,未因人数众多而烦躁,未来文宗文坛圣地执首的气质显露。 如今柴天诺所差的便是时间,待声名再胜,有几篇上好佳作流传,弟子辈有名人出,那这文宗甚或文圣地名号,便落到了实处! 竹林学堂地扩建一直未曾停止,随着诸多学子的到来,讲经堂、思贤院等诸多建筑次第拔地而起,所教所授已不止蒙学。 如今竹林学堂地规模远不是一个所谓地学堂所能比拟,新招聘地教习便有二三十个,学生更是突破了五百。 许多人提议把竹林学堂改为竹林书院,毕竟如今规模,便是北都的几所大书院都比之不上。 柴天诺笑着摇头说:“还差一点。”众人茫然,如此声名如此规模,还能差在何处? 柴天诺微笑不语,眉心处浩然正气汹涌。这半年时间,眉心处存储的浩然正气是往昔岁月数十倍,柴天诺感慨,果然,育人传道才是真! 丹田内真气与正气相合,掀起无数巨浪,这次,是真的要破境进入元婴了,所差的,只是一点契机。 北都,北域大都护李胤泽亲王背着手来回渡步,用颇为兴奋的语气说:“孤便知道,竹林先生定会成宗成圣,我北域将有自己的文坛圣地,看何人再说北域是文道荒漠!” “孤这眼力价,还是那么犀利!” “。。。。。。切,便会放马后炮。” “你说什么?!”亲王大瞪眼,宇文志呲牙列嘴的说:“陛下圣明,眼力天下难寻~~。” “今日高兴,便不与你这囊货计较,孙少师,与孤一起前往竹林学堂。” “您是说,让世子入学之事?”少师轻声问,亲王点头:“不错,你等虽能教导,可终究少了几分灵性,且长庚身体又有变化,这些日子活命汤药没了来处,也该去富克锦寻寻来路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宇文志举手,上次便失了面见竹林先生的机会,这次可不能放过。 八月初八,亲王牵着自家大儿的手,望着眼前景象咋舌:“噫吁嚱,若非位置未变,孤都认不出,这是那个小小的竹林学堂了!”无怪乎他如此说,这片闾左之地西处,如今起了最少数十栋屋舍,新栽种的草木旺盛,打眼看去郁郁葱葱,于这荒漠之地点缀大片绿色。 若不明说,谁也猜不到,只是载下半年不到的成果。 “此处灵气竟如此葱郁,若非陛下明述,我真的不敢相信,这里原本是一片荒漠!”身旁一位文士感叹的说,他是大河派长老丁长山,五仙炼气士,身份和大华正一道差不多,都是守护天命之子,避免世间动荡。 “可能,这便是成宗成圣之人的本事,便是一方荒漠,也会因其改变,便如当年的乾坤二圣。”少师孙思贤若有所思的说。 亲王、世子、丁长山、孙思贤还有宇文志,一行五人走向挂有竹林学堂牌匾的院门。 虽说如今学堂的面积早已大了十倍不止,可最早那几间土屋以及篱笆墙和院门依然保留下来。 闾左子弟每日认真学习,与墙外喧嚣截然不同,幽静到了极点。罗睺拿着大扫帚轻轻扫着地面,见一行五人大步往前,便轻声说:“我家主公正在学堂上课,莫要打搅,有事在凉亭稍待。”宇文志一听这话恼了,上前一步来到罗睺面前,刚欲开口喝骂,却被罗睺一个眼神逼了回去,汗水立时流了下来,拉着亲王衣袖便走。 五人在凉亭坐下,石桌上摆放有茶壶茶杯,亲王一摸竟然还尤有余温,便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脸色有些发白,满脸震惊的宇文志,调笑的说:“这是怎地了,我们横行霸道的宇文大神仙,怎么突然萎了?” “。。。。。。那黑衣老者,八成是位超乎想象的高手!”宇文志抹去额头汗水,心中犹悸,便只一眼,丹田都差点无法运转,远不是自己能够抵挡。 “一位老仆都有如此境界,竹林先生果然不简单!”孙思贤轻点头,丁长山笑笑刚欲说话,墨娘带着三位厨娘有说有笑从院中走出,不经意间瞥了眼,文士打扮的丁长山,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 “丁大师,你这是怎么了?”亲王见原本想要说话的丁长山住嘴,表情和宇文志简直一个模子出来,忍不住好奇问。 “那、那位身穿黑色罗裙的女子,怕是与家师一样,是位九品知天命!”一行人猛的望向有说有笑走向远处的几位女子,心肝皆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尤其是亲王,之前来过数次,怎么也想不到看似平常的两人,竟是如此高手! “。。。。。。那位神州大儒说的太对了,竹林先生已不是一个文宗可以形容,说不得,真会成为新一代文圣!”孙思贤吸着冷气说,几人沉默点头,老话说圣人门下多奇士,古人诚不欺我。 谈话间,身穿一袭白色道袍的安期生走了过来,手中端着茶盘,歉疚的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家师亲自与学生上课,罗老性子比较爽直,不喜有人吵到课堂,所以行事过激了一点,我代家师与诸位道歉。” “远道而来是客,这是我亲手调制的药茶,可明目败火,请。”摆好茶杯,安期生与几人倒茶。 亲王谢过,端起茶杯小饮一口,随后一口喝干,忍不住赞叹一句好茶! “小师父,你可是道士?”宇文志上下打量一番,好奇的问。安期生又为亲王满上,轻点头:“正是,我三岁入道门,如今虚虚十五载。” “你师父可是竹林先生?”宇文志再问,安期生笑了:“那是自然,除了家师还能是谁?” “那、那竹林先生到底是文还是道?”宇文志迷糊的说,安期生正颜答:“无所谓文武佛道,家师早已超脱。”亲王忍不住和宇文志对视,此言属实不小。 “。。。。。。小师父,你可是已入炼气?”丁长山面色凝重问,安期生点头,有些羞涩的说:“我生来愚钝,已经十八,却只是鸣蝉,属实丢家师的脸。” 第二十二章 世子李长庚 下 伸手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丁长山在心中骂娘,十八岁鸣蝉境界,妥妥的天纵奇才! 这还不满足,让我等平庸如何自处?!安期生放下茶壶,和文静坐在一旁地李长庚对视,世子有礼貌地轻笑拱手,却被他一把擒住手腕,认真切起脉象来。 “小师父还会看病?”亲王细声问,安期生未说话,只是轻点头,过了盏茶功夫这才停手,望着李长庚满脸怜悯的说:“身体可是每时每刻都在作痛?”李长庚轻轻点头,安期生再问:“是否五岁之后便腰膝酸软夜尿频多?”李长庚再点头,安期生叹气:“小小年纪便遭此劫难,却是上好体质所制,只能说生不逢时。”言罢,安期生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颈玉瓶,拉过李长庚地手,把一枚丹药倒入其手心,柔声道:“吃下去,虽无法根治,但至少两三个月内身体会舒服许多。”李长庚能真切感受到安期生地善意,不等他人阻拦,仰头便把丹药吞入肚中。 “真地好舒服,比活命汤药还有用!”丹药入腹紧紧十几息,李长庚便惊喜地叫了起来,额头更是出了细密汗珠,苍白脸色也变得红润。 亲王等人立时震惊的望向安期生,眼前一幕属实惊人,一位小道士随手拿出的药丸竟有如此神效! 亲王起身冲安期生行礼,感激的说:“多谢小师父,可有幸知晓道号?”安期生回礼:“宗门虽属道家,但不起道号,仍以凡尘之名相称,小道姓安,名期生。”丁长山眼尖,一眼瞅见安期生袖口锦鲤刺绣,立时喜悦的问:“小师父可是锦鲤仙宗之人?” “正是。” “原来如此,难怪有这般医术!”丁长山连连点头,想了想再问:“如此说来,竹林先生也是锦鲤仙宗之人,不知是何职位?”安期生忍不住挠头,最后苦笑着说:“详细的家师不让说,不过家师属于上宗宗主,锦鲤宗的宗主爷爷面见,须行稽首大礼参拜。”说完,安期生行礼离去,丁长山怔在原地,眼睛半天一眨不眨。 “丁大师,那锦鲤宗很有名吗?”孙思贤轻声问,丁长山揉揉脸,重重点头:“锦鲤宗术法医术双绝,乃是道家一方古老传承,安期生有此医术,也是应该。” “怎么从未听说过?”宇文志皱眉,丁长山解释:“锦鲤宗属于隐世修行一派,除了天下行走他人几乎从不面世,除了我等道家传承有所听说,所知者甚少。” “锦鲤宗宗主境界如何?”亲王插嘴,丁长山咬牙,感叹的说:“与家师同为知天命,但有传闻,已快破出!”亲王与少师少保同时倒吸凉气:“那般境界还需大礼参拜,竹林先生,到底是和境界?!”丁长山思量再三,苦笑着说:“之前从未听说锦鲤宗竟是其他宗门下宗,按常理推测,作为上宗宗主,竹林先生,最少也得是破出超界!”几人皆是沉默,心中翻江倒海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传说中的神人便在身旁,做的却是教化众生的事情,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 “陛下,这竹林学堂,世子必须入!”宇文志沉声说,亲王点头,丁长川想了想,认真说:“不止是入学堂,须想尽办法,让世子归于竹林先生门下!”几人齐点头,弟子炼制的丹药都能缓解症状,身为师父,八成便有药到病除的本事。 “我想起来了!”宇文志猛的一拍桌子,呲牙列嘴的说:“难怪觉得刚才那黑衣老者眼熟,他就是在杏林苑卖药的那人!”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世子成为竹林先生弟子!” “要钱与钱要人与人,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孙思贤语气异常凝重的说,亲王苦笑:“这般神人,岂会喜那些俗物?”这倒也是,众人皱眉。 院中突然响起孩子们的欢呼声,几人起身望去,百余孩子正围着竹林先生大呼小叫的说着什么,一位面目和蔼的老者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问:“可是想要孩子入学?”亲王点头,笔老抬手相邀:“莫急,我家主公正要与孩子们去做件大事,你们也是幸运,正好一起去看看。”说罢,笔老摸了摸李长庚的脑袋,又冲几人点了点头,且看着丁长山笑言:“不错,不错。”然后便转身离去。 丁长山冲其背影叉手行礼,苦笑着与亲王说:“又是一位知天命,他们并未隐藏身上气息,坦诚的紧。”柴天诺在孩子们簇拥下走出院子,行向远处,一路上尽是行礼学子,柴天诺微笑回礼,纸老招呼所有人跟上,今天是个大日子,理应所有人观礼。 “先生,山涛做到了!”刚刚下课,孩子们便簇拥着山涛来到柴天诺身旁,见自家先生不太明白,便大呼小叫的说:“三字经山涛已经倒背如流,我们要见竹林,我们要吃竹笋!” “真的?”柴天诺屈指与那馋嘴小子一个脑崩儿,笑着望向山涛。山涛认真点头,转而倒背,真是半点不差! “轰~!”如狂潮倒灌,柴天诺识海掀起滔天巨浪,九朵金莲绽放,原本只有一朵莲台有人,如今其他八朵,也渐渐有人形显现! 强自压住识海狂涛,柴天诺带着孩子们走向远处,人越聚越多,孩子、家长、学子、教习,还有无数旁观者。 不知为何,大家都有一个感觉,今日必有大事发生!嘱咐所有人止步,柴天诺孤身一人向前五十丈,取一枚百里竹米埋入地下,空中立时阴云密布,元婴大劫,到了。 本是烈日正午,晴空万里无云,突然无数乌云凭空聚拢,紧接便是电闪雷鸣,观礼之人具惊,不明白,到底出了何种事情。 “咔咔空~!”一远超之前的巨响炸裂,闪电化作九条金色雷龙在乌云中穿梭,更有紫色火柱冲天而起,狂风大雨呼啸而至。 “轰!”仟仟尛哾雷龙下击紫火爆裂,天地震颤如若末世,惊呼之声连连。 过了许久,响声敛去狂风消散,只余大雨滂沱,人们吃惊的看到,有无数竹笋破土而出冲向天际,绵延之处,不见尾。 第二十三章 百里竹,入元婴 上 望着以肉眼可见速度冲天而起的竹子,观礼之人几疑自己看花了眼,虽然北地无竹,只是从书本上看到过竹子长速飞快,但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达到如此速度。 短短半个时辰,巨大的竹子便拔地而起,高度已过五六丈,放眼处不再是荒芜,而是一望无际地竹海。 “。。。。。。这是什么,神迹?”亲王瞠目结舌地说,无人回答,眼前发生之事毋庸置疑,必是神迹! “对了,竹林先生那,他去了何处?”有人刚刚提问,便见身穿一袭白衣的柴天诺,牵着一十二三岁,披散头发身穿嫩绿留仙裙地小娘,面带笑容从林海走出。 看着眼前风轻云淡地竹林先生,众人叉手躬身。柴天诺点头示意,小桃花蹦跳上前,牵着脸上有些惊意地小娘另一只手往回走,竹林学堂四周尽是参天大竹,却未伤半栋屋舍。 来至院门处,罗睺取下牌匾微微一拍,上边字迹立时消失,柴天诺接过笔老递来大楷,认真书写:“竹林书院!”牌匾再次挂起,众人鼓掌,学堂终于变成书院,原来所差之处,便在于此。 转身,柴天诺轻笑着说:“孩子们,先生当日的承诺已经做到,你们的志向也须如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喏~!”孩子们齐声答。 “书院已成,大家伙散去吧,学业为重。”柴天诺轻笑说,众人压抑住心中激动,行礼离去。 不用再等,便今日起,竹林书院,已是文坛圣地!邀亲王一行登上木质二楼,安期生自然而然端茶倒水忙个不停,这便是来道馆的好处,有弟子伺候,自然省心省事。 柴天诺也不避人,将礼仪放在一旁,接过安期生递来的梳子,为绿衣小娘细心梳理结了个燕尾,并用一枚亲手制作的发钗,定住发髻。 “去吧,与姐姐玩去。”柴天诺轻声说,小娘点头,和同样头戴石质发钗的小桃花蹦蹦跳跳的离去。 仟仟尛哾丁长山眼皮子直跳,小娘身上气息非常,很有传说中精怪的韵味,但又远超,且气息如海,属实恐怖! “陛下到此,可是为了世子之事?”柴天诺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 亲王一愣,紧接拱手苦笑:“不愧是竹林先生,不管何事都逃不脱您双眼。”轻笑不语,柴天诺招手让李长庚来自身边,手压百汇略做探查,忍不住轻点头。 不得不说安期生天赋惊人,异人志入手不到一月,便将其中精髓掌握通透,只是略一切脉便看出李长庚身具传说中的天罡耀阳骨。 将来与医术一途,必是成仙成圣之人! “说来,世子与某两位弟子情况相同,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只可惜生错了时代,若天地未曾隔断,必定是世上罕见的天骄。”柴天诺轻点头,将李长庚的天罡耀阳骨解说一遍,又把道凌儿的星辰体和安期生的无上道体简单说了一说,亲王恍然。 “往常来说,某只保世子性命无忧,其他方面不愿多管。” “可您那位二子名声太重,为北域着想,某便好人做到底,帮世子消了隐患,顺便再传世子一套小术,这辈子,定会无忧。”亲王起身叉手行礼,柴天诺阻住,轻摇头:“无需如此,某为的乃是北域百姓。” “孤还有一事相求,祈请先生收我大儿入门,生就这般体质,浪费实属可惜!”柴天诺闻言一怔,他是真没想到,身为北域大都护的胤泽亲王,会有如此请求。 沉思许久,柴天诺沉声说:“陛下,入我门下,以后必会步入仙途,尘世事尘世了,仙人不染红尘事,否则,便是天理难容!”这个规矩是柴天诺在镜花界茅屋,与一本密录中所见。 哪怕是天地断绝之前的神话时代,仙人妖魔杂居也未有永世不断地上仙国存在,便是这个道理。 亲王愣了,这事莫说他不知道,便是丁长山三人也不知。四人面面相视许久,拜师的原因便是想着北域国运长久平安无事,若如此,岂不本末倒置。 与柴天诺告声罪,四人来到角落商议。 “陛下,左右竹林先生都会医治世子,咱这师,还是莫要拜了。”宇文志也不避人,直截了当的说,以竹林先生的本事真想听,躲得再远也无用。 亲王略作沉默,看看正在和柴天诺说话的李长庚,咬咬牙,发狠道:“这个师一定要拜,不能因国事误了他的前程!” “可是您那二子。。。。。。”孙思贤咧嘴,亲王再发狠:“回去便找王妃努力,横竖再生一个!” “长庚若真入了仙途,虽不能当权,终究命数长久,怎地也能看顾一二!”三位做臣子的齐竖大拇指,这办法,属实太牛! 柴天诺嘴角抽搐,亲王够狠,这法子都能想得出,一把年岁也不怕出甚问题。 “世子,莫要受他人影响,真心实意说,可愿入我门下,修术寻真?” “先生,长庚愿意!”李长庚满脸喜悦的回答,比起红尘帝王事,何人不喜寻真超脱? 自古以来众多帝王喜练道法寻长生,不外如是。 “先生,我” “亲王不用说,我俩都已知晓,你们那声调楼下都听得到。”柴天诺轻笑,起身挥手:“且请外出,某要传道,与长庚修缮根基,明日再见!”话音刚落亲王便觉眼前一花,回神一看,早已不在楼上,而是学堂前的小桥。 “丁大师,这般手段,可是超界能够做到?”宇文志倒吸凉气,牙痛般的问,从未听说哪位修行界的大能可以做到这般地步,丁长山沉默,心中有个猜测,只是不敢说出口。 二楼静室,李长庚行稽首大礼,只一拜便让柴天诺止住。 “明日拜师礼,到时再说。” “喏!”李长庚行过礼,与柴天诺相对,跽坐于地。 “长庚,何为修真?”柴天诺轻声问。李长庚思量再三,略带犹豫的说:“师父,可是借修行去除杂念,留下真实自我?” “然。”柴天诺满意点头,对这个三弟子,相当满意:“修真便是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当然,这个真还有他意,以后再说。” “毕竟大世驳杂诱惑太多,容易迷失。” 第二十三章 百里竹,入元婴 下 “修真便是剔除驳杂屏蔽诱惑,发现真我的过程,由此突破限制,步入仙途。”李长庚轻轻点头,道理浅显,想要理解并不难。 “只不过,说起容易做起难,修行者修真者无数,古往今来,踏入仙途者又有几人?”柴天诺摇头,取出一个石瓶放于李长庚手中:“身为大都护府世子,这个身份既是长处也是短处,与你二位出身单纯的师兄相比,心性自然驳杂许多。” “在今后地日子里,务须戒骄戒躁,将那驳杂剔除干净,好让自己地修真大道,更加畅通!”这番话语说的诚恳,李长庚再行大礼,柴天诺未阻止,只是传音让安期生招呼道凌儿同来,三位师兄弟与今后日子当要互相扶持,亲如手足。 qqxδnew若能入了仙途,漫漫长路相互陪伴,恐怕比亲生兄弟还要更加重要。 “李长庚拜见大师兄!”李长庚认真向道凌儿施礼,只不过嘴角有些抽搐,先见了仙风道骨地二师兄,总以为大师兄必是仪表堂堂,怎知却是一个手拿青竹棍地皮小子! “免礼免礼,哈哈哈哈,又多了一个师弟,以后务须努力修行!” “来,师兄给你个见面礼,拿好了,千万别丢了!”道凌儿大笑,把手中刚刚摘得地青竹棍塞进李长庚手里,还故作老成的拍拍李长庚手背,那做作的姿态,便是柴天诺看了也是挠头。 这熊孩子,别的没学好,倒是几位年岁大些的教习的姿态学的一般无二。 李长庚看看手中鲜嫩的青竹棍,忍不住咧嘴望向柴天诺,不用问,这肯定是从竹林摘的。 那般优美景象,且是师父施展大术法生出的,大师兄怎么下得去手?柴天诺苦笑,点了点道凌儿说:“你们大师兄年岁小,天性纯真,这是优点,但也是缺点。” “为何修真者多入魔?” “便是因为真我,并无善恶之分。”此言一出,三位弟子同时愣了。何为真我? 初生赤子便是真我,三字经头一句便是人之初性本善,怎么师父反而说真我,并无善恶之分。 “季圣曾言,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 “诸子先贤道理相驳,究其原因,便是人性混沌,看重点不一所致。” “所以,修真究竟修的是哪个真,你们还得多多思量。”柴天诺的一番话语,说的三人同时发懵,一开始感觉简单的事情,却被师父越说越复杂,属实让人有些无法适从的感觉。 望着三位满脸懵的弟子,柴天诺认真说:“修真从来不简单,一样道路百样选择,古往今来能走通的,又有几人?” “读书人爬的是书山渡的是学海,修真者攀爬的是法则,渡的,却是大道!”说完柴天诺摆手,师兄弟的见面礼继续,毕竟三人年岁还少,未经过多世事沧桑,所知所解有所欠缺。 待哪日悟了,恐怕已是满身伤痕。李长庚整理好思绪,叉手,冲安期生深深行礼:“李长庚拜见二师兄!” “免礼,乍一见便觉与长庚相亲,果不其然,今生当有兄弟情义。”安期生搀住李长庚,满脸喜悦的说,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石瓶:“为兄家境贫寒,与大师兄一般拿不出甚像样的物件,唯有一手医术还算过得去,等下固本之事便由我操办,就当是见面礼了。” “谢过二师兄!”见二人情真意切说辞,柴天诺满意点头,顺便戳了戳道凌儿:“看到没有,这才是师兄弟相处之道,相敬如宾,亲如骨肉。” “且,俩上年岁的老棒子,净整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半点意思没有,我去找桃花妹妹玩去!”道凌儿切声,蹦蹦跳跳的走了。 柴天诺哭笑不得,这小子,没治了!第二日拜师礼,北域大都护李胤泽,穿绛紫绣十二纹章冕服,在羽林军护卫下来到竹林书院。 人们这才知道,世子入了竹林先生门下,今日便行拜师礼。笔老纸老做司仪,礼数简短但不失隆重,众多文人发现,行的不是文道拜师,也不是武道,却有些古典记载中修真门派的感觉。 想想新出现的百里竹海,众人恍然大悟,竹林先生,非常人!见自己大儿褪下绛紫服袍换上纯白长衫,亲王感慨万千,人生际遇无法形容,之前怎会想到,李家自己这一支,竟有子孙走上寻仙问道之路。 拜师礼后,大都护颁下旨意,竹林书院兼做北域国子监,竹林先生兼任大祭酒,入学子班者皆为秀才,每年都护府拨出专项钱款,用作书院众教习束修及杂用。 观礼者沸腾,众多学子高呼陛下万岁,柴天诺眼中,滚滚正气涌动汇入己身。 昨日刚入元婴境,今日便跨过小境界来至元婴二重天,速度之快,无以复加。 “……教书育人,培浩然正气,这条道路果然正确!”柴天诺轻声说,忍不住抬头望向苍穹,待入分神,定当一剑碎! 拜师礼后,竹海到处都是破土动工的声浪,大都护府下了血本,势要将竹林书院建成远比大华国子监还要庞大辉煌的天下第一学府! 柴天诺左手牵着小桃花,右手牵着绿衣小娘,静静看着繁忙的工地。绿衣小娘眼中含泪,紧紧抓住柴天诺手臂,柴天诺安慰的说:“三娘莫难过,老竹去新竹来,伤不到你根基的。” “嗯,爹爹,咱们走吧,看着怪心痛。”绿衣小娘便是百里竹海显化的精灵,其生得逢时,正是柴天诺入境元婴,天劫之下灵气四溢,让她短短时间便蔓延百里。 因得了柴天诺先天真灵哺育,便和小桃花一样,都能算作柴天诺的子女,这声爹爹叫的也是理所当然。 因十二枚百里竹米中的前两粒已在西北之西的大草原生长,柴天诺便与她取了个柴三娘的名字,算作孵化的第三位。 只不过,柴天诺一想起来便觉叹气,你说自己与小桃花和三娘来说,到底应该算是爹还是娘? 想想便觉头痛!玄天二十二年十月一日,寒月第一天,寒衣节,柴天诺突然动了游行,想要出去走走。 第二十四章 李家有子叫梦阳 上 道家出身的安期生异常羡慕,道籍有记载,元婴老祖一旦动了游性,便是有了通往分神的契机。 这才进入元婴没几天,自家师父便要踏上游历之路,若说资质,己等自叹莫如,天下更是无人可比! 众人相送,道凌儿拉着柴天诺地手,噘着嘴说:“师父,若再带师弟回来,一定要懂事儿地,最好年岁小些。” “二师弟三师弟人太囊,属实没意思!” “当然,能带个漂亮师妹回来更好,年龄不限。” “。。。。。。你便是个欠揍的小泼皮!”柴天诺抖手便是一个大脑崩儿,痛地道凌儿嗷嗷叫,紧接又扯着他地脸皮使劲往两侧拉:“师妹你是莫要想了,道之一途有你们三便够了,若再有弟子入门,考校地,却是德了。”说完柴天诺抬腿便是一脚,直接把道凌儿揣进砚龟怀里:“砚台,某不在这些时日混小子由你调教,只要整不死任你施为,好生改改他的臭毛病!” “喏!”砚龟扯着道凌儿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憨厚的笑容里藏着兴奋,大家平日里属实被这熊孩子折腾的不轻,今儿得了主公的命令,非与这熊玩意儿扒层皮不可! “。。。。。。砚大叔,你笑的好猥琐,莫不是有啥不该有的想法?”道凌儿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砚龟把他往胳肢窝一夹,转身便走:“你说的很对,确实有不少不该有的想法!” “臭小子竟敢往我被窝浇水,等下便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师父救”刚喊三字,道凌儿的嘴巴便被砚龟捂住,大步走向无人处。该!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柴天诺咧嘴,之所以让砚龟管教,便是因为自己太过温和,再这么下去,道凌儿便成混世魔王了。 冲众人拱手,柴天诺化作白虹直冲云霄,安期生李长庚看的满脸羡慕,不知自己这辈子,可有化虹飞天之日。 这次出行,柴天诺一路向南,再入神州。将将与道凌儿所言便是他心中想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自己大道传承有他三人便足矣,接下来,却是要寻德行传人。 何为德?始见甲骨,从直,表述遵行正道之意,而这道,却是人类传承之道。 常指于品德,引申有德行的贤明。这次行往神州,便因与北域相比,神州终究底蕴丰厚,数千年来的文化积累,远不是北域可以比拟。 虽因自己之故北域文道渐胜,但终究需要时间积累,如今相差的距离,还是颇大。 金丹元婴果不同,无边沙海仅用数日便行过,这一日来到雾气蒙蒙之处,柴天诺心头微颤,有因果拨动,于是在无人处落下云头,信步而行。 此处乃大华南方一小镇,风景绮丽,便是已入寒月,气候依然温和。有小桥架与流水之上,周身布满青苔,沾染岁月痕迹。 时值清晨,薄雾笼罩,一派幽静古朴景象。 “噗通!”两人扛着麻袋走上石桥扔下,转身急速逃走,柴天诺掐指一算不由咧嘴,因果来了。 “谋人性命,该受惩处!” “咔咔空!”柴天诺抬手,两道闪电从天而降正中目标,两人轰然倒地,半晌才爬起身,颤颤巍巍的走了。 李梦阳便觉自己做了场噩梦,外出游历大半载结交好友无数,整日吟诗作对酒肉穿膛好不快活! 突有家书到,父母病重,待匆匆归来,已是人鬼殊途。便在痛不欲生之时,有些陌生的妻子出现,大腹便便。 李梦阳先是一喜,李家有后了?紧接反应过来狂怒,彼其娘之,离家已有十月多,自己又未与其同房,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种! “你这不守妇道的荡妇,说,是哪个野汉子的种?!”因天齐大帝缘故,大华文道兴武,李梦阳腰悬青锋,抽出直指妻子纤细脖颈。 “野汉子,新婚第二日便离家出走,抛弃父母妻子之人,可有脸说此言语?”妻子针锋相对说,半点不让。 李梦阳脸色微僵,紧接更怒,抽剑便欲刺下,妻子却眼含热泪指着心口说:“便往这里刺,且让奴家看看,大名鼎鼎的李才子,剑术如何出众!” “你!”李梦阳望着泪流满面,只新婚夜见过一面的妻子,不知怎的,心中暴怒渐消,总觉得她的眼中,有种莫名情愫。 “这是怎的这是怎的,梦阳把剑放下,兄长嫂嫂堂前,岂能大动干戈!”身穿员外服的中年汉子进来,一把夺下李梦阳手中青锋,却正是其二叔。 “二叔,这女子不守妇道,竟怀了别人的种,岂能再留?!”李梦阳怒声说,二叔却叹气道:“说来也怨不得她,嫂嫂去寺庙拜佛,你娘子相伴,怎料归途遇到流窜苍天道匪徒,都是为了护着嫂嫂,你娘子才被人坏了身子。” “说来说去,要怪便须怪你自己,如你在,何用一妇人抛头露面!” “。。。。。。”李梦阳脸色苍白的望着泪流满面的妻子,心中尽是苦涩,孰对孰错,说来说去,只能怨自己! 星稀月暗,李梦阳与房中彻夜难眠,脸上尽是茫然,父亲娘亲走了,这家,可还能称得上家? “吱嘎~!”门被人推开,大腹便便的女子走入,将一封信件放置桌上,面无表情的说:“这是休书,都已填好,我已签好字。” “明日我便离开李府,离合手续烦请李才子去官府办理,我有身孕,不方便。”说完,女子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李梦阳叫住:“曹若慈,你有身孕,又入了李家的门,曹家书香门第规矩森严,岂会让你回去?” “不劳李才子费心,你我又无真实关系,死活与你无关。”曹若慈抬腿便走,李梦阳拦住她,望着那双明亮眼眸,轻声说:m “毕竟我是你名义上的夫君,该担的责任,我不推卸。” “。。。。。。李梦阳,奴家长得可是无法入眼?”曹若慈脸颊留下泪花,李梦阳轻轻摇头:“明媚可人,让人一见倾心。” “可是脾性暴戾让你烦厌?”李梦阳再摇头:“纯良温柔,乃是为妻佳人。” “那为何弃我而去,视若无物?”曹若慈百思不得其解,脸上尽是疑惑。 第二十四章 李家有子叫梦阳 下 “皆因你父,去年醉酒案被剥了功名的六人里,有我好友三人。”李梦阳皱眉,轻声说,曹若慈脸上泪水哗哗流淌,哽咽的说:“父亲身为教谕,自须秉公办事,再者说,若你不愿,自可退掉这门婚事,如此行事,可是报复与我?”李梦阳不说话,曹若慈哭笑着离去,走前不忘再说,莫说曹家与你这大才子,下套!”望着状若疯癫地曹若慈,李梦阳悔恨不已,当日地负气举动,犯下了弥天大错! 回屋打开休书,清秀花篆浮现,冷冰冰的内容掩不住曹若慈地才气,李梦阳心情愈加沉重,尽是无边悔意。 读完休书,李梦阳大大叹了口气,正欲找笔签字,一张小小纸条掉出。 “夫君看完书信尽快离去!” “你二叔便是那日苍天道歹人,镇里乡大夫及官员尽是苍天道匪众!”李梦阳猛地抬起头,脸上皆是无法置信。 二叔少小离家五年前回返家乡,与镇上乡绅关系莫逆,自己能在府里扬名脱不开他地帮助,怎么可能是他? 李梦阳心中乱成麻,想都不想直接奔出屋外,也不敲门,一头撞进一间屋子,慌乱的问被惊醒的自家二叔:“二叔,你是苍天道徒?”李守信先是一惊,紧接眉头皱起,想了想,叹气道:“本想留你作掩饰,却被你发现身份,看来是留不得了。”说罢,抖手扔出一张黄符,李梦阳嘭的一声被五行之力掼到墙上,血水立时从口鼻喷出。 “你、你真是苍天道徒!” “若慈也是被你玷污,忘八端,我要杀了你!”李梦阳挣扎起身,刚欲前冲,便有家仆冲来,一棍狠狠打中他的脑袋。 “啊~~!”想起之前那一幕幕,李梦阳忍不住抱着头颅痛苦嚎叫,却听一旁有声传来:“叫甚叫,大丈夫泰山压顶不惊慌,怎能如小儿般吼叫。”强忍痛楚,李梦阳扭头,却见一白衣秀士坐与卷书椅,边说边看手中册子,神态悠闲。 “这、这是哪里?”李梦阳强撑着起身,却发现身下是一条做工考究的皮毛大氅,这在南方甚是少见,毕竟终年气温不低,且环境潮湿,皮裘类的衣物容易发霉。 “阴曹地府,因你不孝敬父母不尊重他人,正要发去血池地狱,终生受那万般血刑伺候!” “。。。。。。对,我这般不孝无礼之人,便应该受血刑伺候,便应该受血刑伺候!”李梦阳想想之前之事,不由抱头痛哭,柴天诺咧嘴,噫吁嚱,自己这嘴巴开光了? 未曾推算只是胡扯都能说准,难不成当年大僧正瞒着自己于嘴巴开了光? 见李梦阳哭的死去活来,声燥扰人,柴天诺伸手一点,其立时闭声。 “。。。。。。”李梦阳吃惊的捂着脖子,想哭想叫,却半点声响发不出来。 “某都说了,大丈夫泰山压顶不惊慌,怎能如小儿般吼叫,觉得心静下来不再哭叫便点头,某与你解了术法。”李梦阳紧忙点头,知晓遇着奇人了。 柴天诺伸手再点,李梦阳立时觉得脖颈处的禁制消散。来到柴天诺身边,见其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本版式罕见的礼记,李梦阳俯身下拜行大礼:“谢先生搭救!”柴天诺受了他这一拜,随后一挥手,又是一把卷书椅显现:“坐。”李梦阳拘谨坐下,感觉眼前之人气势非常,压迫力比前些时日遇到的知府大人更甚。 “今日不是遇到某,你必死无疑。”柴天诺翻一页礼记,接着说道:“颅骨被打出一个碗大口子,与人装入麻袋抛尸,你这是做了何等大的错事,让人如此恨你?” “学生也是读圣贤书的,平日里循规蹈矩,哪会做下什么大错。”m说到这里,李梦阳忍不住轻轻抽泣,把事情缘由说了个遍,话语深含悔意,柴天诺点点头,再挥手,地上多出书桌及文房四宝。 “即说自己长于书法,写来看看,随笔便可。” “。。。。。。喏。”虽然不知柴天诺为何这般安排,李梦阳还是挽起衣袖,拿起一支中楷,沾足墨汁落笔:“沉吟引计逝恨深,莫嗟枫桥旧日心。。。。。。”洋洋洒洒数十字,写得异常工整,却又不失圆润,其中悔意慎重。 柴天诺挥手取出一支教杆,点点其中几处:“叹字提笔过于轻浮,雾字写得有些过于圆润,其他几处却又过于棱角分明,风韵不稳,还需改正。”李梦阳细看,叹服拱手:“先生目光如炬,学生叹服。”柴天诺点头,知道因果何在了,此子习练的乃是柴楷,续的竟是自己的衣钵。 “坐。”两人坐好,柴天诺问,李梦阳答,不时探讨名篇文章经籍,倒是让李梦阳忘记了原本的悲痛,沉浸于辞赋海洋。 两人一说便是两个时辰,柴天诺对李梦阳甚为满意。其见解趋于古风,却对大华一代文宗柴天诺推崇至极,夸的柴天诺这本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有他说的那般完美那般好? 李梦阳则对眼前这位拥有神奇本事的不知名先生心悦诚服。诗书典籍便没有他不知道的,各种释义惊奇缜密,远超世面所说,对于辞赋文章更是精通至极。 且其对世事见解深远,尤其说道几处要点,李梦阳脖颈处的毛发都竖了起来,隐约间,仿佛见一位圣人正在降临世间! “先生,学生可有荣幸,知您名讳?”李梦阳拱手,柴天诺轻笑:“那个不急,且先处置了你家中琐事再说。”一说到这个,李梦阳面色不由暗淡下来,柴天诺再笑,让他在此处稍待,去去便回。 说完,柴天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李梦阳叹口气,拿起桌上礼记,强行压住心中悲愤,认真看了起来。 游走于古朴小镇,不经意间的谈说,柴天诺得到想要消息。李家有子叫梦阳,乃是州府首屈一指的天才! 六岁通读四书,七岁熟识五经,十五岁得秀才功名,却无心仕途,只是每日琢磨修习文道。 因家中产业颇丰且为独子,父母也不想其入仕操劳,有个好名声,再能与李家开枝散叶便是好。 第二十五章 谁是妖孽 上 至于李梦阳的二叔李守信,名头在镇子里也是不小。十四岁离家,人到中年才得回,虽未有功名在身,却在江湖闯下若大名头,便是乡大夫与县令都需称一声李大侠。 听说与清凉府知府大人也是相熟,曾一战灭杀盗匪二十余人,乃实打实的猛人! 柴天诺眉头轻皱,苍天道徒县里乡里辨认不得倒有可能,一府之中必有钦天监人员,这李守信若与知府大人相熟,那是如何避开钦天监盘查的? 小镇叫平安,景色宜人悠然安静,若无李梦阳家事,定然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只不过,若李梦阳妻子所说是真,那大华倒是将起不小的麻烦。毕竟苍天道原本一直在北方肆虐,南方很少听闻,这里宗族传承悠久,最厌烦的,便是把神只看得比祖宗更重! 淡淡薄雾里,柴天诺跬步而行,身影渐渐消失,周遭行走之人无一发现。 于洞开大门进入李府,正是午膳时分,李守信居于首,曹若溪坐于旁,两个丫鬟与一旁伺候。 只扒拉两下饭碗曹若溪便放下,米粒未少几分,李守信皱眉:“你怀着身孕,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多吃些。” “吃不下。”曹若溪摇头,盯着李守信说:“李梦阳去何处了,怎的未见他身影?” “昨夜这厮闯进房间呼喊,揭穿我身份,应该是你与他说的吧?”李守信轻笑,夹起一根鸡腿放入曹若溪碗中。 “你、你把他如何了?”曹若溪声音颤抖的问,李守信再笑,又与她夹了个鸡翅膀:“还能如何,苍天在上,为了隐藏我等身份,自然是把其杀了。” “张三,尸体可处理妥当?” “大祭司放心,麻袋里放了上百斤的铁块,桥下水深数丈,便是十年二十年也不会被人发现。”一旁家丁回话。 “畜生!”曹若溪端起饭碗便想打向李守信,却被其一指定身,身后两位丫鬟上前分开嘴巴,将饭菜放入,运动功法逼入肠胃。 “好好吃饭,你肚子里怀的可是仙胎,关乎昆吾仙国与苍天道能否东山再起,容不得半点马虎。”李守信认真说,曹若溪泪水哗哗流淌,心中尽是绝望,落入如此妖人手中,便是想死都难,如今的李家,就是传说中的阿鼻地狱! 柴天诺负手与一旁静静看,未出言,未行动,只是双眸亮如繁星。首座那人气势逼人,与当年皇城所见十二宫金身大祭司一般无二,不用想,这又是其中一位! 想必那位李守信早已魂飞魄散,被这位半步筑基的金身大祭司夺了舍。 沉默的午膳用完,曹若溪被两位丫鬟架走,李守信骑马离开,众奴仆开始收拾桌椅饭菜,无一人发现近在咫尺的柴天诺。 略作思索,柴天诺跟随那位名叫张三的家丁走出门外,一把抓住他的脖颈,瞬间到了镇外山巅。 “你、你是谁?”张三惊慌四顾,山下清凉镇如一苹果,自己竟在瞬间到了十余里外的山巅,眼前白衣秀士,境界深不可测! “了不得,一位绿袍祭司做家丁,昆吾仙国属实比过去富裕了太多!”柴天诺负手轻笑,张三猛的扬出一把符咒,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已是百丈之外。 “竟有瞬移般的手段,了不得,看来还不是一般的绿袍。”柴天诺轻笑,扬手把天上落雷一把擒住,然后冲越跑越远的张三轻招手:“回来。” “……”看着满脸笑意的柴天诺,张三浑身颤抖,身为昆吾仙国的中高层,他带有些许上界记忆,知晓这般看似平常的手段早已超出凡尘界限,且不是一般仙家能够拥有。 “仙君饶命,仙君饶命啊!”噗通扑倒在地,张三惨声大叫,如此存在面前硬顶没有半分作用,便是死了也会被人抽魂观识,全力配合反倒还能有点希望。 “莫要胡说八道,仙君乃是合体期的大能,某不过区区元婴,怎衬得起如此大的声名。”柴天诺摇头,张三浑身一颤,直接来个五体投地,继续大声呼喊:“老祖饶命,老祖饶命!” “可能知无不言?” “定然,定然!” “李守信真实身份?” “昆吾仙国黄道紫薇第二宫财帛宫金身大祭司!”张三半点犹豫没有,直截了当说,柴天诺笑了,还真是识时务。 “曹若溪肚里的仙胎,是何来头?”张三闻言一愣,柴天诺挑眉:“怎地,不能说?” “能说能说,不过有些麻烦,小的须得组织一下言语。” “尽管组织,详细的说,莫要有遗漏。” “定然,定然!”张三连连点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开始徐徐说起事情缘由。 自打通天塔被毁,草原王廷又入主了大夏领土,昆吾仙国便一蹶不振,陷入崩塌境地。 大奉天与十二金身大祭司商讨后,决定另辟思路,不在基础雄厚的大华北方发展,转而来到南方。 也不再传教招揽信众,而是寻找相适之人孵化仙胎,最终引天上真君降世,扫平所有阻碍,再造大世仙国! “法则在此,真君岂能现世?”柴天诺皱眉,张三可怜兮兮的望向他,心道你个元婴老祖都降世了,人真君算得了什么? “说明白,莫要让某摸不到头脑。”张三使劲点头,咽口吐沫,接着说。 法则依然如故,虽比不得天地初断,却也不是仙神可以忤逆。不过世间万物随法则变化,时间久了,终会有特殊存在出现,他们对法则的适应远超一般。 仙胎便是将谪仙带下的天界真君部分真体,植入这些人体内,一旦成熟便具仙人能力,虽只九天寿命,却能办大事! 柴天诺双眼微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再一想,却是与天巫三兄弟的甚象! 虽说一个是直接吞噬,一个是借胎铸体,但本质差不多,只不过仙胎的能力,远超直接吞噬。 “只具真人本事?” “……老祖,如您这般存在,世上乃是独一份,小仙已经很了不得了!”张三诚恳的说,柴天诺撇嘴:“没意思,小小真人便一指头就能碾死,比苍蝇强不了多少。”张三眨眨眼,心说谁能想到,这大世,竟然有你这般境界存在! 第二十五章 谁是妖孽 下 大世能容忍的极限便是炼气大圆满,也不知这元婴老祖是从哪个地方蹦出来的! “仙胎出世,母体会如何?” “自然爆体而亡,不然如何掠夺那般逆天的能力。” “所谓的仙人,又与妖孽有何不同?”柴天诺摇头,张三眼角微颤,心道大世规则犹在却能自如下来,到底谁是妖孽? “平安镇乡兵乡大夫皆是苍天道徒?” “是,他们远比我等昆吾仙国之人来得早,这清凉小镇早已成他们的据点,不然金身大祭司阁下也不会来此。” “县衙府衙也是如此?”柴天诺双眼微眯,张三略做思考,有些犹豫的说:“小的身份终究差些,许多事情所知不详,不过大祭司确实和肖松县令莫逆,至于他是不是苍天道徒,小的不知。” “至于清凉府中更是如此,小的连去都未去过,怎会知晓是与不是。”张三苦笑,柴天诺轻点头,这话不假,行大事岂能尽人皆知。 瞅瞅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张三,柴天诺略作思量与他说:“跟我说,老天爷是个忘八端。” “老、老天爷是个忘八端。”张三听话的说,只是表情略带惶恐的望了望天,终究信奉了大半辈子,真怕一句话出口,立时便有天打五雷轰! “你倒是听话,看起来信仰并不是那么坚定。”柴天诺好笑的说,这不应该是不那么坚定,而是一点也不坚定,一息时间不到便改口,便是那些普通信众都不会如此,也是没谁了。 张三尴尬的笑,心道还不都是你的意愿,不然苍天在上罩着,我闲着无聊去骂他! “说说,这老天爷,到底是个抽象的东西,还是真有?”说到这里,柴天诺也抬头望向高处,苍天道法典把苍穹视为无上昊天大帝,可真正知晓的却知,那不过是三十三重相互联系的世界。 本就是从上边下来的昆吾仙国神职,应该不会信奉自己原本的居所。当年无法问也无人敢答,如今自己已是元婴老祖,莫名感觉,应是无恙了。 “老祖,我的记忆虽然只是些许散碎碎片,但可以肯定,老天爷必然是有的,而且,便在最高的三十三重天!”张三表情认真的回答,心中却掀起狂涛,身为元婴老祖却不知上界之事,难不成,他是大世新晋? 怎么可能,通古至今大世能避开法则步入仙道的只有大华那位千年天骄,也只有出身域外天魔……! 张三猛的惊醒过来,望着柴天诺的眼中尽是惊恐。柴天诺瞅着脸色苍白的张三笑了:“心思倒是缜密,猜到某的身份了?”张三点点头,紧接使劲摇头,那位当年可是有天厌之称,知晓自己猜到,不会杀了自己吧? ! “说实在的,你若是不配合还好些,杀了抽魂取魄便是。” “可你太过配合,某这辣手,便有些下不去了。”柴天诺轻声说,心中也是有些左右为难,张三再次扑倒在地,嚎叫着说:“老祖饶命,老祖饶命啊~~~” “……便只会这些话语,就不能来点新鲜的?”柴天诺无奈摇头,张三紧忙说:“有新鲜的有新鲜的,你想要啥小的便说啥,只要老祖不杀,让小的做啥都行!”思量再三,柴天诺直言不讳的与张三说:“你终究是昆吾仙国出身,又猜到某的身份,放你回去不可能,跟在某身边更是不可能,你自己有何想法?” “呜呜,只求活命,没有其他想法。”张三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柴天诺直接笑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贪生怕死之辈。 “某有轮回世界一百零八,你可愿入内,以常人身份平平淡淡过活?” “愿意,一百个愿意,只要老祖饶我性命便好!”张三使劲点头,柴天诺轻笑:“那便好,某会与你加点幸运,但需牢牢记住,莫行恶事,否则,必会下十八层地狱!”说罢,柴天诺一掌拍中张三颅顶,人,瞬间消失。 “……”张三望着眼前的黄沙满脸,嘴角忍不住抽搐,剥夺所有能力,又把自己扔到大漠之中,这他娘叫加点幸运? 霉运差不多!胡乱选个方向,张三大步行去,必须尽快走出沙漠,不然,便是一个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第三天早上,张三无力倒下,喉咙与肺叶如同着火,呼吸间不见半点水汽。 “柴、柴老祖,你说话不算话!”张三欲哭无泪,正在此时,有驼铃声响起,一人从驼背跃下,打开塞子将灌满清水的皮囊递来。 看着那碧绿的眼眸,张三忘记喝水,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之人? 神识推退出,柴天诺点头,与那沙海世界,慢慢寻找人生哲理吧!柴天诺回到磨坊一侧的石屋,见李梦阳正在津津有味的看那本礼记,忍不住轻笑。 这种时候还不忘读书,该说他意志坚定,还是没心没肺? “先生回来了!”李梦阳见柴天诺回来,紧忙起身相迎,柴天诺点头,把自己了解到事情说了一遍,李梦阳脸上表情不停变换,实在无法形象,竟牵扯到如此大的事情。 “除了曹若慈,你家中尽是昆吾仙国之人,这平安小镇早已成为他们的据点,若想清理干净,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先生,您是说,我二叔,早已死了?”李梦阳神色黯然的问,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人了。 “应是,如今还有一事,曹若慈你想如何处置?” “毕竟从根底来说,她遇祸事与你无关。” “如何处置?”李梦阳紧咬牙关,昨夜曹若慈痛哭的表情历历在目,那张纸条更是让他心颤:“说来说去,都是我对不起曹若慈,她一日是我娘子,终身是我娘子,照顾她的责任,我担!”柴天诺笑了,这李梦阳的脾性,越来越合自己胃口。 “因果纠绊相连,你能担下最好。” “送你去个地方,待出来,自然便会雨过天晴。”说罢,柴天诺挥手,李梦阳但觉眼前猛的一黑又亮,置身处已不是石屋,而是一片漂亮的无法形容的桃林,粉红花瓣随风飞舞,不似人间! 第二十六章 好大一头牛 上 “咦~,这是哪来的白嫩小子?”李梦阳正在赞叹美景,身后突然传来好奇问话,回身一看,立时嗷的一声转身便跑,噫吁嚱,好大的妖物! “哎呀,这跑的脚跟都冒火了!”左行不二用短短的前肢挠挠肚皮,呲牙列嘴的说,近些日子皮痒得紧,不是要蜕皮便是要结蛹。 “也不知最后会变成个啥,千万别是个大扑棱蛾子,花里胡哨的,主公看到非吓坏不可!”说罢,左行不二蠕动庞大身躯轰隆隆的追向李梦阳,感觉那小子挺有意思,跑便跑,还拖着长声吱哇乱叫,生怕别人找不到怎地。 离了石屋,柴天诺负手再次走向李梦阳家,这次没有隐身,便如常人般行走,登门,拜访。 “我家老爷正在午休,没时间搭理你!”家丁个头不矮,挠着胸毛用鼻孔看人,柴天诺挑眉说:“李守信不是你家二爷吗,怎地成了老爷?” “净废话,老大死了可不就成老爷了吗!”家丁扯下一把胸毛噗的一吹,恶心的柴天诺连退三步,噫吁嚱,这般景象,堪与皮屑雨相比! “那也应该是李梦阳持家,李守信终不是嫡传。”柴天诺躲在一旁说,家丁嗤笑:“便那短命鬼,早已下了地狱,我”一把捂住嘴,家丁脸色微变,自己这大嘴巴,怎么啥都往外吐露! “这般事都敢明目张胆的说,昆吾仙国之人,这些年到底是如何隐藏下来的?”柴天诺摇头,有声音从远处响起:“自然是靠谨小慎微隐藏下来的,这大嘴巴是临时从昆吾仙国过来的,未经训导,自然有所欠缺。”一穿双排紧袖男子随声大步行来,颌下留有修整整齐的寸许短须,看起来十分利落。 “李守信?”柴天诺挑眉问,其外表与李梦阳有两三分象。 “然。”李守信轻点头,右手张开,一道无名屏障落下,把整个李府笼罩其内。 “好精致的结界!”来回打量几眼,柴天诺忍不住轻鼓掌,这结界做得好,里边便是打翻天外边也听不到看不到,入眼只是幽静宅院。 “一眼便能看出门道,看来也是同道中人。”说话间李守信来到柴天诺身边,双眸直视,沉声问:“找我何事,说。” “你是信了苍天道的李守信,还是吞了他的魂魄,夺了舍的妖人?”柴天诺轻声问,李守信双眸猛缩,少许后咧嘴笑:“说说自己的根脚,今个,你八成走不出去了。” “北域,竹林书院山长竹林先生。”柴天诺轻笑再问:“根脚说清,有问有答,说说你的身份吧?” “只夺舍,未吞魂,远道而来的竹林先生,你可以死了!”话音刚落两旁奴仆同时出手,三支闪着寒光的狭刀同时刺向柴天诺。 腕轻转,一汪明月现于手,如初阳绽放! “当当当!”脆响连连,三把狭刀近乎同时断落,紧接寒光炸裂,三位奴仆双眸圆整,嘴唇微微颤动,呼啦啦散落一地,却无半点血水渗出。 柴天诺轻抚霜离剑身,心中赞叹,不动用半点真气,只靠古剑本身便有如此威力,来历定然非常! “好一把仙兵,大世罕见!”李守信双眸骤缩,看看脚下伤口平滑,被冻成坚实冰块的下属尸首,一脚踢开,瞬间冲至柴天诺身边,一双铁拳狠狠落下! 肉搏?!柴天诺笑,霜离古剑瞬间缩小归于头顶,也扬起拳头迎了上去。 “嘭嘭!”左拳右拳连连相撞,空中爆开白雾,李守信扭腰便是一个甩肘,却被柴天诺缠丝劲绕住,猛的扔了出去。 “嗵!”透明结界被打的隐隐现形,柴天诺疾冲追上,飞膝狠狠命中李守信腰腹! “轰!”巨大的力道瞬间撞碎结界,李守信口鼻狂喷鲜血飞出,腰腹深深凹陷,只一击,便碎了那处所有骨骼! 人还在空中,李守信便掏出药丸塞入口中,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待其落地,伤势已经大好。 “好狠辣的攻伐术,看你文质彬彬像个术师,未成想走的却是武夫的路子!”抹去口鼻间的血渍,李守信沉声说。 柴天诺咧嘴笑:“管他什么路子,只要能杀敌便好,继续!”话音刚落,柴天诺便噔噔噔冲了过去,提肩便是一个干脆的顶肘! “嘭嘭嘭!”李守信将将侧身躲开,一记鞭腿接踵而至,三层设下的气盾崩得粉碎,便是匆忙竖起的左臂也被踢的扭曲成麻花。 “混账!”李守信高高跃起,痛的咒骂连连,紧忙又是一颗药丸入腹,见柴天诺又冲了过来,急忙开口阻止:“停!” “竹林先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话说明白,说不定有误会!”柴天诺停手,未回话,侧耳倾听,却是笑了:“不用拖延时间了,你的援兵已至,外部结界也已落下,有何手段,尽管使来。”李守信先是一愣,凝神感知,忍不住惊奇望向柴天诺,这家伙到底是何来路,不但拳脚功夫重的可怕,便是神识也远超想想。 “大祭司阁下,便是这人?”数百铁骑轰隆隆奔来,领头者身穿描红钢甲,便是平安镇的乡大夫。 “布大阵,这家伙不简单!” “喏!”李守信后退,数百铁骑十几息时间便将柴天诺包围,紧接数百木牌飘起,天雷雨落! “噫吁嚱,比起十余年前,你等手段,属实有了不小进步。”柴天诺感叹点头,将将与李守信玩耍,便是为了把能引的尽量都引出来,省得大华以后麻烦。 既然平安镇的妖人都现形了,那便用不到藏着掖着了。右手抬起,冲异常刺眼的空中一抓,漫天雷电立时消失,化作掌心蚯蚓般扭动蓝线,被柴天诺一握便碎了。 “杀!”见此一幕,乡大夫浑身一震,紧接便大声怒吼,数百铁骑扬起手中放射五颜六色光芒的长枪,大吼着冲向柴天诺。 乡大夫却转身跑到李守信身边,满脸的无法置信。 “尘归尘土归土,都散了吧。”柴天诺摇头,右手一点,数百铁骑连人带马怦然爆开,化作大片浓稠血肉,便是见多识广的李守信,也瞬间变了颜色,好狠辣的手段! 第二十六章 好大一头牛 下 《吞天道主》第二十六章 好大一头牛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 彪悍的阮营头 上 《吞天道主》第二十七章 彪悍的阮营头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 彪悍的阮营头 下 《吞天道主》第二十七章 彪悍的阮营头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三百里向秀 上 《吞天道主》第二十八章 三百里向秀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三百里向秀 下 《吞天道主》第二十八章 三百里向秀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李梦阳的小弟 上 《吞天道主》第二十九章 李梦阳的小弟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李梦阳的小弟 下 《吞天道主》第二十九章 李梦阳的小弟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世上再无仙国 上 《吞天道主》第三十章 世上再无仙国 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世上再无仙国 下 《吞天道主》第三十章 世上再无仙国 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